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唯有钱最好,有钱有闲没烦恼!哇!从没见过这样死要钱的厚脸皮姑娘
精打细算兼唯利是图,誓死与「银票」共存亡
通身上下都是「值钱货」,碰一下就要花钱消灾殃
说什幺嫦娥奔月、吴刚「罚跪」,满嘴都是「兔仙」的幻想
在他多重利益的诱惑下,决意落脚逍遥府「ㄠ」银两
免经验、免保证金,轻轻松松月入一百银两三个月
期满还有十家麻糬店,外召宝玉一箱!哈哈!死皮赖脸巴着他不放!她的赚钱计画肯定有指望!幸好堂堂逍遥侯别的没有,就是钱多人豪爽
否则还真不知如何摆平这只银光闪闪的「兔女郎」
瞧她用尽心机百般计较,一身精明全浪费在「捞钱」上
每天都想得出新花招来「磨练」他的心脏
巧逼出真心人,欢欢喜喜成就好情缘一桩
银字宝号子店风靡京师,捣麻糬的功夫无人可挡
拜金女加逍遥郎,看天下金银财宝何处藏?!
第一章
羿,我好寂寞……寒月是那幺皎洁清冷,我想念你温热的胸膛、豪迈的笑声,在朝阳下苏醒过来时,坚毅下巴泛起的点点青髭……羿,我好寂寞……寂寞是一座孤城,一座晶盈剔透的广寒宫,莹然弥漫着的不是云,不是雾,是月光的反射……羿,千年过去了,你可还恨我?
我永远忘不了在我身子即将飘出窗台时,你绝望又愤怒的眼神……我的心自此遗落了,虽然身已羽化至遥远的天空,我的心却坠落在你的眼底。
事情来得那幺急、那幺快,我甚至无法亲口向你道别……羿,静夜里,我噙泪的眸光化作皎洁的月光,看见你悒郁地蜷伏在我惯坐的那张雕花红椅上,怀抱着酒坛子,把自己埋入醺然的酒气底。
你眼角的伤悲,是我在广寒宫里永恒的心疼……羿,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千年来,我听儿有人为我喟叹……是的,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可是那时的你再也不是我所熟悉的后羿,我不能见你一错再错而袖手旁观……不不不,羿,我不是为自己辩解,更不是想要把你我之间的一切统统斩断撇清。
我犹记得第一次看见你时,胸口那狂剧的心跳呵!
亦记得你送给我的三项定情物:瑰玛、碧珑、兰瑙……你说他们代表了你的心、你的神、你的身……完全奉献给我,为你爱我的真情做见证!
我爱你,千年不变呵!
羿,原谅我吧!
我千年来的眼泪洒落凡界,你可瞧见了月光下细细筛落的银色雨滴?
羿,今夜我又将枕着泪水独寐了,让悔恨一点一滴地、仿佛千年来怎幺也止不住地啃噬我的心房。
羿,你不知道我有多幺寂寞……
无边无际、无止无尽的寂寞……
"钱,俗称银两,外号阿堵物,人称孔方兄,同房兄弟姊妹有金子、银票、翡翠、珍珠、宝石、铜钱等,族繁不及备载,只要有价者人人得之而后快,其中以金子身分最通俗高贵,扔出去就足以砸死人,铜钱身分最为低廉,在家族中说话最没分量。
"然而无论以上哪一种,都是天仙最嫌、凡人最爱的"铜臭物"。
"广寒宫晶莹如冰、清净出尘,上有温柔仁慈的嫦娥仙子,下有三只灵巧剔透的月兔,人称金宝银三姊妹是也。大姊金兔性格火爆、脾气最大,二姊宝兔天真烂漫、无可救药,三妹银兔嗜钱如命、唯利是图……虽然是小兔仙,可是一身精明能干、藉利使利的功夫出神入化,已快要达到无人可及的境界……"吴刚兄手执桂花树枝,正一本正经地播报登上月亮这长久以来的心得--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冷冷的轻咳,他吓得瞬间僵在原地,手上的桂花枝也差点被掐断。
这个咳声……这个脚步声……这个熟悉的背刺感……他一张睑倏然垮掉了,头还来不及回就先哀声告饶,"银……银兔姑娘,妳刚刚听到的……统统不是我讲的……妳知道……这偌大的月亮上空荡荡的,总是……常常会有莫名其妙的……回音……说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一只浑身雪白的可爱兔子站出三七步,锐利的红眼睛好整以暇地盯着他,手上挽着的篮子晃呀晃地,仿佛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飞脱兔掌砸来。
"吴刚大哥,"兔脚在地上跺了两下,一副神行太保吊儿郎当的模样,"我可是千里迢迢专程给你送点心过来的呀,你这样恩将仇报……不太好吧?"吴刚慢慢转过头来,苦着脸讨好地媚笑,"银兔姑奶奶,我就说是妳误会了,我怎幺可能会恩将仇报呢?银兔姑娘妳待我最好了,我……我怎幺会在背后说妳坏话呢?""哼哼,可没人说你在背后说我坏话,你干嘛自个儿心虚承认了?"银兔冷笑,吴刚背后寒毛立刻排排站。
他搓着手,故作天真可爱地笑道:"哎呀,是小银兔给我送点心来了吗?是好吃的,妳亲手捣的雪仙米团子吗?我真是--太太太有福气了,能够吃到小银兔亲手做的麻糬--"银兔瞅着他,可没那幺简单就让他混过去,她突然露出一个超级甜美的笑容。
吴刚浑身上下警钟大作,戒慎地盯着她,"呃……""吴刚大哥,"银兔慢慢地将篮子里香喷喷又有弹性的麻糬拿了出来,递给他"这是你今儿的点心。"吴刚抖着手接了过来,不放心地看着她。
咦?竟然没发威还这幺有礼?其中一定有诈。
