2011-11-14

阿白白: 哪只眼睛看见我是你弟

  Part1

  “摔锅~~~~~~~~老娘要摔锅~~~~~~”一个长卷发的女子酡红着脸,在床上边打滚边含糊的乱叫。
  这个女人,就是传说中的一杯倒了,无论杯大小,一律一杯就倒。这么传奇的女人居然会是我的死党,我到今天还是有些想不通。她的名字叫丁灿,不过我喜欢叫她烂烂,灿烂灿烂,总是分不开的。
  “这个女人又干嘛了?”丁冕皱着眉头不耐烦的问,披在额头的刘海让他看起来非常可爱,象个小男孩,不过他确实也小,他是烂烂的亲弟弟,比我们小了三岁。
  “咦?”正在给烂烂宽衣解带苦命的我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眼前的一切不是很明显吗?“她喝醉了呀。”
  “我知道。”他速速接口,好像我侮辱了他的智商,“喝醉了和男人有什么关系?”
  唉,就说小男生不懂老女人的伤悲。
  “大一娇,大二俏,大三醉着叫,”我指了指现场版的醉着叫,“没听说过啊?看人家卿卿我我,被刺激了呗,这都大三了还没男人……”
  流行真是个坏东西。我们高中的时候刚好流行花季雨季,不知道是怎么流行起来的,或许就因为里面有朦胧的初恋?
  具体说什么的基本上都忘的差不多了,偏偏里面有句话当名言流传了下来,20岁之前没有初恋的人生是不完整的。痛苦的挣扎过20岁,然后是21,22,人生不完整的非常惨烈。
  丁冕嗤笑了声,双手抱胸靠在墙壁上:“你怎么不受刺激?”
  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背着他给天花板抛了个白眼,手里加快速度非常粗鲁的把他老姐搞定,决定要好好和小弟弟谈谈。
  “你干嘛?”他狐疑的看着我的靠近,有了警觉。
  我嘿嘿的假笑,过去哥俩好式的搂他的肩。靠,太高,搂着不爽。我暗暗的咒骂了句。没事长那么高干嘛。
  “亲爱的冕冕~”呕,肉麻的叫唤,自己都想吐了,“这么明显还看不出吗?言情小说里一般我和你应该凑一对的,更何况你天生丽质地……”我学电视里勾起食指去弄他的下巴。
  “疯女人!”他脸迅速的涨红,不知道是生气还是羞涩。没有研究出来的原因是他很快的打开我的手跑出房间去了。
  哈哈哈哈哈~
  我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暴笑,这个年龄段的别扭小男生最好欺负了。
  肩膀有些酸,都是刚才搂他的缘故,怎么觉得好像是一眨眼的功夫,当年的土行孩就变成现在的电线杆了呢?
  最初的印象似乎是一只腊肠狗,流着口水说着需要翻译的婴儿语。那时候他才3岁吧。然后就一直生活在我和烂烂的魔爪之下。
  比如:
  我和烂烂贪玩不小心把水倒翻在床上。
  “快快快,把小弟抱上来。”造成尿床假象。
  我和她偷吃蛋糕过头干光光了。
  “快快快,涂点奶油到小弟嘴上。”就说是他偷吃的。
  ……
  基本上,我们就是靠这招混过了无数次本该遭遇的严刑拷打。
  现在看见六岁的小孩的时候总觉得很难想象,当年的我和烂烂怎么会是那么的阴险。
  那时候的光阴似乎是以乌龟爬的速度前进的,可是回想起来的时候,就只能看见短短的片段。原本自己还是祖国的花朵,一转眼,就要去和别人说他们是祖国的花朵了,嗷,容易凋零的花朵啊,
  男生的成长让人感叹,似乎就是在一夜之间完成的,昨天还是俯视他的,今天我的眼就只能平视他的衬衫的第二颗纽扣了,
  真的只能看见纽扣,这个小鬼是惜肉如命的,即便是夏天也将校服扣的紧紧,真不懂得造福社会,
  我和烂烂当然不会被他虚长的身势所吓,继续无止境的压迫他,
  家有一弟,如有一菲佣,特别是和烂烂看小说看的昏天暗地的时候,零食和饮料都不会出现短缺就要归功于敏阿姨无视计划生育生下了这个小鬼,虽然每次他都是板着脸表示无声的抗议,却从来没有罢工示威过。
  唯一对我们生气的那次,是三年前我们发现他床上有不明痕迹,兴致勃勃刨根问底的追着他拷问,到底是梦见了哪个女生。他黑着脸把我和烂烂一起推出了门外,摔上门之前还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拜托,虽然痕迹是我发现的,但是是烂烂研究出是什么东西的呀,干嘛只瞪我!这一眼让我有些气闷,果然他还是对烂烂好一些,白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拉扯大了……
  小小挫折马上就被我抛到了脑后。因为烂烂马上偷出了敏阿姨珍藏的酒,要和我把酒言欢,庆祝小弟终于成人。
  也就是那天发现了烂烂的一杯倒本质。
  总体来说,我和烂烂对他还是满意的,唯一的遗憾就是小鬼不可爱,个性有点阴沉,这个遗憾让我和烂烂看蔷薇之恋时对小葵流了一桶口水,流完口水就流泪水,执手相看泪眼啊 ,咋我们家小冕没那么可爱呢,
  唉……摇摇头,咋就那么大了呢,依稀记得好像还可以用政府宣布要枪毙第二胎恐吓他的,咋的一不留神,就恐吓不了了呢。
  我感叹了一番,回过身看见烂烂在床上大杀四方的睡姿,苦笑着摇摇头,看来今晚是不可能睡在这了。
  推了门出去就看见仰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某人,向来惯穿蓝白色调的他今天居然穿了件红色的T恤,居然还显出些贵气。
  听见了门的声响,他偏过头来,桃花眼笑闪,语带调侃“韩尽欢,你又调戏小弟了?” 嘲笑我的时候他总喜欢念我的全名。
  于意须,他的名字。
  人生得意须尽欢,一听就知道我和他的父母都是白白哥的FANS,不过我比他幸运,欢欢虽然老土,怎么也比嘘嘘来的雅观。
  大一的时候,第一次点名,两个人都楞了楞,起这样的名字并不奇怪,能凑在一起倒是满难得的,后来居然发现生日也是同一天,直接翻倒。
  “哪个小弟?”我坐到他身边无辜的问,意有所指的目光提醒他,他也算我小弟,虽然只比我小了一个小时。
  他笑笑,举起双手夹住我的脑袋,扳向阳台方向,让我看那个零零吹风的背影:“小弟明天都要回去了,你还不放过他。”
  小弟小弟,他倒是叫的满顺的嘛,他才认识小冕2天而已哎!
  两天前小冕出现在我们面前时,我和烂烂都吓了一跳,打电话回去才知道并不是出走少年的故事,纯粹是小鬼觉得闷了出来晃晃。
  啧啧,晃晃,说的多轻松,见过几个高三小孩子可以学期中途随便出来晃的,也只有小冕这样次次都稳坐第一宝座的了,这小子成绩好的让人想扁他。
  寝室是没法睡了,幸好意须和其他几个班上男生一起在外面租了个大套,就把小冕塞过来睡了。
  “今天是不是回不去了?”他放开手,仰了回去。
  我搓搓有些发红的脸,搓掉脸上残余的他的手温,奇怪,都那么熟了,他碰我,心还是会提起来。
  抬头看看墙上的钟,11点,哈,刚好是寝室关门时间,果然是回不去了。
  其实也是可以敲门进去的,但是住过女生宿舍的人都知道阿姨是多少飙悍的一种动物,有猎犬的眼睛,后娘的脾气,大部分有厚厚的镜片和怀疑的眼神,似乎晚归的女生都属于出去卖的那种,从她这样的眼神下走一趟,一层皮是绝对会脱掉的。
  “有地方睡吗?”床位好像满成问题的。他的床被烂烂占了,何问的床位是小冕的,玻璃床位也被今天和烂烂一样喝趴下的男生挤满了。忽然觉得好困哦。
  “一起打地铺。”他看都没看的指了指后面堆放的草席。初秋打地铺是家常便饭,特别是这样一个逍遥窝,经常有成群的男生跑来通宵看球赛。
  我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唔,好困,我要先趴下了。
  好硬的地板。
  枕头,我要枕头。我犯困的揉着眼拍着地面表示抗议。
  我的样子似乎逗乐了意须,他轻笑了声,关了电视,从沙发背上直接帅气的跳了过来,踢掉鞋子,随意的躺在我旁边,只手撑着臻首,噙着笑,咖啡色的桃花眼斜睨,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厚实的肩:“借你靠。”
  看他似笑非笑的样子就知道又在耍我玩。这个时候扭捏就要被笑话死了,WHO怕WHO啊,你不信我敢靠,我还不信你敢让靠呢。
  我挑衅的看了他一眼,身子挪了挪,就将脑袋靠了过去,留了力的,落空的时候就可以马上移开,然后大声的嘲笑他。
  没有落空。居然没有落空。
  我的头落在温温实实的肩膀上,不硬,更不软,结实的蕴涵着内敛的力道,有些不知所措,我们向来都是心理无隙,身体却没有这样接近过。现在马上离开更是个愚蠢的主意,第一我不想被他笑,第二,气氛恐怕会更尴尬。
  我屏着呼吸的靠在他的肩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等他来解除这个魔咒。
  他却也迟迟没有动静。热热的气息呼在我的头顶,我可以听见他很清晰的心跳。不过节奏好像怪怪的……
  到底是哪里怪呢,正待细听——
  “韩尽欢!”
  有股外力迅猛的拉我起身,
  脱离方才的窘困有些轻松。方才堵的满满的心霎时空空,这样的感觉,是轻松没错吧。
  那股外力继续拉着我离开厅室,穿过隔开何问和玻璃房间的帘布,直冲何问的床铺旁,按我坐下。
  “韩尽欢!”
  OK,OK,我投降的举手过耳,我知道我的名字很好听,也没必要这样一直叫吧?人生得意须尽欢,霍霍,我不是,我是得不得意都尽欢。呃,好像扯远了。目前要先搞清楚这个外力到底是怎么了。
  丁冕就站在床前,指责的看着我,好像我罪不可赦,可是他依然有些青涩的轮廓做起这样威严的动作实在给不了人多少压迫感。
  “韩---”
  “小弟。现在的高三学生只会念别人名字吗?读书读呆了?学校的灌鸭教育真是恐怖。”我忙打断他的话,避免他的嘴里再吐出那三个字,我并不需要别人提醒我叫什么名字。
  “现在的大三学生都不知道男女有别吗?”
  呀,会反击了耶,看来是脑子清楚了。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我豪迈的摆摆手。对自己的气势非常满意,可惜没有录象,不然该是非常帅的吧。
  “江你个大头。”他被我逗笑,敲了敲我的头。“你睡床,我睡沙发。”
  有床睡是不错啦……可是,我揉揉被他敲的地方,还是觉得不爽的一定要敲回来:“丁冕同学,长辈的头是你可以乱敲的吗?”
  他轻松的制住我报复的手,瞄瞄我的身高,讥笑:“哪里长了?”
  “年龄!”大他三年的米看不是白吃的,
  “我向来用智商来评论长幼。”他嗤了声。
  啊!疯掉,居然侮辱我智商!我高仰下巴定定的看他,准备给他来个狠的。
  “干吗。”他被我脸上泛起的笑意吓到,明显有阴谋的样子。
  “冕。”我柔柔的叫。
  “干……吗……”他越来越警惕,声音有些抖,似乎明白眼前的一切是不正常的。
  我的笑都快溢出来了,光看他害怕的样子,方才的挫败就已经赚回了,嗷,不过做人要有职业道德,挖坑要填满,演戏演全套。
  “你刚才那么紧张,是不是吃醋啊,”我拉着他的手,装纯情的边摇边问,笑死,憋的快内伤了,“死相,喜欢人家就要说嘛,不说人家怎么知道类。”
  “神经。”他打开我的手,脸上却已爬上可疑的红潮。
  我追回,继续:“既然我们两情相悦……”
  “懒得理你。”他又抓狂了。
  我再也忍不住的笑出声,这个年龄的小男生就是纯情,不会开玩笑,要是我们班那票狼男,哪有那么好欺负。
  目送他夺帘而出的身影,才发现帘旁的墙上斜斜倚了条身影。于意须莫测高深的看着我。
  我询问的挑起眉。
  他亦挑了挑眉。
  没有再说什么的,站正,双手插袋,走人。

  命运的罗盘,总在不为人知的那一刻,开始运转。
  第二天是我一个人送小冕去的车站。
  烂烂还在床上起不来,只有可怜的我惺忪着双眼来送君千里了。
  “上课要认真听讲哦,要乖乖听阿姨的话哦,吃饭不可以剩下,尿尿完要洗手……”我扳着手指一样一样的交代,说实话,能教导人的感觉真不错。
  “好了。”他有些不耐的打断我,“你真当你是我姐啊。”
  喂,我攸的瞪大双瞳,说这样的话,太伤感情了吧,我可是把他当亲弟弟的。我气鼓鼓低下头的拒绝和他说话,死小孩,坏小孩,没良心的东西。
  开始最后的检票了,小冕背起他的黑色包包,摸了摸我的头,“我走了,乖。”
  什么跟什么啊,我居然从他的语气里听到宠溺,这个家伙疯了,我是他老姐不是他宠物哎!
  惊讶的抬头,看见他未褪尽青涩的俊美脸庞上,略长的刘海下掩着的眸子里竟然有些柔情,呆了,真的呆了。
  他检票,回身,挥手,然后消失。
  那之后许久我才意识到自己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大嘴巴的痴呆动作。
  那种感觉很微妙,仿佛是一个自己可以捏圆搓扁的小面人忽然和你一样高,甚至高过你,再过些时间轻松就可以压制你,惊讶期待恐慌,种种感受都一起熬成了一锅面糊,粘稠的让你无法思考,甚至开始怀疑以前稳操胜卷的种种是否幻觉。
  这样粘稠的心情一直延续到上午的后两节课。
  于意须首先注意到我的反常:“这么安静?”
  “啊?”我半晌才反应过来是和我说,掩饰地举了举手里的作业,“忙着呢。”
  也只有这种要交作业的课才可以看的见我们的身影了。
  因为要过来才有版本抄,一直一起的一票人是没一个会做作业的。说到copy,我算是班上第一快手了,可是我的作业向来不会被人copy。因为是本批判的realplay版,浓缩之外还画面模糊,质量不够好。
  意须向来是知道我即便copy也不会一句话不说的,但没有多问,只哦了一声,也埋头开始copy大业。
  “好了没啊,好了扔本过来。”
  “快点啊!”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
  类似的话倒是此起彼伏。
  很奇怪的现象,我们班即便是在这样的阶梯大教室上课,也大部分是坐成一片的,中偏后的位置,靠窗边,久而久之就成了我们的专座,其他班也不会有人插进来。
  呼,终于搞定,我甩甩有些发麻的手,这个老师布置起作业有够变态的。无聊的看了看窗外,真的不是好天气。早上起来天还有些泛白,才到了中午,又阴霾的化不开了,有种雾重重压在心头的感觉。
  坐在右手边的何问有气无力的趴在桌上:“我郁闷。”
  这是正常的,我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告诉:“我小学时候有看过书,天气和情绪有关,所以雨天离婚率特别高。”
  没想到这么一句何问居然来了精神,一下坐直了身子:“这就让我不禁要怀疑你小学看的都是什么书了。”
  “金瓶梅。”我满不在乎的回答。和这票人混多了就明白个真理,不要钱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不要脸的呢,靠,怕更不要脸的。
  一圈的人都笑了
  “后面的不要说话,要我说几次!”声音从讲台上传来。
  “靠,烦的跟娘们似的。”何问低下头低咒了声,又引起一阵低笑。
  讲台上的讲课声嘎然而止。
  我们几排也迅速收声,一个个都低下头翻书,很忙的样子,然后从唇逢里挤出话语:“上面的在看哪。”
  我壮起胆看了眼讲台,哦哦,没有想象中的怒目相对,他的视线投了另一个方向,大喜,顺道安慰周边兄弟:“安啦安拉,看的不是我们。”
  警报解除,在老师觉得瞪够了之后,又开始他的讲课历程,我们继续我们的copy和聊天。
  经过方才一番,压在心头的粘稠感觉倒是消了,大为爽感。
  前排的两男生在讨论游戏,有人拿了本cs书在研究,有人继续他的天花乱坠,有人在给他不知道第几个女朋友写情书……
  何问不知道什么原因,忽然问我:“欢姐,你毕业了做什么啊。”
  他们都喜欢叫我姐,因为大一的时候我骗他们我大他们2岁,叫习惯之后发现被骗已经改不了了。我喜欢冲大,诡异的爱好。
  做什么?说实话,从来没有考虑过,满迷茫的前途,往前看只觉得一片白茫茫,所以就干脆不看了。倒是曾经希望过开个书吧,不过只是想想,家里也不大可能同意。
  我捅了捅意须:“毕业去你宁波开店如何?”
  “开什么?”他咖啡色的晶亮眸子睨了过来,有满满的笑意,“鸭店?”
  “哇,众望所归啊,欢姐,”何问更来精神了,“想想你的名字,你家人也肯定希望你往这方面发展,尽欢阁,尽欢轩,怎么听都是这方面的店啊!”
  “鸭店?好啊好啊。”后排的玻璃也撇开那边的人来参加这边的谈话,“那咱哥们就都有工作了。”
  “我要当红牌!”何问已经开始竞争地位了,好像我真的已经开了那个店,狂汗的。
  “行不行啊你,”玻璃鼻子里哼哼,“小细胳膊小细腿的,这可是体力活。”
  何问甩甩他长长的刘海:“粗人就是粗人,我可不是体力派,我是技巧派的,让人欲仙欲死的那种。”
  不要脸的男人,我掌不住的笑了起来,这样的笑话当着女生说失之粗俗,却是男生群里最让人津津乐道的。
  “只有10秒你技巧个P啊。”玻璃继续打击他。
  我受不了啦,哈哈哈,顺手掐了做在前面看小说的一个男生一下,发泄下要爆发出声的狂笑。
  意须却只是淡淡的笑着,伸出手拍拍我的背,顺顺我有些岔了的气。
  原本讨论游戏的某个男生被我们的笑搞的莫名其妙。转过来问我们:“什么什么?”
  “问你是什么派的。”我好不容易才正常了点。
  他被我们的问题鼓励,轻咳了声,非常得意的宣布:“我是实力派的。“
  晕倒,又跑个派,后面的人已经笑的不行了。
  “你知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还是意须敏锐的发现他被我们笑的很狐疑。
  “不是说打游戏吗?”他搔了搔头,很不解,游戏的实力派值得笑成那样吗?
  玻璃总结:“欢姐你想不发都不行,有实力派,体力派,技巧派,还有,”他指了指头发天然卷曲,轮廓深的有些混血的另一个男生,“这种波斯进口的,真是什么客人都可以接啊。”
  “去死。”该男生骂了声,自己却也忍俊不禁。
  好不容易笑的平缓了。忽听一直看小说看的聚精会神的某男发出惊呼:“啊!”
  “怎么了怎么了?”看小说也可以看这样激动?
  他转过了身:“谁掐我!”
  受不了了,中了迟钝拳也不会那么夸张吧,掐他好像是3分钟前的事了。哈哈哈。
  基本上我们的日常生活就是在笑闹中度过的了。我们是统招里的异类,走读生。班上男生虽然个个活宝,外号也取的乱七八糟,什么玻璃猴子包子淫棍的,长的倒是人五人六的。
  总有外班的女生感叹你们走读的男生都满高满帅的。
  哦,其实是胜在气质而已,我们班男生并不是非常帅,会穿衣而已,我总是这样谦虚一哈,心里却笑个不止。其实也还好啦,不过比起4个走读班级的另一个信3,就差多了,那才是美男大集合。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大一第一次和信3一起金工实习被他们班齐刷刷走出的帅哥震的流口水,哦,不过不可以和我们班男生说,不然一定被扁死。
  男生,都是臭美到极点的动物。


  Part2

  下课铃声急促的响起。什么年代了还用那么老土的铃,听了让人烦躁。
  别班的人都起来走动走动,活动筋骨什么的,打情骂俏的也有。我们一票人还是留在原座不动,继续研究挂牌营业的问题。
  一枚脑袋在后门探了探。
  我脸上的笑容加深,烂烂这个白痴,自己有课不上,又跑来我们班了。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笑逐颜开,齐刷刷的喊了声:“皇上~~~~~~~~”
  抽筋的封号,也只有烂烂想的出来。烂烂是烟视媚行的女子,很奇怪的,她开口闭口都是老娘,可是就是无损她的气质,反而是小女孩有样学样的可爱。
  在那个街上清一色离子烫的年代,她就屏弃了不拉而直的秀发,整成了千娇百媚的波浪。虽然烂烂是因了我而认识这一干恶狼,可她在他们中的地位和影响力是我们班任何一个女生都可望不可及的,包括我在内。
  不过烂烂外表成熟,神经却超大条,什么明示暗示统统接收不到,一个玩心大起,就收了全班的男同胞当后宫,煞有其事的自称皇上。还给几个特别熟的来个册封。
  何问是太医,专门负责咔嚓的手术。
  玻璃是东北人,粗犷豪迈型,将军是也。将军,朱九真好像有很多条。
  此外还有御前侍卫,谐浴前四喂,就是皇上洗澡前要买4样东西给她吃。
  还有爱妃。关于这个,烂烂的是解释是,爱劳动的菲佣。
  至于意须,呵,看看现在意须左手旁的人马上让出位置,就该知道了,意须是皇后。
  “皇上,你老还没驾崩啊!”玻璃眨眨眼。
  “啊~爱卿挂心了,朕龙体安康。”烂烂口齿伶俐,开朗的让女人都要爱上她的那种。开朗和随和是烂烂的武器,无往不胜的。
  “酒醒了?”意须客气温和的声音,清醇如薄酒,让人有微微晕眩的感觉。他对烂烂向来温柔的不行,对我就是敷衍加打击,踹死他,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谈话的重心已然转移到了烂烂那边。我不再说话,趴在桌上看窗外阴沉的天。我喜欢热闹,但不在乎核心是否在我,因为谈话和耍宝也需要精力,累,只要身边充满欢笑我就觉得快乐了。
  若干狼人发现自己毫无希望的时候开始撮合意须和烂烂。意须从来没和我说过他喜欢烂烂,大概是不好意思吧。如果可以成功也是好事,两个都是对我很重要的人,烂烂不完整的人生也终于可以填上缺口。
  可惜我知道,希望并不大。烂烂心里是有标本的。一个遥不可及的杂志人物,据说是反黑专家,电脑的,杂志上只登了个侧面就把烂烂迷的死去活来,因为她属于电白。平展楚,好像是这个名字,不过烂烂嫌他中文名不好听,一直都只愿意叫他“老娘的L”,L者,lover也。
  我任由自己天马行空的乱想,背景是嘈杂的闲侃声。咿,不对,怎么好像没有意须的声音。
  我收回视线,扭头向左,想看看他在忙什么,却不意碰上他若有所思的目光。迎上我的眸子时,他没有移开,还是一瞬也不瞬的看着我,眼里有太多复杂的东西,挣扎?犹豫?痛苦?我分不出来,人这种动物太复杂了,我只知道,他好像有些不对劲,很不对劲,非常,非常,不对劲。
  只有恋爱的人才会不对劲。
  这是我的想法。当天晚上就被证实了。
  午夜,我坐在我的上铺昏天暗地在玩游戏,寝室的其他MM都早就去周公家喝茶聊八卦了。电脑的屏幕忽然出现波纹,我紧忙抓起手机,果然,有短消息。
  意须:”恋上一个人。”简简单单的五个字。而我居然可以感觉到他的挣扎心痛,那种万针扎心的感觉,一针一针的细绵长远。
  “我认识?”还是该确认一下,他说的和我想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很熟。”
  果然是烂烂了。
  “我帮你。”我很义气的回他。
  “怎么帮?”他回。呵,和他真的是太熟了,我居然可以知道他肯定在苦笑,而我,亦然。
  “算了,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罢了。晚安。”紧接着又一条。
  逞强的家伙。他的痛就是我的痛啊,心里这刻的悸痛该是为了他的痛苦吧,我没有细想的就把自己的伤疼草草归类。
  他是我最好的兄弟,所以我要帮他。就是这样,吧……

