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0-26

单飞雪:傲主招亲 下

第六章

月色笼罩在心蕾身上,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她的力气逐渐丧失,她发誓再也不跟墙过不去,她发誓这次如果能够平安下来,她往后看到墙就虔诚膜拜,她一边虚弱地胡思乱想,一边担心雪凤的安危。

终于有人来救她了,一见到来人她即刻沮丧的翻个白眼大声申吟。

莫绍擎跟着女儿来到容心蕾的下方,然后他沉默地站在那儿,他仰头看着她滑稽地挂在墙上,他摸着下巴思索起来,一副轻松优闲的模样。她似乎热爱爬墙,而且每爬必败,他忍不住在心底嘲讽。

「爹——」雪凤扯扯他的衣衫,小声地道。「爹,你快救她啊?」

容心蕾一脸困惑的看雪凤和那可恶的男人说了几句话,然后那可恶的男人仰头看着她,嘴角还带着笑。

容心蕾这时已经几乎用光了力气,看他还笑得出来,她气得想插他眼睛。「你快救我吧!」她咆哮。性命关头,她也顾不得其它了。开玩笑,这种高度摔下去不死也残废了。

他冷腔冷调,一副事不关己道:「我记得已经提醒过妳,下次爬墙时最好先衡量衡量自己的能力。」他一脸淡漠。

容心蕾先是怔了怔,随即恍然大悟地瞪大眼睛。「是你?!」她想起来了,怪不得那冷嘲热讽的嘴脸始终令她觉得似曾相识。「原来是你?!」她翻个白眼挫折地大声申吟。「我怎么那么倒霉?」简直是羊入虎口,自找苦吃。

他眼睛闪烁笑意,她似乎呕得想吐血。他只是讪讪地看她挂在那里,没有行动的打算。

莫雪凤急了。「爹,你快救蕾姨啊?!爹……」

「丫头——」心蕾这回可听清楚了,虽然狼狈的挂在那里,但她嗓门还是颇大的。「妳叫他爹?」她困惑又震惊。「妳爹不是个会打妳的烂酒鬼吗?怎么会……」突然她倒抽一口气,她看见莫雪凤眼中的怯意。莫绍擎,莫雪凤。一些片段拼凑起来,事情登时清楚,她脸色一沉,声音僵硬。「原来如此。」

雪凤心虚地胀红了脸,莫绍擎冷冷地拋下话。「晚点,妳最好跟爹说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是个打人的酒鬼?嗯?」他瞪着女儿挑眉放话。

唉,天要亡我。莫雪凤垂头丧气地站在那里。

「现在——」莫绍擎抬头冰冶地凝视容心蕾,他的声音冷酷得教人打颤。「妳最好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么晚了,妳会挂在墙上?」

「解释?」她气愤地倒抽一口气,整个胃燃烧起来。她怒咆:「在这么危险的时候你还要我解释?」他真冷血是不?!

她火大地俯视他,愤慨地指控他。「你的血是冷的是不?在这种时刻,亲爱的堡主,你是不是应该趁我还没『摔死』前先救我下来,然后再接受你的『审问』?」她的话令他想笑,但他还是板着脸。

不,事情没那么容易,他好整以暇地等着她解释,他不怕她摔下来,他知道他可以及时接注她,这对他而言一点困难也没有,倒是她的行为必须受点惩罚和教训。

容心蕾气急败坏地瞪住他,他紧绷的下巴告诉她,他丝毫不肯妥协。他扬着眉,双手环抱胸前,高大的身躯懒懒地站在那儿等她解释自己可笑又错误的行为。

奸吧,她渴望那快断掉的双手得到休息,她于是坦承道:「算你狠!我想逃走,我不要当你的妾,我放弃当堡主夫人的可能,我只想逃得远远地……我恨不得离开飞云堡。」

「在拿了我的钱之后?」他可恶地提醒她。

「是的——」她羞愧地承认。「在拿了你的钱之后。」

他浮现一抹笑意。「妳可真够意思的是不?」

她困窘得满脸通红,心下暗咒这男人嘴巴这么毒,将来死了一定会被割舌头。

「现在可以救我下来了吧?」她面颊胀得嫣红,虚弱地提醒着他。「如果你不想飞云堡有死人的话。」她加上一句。

雪凤也帮着哀求:「是啊,爹,你问完了,可以救她了。」

莫绍擎冶漠地站在那里,他沉默的凝视她,那一头美丽的头发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她那因为愤怒而泛红的嫣颊,美丽的令人想咬上一口,而她因喘气而轻轻张着的小嘴,像蜜一般令他渴望品尝。

她该死的吸引他所有的目光,但这种该死的悸动却带给他一种莫名危险的讯息。天知道他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便想要她了,但他硬是控制自己对她的渴望。

容心蕾痛苦地求他:「你快点行吗?」她瞪着他英俊却狂妄得令人呕血的脸庞,她不懂,为何他可以无动于衷冷血地看着她受苦,他有没有一点同情心?他以看人受苦为乐吗?

显然是的,他嘲弄地撂下话。「我决定让妳多吊一会儿,好让妳清楚擅自离开飞云堡的教训。妳就当这是今日『第五项』处罚吧。 毕竟妳胆识过人,不是吗?」

天!她真想尖叫。她的脾气如火山爆发地咆哮:「去你的——」突然她住嘴。

上头黑暗中有人伸手过来拉住她。「他不救,我救!」上头飘来这么一句。一张苍白邪魅的面容浮现她眼前。他是谁?不论是谁,他好心的将她缓缓拉上去。

「容心蕾!」难得的,她听见莫绍擎大叫,奇怪,莫雪凤也在喊她。

终于她平安的站在墙顶,救她的是一个清瘦的男子,他穿著白色袍子,五宫端正,但眼睛里带一抹诡异的光芒。

那男子温柔地将她拉上来后,微笑地问她:「妳不要紧吧?」

「谢谢你。」容心蕾感激地道谢。「对了,你是?」

「莫慎!」莫绍擎怒咆,凌空一跃,翻身至墙顶,他伸手执出扇子,另一手欲拉回容心蕾,但却晚了一步。

电光火石间,她惊呼,脖子一抹冰凉,她的双手被这陌生男子反扫至身后锢在他胸前,一把森冷的刀子横上她雪白的脖子,紧紧贴着她细腻的肌肤,她屏住呼吸,眼底盈满恐惧,她看着自己的血缓缓地染上刀锋。他只要再使力一点,她肯定命丧黄泉。

莫绍擎冷静地望着莫慎。「放开她。」该死,她的颈子渗出了血,头一回他的心感到似刀割般的苦涩。他发现她眼神空洞,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他怕她就要晕倒了。

不过她没有,事实上除了那双惊惧的眼睛泄漏了她的恐惧外,她镇定得惊人,她只是安静地轻轻呼吸,她没有尖叫,也没有愚蠢到去胡乱挣扎而令情况更糟。他不得不承认,她真是勇敢。

「放开她?」莫慎扬眉,唇角浮现笑容。「你是在恳求我吗?啧啧……你也有在乎的时候?」

「我无所谓。」莫绍擎故作轻松。「我只是不希望在我的飞云堡内有人受伤。」他必须冷漠,他太了解莫慎会伤害任何他在乎的东西。

容心蕾瞪他一眼,她小心地说话。「公子,如果你要拿我要胁他什么,我恐怕要令你失望了,你不如放我走,我可不想莫名其妙的因为他的缘故而丧命。」真倒霉,这都是莫绍擎的错,现在,还被他的仇家盯上。

「姑娘,妳低估自己了。」莫慎邪恶地亲吻容心蕾脸颊,她下意识厌恶的闪躲,于是忽略了脖子上的刀刃,一阵痛楚令她皱眉。刀刃因她的妄动而陷得更深,她痛苦地倒抽一口气。

同时莫绍擎眉头深锁,彷佛那刀刃割的是他自己,否则他胸口怎会如此苦涩,而她痛苦的模样令他喉咙酸涩。老天,他想亲手宰了莫慎那畜生。

莫慎仰头哈哈大笑。「我敢打赌他喜欢妳。我这个大哥从小就被我那寡情的亲爹训练成变态。」他冷笑,得意洋洋的瞪住莫绍擎。「坦白告诉妳吧,我敢赌他喜欢妳,他在乎妳!」

容心蕾已经痛得说不出话。

莫绍擎异常冷静。「我何必在乎?她死了我还有一个妾,莫慎,你要杀她就干脆点,别婆婆妈妈的像个女人!」他冷淡说道。他将右手臂暗暗往身后藏,他不着痕迹的抖落袖剑,冰冷的袖剑滑落他掌中。

莫绍擎冷漠的话骗不过他,莫慎微笑以对。「大哥,你我最清楚彼此。我偷偷观察了几天,我敢拿人头做赌注,你喜欢这个女人。莫绍擎,从小至大你对越在乎的东西就越冷漠、越小心、越不屑一顾。」

容心蕾眼尖地注意到莫绍擎闪烁的目光,然后她注意到他手臂似乎藏着什么,她忍耐着颈处的疼痛开口,她故意引开莫慎的注意。

她说道:「是吗?」她的双眸炯炯凝视着莫绍擎黝黑深邃的眸子,她极有默契的意识到什么,她刻意轻松地自嘲道。「那么他可真是太喜欢我了,今日我被他罚洗茅厕哩。他对我可是『不屑一顾』到了极点——」突然,她左手往后头莫慎的下腹用力一击,他痛叫一声,同时莫绍擎击出袖剑,莫慎右臂中剑,他痛呼一声,随即运气对容心蕾补上一掌,那一掌又劲又狠,将她狠狠地击进莫绍擎怀中。

莫绍擎忙护住容心蕾,立即将她拦腰抱起,她同时呕出一口鲜血。

莫慎抽出右手臂的袖剑大笑。「瞧你灰败的脸色!你在乎的,哈哈哈……」他风一般甩袖踏空隐去,并拋下恶毒的一串话。「大哥,这是我送你的第一件礼物,我掌中有毒,她中了离欢散,只要和男人交合,过后必毒发而死。难得大哥有心仪的女子,可怜……今生今世你都不能与心爱的女人结合。」他恶毒的声音在星夜中回荡。

莫绍擎将容心蕾紧紧环抱胸前,他俯视她苍白如雪的面容,还有颈问鲜红的伤痕。她美丽的眼睛痛苦地闭着。

「容心蕾,心蕾!」他粗嗄的嗓音透露出他的忧虑。

她虚弱的挤出冷笑。「都是你害的……」她的背似火烧般的灼热而剧痛,连呼吸都显得困难,她恨死他了,就算已经痛得要晕过去了,她还是强忍昏眩,不住地抱怨。「早要你救我下来……」她忍不住数落他。

「不要说话。」他命令,担心地检查她脖子上的刀伤,并且封住她两个穴道免得她失血过多。

她可不打算闭嘴,躺在他壮阔的胸膛间,她挣扎着张开眼睛,旋即她呼吸一窒,他看起来狼狈极了,他那一项自信满满的眼睛竟然盈满了恐惧和自责。他内疚吗?不知为何她稍稍觉得平衡了点,但她可不打算让他好过。「这都是你害的……」

他最好内疚致死,他方才怎么嘲笑她的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如果你刚才别那么多废话,我也不会——」

「闭嘴。」他担心她背部的伤,看来今晚她有的受了。

「如果我死了……做鬼也不饶你!」她恶狠狠地加重话气恐吓他,然后才虚弱地合上眼睛。

他苦涩地笑了,她可真懂得逮着机会鞭笞他的良心,不过见她还能说话令他好过不少。

莫绍擎是从不认错的,不过他温柔地伸手,帮她抹去那因疼痛而布满额头的冷汗,他站起来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然后纵身跃下城墙,而墙下的莫雪凤已经哭花了一张脸。

※※※

「爹,蕾姨会死吗?」莫雪凤哭个不停,她缠着爹追问。

「不会。」莫绍擎要晏总管带女儿离开。雪凤的啜泣声只会令他心绪紊乱。

他明白女儿的恐惧,因为容心蕾看起来糟糕极了。他将她轻轻放上他寝室里的红木镶金龙凤床上,当她的背贴上床褥的剎那,他注意到她痛苦得皱紧眉头,她紧抿的唇透露她的疼痛。

「我必须检查妳的背。」他低沉说道。他猜莫慎那一掌让她伤得不轻。

容心蕾只觉得昏眩,她紧闭着眼睛忍受背部火烧般的疼痛。她感觉他伸手解她襟前的鸳鸯扣,她直觉地想伸手阻止。但光只是提起手就几乎痛掉她的命。她痛苦的低喘……

他粗嗄地命令她:「别动。」

就算想,她也没办法。她无助地躺在那里,他解开她身上的衣衫,雪白的肌肤上,是一件湖水绿的镶红边肚兜,他惊叹她月般细腻雪嫩的肌肤,他心中一紧,他无法忽视那肚兜下微微隆起小巧浑圆的弧度,他想象她有一对饱满的胸脯,但随即咒骂自己放荡的思绪。

他帮她翻身俯躺床上,这个姿势令她的背舒服多了。然后她尴尬地胀红了脸,她感觉到他粗糙温热的手指松开她兜上的细绳,当她的背整个裸裎在他眼前时,她听见他一声不快的咒骂。

情况似乎比他想的还糟,她的背烙印了一只血红的掌印,那用力的一击令她的伤痕极之红肿,他温热的手指轻触她肿胀的伤处,她不由得痛呼出声。

「该死!」他又咒骂起来了,浓眉忧心地锁紧。莫慎,你够狠!他痛恨胞弟残忍地对一个女子下这样重的手。

她痛苦的咬牙问他:「我伤得很重吗?」现在即使讲话,嘴巴只张开一点点也很痛。

「妳会没事的。」他向她保证道。

「最好是。」她苦笑。「要不飞云堡就要闹『鬼』了。」她吓他。

「瞧妳嘴巴还这么毒,我就放心了。」他不禁失笑,离开了一会儿,然后拿了不知什么药膏,在她受伤的背上小心的涂抹。

她知道他已经刻意放轻了动作,但她仍是痛得想尖叫嘶吼,最后她只是握紧拳头忍耐下来。「你干脆把我敲昏算了!」她嗄哑地说,眼眶都痛湿了。

涂抹完药膏,他拿了白色绑巾,将她的上身一捆又一捆地密密扎起,牢牢将药膏裹在背上。他早摒退了所有的下人,全部过程不假他人。

照料完她的背,他坐在床畔,然后将她身子抱起,搁在他结实的身躯间,然后细心地帮她在颈上的伤痕上涂抹冰凉的药汁。

那药膏似乎发挥了作用,很快地她背上的疼痛减轻不少,而她的呼吸也顺畅多了。

他的怀抱安全温暖,他轻轻地搓揉她裸着的僵硬的肩膀,这温柔的动作令她放松不少,她忍不住倚近他胸膛,终于舒服地叹息。

「那个人是你弟弟?」好过了些后,她开始好奇起来。

莫绍擎没打算回答。「妳最好闭上嘴好好休息。」今晚已经够她受了,他奇怪她怎么还有体力说话?

不只有体力说话,她还睁开了眼睛仰视他,于是他俯视她那湖水一般蒙眬了的眼睛,他想她方才一定痛得想哭。这一想令他不知为何胸臆一阵酸涩——他心疼她?