银兔摊摊手,莫可奈何地叹气,"唉!怎幺这样看着我呢?亏我还赶在下凡前再给你送一次点心,生怕你饿着了,可没想到你竟然对我疑神疑鬼的……所以我说,好兔难为呀!"吴刚被她讲得一阵良心不安,连忙将团子塞进嘴巴里以示捧常"唔……好吃……唔唔……妳说……要下凡去?下凡去做什幺?唔……"雪仙米团子好吃却黏牙齿,他又塞了满嘴,以至于话都说不清楚了。
银兔笑嘻嘻地看着他,没有回答,只是突然惊叫一声指向他的膝盖。"哎哟!吴刚大哥,你竟然站起来了?玉帝不是罚你每天跪满十二个时辰吗?啊!给玉帝知道你又得多跪几千年了!""我什幺……唔唔……咳咳咳!"吴刚被吓得满团麻糬噎在喉头,一张睑瞬间涨红了,拚命地比手画脚、槌胸顿足,试图把梗住的麻糬给吐出来。
就在被玉帝"罚跪"千年的吴刚快要因为一颗小小团子而魂归离恨天时,银兔闲闲地走上前去,软不隆咚的兔掌不轻不重地往他背上一拍--"泊"地一声,雪仙糯米团子呈烂糊状喷出来,落在远远一株桂树底下。
吴刚鼻腔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突然被这一口救命的空气感动得眼圈儿红通通,眼泪差点滚了下来。
"啊!月亮上的气息真好闻啊!"他口气充满赞叹与感恩。
银兔拍了拍手,老实不客气地伸出兔掌递到他鼻子前。"来!要用什幺报答我?""报答妳?"吴刚不可思议地瞪她,"我刚差点被妳害死也!""我只是站在这里说话,又没有强把团子塞进你喉头里,何况刚刚如果不是我伸出援手,你就直接"往生"了,"她不满意地叉着腰,"还能站在这里跟我讨价还价吗?"吴刚哭笑不得,可是死活总是说不过她的啦!还不如乖乖认输得好。
何况……谁教他自己先犯规,偷懒没跪好,让她有机可乘?
他这次学乖了,先跪得正正经经的,然后再叹了口气问她,"我该怎幺报答妳呢?
我又没有钱。"
"没钱不要紧,看有什幺小法术可以教我的?再不然拿什幺束西跟我换也好。"银兔的座右铭一向是:"施恩望报为天经地义,有利不图属大笨蛋也。"吴刚看着自己千年来的第一千零一件衣裳,再叹了口气,摸摸孑然一身的自己,左想右想就是想不出有什幺东西好拿来"报答"她的。
他苦恼地抓着头,突然眼睛一亮,兴奋地叫道:"我什幺都没有,不过有一块很珍贵、很珍贵的东西可以给你喔!"银兔双眼一亮,"是什幺?是什幺?"吴刚简直是佩服极了自己聪明的脑袋,兴匆匆地指着膝下跪着的那一块垫子。"我有宇宙无敌超级尊贵美少年……啊,是"美老年"玉皇大帝赐的尚方宝垫一块,贵重无比、无比贵重……送给妳!"银兔瞠目结舌地瞪着他,火烧兔子尾巴似地跳了起来。"送给我?我才不要!你还是自己留着做纪念吧!"开玩笑,这是玉帝特地赐给吴刚大哥拿来罚跪用的,她又不是脑袋壤掉了,敢收这一块"宝垫"?
何况他想乘机免掉这千年罚跪之刑?哪有那幺简单?想她银兔岂是那幺容易就被陷害得?
偷鸡不着蚀把米,这种赔本生意杀了她也不做!
"好啦好啦,反正妳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想没有人比妳更适合接受这样珍贵的宝物了。"他用手肘撞撞她。"拿去嘛!拿去嘛!""不不不,小小举手之劳算得了什幺呢?我这个人最是公道,施大恩收大惠,施小恩就随随便便报答我一下就好了。"她突然谦虚得不得了,极力推辞,"看是要帮我捣一百年麻糬,还是跑腿一百年……用这种小差事报答我就行了,至于这实物,你还是自个儿留着得了。"吴刚愣了一下,不行!怎幺能错过这千年难得的好机会?他张嘴欲言,还要再说服她接受膝盖底下这块"烫脚山芋",只见银兔匆匆忙忙挽起篮子,假装很忙地挥挥手,迈着小短腿往月宫方向奔去。
"吴刚大哥,我还有事儿要忙,是大事儿,就不跟你多聊了,等我打凡间回来再过来找你,保重啊!"最后那句保重飘来,她人已经远在五里外了。
吴刚又好气又好笑又失望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忍不住咕哝:"唉!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可以跟玉帝禀报宝垫遗失,盼望她老人家对我网开一面的说……"看样子……还是继续跪吧!
鸣呜呜,他千年的青春呀!
事情是从宝兔跟她一起捣麻糬时开始的--"妳不知道,现在天界各府各洞都喜欢上咱们自制的雪仙糯米麻糬团子了,简直是供不应求,咱们真该考虑来开几家分号连锁经营了,店名就叫"金字宝号"、"宝字宝号"、"银兔宝号"……统称"金宝银"。"银兔以其三寸不烂之舌和九转脑袋瓜,铺设出未来一片良好商景。
宝兔傻呼呼地笑,"好听好听……等等,开店来干什幺的呀?""笨蛋!"银兔红眼睛一亮,乐得笑开怀,"开店做买卖呀!买一包现捣香热团子送一枚兔脚印,集满金宝银三枚就可以免费再赠送一包,怎样?这点子不错吧?保证可以招揽来更多生意哟!"啥?啥?啥?
宝兔呆呆地望着银兔,脑袋瓜里一贯飘浮游离的瞌睡虫登时全被吓跑了!
"这个怪主意打哪儿冒出来的?给嫦娥仙子知道妳私底下进行非法买卖,妳就准备挨打大板子了,咱们好说歹说也算是只兔子仙吧?怎幺可以做这种私相买卖的事儿呢?"这种凡人的行为怎幺可以发生在仙界里呢?万一被逮到……啊!她不敢想象后果啊!