  后来一段时间几乎每天都可以收到意须带些沉郁的短信,当然,也有不沉郁的。比如现在--
  “出来。请你吃饭。”
  “好的,我去叫烂烂。”我回他,男女方面,他倒是腼腆,每次都是我主动替他叫上心上人。
  可是这次不大顺利。
  “啊啊啊,不行啊,老娘今天晚上有课,再翘的话老头要把我当掉了。”
  活该,让她每次跑来我们班上课。
  出了寝室只有对在外守候的意须摊摊手,不成功,没办法:”要么下次再去吃饭?”
  “走吧。”他卷了卷浅蓝色衬衫的袖子,一副是若无其事的样子。
  少装,我跟在他后面扮鬼脸,还一派不在意呢,难道这段时间天天半夜诉苦的那个是鬼?真是怀疑他有双重人格。
  快走几步追上他,与他并肩,埋怨:”拜托,你老腿比我长,照顾下我好不好。”这样走路很累的哎。
  他薄笑,步子倒是缓下了。
  经过水泥球场的时候,我走的更拖拉了,眼睛一直盯着球场不放,前面的路是根本不看的。向来超爱看男生打篮球,打的帅的简直就直接封为偶像。青春啊,没有篮球怎么行。
  一只手遮上我的眼,由于在行走中,也太过用力,我的头没撑住平衡的后仰,碰上手主人的胸膛。
  “搞什么!”我恶狠狠地抓下意须的手,妨碍我看帅哥,杀。
  “救人而已,那些人都快被你的眼睛强完了吧。”意须扶我立直,戏谑。
  切,讽刺我花痴,又没花到你头上,真是的。
  “你怎么不打篮球?白长那么高了。”这个家伙不仅不运动,连每年的体育考试都是花钱请人代考的。
  他嘴角的笑意没有消失:”没办法,我是清爽型帅哥,不是汗水型的。”
  “可是汗水型比较性感哎。”我指指球场上的半裸男。
  被我伤了自尊吗?他的脚步忽然又快了,追的我好累。

  为什么我们会在公车上呢?
  “这个这个?”我指指自己坐的地方。
  他点点头:“我知道。”
  “那个那个?”我指指越来越远的学校。
  他还是点头:“我知道。”
  原来他都知道,那就不用担心是他一个不留神上的公车了。
  “我以为我们是在学校附近吃饭。”为什么要上公车呢,附近好吃的东西很多啊。
  “去吃哈根达斯好不好。”他终于又笑了,从刚才伤他自尊开始他都没笑过。
  哈根达斯?好哎,果然够哥们。我安心的坐在位位上,原来他早就计划啊。
  公车某站停下的时候,外面的广告正是哈根达斯的。 “爱她,就请她吃哈根达斯。”
  心里一醒。对哦,他本来是要请烂烂的,现在这样,他也是不大开心的吧,难怪刚才一直都怪怪的。
  “还是不要去了吧。”我的头皮有些发麻,他不好意思开口说不去,那还是我来吧,虽然满舍不得的,因为从来没人请我去过,都没人爱我……
  “为什么?”他语气很平静,却有山雨欲来的味道。
  呃,他脸皮薄,还是不要说因为替他考虑了。
  “哎呀,哈根达斯第一次要留给喜欢的人啦。”我捧着脸做了一副人家好害羞的样子。
  可是我这么辛苦的耍宝也没有让他开心。
  他闭上了眼,深吸了口气,好像在压抑什么。
  怎么还是让他想起了烂烂没有来而伤心吗?他真的是爱惨了烂烂了对吗?我心里哀叹,同他所苦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抽紧。
  他睁开眼,看着我,一字一句从他唇齿间迸出:”你,确,定?”
  这么伤心了还会顾虑到我,善良的意须。我挤出笑容点点头,让他不必太为我考虑。
  他别开眼,重重的吐出口,拉我起身,他的手抓的很重,痛。
  一直等在公车后门,车一停下,他就拉着我跳了下去,然后放开我的手,往回走。
  “喂。”我叫他,不会是要走回去吧?好几站呢。
  他没停下。
  “喂!”我有些气急败坏,就算你伤心也没必要冲我发神经吧。
  他还是继续前行,风鼓起他蓝色衬衫的衣角,青丝飞起,决绝的,一步一步,越来越远。
  算了。我的目光有些发寒,赌气的与他背向而行。第一次,三年来第一次不合,因为烂烂,苦笑,朋友果然没有所爱来的重要是吗?
  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我也是任性的,虽然在标榜为人着想,却还是没有拉下面子去与他和好。
  而时光,居然就在这样的冷战里,悄悄的爬到了期末。
  如我班类肯定都是最后几日疯狂的亲吻如来的脚趾的.一个学期的书要在一个星期啃完,消化当然不大可能,只有死记公式和代入了.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那么乖的,或者说,我们班的绝大部分男生都不会那么乖.
  最后一场考试之前.
  教室一片闹腾,考完就轻松咯.
  “准备的如何?”我无聊的找坐旁边的人聊天.
  右边的男生回了我一个绝对easy的表情:"轻松,有如探囊取物!"他边说边探他自己的衣囊,还真取出了一个物.
  “靠,小抄.”我笑骂.
  "非也非也."何问跑来解释,"这个可不是小抄."他指给我看上面的零零总总,"都是精华啊,重点中的重点,这个叫做,呕血谱,我花了一个星期呕心沥血才做出来的."
  果然,不仅有要点还有经典题例,字迹清楚之外还是缩印成这样小的纸张,方面取阅.
  身边很多人都拿出了呕血谱,晕,居然还是人手一份的.
  面对世风如此低下,终于有正义之士看不下去了。
  玻璃拍案而起:“靠,你们是不是男人啊!”
  事关尊严,众多手握秘籍之人逼近,准备将之杀人灭口。
  玻璃威武不能屈的,雄赳赳气昂昂:“男子汉大丈夫,这样小张怎么拿的出手!应该这样!”只见他掏出一豆腐块大纸张,展开,再展开,哇,好大一张,“要如此才配的起身份啊!”他还很感叹。
  教室一下砸了锅般的沸腾。
  我笑的没力了,趴到了桌上,却不意撞上教室遥遥的另一边,意须沉郁的眼神。
  笑容凝结,我淡漠的收回眼,完全反射性的完成这个动作,眼角的余光看见他皱了皱眉,准备走过来。
  监考老师却在这个时候跑进了教室:“大家坐好坐好,排一下位置。”
  他悻悻的走回了座位。

  可能因为我的大学不够规模?考试总是出奇的简单。才一个小时我觉得很闲的东张西望了,看别人埋头苦干的样子还是满有成就感。视线故意避开某个角落,小心翼翼的。
  如此这般的避过几次,觉出自己的无聊了。
  算了。交考卷吧。反正坐着也是无聊,多了还会得痔疮。
  抓起考卷起身,椅子滑过地面发出尖锐的声音。
  教室的另一端回音般传来相同的响。
  谁的速度居然可以和我拼?惊奇的看向出声处,那个我小心翼翼避了半天的角落。意须正离开座向讲台走去。
  居然是他。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的草率起身了,现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监考老师们看我的视线已经浮现怀疑,没办法,硬着头皮到讲台交了考卷。
  出了门却没有看见那个早我一步的人,松口气外隐隐失落,其实,我何尝不希望冷战停止呢……
  垂着头慢慢的下楼。慢慢的走出教学楼层。
  “乌龟也没你爬的慢。”熟悉的清醇语音,熟悉的气的人牙痒痒的腔调。
  我惊喜的抬起头,看见意须勾了抹雅痞的笑意候在前方:“于意须你这头猪!”我做势要过去打他,多日来的间隙居然就在两句话间消失的不见踪影。
  “好啦好啦。够给小姐你面子了。看见你交卷我连考试都没考完就跑出来了。”
  “活该。”嘴里这样说,心里却开始为他担心,会不会被当掉,学校黑心的,重修费超贵的。
  “说正经的,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啊。”家里每次都是马上就有车来接,我妈超级担心我在外惹事生非的。
  “你家果然了解你超级弱智,在外很难生存。”
  “又笑我,踩你。”不过我确实也够傻的,宁可被他这样笑也不想再和他冷战。
  “回去反正是过猪的生活,要记得多想我。”
  他的重点肯定是前半句,哼,我白他一眼:“想啊想啊,当然想啊,每天想你3000次,不过从3000开始,哈哈。”
  他揉乱我的头发,眼神又片刻掠过抹我所不明白的东西:“尽欢你什么时候才会长大。”
  我已经很大了好不好!
  “我比你大哎,小弟!”我加重后两字的分量,提醒他我比他大的事实。
  他扯开笑容又揉了揉我的头发,叹了口气,反常的没再反驳什么。

  第二天家里的车果然准时出现,4个小时的车程,一路吐的七荤八素,算是拉开了寒假的序幕。
  大学的寒假是很爽的,没有什么作业,又没什么要操劳的,这些我再清楚不过了,因为我正在享受这一切。
  可是!
  为什么一个高三的学生可以那么空闲的和我坐在同一张牌桌上?
  而且——
  为什么每次我的财头,清一色之类的都折在他手上?
  啊啊啊,我抓狂。
  “我高三的这个时候可一直在刻苦---红中。”言下之意是某人不务正业。
  “碰。”他吹开过长的刘海,甩出废牌,“那是智商问题。”
  又吃鳖,最近王八的产量好像过大了一些。我郁闷的把玩着一块牌。摆在桌角的手机又发羊癫风的震了起来,我忙随意按个键,制止它抽风。
  抓牌。“九条。”然后安心看短信。
  哦哦,意须哦,终于想到我这个兄弟了吗?
  “帮我祝她新年快乐,永远快乐。”
  蓝色的屏幕上,黑色的字,字字铭心。
  心情忽然跌到了谷底了。麻将落在桌上沉重的响,已经像是拍在我心上一般了。
  “哪个她?”我明知故问的打。
  发出短消息的时候才后悔莫及。因为我突然明白,若他发过来丁灿两个字的话我会有多么的心痛。
  “到你了。”丁灿推了推我的手。
  “啊?哦。”我如梦初醒了摸了牌看都没看就打出了,心思全都在目前平静无波的手机上。
  “怎么了啊小欢?”敏阿姨关切的问。
  “没什么。”我有些虚弱的笑笑,一移头便接到了丁冕探索的眼神,看穿一切般的透视着我。
  手机又震动了。
  丁冕眼明手快的夺了过去,就要翻阅。
  “喂!”我警告的发声,气急败坏。
  他悻悻看了我一眼,觉出我的认真,终于没有翻下去,而是按了红键直接关机了:“做事有点专业精神,打牌的时候不要乱走神好不好。”
  心里百味翻腾,现在的我如何拿出专业精神?
  好不容易撑下了这把,我欠了欠身:“敏阿姨,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尔后伸出手向小冕要回手机。他的表情不甘不愿。
  “要不让小冕送送你?”
  “不用了反正那么近。”我推辞,逃也似的离开了烂烂的家。

  走在深夜小镇清冷的街上,开机看了短信,两行清泪不听使唤的爬上我的脸。
  有人跑到我的身边,停了下来。
  我手忙脚乱的擦掉眼泪,笑:“不是说过不用送了吗?”
  他沉沉的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先迈开步子走了去。
  我尾随着,一路到家,都没有交谈,在这段短暂又漫长的路上,小冕,一路陪我走过。
  到了门口,他还是没有开口,就转身回去。
  我呐呐的不知该如何,只有看着他走,然后开门,上楼,将手机仍在离床最远的桌上,睡觉。
  打开的手机屏幕明明白白的录着三个字:“我的爱。”
  那个她是他的爱,那么我呢?
  那个晚上我才清楚的明白,我已经无可救药的喜欢上了意须。

  假期很快就过去了。旧历年也不像小时那样的吸引人。新衣裳,好多的小吃,气球,炮仗,都失去了原先神秘的吸引力。
  我想,我也终于是算长大了吧。
  我学会了喜欢人。也同时学会了,喜欢一个人,就要为他幸福而努力。
  所以,我前所未有的盼望烂烂能够接受意须。整个年间都一直不停的说着他的好处,努力的结果并不理想,烂烂丝毫有感动,我自己却越发的喜欢他了。
  2月13那天赶回了学校。离开学还有七八天,因为意须说想一起过生日。
  没错,2月14日,这个特殊的日子,就是我与他的共同的生日了。
  向来不喜欢这些洋派的节日。因为我单身。这样的日子在大学城周圈都只会看见对对的情侣,所有的气氛都似乎在提醒着单身的人,这是个恋爱的季节,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和他一起过生日哎,好像是和他一起过情人节一般的感觉哦。我的脸有些发热,为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事实上,那天到场的人很多。似乎大家都在家呆不住了。于是就在男生宿舍那边开了个小patty。
  很热闹的氛围,划拳,猜谜,游戏,用筷子开啤酒,洒的满墙都是。
  又趴下了一片。年轻的时候喝起酒总是没个节制的。
  我和意须收到了相同的ZIPPO打火机作为礼物。呵,就说他们没把我当女生的。
  意须也喝的脸微红,衬着他白色的高领毛衣,很好看。
  我傻傻的看他,不意他也看了过来,视线交撞的时候他示意我跟他出去。
  什么事呢?我形式的猜测了下,没多想就走了出去。大家都喝了有点海了,并没有人注意到我们的离开。
  我们在冷清的操场上散步。
  月光如洗。
  走到司令台的时候,他递给我一个小盒子。
  “是什么呀?”我好奇。
  “自己看。”
  我打开,惊呼:“好漂亮!”
  猫眼戒指,中间的深色居然像水瓶的形状,很特别哦。
  戴戴看,咦,中指带不进。
  我苦着脸:“好像太小哦。”糟蹋啊糟蹋。
  “你又不是只有一个手指。”
  可是,无名指的戒指,是有特殊含义的呀。
  我没有说出口,只默默的将戒指往无名指套,不送不紧,心里甜甜的,好像又偷来了一些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幸福。
  “拿来。”他摊开手。
  天,我居然忘了我也应该送他礼物的。我尴尬:“这个……明天,补,好不好?”
  “明天好像不是我生日。”
  “那……”怎么办呀,现在店基本都关了。
  “要么你亲我一下好了。”他很顺口的提议,仿若说的是类似今天月亮不错之类的话。
  “亲,亲,亲,亲你?”我结巴,我紧张。
  “只是脸而已。”
  “脸而已啊……”我的声音里居然透着点失望,天,色女色女。
  只是脸而已哦,韩尽欢,就当是送自己的生日礼物好了,可以亲你喜欢的人哎。我说服自己。
  “要不要?”他平缓的口气,听不出心情。
  那就亲吧。
  我鼓起勇气,扶着他的两肩,踮起脚尖,越靠近越心跳如雷,快碰到他的时候,我垂下了眼睑,偏头吻向他的脸颊。
  温热的感觉。带点湿润——不对,好像不是脸。
  不及我睁开眼确认,他摆在我腰间的手一收,我就与他零距离的接触,而由他那传到我唇上的温热气息就夺去了我所有的思考力。
  原来,是他的唇……
  天,这样是不对的。理智忽然回复,我挣扎着离开。
  他定住我身体的手上移,捧住了我的脸。以他的唇细细的摩挲我的,潮湿温暖又柔软的感觉。
  似乎有羽毛刷上我的背脊,整个人一颤,然后软了下来。
  他的舌趁机入侵,野火燎原般,我的呼吸都要被暴风雨夺去的感觉。
  他的手下滑,移到我的颈,指腹温柔的来回抚摩。
  他知不知道他抱的是谁吻的是谁?问题在脑里一闪即过。
  贪恋醉酒般的酩酊感,毫无抗拒的让他为所欲为。
  管他想的是谁,我这一刻吻的是他没错就可以了。
  许久,他终于停止了动作。晶亮的眼睛看着我的:“生日快乐。”

  那晚我直到凌晨才睡着。因为满心满脑都是他和他的吻。我仿佛看见了天堂的摸样,在梦里。
  早上吵醒我的,却是来自地狱的信息。
  是烂烂的电话唤醒我的,无论是物质还是思想。
  “小欢,”她吞吞吐吐,“昨天意须表白了。”
  我象被一盆冷水泼过,刹时清醒:“怎么说?”回话的同时,我取下手上的戒指,偷来的幸福,果然不能长久。
  “我接起电话就听他说我一直爱你,我吓坏了,骂了句神经病就挂了,小欢你去看看他要不要紧。”
  我听见了自己的心剥落一地的声音,清清脆脆的。
  “好的。”我平静的挂掉了电话,出乎我自己意料的平静。
  我伤心,没错,可是也明白,这时候意须也是伤心的,作为兄弟,该去安慰他吧。
  草草洗了脸,就拉起破车飞向他外面租的小屋。
  “欢?”他开的门,看见我脸上居然有惊喜。
  我没说多余的话劈头就问:“表白失败了?”
  他一脸搞不清楚我说什么的样子。
  “烂烂。”这个时候了,他还跟我装了。
  “哦。”他的眼神从我脸上落到我的手上,眼睑半垂,情绪忽然沉了下来,抬头,用一种失望绝顶的眼神看着我,“确实失败。”
  忽然很想哭,为他哭,为他的痛而痛,自己的,反而不是那么的重要了。
  “你……不要紧吧。”我斟酌着自己的措辞。
  他苦笑。
  “以后……”
  “顺其自然吧。”他痛下决心,“进来吧,在门口说好像什么似的。”
  进门坐下后,他递了果汁给我,自己又喝起了酒。
  “喂,伤身啊。”空腹喝最伤了,他怎么可以这样虐待自己。
  “你会在乎吗?”他讥讽的口气。
  失恋的人会象发疯的刺猬一样乱伤人。我这样告诉自己,让自己不要和他计较。可是我也好想哭啊,我也是失恋的那个啊。
  “不说这个了。”他放下了酒,努力的振奋自己的情绪,“你毕业准备去哪?”
  “跟你去宁波啊!”不假思索的,这个话题和他说过许多次了,宁波宁波,从来没去过,可是因了他早就深有感情。
  “真的?”他坐到我身边。
  “当然。”我回答的干脆,其实我根本不确定,宁波,只是我一个美丽的梦想罢了。
  “那我带你去北轮港看看。猪头欢还没看过海吧。”
  被骂猪头了,不过确实没看过海。我点了点头:“好看吗?”
  “我从小就很喜欢那里。人少,感觉到天地的伟岸外,有全世界都为你拥有的感觉。”
  他飘渺的眼似乎看见了那个他一直喜欢的地方。
  神往。
  我一定会去的,我悄悄的对自己说。

  烂烂和意须那次之后疏远了不少,重新恢复邦交的时候,校园的桂花已经第四次飘香了。不知不觉,竟然,就要毕业了。

  Part3

  "丁小冕你这个笨蛋!"
  我的怒气几乎可以将天花板烧出洞来。
  这个猪头,白痴,愚蠢加三级!全省第一的分数居然不读北大清华读Z大!浙江的高考状元哎,他到底是有脑子还是没脑子啊?
  猪头状元坐在那倒是气闲若定的,他的刘海似乎总是会遮住眼睛,却又不显得的乱:”梦想而已。”
  ”梦想梦想,什么东西都唾手可得的人知道什么是梦想?”我快爆炸了,这个家伙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前途啊。
  ”我当然有。”他正色的,墨黑的眸子透过薄薄的发坚定的锁住我,好像我是那个让他奋斗的梦想一般。
  从他眼里传来的压力直接逼的我与他对视的气势矮了三分。超级不可爱的小鬼,怎么好像跟职业猎人学过念似的。
  呃,我要请求支援,虽然盟军看上非常不可靠的样子。
  ”烂烂~~”这个女人光在一旁瞠目结舌,是她亲弟弟哎。为什么我要那么劳累。
  “唔,唔唔,”她胡乱的点点头,好像还没有清醒过来,“什么事啊?”
  “什么事?!”这个女人是脑震荡了吗?讨伐小冕是她的建议!我只是那个可怜的执行者,她居然好意思问我什么事?
  “唔,了解了解!”在我发标前她终于明白了眼前正在上演的是二姐教弟的戏码,然后脸一变,呼天喊地的开始哀号,“家门不幸啊~~~~~~~~~~~~~~~~”
  这这这,这也大夸张了吧。这下轮到我目瞪口呆了。
  不对不对,烂烂不是随便抽筋的人,莫非她的意思是偶刚才也太夸张了?
  果然。烂烂转过身对我笑,温柔的诡异:“刚才看你那么激动我终于想明白了,阿欢,小冕的未来是他自己的,清华北大是我们的梦想,不是他的,确实不应该强加在他身上。”
  一番话抚平我的确实有些过分激动的情绪。
  可是还是会觉得隐隐怪异,话是有道理没错,问题在于,烂烂根本不是这样的人啊。