不过显然她耐痛力挺高的,因为她开始喋喋不休起来。

「他说的是真的吗?」她问。双眸盈满好奇的光芒。他沉默地俯视她的眼睛,于是她在那黝黑的双眸里看见自己苍白的脸。她还发现他的瞳孔是棕色的,就像豹的眼睛。

「什么?」他挑眉,不明白她突来的一问。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在意这个问题,但反正她就是问了。「你越是喜欢在乎的,就越冷漠?」他在乎她?他喜欢她?

他没有说话,那双炯炯有神的黑眸像烙铁般灼烧她,烛火在他英俊的脸上跳跃,她发现他的五官棱角分明,而他的鼻子真好看,又高又挺,他的肩膀则宽得不可思议,她猜测他黑色的蟒袍里藏着的,肯定是强壮结实钢铁般雄伟的身躯。而她希望自己的双手可以攀附在他那想必是布满肌肉、宽阔的胸膛上……这念头令她不自觉地嫣红双颊。

「妳希望我怎么回答?」他反问她,把棘手的问题丢还给她,他从不承认自己的情感,如同他从不承认自己的需要和渴望。他比谁都清楚一旦他执迷了什么,那势必变成了他的罩门、他致命的弱点。

而一个强者是不该有弱点的,这是他父亲所坚信的,他依循父亲的传统将属于他的城辖治理得有条不紊。

不,他不觉得自己冷漠,他只是不喜欢被掌控喜怒哀乐、被左右情绪的感觉。

可是,此刻他俯视怀里的可人儿,受了伤的她看起来楚楚可怜,她美丽的眼睛罩着一层水雾,跳跃的烛火中,她双颊红艳艳的,双眸波光流动着无限春意,该死,她无助的模样可爱得像引诱人亲吻的小东西,而她玫瑰色的双唇微张,仿佛就在等着他这么做。

她又问他:「我差点因你而丧命——」她揪着他的良心,意图令他愧疚地问道。「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说什么?」他扬眉问。

她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譬如道歉之类的,毕竟我现在会这么狼狈都是你害的。」她迫不及待地提醒他。「而且我的背痛死了!」

「我莫绍擎从不道歉的。」他答得骄傲而干脆,令她气得咬牙切齿。随即他又补上一句:「假如妳不爬墙逃跑,这一切根本不会发生。」他提醒她的错误。

说来说去又是她的错了!她挫折地瞪着他。「你真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莫绍擎对她微笑。「通常这么不敬是要罚的,但我决定饶恕妳的一时胡涂。」

「我想掐死你。」她恶狠狠补上一句。可他的怀抱真的温暖,她不得不承认。

「不要得寸进尺了。」他警告她。可是他并不真的生气,事实上她还能这么有精神令他安慰。他严厉地命令她。「妳该闭上眼睛,收敛妳那该死的舌头,好好睡一觉。」他奇怪她折腾了一夜、痛了一夜怎么还那么有精神?随即他好笑地想,老天,她真的太「健康」了是不?!

她其实有一点困了,她看着他腾出抱着她的一只手,在床头案上的熏香炉里点燃香蕊。烟雾缓缓地冉冉飘起,一股特殊的香味弥漫在四周。

「什么味道?」她昏昏沉沉地懒懒问道。

他沉默且耐心地调整他的姿势,将她娇小的柔软的身躯牢牢抱在怀里。他温柔嗄哑的嗓音像是在抚慰她的心。「这是婴粟花制成的熏香,它会减轻妳的疼痛,让妳好睡一点。」

她的头软软的靠在他肩上,她好轻,他情不自禁地想,她好象一捏就会碎掉,很脆弱的样子,但必要时,她又勇敢得吓人。这样小的身躯里怎会有那样胆识惊人的魄力?他凝视她弧形完美的眉毛,小巧可爱的鼻子,丰满红润的嘴唇,尖尖可爱的下巴,这一切动人至极,他紧绷的胸膛令他领悟到,他竟看得屏住了气息,他忘了呼吸,她太漂亮了。

那镇定的味道发挥了效果,她的呼吸逐渐轻缓,眼神也渐渐佣懒,来自他身体的温暖安抚了她的思绪,也许是太放松了的缘故,当他额头垂落一撮发丝,她不假思索地伸手帮他拨开,她的碰触令他猛然退开,她立刻为自己的大胆感到困窘。她想他讨厌她的碰触。

其实他并没有,他只是被自己想要她的欲望折磨得痛苦,她懊恼的表情牵扯着他的心,猝然,他在她困窘的低下脸时,突然低头攫住她柔软的唇办,他的唇饥渴地吻上她。

噢,老天!他在心底赞叹,那甜蜜的滋味就如他一直期待的那样!

他的舌尖撬开她温热的唇办占领她甜蜜的唇舌,他放肆地图住她的身躯,恣意品尝她的芳香甜美,她的嘴湿润柔滑,他牢牢地占领她的唇,紧紧缠绕她生涩天真、不知所措的舌头,他的吻浓烈如火甚至有些大胆粗暴,他几乎夺走她的呼吸,他将她柔软的蜜唇吻得几乎要着火,他霸道的舌头掏空她的思绪。

容心蕾在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时,就先感到一阵头昏目眩,这一吻发生得太快,快到她来不及反应,就先感到背脊一阵奇异兴奋的战栗。

他嘴下青髭刺痛她细嫩的下巴,他大胆的舌头亲昵放肆地撩拨她柔软的嘴巴内部,厮磨她的贝齿。

她混乱得无法思考,一双手轻轻地揪住他前襟,仰着脸承受他的吻,他的吻带给她新鲜刺激的感受,他灼热的唇令她不自觉地心荡神驰,他结实的拥抱,他炙热如火般粗野的舌头,撩拨她深处的欲望,令她感到骨腾肉飞、魂魄失守。

他仿佛永远也吻不够她,他冷漠的外表下,藏着炙热饥渴的欲望。她的甜美夺去他的神智,那血脉贲张的拥吻,灼痛了两人的身躯,也点燃了他们最最原始的欲望,她喘息的配合着他的热情……许久之后,他终于离开她那微微颤抖且红肿了的唇办。

他的眸光变得深邃,他的胸膛剧烈起伏,而她的头发纠结散乱,她的眼神迷乱而蒙眬,两颊红粉绋排十分娇艳。

他注视她,她看来天真无辜,他情不自禁又倾身亲吻了她嫣红的脸颊,她是那么的诱惑着他的心神。

容心蕾一脸困惑和迷乱,她从不知道亲吻会让人变成傻瓜,因为她发现她惊骇的脑袋一片空白,而她的心跳剧烈得似打鼓。

「你吻了我?」她傻傻地问。

「是的。」他压抑下激烈的感受,他轻描淡写地回答她。

他们注视着彼此,许久都没有说话,也许是那炙热的一吻深深震撼两人。

容心蕾只是尴尬地胀红着脸望着他,她情不自禁地研究他的嘴唇,为什么那嘴唇可以带来这样震撼的感受,他是怎么办到的?

「妳应该要休息了。」他恢复了先前冷漠的表情,然后他将她平放床上,随即他听见她一声低呼。

「好痛!」她用力皱眉。

「是么?」他担心地帮她调整枕头,听见她唉声叹气地。

「我快痛死了。」她大声抱怨。

他奇怪的撑着双手俯视她,然后看见她狡猾的笑了,她骗他的。

「睡吧。」他低头亲吻她的额头,他发现自己真的很喜欢亲她,他在她身侧躺下。

然后她看见他伸过手来扯落帐幔,她看见烛光隐约地在纱帐上跳舞,她不知为何感到愉悦,这真是可笑,在浑身是伤如此悲惨的时候,她竟然感到愉悦?

一只手臂横过来将她扯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快睡。」一个低沉的命令。

老天,他真是喜欢命令是不是?但是他的吻真是一流的,容心蕾合上眼睛微笑地想。她是讨厌他的,尤其是他那要命的高高在上的自大态度,简直气死人了;可是她情不自禁地,将身子往他的方向挪了挪,今天她是真的受够了,平常的她并没有这么脆弱,但是此刻躺在他温暖的强壮的身侧,她不得不承认,她喜欢这种被保护的感觉。她打了个哈欠,心满意足地坠入梦乡。

容心蕾睡得安适极了,她蜜唇含笑,她甚至转身将左腿横跨至他结实的大腿上,她纤纤小手钩住他壮阔的胸膛,她柔软的娇躯贴着他坚硬紧绷的身体,她简直把他当成了抱枕,她不时在梦里满足的叹息,她热热的鼻息抚弄着他的颈子,搔痒上他血气方刚的心。

很显然的,莫绍擎睁大着眼睛无法入睡,她伏在他身上,扰乱他的思绪。他的呼吸变得沉浊,他被欲望折磨得颤抖。他毕竟是个正常的男人,搂着她温热的身子教他如何能不起反应?

他试着不去注意她那缠绕在他颈问的密密发丝,他试着不去注意她月牙般白嫩细腻光裸着的臂膀;他更试着将视线停留在床顶上,甚至研究起那上头美丽细致的龙形雕刻……可是她该死的极不合作地申吟一声,将手搭上他的脸,然后无意识地落在他耳畔,于是他开始想象她象牙乳脂般的肌肤摸起来一定非常温软,甚至他揣测她那浑圆胸脯上的蓓蕾,肯定是娇艳的粉红色……

该死的,他又咒骂了。他从来没有这么心绪不宁过,光只是一个女人而已,竟可以令他像个呆子似地睡不着觉。他厌恶这样没用的自己,于是他将那缠着他身体的玉手轻轻拨开,然后他翻过身子远远地背对她,他可不要看她那可爱性感的睡容,他合上眼在心底祈祷着能快快睡着,好摆脱欲望的折磨。

可是正当他终于成功的感到睡意来袭时,她的一只手臂从他背后伸过来环上他的腰。

「该死!」他挫折得大声叹气转过身来,看她一脸无辜的熟睡着,然而她的手却极不安分地立即迫不及待地缠上去,她的腿也是撩人地往他的腿上跨去。

莫绍擎为自己的狼狈不禁感到失笑,唉!他将双手枕在脑后,随她去了,看样子他今晚甭想睡了。

※※※

没得睡的不只有莫绍擎,还有莫雪凤。

晏总管站在书斋案边,催促着小姐。「小小姐,加加油啊,老身给您加油,加——油!加——油!」他幼稚地一边帮雪凤磨砚,一边呼口号哄她。

莫雪凤凶悍地瞄他一眼,然后莫可奈何地继续抄起经书。

「爹最讨厌了!」她委屈地红着眼眶,小小的手儿沾满墨迹。「动不动就罚人家……」知道蕾姨没事后,她高兴得不得了,可是,晏总管却带来了爹处罚她的消息。她被罚抄经文一十遍,而且还被禁足。

晏总管小心翼翼地安抚着小小姐。「小姐,妳这回可真让主子气坏了,怎么可以说主子是个爱打人的酒鬼呢?怪下得他听了要伤心了,主子可疼妳疼进心坎底去了,妳想要什么,他哪次不是立即差人去买回来?唉呀!妳怎么可以撒这个谎呢?」

莫雪凤颇不以为然回道:「他根本不关心我,只会买东西应付我。」莫雪凤轻而易举地就将经文抄完,这文章她早早背熟了,实在是罚 过太多次了。

晏总管猛摇头,他耐心地口沫横飞地帮主子解释起来。「怎么可以这么说呢?他如果不关心妳,他怎么会去注意妳想要什么?他如果去注意妳想要什么,那就代表他有去关心妳的需要,他竟然去关心妳的需要,那就代表他有用心,他因为有用心才会去买妳想要的东西给妳,有用心这就代表有关心,是不是啊?这样妳明白了吧?主子是关心妳的呀,小小姐?」

莫雪凤张大着嘴巴,一副不可思议地模样瞪着他。

晏总管温柔地微笑轻声问:「怎么啦?小小姐?是不是我说得不够清楚呀?要不要再解释一边哪?」

天哪!莫雪凤眨眨眼睛,她仰着脸摇摇头。「我怎么从来没发现你这、么、啰、唆?」

不可以生气,不可以发脾气,对付聪明机灵的小小姐,要用耐心感化她。晏总管深深深地吸一口气,然后慈眉善目地微笑道:「小小姐,我是唠叨了点,是苦口婆心了点,但也是为了妳好嘛,是不是?因为喜欢小小姐,所以才会对小小姐唠叨了些,也是希望小小姐学好嘛,如果我不管小小姐,小小姐犯错我也不闻不问,那就代表我根本不在乎小小姐嘛,所以呢,这又可以引申到方才的问题上去了,主子会罚妳,完全也是因为主子爱妳,小小姐,难道妳没听说过,打是情骂是爱吗?是不?」他一脸祥和地规劝着小姐。他看莫雪凤认真地听完他的话,她眼睛睁得大大地,很好,她应该已经了解了。

莫雪凤微笑,露出一口可爱的白牙。「我懂了。」

「是吗?」晏总管大喜,不枉他苦口婆心的一番劝说。

「晏总管——」她眼睛闪闪发亮。「我爱你。」她甜蜜地说。

呀,多可爱的小家伙。他听了心花怒放。「是么?」他笑瞇瞇地。

「晏总管——」她问他。「这是什么?」她右手抓着个东西。

他一看答道:「喔、那是砚台……」

匡!电光火石间那只砚台飞中他脑袋,他头一歪,晕倒过去。

「吵死了!啰啰唆唆。」莫雪凤拍拍手,将桌上抄好的经文折起来。

打是情骂是爱,什么歪理,狗屁!看他醒来头上肿了个包,还敢不敢说这是爱?!