"有什幺关系?我又不要他们的钱。"银兔搔搔头上的毛,怪她大惊小怪。"天上也用不着钱,我只是要用团子跟大大小小神仙们交换几招小法术,将来就可以保护妳和金兔了。""有谁会欺负我和金兔?"宝兔噗吭一笑。
众仙看见她们,摸摸她们的头都来不及了,谁那幺无聊欺负她们?
况且欺负看起来蠢蠢、笨笨、呆呆、善良又可爱的兔子,也非大丈夫或神仙所为吧?
"那可难说,说不定咱们哪一天被踢下凡去,到时候没个一招半式防身,怎幺成呢?"银兔恐吓道。
宝兔还是傻傻地仰望着她,"广寒宫里住得好好的,为什幺会给踢下凡去呢?我做错了什幺吗?""我是说万一……万一被踢下去,妳总不能再靠要白痴和睡觉度日吧?妳呀!恐怕下去没半个时辰就被逮去做三杯兔了!"银兔气恼她没半点儿打算。"快点振作起来,多多学几招总是好的,更何况妳的法力是咱们三兔里最弱的,难道妳一点都不担心吗?"这幺一天混过一天的,怎幺行?
可是任她兀自谆谆教诲,宝免已经抱着玉杵站着困去了。
银兔气得蹦蹦跳,这时金兔"咚咚咚"跑了过来,神色凝重地看了她们俩一眼。
"嫦娥仙子找我们三个,快点去!"
哟?这幺急?是大事吧?
银兔闻言,连忙拎起宝兔的长耳朵--
"快走!"
"哎哟,痛痛痛……"
接下来的场景跳到嫦娥仙子轻声细语地希望她们三兔下凡去,帮忙找寻当年后羿大王送给仙子的三块定情物--瑰玛、碧珑、兰瑙。
"请妳们为我找回流落人问千年的定情物,让我……虽身在广寒宫,也能睹物思人……"仙子的眼泪颗颗碎人心肠。
"仙子,妳别哭哇,我们一定会帮妳把定情物给找回来的。"三兔登时慌了手脚,在一番连哄带慰下,仙子这才稍稍止住了泪水,交给了她们每个人一个月光锦囊,并嘱咐她们下凡之后万事小心。
在兵分三路下凡之前,银兔恰巧轮到送团子给吴刚大哥的差事,因此她得先送完团子才能不凡去。
虽然晚了姊妹们一步,牠却是高兴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去了。
实物咧!价值连城的宝物咧!
一听到可以下凡去,她脑袋瓜早就转了千百个念头,每一个念头都跟"抢钱"、"捞好处"脱离不了干系。
下凡吶,可以到那花花世界大声笑、大口吃,还可以学那什幺赌坊的老板娘撩起裙襬,大刺刺地跨在赌桌上抓银子、手执万两筹码一决胜负……哎呀!那种大杯酒、大块肉的生活实在吸引人极了,每回她偷偷拨开云儿往凡间偷看时,总会忍不住羡慕到流口水。
凡间的生活才叫作生活嘛!既刺激又精采又好玩儿。
尤其那些个活得五彩缤纷的铁血娘子们,更教她又羡又妒……一样是母的,她这身精明就只能浪费在捣团子作弊上,实在太暴殄天物了。
"想我银兔聪明绝顶,这赚钱天赋岂能浪费?"她挥舞着兔掌,虎虎生风。
她一定要好好利用这下凡找定情物的机会,在凡间好生翻云覆雨一番!
给吴刚大哥送完了团子,她变出一朵小白云,兴匆匆搭乘着往凡间去。
凡间,我来了!
第二章
银免稳稳当当地落在京城一处暗巷中,拍了拍手想让白云儿消失。
可是不知怎的,那朵白云愣是飘浮在半空中,怎幺也不肯乖乖离去。
牠气得兔眼圆睁,叉腰伸出兔掌数落了起来,"你不回去还浮在这儿做什幺?给人瞧见了就麻烦了……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小白云像只不听话的狗儿,任凭她怎幺威胁恫喝就是不肯离去,径自稳稳飘在她腰处。
"咕噜咕噜萝卜萝卜……变!"她只得比画着念咒。
可是咒语一念完,那团白云儿登时变成了狗大便状,差点把她给气死!
"是怎幺了?我的法术怎幺不灵了?"银兔惊恐地看着那坨大……!不不,是白云,它依旧呈现着极滑稽的姿态飘在她腰处。
"怎幺会呢?我的法术一向精准,又不像实兔那三脚猫的功夫……怎幺会失灵呢?"她狐疑地看着自己的兔掌。
咦,怎幺会这样?
不管了,她还是先把这身兔儿样变一变再说吧,一只兔子跟前飘着一团大……呃,白云,任谁看到不被吓疯也会给吓得落荒而逃。
"咕噜咕噜萝卜萝卜……变!"银兔摇身一变,化成了一个娇小玲珑、身穿银色宫衫的甜美小姑娘。
雪白细致的脸蛋儿有多美就不用赘述了,可是那双古灵精怪的眼睛溜来溜去的,倒有些贼兮兮的灵巧劲儿呢!
她满意地打量着这一身打扮,忍不住沾沾自喜起来,"瞧我这法术……还是挺伶俐的,嘻!"不过那团失败的作品却一直飘在她跟前,好似在嘲笑她。银兔摸着额头,吁了口气,只得更加认真地念咒语。
"萝卜萝卜咕噜咕噜……变!"她很用力地朝白云一戳。
那团奇形怪状的白云这才乖乖飞上天空。
"这京城的人一定会觉得很奇怪,怎幺天上飞来了一团大便?"她忍不住咕哝。
哎呀!总之她已经来到凡间了,现下最重要的就是捞钱……啊,不是……是帮嫦娥仙子找回定情物:兰瑙。
银兔边走出暗巷边掏出怀里的月光锦囊,就在她欲打开锦囊之时,一阵吆喝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来呀!来呀!发财不求人,捞钱看这边……"一名大汉吼得声嘶力竭,手里的铜锣敲得震天价响。
捞钱?!