  在敏阿姨家混过晚饭,和烂烂去书店借小言情看。
  向来喜欢这些无关现实的风花雪月,喜欢轻轻松松,最快乐的日子就是喜欢的作家又有了新作或者又发现了一个可期待的作家。
  小镇的晚夏已显清凉,梧桐的叶在晚风里发出沙沙的声响,三轮车在路上慢慢的爬,晚风拂起我的清汤挂面,舒适的感觉。未开化有未开化的好处,埋没是种痛苦,过度的干扰是另一种。
  没有红绿灯,没有很多的机动车,没有人潮,这里和杭州是两个世界,而从来没去过的宁波,想来也不会有如此悠闲慢腾的节奏。
  这时的心情会是平缓而宁远的,如果身边没有烂烂的话。
  这个女人在独处的时候终于暴露了她阴险的本相。
  “阿欢你个bc,”她边乱吐瓜子壳边鄙夷的数落我。
  这个没有公民道德的家伙,我选择忽略她的话。
  “我都马上就想通了你居然还在那浪费口水。”继续鄙视我,口水与瓜子齐飞。
  鲁迅先生说最大的轻蔑是无言,我这样对自己说。
  “喂。”她终于啃完瓜子了,很顺手就把留在手上的粘稠感抹到了我的T恤上,“你到底在不在听啊?”
  “啊~”连忙跳开,她引起人注意的方式倒是越来越有效了,“我听我听,我这不是在听嘛。”
  “老娘这寻思,小鬼这一填Z大这不来的是杭州嘛,那咱们干吗往外推!”她很阴险的摸摸下巴,“这不多了一菲佣吗?”
  就说这女人安不了什么好心……
  不过说起来—小冕来了就多了个调戏对象了,hoho,开学之后也可以尽情的让他脸红脸红再脸红,好可爱的哦,开学开学,开学,就可以看见意须了……
  意须……想到这个名字心跳就开始加快,脸有些微红。
  烂烂依旧什么都不知道在哼着小调。
  第一次,心里出现了嫉妒的感觉,可是为什么要是烂烂呢,便连这微微嫉妒感,都让我开始对自己不齿了。

  茶几上电视机寂寞的空响,坐在地板上的两个人明显注意力都不在那。
  “一起去啦~”我窝在小冕身边说服他,
  “不去。”他侧过身子将我丢在后面。
  懒得站起来,我爬啊爬爬到他前面,继续说服:“一起早点去啦,又不是没地方住,住意须他们那,你都认识的啦。”
  他撇开头,用他清澈的声音小声的嘀咕:“就是要住他们那,所以我不去。”
  “什么?”我怀疑自己听错了,又凑近点准备听清楚,这个理由太离谱了吧。
  “我说我不去!”他猛然回头大声道,鼻尖险险擦过我的,我这才意识到方才我靠的有多近,这个距离只能看见他脸的局部范围,深色的眼,浓密的眉,挺拔的鼻,KAO,这小子皮肤比我还好。
  “尽欢……”他低低的唤了声。
  “什么?”应完才发现他又没叫我姐姐,我居然回答了,挫败,反射性的看向他的眼里,一片迷离的光,心里忽然升起异样的情绪,古古怪怪,别别扭扭的,有血气自作主张的涌上双颊,我兀的将手抵在他肩膀上将他用力推开,“哇,好大一颗猪头啊!”
  他防不及的被我推倒在地,起来时瞳孔里的光已经敛收,眸子冷了下来,又回复他沉沉的样子:“我不会去的。”
  说服宣告失败,烂烂这个白痴还说如果我说小冕一定会去,就可以帮我们提东西了,完全不是这回事嘛。

  平平淡淡的就开学了。意须他们搬回了学校住,他和烂烂半年的芥蒂终于被淡化,又可以在一起开百无禁忌的玩笑,情人节那天那起告白被踢到了遥遥天边,或许一直来耿耿与怀的原本就只有我吧。小冕的生活非常的繁忙,新的圈子有太多的事情要他适应,不过他还很乖的每个星期来给我和烂烂请安。
  整个秋天都过的很平淡,虽然天天欢笑,却也没什么实质的内容,唯一值得纪念的,应该是那部叫做流星花园的电视剧吧。小虎队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一个组合会让所有的人一提起就热血沸腾的了,F4算是另一个奇迹吧。
  是从7,8集开始看的,那时候的类,已经被神尾叶子踢到2号男猪的位置了,所以一直来我眼里就只有那个有孩子笑容的旭。
  然后天天看的想砍杉菜,怎么可以让旭那么伤心呢,有人喜欢是幸运哎,怎么不感恩?这个世界有多少mm连帅哥都见不到,她居然还在那挑三拣四,强烈要求流星花园番外里将该名女子凌迟至死。
  看完结局,才开看前几集。
  才明白了杉菜的痛,天台上的芳心暗许,竞争不过的对手,如果她可以很快接受旭,才是不可以原谅的吧,水性扬花并不是什么值得嘉奖的。
  会这么谅解她,应该缘于我对意须那毫无指望的喜欢吧。喜欢人,是你的自由,但是不可以打扰到他的生活。我对自己这样说,暗恋,在我,已经是结局了。
  看完流星看寻秦,每天借本小言情,和烂烂小冕逛街,和烂烂意须玻璃他们打牌。冬天就在这样的日子里悄悄的来临了。
  一堆人七倒八歪的在男生宿舍讨论晚上该吃什么。
  “吃火锅吧……”不用烧,方便又好吃,我提议。
  “好好好好好好好。”说到吃烂烂绝对说好。
  “谁去买?”玻璃问到了实质问题。
  “双扣。”意须起身甩过来两副牌,“输家的2个出去买。你,你,还有你来跟我打。”他点了点我,何问还有玻璃。
  “为什么~~~~~~~~~~~~~~~~~~~~~~~~~~”玻璃握拳吼出了我们几个人的疑问,为什么是我们几个……
  意须笑,可恶,居然咧嘴笑也可以那么优雅:“让分不清楚葱和韭菜的人去买东西谁放心?”
  这倒也是,没办法,只能看烂烂等闲人在旁偷笑了。
  “打几把?”玻璃熟练的洗牌,嘴角松松的叼着根烟。
  “10分好了,太久的话要饿死人的。”何问从他手上夺过牌随便切了切,“耍帅啊,准备洗到明天早上啊,又不会做牌洗那么久干吗。”
  “抓牌抓牌,都TM那么多废话。”有人在和不知道几号mm打电话的空隙跑过来了喝了声。
  KAO,搞的我们几个好像壮丁,居然还有监工。
  开打的时候真的没有想到,居然10分都那么难。我和意须一家,何问和玻璃一家,一直在拉锯,都在10分边界徘徊,偏偏就是不碰10一下。
  一只可怜的飞蛾选在了这个时刻停驻在了桌上。
  “我靠!”饥饿和烦躁的两重压迫下已经有变狼倾向的何问一把抓住了它的翅膀,“居然打扰大爷打牌,老子用水淹死你!”说着就抓着它跑进了洗手间。
  并没什么好笑的,烂烂却忽然被点了穴一样笑个不停,还在床上打起滚来。
  “zt,笑什么啊你。”我带着诸多人的疑问过去踢了踢她。
  “哈哈哈哈,”她还是停不下笑,但挣扎着说出了理由,“小问果然不愧是御医,说的都是术语,哈哈哈哈。”
  何问有说什么术语吗?还有御医有关?我纳闷了。一个字一个字的研究刚才包子说的话。
  莫非是说—“淹?”玻璃已经小心翼翼的问出答案,然后一圈人瀑布汗。这个女人的脑子构造到底怎样的呀,居然对这些字眼那么快就有了反应。
  “看什么看!”烂烂对被围观并不是很满意,“没见过美女啊,当心老娘腌了你们做火腿,哈哈哈,”说到那个字时她又开笑了,揉着肚子笑,“哎呦不行了,越笑越饿,你们抓紧啊到是。”
  “我们去吧。”意须从床上拿起白色外套拉我起身,干脆不打了。
  “恩。”我应声,取下搭在椅背上的红色大衣穿上。
  还没走到门口。
  虚掩的门被人推开了。丁冕穿着黑色的羽绒站在门外:“我姐在不在。”他没有和意须打招呼,只漠漠看了他一眼,就直接就问我。
  他和意须明明是认识的呀,那么冷淡……我这才忆起小冕来杭州读书后居然一次都没再正面碰到过意须。
  “哎呀哎呀~~”烂烂大呼小叫的跑了过来,方才的念头被她一吓就跑到爪哇国躲起来了,“居然忘了还有事情没做,老娘先去办事哦,很快就回来的,你们不要把东西都吃完啊,要等我,等我明不明白!”
  烂烂总是风风火火的样子,一点都不象学服装设计的人该有的气质,我纵容的笑笑:“知道啦。”
  “一起走咯,有段路是一样的。”她先飙了出去。
  于是我们一行四人就延着寝室门口的石子小路往后门走,烂烂和小冕在前,我和意须在后。
  走读的男生寝室就在操场的旁边,平平的一排小矮房,没有看门的阿姨,走出寝室就可以看见大片的芦苇,或许不是芦苇,反正长杆植物我统统归为芦苇类,然后就是操场的围栏了。
  因了这排平房是与隔壁财校的分界,所以官方称之为西围墙。当年一度财校的女生宿舍就在隔墙,大一的时候信三的男生经常站在苍蝇树下抱着吉他对着那边大唱“对面的女孩看过来。”
  大一,为什么现下想起来这么遥远,哦,我大四了。第一次那么深刻的感觉到离别似乎真的就在了眼前。
  大了才知道真的时光如瀑布,奔泻的让人有些措手不及。我有些感慨的叹了口气。
  走在我右侧的意须轻浅的笑了,弯起食指轻轻敲了下我的脑袋:“装深沉?”
  才没有。我嗔了他一眼。调回视线看向前路才发现小冕不知道何时转过头在研究的看着我们,碰到我视线的时候才慌乱的移了回去。
  烂烂说有段路一样,这段路居然还不短,出了校门还可以一起过个马路。
  说到马路,就要曝露个小小的八卦了。
  丁大小姐她,是不会过马路的。是天字第一号马路白痴,两眼不看左右车,一心只是乱走路,所以常常发生“当时那辆车离她只有0.01公分,但在刚刚点上香的时候,那辆车的主人伸出头来骂她”的遭遇。
  她能活到现在也算世界第八大奇迹了。
  在场的其他3个人都是知道这个有些象Q版漫画的事实的,所以人行道的灯还没有转绿的时候,小冕就很自然的拉起了烂烂的手。
  看看,这个就是非独生子女的好处了,总有人护卫着的,即便不是男朋友,计划生育的一大弊端就是独生子女太早的就知道了寂寞是什么。
  我假哭:“我好可怜啊,都没人照顾我的---------”
  还没有声情并茂淋漓尽致的哭诉完,我的双手就被人抓住了,更正,是被两个不同的人抓住了。
  小冕回过身抓住我的左手,意须很顺的就牵我的右手,我怔住,他们亦然。
  意须的目光顺着小冕握着我的手上移,小冕看了我一眼,然后回看意须。两个差不多高度的男生就这样站在马路边对视。
  小冕墨色的眼睛很坚定,左手被他握的有些发痛,意须清澄的咖啡色眸子却黯淡了一些,隐隐的伤悲,牵着的力度松了不少,但始终没有放开。
  气氛有些尴尬,如果他们中间的那个人不是我,可能我也会学其他路人一样停下脚步看热闹。
  “呵呵呵呵。”我干笑,脑子里不停的转,小冕是怎么了,意须是怎么了。
  小冕或许又是要教育我男女有别……
  至于意须,想起他眸子里的隐隐伤痛,莫非——他想牵的那个人是烂烂?
  心脏又开始抽痛了。我闭了闭眼,压抑自己的痛感,再帮意须一次吧。
  我笑着从他们手中抽出了手:“干吗干吗,吃豆腐也不是这样吃的,2个人我可吃不消。”
  “不如这样,”我拉下小冕牵着烂烂的手握着,然后将意须的手抓过去握住烂烂的,“这样就都有豆腐吃了。”
  巧笑如靥的抬头,期盼看见意须乌云散尽的眼,即便这样做并不能帮他追到烂烂,但是能碰触自己所喜欢的人也该是喜悦的吧,一如我会为了能站在他身边而幸福。
  可是没有。没有喜悦。没有星光。死寂。他的眼里一片死寂。
  心里腾起个念头,我这一刻做的事情莫非不是帮他而是伤害他吗?错觉,也是错觉。没理由的。
  气氛又无语的僵在那了。
  还是烂烂解了残局。一直在旁根本搞不清楚发生什么的她满脸疑惑的问道:“到底走不走啊,菜场都要关门了。”
  烂烂的好处就在于她向来都以最直接的方式解开最麻烦的结,不是因为她懂得,而是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个结。
  意须放开烂烂的手,改为浅扶她的背心,头也不回的带着她过了人行道。
  松了口气,虽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紧张什么,方才那样的局面莫名的让我觉得害怕,似乎有我所不知道的事所不知的情绪悄然酝酿。
  “我们也过去吧。”我放开小冕的手。再不过去又要等下一次绿灯了。
  小冕却执意的牵回,然后引领我过马路。
  “喂,”我哭笑,“不会过马路的是你老姐不是我哎。”
  小冕不语,又进了几步才低低回了声:“我倒看出你比她还要低能。”
  “什么低能啊。你给我说清楚。”我做张牙舞爪状。
  “不说。”他居然笑了,而且很开心的笑,“打死我也不说。这样也好。”
  正要进一步严刑逼供,才发现已经走过了马路。
  意须看我的眼让我全身凉透,总觉得自己似乎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关键是我什么都没做啊。
  “那我们先走咯。”烂烂挥了挥手,“不许先偷吃哦。”语毕又化做天边一道清风,哦,两道,后面有一道被迫跟着的。
  “bye。”我的话回旋在口中根本不及吐出就只能对他们的背影告别,转过身对意须灿出笑颜,虽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笑总是没错的。
  可惜我的刻意讨好意须并不欣赏,他面无表情的避开我的视线,往菜市方向走。
  “要买些什么呢?”我追上他的步子。
  他不理我,当我是空气,脚步又加快了些。
  我伸出手想抓住他。他避过。
  我受不了这样的疏远,直接跳上一步,死命拉住他向前的趋势:“老大,你打我吧,你骂我吧,你不要不理我啊。”
  意须忍不住的笑了出来,笑完后又叹气,敲我的头:”尽欢,我……”
  我傻傻的等着他“我”后面的下文,他却似想起什么的恢复笑笑:“走吧。”
  人情通达并不是我的专长,我只知道有些事情别人不想你知道不问就会比较幸福,所以也便将他的吞吞吐吐抛到了脑后。

  其实向来是不喜欢菜市的,总觉得嘈杂湿漉肮脏,每次去都是想好了买什么然后匆匆买过就走人,更多的时间就到超市解决。
  所以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一天,会希望可以在菜市里呆的时间越长越好。
  意须双手提满了菜,我抓着他的衣角以防走散,时过下班,菜市的另一个高峰期,人流还是有些可观的。
  其实一直都是他在挑在买,我跟着后面偷偷发呆,想自己与他这样在旁人眼里看起来会是怎样的关系,然后窃喜。
  “一块二是吧?等下,我好像有零钱。尽欢……尽欢?”
  唔,唔,谁在和我说话?我满脸痴傻。
  “服了你了。”意须摇头,“这里都可以发呆。帮我外套口袋里的零钱拿下,我手没空。”
  有些羞赦被窥破神游,吐了吐舌头,什么都没说的伸手去他袋里拿零钱。
  哦,有个圆圆的瓶子。我把零钱和着瓶子一起掏出了他的口袋。
  “这个是什么啊?”光光的深棕色药瓶,什么标贴都没有,里面是半瓶的药囊。
  意须从我手中接过零钱拿给老板,接回菜,示意我把药瓶放回他的袋中:“维生素。”
  “什么用?”我更摸不着头脑了。
  “笨啦。男人也需要美容都不知道。”他讥笑。
  “需要吗?”真是世界颠倒了,男生对皮相比女生还要看重。
  “不需要吗?”
  我闭嘴,我可不想拍大话西游,只能以无言和眼珠子都不转一下来表达我对他的鄙视。
  回来的时候路过烧烤铺,意须拉住了我,2个人买了好几串烤鱿鱼一路吃,用他的话是,等火锅烧好基本要饿死了,先垫底,也算出来买菜的福利。
  所以等我们拎着大堆东西回男寝的时候,房里的人已经奄奄一息了。
  看见我们就痛哭流涕,有当年掉队的同志找到组织的感觉,一个个轮流过来和我们握手,然后围观那一堆菜,宝贝啊。
  “谁洗?”我闲闲的问了一句。
  呼的一声,所有人跳离了菜的旁边,方才的宝贝马上成了炸弹。
  就知道这群懒鬼,反正我也不会洗的,我可是已经吃过东西了。想到这就看向了意须,这个老奸巨滑的,可能早就想到了一点了。
  然后又是打牌定生死,这回轮到我可以在一旁很清闲的叫叫加油了。一来一回几下,洗好菜放上锅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了。
  “饿……饿死了……”何问在床上呻吟。
  四脚朝天的动作让我注意到了他的红白鞋子:“呀?新鞋子哦,不错啊。”
  何问立马来了精神,从床上迅速爬起,将脚放在凳上,手撑在膝盖上支着脑袋摆了个POSE:“很COOL吧。”
  “是啊是啊。”我忍笑点头。
  他精神更好,将裤脚往上拉了点,露出白色袜子:“和我的袜子很配吧?”
  “是啊是啊。”在正在自恋的男人面前说“是”绝对是最明智的选择,不然他会拉着你辩论半天。
  他笑的更得意了,又自我欣赏的把裤脚拉的更上,露出了腿:“和我腿毛也很配吧?
  喷血。我再也受不了的笑了出来。
  一屋子的人都敲桌子拍凳子笑了起来。
  只有玻璃不屑的哼哼:“哪里酷了?”他从袋里摸出ZIPPO火机,随便在背后一擦打出火,然后他得意的宣告:“看见没,啥叫屁股都能擦出火花的男人,这才叫酷!啥叫男人!”
  哈哈。受不了了。就说北方男人和南方男人的表达方式就是不一样,南方循序渐进,要从袜子才可以到腿毛,北方就直接让你看PG了……
  “烂烂怎么还没回来?”还是意须想起了少了个人。
  “13857199936。”我随口就抱出了她的手机,太好背了,我的是13857199939,只差一位。
  何问拿起电话正要打去问怎么还没回来,寝室电话便响了起来,原来是某位美女被拉住回不来享受火锅了。
  那我们就不客气啦。桌子满满围了一圈人,可是锅却迟迟没有沸起。
  一圈人一个个咬着从食堂偷回的一次性筷子对着锅发呆。
  “越看越饿。”我郁闷。
  “我也是。”何问咽呜。
  “我们猜谜语吧。”玻璃提议转移注意力。
  玻璃的话音还没落,何问掌着碗的手就忽的升到了正中,口中还念念有词:“外婆家里一只碗,下雨盛不满~”
  他应该是在说谜语,可是被他说起来象江湖术士的口诀,所以我们都听的一头雾水。
  “哈哈哈哈,一群白痴,这都不知道,鸟窝!”他得意的宣布答案,然后收到了一堆白眼,他却惘然未觉,继续兴奋,“要不要再猜?”
  “好吧……”总比一直对着起不来的锅发呆好,虽然他的谜语弱智了一点。
  他好好的酝酿了下情绪:“外婆家里2根葱,一天掐三次。”
  “又是外婆家?”大家好笑的问他。
  “别笑,严肃点,我们那边的经典谜语。”
  “难道是---筷子?”我看他老是在做掐的动作,随便猜了猜。
  “聪明聪明。”
  “再来再来。”大家被他的外婆家激起了兴趣。
  “外婆家里一只羊,光吃草,不挤奶……”
  那天晚上到底吃了些什么已经记的不真切了,只记得一个个外婆家的谜语和大家的欢笑。大学的时候总是这样,没什么事情真的值得忧愁,那是最快乐的一段时光,考试并不是非常重要,未来对我们而言也不是非常真切,我们只是,很快乐的享受每一分属于自己的时光。