第七章

容心蕾昏昏睡睡地足足在床杨上躺了两天,这其间除了服侍她换药的婆子外,就只有一些丫鬟进进出出地照料她的需要,而莫绍擎则是始终不见人影。他就像空气般,消失无踪。

「堡主出远门了是不是?」她抓住丫发问。

「姨太太,堡主人在大厅,他没有出飞云堡。」

「是吗?」容心蕾心中闪过一抹苦涩的感觉。

她身上的伤势已经慢慢好转,她不懂,真的不懂这个莫绍擎,当她受伤时,他凝视她的眼睛,里头分明是有着担心和焦虑的,而那夜他也寸步不离地始终亲自照料她的伤势,甚至和她同榻而眠。但是为何那夜过后他便不再理会她?她嘲笑自己为什么要因此而觉得心受伤了,她告诉自己,莫绍擎是什么东西,她为什么要因他而感到落寞。

容心蕾忍着背部的疼痛试着下床走动,一旁的婆子忙奔过来阻止她。

「姨太太,千万别下床呀!」

容心蕾抱怨:「我再下动一动,骨头就要僵了。」

婆子坚持地挡在床前。「堡主有交代,不论怎样您都不可以下床。」

容心蕾拉长了脸。「他命令你们的?」

「是呀是呀——」婆子忙不迭地点头。「堡主很担心您的伤势哪!姨太太,您就好好地躺着养病吧……」

他真那么关心就不会不闻不问了。容心蕾翻了个白眼又说:「那么,我坐在椅子上,你们抬我去外头园子里晒晒阳光,我在这房里躺了两天,闷死了……」

「不行!」婆子猛摇头。

「为什么?」容心蕾绷紧了脸,火气逐渐在胸中酝酿。

「堡主有令,不可以让您到房子外头,怕会感染了风寒,那么对您的伤可是大大地有害。」

他是存心闷死她是不?容心蕾沮丧地叹气。「那么给我一碗凉茶暍吧,我好热。」

「不行。」

「这也不行?」她气恼地瞪住那婆子。「为什么?」

「因为凉茶对您的身体不好,姨太太,我冲壶热茶给您可好?」

「谁说凉茶对我身子不好的?」心蕾冷冷地问。

「是……」

「算了算了——」容心蕾没啥好气地挥挥手。「又是堡主说的是不是?」

姨太太好象心情很差,那婆子点点头。「是堡主交代的。」

「他还交代了什么,妳干脆都告诉我好了。」

那婆子认真想了想,钜细靡遗地道:「堡主下令不准您吃冷的东西,对您的病有害;还下令不准您下床,怕伤到身子;还下令不准您出房,不准您不吃药,不准您不按时间吃饭,不准您大声说话,怕伤您的元气,还有……还有……」那婆子支支吾吾地。

「还有什么?」她催促。

「还有……要咱们注意着别让您爬墙。他说您特爱爬墙的,他说您会受伤就是因为爬墙爬不好给摔着的。」婆子说罢还困惑地问她。「姨太太,您没事干么爬墙,下回可别贪玩了,瞧您这几天痛的。」

容心蕾瞇起眼睛,咬牙切齿地问:「他跟妳说我是爬墙摔伤的??」浑帐,她这伤分明是他的仇人害的。「妳信吗?听他在乱讲。」

「姨太太!」婆子惊恐地跪下来。

「干么?干么?」容心蕾被她的举动吓了一大跳,慌忙捣住胸。「怎么了?」

那婆子跪在地上,低着头,无比认真无限虔诚地纠正容心蕾。「我们主子从不乱讲话的,姨太太,您这样说可是大大冒犯了主子的神威,实在太不敬了、太不小心了。您万万不可再说这样大不敬的话了。」

「要不然呢?」容心蕾脑袋瓜里仿佛有一座火山正熊熊地冲天燃烧。「难不成他要砍我脑袋?」

那婆子惊恐地仰望着容心蕾,彷佛她是什么不怕死的怪物。

一定是怪物,因为容心蕾一字字清楚地又说:「我坦白告诉妳,我的伤不是爬墙来的,是被您那可爱的、伟大的、神圣的、高贵的、威风的主子打伤的,他打我,让我痛得几天下不了床……」好吧,他可以瞎说,那她也可以乱掰,她认真地仰起脖子,对那婆子秀出她殷红的伤痕。「妳看见我颈子上的刀痕没有?」她瞪大眼睛,恐怖地加重语气。「那是他拿刀子砍的。」她满意地听见婆子狠狠地倒抽一口气,她遂激动得再补上一句:「他差点把我打死!」

容心蕾一副匪夷所思的模样。「这样恐怖的、残暴的、凶恶的、不懂怜香惜玉的主子,妳还要我尊重他吗?」

那婆子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瞪着容心蕾。「姨太太……」

「怎样?」心蕾笑瞇瞇地问。

「我可不可以告退一下下?」她一脸惊恐。

「妳也觉得他恐怖了吧?」心蕾挥挥手。「行了,下去吧——」

那婆子迫不及待地冲出房间,迅速且极有效率地往大厅飞奔——她得快点儿告诉主子,姨太太好象病傻了脑袋,神经有些不大正常,怪怪的。

那婆子一走,容心蕾立即笑得扑倒在床,几乎笑出了眼泪。看那婆子吓成那样,八成是相信她的话受到太大的刺激了。活该,谁叫她开口闭口堡主尊贵、堡主伟大之类的,听得她刺耳极了。大大地丑化了莫绍擎之后,她心中的郁闷纾解不少。

她套上衣衫下床走动走动,然后门扉被推开,莫雪凤溜了进来。

「蕾姨!」她一把抱住容心蕾。

心蕾怪叫。「唉呀、唉呀!放手、快放手。」这小丫头碰痛她的背了。

莫雪凤忙松开手,容心蕾皱着眉坐到椅子上喘气。「真要命。」

「很痛啊?」莫雪凤爬上椅子坐到桌面上。她扎着两只可爱的辫子,一身红色软袄子,圆圆的眼睛望着蕾姨。「这一切都是爹害的。」

「没错。」容心蕾啜了口茶,点点头。「全是他害的,妳记得他那夜说了多少废话吗?害我挂在墙上被奸人所伤。」她记得可清楚咧!

「就是啊就是蔼—」雪凤拍手附和。「他真是太可恶了。」

「但是——」容心蕾将脸凑进雪凤鼻前,凶恶的瞪住她。「更可恶的就是妳!」容心蕾指了指雪凤的脑袋。「丫头,妳把蕾姨骗得团团转,枉费蕾姨还真的那么心疼妳同情妳,原来全是妳诳的。太可恶了,丫头。」

哼!还说什么堡主对女人多好多好、多尊重之类的,根本是天大的谎话。事实证明他完全是个跋扈自大嚣张骄傲到极点的男人。

莫雪凤低下头,可怜兮兮地模样。「难道我爹不是酒鬼,妳就不疼我了吗?」

「这是两码子事。」容心蕾双手环胸很严肃地教训她。「我疼妳不是因为妳可怜,也不是因为同情妳;而是因为妳很可爱,所以喜欢妳。就算妳没有可怜的酒鬼爹爹我还是会疼妳的。只是如果妳对蕾姨不老实,那么蕾姨以后就很难再相信妳说的话,是不是?」

「所以就算我爹是飞云堡堡主,就算他多可恶多讨人厌,妳还是一样喜欢我喽,因为我可爱喽?」她天真地反问。

容心蕾好笑地捏捏她的鼻子。「是是是。不过妳之前骗蕾姨骗得团团转,我决定处罚妳。」

「不会吧?」雪凤惊恐地看着她。蕾姨怎么才?繶R相处没多久,马上就学会了爹爱处罚人的习性。

「怕了吧?」容心蕾笑瞇瞇地。

莫雪凤难过地问:「妳要罚我什么?」她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妳看看我的手……」她伸手给容心蕾看。「手指都肿了,我被爹罚抄一十遍的经文,我好惨,妳还想罚我什么?」

「罚妳把我弄出飞云堡。」她笑瞇瞇地。「我要回当铺看看。」

「但是爹不许的。」雪凤眨眨眼睛认真地提醒她。「蕾姨,妳忘了爬墙的教训吗?」

容心蕾露出一抹笑容,她双手抱胸,一脸坚毅。「丫头——」她挺直胸膛,极有个性地昂着下巴,爽朗道。「做人怎么可以半途而废?要有不怕困难不屈不挠的精神,要是被动的等到妳爹点头放我出去,那我头发都白了,走吧,快帮蕾姨溜出去。飞云堡既然是妳家,妳肯定有办法的是不?」

「嘿嘿嘿……」莫雪凤笑了笑,地摊摊手耸耸肩。「蕾姨,飞云堡门禁森严,凤儿也没法子哩!」她才不让蕾姨出山去,她希望蕾姨留在飞云堡当她娘。

可是容心蕾可不是三百两语就能敷衍掉的,她严厉地瞪住雪凤。「当真没办法?嗯哼,妳不会又在骗蕾姨吧?」

她锐利的眸子瞪得雪凤背脊发毛,蕾姨要是别那么凶肯定会更可爱。她这么想,然后妥协地可怜兮兮地红了眼眶。「好,凤儿帮妳逃出这儿,那么妳偶尔要回来看看凤儿。」

「傻瓜!」心蕾笑了。「我回家一趟将买药的银两留给我爹,就会回飞云堡,妳担心什么,真是的。」

「真的吗?」雪凤绽开一朵笑靥,她扑进心蕾怀里。「我就知道妳不会将凤儿一个人扔在这个『恐怖无聊沉闷讨人厌的地方』,妳最好了!」

※※※

「主子,这些全是您要的医书,方圆百里内,所有的大夫,已经派人去请示过了。不过,没有一位大夫知道怎样解离欢散的毒。」

莫绍擎靠在榻上,他的眉头专注地拧起,腿上搁着几十本医书,他沉默地一本本翻阅。

晏总管也坐在一旁帮着在书堆里埋首翻找,他年迈佝偻的身子几乎隐没在那墙一般堆起的书海里,他疲 惫的声音从书墙后头传来——

「主子,这些书没一本谈到离欢散的,这到底是什么怪毒?」

莫绍擎伸直双腿,疲倦的闭上眼睛,他慎重其事地说:「莫慎这些年结交一些塞外的奇人术士,下手更加阴狠毒辣,要摸透他的心思已经不是那么容易,他甚至可以在飞云堡自由来去。」这几日他一直担心这个问题,莫慎如同鬼魅般阴森难缠。

晏总管中肯地建议:「主子,世事无常,老身以为主子得快些册立新夫人才是。况且,按前堡主的遗言,您必须快些有您的子嗣。这是为咱们整个飞云堡的命脉着想,既然,南院的姨太太中了离欢散,同您结合必有性命之危,那么,就只有考虑册立柳金叶了。」他忠诚地建言,一心为飞云堡打算。

莫绍擎佣懒地倚在榻上,他斟酌了一会儿,睁开眼睛,锐利的眸子变得深邃,他沉声一句:「难道真没有解离欢散的药?」

「难说寻不寻得着,但是——宁未雨而绸缪,勿临渴而掘井。相信堡主睿智,应该比老身更明白才是。飞云堡迫切地需要您的子嗣以防不测。」

「我明白!」莫绍擎脸色阴郁,他倾身哗地将腿上厚重的书籍全数扫落地上。

晏总管担心地趋前收拾满地的书本。「堡主……」记忆中,少堡主自小到大凡事冷静从容,未曾如此失控过,他不禁担心起来。

莫绍擎一语不发地冷冶看晏总管收拾书籍,他身子斜倚,手肘撑在椅把上,手背撑着紧绷的下颚,深邃的黑眸透露出他的不耐和厌倦。他冷冷地凝视堂外明媚阳光,翠绿的树儿在日光下随风儿摆荡,风一吹,树梢的花办儿便因之坠落纷纷,落叶和艳红的花办堆满了一地。

堂前春意盎然,生气勃勃,他凝视着美丽的春色,竟然一股寂寞打心底油然而生。堂内是此等的静,静得闷,静得死气沉沉。

他的七情六欲那么地内蕴,像冷火藏在心扉深处燃烧。他的尊贵、他的地位绑住他的感情,在和容心蕾共寝一夜后,他便逃避面对她的任何机会,他知道他想要她想到心痛!

而当他面对柳金叶积极的投怀送抱而浑然没有反应时,他便明确地知道,他喜欢容心蕾,柳金叶只令他反胃。

他一直以为他的夫人只要听话安静就好,而这条件容心蕾没一点是沾得上边的,她意见颇多,而且老是不平则鸣,毫不掩饰她的喜怒哀乐,她是那么的生气盎然,像坚韧挺拔的梅。他承认,他必须承认,他不由自主地喜欢上她,喜欢她生气时红粉的面颊,喜欢她瞪着他时清澄无暇的丹凤眼,喜欢她刀子般俐落机灵的嘴,她说的话比任何人都有趣都好听,虽然,往往是那么的不中听,往往是忤逆他的,可是,尽管她和他理想中的夫人相差甚远,可是他竟然还是喜欢看着她,喜欢听她说话。

莫绍擎皱眉,他从来没有这样的不清明,这样的矛盾,这都是因为容心蕾的缘故。她给他异样的感受,她害得他心神下宁,害他烦恼,害他担心,她一定是魔鬼,最甜蜜的魔鬼,否则为何他沉睡已久的欲望会瞬间抽芽茁壮?讽刺的是他却不能要她,这该死的折磨!

他瞟了晏总管一眼,晏总管对着出神的堡主忧虑地摇摇头,彷佛已经看穿他的心思——

他要容心蕾,他喜欢她,没有其它女人可以替代她。他渴望拥抱容心蕾的欲望在心底燃烧,但他仍故作一脸淡漠,突然一抹冷笑自莫绍擎唇侧泛了开来,他发现了自己的可悲,亦明白了自己的落寞。

他父亲将整个飞云堡交给他的同时,也为他戴上了枷锁。可笑是莫慎却拚了命的想要这个枷锁。现在,莫绍擎就算想拋却这份高高在上的权力也身不由己了。他背负着众人的命运,必要时,他必须牺牲自己的利益。

他苦涩地安抚晏总管。「你放心,我近期便会册立新夫人。」

晏总管打结的眉毛稍稍舒缓。「那就好了。」

「不好了,大大地不好了!」一名婆子气喘吁吁地奔进堂里扑倒在地上。「主子啊主子,姨太太不大对劲,她好象疯了!她竟然跟奴才说您……」那婆子迫切地向莫绍擎陈述容心蕾方才胡说的话,晏总管越听,眉头揪得越紧,脸色也益发难看。

而莫绍擎则是越听脸色越僵硬,他必须绷紧着脸佯装他很生气,但是——老天!他努力憋住笑意憋得几乎要抽搐了,这个容心蕾,他敢打赌她正常极了,所有的话都是她故意瞎诌的。终于他忍不住地大肆狂笑——她真是学不乖,是不?!

※※※

容心蕾握紧着拳头,冷汗不住地渗出她的额头。错愕加上恐惧在她心尖上打转。一片落叶随着风儿翻飞着打上地面颊,她伸手忿忿地拨去。

这肯定是场俄梦!但中崎当铺紧闭着的红色门扉上,关门歇业的告示却是那么的显眼,剌痛了她的眼睛,混乱了她的思绪。

爹呢?他们都到哪儿去了?她背脊一阵凉冷。容心蕾慌忙地奔走左邻右舍问,没有人知道她爹的下落,只得知那日她赴飞云堡选亲,隔日当铺便关门大吉。

失去唯一亲人的容心蕾,失魂落魄地漫步在街上。想到爹生死未卜,想到芳姨对爹的刻薄,她便浑身发寒,忧心忡仲,这时她早已忘了身体的不适,只是焦急地在街上盲目奔走打听爹的下落。

这样劳碌了一天,她粒米未进,疲 惫虚弱地靠在酒馆的门屝边上喘息,她面色苍白,浑身疼痛。究竟她离开的这几天,当铺里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都怪那个莫绍擎,容心蕾挫折地在心底怒咆,都怪他限制了她的行动,拖延了她返家的时间,现在她唯一的亲爹就这么的在人间蒸发了。

想及爹爹,她眼眶禁不住潮湿……

「蕾蕾?」突然远远地人群中有一名衣着华丽的妇人奔向她。亲昵地猛对她挥手。

容心蕾睁大着眼睛瞧了好一会儿,这才大惊出声:「芳姨?」

芳姨眉开眼笑地奔过来一把托起她的手。「瞧瞧这是谁?」她笑瞇瞇地热情打量着容心蕾,口气异常的亲密。「不就是我那乖女儿吗?!」

容心蕾莫名其妙地瞪住她,然后急着追问:「我爹呢?当铺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关门了?爹怎么了?他有没有事?」

「别急别急——」芳姨拉着她往另一条街走去。「怎么妳一点都不知道?没人同妳说吗?」她亲切地热情地拖着她走。「快跟我来——」

※※※

「奇迹阿奇迹啊!哈哈哈哈哈……」华丽的厢房内,容玉树坐在镶金线的麒麟被褥上头,左手捧着脸盘般大的瓮,里头塞满了高丽蔘,他的右手则是拿着树枝般粗的高丽蔘大嚼猛嚼,一边口沬横飞、神采奕奕地同女儿说话。