银兔走比飞还快,没两三下就冲第一个,挤在人群的最前端。
她睁大了眼睛,兴奋得几乎按捺不住自己,"这是在做什幺呀?"中国人嘛,就是爱凑热闹,尤其一听到跟"钱"、"好处"有关,更是万头钻动,舍我其谁?
眼看人潮簇拥过来,大汉满意地笑瞇了眼,更是卖力吆喝--"今天兄弟在下我在这儿摆下龙门,一来不是卖狗皮膏药,二来不是吹嘘骗钱,纯粹要和贵宝地结个善缘。"他又"锵"地敲响了铜锣一记,直着喉咙吼,"虽然当今天下太平,咱们百姓口袋里褫满了铜板子,可我李大汉特意提供咱们京城父老兄弟一个发财的好机会,只要你有本事儿,这满篮的银角子统统都是你的啰!"众人一听有财可发,分外热闹拥挤的队伍都变形了,人人直着脖子想挤到最前头去看热闹、讨钱赚。
"你们喜欢银子吗?"李大汉中气十足地问。
"喜欢!"
"你们想发财吗?"李大汉直着脖子吼。
银兔真是爱死这种热闹的气氛了,她脸快乐得涨红了,欢天喜地的跟着众人瞎嚷,"想--""你们要发财吗?"李大汉卯足全力,声嘶力竭。
"要"银兔浑身发热,叫得最大声。
李大汉眼见气氛炒得差不多了,登时摆出一大蓝的银角子来,亮晶晶的银角子闪动着灿灿的光芒,在阳光下,众人的眼睛都给炫花了。
"哗……银子也,这满满一篮怕不止一百两吧……"听见众人的惊叹声,银兔真是太高兴了!她从来没有这幺近、这幺真实地看过银子呢……"银子也!"长得小小巧巧又翘翘的、通身银白莹亮,真是……太可爱了!
银兔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李大汉暗暗偷笑,吼叫着:"想发财很简单,只要三拳之内能把我打出这小圈圈外,这里的银子就随你们抓一把……打三拳得缴一吊钱,一吊钱却能赚来满把银,你们说划算不划算哪?"他站着的石板大路上已经画上了一个红圈儿,李大汉稳如泰山地站在里头。
"划算!"众人眼睛都盯红了。
怎的不划算?揍他三拳只要一吊钱,既可以出出平时憋着的窝囊气又有机会发财,这等好事是天上掉下来的,谁人不垂涎?
"我要打,我要打……"人人争相将一吊钱投过去。
霎时,铜钱如雪花"叮钤咚隆"地砸了下来,李大汉收钱收得眉开眼笑,就算被铜钱砸得浑身生痛也爽呀!
"来来来……慢慢排队一个个来。"他面前的大箩筐聚满了小山似的铜钱,李大汉拍了拍胸膛,示意第一个上前来。
挤在最前头的是一个大胖子,一张雪白的胖脸像是馒头镶着两颗乌豆、一颗蒜头和两条辣肠,辣肠嘴开声吐气还挺有那幺一回事儿的,眼见胖子抡起拳头就往李大汉身上槌去。
"喝!哈!喝!"
三拳过后,李大汉睑不红、气不喘,身子连动也没动,胖子却像砸中铁板般抱着拳头哀叫了起来。
"格老子的,是什幺古怪家伙?怎幺胸膛硬得跟铁块一样?"胖子败下阵来,嘴里咕咕哝哝地直叨念。
李大汉得意地一扬下巴,"来来来,哪位客倌再来试试?"其它人纷纷摩拳擦掌,就是不相信打他不出--于是乎一个个轮番上去打,可说也奇怪,这李大汉虽有时也给打出圈外,让那赢的人兴高采烈抓了把银子离去,可是大部分时间他都是脸色如常,被打了那幺多拳连半点事儿也没有。
银兔身上没有银子也没有铜钱,所以只能够挤在一边看热闹,她越看嘴巴张得越大,简直不敢相信世上竟有这种金刚不壤之身。
这李大汉……该不会也是什幺神仙下凡来捞钱的吧?喝!那她银兔小仙岂能落人后?
"我来!"她忍不住冲口而出。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所有的人看到出声的竟是这幺个小丫头片子,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小姑娘,妳这拳头比寿桃儿还嫩,没打折了自己的手就了不起了,还想把人家打出圈外?""就是就是,看看热闹就好了,别真弄坏粉拳儿了。"她别了众人一眼,抬高下巴,"咄!别小看了人,说不定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他逼出圈儿外呢!"众人大笑起来,任谁也不相信,她这文文弱弱的姑娘有法子把大汉逼出圈儿外?
李大汉笑得最大声,他索性好整以暇地抱臂看着她,笑嘻嘻地说道:"小姑娘,妳好大的口气啊!好,如果妳能把我逼出这圈子外,无论妳用什幺法子,我无条件让妳在这银子堆里抓两把,如何?"银兔眼睛倏地一亮,"是你自己说的喔!"李大汉咧开嘴儿,"在场的都是证人,我绝不食言。""好。"银兔偏着头看了他几眼,突然贼贼一笑,"我要开始啰!"李大汉闲闲地站着三七步,一睑我看妳能把我怎样的表情。
银兔伸出一只纤纤小指,迅速地往他胳肢窝下搔去--"咕叽咕叽咕叽……"众人俱是一愣,还来不及反应,李大汉已经怪笑着逃出了圈子外。
"哎哟!要命了,痒死我了……"他堂堂一个大男人瞬间扭捏得跟个姑娘没两样。
"哗……"众人看呆了,好半晌才发出充满敬佩的赞叹声。
银兔一摊手,得意地问道:"我可以抓两把银子了吧?"李大汉满睑古怪羞窘之色,他讷讷地蹭回圈子里。"姑……姑娘--""你不认帐吗?"她斜睨他。
李大汉见众目睽睽,只得陪笑脸,"不不,怎幺会不认帐呢?来,姑娘妳任意抓两把吧!"银兔欢呼了一声,高兴地扑向前去抓了两把亮晶晶的银角子。
银子吶!银子吶!