  Part4

  那年的冬天有很罕见的狮子座流星雨。
  说不清是流星花园给它打了广告,还是因了它流星花园更加经典,总之,随着观星日期的接近,两样都益发的红火起来。
  我是个异常迟钝的人。直到11.18日的傍晚才知道翌日凌晨居然会有流星雨。
  “哎,会有流星雨哎。”
  “不要闹。”烂烂难得正经的斥我,因为她正在做她的作业,这个家伙平常走路什么都风风火火一到作业啊任务啊就拖拖拉拉了。
  我可不管她:“流星雨哎!”
  “拜托,大小姐,你现实点好不好,杭州这样的垃圾天哪里看的到什么流星雨。”
  霍,她跟我说现实,果然作业可以逼的人转了性子。
  “如果看的到呢?”
  “哈哈。”她咧齿笑笑,然后脸一正,“看的到也不去,抽风啊,冬天冷的要死半夜跑出去看几颗破石头。”
  基本上,以上就是为什么我会一个人出现在操场的原因了。
  午夜的操场确实冰寒。狡猾的风从衣服的每个缝隙里钻入,不放过任何欺凌人的机会。我吸口气,紧了紧领子。看看四周,郁闷,都是成双成对,相互取暖的说,当场带些酸葡萄心理愤愤:得意什么,以后有几个能在一起的。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起来,冻的有些麻木的手去掏了许久才掏出来。
  “喂……”我的牙齿在打架。
  “你在哪?”居然是小冕,这么晚还没睡啊?
  “学校……”我吸口气,“操场……”
  “一个人?”
  “废话。”提到这个就有气,还不是死烂烂不肯陪我来。
  “好。”卡的一声挂断了。
  好?好什么好?我晕。都快冻死了也没看出哪里好来,我也开始怀疑杭州这破天到底能不能看见流星了。
  好冷哦。真的好冷。我已经连哆嗦的气力都没了,后悔没有带条棉被出来。不知道明天报纸会不会登出条小豆腐“今晨因看流星冻死一女”。
  呀,我怎么多了两条胳膊。打了个呵欠后忽然发现自己的身前多挂了两条胳膊。
  “呃……”我惊异的研究这个非自然现象。
  有轻笑从我背后传来:“看来你不仅是冻僵了,而且冻傻了。”
  这个声音——意须?意识到现在的他正从后面拥着我,本来就僵的毫无知觉的身体更是僵的彻底了。
  他却好似无意思将头放在我的肩上,醇醇道:“你个笨蛋,哪有人出来看流星只穿那么少衣服的。”我又没有半夜来过操场打野战,怎么会知道那么冷?
  “怎么不说话?”他热热的气呵在耳边,身体也因为他的体温而恢复了正常血液循环,“莫非你害羞?真的没想到你也有神经。”
  “你才没神经呢!一个正常女生被你这样抱着起码也要意思下给点羞赦的表情,不然就表示你没的混了,我装害羞还不是给你面子啊。”我反诘,即便我确实在羞涩,可是输人不输阵,跟这票狼男混早就学会了死不要脸。
  “哦哦~”他惋惜,“真没女人味。”
  “当然没你的烂烂有女人味。”我脱口而出,马上狠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这样的说法伤害的人不只一个,也对不起烂烂。
  他果然沉默了。
  我低头看自己的脚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操场上的人群忽然喧哗了:“有流星!!”
  我忙抬头要看,却不意看见离我不到三米的地方一条孤单人影,穿着淡灰色的大衣,长长刘海下是惊呆的神情。
  “小冕……”他怎么半夜出现在我们学校……
  小冕笑了,比哭还难看的笑:“是我傻,居然真的相信你一个人……”
  “我确实……”想辩解才发现自己目前的情况确实说不清,然后就眼睁睁的看小冕凄苦的笑,看他撇头向旁深吸气,看他留下怨艾的一眼后转身离去。
  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直到他消失在仰望星空的人群狭缝中才醒悟自己该追上去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
  我扯开意须的手,追了出去,用了自己所有的气力追赶,却也只是在校门最后看见一眼他骑车飞奔的背影,孤寂的。
  “我想你大概没什么心情开流星雨了。”意须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几乎不让人察觉的轻叹一声。
  我胡乱的点了点头,在他陪同下回了寝室。

  流星雨我终究还是没有看成。全部的记忆都只是小冕的怨艾和意须的低叹,我似乎一直在做错事,却找不到错在哪里,我们之间,甚至三个人间似乎都有隔阂,没人去戳破。后来,我是不懂,他们,似乎是不愿意。
  “真的没事?”我再确定一遍,还是打了小冕的电话。
  “真的没事。你有空还是多关心你的感冒吧,按时吃药,不然就拉你去打针。”
  “滚。”我笑骂了句,然后挂上电话,吸了吸鼻子,还是不通气,难怪明显得小鬼在电话那端都听的出来,看来他确实是没事了,居然还有心情恐吓我,明知道我最怕打针了—---想起那银亮冰寒的针,不由打个寒颤—---
  死小鬼,病好了非好好的家法管教一下,没大没小的。
  想想自己真是衰,流星没看成,倒是惹上了流行感冒,头好重,好像走几步就要歪到旁边的感觉。
  “韩尽欢~~~~~~~~~~韩尽欢~~~~~~~~~~~~~~~韩尽欢~~~~~~~~~”
  一声声凄惨哀怨的喊叫从窗户里飘进来,我晕,我只是小感冒,没必要用催魂的叫法叫我吧。
  东歪西歪的爬到窗边往下看,果然是我们班那几个牛鬼蛇神。
  “猪~下来领你去喝粥~~~~~~~~~~~~~~~~”玻璃双手护在嘴边冲着我的窗户大喊。
  他的东北叫声实在够粗犷,已经有一堆人探出脑袋看看哪里有猪了。
  抽筋,我小声嘀咕了下,对他们有气无力的扬扬中指,然后昏昏沉沉的穿衣穿鞋,头还是很晕,不过睡了一天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我又东歪西歪的跑到楼上寝室去叫烂烂,喝粥是她的最爱。这样走了几层楼梯后忽然觉出感冒的美妙了,不用去想什么脑子就被塞的满满的,整个人的性格也会沉了下来,好像有女人味多了,笑死。
  我歪来歪去的到了烂烂寝室,房门大开,唱的正是空城那一出。我大摇大摆的当是自己寝室就进去了。烂烂应该是没出去的,她出去都会和我报备声,那应该是在洗头或者什么。
  我准备到她床上看她有没带手机,还没有开始翻,就看见了枕头边平躺的一个白色信封,上面写了四个字,“给我的爱”,字迹熟悉到让我心惊,我的作业有很多就他代抄的,怎么可能不认识。
  门外忽然响起脚步声。我这样歪柳般的状态居然敏捷的一下就无声的跑到了烂烂对面的床铺坐下,还做出坐了很久的样子,人的潜力果然是不可限量的。
  进来的正是烂烂。她看见我居然会楞了楞。
  “猪头帮的在下面等我们喝粥。”我若无其事的说,声音因为感冒有些粗嘎。
  “好的。怎么感冒了?”她边换衣服边问,“半夜出去发春的结果?”
  “我是病人……”强烈要求最惠国待遇,不许趁机欺负我的。
  美丽的女人就是不一样,靠在床铺的铁栏上看烂烂换衣服,举手投足就是和我不一样,咋混了那么多年除了学她的粗鲁她不经意的优雅气质就一点都没学呢?
  “看什么啊。”她大概感觉到我的目光,头也没回的问。
  “没见过美女啊。”我的声音病恹恹绵,心里想着的还是那个信。
  “走。”她将换下的衣服随意一扔,唤我。
  我起身,跟在她身后,离开之前装不刻意的瞟了眼她的床,没有了,信,被藏了起来。他们,果然有事情瞒我。
  心有点点痛,然后藤般的象上蔓延,直至将我淹没。与感冒一起让我更加虚弱。

  下了楼才发现意须不在牛鬼蛇神里,这样也好,目前看见他只会让我更难过。
  于是一群人就以群架的姿态往文一的海王美食移动。
  忘了是谁发现海王的了,大学时候对这些的热诚是任何年龄都无比相媲的,我们总是会吃遍附近几条街,而且还很有讲究,鹃鹃的大盘鸡,麦田村的叉烧饭,来师傅的水饺,这些都算是近的,喝粥,就要走过洋洋洒洒的几条街,到文一的一个只有2米左右宽的小店铺里喝广式的粥。
  感冒的时候走起路觉得好像是在飘,他们都将就我走的很慢,不停的说笑话,成人笑话,男生说,成人笑话是世界上最好笑的。
  又气闷又想笑的时候会觉得呼吸困难,真想踢他们,可是这样踢和按摩其实区别不大,说不定又要被他们嘲笑“你那叫按摩?是乱摸吧。”所以,我忍,女子报仇,病愈不迟。
  不知道走了多久,似乎很久,又似乎很快,那是种奇妙的感觉,我们终于到了小小的铺里。香香的牛河味从门口的透明厨房传出,橘黄色调的装潢,在冬日里特别温暖。
  “皮蛋瘦肉粥。”我小声小气,要懂得节约气力,特别是生病的时候,一下用光说不定真的有晕倒的狗血剧情发生。说到皮蛋瘦肉粥总要想起以前看港剧老出现这个东西,怎么听都听不清楚,曾经一度以为是皮蛋瘦乳猪。
  “我KAO。你不要这样啊。”众猪头居然都很不给面子的做出翻倒状,“你这么温柔我们不习惯的哈。”
  温柔?下回拿把刀子来温柔给你们看。我心里狠狠道,这厢却无力气,只能再度扬了扬中指。头好像越来越晕了,干脆趴在桌子上等,桌面凉凉的,贴在热热的脸上好舒服。
  烂烂的手机在响,是鸡叫的声音,她的品位向来,呃,很独特。
  “找老娘干吗?恩,她在。你的……”
  一只红色的NOKIA手机出现在我鼻尖,据烂烂说是全球最女性化的一款,不过我不认识型号,我喜欢的手机是SIEMENS,喜欢圆润的外观和不翻盖天线内置的设计。
  “喂……”我松松的口气,今天手机没冲电还躺在床上睡大觉,不过没差了,认识我的人都知道基本找到烂烂就可以找到我的,就象现在一样。
  “你有没有吃药?”
  啊,是小冕,呜呜,这个小弟没白养,会关心我哦。
  “你到底有没吃药?”他声音里已经有了些不耐了。
  “……吃了……”想起今天他的威胁,还是识时务点好了。上帝原谅我,我是被迫的,阿门。
  “真的吃了?”
  我靠,居然怀疑我,虽然……他是怀疑对了。
  “真的吃了……”
  呜呜,又开始怀疑到底谁比较大了,被他这样质问很丢脸哎。
  那边默了下下。
  “我不信。”再次有声音传来的时候却是这三个字。
  我晕死了,不信还问我那么多次浪费我口水。
  “你在哪里?”他换了个问题。
  “海王。”虽然疑惑他怎么问起这个还是回答了。
  “我给你拿药过来,呆在那里不要走。”
  滴。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又是老样子,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完就挂了也不给我机会拒绝。我的头好像越来越晕了,刚才那翻对话居然用尽了全部气力似的,正要把手机递还的时候,烂烂的手机又开始鸡叫了,她业务还真是繁忙。
  “我还没点好,你帮我接。”烂烂也听到了,边翻开菜单边随口说。
  “喂……”我在猜测自己现在这样的声音是不是会有莫文蔚的效果。
  “尽欢?”
  我楞了楞,面无表情的将手机递给烂烂:“有帅哥找。”
  “谁啊?”烂烂用口型问我。
  “不认识。”我淡然的回了一句。
  我又贴了桌面,本来就晕眩的脑里开始旋涡般的出白信封,每个的正面都写着“给我的爱”,我闭上眼,有清凉的东西滴在桌面,果然,感冒是容易伤感的病。不想听别人的电话的,可是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是会被强迫的接受一些自己本不想接受的东西。
  “啊?是啊,是她啊,”烂烂这个时候应该是奇怪的看了我吧,感觉到的,“我也不知道,是啊,我们在海王,好的,你过来吧。”烂烂收起了电话,“阿欢,是意须啊,怎么说不认识。”
  “我没听出来。”我轻轻的说。
  她哦了声就继续埋头菜单,其他人已经看不过去了,呵呵,忘了说了,烂烂点吃的时候也特别慢。
  又过了十来分钟,烂烂继续埋头菜单中。
  玻璃拿着筷子敲桌子:“KAO,你随便点好了。”
  烂烂从菜单中抬起头,白了他一眼:“怎么可以随便类,随便是随地大小便,你这个没公民道德的。”
  玻璃讪讪的放下了筷子。
  我坐直身子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眉眼一弯,笑了出来,还是烂烂厉害,什么男人到她手里多是服服帖帖的,意须从外面走进来的我的笑还挂在脸上,来不及收干脆就冲他点了点头。
  他也点了点头,眼神闪过烂烂的时候两个交换了点什么。
  悬着的心一沉,果然了,那个最近的位置,现在也不属于我的了。
  海王的桌子很小,都是四人一位的,我们来了7个坐了两桌。既然人家都已经两情相悦了,我还是成人之美的为好,我摇晃着起身,坐到了另一张桌上,将烂烂身边的位置让了出来。也将一直占据的那个本不属于我的最贴近的位置,还给了别人。
  我坐过去的时候同张桌子的猪们都了然的对我暧昧笑笑,明白我的用意。果然,他们在一起是群众的愿望。
  “你脸怎么那么红?”一直没说话的何问忽然冒了句。
  有吗?我摸摸脸,好烫,难怪刚才觉得桌子冷的舒服,应该是:“上火了吧。”
  “不象。”何问的脸色居然严肃了起来,伸出手越过桌子探向我的额头。
  另一个人的手比他更快的搭向我的额头,但是我认识那只白色袖子,目前最不想有牵扯的就是这只袖子的主人了。我别开脸避开他的手,无声给彼此划开一条界限,他喜欢烂烂是一回事,在一起之后是另外一回事。和好朋友的男人保持一定距离是保证美丽友谊的先决条件,即便划的那条界限是我心上的一道深刻血痕。
  他的手僵在那。他居然没有放下,就让自己的手悬在空中。
  何问收回了自己的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意须的手和我别开的脸上,没人知道该怎样解决,向来嬉闹惯了从没出现过现在的场面。
  还好,还好上帝还是在必要的时候出现了,只是我从来不知道我的上帝是小冕。
  “吃药。你脸怎么那么红?”一个装了很多药的塑料袋从空中扔到了我面前的桌上,紧接着一只冰冰的手搭上我的额头,“韩尽欢,你居然让自己发烧!”
  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悬空,安稳的躺在了小冕的臂弯里。
  在场的其他人也只是张大了嘴,事态的变化实在是让人吃惊的,直到小冕抱着我跑出了海王,他们才反应过来的追了出来。
  我头已经昏昏了,眼睛有些睁不开,这时该是小冕抱着我站在路边拦TAXI吧。
  “你怎么让她发烧出来乱跑?”我听见小冕的声音,透明的音质夹杂着怒气。
  没有人答话,都不知该如何答话。
  “车来了车来了。”
  TAXI姗姗来迟,在冬日冷清的街头。
  “我去就好。”小冕动作轻柔的将我放进后座,然后跟了进来,闷闷的留下一句,便关上了车门。
  TAXI缓缓起动,我无力的靠在小冕的肩上。
  脑子一片混沌,还是无比清楚的知道,身边的,是小冕,而意须——我的眼挣扎着睁开一条缝,扭头看着车后——已经越来越远。
  “不要乱动。”小冕将我的头重新按回他的肩膀,“好好休息,你在生病。”
  生病?恩,我是在生病,生了一种不知道该如何治疗的病,所以很累,非常累。

  是夜发生的一切,因为感冒晕眩都仿佛在梦里。
  梦里有白色的信封,梦里有牛河的香味,梦里有清冷的空气,梦里有医院特有的味道,梦里还有一个骑士,在我最困苦的时候解救了我。这样的比喻,实在是太过夸张,可是我是真的感激小冕的,那天,我的头脑都在罢工中,是他给了我缓冲的时间,让我调整了自己,也是那天,我才发现,小冕,居然可以很轻松的抱着我,在走道上狂奔,他有宽广的肩膀,厚实的让人觉得安全,也许,那真的是个梦吧,不然我怎么用看男人的眼光来看弟弟。
  那夜还有个小插曲,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寝室人说昨天半夜她起床站在窗前喝水的时候看见宿舍楼下有人影,深更半夜的有人影哦!
  闹鬼……我们的反应都是如此,传的沸沸扬扬的,搞的那段时间没人敢半夜起床。

  离放假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候又考试了。(-0-,我为什么要说又。)
  向来是喜读书,不爱考试的人。可这次考试,却心情很不一样。因为,这是最后一次考试了,对于我们这些不继读研的人来说,寒窗的日子就要结束,而这一刻才发现,当一个东西真的要从你手里溜走的时候,即便原来是很厌恶的,也会产生莫名的伤感,为自己不能再名正言顺的厌恶它。
  那天考前也不如以往的喧哗了,大家都有些默默。越来越多的最后一次让人真正体会到了离别的接近。
  监考老师有2个,一个很可亲,进来就笑着对我们说:“最后一次考试了,大家不要晚节不保哦。”
  还有一个比较强悍,很酷的告戒我们:“你们千万不要有什么歪脑筋,这样和你们说吧,没有人知道我有多厉害,知道的人都死了。”
  哄堂大笑。监考并不严,最后一次了,谁还管那么多,都只是说说了。
  看看考卷就知道了,简单的白痴都做的出来。老师啊老师,就算最后一次也不用这样放水吧。让我在考场里默坐了1个多小时,不想走,考场,现在听起来是多么美妙的词语,那都是青春啊,青春,就是拿来挥霍的,不挥霍就没有享受过。
  铃声还是响了。以后,就再也没有这样正规的考试了。

  放假的前几天,有据说是最后一次的大型招聘会。
  招聘会是个大海洋,人是海沫,漂浮的,每个招聘单位都是一个海岸,所有的投简历都是停靠,可能是暂时的,也可能,就是永远了。
  其实来招聘的都只是人事的小科员,可在大批的学生面前却趾高气扬的,好像掌握了生杀大权。
  由于人多,寝室很快就走散了。
  原来渺茫的前途在这样浩瀚的海里愈发渺茫了,我一个摊位一个摊位的浏览,看见宁波字样的时候总会停下,最终,还是都投了杭州的公司。
  宁波……就让梦想永远是梦想吧。

  和意须不再无隙于心,因为有就隔阂反而比其他的男生感觉起来更遥远。我暗暗的埋葬自己的暗恋情怀,但是感情就象他来的时候毫无知觉一样,去的时候,也并不是人可以自己做主的。所以,我向来只坚信,理智不可以控制感情,但是可以控制结果,只要牢记这点,起码,不会可卑到拿自己仅有的感情去给人践踏,就让暗恋永远是暗恋吧,年长的时候想起自己喜欢过这样一个人,也会是种幸福的感觉吧。
  表面却是全无波澜的,还是会嬉闹:“啊,于大帅哥,真是难得哦,路上可以碰见您老!”我的声音因为故作轻快而有些尖细。
  故作?苦笑,怎能不故作。今天小冕来找烂烂和我,可我们怎么也找不到烂烂,便只好自己出来晃悠,怎想到,竟然在商院会堂门口碰见了她与意须。不,不该意外的,原本,在他身边的人,便该是她了。可是我这刻的心痛又是为了什么?
  “我也是刚碰到烂烂。”意须的声音绒绒的,可以熨平所有浮躁情绪般,便连说起假话听起来也很真诚。刚碰到?谁信。
  我没什么兴趣挖人隐私,特别是越挖自己越痛的那种,何必。于是我淡然笑着挥挥手:“那你们慢慢玩吧。我和小冕去随便走走。”还是识时务的闪人吧,灯泡并不是我向往的职业。
  “走什么走?想拐带我弟啊?”烂烂嬉笑着上来扯我,“一起玩啦,人多才好玩啦。”
  “玩什么呀……”我无奈,烂烂这一开口说,肯定是走不了,向来是拿她没办法的。
  实在是想不出可以玩什么,这样的日子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可是却总是想不出该挥霍在什么上。
  烂烂的眼睛超可爱的转啊转,转到商院会堂里的时候眼睛一亮:“进去打台球啊!”
  “我不会。”我白她一眼。
  “不会可以学啊!”她抱着我的胳膊就把我往里拽,“活到老,学到老。”
  拜托,这句话不是拿来说台球的好不好。还是被她拽了进了会堂大厅。
  “2打2哦!”烂烂分球杆,一根一根递到其他三个人手里,这才发现,方才意须和小冕都没说过话。
  “我和小冕一家。”我急急扯住小冕的衣角,虽然其他人分很明显也会是这样的结果,可是如果是自己说出来,会让我好受些,不会感觉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个。
  意须的球杆随意的靠在肩上,听见我的话时,深深看了我一眼,球杆从肩上滑落,靠着手竖在地上,他垂下头,似乎在认真的检查杆头。
  小冕看看他,看看我:“好的,我们一家。”他的话竟不似答话,反而象某种约定。
  烂烂嫌光打球不过瘾,又定下了谁输谁请午饭,很雀跃的样子,她的情绪向来都比别人高3度,所以看见她就会觉得开心起来。
  是意须开的球,优雅的伏低身子,专注的微笑神情,唉,难怪有人说男人认真的时候最迷人了。第一次看他打台球,一球一球打的很稳,好象很高手的样子,看来今天我和小冕这顿饭请定了。
  我转头朝身边的小冕扁扁嘴,他们这摆明是讹诈我们的饭嘛。
  小冕眼角一点点下弯,嘴角的笑一点一点的漾开,伸出手弹了弹我的脑门,浅浅柔柔的说了一声:“白痴。”
  “啊!于意须你这个笨蛋,必进的球居然没进袋!”还没来得及骂回小冕,就听烂烂在那边哇哇叫。
  哦?没进?那就是轮到小冕了咯?
  小冕打台球和意须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意须是闲适的玩,可是球杆到了小冕手上,就凝重了少,也难怪,小鬼从小样样都要第一的,自然轻松不起来。
  烂烂打球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类型的,两句话可以概括,别人进不了的球她绝对进,别人进的了的球她绝对不进。
  至于我,呃,就是属于要别人从头开始教的菜鸟了。
  “小冕教我打台球吧。”我咬着下唇有些郁闷,原本我向来是避开这些我不擅长的东西的,都是烂烂这家伙。
  “手要这样放……再屈一点,拇指竖起来……恩,要架稳。”
  手搞成这样怎么架的稳?好象很别扭的……
  “笨啦,哪里是这样。”原来只是言传的小冕被我的笨拙气的决定身教了,“是这样啦。”他站在我身后帮我旋起左手的四指,说话带起的气息轻轻搔在我的耳际。
  痒痒的感觉。我下意识的往旁里避。
  “不要乱动。”小冕轻松的夹定住我,纠正我右手的握姿,“用手肘带动而不是肩膀,眼睛看准目标,击打的时候要迅速。好,你试试。”
  砰。
  耶!入袋!我果然是聪明啊!我兴奋的抓着小冕的胳膊直跳,边跳边挑衅的朝烂烂吐舌头,然后匆促的扫一眼意须,却发现他也正好也看了过来,视线在空中相撞,我微微楞了楞,想也给他一个挑衅的笑的时候,他已经迅速的别了眼。
  第二杆开始意须的球打的有些浮躁了。
  “于兄,你不是吧,美女在侧就这么魂不守舍。”我笑着说,似乎一直来都只和他说这些言不及义的话了。
  他没理会我的话,打球,静坐,一言不发的。
  我是累赘,烂烂其实也好不到哪去,所以这只是小冕和意须的球局,而台上,也只剩最后一只黑球了。
  是意须的杆,他伏低身子认真的瞄杆。
  “哇,于兄,这回一定要在烂烂姐面前好好表现啦,宝杆赠英雄,胜利赠美人,不要让烂烂姐失望哦……”整张桌子只听我聒噪的声音,不聒噪不行,他的不理不睬让我心里有东西要从眼里涌出的,只能靠不停的说话来转移。
  意须刷的打出球,快速的直起身,将球杆重重摔在地上,用尽全身力气的出声:“韩尽欢,你够了没有!”
  我被他突然吼出的话吓住,下意识的看向其他两人,恰好对上小冕深邃的目光,略带指责的,然后他撇开了头。
  好象刚刚我是太得意忘形了,嗫嚅了下,想说些什么,居然没说出口。
  黑球在台上飞快的转了两周,奔向袋口,却因为击杆的力度过大,在袋口重重的撞了撞,停了下来。
  意须疲倦的抚了抚额头:“我请你们吃饭。”说完便一个人走了出去。
  那是不是就是说,他,认输?
  可是他并不是没有机会啊,我忍不住说:“还没打完。”
  不知道他有没听见,总之,他没再回过身。
  小冕抓起球杆走到桌旁。
  “我来吧。”伏低身子,轻轻的一杆 ,“我一定会进。”
  球应声落袋。