「这真是天大的奇迹啊!」他笑呵呵地对着心蕾直说。「妳那个堡主对俺好极了,给咱们一整栋的房子住;知道了俺的情况后,天天差人送几十大瓮的高丽蔘来给俺补身子,妳看看,妳看看……」他指着床下五只当初留下的「西藏奶犬」,那五只小狗躺在地上啃着粗大的高丽蔘,个个养得肥肥壮壮,容玉树大笑。「连狗都一并补了!没法子,高丽蔘多到吃不完!蕾蕾,妳好大的面子,妳相公好大的手笔好慷慨,这真是天大的福 报,是不是?他想必是很喜欢妳吧?是不?!」

芳姨在一旁猛跟着加油添醋。「是啊是啊,他好好喔,蕾蕾,妳不傀是我的女儿,你们爷俩真是芳姨的福神,芳姨早说了,好人一定有好报,果然、果然,哈哈哈哈哈……」她笑得前俯后仰,只差没跌下椅子。

房间里充斥着他们两人响亮的笑声。

容心蕾站在那里诧异地望着他们,眼角不禁微微抽搐。亏她方才还担心得直掉眼泪,天啊,没想到他们原来过得这么好。她还在那瞎操心,看爹容光焕发的模样,再想起自己在飞云堡里头每日记挂着爹的煎熬,突然,一滴眼泪滚了下来。

「唉呀!」容老头慌张扔了手里的高丽蔘,惊慌地跳下床拉住女儿的手问着:「怎么了?我的小心肝,我的蕾蕾,怎么哭了?」他惊慌失措地哄着容心蕾。「是不是在那儿下开心?那堡主欺负妳了是吗?」他神经兮兮地研究着女儿。「他对妳不好,那别回去了,爹不吃他的人蔘了,咱们搬回当铺,不希罕!」

芳姨气呼呼地扭起容伯的耳朵骂道:「死老头,你胡说什么?什么你不希罕?你少自个儿在那儿扮清高,我警告你,我盼了大半辈子,难得有走运的这么一天,你这死鬼别给我搞砸了!」

容伯哀哀叫。「唉呦、唉呦、轻点儿,轻点儿,俺的耳朵要给妳拧断了,唉呦,妳怎么手劲变得这么大啦,敢情是人蔘补出来的?」

容心蕾看着这滑稽的场面,不禁破涕为笑。她拉开芳姨的手。「芳姨,妳别再欺负我爹,要不我叫堡主将妳赶出孔雀城。」

「妳这是什么不孝的话?」芳姨一副受了莫大惊吓的模样。

「请妳滚出这房间,我要和我爹说话,请——」心蕾昂着下巴指着房门,她懒得跟她客气。

芳姨识相地摸摸鼻子走出房间。从前她可以不屑容心蕾,但现在情况大不相同,她可不想拿她享福的日子开玩笑。

芳姨一走,容心蕾便嫌恶地关上门扉。

容老头追着女儿问:「怎样,妳刚才哭什么?」他关心着女儿。「跟爹爹说啊?」

容心蕾抹抹脸,拉爹至床畔面对面地坐下。

她微笑着。「没有,我只是看见爹,太高兴了。」

「乖女儿,爹也高兴。」说着,他鼻尖一酸眼眶红了起来,哽咽地。「看妳掉眼泪爹也想哭了,不过爹的眼泪有很多人抢着买,因为外头有人说爹的眼泪啦、汗啦,可以拿去当高丽蔘卖,因为爹浑身都是高丽味了,简直是个活人『蔘』了。」

容心蕾被逗得直笑。「吃不完就分给穷苦人家。」

「当然——」容玉树猛点头。「爹打算研究怎么培植高丽蔘哩!对了,蕾蕾,怎么爹搬到这儿,那堡主都没同妳说吗?」

没有,他放任她去担心,这点实在可恶。然而她亦十分感动,想他如此慷慨地帮助她的亲人,却只字不提。容心蕾微笑地凝视着爹。「堡主真是个好人。」她一直以为他是冷血寡情的,没想到,他默默地解决了她的困境。

「爹也觉得他真是个好人,爹的命是他救的,他真好;不过他要是真的很好,应该会聪明的选我的蕾蕾当老婆,蕾蕾,他决定选谁当夫人了没?」

容心蕾双颊嫣红,她含笑回道:「还没。我不知道他的想法,他是个好难捉摸的人……」

和亲人小聚片刻,容心蕾便依依不舍地和父亲告别,她心中盈满着对莫绍擎的感激,她不得不承认——他的慷慨,对她是多么大的一个帮助。



第八章

天色昏黄,容心蕾安静地穿过林间,见到父亲平安,她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卸下,整个人精神不少。

突然一阵马蹄声由远至近,容心蕾好奇地刚想转过身去,还没瞧清楚来人,一只强壮的手臂旋风似地一把揽住她的腰。

低沉熟悉的嗓音随即落下。「好了疮疤就忘了痛?」莫绍擎由鞍上俯下身来,轻易地将她抱起来,放到他腿上。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她来不及惊呼,她的臀部便已落在他坚实的腿上,背部贴上他胸前,腰也被他的手臂紧紧箍祝而胯下雄伟的黑驹,迈步踏向通往飞云堡的小径。

他不太高兴地在她耳畔低道:「我以为妳已经学会了服从,看来我错估了妳的毅力——」他懒洋洋地说。「『犯错』的毅力。」

要是平时听见他那嘲弄的口吻,她一定会管不住自己的脾气大加反击。但今次状况不同,她心中盈满感激,容心蕾试着侧过身来,不过背上的伤口令她微微皱眉,她微仰小脸望着他。「先别急着数落我。」

莫绍擎留意到她的下适,因此放慢了马匹的速度。他抬眉冷冷地说道:「妳是在要求我,先别数落妳放肆的溜出堡外行为;还是要我先别数落妳对我下人胡谄,有关于我如何打得妳内伤,还砍伤了妳脖子的事?」他听见她挫折地叹了口气。

那婆子跑去告状了,她的脸胀得嫣红。「对一个狼狈的病人,你不能要求太多。那只是我一时的胡言乱语,不值得小题大作。」她抬出她的病当挡箭牌。

他严厉地回道:「显然妳的病没那么严重,还可以溜出飞云堡。」发现她失踪时,他非常担心,毫不犹豫地便亲自追了出来。他气她的不听话,更气自己竟会发疯般的担心她会出事。

然后他腾出-只手,轻易将她的身子扳向他,他调整她的位置,好令她面对着他而坐。容心蕾仰头看见他打结的眉头,他皱眉的样子可真凶猛。他绷紧的下颚在在显示了他的不悦。

「你先别急着生气。」她心虚地挤出笑容。「毕竟我正打算要好好地赞美你。」

「是么?」他挑眉。「那可真是令我期待了。」他以为她从来只知道咒骂他。

容心蕾感激地仰望他英俊的脸庞,凝视他深邃的棕色眼眸,老天,光只是凝视他就令她不由得心跳加速。他真是好看,充满阳刚味。

在穿过密林稀疏而落的昏黄光影问,她清脆的嗓音就似微风那般拂过他寂寞的心。「堡主,感谢你仁慈而慷慨的善待我的亲人。」她直率地微笑道。「好吧,我道歉,承认我对你的下人胡说了一些话……」

「还有擅离飞云堡。」他提醒她。

「好吧——」她大声叹气又深深呼吸。「还有擅离飞云堡,你处罚我吧。」

突然他扯动缰绳,马儿停住步伐。

然后他静静凝视着她,春季粉红色的野樱花娇俏地凌空翻飞,翠绿的密林问,他们凝望着彼此。飞云在他们顶上缓缓流动,迟暮的落霞映红山峦。

莫绍擎注视她的脸,短暂的剎那彷佛攫住了时问的尾巴,容心蕾困惑地迎视他灼热的目光,不解他眸中何以好似闪烁着火焰?

「芙蓉如面,柳如眉。」他低叹。粗糙的大掌托起她柔软的脸,他俯低头,他的鼻子贴近她香腮,嗅闻她甜美清新的气味,也闻到了一股诱人犯罪的危险气息。

他们的脸靠得好近,容心蕾的心为之一紧。她想,他要吻她了……可是他没有,他只是很温柔地将他的脸贴上她颊畔,他温热的嘴,在她玫瑰般红艳柔嫩的唇侧轻轻叹息,烘暖她发烫的面颊。他们的嘴唇,那间不容发的距离,让她心脏揪紧,她的心几乎要进了出来,她双手抵在他宽阔的胸膛上,他身上的男性气味令她心荡神驰,心绪迷乱。

为什么不吻她?她没有逃避他贴近的唇,她甚至兴奋地期待着他的吻,她尝过那甜蜜的滋味,她开始懂得渴望。可是他只是残忍地贴近她唇畔,双手环抱她纤细的腰身,他坚硬的身躯贴紧她温暖柔软的身子,她莫名的心上一阵搔痒,她合上眼睛,抓紧他前襟……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小巧的粉红湿润的舌尖,轻轻舔了一下他的鼻尖。

霎时他倒抽一口气,猝然以熨烫的嘴覆上她的,舌头闯进她蜜唇,他双手指尖穿过她密密的发,将她的脸往上提,好迎接他的深吻。

「心蕾……」他低喘。 闭上眼睛品尝她为他张开的温热唇办,她娇躯微颤,无助地承受他热情而霸道的掠夺。他钢铁般强壮的双臂遂而圈紧她的身子,她张开着唇瓣战栗地接受他的攻城掠地,那血脉贲张的快感,教她甜蜜地在他强壮的怀抱里轻喘。他吻得她喘不过气,他吻得她全身瘫软无力,彷佛有一股热流透过他灼人的唇舌传巨她的心田,她情不自禁地申吟并主动贴近他强健的身躯,而她纤弱的双臂环扫在他腰侧。

他们浑然忘我的拥吻,忘了纷飞的樱花,忘了翠绿的树梢,忘了疏落的日光,更忘了时间和白云缓缓地流动。他们激情的探索彼此的唇舌,他们饥渴用力地搂抱彼此,容心蕾毫不矜持地响应他灼热的亲吻,当他用舌头舔舐她柔滑湿润的嘴巴内部时,她满足得从喉咙深处发出申吟,她天真地学他用舌头勾引那纠缠着她的邪魅之舌,甜美的感觉同时撼动他们,欲望如火将他们的神智一同焚烧。

莫绍擎感受到她热情的响应,他按捺不住满腔焚烧的渴望,他的呼吸变得沉浊,他的声音喑哑低沉。「我要妳!」他一手将她按倒马背上,一手探进她前襟,滚烫的大掌覆上她柔软肌肤的剎那,他叹息一声,一颗焚烧的心幡然往下坠下……

他粗鲁的拨开她颈上乱发,一边亲吻她细腻的脖子,一边含糊地怒咆:「天杀的,我要妳!」他下腹痛苦地紧绷着,他渴望穿透她柔软的深处。

「好。」她胡乱地点头附和。她昏眩地搂住他的头申吟。「随便你要什么,噢,老天,老天,不要停!」她阖上眼睛,感到自己的血液为他沸腾。他结实充满肌肉的身躯紧紧贴在她身上,他激烈地扯开她前襟,好热吻她雪白的膀子。

容心蕾似要溺水般,紧紧攀住他宽阔的肩膀,某个灼热坚硬的东西隔着衣裳强悍地抵着她,她直觉得痛苦地捱近,身体里某个核心正发烫着,她被这种莫名的、太过新奇的感觉震撼,她甚至大胆地用双腿勾上他结实的臀部,好更贴近那火烫巨大的欲望。

莫绍擎俯在她滚烫颤抖的身子上,他贪婪的嘴游移在她凝脂般的肩胛上,老天,她是这么完美无瑕。他吸入她甜美的气息,将她的前襟往下褪去更多,裸露出一只白玉般浑圆的ru房,粉红色的蓓蕾像初春新绽的一朵红花,可爱鲜嫩的乳尖挺立得似要勾引蜂儿尝蜜,他迫不及待地伸舌品尝它的甜蜜,而它也毫不令他失望的娇嫩地令他疯狂。它在他讨好的爱抚下震颤,泛出甜蜜的晶莹光泽。热情遂以闪电的速度点燃……

容心蕾的脸颊因害羞而艳如落霞,她忘情痛苦地低喘,她强烈地需要着什么,尽管他已经紧紧地压在她身上,她仍感到非常空虚。「求求你……」她虚弱而痛苦地不知该向他请求什么。

莫绍擎同样被欲望折磨得颤抖。他感觉得出她双腿的颤抖,感觉得出藏在衣衫后头她痛苦的需要,但是……他痛苦地皱紧眉头撑起身子。

「该死的,我们不可以……」他怒吼,像是要咆醒她,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我们必须停下来,该死的必须!」除非她不要命了……他努力地扯回那残存的理智。

容心蕾浑然忘了自己身上的毒。她该死的无辜又热情地亲吻着他的脖子,天真地学着他亲吻他嘴唇,这简直令他疯狂,热汗不住地渗出他上额,同样地濡湿她滚烫的脸颊。

他痛苦地咆哮:「停下来!」他将她不安分仰着的脸往后按倒在马背上,俯身炯炯目光狠狠瞪住她。他同她一样痛苦,但他们之中总得有一个人是清明的。该死,别动——」他吼着,将那勾住他胸膛的双手蛮横地按至她顶上。

她痛苦地大声喘息,她的胸膛剧烈地起伏,她的表情无辜而迷乱,她的黑发纠缠在她绋红的脸颊上。她的身体火焰一般烫着他。

而莫绍擎的喘息声则是比飓风还吵,他挫折又压抑的俯视她甜美的面容。这悬崖勒马的行径简直快要了他的命,紧绷的欲望火烫地在他股间抗议,他却硬是深深呼吸强制镇定,他迅速将她的前襟拉好,将那令他亢奋的美丽肩膀藏回衣衫底下。

他试着温柔但仍掩饰不了暴躁的口吻对她说道:「心蕾,冷静下来!」

激情渐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巨大的挫折和羞愤,她仰望他该死的英俊面容,冰冷地问:「你不要我吗?」分明是他先吻她的,现在却对她又吼又咆的,彷佛是她在倒贴轻薄他似的。「如果希望我冷静,你一开始就不该挑逗我!」她挫折而狼狈地指控。

没有好好发泄的欲望令他的脸色阴郁难看,他的口气比她更冷。「容心蕾,妳该死的不要命了吗?妳忘了莫慎在妳身上下了离欢散,妳还要我占有妳的身体?」

他冷笑,残酷地嘲讽。「妳舍得拿命来交换?」当他为了她着想而拚命压抑自己的欲望时,她起码该感激他的体贴,而不是拿冷冰冰的嘴脸来面对他。

好长一段时间,心蕾说不出一个字,她只是瞪着他,任凭那沮丧的挫折的感觉俘虏着彼此。

她好强地吐出一串紧绷僵硬的话。「你少自往脸上贴金,我怎么可能为了要和你一起而拿我的命交换,可笑。」她盯着他那惯常的冷漠表情,如果他可以那么无动于衷的话,那么她何苦像个难过沮丧的笨蛋!虽然她心中悲伤得想掉眼泪,但她只是将她的下巴昂的更高。

「很好,我不能和你结合。」她试着学会他的冷静和冷漠,她有条不紊地问他。「身为你的妾,却不能和你结合。莫绍擎,我想知道你打算拿我怎么办?」

老实说,连他自己都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更令他烦躁的是,每次看到她,他就情不自禁地渴望占有她,莫绍擎不得不苦涩地承认莫慎了解他甚过他自己,如果莫慎想造成他痛苦,那么的确是成功了。

莫绍擎淡淡地回答她:「我会试着找到解药。」

「如果找不到呢?」她要知道他真正的想法,要是他们永远不能结合,他打算如何处置她,他会冷漠地撇下她?难道没有了肌肤之亲她就失去了意义吗?她期待能听到他一点点温暖的话。譬如,我还是会照顾妳一辈子;譬如,我喜欢妳所以不在乎,更或者是一句我爱妳,我还是会娶妳为妻。当然,这只是她太过天真一厢情愿的想法。

事实证明那的确是她单方面的一厢情愿。因为他不带感情地望着她,冶漠的话溢自他薄情的唇。「也许,我考虑还妳自由,让妳离开飞云堡。」留着她在堡里,总有一天他一定会克制不住强要了她,他还不至于会冷血地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而牺牲她的生命。所以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冷静又正确的决定。

但这个决定却像把利剑刺穿容心蕾的心。他不要她?那种痛像柠檬酸涩的汁液泼痛她心口的伤口。她背脊一阵凉冷,他怎呢能够那么无情淡漠?