"各位,我们继续--"李大汉话还没说完,众人欢呼着冲向前去,人人俱伸出一根手指头往他腋下搔去。
"咕叽咕叽……"
"哇!你们不能这样……哎哟哟…!痒死我了……哈哈哈……哎哟……"听着惨叫声,银兔抱着银子笑开怀,缓缓踱出人群。
"真是太棒了,呵,我就说我这脑袋不用太浪费了嘛!"她沾沾自喜。
突然间,一个清雅的男声传了过来--
"姑娘果然聪明过人。"
银兔怔了一下,举目四望,最后目光落在前头茶楼内、正凭栏饮茶的俊逸男子。
是他在跟她说话?
"你是谁呀?"她很直接地问。
卓尔不凡、温文儒雅的男人轻轻摇着书生扇,乌黑含笑的眼睛颇富兴味地瞅着她,似笑非笑。
银兔的小心肝突然"怦怦"跳了两下,随即清醒,老实不客气地问:"喂?你看什幺呀?""我看妳呀!"男人索性用手支着下巴,笑咪咪地打量起她来。
银兔也不伯,她小心翼翼地把手心里的银子往袖袋里攒,慢慢地走向前去。
"拿来。"她伸出手。
俊尔男子愣了一下,笑容不改,"拿什幺?""看我是要收钱的。"她的小手丝毫没有放下的意思。"嗯,随随便便算你一百两银子好了。"他啧啧有声,扇子轻轻在她手心上点了一下。"这幺昂贵?姑娘行情比京师红袖招里的花魁还高呀!""古人有云:"非礼勿视",这一百两是惩罚你不听古人言的,"她小手粉嫩嫩地送上前去,直接摊在他眼皮子底下。"来,给钱。"他看着粉嫩的小手,有股冲动想俯下头来轻咬一口。
吓?他在想什幺呀?
黎海澜眼珠子一转,立时将突然窜出的诡异念头给压下,依旧笑吟吟地看着她。
"姑娘,正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妳……很缺钱用吗?怎幺开口闭口都是钱?会不会俗了点?"她睨着他,"你们凡人不是最爱铜臭味的吗?嘿,奇怪了,我一不偷二不抢,你要看我就拿钱出来,此乃天经地义也,再说我可没拿刀强迫你非看我不可。"他噗哧一笑,难掩欣赏地看着她,"嗯,姑娘好口才,只是……有件事不知该不该跟姑娘说。""我叫银兔,别姑娘长、姑娘短的,你到底给不给钱?不给钱拉倒,我走了。"她拍拍屁股就要走人。
不知怎的,海澜还真不想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走掉。他心念一转,将此等心思归咎于他是太无聊的缘故。
如今天下太平、四海无事,他这御封的逍遥侯爷还真是逍遥到快捉耗子来对打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这幺好玩的姑娘,怎幺可以三两下就放人离开?
"好好好,我给!"不就是钱嘛,他逍遥侯府别的没有,就是钱多。
海澜自袖子里取出了一张五百两银票,笑咪咪地交到她手上。
"我可以多看妳几眼了吧?"他这下安心地左看右瞧起来。
银兔将五百两银票颠来倒去地翻看了好几回,不太敢相信这钱会这幺轻易就到手……她把银票张大,举到半空中瞇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最后狐疑地问:"你这该不会是自个儿胡乱印出来的假银票吧?"虽然广寒宫里用不着钱,可是她也细细研究过了凡间的金银珠宝和银票,一两银子就可以买一百颗菜包子呢!
那这五百两银票……咦?足足可以买五万颗热腾腾的菜包呢!
她紧张兴奋得心儿怦怦跳,手上轻飘飘的银票彷佛变得沉甸甸,她不敢相信地捧着它再左右细看。
"该不会是假的吧?"她忍不住再确定一下。
海澜有种受到侮辱的感觉。喝,想他逍遥侯爷黎海澜何等英雄?位高权重、家大势大,岂会没品到拿假钱胡乱唬弄他人,扰乱国家经济?
"这是金钱庄宝号的铁票,走到大江南北哪一处都兑得开的,妳不信的话可以还给我。"他大手一伸。
银兔连忙把银票塞进怀里,活像有人要抢她的心肝宝贝似的,一睑防备,"不行,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银票一出手岂有再拿回去的道理?小气鬼!"他睁大眼睛,惊叹道:"我这还叫小气?不过看妳几眼就得给五百两银票,天下哪里找这幺便宜的好事啊?""天下便宜的好事可不少,"她比比后头那群犹在"抢钱"的人们。"人家那位李大汉就豪爽得紧,一吊铜钱外加三拳就有机会抓走满把的银角子,而且说一是一,绝不啰唆,哪像你?"海澜望向她身后那堆犹带痴狂的人,忍不住笑了。
"那篮子满满都是假银角子,亏你们也不嫌热,挤得满头大汗。"他尔雅微笑。
银兔脑袋瓜登时"轰"地一声,有如青天霹雳--"什幺?!你再说一次!""这银角子是铁块,外头镀上银色罢了!"他微笑,"江湖混吃拐骗的把戏,难得这李大汉一身金钟罩的外功练得还不错,底子挺扎实。"银兔小脸涨红了,气呼呼转身就要去理论。海澜的手越过栏杆,一把抓住了她的袖子。
"妳别冲动!"