  那场午饭到回家过年前都再也没见到过意须了。
  倒是年三十收到了他的电话,拜年之后他用轻快的调子和我说:“小猪欢,给我织条围巾,我走的时候可以带。”
  “神经,毕业的时候是夏天带什么围巾。”我笑骂,已经陷的那么深,再天天为他织围巾,那我真不知道自己可以笑着祝福他和烂烂多久了。
  过完年又是生日。
  蓦的想起意须拜年电话里的话,就跑去精品店里买条围巾吧。
  他送我的是一只手,据说是放假自己在陶吧做的,根据他的手的模样做的,送给我瞻仰。
  “死人才需要瞻仰。”我笑他。
  他带着沉郁的笑了,桃花眼里有伤悲。真糟糕,说了让自己不要太注意他的,居然又去想他为什么伤了。我急急的拿出围巾给他,让自己不要多去想。
  “你不是说不织吗?”他眼里的阴霾竟然因为小小一条毛巾全都洗尽,第一次看见他笑的那么的全然放松,纯然的喜悦在他脸上写满。
  “啊?”这样的情况,我不知道该如何说明并不是我织的,不想破坏他的心情。
  他爱不释手的翻看,然后在某个时刻顿住,不论是手上的动作还是脸上的喜悦。
  他将围巾系上脖子,抱了抱我:“谢谢,我会记得每个和你过的生日。”然后他松开了我,转身,走了一步又停下,低低的声音颤抖着,似乎在压抑情绪,“下次,送人围巾,”他仰了仰头,吸了口气,“先把商店的标贴剪了。”毅然的大步走远。
  他穿着藏青色外套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成了一个小点,似是我心上一颗细小的疤,一碰变会疼痛不已。


  Part5

  学生生活进入了倒计时阶段。工作依然毫无着落。
  我开始恐慌,不是因为没有工作,而因为发现自己对找不到工作根本就不在乎。
  于是发狠的连去了几次招聘会,想闭着眼睛撒一大把的简历出去,可是没有想到就连乱投简历实行起来都有技术上的难度。
  本专业要的人很多,可是后面都清清楚楚的标明,限男性。
  好不容易看见要女生的,兴冲冲跑过去一问:对不起,这个名额我们已经有意向了。
  KAO,果然象黄宏说的,实在不行了,男女才一样。
  后来面试了十二次,三次人家看不上我,三次我看不上人家,还有三次互相都看不上,剩下的三次里,和老板吵架一次,遭遇性骚扰一次,最后一次因为睡过头压根就没去。
  打了个电话回家,告知情况,父母竟然开心的笑了,原来家里早替我物色了一份,就等我打这个电话,以表明对于我的未来他们依然有主控权。

  签下协议的当晚请班上兄弟和烂烂吃饭,烂烂毕业就要去巴黎求学了。
  一到西围墙就被玻璃拍了下脑袋:“靠,那么久不出来混还以为你跑去孵蛋了。”
  “是啊是啊,这不孵出个你来了吗。”我皮笑肉不笑的回击。
  他郁闷,回寝室抱住何问假哭:“现在的娘们咋都那么不温柔呢?”
  是在我爱我家吃的饭,奢侈了一把,不属于学生消费水平的地方。
  吃完饭后回了西围墙,大家情绪都满high的,就开始打双扣。粥多僧少,只好以擂台制度轮流。烂烂和意须一直长坐擂台,无人披靡。唉,谁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的?
  我无聊的到电脑上打野鸭。终于有仁兄这个时候想起什么的问:“欢姐今天干嘛请我们吃饭啊?”
  “我签协议了哦。”我笑我笑我笑笑笑。
  “恭喜恭喜,那要请客了。”闲人都围了过来。
  “不是已经请过了吗?”请客这句话接的太顺口了吧,我气闷。
  “于意须,你脑子进水了啊,这种牌的出的来。”
  “对不起。”牌桌那边传来烂烂和意须的对话,哦哦,小夫妻闹矛盾了吗?
  “签了哪里?”闲人继续发问。
  “杭州的。”大致说了个地方,反正说清楚地点他们也未必会记住,会问这个问题也只是顺口罢了。
  “于意须你干嘛扔牌啊?”烂烂又不满了。
  扔牌?不大现实吧,即便出错了牌意须也不会做出那么没风度的行为的……
  为那边小小风吹草动胡乱猜测,手里的鼠标也失了准头,让几只野鸭很幸运的跑出了屏幕,懊恼,收回分散的精力准备从剩下的野鸭里收复失地,屏幕里野鸭却全都不见了,更正,是屏幕整个黑了,一跟电源线被抛到键盘上,一双手将我从电脑前捉起。
  在众目睽睽之下,我,就这样被于意须强抢了出去。
  “你!”在拉到了操场,他的手紧紧的扣住我的肩膀,失控狂乱眼深深的望进我的眼底,一字一句,“为什么是杭州不是宁波?!”
  随着他的话语手也跟着缩紧,从肩胛传来的痛意让我明白眼前的他处于爆发的边缘,可是,又是为什么呢……
  从来没看见过意须这么失态的样子,他一直都该是闲闲有些雅痞的味道,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那么强烈的表情,悍然的样子,眼前的真的是意须吗?我不敢相信。
  他的眉头依然紧锁,扣着我的手却松了许多,话语里的勃然怒气卸掉了不少,添了的是绝望失望苦闷:“为什么是杭州不是宁波……”
  “你怎么了?”我疑惑的迟缓的轻轻的伸出手想抚平他的眉头,手还没有触到,就被他狠狠的拥进了怀里,非常用力的,怕我跑掉似的。
  “我该拿你怎么办,我该拿你怎么办……”他在我耳边低低喃喃。
  操场夜晚的可见度很低,可依然还是有人经过,这样和别人的男朋友抱在一起被人看见……
  思及此,我小小的挣扎了下。他却恐慌的抱的更紧:“拜托,不要离开我。”
  他,好像不大对劲。我的手举起,想回抱下安慰他,快碰到他的背的时候还是犹豫的停住了。该吗?几番挣扎,我还是垂下了手,努力语调轻松:“怎么了,只是宁波杭州啊,很近的,2个小时而已啊……”
  “呵。”他苦笑,在空旷的操场里异样清晰的回荡。“这样也好。”无奈的,也带了些解脱。
  “什么?”他现在说话越来越禅了,结果就是我什么都听不懂。
  “没什么。”他的语气已经恢复了平静,“既然都知道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小猪欢你居然还躲我?”
  “哪有?”根本就没躲,只是尽量减少正面接触的机会,“我只是不喜欢和有家室的男人鬼混好不好……”
  “我怎么从来不知道我有家室?”
  这个……算间接否认吗?对于自己忽然的心情大好,我觉得很难原谅,这个时候,我应该是同情他的表白又失败吧?
  想甩甩头甩掉胡思乱想,可一甩头脸就擦过肩上意须光洁的肌肤,心里升起酥麻的感觉。“吃我豆腐啊?”他又开始痞笑。
  “切你拿来豆腐,豆腐渣倒是一大把。”我嘴硬的一句带过,然后转移话题,“说起来上次你送的那只手有够糟的,居然掌纹都没有,一点都不写实。”
  “要掌纹?想我要学玻璃之城把生命线爱情线都写成你的名字?”他调侃。
  “那倒不必,只用正中写个“我是猪头”就足以概括你的一生了。”
  他低低的笑了,因为紧拥着我,所以他胸腔的震动我也感觉到了。
  整个人好像被密封了很多天忽然重见天日,重生一般,我垂着的手悄悄环上了他的背。

  近来经常私下里会想,莫非意须是喜欢我的?呵,这个想法太过荒唐了,一出现就会被我敲扁。可是就象西洋一个敲地鼠的游戏,一个大箱子有好多的洞洞,地鼠会从不同的洞里穿出,刚敲了这个,它又在另一个洞口冒头了,且精神十足的,反而是我被搞的疲倦不已。
  他都和烂烂表白过了,你还期盼个头啊。我这样对自己说。况且那日,很偶然的,我还看见了他与她又交换了一次信件。我是了解意须的,他对事物向来不在乎的很,但是如果是他喜欢的,就很难改变。
  女生如果想和男生做长久的朋友,这些念头还是少想为妙,我是想和意须做一辈子兄弟的,就更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了。

  最后半年过的特别快,也不知道做了些什么,一眨眼就是毕业答辩了。说到这里,总是要劝还没有上大学的MM们,千万不要抱工科,在文科女生都商量着这个聚会那个旅游的时候,工科女生只能可怜的在实验室里对着一大堆仪器。
  我是最后一个答辩的,去的比较晚,到门口正好碰上玻璃走出来。
  “里面怎么样?”毕竟是第一次答辩,还是有些紧张,现在毕业也不是全通过了,学校为了赚钱心是越来越黑了。
  “啊~~~~~~~~~~~~~”他捧心感叹,“壮观啊!第一个上场的是A老师的学生,被B老师问死了,B老师紧张了,第二个正好是A老师的学生,于是就被B老师问挂了,A老师也发飙了,继续问死B老师的学生……他们正在飙来飙去,爽啊!”
  “……有什么好爽的吗?……”
  “嘿嘿,我是C老师带的,安全。”
  “好滚了。”真是看不惯他幸灾乐祸的样子,因为……偶也是A老师带的……本来就有些惴惴的心情被他搞的更糟了些。
  会场里果然气氛激烈,两老头各不相让,飙来飙去。我甚至产生了幻觉,两大高手以意御剑在会场的半空刀来剑往,杀的好不淋漓痛快,最后已经不是学生在回答问题,而是A老头问的B老头答了,B老头问的A老头抢答,讲台上的主角反而是闲在那不知该做什么好。
  看的我狂汗,原来……毕业答辩是这样的啊。

  毕业答辩结束后,官方的活动基本就算正式拉下帷幕了,规定离校的日子就越来越近了。
  所有的人都发疯了一样,用尽所有的力气在时间赛跑,最后一次篮球赛,最后一次足球赛,最后一次CS争霸赛,最后一次卡拉OK……想把所有大学四年做的事情全都再做一遍,不带遗憾的离开。可是人又怎么跑的赢时光……
  意须越来越沉郁,眼光在我身上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我经常被他看的很不好意思。
  大一的时候,见过大四的人离校,全都是哭的淅沥哗啦的,男生哭的比女生还厉害,那时候就想,大四一定要好好看他们哭,然后笑他们,可是,没有想到,到了这个时候,我哭的比他们更厉害,眼睛迷蒙的根本看不清他们哭泣的样子。
  第一个离校的人居然是我,又是因为家里的缘故。他们在后门送的我,微红着眼的,我不停不停的留着眼泪,其实明明马上回杭州很多人就可以再见的,可那时候感觉起来就是很深痛的别离。
  意须一个人送我去的车站,为了能和他们告别,我没有坐家里的车,行李倒是早让带了回去。和他们告别的时间太长了,所以时间很赶,到车站的时候是跑着到检票口的。
  我边拿票给检票员边抱了抱意须:“我要回去了。”
  我放开手准备进站,他却抱紧了我不肯放开。
  “怎么了?”我又想哭了,虽然和宁波很近可为什么我就那么难过,“我可以去宁波看你的。”
  他没有回答,手更加紧了,想将我整个揉进他身体似的。
  “快点车要开了。”检票员不耐的催了。
  他终于不依不舍的放开了我,轻轻的说了声:“bye。”后来才想起来,他说的是bye不是再见。
  临上车的时候我又回头看了一眼,意须还在检票口,脸上是凄楚的笑意,那一刻我忽然想不上车跑回去,因为心里很不安。
  随车人员一把将我拉上了车:“就等你了。”门随即关上,车,开了。
  从来没想过,一分别就是永远,再相见,也只能在梦中。

  在家呆了大约十天,我回到了杭州报道,工作。
  这时知道工作原来是那么累的事情,每天回到租的小套里最想做的就是睡觉,已经夸张到了8点就上床了。
  最郁闷的就是,我还不算正式工作只是培训,也就是每天坐在空调房上上课而已,居然让我累成这样?大学过的果然是猪样生活。
  每天都会发短信去骚扰意须,告诉他今天怎样怎样,他总是发回一些“呵”,“恩”之类的象声词表示他有听。
  公司不小,所以同批进去的有20多个应届生,一起正正规规的上课,用学生腔说话,把给我们培训的同事当老师看,战战兢兢的来上课的同事说话,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下吃饭,-0-,社会新鲜人,对未来的生活充满希望的有几个?
  同批进来的人开始熟悉,经常在课余坐在会议室外的休息厅聚众聊天。有一帅哥和一美女经常私下活动,一天一起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一男生指了指对我们说:“唉,现在社会真是速度越来越快了。”
  心里倒是赞同他的话的,可是嘴上还是要理性的辩驳:“别那么说,人家只是走在一起罢了。”
  男生笑了:“那当然,总要走在一起才睡在一起的。”
  好直接,以前认识的男生不过个一年半载决定不会在不熟悉的女生面前说这样的话的,这个,就是工作和读书的区别吗?
  依然每天不屈不挠的给意须发短信,即便每次都只能收到只言片语。
  上课培训完了还有工厂培训。原本只是了解流水线,下面厂里的人却有来了免费劳动力的感觉,直接将我们派上流水线进行强度工作。
  我认真的做工,认真的偷懒,认真的让他们流水线接不上堵塞,终于他们受不了的把我换了下来。
  培训结束我们就被自己部门的领导领了回去,带到自己的桌子前面。
  我老老实实的坐着,连东张西望都不敢,离了幼儿园就数这会老实了,这样的状态一直保持了一个星期。
  越来越思念意须,离开才发现自己有多么的喜欢他,心一直都吊着,于是偷偷开始织起围巾,准备织完的时候去宁波看他,他,应该会喜欢吧。然后,然后,趁他高兴,表白看看会不会成功吧。
  还是每天给他发短消息,却只字不提我想去看他的事。
  那天给他发了条消息告诉他,烂烂要去巴黎了。他就没有再回过只字片语。
  爱人如雾隔云端吗?
  不敢再发消息过去,怕他不回更怕他回的不是只字片语,而是长篇的思念,不是对我,是对烂烂。

  日子在压抑下拖长,纠缠着的,是围巾的长度。
  有一天终于围巾织成了。我兴奋了一整天,看见人的时候打招呼打的特别大声,同事都怀疑我是不是中彩票了。
  我在两天内将一周的工作完成,然后请了假,跑到交通银行买了第二天下午去宁波的车票。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就一直在傻笑,将围巾整整齐齐包好放到背包里,给阳台上的植物浇水,阳光很明媚,就象我的心情。
  浇水的时候不知怎么就走神了,一个劲的傻笑,直到下面有人大声的叫起来:“楼上怎么回事啊?拿水壶直接往人头上倒!”
  下午我去了东站,以往下来的讨厌那里的嘈杂环境的,现在看来居然可爱起来,有看人间百态的感觉。
  坐在车上等开车,急切,恨不得可以飞过去,而手机,就在这一刻,响了。
  “喂?”
  是玻璃的来电,我的喂发音短促而跳跃,他的声音却沉的多:“欢姐,和你说个事。”
  他的语气让我不安,胸口有些痛:“好事坏事?”
  “不是好事,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握着手机的手不由加重,呼吸也停住了。
  “……意须……走了……”
  “什么叫走了?”有热气涌上鼻子,被我避了回去,急急的问,我要清楚,我一定要清楚,不是,绝对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就是……”玻璃的声音哽咽,“不在了……”
  脑袋就这样轰然炸开。

  到了宁波的时候是傍晚,夕阳如血,心里的滴血。坐在车站发呆,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到了宁波该去哪里。即便我对它充满了感情,它与我而言还是陌生的城市。
  我对它的认知只在于它是意须生长的城市,还有,意须喜欢的北轮港……
  北轮港?……或许……该去看看……
  的士在夜幕下无声的滑行,夜幕似葬礼的挽布。
  我近乎的贪婪的巴在车窗上向外看,猜测哪里曾经布下他的足迹,哪有曾经有过他的欢笑,哪里曾经有他羡慕的看着其他孩子奔跑的目光……
  难怪他从不上体育课,难怪他身上总是带着药,难怪他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到了北轮港才知道,原来港口并不是谁都可以随便进的,我被拦在了门外。
  没有求人。我捧着围巾眼神空洞不吃不喝不声不响在门口呆坐了两天。
  看门人终于受不了的来询问我到底想怎样。
  两天的滴水未尽让我喉咙干枯,我沙哑的告诉:“我,只想看看。”
  黄色的海,远的地方慢慢变淡,于灰色的天连成一线。
  风很大,很冷。
  骗人的,都是骗人的。我将脸埋进了围巾,说什么有拥有全世界的感觉,为什么我会觉得孤单的只剩一个人……

  回杭州才知道自己错过了送烂烂去巴黎的机会。
  小套的信箱里静静的躺着一只牛皮信封。进房之后打开,看见里面那个白色的信封和熟悉的字,心格的停了2秒。
  信封下躺着一张小纸条,是烂烂的留言:“他让我这时候给你的。”
  根本不知道自己怀的是怎样的心情只知道自己撕开信封的手一直在发抖。
  “尽欢”,先跳进眼帘的两个字,果然,是给我的信……
  尽欢:
  你是什么时候看见这封信呢,冬天,春天,夏天,还是秋天?
  不管是什么时候,不要哭,那只是我的身体需要休息了,我依然在你的身边。
  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我的身上。大一的时候,你象一个精灵跳着到我面前问我的生日然后很得意的笑着对我说:“我比你大,要叫姐姐。”的时候,我的心,就悄悄跑进了一个身影。
  可是我的身体,就象一个不知道何时会爆炸的劣质定时炸弹,不敢爱不能爱不忍爱,每次看见你和其他男生说话都是煎熬,多想可以拥着你的肩告诉他们,你是我的。
  大学里,或者说生命里最大的遗憾,没能带你去哈根达斯,即便那只是广告毫无实质意义,我也想让你感觉到我的爱啊……
  大三的生日,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一次。
  你的初吻,是我的。你的回应甚至让我错以为你是喜欢我的,那天太多的开心,让我终于决定表白,呵,天意吧,按错了号码。烂烂接了之后,想再打给你,又舍不得打扰你休息,谁知道,第二天,就变天了,当我看见你手上不再带着我给的戒指,我就知道,我又一次被你从身边推离。
  你问我是不是表白失败,确实是,太失败了,不是对烂烂,是对你,一直,就只有你。
  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每天的第一历阳光是我爱你,第一滴拥抱大地的雨是我爱你,第一颗出现在夜幕的星是我爱你,每天碰到的第一个微笑是我爱你,甚至每天你碰到的第一个红灯,第一场堵车都是我爱你,所有最初的最初,都是我爱你啊。
  我知道我自私,不该说这些让你困扰,但是我不要你忘了我,我要你一辈子记着我,即便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一直想带着你织的围巾走,据说这样可以预约来生,不知道上帝分不分清手编和商店货品。
  别了,我的爱。第二次这样叫你。虽然在心里已经不只叫了千遍万遍。
  不要难过。你要把我的生命也好好的活了。
  PS:注意身体,舍不得你再发烧,那天在你寝室下站了一夜,呵。
  永远,都最爱你的我。