她故作镇定倔强地咬牙强调:「很好,我开始期待我失去的自由了。」随即她忍不住嘲讽自己:「也许我该感谢莫慎,是不?」

莫绍擎炯炯的眸子在睫毛下专注地凝起,他研究着她的表情,她原是清澈的眼瞳染上了一层薄雾,她的嘴倔强地抿起,她的表情冷漠,但是她的眼眶却是潮湿,她长长的睫毛已沾染了水气。

然后他嗄哑地问她:「妳爱上我了?」他骄傲的表情令她想掐死他。

他如此自负的话先是令她深深一震,她错愕得睁大眼眸,旋即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她狂肆的笑声令他皱眉。容心蕾几乎笑岔了气,她笑得淌出眼泪,而笑声中竟混杂着凄凉悲怆的气息。

大笑过后她轻喘着气,然后用指尖抹去不小心溢出眼眶的晶莹泪珠,然后她挤出笑容,骄傲地昂着下巴瞪住他。

「莫绍擎,你自负得几近变态。」她的心好痛,她的胸口好酸,喉咙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那么的苦涩,她压抑住想哭的冲动,她不要他发现她可笑受伤的感觉,她更不要他怜悯她的脆弱,虽然她惊觉自己不可思议地悲伤着,但她仍悍然地回道:「像你这么寡情的男人,我除非是疯了,才有可能蠢到去自找苦吃。不,我不爱你,你尽管放心。」她大声强调,像是强调给自己听那般,她哽咽的嗓音在密林间回荡。「我不爱你,莫绍擎。」

她在撒谎!他敏锐地意识到她受伤的感情,她看起来那么坚强,可是她潮湿的眼眶里,那受伤的眼神骗不了人,至少——她绝对骗不了他!

他试着不去理会她声音里的悲怆,他压抑下那股想搂她入怀的冲动。「很好。」他的眼睛变得深邃,他的嗓音变得温柔,他坚毅的表情有一抹藏不住的疲 惫和沧桑,他轻声对她说。「我不希望妳受伤。」

她冷冷地对他微笑,她的心在他不带感情冶漠的面容下,逐渐冰封。

「我起码有心可以伤。」她嘲讽他。「你呢?莫绍擎,你没有心。」

你没有心!

是么,那此刻胸口苦涩的感觉是来自哪里?莫绍擎没有反驳,他只是冷淡地噙着一抹满不在乎的笑容,就如同他一贯的表情。

如果得不到,不如放掉。如果结局只是悲剧,只会带给彼此苦痛,倒不如不要有开始。

他扯动缰绳撂下一句:「很快,妳就会得到妳要的自由,当然,还有一笔可观的财富,好让妳以及妳的亲人逍遥后半辈子。」他慷慨地如此保证。然而这保证却丝毫不能令她稍稍地感到些安慰或欢喜。

他没有心的,容心蕾悲哀地想,她恨自己不能像他那么冷血,啊,她悲哀地在心底深处哭泣,哭自己竟蠢得爱上他了。太不公平、太没有道理了,在伤了心的同时,她才深刻的体会到这胸口发酸苦涩的滋味是爱。

她苦涩地笑了——容心蕾,妳是疯了,妳爱上了他。是的,妳怨不得谁,妳是自找苦吃,自找的!

※※※

飞云堡园子里,一群婆子和下人们蹲在鱼池旁,围绕着站在他们中间的小小姐,他们个个专注地凝听小小姐说话。

「你们先前都看见了,我爹一发现南院的姨太大不见了,立刻发疯似地跑去找了。」莫雪凤手里拿着一张纸一边瞧着一边分析。「怎么你们几乎全押柳金叶这边的注,真是愚蠢。」她口沫横飞谆谆教训道。「事实证明虽然南院的容心蕾没有柳金叶那风骚的姿色,但是——」她一脚踏在假石上,一只手老气横秋地指着他们,一副小大人模样。「但是——」她突然住口,卖起关子。

下人们纷纷着急地催促:「但是什么啊?」他们苦苦哀求。「告诉我们啊小小姐!」他们可是赌了不少银子押柳金叶当上夫人的,他们可不希望赔钱。

莫雪凤嘿嘿地微笑轻声细语地说:「喏,别说我没照顾你们。当南院的姨太太因为爬墙受伤了时,我爹有没有罚她?」

下人们一致摇头。「没有。」对呀,真是奇怪了。不像堡主的作风。

莫雪凤又说:「她昏迷的那几日,我爹去照顾了几次?」

「堡主几乎都待在南院哩!」又有人嚷嚷。「堡主那几天食欲很差。」更有人诧异地说:「堡主从来没有那么担心女人过。」

最后大家口径一致道:「是阿是啊,太奇怪了!」

莫雪凤扬扬手里的赌单,摇头叹气地说:「可惜啊可惜啊,你们很多人都要赔钱啦,谁叫你们全听晏总管的话儿,小心他故意诳你们的。」

一群人忙把赌单拿回去清一色改押容心蕾的注。大伙儿正在抢着改赌单时,突然一把娇嗲的嗓音落下。「在玩着什么啊?」

适巧经过的柳金叶将那赌单抢了去,她好奇的瞧了一眼,登时脸绿了大半,莫雪凤嘻嘻地笑着跳起来抢回赌单。一群下人惊恐地躲到莫雪凤身后。

柳金叶深深吸一口气,然后僵硬地对莫雪凤一笑,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小小姐,让下人们赌博不好吧?」竟然全押那姓容的!她硬是藏起冲天的怒火,骄傲地挺直背脊放话。「这儿缺了个女主人,怪不得下人们这样随便懒散,等我当上了夫人,一定要帮堡主好好整顿这里。」

莫雪凤听了骇笑。「可是我爹好象不记得有妳这个妾,他一次也没进过北院,我爹喜欢的是蕾姨。我是他女儿——」她骄傲地仰着精明的小脸蛋。「我比谁都清楚,他们俩肯定是深爱着彼此。」

柳金叶气得狠狠地瞪她一眼,拂袖而去。她人刚走,远远就见容心蕾疾步穿过园子,莫雪凤对下人们拋了个「看着吧」的眼神,她拦住蕾姨笑瞇瞇地。

「蕾姨,我爹呢?他追妳回来啦?!他人呢?」

「死了吧。」容心蕾没好气拋下一句,往南院去了。

一群下人无不惊呼。「我们没听错吧?她咒咱们堡主。」

莫雪凤摸摸鼻子嘿嘿嘿地端出晏总管的话安抚他们。「别慌别慌,打是情,骂是爱嘛!碍…爹?」

眼见堡主随后踱进花园,下人们立即恭敬行礼,莫雪凤笑嘻嘻迎上去,她拉住爹的衣衫,仰着脸期待地问:「爹,蕾姨好可爱对不对?」

他不悦地瞟女儿一眼,冷淡道:「她是个不知好歹的笨女人。」他撂下这么一句离开。

莫雪凤皱起眉头咆哮:「爹这个笨蛋,笨蛋!」

一群惊恐胆怯的声音打她小小的身子后头传来:「小小姐,我们……我们可不可以修改一下赌单哩?小小姐?!求求妳喽……」

火山在莫雪凤顶上爆发,她恶狠狠地转头咆哮:「不行,笨蛋!想挨板子是不是?!」

※※※

一回到北院,柳金叶便气冲冲地折返厢房,她进了房间将房门重重甩上。什么嘛!她怎么可能会输给那个女人,她分明比那容心蕾漂亮多了!

她重重地坐上梳妆台前,她对着铜镜摘下耳坠,突然,她对着铜镜惊呼——在镜里她看见自己的床上坐着一个男人。

她吓得转过身瞪住床上的男子。「你……你是谁?」

「别怕……」男子身着白衫,面容俊白,眉目清秀,声音有一股慑人的魔力,他起身缓慢地踱向柳金叶,带着一抹邪魅的笑容道。「别慌,我不会害妳。」

他终于踱近她面前,柳金叶恐惧地仰着苍白的面容望着他。「你是谁?你想干么?」

莫慎俯身凝视柳金叶的眼睛,他伸手,拇指轻轻按住她的唇办儿,他的嗓音充满诱惑。「我是能帮妳当上堡主夫人的人,我不像莫绍擎那个蠢蛋,竟然会冷落了这么标致的可人儿,金叶……莫绍擎不懂得怜香惜玉,我懂得。我懂得怎么疼妳……」他的黑眸有一股魔力,他的话字字刺中她的要害,他准确地安抚她内心深处的不安和惶恐。

「堡主夫人?」她困惑地仰视他。

「是啊,可人儿。」莫慎伸出舌头舔舐她贪婪寂寞的唇办。「妳想要什么,我会帮妳的。来——」他搀起柳金叶柔软的身子,将她搂在怀里,然后将她轻轻推倒在床杨上。「春宵一刻值千金……」他伫立在床畔,噙着笑解下自己的衣袍,然后俯身压住柳金叶的身子。「现在——」他邪魅的指尖顺着她的颈子滑至她胸上,他睨着她嗄哑地问。「咱们从哪里开始?嗯?」他扯下她襟前的绣绳,她娇吟一声,看自己的衣裳缓缓地敞了开来……



第九章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月暂晦,星常明,
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那之后,容心蕾就没再和莫绍擎见过面,他不曾来过南院,避她如避蛇蝎,即使是用早膳时,大堂里亦冶清得只有她和一些不相干的人士。

莫雪凤时常往晏总管那里跑,她追问总管找到解药没,得来的全是教人灰心的消息。

年纪尚小的莫雪凤气不过,她愤慨地问蕾姨:「为什么一定要解药爹才肯立妳为夫人呢?爹说要送妳走,是真的吗?」她不懂,这离欢散到底是什么样致命的毒,至少蕾姨看起来很好、很健康啊?

容心蕾总是讪讪地答:「没有离欢散的解药,我便不能帮妳爹延续子嗣……」她总是叹气。「妳不懂的,让他送走我吧。我厌倦了这里,我恨不得离开。」她口是心非地同雪凤这般说道。

可怜那天真的孩子还是想问个清楚,她不明白容心蕾心坎底的沮丧,还是一遍遍地提个不止。

「妳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爹吗?那么讨厌他吗?」

是的,我讨厌他……

容心蕾推开窗扉,看着月色笼罩下的美丽花园,她下由得又想起了那日冷漠决绝的他。

她的眉头不知不觉得揪紧,神色黯然起来,她轻轻叹息着倚向窗扉。她不懂,她真的不懂,为什么莫绍擎可以那么热情地吻她,那么热烈地紧紧拥抱她,然而下一刻,却又可以那么冷漠,满不在乎地说着冰冷的话,将她送入地狱。

远远地传来前廊群聚的丫鬟们窃窃私语,喳呼地聊着今晚那柳金叶被召去陪堡主了,几个人煞有其事地帮着容心蕾唉声叹气起来。

心蕾苦涩一笑,将窗扉关上,她不想听见他们的谈话,她痛恨心底那沉闷的失落感。

他今夜要抱那女人了吗?

而她在这儿伴着明窗独坐,容心蕾美丽的眼瞳空洞地凝视着桌上那跳跃的烛火。她懒懒地托着下巴,寂寞的苦涩感在她心底儿烧,她空虚地想象那双强壮的臂膀紧紧地抱住自己,她想象莫绍擎会突然改变主意,然后他会踏着月色疾步而来,他会潇洒的推开门屝,懊悔地告诉她——他错了!他发现他爱的是她,他发现自己的心是在她身上的,他不会真的抱那柳金叶,他不会对她这么残忍……

然而她只是安静落寞地凝视着那案上跳跃的烛火,时间过了一刻又一刻,只有她共影儿两个坐在冶清的屋里,渐渐的,就连那烛蕊也被烧尽了,忽然一片漆黑笼罩住她,她于是就这么无助地颓然地坐在黑暗中,没有心思去更换烛蕊,她失笑苦闷地想,就连影子也将她拋弃……

※※※

「妳在这里做什么?」莫绍擎怒瞪着寝室里的不速之客。

柳金叶一脸娇媚神色、佣懒地斜卧在床榻上,身上只穿了件透明的罩衫,雪白的膀子露在兜外。

面对莫绍擎震怒的表情,她仍是娇笑道:「爷,奴家听总管说您近儿个心情烦躁,妾身怎舍得让爷儿一个人难受,所以特意哀求晏总管派奴家来帮爷儿消消火气……」她性感地轻噘着艳红的小嘴,眼角眉梢尽是柔情款款、无限春意……

莫绍擎淡漠的脸上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他缓缓踱近床旁,然后沉默地伫立床畔「高高在上」地俯视她。

「爷……」柳金叶立即凑上身去,她仰望他英气勃发的面容,仰望他充满阳刚味的雄伟身躯,她不禁贪婪地舔舔饥渴的唇办,笑意加深,慵懒地依伏上他结实的身躯,一双葇荑轻轻解去他身上的盘金腰带……

同一时刻,莫慎擦亮灯蕊,然后拎着风灯,在月黑风高之际,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南院,他其实不怕被守门的人儿发现,因为——他成功的藉由他的术士帮他易了容,他的脸皮是假的,他看起来就似莫绍擎,俊美的五官看不出任何破绽。

这便是他可以自由来去飞云堡的缘故,此刻,随着离容心蕾的厢房越近,他脸上的笑意也越深,他将占有那个令他长兄动情的女人,莫绍擎不敢动那中了离欢散的女人,他莫慎敢,毒是他下的,只有他知道怎么解。

莫慎鬼魅般地穿过安静的长廊,他将玩弄那个女人,他将以莫绍擎的身分,狡猾的夺去容心蕾的清白。

莫绍擎拥有他莫慎得不到的权力和地位,但是,逐渐地,他将没收属于莫绍擎的所有东西,一件一件地讨回来;而且,他将夺去莫绍擎心爱女子的清白!想到莫绍擎发现真相时将如何的痛不欲生,他便得意而痛快地加快步伐,很快地他来到漆黑的厢房前,他伸手轻轻推开朱红的门扉……

听见开门的声音,床上的容心蕾睁开了眼,缓缓转过身来,然后她愣住了,她眼睁睁地凝视着床杨前的男子,微弱的灯光映照出他英俊的面容。

「莫绍擎……」他总算来了,她心头一阵暖流淌过,蒙眬的双眸瞬间清澈起来,她躺在床褥上,不敢相信地仰望着他。「是你……」她低喃一如梦呓,她深怕这只是一场梦,轻轻一碰就会惊醒了这个梦。

莫慎十分满意她的反应,从她茫然的表情可知她对他一点戒心也没有。他将风灯轻轻搁在桌上。

然后他俯身凑近她的脸,他轻声地说:「我爱妳……心蕾。」他满意的看见她眼眶迅速泛红潮湿。他敢打赌他那冷漠的哥哥肯定不曾对她这般温柔地说过。

容心蕾在明灭的灯光中凝视他。「我没有听错吧?」她哽咽地轻声问。现在,她简直要笃定这只是一场梦了。那么冷酷的莫绍擎竟然会说他爱她……

她眸光闪烁地凝望他,莫慎微笑地俯视那芙蓉般细致的面容,然后他的视线落到她柔软圆润的曲线上,黑亮的发丝纠缠在象牙般雪白的颈子上,她真美是不是?