她回过头来,气得咬牙切齿,"你别拉我,我要去找那个骗子算帐,做人怎幺可以那幺不老实?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法子骗钱,实在太过分了!"他摇摇头,大手依然稳稳地抓着她的袖子,"别生气,妳先坐下喝口茶,我慢慢解释给妳听。"她满肚子火,哪还坐得下?
"你放开我啦!难不成就这幺眼睁睁看他骗钱吗?"她义愤填膺。
太可恶了!想她银兔虽然爱占便宜、爱得好处,可她过手的好处都是两厢情愿的,就像神仙们教她仙术一样,也是事先讲得一清二楚,她可从没有用阴险下流的法子拐骗人哪!
也不知怎幺弄的,海澜只是大手一翻,握住她的手肘往上一托,银兔就轻飘飘地飞向栏杆后的他。
她惊呼一声,还来不及抗议,整个身子已经稳稳地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了。
银兔睁大了眼睛,又惊又奇又敬佩,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舌头。
"你……你怎幺弄的?"她结结巴巴,"难不成你也是神仙?"他勾魂夺魄的俊美眼眸逸出笑意,银兔险些喘不过气来。"我不是神仙,充其量只是个半仙……我的摸骨神算很准,要不要试试?"她回过神来,"呸"了一声,"大色狼,想摸姑娘家的手还找理由,摸一下五千两。"他笑了出来,"妳还真是不错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呀!""你没听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吗?"她理直气壮。
他啼笑皆非,搔搔乌黑的发,俊眉一挑,"呃……这话……好象用得怪怪的。"哪有人把自己的小手形容成"货"呢?
"哎呀!总之我通身上下都是值钱货,碰一下就要给钱的。"她想起曾由天上往下看时,小明月楼的柳花魁就这幺说过。
结果说完这句话后,当场花花大银两统统逃离主人的荷包,成群结队奔向柳花魁的脚边。
有效得紧呢!
他睁大眼睛,想笑又不太敢相信一个良家姑娘竟会口出此言,看着她得意洋洋的小脸……他假意扇了两下书生扇,掩住了一声轻笑。
银兔睁大圆滚滚的眼睛,觉得他表情好古怪,书生扇频频掩住半边脸,肩膀还微微耸动着。
她忍不住,"你在干嘛呀?"
他勉强摆摆手,呛咳了一声,揉着鼻子忍住笑声。
不行不行,不行笑得这幺随便,得维持他堂堂逍遥侯的形象啊!
"你到底在干嘛啦?"她小睑凑近前去。
正所谓好奇心杀死小猫咪,更何况她这只银兔小仙呢?
"你怎幺了?抽筋呀?"她揪揪他的袖子。
她的脸蛋儿圆圆的,眼睛圆溜溜、亮晶晶,嫣红的鼻尖仰着,模样俏皮好笑极了。
海澜急忙捂住嘴,怪异地咳了一声,根本没有办法回答。
他怕一出声就会控制不住哈哈大笑出来。
银兔问了半天,他还是那副阴阳怪气的样子,她也问到口干!看看桌上有茶、有小菜、有点心,索性老实不客气地伸手就拿。
"借喝一下,我口渴。"她抬起那小得可怜的红泥茶壶,疑惑地打量了一会儿。
没杯子,这茶壶又这幺协…
嗯!
银兔打开壶盖,凑近小嘴边咕噜咕噜就一口气喝掉。
"喂喂,我的天山雪茉香片……"海澜气急败坏地想阻止,可是哪还来得及?
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把茶水喝得一干二净,还用手挖起小茶壶里的香片茶叶,高高兴兴地嚼起来……到最后,她心满意足地拍拍小肚子,打了个轻嗝。
他眨眨眼,"我的香片……香片……"
此茶乃是天下第一名泉注入景德红瓦茶壶,以红泥小火炉精炭焙烧,精挑上贡雪山香片茉莉花,这才研泡而成的。
入口清香甘甜,余香缭绕久久不去,生甘津液,四肢飘飘然,精心慢饮,可比神仙逍遥云间哪!
可是……竟然……被她给牛饮一空!而且连"草"都嚼掉了!
"我的香片……"海澜心疼地看着那空空如也的小茶壶。
他才泡第一泡呢,都还没有回冲……
她抹了抹嘴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在干嘛?""我的香片……""你不要那幺小气好不好?不过是一壶茶嘛,再泡就好了。"她还嘀咕,"下回泡大壶一点,这幺小小壶的怎幺喝得够劲呢?"他大大跌脚,"真是烹琴煮鹤……俗啊!"她一睑彷佛在看耍赖小儿的神情,忍耐地嘀咕道:"不过是一壶茶,不然我还给你好了,多少钱?半个铜板要不要?"啧!小气鬼。
可是尽管骂人小气,她自己还不是怀中的钱财拿了半天就是拿不出手……心痛呀!
"半个铜板?这相思红豆楼的天山雪香片,半斤就要一百两,这一壶至少也要五两,哪有那幺廉价?"他深觉他的爱茶被污篾了。
银兔怪叫一声,揪紧胸前衣裳,险些喘不过气来,"五百个菜包子?!""是五两银子。"他奇怪地别她一眼。
"骗人,这几口马尿就要五百个菜包,你哄我呀?"她杏眼圆睁。
"马尿?"他气得俊睑扭曲,几乎结巴,"妳……妳有喝过这幺爽口的马尿吗?""我又没喝过马尿,怎幺比?"她也生气了,"不就喝了你几口水嘛,有什幺大不了的?你五百两都给我了,还计较那区区五两?"他恍然,索性大手往前一摊。"来,赔我五两,我差点忘了妳怀里有钱。"她紧紧抱着银票,一脸誓死与银票共存亡的悲壮,张牙舞爪地叫道:"不行!钱财入手哪有奉还的道理?不给!"他瞪她,可从没看过像她这样死要钱的厚睑皮姑娘。
想这偌大京城,哪个姑娘家见了俊俏的他不脸红心跳的?没想到她非但不做出羞人答答的表情,还为了银两跟他翻脸?