  Part6

  “小韩,你休息一下吧,你已经做了一个早上了。”苏在经过我身边去倒水的时候说了声。苏是我的领导,很精明能干,一个女人在一个日资企业里做到这样的位置,实在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不用了,我想吃饭前把它做好。”我脸上挂着笑,终于我也学会了用脑子控制表情而不是情绪。
  若是以前有人告诉我说我会如此热爱工作,我大概只会大笑三声,从此拿他当疯子看。世事难料大抵如此吧。
  我爱上了工作让我满脑五号字的感觉,以前喜欢头脑空空的神游,现在却无比惧怕。
  曾经看过一句话:在以后日子的某个角落,当我们拾起漂流到面前的那个记忆的瓶子的时候,不要因了它的冰冷的体温而惧于碰触。
  我想我无法把他远远的抛在了时光的隧道里。
  那天,我从箱底拿出珍藏的戒指和一只傻傻的陶手,戴上戒指,将陶手放在床前的几上。
  之后一直在昏睡,迷迷糊糊有些知觉,然后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好想就这样一睡不醒的。
  是急促的敲门声唤醒了我。
  房内依然是黑沉的,看了下手机屏幕,16点,便宜货市场掏来的挡光帘布还是有它的效用在的。
  “谁啊?等一下。”我边冲外面答话边扶了扶脑袋,好重,睡眠失衡,不管是多了还是少了都会是件让人难受的事情,特别在心里空空,躯壳飘飘的状态下,更显得脑袋沉了不少……追魂似的敲门终于在我答话后止住。
  随便的套上睡衣,拖着鞋子跑去开门,看见门外的人时候楞了楞,马上就绽了笑颜给他:“小冕,今天没课?”强制扯开的笑容拉到脑皮的神经,感觉头更是涨痛的厉害。
  “我去你公司了,他们说你没上班。”丁冕双手插在裤袋中,眉心微微地蹙起,他的刘海不再放任披下,而是三七分的梳到旁边,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明亮的眼,看上去成熟了不少。
  “啊!我请假了。”我拍了拍脑门,轻描淡写的一句带过,返身往洗手间走,牙没刷,脸没洗,头没梳,估计看上去有点象贞子吧。
  他却似乎很不满我这样对他的敷衍,一把抓住了我,然后扳回我的身子,用一种担忧加谴责的眼光看着我。
  “怎么了?”我平静的微笑,耐心的对小孩子说话。
  “尽欢!”他大吼一声,然后语调沉了下来,“我担心你。”他的话语里有很露骨的心疼。
  呵,我居然沦落到要我的小弟弟来心疼我了。他的关心,我收下,可是,并没有和别人分享悲痛的习惯。我抿了抿唇,用一种近乎轻佻的口吻对他说道:“早说你暗恋我还不承认。”
  “是又怎么样!”我的玩世不恭似乎让他很激动,居然吼出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的话。
  “呃……”有些尴尬,“我刚刚醒过来,看见你比较激动就迷迷糊糊的开开玩笑,你忽然和我提暗恋的问题,呃,我牙还没刷呢……”第一次调戏他被反调戏,有些郁闷。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沮丧的垂下肩膀,淡淡扯了扯嘴角:“去刷牙吧。”
  “哦。”我应了声,眼光从他的脸上爬到他抓着我的手上,这个小鬼难道不知道他不放开手我强行走开是很伤身的吗。
  “啊。”他如梦初醒的放开抓着我的肩膀,有些发窘,却硬撑着用比较悍的语气和我说,“动作快点,乌龟都比你快了。”
  我白了他一眼,乌龟比我快还不是他抓着我的缘故。
  到了洗手间,对着镜子发呆,难怪小冕会担心我了。镜子里的那个人,真的是我吗,头发干枯,脸色蜡黄,向来总是含笑的眸,竟也有如此毫无生气的模样,什么都见不到似的迷茫怔忡。
  呆楞的转转手上的猫眼戒指,让他看见现在的我,也会伤心吧。
  精神精神,我要精神。
  我打开水喉,任冰凉的水倾在我合着的手掌上,然后直接泼到脸上。
  向来是看不起所谓的有经历的,会将沧桑写在脸上的不过是软弱的人的行为。什么生活象强暴,不能反抗就只能默默承受,让说这话的人去死吧。从今往后,我要活的,是两倍的生活质量。
  边锁门边翻看手机上的短信记录,昏昏沉沉的几天,一直都积着,居然到了信息满溢的状态。都是他们发来的,玻璃何问等等等等,我们班留在杭州的人不少,偏偏就几个最要好的在了外地,命运啊,就是那天上的浮云。
  都是问候和关心,都小心翼翼的绕过某个名字,谁说男生都是粗心的?笑着摇摇头,选择了全部删除,然后整个心也被腾空了一般。
  “笑什么?”小冕探过头来看我手里的屏幕。
  “没什么。”我快速的收起手机。
  他直回身子。沉默良久。
  “你还是不喜欢别人太过深入你的生活……” 那柔缓的语气中带着彷佛蔷薇尖刺般的锐利,当中也隐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伤痛,不过对于后者,我想这只是我一时的误听罢了。
  “脱光衣服相处谁都会不习惯的。”我缩了缩身子,外面居然这么冷了。
  早已落光了叶的梧桐孤寂的升展着光秃的枝桠,风畅通无阻的样子。
  似乎只有几天没出来了而已,怎么好像换了一个天似的。不过清冷的空气显得特别清新,不觉多吸了几口,感觉清凉沁入脾肺,眼睛倒是清明了不少。
  “回去加件衣服吧。”
  “表了。”我当时大气的摆摆手,虽然全身冰透,“我韩尽欢哪那么柔弱,吃顿饭都要加那么多衣服。”
  没错,就是这句话了。
  我将手上的工艺图表搞定,按下打印键,然后长叹口气。真是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那天之后我在病床上足足躺了两天,我的奖金啊,就这样哗哗的流走。
  苏倒好水回来又经过我的位置:“小韩,明天周末去哪里玩啊?”她只是随便说说便走过了,余我一个人兀自苦恼。
  又是周末了吗?我的手插进发鬓,居然会害怕休息。

  周末还是来了。我花了一个上午和半个下午的时间打扫房间,能擦的地方全都擦了,不能擦的也去抹了几下。
  还是闲了下来。
  我坐在地板上对着明亮的房间发呆,当初怎么不租个大点的呢,就可以多擦些地方了。
  满室的寂静开始向我逼过来,我急急爬起身,找小冕玩去。
  转了两趟车才到的Z大,浙江的最高学府,有很气派的门。或许以前有些酸葡萄心理,我是从来不来的。
  “恩,我在你学校门口,……恩,好的,……我在这等你。”挂上电话,舒了舒身体,打量来往的人。
  好像和我读大学的时候没什么变化,一个个朝气逼人的。经常有女生挽着男友的胳膊走过,旁若无人的幸福着。
  发呆间,一只大掌在我面前晃了晃。
  “小冕~”我开心的转身准备抱抱他,伸出的手却凝在了半空,“吓,你在干吗?”
  短背心,全身汗,头发也是湿湿的。
  我看了看旁边光秃的枝桠,然后看看自己大红的棉袄,最后看看他的短背心,搞错季节的人好像不是我。
  “在打比赛。”他抓下我的手,拉着我就直奔室内球场,非常急的样子,到了球场,把我按到一个位置坐下,还没歇口气就又上去了。
  小冕……会打篮球……
  断球,运球,急停急起,过人,上篮……汗,看他流畅纯熟的动作就知道,不仅仅是会打,而且是很会打。
  向来是标榜自己关心小冕的,可是居然连他会打篮球都不知道,我坐在球场边有些郁郁。
  可是没过多久,我就被小冕的身手吸引,忘掉了郁闷。
  天那,这小子,不仅仅是技术好那么简单的,几个快攻打的都有创意的紧,是打控球后卫的,突破联防的时候也非常的镇定自若。
  而且……小冕在球场上的样子,很不一样。平时是稍有些阴沉的,到了球场却一扫而空,全身都是与他年龄相符的太阳气息。
  啧啧做叹间,一瓶矿泉水蓦的出现在我面前。
  讶异的抬头,三张笑盈盈的脸倒映在我的瞳孔里。一个有胡子,一个有点白,一个带眼镜,很普通的长相,用古龙的说法是适合作奸犯科,也对,又不是小说,这年头哪来那么多帅哥。
  他们自动自发的坐在我的旁边,“你一定就是韩尽欢了。”
  我笑着接过矿泉水,点了点头,脑子在飞快运转,他们知道我的名字,应该和小冕有关,是同学?应该关系还要近些……
  “你们三个干吗?”
  呀?原来终场了呀,小冕忽然出现在面前,皱着眉头双手抱胸的看着他们。
  “没有没有。我们啥都没干。”看来小冕满有威严的样子,3个人的脑袋都摇的非常有节奏感。
  “他们有没有胡说什么?”小冕看向我,眉头已经舒开了,但是隐约还有些紧张。
  胡说?他们都还没机会说什么怎么胡说?
  我也摇摇头。
  小冕松了口气似的,拍拍我右边眼镜的那个男生的肩膀把他赶到旁的位置,自己坐在我的身边。
  “这三个,”他点了点还是不敢说话的三枚脑袋,“我寝室里的三头猪。”
  我随着他的手指一圈扫了过来,被他点到的一个个都露出牙齿傻傻的笑着看着我,展现他们身为猪可爱的一面。
  “自己介绍吧。”小冕往后一靠,君临天下的宣布他们可以开口了。
  “我是萧乙。”小冕身边的带眼镜男生先伸出了手。
  握一握。
  “我是李秉强,叫我阿丙好了。”长的颇白净的男生随后伸过手来。
  也握上一握。怎么有种国家元首接待人大代表的感觉。
  不过他们寝室人的名字也好好玩哦,我先胡子一步的向他伸出手:“你名字里是不是有甲啊?”那他们寝室就甲乙丙丁全齐了。
  胡子浓密的胡子下的唇角下弯了一个弧度:“我叫王瑜。勉强有点关系。”
  “什么勉强啊,”阿丙重重的掌拍上王的后背,“甲鱼甲鱼,不甲怎么鱼啊。”
  “没错,而且姓王就够了,还排行老八,想不甲都不行了。”小乙也插嘴。
  我干笑,原来Z大的男生也会比较八婆,小冕是不是算异类了。
  想到这,反射的回头看了眼小冕,却不意碰上他凝视我的眼,里面有光在跳,比方才打篮球的时候更为浓烈灿烂的。心一惊,飞快的低下了头。
  避开他眼神的那一刻我开始后悔,这样做更显得我心里有鬼了,韩尽欢,没用的家伙,被弟弟看都会脸红。

  大学的时候,看那些或高或矮的男生捧着各类东西或者提着水壶或者什么都不拿,一副望妻石的姿态,就让人感叹婚前的美好待遇,男生在女生寝室下站岗实在算是条亮丽的风景线了。
  可是当我也成了这样一条风景线的时候,我咋就不觉得亮丽类?
  死小冕,坏小孩。
  都是他啦,好端端的打什么篮球,出了身汗,要出去走走还要先冲澡,还要我在楼下等。气气气,掐死你掐死你掐死你。
  我郁闷的用指甲在叶片上刻痕,丝毫不理会来往的人的眼光,径自摧残男生宿舍前可怜的不知名植物。
  浓绿的汁液沾染上我的指甲,象刚刚剥过橘子的样子。
  “好玩吗?”
  “好玩。”
  “玩的开心吗?”
  “开心。”
  掐的兴起,几句回话根本是毫无意识的。
  “哦,那你继续。”
  好,我继续。
  等下,好像有人和我说话的样子。
  终于领悟到身后有人,一个急转身,鼻尖擦过一个结实的胸膛,若有若无的肥皂香味钻入鼻中,引出两颊飞红。
  “KAO,搞什么,吓人啊,站在后面不说话。”我抬起头凶凶的吓道。是谁说的,一般比较大大咧咧的女生只会用凶和傻笑来掩饰所有的情绪波动,其实她们的内心比外表细致的女生更为敏感。
  小冕洗过的头发半干,顺便的垂下,遮了光洁的额头,看上去孩子气的不行。他似乎已经习惯了我凶凶的表情:“我说过了话,还不只一句。”
  唔,好玩吗,玩的开心吗,哦,那你继续……好像是不只一句……
  “啊~小冕,你刘海披下来看上去好可爱哦,年纪小小的样子。”心虚的转移话题。
  “去苏堤?”看来他并不准备和我在这就无营养的话题讨论,边把刘海拨开边随口提议。
  “好啊。”
  小冕行事的干脆是为我所欣赏的,有人可以帮你拿主意,又会征求你的意见,看,这个弟弟被我教导的多好。时下太多的男生就是过于婆妈,经常搞的2个人在街头讨论一晚去哪都打不定主意。
  “走吧。”许是带烂烂过马路太过习惯了,小冕很顺手的牵起我。他的掌心,很柔软。
  已经是夕阳西下,无温度血阳却依然刺目,迎着走只觉得目眩。
  我们的背景是男生宿舍3楼某寝室探出的3颗猪头。
  “小冕~~~~~~~~小冕~~~~~~~~~~~~~~玩的开心~~~~~~~~~~玩的晚点哦~~~~~~~~~~太晚了就不用回来了哦~~~~~~~~~~~~~~~~~~~~”

  Z大离西湖近的要命,几步就到的。
  余秋雨说西湖是抽离了朝代的。我同意,可是它抽离不了季节,扑面而来的寒风怎样也不会让你忘了你正处在一个寒冬。
  不知道是审美观的变化还是日久生情。来杭州读书前无论来过几次西湖都觉得只不过是一个破水塘,就那么几根杨柳几条破船的,有什么美的。
  大一来了2个月,西湖走了好几圈,还是不觉得它有什么神奇的,居然让那么多的人为之迷醉。
  直到某天,从宝石山上看见西湖的全景,如烟如梦的,才明白了原来“此湖本该天下有”这句被人用俗了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其实迷恋大抵如此,一见便爱的,心里先有了个底线,如何都会控制自己不要执迷,反而是平日不注意的,所以便毫无防备,任其一步步的蚕食,直到某天发现满心满眼都是的时候,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了。
  “当年来杭州下第一场雨的时候我和烂烂马上跑到后门打的就是在这下的。”我指了指某个方向。
  小冕挑眉询问的看了我一眼,表示他并不明白我和烂烂抽的是哪门子风。
  “因为从来没看过山色空蒙雨亦奇啊。”所以一看见下雨马上就跑来了,还拎了两袋永和热豆浆,走在飘雨里,细细品着热的豆浆,冰凉的雨拂在脸上,而暖暖的豆浆流入心,相异的感觉同时体会,是非常奇妙的,所以我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这里这里,这里也有回忆哦。”路过一条石凳,我跳了上去,在上面跳啊跳。头顶上香樟树浓密的叶似乎也体会了我此刻全然放松的心情,亦在风中婆娑起舞。
  小冕受不了的笑笑,拍了拍凳上的灰,然后拉我坐下:“又什么回忆?”
  那是早春四月,迎着熹微晨光,沿修长的湖堤漫步,但觉轻风徐来,十里垂柳飘忽。在轻烟薄雾中,灼灼红桃含露开放,宛若喷霞,景色着实娇媚迷人,而当春雨霏霏,透过袅娜柳丝眺望西湖,但见薄霭弥漫,渐远渐淡,景色更是奇幻诱人,被人称为“六桥烟柳”。苏堤连接了南山和北山,给西湖增添了一道妩媚的风景线。且花木一年四季姹紫嫣红,五彩缤纷。如诗若画的迷人风光。
  不过,当年的回忆,并不绮丽,也不浪漫,还很痛苦。
  话说当天,一群花样年华地少男少女,居然在西湖边不知道怎么搞的走散了。
  “KAO,不是吧。P大点地方还玩失踪。”玻璃火大。
  “手机联系啦。”真晕,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一般就是这样的人,我有些无力,坐在了石凳了,就是现在这条。
  “他们发过来了啦。”烂烂举起手机屏幕给我看。
  “six wolves listen bird?”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短信啊。
  “没文化,”这下轮到我被鄙视的挤到了一边去,玻璃用极其鄙夷的眼光看了我一眼,点了点烂烂的手机屏幕,“这不柳浪闻莺吗?真不知道你英语都怎么学的。”
  晕。感情six是六(柳),wolf是狼(浪),listen bird是闻莺?中式英语啊中式英语,我果然需要good good study ,day day up。
  “你不是说有痛苦吗?”小冕不解。
  “从苏堤跑到柳浪闻莺去会合还不够痛苦吗?”半个西湖啊,上帝。我瞪大眼睛为他的不解不解了。
  “呵。”小冕笑了,澄澈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到碧清的湖中,相互交映着,“继续啊。”
  一楞,又是继续?
  这一刻才蓦然发现一直都是我在说。没错,就是这样了,所以我才会根本不了解小冕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爱些什么。
  “小冕……”我也该关心他的,不是吗?
  “怎么?”他云淡风轻笑着转回头,听我的下文。
  我嗫嗫:“你……最喜欢什么?”这样问太怪了,好像我以前从来没有关心过他似的,不喜欢这种感觉。
  “怎么问起这个?”他嘴角的笑并没有减少,眼里的笑意却抽离了。
  “想知道啊,你说不说啊!”我戳着他的肩膀,这小鬼,真是的,就是要人来硬的。
  “最喜欢啊……”他的眼神有些恍惚了,象在追忆什么,慢慢仰起头看已然昏沉的天,半晌,垂下头看了眼自己交叉的手,毅然的撇过头,看着我的眼睛已经亮过黑夜,“你啊。”
  吓,我手足无措。“啊……你……什么……”
  他的眼睛黯淡了下去,嘴角的笑意反而浓了起来:“最喜欢听你说话啦,想哪里去了。”
  松一口气。紧张情绪一去除,被人耍的怒气就席卷而来:“死小孩,耍我!”气不过的去掐他。
  他笑着闪避,最后闪不过才抓住我的双手:“不玩了,尽欢,你有没发现你很喜欢回忆?
  谁不喜欢?恨不得从此醉在以往的快乐里不醒来。我眼色一暗,只是现在却要小心翼翼避开某些回忆。
  “可是过去的总会过去的。”他无比认真的,在寒风中伸出手掌,“欢乐痛苦都让它过去好不好?你以后的快乐,我来负责。”
  我看着他眼里的光芒,有种错觉,要是拒绝他会遭受天打雷劈似的,我浅笑着将手放到他的掌上:“好啊。”只要我还有快乐。


  Part7

  工作的时间过的更快,仿佛是一眨眼,半年就过去了。半年似乎经历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做过。
  回家过年的时候给老妈买了个皮包,给老爸买了条领带。在银泰买的,牌子我不认识,向来搞不清楚牌子的,只知道有价钱在,父母之恩不是钱可以回报的,但是有厚实的钱垫在里面对自己个人而言,总会觉得安心一点。
  回家那天已经是年三十了,在店里吃过年夜饭——现代人越来越会享受,便连年夜都不再愿意自己打理——然后就是看春节联欢晚会。
  传统节目了,不知道维系了多少年都一直没变,只是我不再爱放烟花,而春节联欢晚会也越来越象粗制滥造的D版书。
  一切似乎只是为了等候那0点的钟声,响起的前几分老爸就去阳台架好鞭炮,在钟声敲响的那刻,劈哩啪拉的凑热闹。
  又老了一岁。摇摇头,帮老妈收拾好散了一桌的零食,睡觉去也。

  春节过的很是惬意,母亲大人终于在我24岁这年明白假期里无论如何我也是不会在8点前起床的,从此放手任我睡去。我也很配合的睡他的天昏地暗,直到有天,被老妈拉起来让我去定蛋糕,我才发现,情人节,居然那么快就又到了。
  好象很多年没在家过过生日了。
  我的坐骑在高考过后的某天就象完成历史使命般神秘的不翼而飞,只好骑着老妈那辆小小的低低的脚都蹬不直的小BIKE。
  小镇并没有什么好蛋糕店,亚都,元祖之类的,是看不见的,有个麦子香还好,但也只是听说罢了。
  我踩着小BIKE,随便找了家蛋糕店订下蛋糕,慢悠悠的在马路中间爬行。
  街道依然无大改观,和烂烂没出国的时候一模一样,我缩着脖子穿过并不熙攮的人群,没多少精神的,拜托,你试看看大早被人挖出被窝,若是精神的象爱抽筋的小燕子,那才是不正常。
  左顾右盼间,看见街道旁一小铺上挂着的成片围巾,浓烈的颜色格外刺目,我闭上了眼。

  我没有再上街,老爸去拿的蛋糕。
  晚饭吃的很是轻松,只是家里几人,互相碰了碰杯,说几句祝福,然后就是老妈收拾碗筷。
  我一个人跑上了顶楼。冬日的顶楼格外冰寒,迎面来的仿佛不是风,而是直接贴在脸上的冰块。
  小镇并没多少高楼,我家又处旧城,四周看去,都是明清的屋瓦,钩月在这样的天空里,分外孤寂。
  我躺在水泥地面上,眼里盈满天空的星辰,眼角有东西涌出,然后被风吹干,然后又涌出。
  良久,我听见有上楼的脚步声,飞快的擦擦了脸,依然躺着没起身。
  来人走到我身边,蹲下。
  我的那片天空被一张不再青涩的俊颜填满。
  “HAPPY BIRTHDAY。”他微启薄唇,吐出问候。
  我扯了扯唇角,给他一个笑容:“谢谢。”尔后拍拍身边的地,“要不要一起看星星。”
  俊颜移开,眼前又是绚烂的天空,耳边有轻轻的呼吸声。
  “杭州再也看不见这样的天空了。”我轻声的说。能看见一两颗星星就不错,如果西湖的月色可以配上这样的星空,那才是人间绝色。只可惜,世事总无完美。
  “恩。”他低低的应了声。
  又是我说话吗?
  “我小的时候曾经看过一本书,书上说,每个人都有一颗守护星,从出生那时候开始,一直在守护你。”
  他没有说话,但是我知道他在认真的听。
  “我一直在想,我的守护星,会是哪颗?”我继续自言自语般,在清冷的风,在绚烂星光上,如梦幻般呓语,难怪古人会说逢魔时刻,夜色确实会让人自制减弱。
  “如果给你选,你会选择哪颗?”他终于开口,一道和这无边黑暗十分相衬的低沉嗓音,透着纯洁清亮的音质响在耳边。
  可以选吗?守护星也可以选吗?
  脑子里乱旋绕这样问句,手却已经自有主张的指向天际,直面着的那三颗连在一起的明亮星辰:“猎户座,如果可以,我选猎户座。”
  “为什么?”
  “因为在最寒冷的季节里,一抬头就可以看见。就算不会为我做什么,但只要一想到他是我的守护星,就会觉得心暖了。”我的左手轻轻旋了旋右手戴着的戒指,“他们还说人死后都会变成星星,你相信吗,小冕?”
  他没有答话,细细的呼吸。
  我看星星,为什么星星的光也会那么刺眼呢,眼睛痛的厉害,想分泌液体缓和。
  “我……”
  “我……”
  沉默之后居然一起开口,同时轻笑出声。
  “你先说吧。”小冕清澈的声音象羽毛般掠过耳际。
  “小冕,我以后大概没有能力爱人了。”很轻很轻的语气,却象用尽我所有气力。其实不是没有,而是不敢再爱了。原本暗恋就是一件苦事,现在才知道,原来爱着人的逝去,是更痛的事,胸口被人活生生挖去一块的感觉,以后不想再经历了。
  等了半天都没听见他的应答,转过头便遇上他澄净的眼。
  他在碰上我的目光的那一刻象被烧着一样立刻别开眼去。
  “怎么了?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
  他坐起了身:“我忘了。对了,有个东西给你听。”他从衣袋中掏出mp3,将两只耳塞塞到我的耳朵里,一个超大的声音就在我耳朵边轰炸开。
  “猪欢~~~~~~~~~~开不开心,意不意外?米错,是老娘我啦!巴黎这个地方8好,真的8好,虾米都米有,万恶的资本主义啊!!!
  “偷偷告诉你哦,老娘最近学了省下money的新方法——就是节约布料啦!没错,从布料上抠下钱来,哈哈哈哈哈哈,老娘真是天才。可是居然有不要命的人问老娘是不是被人包养了!!!气死啦!
  “不说这个啦,老娘不在你身边,要好好保重哦,有什么苦活重活就都让小冕去做,老娘这个弟弟反正随你怎么使唤了。
  “好啦。说的累死了。最后和你说一句哦:生日快乐,一定要快乐哦!”
  听完了。
  我楞了小会,第一句话就是:“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以烂烂的金牛个性绝对不会寄mp3回来……”
  “你不知道现在有个东西叫internet吗?”这回不只是笑容了,纯净无杂的声音里也满是嘲笑。
  这家伙……
  不知道该如何反驳的我在沉闷了半天之后终于吐了一句:“目无尊长是要浸猪笼的。”
  他深深的看我,一字一句的迸出:“文盲,那是通奸。”
  啊啊啊啊,我抓狂的坐起来掐他,全身被抽尽的精神好象又回来了,狠狠掐了几把心理平衡后才想起自己方才似乎说了些乱七八糟象悲剧女主角的话。
  “小鬼,方才那些话不许乱传!”我抓着他的衣领,装着恶狠狠的样子对他说,“你就算传了我也不会承认的,知道没?”
  他抓下我的手,浅浅的笑漾开:“知道了。”