他深深吸一口气,任那甜美处子的芳香盈满他的胸腔,可怜他的哥哥竟然没能早他一步品尝她的滋味。

莫慎伸手托起她的脸。「妳没听错……我爱妳。」他重复道,然后他的手抚上她柔软的胸脯,他的嘴同时覆上她的唇,他炙热的身躯重重地压上她柔软的身体……

蓦然问,他唇上刺痛,她咬伤了他,跟着一只簪子尖尖地抵上他的咽喉。

「你是谁?!」容心蕾颤声问道。握着簪子的手微微颤抖,她努力压抑下恐惧的感觉,试图冷酷地瞪住他。「说!你是谁?」她加重簪子的力道。

莫慎先是一愣,随即微笑回道:「妳怎么了?我是莫绍擎啊?」他温柔地哄道。「快放下簪子,等会儿不小心伤了我……」

「哼,你不是莫绍擎!」她笃定道。

这可有趣了,他扬眉问:「何以见得?」从没人可以识破他。

容心蕾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说道:「莫绍擎的眼瞳乍看黑如墨,然实则是深棕色,你不一样,你的眼瞳分明是黑色的。你绝对不是莫绍擎!」

容心蕾说罢狠狠地瞪住他,她心底清楚自己情况危急,她的心揪紧,双手开始汗湿,他是谁?寒意从背脊尾端一直爬上脖子。

莫慎先是有些诧异地瞪了她好一会儿,随即,突然他放声大笑。笑得她寒毛直竖,背脊一阵凉冷。

「好妳个容心蕾!」他猝然将身子一偏,轻易地打落簪子,猛地抓住她下颚,强迫她望向他,然后他不慌不忙地当她的面撕下脸皮。当她看见他真实的面目时,她狠狠倒抽一口气,瞬间眼底盈满恐惧。而她的恐惧令他益发兴奋。「怪不得我哥喜欢妳。」他捏紧她下颚,阴森的对她笑。「胆大心细,容心蕾,妳聪明勇敢得不像一般女子。」太有趣了!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试着冷静说服他。「你放开我,我答应让你平安地离开飞云堡。」这个人太危险,她必须小心应付。

他沉默地打量她,然后冷笑着掐住她的脖子。「如果杀了妳,我那冷酷的哥哥搞不好会破天荒地掉下眼泪,妳是这么特别的女人。」

「为什么处处和你兄长作对?为什么巴不得伤害他?」容心蕾试图和他讲理。「他毕竟是你哥哥,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莫慎凝视她好一会儿。「我和他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他冷冷地笑着,然而语气中却蕴藏着阴狠的怒意。「只是因为这样,他一出生便占尽便宜!妳瞧瞧他拥有什么,而我——」他憎恨地失笑道。「而我,他的手足,竟然落魄到流放城外,而且多年来始终被他追杀,我的父亲甚至希望我能从这世上彻底消失。」他有些激动指控着。「就只因为我犯了一点点的小错,他们便迫不及待地驱逐我、追杀我,哼,他们对我可真够好的了!」他心中有太多怨恚

容心蕾听了,突然伸出手碰触他右颊。「真可怜……」她忽然这样说,然后凝视着他错愕的表情,她的眼眸彷佛能看穿他、能透视他,她的嗓音温柔一如低喃。

「你一定很寂寞……」他心中只有仇恨。

他的心像被某个尖锐的东西冷不防地戳穿了,在那一剎,那电光火石的瞬间,莫慎冷血的心起了一阵战栗。

她的话击中了莫慎要害,他心底那被仇恨不满怨愤给深埋着、冷到极点的寂寞,这一剎那被容心蕾轻易地劈开了。忽地,他松开勒紧她脖子的手。

莫慎俯视她清丽的眸子,他嘴角扬起,字字清晰地说道:「原本我一心以为我要的只是一座飞云堡,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他伸手碰触她脸颊,冷冷地撂下话。「我要的更多,一座飞云堡已经不能满足我了……」在这一瞬间,他爱上容心蕾。然后莫慎直截了当地问她:「告诉我,容心蕾。从妳聪慧的眼中看来,我和莫绍擎,妳会选择谁?」他一辈子都在和莫绍擎竞争。

这是一个致命的问题,容心蕾非常清楚自己的处境,她暗自思量,眼前这个阴狠的男子嫉妒莫绍擎拥有的一切,她不能冒险伤了他的自尊,尤其在她这么形单影只的时候,她凝视他期待的表情……

莫慎邪恶地瞪住她,他亢奋地催促:「可人儿,告诉我,快告诉我……」

「我……」她美丽的唇办轻轻张开,她很缓慢很缓慢地开口:「我喜欢……」

猝然间,他身后一声巨响,莫慎回头看见案上的风灯被她偷偷地踢倒,火苗瞬间延烧,他凶猛的一把扯住容心蕾的头发,她痛得皱眉狠狠倒抽一口气,然后他冲着她惊惧的脸狂笑。「真够劲,嗯?很快的……」他抚摸她颤抖不止的唇办,轻轻地喷气道:「很快我就会回来抱妳,美人儿……」说罢,在冲天的火焰中,在房外由远至近的喧闹声中,他夺门而出隐身于黑夜中。

容心蕾在卫兵们赶来前,已早一步仓皇地逃出房间。

很快地火被扑灭了,赶来的下人们火速地将姨太太安置到邻间干净的厢房,晏总管也立即地奔来了解状况。

容心蕾将事情发生的过程据实告知总管,她坐在床畔仰着脖子让下人们检视她脖子上红肿的勃痕,宁静的南院登时灯火通明,大伙儿都被这可怕的莫慎惊骇住了,无不议论纷纷地庆幸着姨太太没事。

正当一名婢儿帮容心蕾擦拭颈上的勒痕时,门屝突然被撞开,容心蕾看见莫绍擎朝她而来,然后停在她面前。

容心蕾冰冷地仰视他,正当她被那莫慎吓得半死时,他可是正在和那柳金叶逍遥快活哩。现在又来干么?

他庞大威严的身躯伫立在她面前,他用一种决绝的表情,悍然地俯视她。

他们就这样沉默的瞪视着彼此,然后他握紧拳头,冰冷僵硬地下令:「全都下去!」他摒退下人们。他该死的看见她颈上那怵目惊心的勃痕,他的胸臆瞬间绷紧,他的身子一阵凉冷。为什么,为什么莫慎总是找她麻烦?他以为自己已经将对容心蕾的感觉藏得够好了,为什么莫慎仍是笃定地挑她来伤他。

那双手,方才刚抱过柳金叶。容心蕾幸悻然地别过脸,回避他炯炯的目光,每一次看到他,她的心就不自觉地感到疼痛。她赢不到他。

容心蕾冷淡地回他话。「耽误你的春宵了,我没事,你大可放心地回去陪柳金叶。」口气里的酸意藏不住。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她抬起头看他,发现他正朝她微笑,他眼中的光芒使她心跳加速。

「妳在吃醋?」他望着她的表情彷佛她是个可笑的傻瓜。至少她是这么觉得。

她挫折地叹气道:「你永远不知道谦虚两字怎么写是不是?莫绍擎,不是每个女人都恨下得巴着你。」她还有这么点骨气。

看见她平安无事,他揪紧的心终于舒缓,他轻轻攫起她一撮发丝,她愤怒得拍掉他的手;他执意地又再攫起那撮发丝,她瞪他一眼,火冒三丈地再次拍掉他的手。

然后他的手指插进她密密的发丝,用力将她倔强的脸往后一扳,他俯身封住她愤怒紧抿着的红唇,霸道的舌头试图闯进她牙关。

好吧,他投降,他又吻她了。莫绍擎饥渴的辗转亲吻她甜蜜的樱唇。

容心蕾申吟一声,老天,他的气味那么的干净而美好,他的嘴一再覆住她的,而她竟不知该如何拒绝他悍然的热吻。她用那残存的自尊和理智,倔强地抿紧嘴唇,于是他只好用舌头品尝她柔软的唇办。

然后他下耐烦地退身少许,他低声说:「心蕾,张开妳的嘴。」几乎是命令的。

他真可恶,她仰着脸瞪着他,他真的很可恶。「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她颤抖着唇办怒叱。「你该死的又在勾引我!这真狡猾,你明知我不能拒绝的。你真……」她没来得及说完,他用拇指扳开她的唇瓣,他托起她下颚封住她的言语,她的嘴瞬间因他的碰触而湿润发红。

她开始响应他的吻,她大胆地摩擦他的舌头,和他热情地纠缠,他加深这个吻,将舌头探入与她相触,喉咙底部响起一阵低沉而原始的叫吼,这一吻击溃了她,她在他嘴里轻叹,她的心狂跳,她的膝盖发软。

她贪婪的响应他,她想要更多更多……

他们的接吻变得狂态而贪婪,带着些许野蛮,却疯狂而甜蜜。

「我们该怎么办?心蕾……」他挫折地在她耳畔低吼。「我该拿妳怎么办?」

「你爱我吗?」她哽咽地问。她抱住他宽阔的肩膀,紧紧地贴近他脸颊。「告诉我……我从没有这么喜欢一个人,我的心从没有为谁跳得这样快过,莫绍擎,告诉我你心底的话,你是不是和我一样?」好吧,她投降,她放弃伪装,她承认她的感觉。她拿她的坦白来交换他心底真正的想法。

「不要哭……」他退身温柔地俯视她。

「我没有哭。」她咬着唇回道。为什么自己变得这么脆弱?

莫绍擎温柔地注视她的双眸。「妳的眼睛湿了。」她脆弱的表情鞭笞着他的良心,她蒙眬的双眸等待着他的答案。

该死,她拥有一双他见过最美的眼睛,而那一把午夜般黑亮的发,散乱在她纤细的肩后,是那么的撩人……

莫绍擎伸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珠,她的睫毛沾着一层水气,她看来那么的需要他保护,偏偏将她留在自己的身旁,只有一再地令她陷入险境。

「有一天,妳将发现所有的伤心都会变得云淡风轻。」他说。

她抬头定睛注视他,那淡漠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他真正的想法。

她扬眉问他:「什么意思?」她不懂他想说什么。

她看起来如此的动人,他憎恨自己不能恣意的拥抱她美丽的身躯,憎恨自己必须压抑的欲望。

他深棕色的眼眸里有着不能动摇的决心,他尽可能温柔地对她说:「在孔雀城外十里远的村落,有一座避暑的晴庄。那里应该很适合妳及妳的亲人长住。」

「什么意思?」她费力地挤出这一句。脸色变得益发苍白。

他简洁地道:「明日我差人护送妳出城。」

她的心彷佛被人打碎了。「你要将我送走?」这么快?

她声音里的凄凉撕扯着他的心。他试着不带感情地同她讲理。「这对我们都好。我已经决定册立柳金叶为夫人,妳留下来没有意义。」只会令他更加心烦意乱。

「哼!」她冷笑。「你分明不爱柳金叶。」她凄然地问他。「给我一句话——」她鼓起勇气问他:「你爱不爱我?」暂且不论他们能不能结合,也不管有多少困难,更不在乎他打算怎么安排她的未来,她只想知道他真实的感情。「告诉我,你真正的感觉,你爱不爱我?诚实地告诉我!」她恳求着。

莫测高深地凝视了她好一会儿,他冷漠地回答:「我不爱妳。」他答得果断而干脆,这一切不该称了莫慎的意。

「你骗人!」她咆哮,她拒绝相信,每一次她出事,他那紧张惶恐的表情是骗不了人的,方才知道她出事,他不也是立即赶来了。她倔强得瞪着他深邃的双眸,她恨不得看穿他的内心深处。「你在乎我的,你只是不敢承认罢了,你若是不爱我,怎么可能一再情不自禁的吻我,你骗人,你分明是喜欢我的!」她怒咆。「说实话,你说实话——」她不信自己对他一点意义也没有。她不信!

他满不在乎地失笑道:「拜托,难道吻吻妳就代表喜欢妳,容心蕾,妳太单纯了,只要是长得还可以的女人,男人会有欲望是正常的。拜托妳——」他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妳带给我的困扰够多了,我真的烦了,别再那么口口声声爱呀爱的,行不行?!」他残酷地取笑她。

好长的一段时间,她说不出半句话,只是不敢相信地望着他。

泪水迷蒙了她的眼睛,眼神空洞地投注在他那冷漠的脸上,她努力地阻止自己哭出声音,狠狠的咬牙对他说:「很好,是我自作多情。如果这是你的真心话,我祝福你,永远不要后侮。」

她望着他英俊却残酷的面容,有力的下巴显示出他的果决,于是,容心蕾悲哀地想,他可能真的不爱她,毕竟他回答得那么干脆是不?她鼻子一酸,眼眶热了起来,眼泪在她美丽的眸子里凝聚。

莫绍擎眼里有抹黯然的神色,其中掺杂着苦涩和寂寞。他静静伫立在床侧,冷漠地看着泪水涌上她的眼眶,他对她眼底的悲伤和失望,表现得满不在乎、无动于哀。

然而老天知道,看她落泪,他的心一样不好受,他羡慕她能尽情地借着泪水的流淌发泄她的伤心,而他呢?连悲伤都得苦苦压抑。

莫绍擎沉默地凝视她狼狈的表情,然后他想,当初在街市那个神采奕奕、勇敢地和他吵架,甚至敢放肆地踢他一脚的女人到哪儿去了?

此刻容心蕾颈上明显的瘀痕令他痛心,他带给她的彷佛只有灾难,还有泪水。也许她离开飞云堡可以活得更好。

他是为她设想的,但他并不以为那就是爱,那不过是一种特殊的关心。他只知道要是容心蕾再在飞云堡待下去,若因此有什么不测的话,他肯定要痛心一辈子,他要防范这样可怕的事,他要送走她,越快越好。

容心蕾憎恨他的无情,她仰着愤怒的脸,哽咽地道:「如果你是爱我的,却懦弱得不敢承认,那么——莫绍擎,有一天,你一定会后悔,也许在发现时,我已经不在了,我发誓那遗憾会啃蚀掉你的心,因为你的沉默伤害了两个人,你跟我。你会后悔致死!」她几近诅咒地恐吓他。

「我不爱妳,又怎么会后悔?!」他怎么可能后悔,莫绍擎狠心地告诉自己,这世上的女人何其多?就算容心蕾的确给他不一样的感受,即使他的确为她悲伤的表情感到心痛,但是,很快他就可以回复以前那平静的生活,只要将她送走。很快地,他便可以无后顾之忧地缉捕莫慎,而不必因她绑手绑脚。

不,他不会后悔的。他迫不及待地渴望宁静,而不是近来那纠缠着他令他心浮气躁的挫折感。莫绍擎坚决地告诉自己,他永远不可能后悔,永远!