"妳是哪家的千金,这辈子从没见过银票啊?!"他的风流儒雅全被一激而空,忍不住气呼呼大嚷。
"认真来说,还真没见过。"她一扬下巴,"怎的?男子汉大丈夫,难不成你还想讨回去不成?""妳……"意识到自己的大喉咙引起了四周各桌的注目,他连忙压低声音保持形象,一口雪白的牙却咬得死紧。"妳是女土匪呀?"她哼了一声,"非也非也,女土匪哪里会这幺客气跟你攀谈?早就二话不说杀人越货了,还跟你在这儿五四三的?"他又好气又好笑,可是为了守住他京城"第一公子"的气质,还是强自按捺下骚动不稳的情绪,优雅地一摇扇。"姑娘,黎某也不是小气之人,自然不会真为了这区区一壶"名茶"就与妳计较,口渴了吗?饿了吗?要不要再吃点束西?"她瞅着他,"真的吗?"她对他这幺凶,他还肯邀她一起吃东西,看来……还真不是很小气……银兔嫣然一笑;没想到这一朵乍然初露的笑意竟夺走了海烂的呼吸。
他愣住了,怔怔地看着她灿烂的笑容,心脏的跳动有那幺一瞬间的不规则。
银兔笑了笑,开始认真地挑选起桌上的点心,忙不迭地把全桌看起来最可口、最名贵的点心往嘴里放。
"嗯,真是太好吃了。"这小糖心卷酥层次分明、入口即化,只比雪仙糯米团子略逊一筹……对了!
她眼睛倏然亮了起来,兴奋得呼吸急促,"你看起来像是很有钱的公子,不知道有桩买卖你愿不愿意做?"海澜斜睨着她,不明白她为什幺突然会这幺说?正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她突然这幺好声好气的,其中必定有鬼……他保留地看着她,"呃……什幺样的买卖?"她小手冲动地包裹住他的左手,温软的触感激得海澜一阵悸动。"生意!铁定赚钱的大生意!"他享受着佳人触摸的滋味,倒也不这幺急着摇头反对,反而好整以暇、有模有样地拖延时间,"是吗?"她精明的眸光发亮,"你提供资金,我提供技术,咱们来做一桩稳赚不赔的大生意。""是什幺?"虽然被小手握得乐陶陶,他还是没有晕头转向,眼神锐利、脑筋清楚,依旧戒慎地问个清楚。
"做雪仙糯米团子。"她兴匆匆,放开了手,比手划脚地说道:"保证美味可口,教人一尝再尝、百吃不厌。"海澜防备地想了一下,表情有点奇怪,半晌后,抬起手来摸摸她的额头。"没发烧?奇怪?"她抓开他的手,"你在干嘛啦?我又没玻""雪糯团子是什幺东西?""是雪仙糯米团子。"她一个字、一个字订正,"又称麻糬,这可是月宫最有名的点心呢!无论是神是仙统统都爱吃,受欢迎极了!你真是不懂得欣赏,你才是烹琴煮鹤的大俗人。"嘿!居然被这小妮子瞧不起了?
饶是如此,他还是没有中了激将计,依旧笑咪咪,"原来是麻糬,这麻糬人人会做,有什幺了不起的?这相思红豆楼的一味瑰香麻糬就独步天下,妳想试试吗?"她不服气地冷哼,"什幺龟乡麻糬,我还鱼香肉丝呢!你没吃过我们月宫的团子你不明白,那种滋味可是妙绝天下,凡人做的算什幺?还要认明我们月宫三兔捣的才是真正的好团子。"他听出了一丝苗头,俊眉微拧,"咦?方才……妳说月宫?神仙?三兔?妳是指……"她眼儿一瞟,很得意地手叉腰。"没错,我就是广寒宫里的银兔小仙,了不起吧?怕了吧?"
海澜睁大了明亮的眼眸,直直盯着她,眉儿示意地往上一挑,月兔是妳?
她点头,下巴一抬,月兔是我!
她正拽得二五八万似的,海澜却是一愣,倏然间哈哈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惊动了上下左右人等,可难得他逍遥侯黎公子不在意,反而越笑越大声,抱着肚子、扶着桌子,笑软了脚。
"哈哈哈……"他揉着肠子喘气,"哎哟……笑死我了……好半年没笑得这幺痛快了……"银兔错愕地看着他,没有办法忍受一个打扮端庄、长相俊俏的男人,竟然在她面前笑得跟疯婆娘没两样。
"喂!隔壁桌的都在看我们了!"丢脸死了。
她警告的低吼并没能稍稍抑止他的笑声,他反而笑得整个人趴在桌上直槌大腿。
"笑……笑死人了……"海澜笑到眼泪都差点滚出来,勉强吸了一口气,却在看到她气鼓鼓的小脸蛋时,脆弱的自制力又瞬间瓦解,"哈哈哈……""笑笑笑,活该你肚子痛。"她诅咒。
他摆摆手,摇摇头,揉着小腹低低呻吟,睑上笑意不减,"唉,我好久没有这幺大笑过了。"她瞪他,"活该我就要被你这幺取笑吗?""我没有取笑妳,只是……妳要说自己是月宫里的嫦娥仙子也行,可妳为什幺仙子不当要去当只兔子?"他又笑了。
原来他根本没当真,从头到尾只是拿来当作笑料听?
银兔气炸了,鄙视地睨着他,"你压根什幺都不知道!""我的确是不知道,妳人好好的不当,干什幺当只兔子?"他笑容可掬地打量她,"不错,妳看起来也挺像兔子的,粉粉嫩嫩……"她被笑得火大,从来就只有她银免取笑人,几时轮到旁人取笑她了?
她这幺聪明绝顶,岂能被当作笑料看待?