  没有了寒暑假,这年过的也实在忒快了。
  回到公司就看见办公桌上堆着的一大堆文件,叹气,就算我再热爱工作,看了这媲美珠穆朗玛峰的文件堆,也会有想哭的冲动吧。
  哭声平空的在办公室腾起。
  不是吧?
  声音实在配是太是时候,我都开始怀疑的摸自己的眼眶了,干的呀,那就不是我发出的声音了……
  循着声音看去——呀?办公室里怎么有个八九岁的小男孩?
  椅子慢慢往坐在旁座的同事移去:“HI,HI,那who啊?”旁座恰好是办公室八卦中转中心,几乎没有她不知道的。
  她伏低身子,也压低声音:“你不认识啊?苏的小孩啊。”
  虾米?苏的?只知道她有个小孩,不知道居然有那么大,奇迹……她看上去那么年轻的说。我满腹狐疑的又向那个小孩看去,正好看见苏在替他擦眼泪,满难看见苏这么温柔的样子的……看来确实是她的小孩了,我点了点头,移回自己的座位,奋战。
  11点45开始进入午饭时间。
  我是很鄙视日本公司的,严谨要求八小时工作制度,少分钟都不可以,总怕谁占了他便宜似的。
  平时苏都是和我一起吃饭,今天她有带小孩来,我开始筹措是不是该自己去吃饭了,犹豫了半天,终于抬起腿准备自己去吃饭。
  “小韩,等我一下。”苏的一句话却让我乖乖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等她。对苏的感情有些复杂,她是领导,根据一般的职场书上说,和女领导的关系一定不可以太近,否则会太危险。我是个看书很杂的人,所以怎么也忘不了这些先人的经验。可是另一方面,我又为她的个人魅力所吸引。
  以前看电视什么的时候看见女强人觉得都是同一面目的,铁腕作风,可是到了现实认识了苏才知道,原来电视里的都有些平板,苏进退得宜,每次跟她出去开会,看她在会上笑战群雄都会觉得佩服不已。
  吃饭的时候,苏的孩子很乖的坐在旁边,根本不象早上那个会哭闹的小子。
  “苏姐……你孩子啊?”该死,想咬舌,我这问的什么话啊,赶紧问别的,“几岁了?”
  苏对我的第一个怪问题一笑置之,低下头和小男生说话:“小开,告诉姐姐,几岁了?”
  “9岁。”男童的声音果然特别清亮,难怪维也纳男童合唱团一直被称为天籁之音。
  “小开不用上学吗?”
  “还在放假呢。”苏说。
  对哦,幸福的孩子们。“为什么不在家里玩呀?”
  “哈。”苏忽然笑了,拍拍小开的头,“自己告诉姐姐。”
  原本乖乖的小开忽然一脸愤愤:“我不要在家里玩了,希拉里太凶了,我们碰到就要打架的。”
  “希拉里?”小开的人面未免广的可怕了吧
  “我朋友的孩子的洋名,最近住在我家,也是小开的同桌。”
  “妈妈。”小开有些抽泣了,“我真的不想回家了,也不想上学了,我和希拉里一见面就打架,在家里就是上面打,在学校上面也打,下面也打。”
  噗——我一口汤没含住喷了出来。
  “什么……叫下面也打?”容易让人误会的说。
  “就是在课桌下的脚踢来踢去。”苏显然已经听过很多次这个词语了。
  “妈妈~我可不可以去妇联告她?”
  天那,现在的小孩子9岁就知道妇联了咩?
  “不可以,还有,下回不要乱学你爸爸说话。”苏有些尴尬。
  “我没有学爸爸说话啊,爸爸说妇联告不了妈妈的,要到动物协会才可以。”
  绝倒。我拼命忍住笑,韩尽欢,不要笑,不许笑,笑了以后日子就不好过了。
  苏想制止小开的话根本就来不及了,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扫了我一眼:“你想笑就笑吧。”哈哈哈,原来苏还有这么一面啊,以后该写本书,《一半是女人,一半是老虎》,不知道会不会受欢迎。
  “苏姐……”终于笑够了,我的声音开始有些迟疑,下一句话还拿不定该不该问。
  她只看了眼我的表情就了然了:“奇怪我结婚早吗?”她垂下眼睑,摸了摸小开的头,“女人能挑的时间有多少?结婚是勇气和运气。”
  “你……不象是这样想的人哦。”奇怪,按书里写的不该女强人该是看破红尘,努力工作,最后有个男人中的男人来征服的。
  “呵,我以前也没想过自己会那么早结婚……”苏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意,“而且,有些事你不试过,你不会知道什么对你最好。是的,那么早就有小开,确实对我事业有影响,可是我并不后悔。我们不能因为惧怕未来而拒绝幸福的到来。”
  好象很深奥,我似懂非懂的哦了声,埋头饭盒。

  2003年的上半年,有三件事让人印象深刻。
  有一件,是在差不多结束的时候我才知道的,美伊战争。没办法,我对世界大事的嗅觉向来封闭的紧。
  第二件是哥哥的离去,我一直以为那只是愚人节的玩笑。
  还有一件,就不论我多封闭都无法抵抗它的来势汹汹了。
  没错,SARS。
  最初是听老妈说的关于醋和板蓝根的抢购一空。当时是嗤之以鼻的,以为又是无聊小市民的杞人忧天。
  可是到后来的满街口罩茫茫,想当没看见,都不可能了。
  99级的学生一定是最可怜的一批,因为最悠闲快乐的日子偏偏碰上了SARS,旅游聚餐都被禁止,我同情他们。
  西湖十几年第一次冷清,公交第一次空空的驶过市井,饭馆的厨师第一次孤寂的自酌自饮。
  我也有了许多第一次,第一次花了10元横渡西湖,第一次让公交成了我的专车,第一次,可以买到便宜5元的喷喷香的酱香排骨。
  真的是喷喷香哦!我深深吸口气,隔着塑料袋都闻的好清晰。
  我满足的提着一盒盒饭一盒酱香排骨晃晃悠悠的走回住处,路上都没看见多少人,也是,我住的朝晖七区是高危区,哪有什么闲人敢来逛的。
  “我爱的人,我爱的不是人……”走调的歌声在看见自己门前有个熟悉的人影在用一种很不赞同的眼光看着我的同时卡住。
  他就站在那,墨黑的眸子从我的脸上移到我的手上,眉心拧成一个好看的结,然后不给我任何开口表示一下我对他出现在这的讶异之情,带着火气的话就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这种时候你居然还在外面买饭吃?”
  不会烧当然在外面买啦,难道让我饿死不成?这种没营养的问题我拒绝回答。
  “你到底有没脑子啊?”继续砸我。
  哗,这下不反驳也不行了。我指指脑袋:“敢问尊驾怎么称呼这个东西?”
  “猪头。”他不假思索就下了个定义,同时做近一步,一把夺过我的酱香排骨,以一种很潇洒的手法扔进了垃圾管道。
  我可爱的酱香排骨啊~我那还没来得及见面就命丧九泉的酱香排骨啊~
  “别看了。”他拉回有冲动想下管道和食物殉情的我,闪开身去,让我看他脚后一袋的新鲜菜蔬和一袋随身衣物,“我做饭吧。我刚回了趟家,学校戒严了,在外的人不让回去,我只好投靠你了。”
  半个小时后,餐桌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第一次出现泡面之外的家产食物。
  我吸着口水,有想念马太福音的冲动,感谢主,这一桌的佳肴啊,蚝油生菜,家常豆腐,开胃羹,还有借尸还魂的酱香排骨。
  “那我就不客气啦~”话没说完,我口里已塞的满满,好吃好吃,好好吃哦。
  小冕抓起筷子,却没有挟菜,含笑的看我狼吞虎咽:“好吃吗?”
  “唔唔唔。”没空。
  “那——我以后天天烧好不好?”
  “唔唔唔——唔?”答应完才想清楚他问了什么,急急咽下口中的菜,我停下动作,不对,好象有阴谋。
  “看什么……”他果然开始紧张,垂下头去玩弄手里的筷子,脸上也有值得怀疑的红潮。
  哈,被我猜中了吧。我得意的举起一只手指在他面前摇了摇,一字一顿:“我,绝,对,不,洗,碗。”
  “啊?哈哈哈哈哈。”他吃惊的抬头,然后大笑,很豪迈的大笑,第一次看他笑那么欢,我却被笑的莫名其妙,他笑了很久,累的趴到桌上才小声的嘀咕了声,“猪拉到杭州还是猪。”
  我听见了,却不以为意,《不过两三秋》里说的对,“你知道,当一个人被骂惯猪以后,羞耻心会逐渐消失的,而且会和这种动物越来越惺惺相惜。想想看,吃了就睡睡了就吃,那是多么惬意的生活!非大智慧者不能为。至于最后被送到屠宰场,那也是为人民服务啊。”
  如果有饭吃又不用洗碗,那当只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小猪又何妨。
  从那天傍晚开始,我过上幸福的猪样生活。
  特别是周末,总是在饥肠辘辘中睁开睡眼,在满室的香味中清醒。厨房里会传来温馨的锅铲忙碌的敲击声。
  我随便套件衣服,蹑手蹑脚的,在厨房门口张望。
  小冕利落的炒好木耳,盛起,又在锅里注入水,放入处理好的整鱼,他的背影放松的肌肉条理看上去如此心甘情愿而且还包含小小幸福。
  给猪烧饭会幸福吗?我皱着眉考虑了许久,还是觉得此题无解,因为我没给猪烧过饭。
  继续轻手轻脚的前进,以手为抢,顶在他的腰侧:“抢劫!”
  他侧过了脸,很浓很烈的幸福笑颜:“睡醒了?葱香鱼做好就可以吃了。”
  “哎呀~”我懊恼,“不好玩,你都不配合一下。这种时候你应该说:need money no, need life one。”
  “好好好。”他妥协的举起锅铲,“need money no, need love one。”
  “喂,你英语死鸡没过啊?love和life都念不清楚。”我曲起手指狠狠敲了敲他的头。
  他又笑:“好啦,去客厅等着,马上就可以喂猪了。”


  Part 8

  6月中旬的时候,杭州就解禁了,小冕也回了学校。公司趁非典刚过放了年假,并以超低的价格安排了西双版纳的旅行。
  我没有去,因为答应了小冕一起去雁荡,和不能去西双版纳的遗憾比起来,我发现小冕失望的神色更让我在意。这个发现让我自己也很吃惊。
  会选择去雁荡,是因为小乙的家就在柳市,偌大的房子只住了他一个人,父母和4个兄弟姐妹都在新疆做生意。温州的二大特点,大房不住人,生育不计划,他也算个小小的缩影了。
  阿甲和阿丙都早二天就到了,小冕因为等我,才没和他们一起去。
  车子闯进温州地界之后,就看见了很多气势恢弘的教堂,做了生意之后的人似乎真的会迷信很多,我没做过生意,所以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走上宗教的道路。我是属于什么都信什么都不信的人,再说的直接些,就是好的都信不好的都不信。
  ”起床啦,快到啦。”我拍拍肩膀上的那颗脑袋,奇怪,这小子居然一点都不沉,靠了那么久了我的肩膀都没酸。
  ”唔……”他不是很情愿的睁开了惺忪的眼,有些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似的看了看四周,眼睛上浮了层迷蒙的水气,焦距涣散,黝黑的眸在一段时间的胡乱之后终于停在我身上,笑,眼里的雾气一扫而光,散出宝石般璀璨的光。
  ”猪。”我用食指点了点他的额头,还真能睡。不过方才他醒来慵懒的样子实在是象伸懒腰的幼猫,憨的可爱。
  ”要到了?”他的声音犹停留在不明状态,有些震纹,与以往的透明不同。
  ”理论上是的。”我也没来过,只是听后座的人说差不多到了。
  ”那我还要睡。”他又靠了过来。
  我闪:”喂喂喂,就算是免费的也不用使用这么彻底吧,我豆腐都要被你吃光了,还等着卖人呢。”
  ”呵呵。”他没有再靠过来,用手指了指窗外,”到了。”
  可不是,车已经停在了一个破烂的车站前,阿甲和小乙在窗外傻笑的看着我们。
  ”太恐怖了。”出租车上,阿甲坐在我们旁边一直在摇头,”实在是太恐怖啦。”
  ”什么恐怖啊?”我被他摇的心慌。
  ”这里啊,真没想到温州居然是这样地地方,太乱了,实在是太乱了。”
  ”哪乱了?”还好啊,在我看来一切正常的样子。
  ”街上走的都是流氓!”
  有吗?我仔细注意了一哈,没有奇形怪状咬着牙签的也没有凶神恶煞更没有不穿衣服到处跑的,怎么看都不是流氓的样子。
  ”到处都是赌博!”
  哪有,根本没我家乡那边满街麻将来的多。
  ”简直就是红灯区!”最后一句他简直是靠吼的,还明显带着兴奋,手也开始指指点点,”你看,发廊。”
  普通理发店而已。
  ”发廊。”
  这家是蛋糕店好不好!
  ”发廊。”
  晕倒,他连派出所也不放过。
  ”你别理他,他臆想症。热不热?”小冕用手替我挡了挡窗边逼入的炽热骄阳。
  ”没事的。”我抓下他的手,我还没有那么娇贵,”小乙你怎么不说话?”
  坐在前排身为地主的他一直都没有吭声,任阿甲这尾弱龙在那叫嚣。
  小乙转过头来露出他白森森的牙齿:”我正在考虑要不要把阿甲灭口,到处损坏我温州的形象。”
  阿甲瞪大如铜铃的眼,噤声,胡子还犹有不甘的抖动。
  ”丙丙呢?”不是还有个提早来了的吗?
  ”在家烧饭。”小乙答。
  ”他会烧饭?”新好男人哦。
  ”哦,我们抽签的。”小乙很轻巧的告诉我们原因。言下之意--这顿饭会吃的非常,呃,惊险。
  出租车驶出柳市市区,在小路上飞驰了许久,然后到了有个小镇,小镇只有一条路,一直开到了底,最后在一道田埂前放下了我们。
  “你家不是在柳市吗?”我坐的有点晕了。
  “呵呵,”小乙干笑,“是有点偏了。”
  有点偏?拜托,这明显是南北半球的区别好不好。最让人想不到的是,沿着田埂还走了不少路,最后停在了一座很大的四层楼的房子前。
  我毛骨悚然。
  前后都是田。后方不远是坟山。偌大的空间只有这么一幢房子。
  然后,一群年轻人,夏天,度假。
  天那,这不是香港鬼片吗?
  “你家未免也……”
  “太有个性了是吧。”小乙边努力和不听话的门锁搏斗边回答,是得意洋洋的样子,似乎真的正在接受赞美。
  个性?呵,呵呵,是哦,好有个性哦。
  我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开始为自己的睡眠担忧了。
  门在小乙的一翻努力下,终于投降。
  Oh~yeah!新人新惊喜!小乙家的内部陈设实在是和外表太搭配了。
  由于家里长期无人,所有的家具上都蒙了白布,实在是无愧于鬼宅这个称号。
  “怎么住人?”
  “楼上,楼上。”
  OK,暂且相信你楼上这个说法,看看去。
  楼上那个房间果然有人气多了,却不是卧室,是客厅。一个大大的电视放在靠墙的正中,门这边摆了两组沙发。地上横七竖八的放着草席枕头和毛毯,最多的东西是花生壳。
  一直因为怕被灭口而闭嘴的阿甲终于忍不住的抽泣:“阿~~欢~~~,我们被拐卖了~~你们没来那两天我们吃了两天的花生~~~”
  “吓,小乙你虐待动物?”罪名明显成立,证据就是那恐怖的堆积成山的花生壳。
  “哪有,他们自己懒,让他们出去吃嫌太远不肯去。”
  “确实是太远么……”一堆垃圾中间忽然冒出颗脑袋,闹鬼啊!!!
  “丙丙?你不是该去买菜了吗?”阿甲好惊异。
  那颗大脑袋晃了晃,打个呵欠:“买了,可是研究了半天不会烧,这玩意比JAVA难。”
  “我来烧吧。”小冕放下了包,拔刀相助。
  “好哎好哎!”我欢呼,有的吃什么都好。
  阿甲鄙夷的看我:“阿欢你是不是女人啊,烧饭都不会。还要小冕出手。”
  “嘿嘿,我就是不会,你咬我啊。”我高仰下巴。拜托,现代社会是男人掌厨的社会好不好!女人不下厨房天经地义,男人不会烧饭天诛地灭。哼,不和天诛地灭的人说话。我很拽的转身下楼,看小冕烧饭去也。
  早该想到的……
  小乙家那么个性,厨房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虾米都米有也就算了。丙丙还算聪明,配料什么的都买齐全了,可是可是,如果,最重要的东西没有怎么办?
  揭开锅盖后,小冕竖举起锅子,透过锅底的大洞对我微笑。
  晚餐还是去镇上吃了,回来的时候已经超级晚。坐了那么长时间的车又走了那么多的路,累至死,明天还要去爬雁荡,本该好好的休息,可是,又出现了新状况。
  “怎么睡?”
  房间是够多,可是只有一台风扇。地是够宽,可是只有一床草席。小乙家……实在是特殊的让人难忘。
  最后拖了拖地,大家挤挤得了。我睡在沙发旁,身边是小冕,然后再过去是三头小猪。关了灯之后就听他们在吱吱乱叫:
  “不要挤我!”
  “旁边去点!”
  “靠,谁摸我!”
  “强奸啊强奸啊!”
  热闹,很热闹,非常热闹。可想而知,到都睡着已经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老天那,这样的夜晚过去第二天还要爬起实在是!@#$@#%的事情。
  6点的时候手机闹钟响。先有人赖床,然后有人磨蹭,磨蹭完了有人要上WC,最后阿甲还吟诗一首:“四面垃圾三面厂,一城春色半成鸡;不到乐清非好汉,不到红灯区真遗憾!”
  等到上了去乐清的车的时候,已经是8点的事情了。
  到了乐清还得再转车。丙丙和小乙直呼被骗,原来同是温州去雁荡也这么麻烦。
  去雁荡大概是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一上车我的上眼皮就可以强烈的要求和下眼皮约会了。
  小冕好笑的看着我犯困的样子:”想睡觉?”
  ”唔……”我已经神智不清了。
  他伸出右掌,平贴着我的左额,按到他的左肩上:”睡吧。”
  小冕并不会过分的瘦,肩膀结实,当枕头实在是上佳,几乎是一沾上,我就沉沉睡去。是被叫醒的,匆匆的跳下车,在一个加油站前小乙熟门熟路的包了辆小巴。
  小巴绕幽静的山麓愈行愈高。心底的兴奋也愈提愈高,会有想高歌的冲动。
  从车窗望出去是满目苍翠,雁荡似乎是直接从国画中走出来的。
  先去的是灵峰。“雄鹰敛翅”、“相思女”、“夫妻峰”、“犀牛望月”,雁荡最出名就是移步换景了,同一座峰,不同的角度看去是不同的风采,让人感叹不已的。
  不过阿甲的评语是:“我靠,花那么多钱看了半天还是同一座山,这不是欺骗消费者嘛。”
  然后就是中国国内落差最大,达197米的大龙湫瀑布了。
  小乙带着我们走到瀑布底下,指着贴山壁的一围在水下的岩石,告诉我们他小的时候从这里可以走过去,只到他的膝盖。
  瀑布下的石头很滑,空气里湿气很大,小乙眼镜上很快就蒙了层水雾。
  在那里玩了段时间我们回到了潭前,坐在潭边看瀑布,休息,晾干刚才在瀑布溅湿的衣服。
  细眯着眼体会这一刻的惬意,其实我旅游并不喜欢什么景点都走马观花一遍,看不看的到什么名胜与我来说并无区别,我只喜欢感觉那份心情,快乐的心情,就象现在一样。
  “这里就只有瀑布看吗?”
  “好象是的。”
  “那多不好玩。”
  背后有两个MM在对话。我玩心大起的转过身:“MMMM,那边瀑布底下可以走过去的哦!”
  “真的吗?”圆脸的MM眼睛发光。
  “呶,他有走过。”我指指小乙。
  “好象很危险的样子,还是不要去了。”长发的MM担忧的拉了拉她。
  “没关系。”圆脸MM拉开她的手,问我们,“那让他陪我走一圈可以吗?”
  “哦哦哦哦~~~去哦去哦~~”我们朝着小乙起哄。
  小乙万般无奈(其实是心里暗喜)的站起了身,和MM又一次去了瀑布底。
  “真的没事吗?”长发MM还是很担心。
  我们拉她坐下一起观赏冒险记。
  小乙和圆脸MM是手拉手下水的,开始的时候水确实很浅,然后越来越深,岩石的落差越来越大,慢慢的没了他们的腰际。
  开始小乙都是小心翼翼的深一脚浅一脚,后来实在是难走,他放开了MM的手,直接跳入了水中,扑通——水没到了他的胸。
  长发MM捧心:“天那,他都是这样冲动的吗?”
  “表担心表担心,”阿甲安慰她,“他一天就抽三次筋,今天已经第三次了,不会再抽了。”
  圆脸MM终于发现了她找了个不可靠的人,不肯再跟着他往前了。
  我们用手圈着嘴对他大叫:“小乙~小乙~~游过来!!!”
  小乙点了点头,狗爬,然后蛙泳,然后仰泳,最后自由泳。
  时间到了正午,潭边围了一圈游人。
  我们微笑着向他们解释:“那个人是这里负责表演的。”
  “想不想下去玩?”小冕转过头对我笑,幽暗的山谷忽然万里晴空的。
  是想下去,可是总觉得自己这样的年龄,似乎已经不该是放纵不管人眼光的岁数。
  想?不想?想?不想?
  我犹在挣扎。
  小冕已经先跳下了水,然后随便一扯就拉了我下去。
  “啊!”我尖叫,死小鬼,玩阴的,我火大的拿水泼他。
  他轻笑着偏过头,也拿水泼我。
  水来水去。水来水去。
  天那,我的手机。猛然想起身上有电子产品。算了算了,西门子防水的,就当测试下是不是真防水了。
  继续水来水去。
  我清脆的笑声夹杂着他的,从山谷里一直冲上云霄。
  最后都玩累了。躺回潭边又晾自己。
  小冕清澈的声音在我耳边呓语:“想玩的时候,并不需要多在意别人的眼光。”
  心里一动,有潺潺的心水流出。是为了让我犹豫才拉我下水的吧,小冕居然成长到可以轻易看穿别人的心思了。
  眼睛慢慢合上,嘴角的笑花却开放的愈加艳丽,我的快乐,又找到新的寄主。
  当我们要离开的时候,才发现潭边立了块大牌,正被棵树挡了,上书四个大字:“禁止下水。”