容心蕾给了他一个受创的眼神,他的话比刀子还利,比箭稍还尖锐,比砒霜还毒。 滚烫的泪水滑落面颊,她发出令莫绍擎心碎的申吟:「你够狠……」

她那痛心的语气击溃他冷漠的心扉,他看着她痛苦的退到床的边缘,尽可能的远离他,她卷缩着纤弱的身子,闭起眼,努力阻止自己哭出声音,然而情绪已决了堤,她再无法控制心中那巨大的悲伤,啜泣起来,全身痉挛般战栗着,她将脸埋进手掌里,她痛恨被他目睹自己的软弱,她试图努力要自己停止哭泣,不想让他嘲笑她的可悲和可怜,然而却徒劳无功地哭得更厉害……

终于,她那悲哀的哭声令莫绍擎再也受不了了,他坐落床沿,一言不发地将她拉入怀抱,巨大的手掌轻拍着她的背,她的哭声劈开他麻痹的心扉,她真实勇敢地表露情感,令他在她面前自惭形秽,她这般的美好,甜蜜而温暖得令他不配去拥有。

他狼狈地抱住她的腰,拉她靠在他身上,他温柔地说:「不要哭了,心蕾……」她连带哭痛了他的心,他无奈地将下巴靠在她头上,听见她啜泣得更厉害了,她的眼泪仿佛流淌不止,濡湿了他的衣衫。

「既然不爱我……」她突然奋力地挣脱他温暖的怀抱,憎恨地道:「就让我哭,不要对我温柔。」她充满恨意地用着盈满泪水的眼眶瞪着他。「莫绍擎,你放心,这是我容心蕾第一次爱上人,也是我最蠢的一次,你走,哭完这一夜,我就会记取教训,再也不会笨到让人伤了自己的心;哭完这一夜,我对你的爱也枯萎了,我会去那该死的晴庄,然后将该死的你忘得一乾二净,如你所愿,再无瓜葛!你大可放心地走开,你走吧。你留在这里只会令我觉得自己的可笑愚蠢,你走!」

他深深注视她一眼,然后果然毫不留恋地离开,拋下她一个人去承受失恋的痛楚。



第十章

一场寂寞凭谁诉?
算前言,总轻负。
早知恁地难拚,悔不当时留祝
怎奈风流端正外,更别有,系人心处。
一日不思量,也攒眉千度。

天街未透亮时,柳金叶的房里传来细碎的争吵。

「莫慎,如你所料的,他没有抱我。但是……」柳金叶不高兴地质问坐在床上的男子。「你说他不可能册立我当夫人,所以我才会跟你……」她懊恼地咬唇道。

「但是现下听说堡主已经决定要立我为夫人了,所以——你别再来烦我……」

「是吗?」莫慎瞇起眼睛仰头哈哈大笑,然后他懒懒地凝视柳金叶惶恐的表情,他不疾不徐地轻声道。「妳以为妳还能当夫人吗?试问当新婚之夜,堡主发现妳并非清白之身时,他将治妳何罪?」他满意地看见她惊恐的睁大眼眸,他缓缓起身踱向她,他邪恶的脸几乎贴上她。「试问——」他嗄哑地说。「当堡主发现妳和飞云堡的叛徒有奸情时,他将如何处置妳?这可是要砍头的。」

柳金叶狠狠地倒抽一口气,随即听见他冷漠地拋下一句:「我以为当妳得知莫绍擎将立妳为夫人时,妳该感到恐惧而不是兴奋,妳真蠢!」

她浑身一阵战栗,膝盖一软瘫坐地上。怎么会这样?8恶魔!你是恶魔,你卑鄙!」她后悔地痛哭起来。

莫慎蹲到地上,用力地捏住她下颚逼着她面对他。「恶魔从来只勾引有野心的人!」他将一瓶药剂塞至她手中,阴狠地警告她。「这是软筋散,明早妳将它带进膳房,那里有警卫守着,妳就说是想亲自准备早膳给堡主吃,然后将药粉洒进每一桶饭锅,让飞云堡里每一个人都吃下软筋散,四个时辰后,药效发作时也就是我莫慎领一帮弟兄占领飞云堡的时候。妳听清楚了没有?!」

「你要我下毒?」柳金叶颤抖起来。「不,我不要,我怕呀!」

「妳还有别条路可以走吗?」他温柔地说。「放心,成功夺权后,堡主夫人的位子妳还是坐定了,整个飞云堡都是咱们的。柳金叶,妳是要死,还是要好好尊贵的当妳的堡主夫人呢?妳可千万要想清楚碍…」

※※※

翌日,天空飘着细雨恍似奏着离别的挽歌,容心蕾懒懒地躺在床上心碎地听着雨滴落寞地滴坠石阶,眼睛酸痛得不想睁开。

房外热闹着,下人们窃窃私语地讨论着堡主一早下的两道命令。一是要北院筹备婚事,他将摆宴正式迎娶柳金叶为夫人;另一则是命令南院准备远行,南院的下人们奔走相告,忙着收拾一箱箱的行当,没人清楚为何堡主要将姨太太送往晴庄。

有人嘴碎地臆测堡主是不想新任的夫人吃姨太太的醋,也有人臆测是南院的姨太太老是出事,堡主烦不胜烦,干脆将这麻烦的姨太太送走。

容心蕾虚弱地在床榻上辗转反复,连下人来通知她去用早膳都被她叱退,她情愿不要醒,不要面对那难堪的场面。对于即将启程她感到乏力,她就这样一直躺到近午,这才被哭泣奔来的雪凤拉起来。

「蕾姨,蕾姨……是真的吗?妳要离开飞云堡?!」雪凤难过得紧紧拉住蕾姨的衫子。

「丫头,别哭了。」她将雪凤温柔地抱进怀里,耳边听见莫雪凤气呼呼地咒骂。

「我讨厌爹,我不要柳金叶当我娘,我讨厌……爹怎么不去死!」

「嘘——」容心蕾严厉地纠正她。「不可以,妳爹可是妳的至亲,就算他再不好,妳也不可以这样咒他,他要是听了不知会有多伤心……」

「总不会比我伤心吧!」她哇哇大叫。「他从不管我的感受,我说我要妳当我阿娘,他偏偏下要,他好可恶,他从不理会我的感受!」

莫雪凤在容心蕾怀里大声哭嚷,令心蕾鼻间一酸,只有不知所措地抱着她娇小的身子,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此时,晏总管忽然来了,他礼貌地询问容心蕾有没有缺什么要带的。

心蕾摇摇头。「我什么都不缺。」

「有!」莫雪凤回过头来凶恶地对着晏总管咆哮道。「她还缺个东西要带。」

晏总管见小姐哭成那样,皱皱眉头地道:「小小姐,姨太太还缺什么啊?」

莫雪凤跳下床,站在总管面前,然后昂着下巴指着自己道:「我。」蕾姨该把她一起带走。

晏总管摇摇头耐心地同小小姐解释:「小小姐,我问的是东西,譬如衣服啦、银两啦、箱子啦……但妳不是,妳是活生生的人,所以妳不可能可以——」突然他住了口,看见莫雪凤操起桌上的砚台。唉呀,他恐惧得白了脸,聪明地闭上嘴,上回被打的地方还疼哩!

幸亏容心蕾抢走雪凤手里的砚台训斥道:「阿凤,不可以这样,要尊重人家。」

难得有人治的了小小姐,晏总管满心感激地趋前道谢,顺便拿下一只信封给姨太太。「堡主说这是他送妳的饯别礼。」

容心蕾撕开封口,取出信来,而雪白的信笺上只有潇洒苍劲的一行字——

天外一钩残月,带三星。

什么意思?他送的礼物就这么一行字?她困惑地捏起信封,将那薄薄的信笺捏在掌心里。连一声再会他都舍不得说,只是随便地差人送来一行字,太冷漠了,她彻底地心寒了。

莫雪凤思量着:「蕾姨,这一定有什么意思,爹不可能无缘无故写这么一行字,爹他……他……」莫雪凤忽然身子一软,心蕾忙扶住她。

「怎么了?凤儿?!」

莫雪凤睁着大眼倒在心蕾怀里。「奇怪,我全身无力,站也站不篆…」

「是不是病了?」心蕾焦急地将雪凤搁到床上。「来人啊!」她冲出房喊人去请大夫,门扉一开,她便嗅到一股不祥的气氛,她噤声,看见前廊有黑影晃动,有人正拖着地上躺着的仆役,整个南院静得一如死城。

她慌乱地退回房间,然后颤抖着将莫雪凤抱起来藏到床下。

「蕾姨,怎么了?」雪凤莫名地问。

「嘘——」心蕾将她推进床底深处,她严肃地交代。「不论发生什么事,答应蕾姨,都不准出声。」

同时,门被推开,容心蕾慌忙地站起,看见微笑的莫慎,在他身后还站了一群面容陌生的随从。

「原来妳没事?」他目光炯炯地盯着容心蕾。「莫非妳一早都未进食?」他轻易地控制了飞云堡内所有的卫兵,此刻飞云堡里除了他的人,剩下的全是中了软筋散的废人。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容心蕾竟然好好地站在他面前。

他以为她看到他时会惊慌失措,然而她只是睁大着一双清丽的眸子望着他,她十分镇定,镇定得令他意外,她不怕他吗?

莫慎噙着邪恶的笑容,他冷厉地注视她。「也许妳还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有没有兴趣听听?」

她其实怕死了,然而恐惧于事无补,看见莫慎那得意的嘴脸和放肆的态度,她敢肯定他已控制了局势,容心蕾谨慎地思量该如何同他应对,毕竟床下躲着莫雪凤,她必须保护雪凤,寒意从脊椎骨一直爬到脖子上,但她握紧串头,刻意装作不在意地问他:「堡主呢?」他没事吧?

「妳担心他?」他研究着她的表情,她表现得相当冷漠。

她担心死了,但是,她口是心非地轻描淡写道:「只是问问而已。」

「他死了。」他简洁道。

霎时她膝盖发软,胃痛苦得揪紧,脸色一阵惨白。天啊,不,他不可能……她惊骇得忘了言语。

「妳心疼了?」他突然用力地捏起她下颚,凶狠地注视她苍白的面容。「这么爱他?嗯?」他掐痛地下颚,眼眶红了,嫉妒烧红了他的眼。「我杀了他,怎么样,想哭吗?哭啊,哭给我看蔼—」他大笑。「让我看看莫绍擎有多大的魅力,妳哭啊!」

他死了?!容心蕾直直地瞪住莫慎,她的眼眶刺痛,她的胸口仿佛被人捅了一刀,天!她几乎喘不过气。但她不哭,绝不,绝不让这个冷血的男人得意。他杀了莫绍擎,不论是-刀或是两刀,她发誓都要加倍奉还。

看她不吭气地迎视他的目光,莫慎不由得佩服地笑了。「真沉得住气,嗯?或者是妳比我哥更寡情?他死了妳竟然一滴泪也没有掉!哈哈哈……」他纵声大笑,然后放开她。「放心,我不会让他这么容易就死掉,那太便宜了,我莫慎这些年餐风宿露,这些年受的委屈,他都要加倍奉还。我下会让他死得那么爽快,妳说是不是,心蕾?」

感谢老天,心蕾在心底松了好大一口气,他没死。她用一种干枯的声音同莫慎说道:「真可惜,莫慎,你该一刀结束了他。」

莫慎听了,诧异得瞇起眼睛。「我没有听错吧?」

「你应该也听说了,他打算立柳金叶为夫人的事吧?」她冷酷地道。「他本来答应我的,结果他骗了我。这个薄幸的男人甚至迫不及待地要将我送走。我恨他!他发现没有药可以解你的毒,就把我像只狗般的踢开,我恨他!」

他没有说话,沉默地打量了她好一会儿,然后才不疾不徐地道:「飞云堡里的士兵全中了软筋散,现在我的人控制了飞云堡。」

「是么?」她笑了。「显然你比他聪明多了!莫慎,你这样有能力,怪不得莫绍擎要那么忌讳你,你真是了不起。」她对他绽开温柔的笑容。

莫慎注视那一对生动的眼睛,封闭的心扉淌过一阵暖流。「妳……该不会爱上我了。」他揣测。

她的笑意加深。「我喜欢有能力的男人。」她声音又软又媚。

他趋近她,伸手抚摸她面颊,她的身子微微地颤抖。「妳怕我?」

「任何有能力的男人我都怕。」她直率地回道。「因为那代表着崇高的权力和地位。」

莫慎瞇起眼睛,严肃地问她:「妳真的恨我大哥?」

「就如同你那么恨。」她简洁回道。突然他用力将她的长发扯住,令她痛叫出声。

「好,让我看看妳有多恨他——」他将她拖往大堂,咆哮道。「妳最好别骗我!」

※※※

事情是在转瞬间爆发的——当莫绍擎用早膳时,才吃下第一口粥时,便轻易地尝到了危险的气味。他的父亲自小便训练他的味觉,每天一点一点的试毒,所以他认得这味道,但是当下他没有拆穿,他沉默地看见堡里的下人们全用了早膳。

他不可能来得及阻止事情的发生,所以他只好假装中毒,随即他便被莫慎的手下扛到了大堂,他故意虚弱地靠在柱子前,等着看莫慎打算如何。

此刻大堂外堆满了他的部下,他思量着如何靠他一人的力量拯救所有的人。他以不变应万变,但是当他看见容心蕾被拖进大堂时,他的心立刻被揪紧了!他知道容心蕾是他的一大弱点,他知道莫慎不会让他轻易地死去,可是,莫绍擎万万料想不到他接下来听见的话,会教他痛楚得彷佛被人撕裂……而这个凌迟他的刽子手竟然是容心蕾!

「莫绍擎,你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她笑望着他。

为什么她没事?他瞇起眼注视她。

莫慎松开抓住她的手,然后给她一把剑,他的嘴贴近她耳畔,狡猾阴森的眼睛亢奋地凝视着莫绍擎。

「妳说妳恨他,那么亲手杀了他,我就相信妳愿意成为我的人,等我血洗飞云堡后,立刻迎娶妳。」

柳金叶听了冲出来嚷道:「莫慎,你说你要让我当堡主夫人的,怎么——」

「啰唆!」他覆住容心蕾拿剑的手,一使力将剑刺进柳金叶腹里,那柄利剑深深埋进她柔软的身体里,容心蕾倒抽一口气,睁大双眸,看见鲜血染红了剑。莫慎一脚踹开断了气的柳金叶。

「现在——」他松开手将容心蕾推向莫绍擎。「去了结他!就像刚刚那样,一剑捅进去,任那温热的血慢慢渗出,心蕾,要当我的女人,妳最好习惯血的味道。快,让我看看妳的本事,去杀了他。」

容心蕾颤抖地伸出冰冷的左手握住莫慎的手。「好,跟着我,看清楚我怎么杀了他。」她缓缓踱至他面前。

莫绍擎直直地凝视她苍白的面容,他下敢相信她会背叛他,他不信她会杀他,她爱他的不是吗?