  Part9

  “好奇怪哦,都大白天了德胜立交桥上的灯还亮着哎。”同事站在窗前。
  我好奇的跑过去看,转过愤愤:“有没搞错,杭州电力紧张,居然搞这种花头。”
  同事叹气:“又没办法让他灭的。”
  “怎么没办法?我要打12345。”刚好趁机打打一直都很好奇的市长电话。
  “尽欢,你太夸张了吧。”办公室同事们都笑了。
  “有什么夸张的?这是尽欢有公德意识,所以当主任的是她不是你们。“苏抬头说了一句,立马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我低下头,忍笑,不想让自己的得意太溢于言表。是不该骄傲的,可有时候遇到荣誉的时候总会难免暗自开心。
  今天早上刚接到公司下来的决裁,宣布我有主任资格。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主任,日资的主任的意思是承认你有独当一面的资格。
  “小冕,我晚上请你们寝室吃饭。”快乐是要与人分享的。打完公德电话后我拨通了小冕的手机。
  “恩,好的,我现在上课,下课打给你。”
  挂上电话吐了吐舌头,怎么忘了学生上课不可以乱接电话,果然是离开学校太久了。

  “我没醉、我没醉、我没醉、请你不要非礼我~~~~”车来车往的午夜街头,我手舞足蹈的唱着自己改编酒后的心事,还是喝多了。并不是不清醒的,头脑还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就是不想去制止,走起路来轻飘飘的,感觉好象踩在软软的云上,好舒服。
  “尽欢!”小冕从身后紧紧抱住我,固住我乱挥舞的双手,对其他几个说,“你们先回去吧,我送她回家。”
  “阿欢你没事吧?”阿甲他们关切的问了声。
  “我没醉、我没醉、我没醉、请你不要同情我~~~~”
  “呃,我们走吧,小冕应该可以搞定的。”他们被我的歌吼的摸了摸鼻子走了。
  “乖,别闹。”小冕用哄小孩子口气和我说话,用一只手从我胸前环过固住我,空出一只手拦TAXI。
  “我没闹!”我五官皱在一起表示抗议,我哪有闹。
  “恩恩恩,你没闹,乖。”他终于打到了的,把我塞了进去,然后自己也跟进,坐在我的旁边。
  方才在清冷的街头还有些清醒的,进了密闭的空间,头越来越昏,眼皮越来越沉,酒劲上来的厉害。
  “钥匙给我。”小冕平摊开手掌。
  我胡乱的掏出钥匙放到他的掌心。
  “好啦,你可以睡了。”他将我的头放在他肩上。
  明明是很想睡的,可是真的闭上眼又睡不着,头脑还是乱的要命,眼睛再也睁不开,偏偏就是没办法看见周公。
  是该挣扎着醒来的,可是在小冕怀抱里的感觉太过温暖太过舒服,我放纵自己享受。
  到门口的时候他也没有放下我,难度很高的开了门,熟门熟路的放我到卧室。
  床冰冰,没有他舒服。可是总算是到家了。身上压上了他给我盖的被子,睡觉睡觉,这回好睡觉了。
  可是没有脚步声,没有离开的脚步声,小冕在干嘛?想偷偷睁开眼看,却怕被他抓获,那方才装睡被他发现也是满尴尬的。
  静默。
  有两只手指捏住我的下巴,扳向他的方向。
  心一下提了起来。
  有热热的气呼在我的脸上,很近,甚至可以感觉到湿气。
  他……他想干吗?
  我听见他低低的一声叹息,随后没间隔的,又热又软的东西贴上我的嘴唇。
  蓦的一惊,整个人几乎要跳起来,可是时机,时机!早知道方才就该醒的。
  显然他并不满足单纯贴着的动作,柔柔的辗转吸吮。
  两颊越来越热,心头仿佛万只蚂蚁爬行。紧张焦虑和不想承认的快感,我快疯掉了,他怎么还不结束。
  终于他在一下重重的啃咬后停止了动作,人却没有离开,我感觉到投上脸上的炽热视线。
  良久。
  良久。
  我听了脚步声。
  咯哒。
  一声清脆的关门声。
  我应声霍然坐起,圆睁双目,手抚上依然发烫的唇,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人可以回答我,窗户没有拉上,满室的清净月华里,一个人兀自的混乱,更让我害怕的是,我听见自己的心跳,一声响过一声,响彻整个卧房。

  早上起来的时候,全身都软软的,有些酸。随便活动活动了胳膊,起床起床。
  打开卧室的门听见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声音。贼?怎么会去偷厨房,该是笨贼吧……
  随手捞起扫把无声无息的摸过去。
  “早。”笨贼挥了挥手里的锅铲,冲着我灿烂的笑,“马上就可以吃了,你等下。”
  呃,太久了,都忘了去年非典的时候他住这经常会有这样的声音。松了口气,脑海里忽然浮现昨晚的一幕,脸开始燥热。
  “你……昨天没回去?”找个话题,这样就不瞎想了。
  “回了,今天过来的,看你睡着象只小猪没叫你,”他转过身去忙,补了句,“你钥匙在我这。”
  我倚着门框看他做饭。
  他在煤气灶前有条不紊的忙着,放油,打蛋。
  小冕的头发顺顺柔柔的,肩膀宽而结实,背脊挺直……
  天那,我在看什么啊。
  猛然意识到自己眼光在他身上流连了那么久,我局促的转身,闭了闭眼。我不对劲,很不对劲。
  “吃饭了。”小冕很轻松的托着电饭煲和荷包蛋走过我身边。
  空气里汪着荷包蛋和白粥的气味,香气逼人。
  “啊,忘了拿筷子。”他恍然的拍了下额头,又跑回了厨房。
  我是挪在桌子旁的,走的很慢,昨天的那一幕翻涌在脑际,看见小冕就觉得怪怪的了,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和他相处,粉饰太平的回想以前的相处方式,但愿不会太显生硬。
  “给。”
  什么给?我从自己的思绪中返来,才看见小冕拿着筷子站在我身旁,正伸出手递过来,脸上的笑容说明他今天心情很好。
  “唔,谢谢。”我道声谢去接,低着头的,不敢去看他,我怕双颊的绯红会被他看穿。手触到了筷子,亦触到他修长的手指,温热柔软的触觉,如昨夜的……
  一惊,手一抖,一个不稳,筷子落到了地上。慢动作般的,可我就是抢救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它落下,呼吸和动作都就此凝固,我的焦距锁着筷子,脑子一片空白。
  多久,有一个世纪吗?可是为什么又觉得很快。
  我听见一个声音,平静的,清晰的,一字一句。
  “昨天,你醒着,对不对。”
  没有没有,我睡着了。我摇着头。
  “你醒着。”这回已不再有对不对,而是清醒无比的判断句。
  “我睡了。”我小小声的,毫无说服力。
  “你醒着。”话语直接刺入心里。
  “我睡了我睡了我睡了!”我开始无赖。
  “你醒着。”他抓住我的肩膀,逼我和他对视。
  我啪的打开他的手,破罐子破摔:“好吧好吧,我醒着,那又怎么样,又代表不了什么。”
  “你知道代表什么。”他平静无波的阐述。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你明白的。”他加重了语气。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破坏我们和谐的关系。
  忍无可忍,我揪住了他的领子,咬牙切齿,警告这个小鬼该到此为止了:“我明白的,你们小男生总会对这些事情好奇!而我!恰好是女生!如此而已!”
  “不是。”
  “什么不是!就是!”不识相的小鬼。
  “尽欢你知道我……”
  “我不听我不听……”我捂着耳朵叫嚷着打断他的话,不想听下去,直觉听下去,我们的关系便会不同,会很混乱,我不要!
  “你要听!”他强势的拉下我的手,缓慢的字字句句,“韩尽欢,你知道我喜欢你。”
  闪电。暴雨。虾米都米有。
  我只听进自己急促的心跳。
  “你现在头脑坏掉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转过身,给他一个背影,也不想让自己再看见他眼里的狂热与坚持。
  “我知道。”他绕到我的面前,双手再次握住我的肩,声音平和,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要什么。”
  “我是你姐姐!”我叫了出来,开始挣扎想摆脱他禁锢我的手。
  “你不是。”小冕没有暴跳如雷,没有大吼大叫,可是我感觉到了他平稳声音下隐藏的狂暴怒意,“我什么时候叫过你姐姐?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你弟弟?”
  那比勃然怒气高涨万分的静态怒焰,烧的我心慌。
  “我看着你长大的好不好!”
  “是,在你也同样穿着开裆裤到处跑的时候。”他可以压抑的音调,终于隐藏不住当中的怒气,“16岁那年你问我做梦做到谁,现在你应该知道是谁了!”
  我完全惊呆了。16岁……多久远的时间。
  “你见过哪个弟弟会对姐姐产生想法?”他的声音带了苦涩,“哪个弟弟会天天想姐姐想的不成眠?哪个弟弟会希望姐姐的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停……停……小冕我不想听……”不想听啊……我真的,不想再听了。
  “不想听?”他苦笑,一径的说,“那我说最后一句,你见过哪个弟弟会对姐姐做这个?”
  哪个?我头脑转不过弯。
  他那原本只是扣住我肩头的双手立刻下滑,拥抱似地将我锁入怀中。
  看着他在我鼻尖前的绝俊脸庞,我根本无法思考。
  他嘴角扭曲成一个自嘲的笑容,一言不发地把住我的后颈,猝不及防地将自己的唇压止我因讶异而微微开启的唇瓣。
  与昨晚轻柔的吮吸不同,他强硬的逼迫我适应他的一切,呼吸气味和感情。
  感情?
  我蓦地从呆滞中回复过来,使劲地敲打着他的肩头,又气又羞地想救自己脱离这颜面尽失的窘境。
  他不理会我的挣扎,文风不动固住我,纠缠我的舌。
  呼吸被吞入那散发着浓烈男人气息的唇间,肺里的空气被抽光一般。
  近乎窒息的恐惧感,我不住的挣扎,他如狂风样席卷我的唇舌却愈见激烈。
  头脑因缺氧开始昏沉,腰肢酥麻,抵抗越来越无力。
  不知道什么时候,愕然发现自己无意识的开始回应他的吻。
  难以原谅本来是极力反抗的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陷入这道激情的狂流中,终于一鼓作气,举高双手,将他推离。
  脚有些软,几乎站不住,迅速的退离几步。
  在呼吸紊乱的同时,尽量平静的再一次对他重申:“你是我弟弟。”
  “如果可以选择我怎么愿意放弃可以在你独自离家的最初陪伴你身边的机会,我比你更懊悔这短了的三年啊!我不是你弟弟!”
  “你是我弟弟……”
  “借口!”他终于吼了出来。
  “不是借口。”我的头皮发麻,我火热的心跳让我恐慌,我需要自我保护,“还有,我喜欢的人是意须。”
  “于意须,又是因为于意须!”他冷笑着,“他已经走了好不好!”
  “这和走不走没有关系!”我象个刺猬竖起全身的刺,“对我而言。你只是个小孩子。”
  “我比他更爱你啊!为什么你总是看不见我?”撕心裂肺的声音,“小孩子?为什么你总要这样说我!晚到的三年已经让我很后悔,如果可以象以前一样都守在你的身旁,我不会让其他人有机会接近你,然后让你伤心!于意须只是个懦夫!病痛算什么,就算是死神已经站在我身旁,我也要活生生的站在你身旁告诉你,我爱你啊!”
  “不许你说意须坏话!”我的眼睛啊,为什么会朦胧,为什么会有泪。
  “哈,哈哈哈哈。”他抚额大笑,笑出泪来,“我算是看清楚了,借口,统统都是借口!韩尽欢,你是个胆小鬼。于意须也只不过是你的借口,你只不过是不敢再爱罢了!”
  我深吸口气,指着门口:“你已经疯了。我不想听你再说任何话。你走!”
  他被悲痛莫名的看着我,受伤的表情。
  心被什么刺了一下,我闭上眼,不想自己心软,手继续指着门。
  僵持。
  最后他叹气:“韩尽欢,我不要再爱你了。”
  钥匙扔落在桌上的声音。
  接着我听见了门开上然后狠狠关上的声音。
  那“砰”的一声似是直接砸在我的心上。
  睁开眼,房内已然空空,可方才的一幕却象留下了残象。
  全身的气力都被方才的激烈蒸发,我虚脱的跌在沙发上。
  是了,他说对了,我只是不敢再爱了……
  我瘫坐在沙发,似乎置身在一个荒原,荒原的天空自动播带般的放过这些年的种种,第一次和意须见面,同天生日,打牌,吃火锅,我不肯跟他去吃哈根达斯,我没有给他织围巾,我再也见不到他……然后是小冕,一直都是包容我的,即便我比他大,会拎着我逛街,会喂饱我,会把我推到水里,会用水泼我,会和我说“以后你的快乐我来负责”……他不让我伤不让我哭……
  叹气,承认吧,韩尽欢,你已经开始喜欢小冕了。心里有个声音如是说。
  可是我不想再痛一遍,我害怕那种失去所爱的感觉。脑里有另一个声音。
  摔了一次就放弃走路是傻子的行为。心里的声音冷笑。
  在一个坑里摔两次才是傻子的行为。脑里的声音反诘。
  “吵死啦!“我抱头大叫,心里脑里的声音一起消失,房间了昏暗暗的,我这才发现居然呆坐了一整天。
  目光不知何时,落在了桌上那只陶手上。
  展开的手掌,空白的纹路,若未来就是这茫茫的掌心,那我们能抓住的到底是什么?
  我怎么能因为害怕自己伤害而去又伤害一个我所喜欢的人呢?一次是这样,难道第二次我还是要这样吗?
  不行,我要去找小冕。我一把抓起桌上的钥匙,匆匆的打开了门便要急跑,一个意外却让我停住了脚步。
  门口。
  居然坐着一个人。
  听见开门的声音,他茫然的抬起头,清澈的眼里写满懊恼:“我可不可以收回我最后说的话。”
  “你……一直坐在这?”
  他立起身,抓着我的手,答非所问:“我可不可以不要不爱你?”
  手臂传来他的颤抖。他期待的望我,他如此害怕我的拒绝。
  “小冕,我喜欢你。”我还是说了,很直接的说,本来就是退缩让我失去了第一次爱恋,我不想再重蹈覆辙。
  “什么?”他不敢置信的神情,而下一瞬,狂喜就点燃了他的眼,“真的吗?”
  “是的,我喜欢你。”我如此诚实,我举起右手让他看我的猫眼戒指,“可是我现在还会记着意须,所以我给不了你100%……”
  “没关系没关系。”他将我胡乱的抱入怀中,下巴抵着我的头顶,“即便只是残羹冷炙,只要是你给的,我都甘之若贻。”
  有清凉滴在我的头顶,我赶他走他都没有哭,而我说句喜欢,他却哭了。感觉心被人狠狠的拧了一把,他的温柔让我如此心疼:“或许,有天我可以给你100%,或许……”
  “我可以等,我有一辈子的时间等。”
  可是话出口我又后悔,这样的承诺我自己都无法保证一定做到:“可是如果,我一直都忘不了呢?”
  “那我就等到一直之后的那天。”他如此坚定。
  我悄悄的伸出了自己的手,缓慢而试探地紧紧环住了那颐长的身躯。

  阳光如小米,铺洒一地。
  穿了件柠檬黄色的毛衣和小冕一起逛街,买衣服哦,又要过年了,新年穿衣服可是俺家一直的习惯。
  小冕似乎有心事,很紧张的样子,握着我的手也沁出了汗。
  莫非有外遇?嘿嘿,我无聊的想,只是想想啦,小冕才不会这样呢,不过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心事哦,算了,他不说我就不问了。
  两个人心不在焉的逛店,终于在走出佐丹奴的时候,他红着脸塞了一个小盒子给我。
  是什么呀?
  我看看他,然后打开了盒子,一直样式精美的碎钻戒指。
  “恩,是我做软件的钱买的,还买不起好的,只能先给你这个了。”他嗫嚅道,“你戴左手好吗?先前给人的,我要不回,可是剩下的都给我,可以吗?”
  鼻子有些酸,抱住他的腰,将脸深深埋进他的怀里,闷闷的出声:“我不会做女朋友……”
  有两只手指捏住了我的下巴,抬起,对上他真诚深澈明亮的眼:“我会做人的男朋友啊。你只要信任我就够了,还有,要叫我冕而不是小冕。”话说的越来越小声,眼里那仿佛拒绝了他就会遭天打雷劈光芒倒是越来越亮。
  我又将头埋进了他的怀里,小小声的:“以后,我会学着洗碗的。”

  三年后6月底的某天,上班上的昏昏欲睡,接到一个杭州区号的电话,居然同时出现了玻璃和何问的声音,精神立马一震,约好下班后在学校附近的广合缘小聚。
  广合缘的煎香鲈鱼和干炸大虾都是有口碑的,毕业的最后一段时间几乎每次聚会都选在了那。可是工作后虽然想念却没有再去过,远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有些食物,带了感情,只有分享才可以体会它的风味。
  下了班就忙不停的赶了过去,进门就先张望,看见玻璃高高的举起只手,何问在旁边研究手里的报纸,脸上的笑容是怎样也控制不住的了。
  “喂。”我一过去一把扯了何问的报纸,忽视我?不准!“什么大事你看的那么认真啊?”何问叹气:“经济不景气,很多人要找第二份工作贴补家用。”
  玻璃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嗤笑了声:“P大点事,还以为是男人不景气,很多女人要找第二个贴补房用。”
  呵呵,这家伙,好象一点都没变的样子。
  时间还早,菜上的也快,果然有煎香鲈鱼和干炸大虾。
  天南地北的瞎聊,饭过半巡才想到有个问题没问:“怎么两个人一起来杭州了?”
  一直笑着的两人顿了顿,互看了一眼,交换了点什么,似乎在讨论谁来当发言人的。最后何问在玻璃一记强硬的死光下接棒:“欢姐……我们,刚从北京学德语过来……和你,告别的……”
  又是告别吗?
  “是去……德国?”我笑着问,失落应该不会太明显吧,虽然不在一个城市,可如果跨越了国界,就会忽然觉得非常的遥远。
  “废话,”玻璃弹弹烟灰,笑了出来,“难道学了德语是为了去英国?”
  何问在一旁郁闷:“我也不想去的,那里AIDS最多……”
  “恩!”我点了点头,伸出一根手指比画,循循善诱的,“是啊,现在出去一定要小心,如果实在是有需求绝对要带套。”
  玻璃听我说到这,眼睛一亮,有找到组织的感觉,烟马上就捻灭了,过来握我的手:“欢姐真体贴,我已经准备了一箱要带出去了……现在欧元又上涨的,外面买太贵了……”
  “下流下流,”何问将桌上的报纸卷成筒去敲玻璃的脑袋,“不要脸,我都不知道什么叫套的说。”
  恶……装纯情!
  “切~”我用眼角睨他,“小问,这个是必要常识,懂不懂,迟早要用的说,难道你还想当一辈子太监不成?”
  “讨厌~~”何问变本加厉的在座位上捧着脸扭了几扭,“当太监,当然是一辈子地事咩~啥都米了还怎么那个啦……”
  “抽筋。”玻璃又点了根烟,陶醉的抽上一口,在云雾缭绕里有些氤氲的看何问:“早看出你丫不大对劲,原来是不喜欢实战喜欢YY,初步估计已经YY历史已经追溯到武则天了吧。”
  何问一听,马上坐正,捧着心用很受伤的表情看玻璃:“咋可以这么说类?咋可以这么小看我类?咱的内心世界可是早就超越地球,飞向外太空,直奔月球的嫦娥姐姐去了。”
  “我靠,我说怎么你丫半夜睡觉不老实,老在那鹅鹅鹅的,我还以为你背唐诗卡壳呢。”
  晕了晕了,受不了了,肚子笑的好痛,这两个活宝。
  手机响了。
  “恩……我在广合缘……玻璃和何问在……对……你过来吧……好的。”我合上手机对上他们询问的神情。
  “男朋友?”
  “恩。”
  “我们认识?”
  “恩。”
  “谁啊?”
  “猜!”
  “……”
  丁冕很快就出现在广合缘门口,玻璃和何问大跌眼镜:“欢姐……拐骗祖国花朵……”

  吃完饭后我们换了大把的零钱去乘公交,10路,25路,11路……但凡是以前常乘的,都去回味一遍。
  初衷是为了回味的,乘了才发现,路线改的厉害。
  当熟悉的车次第驶过陌生的站,原本嬉闹的我们都沉默了。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句话,过去,真的不会回来了。
  丁冕似是看出我在想什么,修长的手指探过来,然后紧紧握住我的手。
  我抬眼给他一个甜甜的笑。
  就让过去过去吧,我的幸福,就在我的身边。
  25路双层巴士上,有风从窗口灌进,很舒服,我惬意的眯上眼,慢慢的,拿下了右手的猫眼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