「莫绍擎——」她举起剑尖,指着他的咽喉,她冷冷地注视他,她恨得眼眶泛红,冰冶的剑尖抵上他温热的颈,她扬眉咬牙切齿道。「现在你后悔了吗?哼……」她冷酷地笑了。「后悔你不爱我,早料到情势转变至此,也许,昨夜你该说些好听的话,譬如说你爱我。」

「我不爱妳。」他冷漠傲然地抬高下巴。「没想到妳是这么薄情的女人,我庆幸自己一点都不爱妳,妳为了莫慎而杀我,我只觉得可笑。」她是由爱生恨吗?如果是,那她真是太蠢了。

「容心蕾,你听见了,我这大哥就连要死了还是这么嘴硬。」莫慎在她身后幸灾乐祸地说。「妳还犹豫什么?」

是的,她还犹豫什么,她凝视他棕色的瞳孔,那里头倒映着她及莫慎的身影,她颤抖的右手握紧了剑把。「受死吧!」她举剑咆道。莫绍擎暗暗提气,昂脸看那柄剑高高举起,在他打算出手夺下剑时,蓦地,那剑尖逆转,剑梢从容心蕾的腋下穿过,直直刺进站在她身后的莫慎胸口。

那短短的瞬间,时间彷佛停住,莫绍擎毫不犹豫地覆住她双手,使力将剑牢牢送进莫慎体内,莫慎喷出一口鲜血,容心蕾转身握住剑柄,狠狠瞪住莫慎。「习惯血的味道?我记得了,莫慎。」他该死,这个恶魔。

莫绍擎将容心蕾扯进怀中,却在那一剎那,他们谁也料想不到,莫慎徒手握住剑,将插入他体内的断剑抽出,然后用他残存的那股气将心蕾拉了过去。

「不——」莫绍擎听见自己恐惧的咆嚷。

容心蕾惊骇地看着莫慎染血的手,牢握那断剑朝她挥落,他狂笑。「妳骗了我……我要让妳一辈子记得我莫慎!」剑尖在她右颊挥落,刺进了她的脸,深深划下一道血痕,在她的惊呼中,他已将她毁容。

她痛叫着掩住脸往后倒下,莫绍擎一掌击毙莫慎,旋即接住她坠落的身子,而他的心也随之坠入了地狱。

他将她抱进怀里,恐惧地看鲜血染满她掩住右颊的手,莫绍擎这辈子从没有这样害怕过,他拉开她的手,用自己的手覆在那恐怖丑陋的伤痕上,该死,莫慎竟残忍地在她脸上留下一道将近一寸的疤痕。他存心要毁了她。

「心蕾,心蕾……」他眼眶湿了,他浑身的血液亦为之冻结。他撕下衣袖帮她止血。

她剧烈的在他怀里颤抖,惊惧的泪珠在她眸中打转。她看得出他愤怒至极,为什么?担心她吗?他把她抱得好紧好紧,他不是不在乎她的吗?而她的脸像有把火在烧那样痛,她虚弱地注视着他,脑子忽地一阵昏眩,他的脸逐渐模糊,她的喉咙又干又痛……

「莫绍擎……你真小气。」她苦笑地埋怨。「天外一钩残月带三星?你就送我这么一行字?你真狠心……」

「心蕾……」他低下脸俯视她蒙眬的眼睛,然后她听见这辈子最好听的一句话。「天外一钩残月带三星,那是『心』字,我欲将我的心交给妳,随妳远行……我也有心的。妳走了我也伤心的,心蕾……」

她倒抽了口气,惊喜动容地闭上眼睛,泪水夺出眼眶,她心满意足地瘫进他温暖的怀中。所有的疼痛都被这句话抵消了,她的胸腔盈满的甜蜜几乎要满溢了出来,她明白了,愉悦的眼泪尽情流淌,他原是爱她的。



尾声

染满鲜血的水盆搁在案上,偌大的厢房里弥漫着药材味,房外一群下人们守着,房内重重的纱帐后,莫绍擎坐在床畔,而容心蕾枕在他宽阔的怀中。她虚弱地蹙着眉头,右半边脸颊已经用白布遮覆着伤口。

容心蕾心满意足地躺在他胸膛问,她沉默地凝视着案上灯里那摇曳的烛火。莫绍擎轻掬她乌黑的发丝,任那丝缎般光滑的黑发滑过他温热的掌心。

危机终于解除,飞云堡归于宁静,然而他心中却是波涛汹涌。他的眉头轻蹙,右手坚定地环紧她柔软的身子,他难忘方才那惊心动魄的场面,当那尖锐的剑梢划过她面颊时,他以为自己会当场惊骇得死去。他多怕失去她,那时她的痛呼声撕裂了他的五脏六腑。看见她被残忍地毁容,他是多么的心疼。

「心蕾……」他哽咽暗哑地喊她,然后亲吻她的耳畔。「我……」

「嗯?」她微笑地抬起苍白的脸仰望他,他眼中有着光芒在闪烁。他看起来没有平日的傲气,他的语气甚至有些不知所措。「怎么?」他不是一向辩才无碍,说起刻薄话从不咬舌的吗?可是此刻他只是欲言又止地俯视她。

她的笑意加深,她猜他是为了她将留疤的面容而痛心。「你该不会是想向我道歉了吧?」她美丽的眼睛闪烁着。

「我从不说抱歉的。」他倨傲地道。

「我想也是。」她耸耸肩。「身为飞云堡的堡主,是从不道歉的。你说的话我记得可清楚哩。」她轻松地说。对于被毁了的右颊,她表现得毫不在乎;但他似乎很在意,她实在不想看他那难受的模样。

「我……对不起妳。」蓦地,他道歉了。

「你……」她没听错吧?他跟她道歉?

他轻轻地说:「我一直用沉默伤害妳,即使我明知妳有多爱我。妳说对了,我懦弱得不肯表露我的情感,倘若方才我失去妳,我深切的知道我会后悔一辈子。所以我现在要清清楚楚地告诉妳——」他炯炯的目光落在她惊异的脸上,他声音里的温情令她鼻酸。「我爱妳。也许从我们初遇时,看见妳勇敢的攀墙解救受困的男童时,我便爱上妳与众不同的胆识,也许在妳毫不妥协地和我争论时,也许在妳一次次忤逆我的命令时,更也许只是单纯的在妳的眼角眉梢处,我已经不自觉地因妳而心动……」

忽地,他的眼睛变得深邃,变得蒙眬。「当妳说妳爱我时,我是那么深深地悸动着,却又那么的恐惧,恐惧我对妳的感情会让我丧失了自我;我吝于付出我的情感,却使妳一再地受到伤害。我今生不会再接受任何一个女人,我爱妳,心蕾……可恨是我们像受了老天的诅咒,我竟不能拥抱妳,我害怕这种折磨,却不知这恐惧已经伤害了妳。心蕾,不论天意如何,我都不会让妳离开,我要妳永远留在我身边。就算我们该死的不能结合,我也不在乎。」他彻底地表露出他心中深处的情意,坦承不讳。

容心蕾激动地抱住他,在他肩上喜极而泣。「我不管天意如何安排,我都要和你结合。」她退身仰视他英俊的面容,含泪地注视他。她伸手轻抚她粗犷的面颊,她的声音又轻又软。「抱我……如果你爱我。」她大胆地要求。

「不行。」他抓住她覆在他脸上的手。「我不要失去你。」她的毒没有解。他不可以,他不愿失去她……

她微笑地退身,伸手轻轻扯开胸前的红缎带,轻软的白色袍子像花朵一般缓缓敞开。

她说:「蝴蝶只有一季的生命,她却尝尽花儿的甜蜜;成蝉只有三个昼夜的寿命,但牠凄美的呼声却比谁都有力量。莫绍擎,我不愿为了苟活而任自己憔悴枯萎,我情愿在美丽的时侯和你拥抱,如果不能让心爱的人缠绵,就算活过了百年千岁,也只是无止尽的空虚。爱我就抱我。」

老天,她真的勇敢,该死的勇敢。勇敢的令他几乎不敢直视她逼人的美丽。他应该反驳她的话,但却不的不承认她说得那么有道理。

他犹豫着,尽管他渴望她渴望到热血沸腾,他却不愿永远的失去她。「我们不一定非得结合……」他虚弱地说。胸口因她的甜美而绷紧。

「但我想要你。」她的红唇微微开启,他饥渴得恨不得一口吞下她,欲望折磨着他们。

「即使拿性命交换?」他一瞬不瞬地紧盯她,他眼里有火花在迸射,闪烁而明亮。他伸手,拇指轻轻按在她柔软丰润的唇办上。

她深深呼吸,闭了闭眼睛,喘了好大一口气。「是的。」她决绝地说。「即使交出我的性命,在欢愉中死去,我想亦没有人比我更幸福。」这是她的真心话。

他贴近她的脸沉声道:「但是心蕾,失去妳我会有多么孤独。」他痛苦地挣扎着。

「没被你彻底地抱过,我是那么的空虚寂寞。」她倾身搂住他脖子,把颤抖的红唇熨上他饥渴的嘴唇,点燃火一般的欲望。她再不要受这种折磨。「抱我……」她呢喃。「给我今生最灿烂的回忆,抱我……」

他狠狠地倒抽口气,他冲动的将她锢进怀中,嘴唇重重地覆上她的,舌头悍然地闯进她牙关,浓烈如火地吻她。

他那强壮又充满力量的身躯将她压倒床上,激情以闪电般的速度点燃,他豁出去了,他彻底的攻击她娇艳柔软的唇办,他吻得她喘不过气,那不是一个温柔的吻,那一吻充满着浓烈的欲望。激吻过后他离开那湿润的唇办退身凝视她,灼热的目光烧痛了她的面颊,他眼中的痛苦亦令她心碎。

抱她同时亦代表着失去她,这是多么残忍的代价,他痛苦极了。「心蕾……但愿这不会是我今生最后悔的决定。」他悲伤地说,然后决然地脱去他身上的袍子。

她的呼吸为之一窒,双颊瞬间绯红,他正如她一直以为的那么粗犷俊美。她大胆地注视他结实健美的身躯,那褐色的饱满的胸膛上是一块块隆起而均匀的肌肉,像丝缎一样泛着光泽,他的肩膀宽得不可思议,结实的肌肉使她联想到一头豹子,他壮硕结实的身躯使她呼吸急促,特别是当她将目光往下移时,他那看来坚硬结实的小腹令她心跳加速,这样高大俊挺的男人,终于要抱她了,她不禁浑身发烫心荡神驰……

他俯下身来,以一种优雅的温柔的速度,将她身上的衣衫全数除去,她闻到他身上的体味,暧昧却十分诱人……

当她终于赤裸地躺在他身下时,他凝视那完美的同体,心不由得为之一震,她的肤色白皙透明得令人惊奇,那圆润的曲线散逸着诱人的气息。

「我要抚遍妳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他热情地低语,然后俯身压上她柔软的身躯,他亲吻她的唇,她则热情地响应,她的舌头在他口中十分温暖,她则是闭起眼睛感受肌肤贴着肌肤的温软触感,他的身体那么烫,几乎要将她融化,他在她光滑的颈上留下一串细碎的吻,她主动地用双臂环住他的腰,她能感觉他火热的肌肤和他的力量,当他攻击她柔软的胸脯,含住那娇羞的蓓蕾时,她发出甜蜜的申吟,她的身体颤抖,寒毛直竖,多么悸动的感受,他的肌肉平滑坚硬得像似钢铁,她紧紧地拥抱住他。

他略微粗糙的手贪婪地抚摸她的ru房,他挤进她双腿问,坚硬的下体抵住她两腿交接处,那销魂的感觉使他发出满足的轻叹,同时一阵战栗通过她的背脊。她清楚地感受到他火热勃起的欲望,当他悍然地抵着她湿润柔软的si处时,她惧怕却又亢奋的颤抖。

他俯视她,他的声音因激情而变得嗄哑低沉。「现在停止还来得及……」他的下颚紧绷,他的额头布满汗水。

她双眸春意流动,双颊艳红,她颤抖地说:「不,你要敢停止,我会恨你。」她警告他。

她夹住他的双腿,他不由得抽了口气,感受她的湿滑和自己的勃热,他双手抓紧她的臀部,该死,让他们一起下地狱吧。他蛮悍地往她体内深处戳入,她大叫一声,她的痛苦和他的快感一样强烈。

他明白自己弄痛了她,但他更清楚停止只会令她延长那痛楚,他毫不迟疑地加重那撞击的力量,穿透她处女的屏障。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吟出声。他紧绷的欲望令她窄小的幽道疼痛莫名。

「适应我……」他亲吻她泪湿的眼眶,然后将她的双手拉开,围在他的脖子上,他的膝盖把她的大腿推得更开,他的双手滑至她臀下,把她更拉近自己,悸动地感觉她温热的体液亲密地包围着他。「心蕾,我永远会记得这甜美的一刻……」

他开始缓缓地在她身体里蠕动,一寸寸地挺入再退出,她感到一股莫名的快感从他们结合的地方燃烧起来,他不停的亲吻她泪湿了的面颊,她情不自禁地逐渐将他深深抱紧,快感在她体内逐步成形,随着他那魅惑人心的节奏,他一次次地充满她,让她经历甜美刺激的震动,她不敢相信她的身体能将他的巨大完全吞没,然而它的确正在发生,那交合是那么的紧密,引起她体内一波又一波的欢愉,当那一波又一波的欢愉在她体内逐渐扩散,她开始有一股想尖叫的冲动,他撞击她的动作越来越凶猛、越来越深入,她紧搂他双肩,他有力地充满她,一次再一次,那神秘的节奏让她彻底的崩溃,沉沦而迷失……

突然他张开嘴覆住她的唇,他加速那撞击的力道,在她几乎以为自己要亢奋得死去时,在那璀璨的高峰,他悍然地重重击入她温软的最深处,她同时吞下他暴烈的吼声,随即他在她颤抖的深处打起颤来,温热的体液注满她紧缩的体内,完美地和她契合……

她心满意足地合上眼睛瘫软在床褥上,她的四肢百骸像浸过了甜美的汁液,又酥又麻,这真是太销魂太痛快的滋味了。

「心蕾?」莫绍擎紧张地摇晃她。「心蕾!」她死了吗?他惶恐地瞪着她的面容。

听见他恐惧的咆嚷,她微笑地睁开眼。

他着急的探视她。「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妳没事吧?」老天,他恐惧极了。

「我快乐得差点死掉!不,我没事……」她慵懒地坐起身来伸个懒腰。「事实上,我舒服极了。」忽地她有些困惑地望着莫绍擎。「我不是中了离欢散吗?你确定我们已经结合了?你有没有漏掉哪个步骤?」她天真地问。

莫绍擎不解地瞪着她,他们面面相觑,然后——他爆笑出声,将她搂进怀里。

容心蕾愣了一下,跟着亦笑不可抑,她埋进他怀中听他喜悦的大笑声。

「该死,我们被骗了!」他又气又笑。「妳明白了吗?」

「我们真蠢是不是?」她乐极了,根本没有什么离欢散。

「真可恶——」他懊恼地亲吻她额头。「莫慎太狡猾了!怪不得我找遍医书,就是查不到什么离欢散。」他大笑后,炯炯地俯视她潮红的面颊,他赞叹地道。「心蕾,妳的勇敢拯救了我们。」

「我只是豁出去而已……或者——」她俏皮地笑道。「你可以说我是色欲熏心。」

他亲吻她鼻尖。「不论如何,我再也不放妳走了。」

「多现实,有利用价值了就说得这么爽快!」她恢复那伶牙俐齿的本事。

他心满意足地环紧她的身子。「凤儿说对了,有一件东西是飞云堡没有的……」

「什么?」她仰起美丽的脸。

「蕾蕾……」他覆上她的嘴,低沉嗄哑地重复说着好听的话儿。「蕾蕾——我爱妳……」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