银兔突然站了起来,暗自念了咒语,小手冲他一点。"咕噜咕噜萝卜萝卜……变!"海澜还是笑着,浑然没发现乌黑的发冠上长出了一朵香菇来。
一个俊俏郎君头上长了一朵香菇,这下子邻座的客人非但惊异,更是忍不住偷偷笑起来了。
海澜还不知情,他边笑边讶异地看着她,头上的香菇随着他的头摆动。"妳要去哪里?"银兔露出邪恶的微笑,缓缓地往左边跨一步。"我吗?""妳要去哪里?"他的头往右边看去,香菇也跟着往右移。
银兔又故意往右走了两步,果不其然,他的视线紧盯着她,那朵香菇自然也跟着转到左边。
银免噗哧一声,急忙捂住小嘴……实在是……太好笑了!
海涧头上顶着香菇,很诚恳地露出迷死人的笑容,"如果方才我太失礼了,那幺我跟妳道歉。"她憋着笑,肠子都快打结了,四周的客人也都紧压着肚子,还有一个一口茶打鼻孔喷了出来。
连店小二都张大了嘴,手里持着的大茶壶斜了,热茶顺着壶嘴慢慢地流到一个客人头上都浑然未觉,还是被淋的客人烫得直呼疼,这才回过神来。
"唉唉唉……对不住哇!"
众人达着了机会纷纷放声大笑,海澜诧异地转过头来看,也忍俊不祝见当事者都笑得这幺开心,丝毫没有不快的情绪,茶楼里的人哪还有客气的?虽然嘴里不说,众人都笑得东倒西歪。
不过幸好没人知道他就是鼎鼎大名的逍遥侯爷黎海澜,要不他这锉样没半天工夫就传遍整个京城,笑歪千万百姓的嘴儿了。
到最后还是银兔不忍心,强忍着笑拉了拉他的手臂,将丢脸的他带离现场。
第三章
"走吧!"银兔快要不行了,再不找个人少的地方放声大笑,她这口气会活活憋岔了。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幺要拉他,还要走到哪里去,但是被她软绵绵的小手拉箸,海澜还是维持一贯风流翩翩,笑咪咪地跟着走。
只不过今天这条街的人挺奇怪的,怎幺他走过去就笑倒了一大排人?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打扮,没什幺不对呀!
再摸摸脸上,干净得很,没什幺不该有的东西……那他们在笑什幺?
"发生什幺事了吗?"海澜忍不住问也在偷笑的银兔。
她放下遮住笑容的小手,笑望着他头上那朵趾高气扬、迎风摇曳的香菇,控制不住地放声大笑,"没……没事……哈哈哈……"他被笑得脸红,局促不安地逼问道:"到底是怎幺回事儿?"怎幺凡是他经过的地方,百姓都"风行草偃"了?因为他一走过,立刻就有一排人笑瘫在地上。
这是什幺缘故?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她煞有其事地行单手禅礼。
他纳闷地看着她,心里头模模糊糊感觉得出自已就是那个"笑果",可他就是不明白为什幺呀?!
银兔把他牵到另外一条比较没人的小巷上,这才把他的手放开,拍了拍胸口,笑着喘了口气。
"好了,到了比较安全的地方了,咱们在这儿分道扬镳吧!"她拍了拍手。
他陡然有种莫名的失落感,连忙一振精神,尔雅地微笑道:"妳要去哪里?""我?我有任务要做。""妳不是想跟我合作生意吗?"他提醒,"不是要卖团子赚大钱吗?"银兔眉开眼笑,"你真有意愿要跟我合作赚大钱?我的野心可是很大的,你确定有足够的资本供我开店?"他耸耸肩,微微一笑,"妳可以试试看啰!""好,我记着你这一句话,等我任务完成后一定去找你!"她雀跃不已。
就这幺两三句对话,她仿佛已经看到了满天亮晶晶的银两飞来飞去!
呵呵,她的赚钱计画有指望了。
"你要完成什幺任务?需要人帮忙吗?"海澜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追问了什幺,"妳以后又该怎幺来找我呢?妳知道我住哪儿吗?""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她满脸天机不可泄漏的样子,"总之你等着我吧!""银兔……"他轻唤。
银兔再看了他一眼,又是噗哧一笑,匆匆忙忙地跑走了。
海涧潇洒地一扇扇子,俊美的睑上又是迷惑又是笑意。
银兔,一个古怪又有趣的女子……
他扇子倏地一收,轻敲了额头一记,轻斥自己,"傻子,在想什幺?天下美女满街是,总不至于为了个好玩的姑娘就失了魂魄吧?哼!"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今儿午后还挺不无聊的。
他顶着那朵香菇,潇潇洒洒地离开暗巷。
名满天下的逍遥侯爷直至回到了逍遥侯府时,才在仆人的惊叫声中察觉到自己头上莫名其妙冒出了一朵香菇……当天晚上。
银兔又累又饿地坐在一处小桥头的桥墩上,小脚儿在半空中晃呀晃地,满睑忧愁。
"该死的!这锦囊装的是什幺妙计呀?根本就搞不懂,我要到几时才能找得到兰瑙呢?"她打开了那张被揉了无数次却依然光滑的月光笺,困扰地念出:"宝玉何处藏,使君气昂扬,风华流泄处,端只逍遥郎。"想她银兔聪明一世,怎幺可以栽在这小小谜猜中呢?可是尽管她再不甘心、再不承认,她还真是解不出这道谜语呀!
"宝玉何处藏,使君气昂扬,风华流泄处,端只逍遥郎……"她搔搔头,忍不住叹了口气。
现在已经月上柳梢头,眼看这一天就快过完了,她还是先找个地方落脚再说吧!
她嘀咕,"饿死我了。"
她打午后以来吃的那顿免费点心早就在胃里消化殆尽了,现在饿得手软脚软。
"小姑娘,妳在这儿做什幺呀?"耳边陡然响起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
银兔定睛一瞧,一个看起来就不是什幺好东西的家伙堵在桥墩前。
满眼黑圈、小头锐面,像是纵欲过度的公子哥儿。
他身边有两个仆人,也是獐头鼠目样儿,嘿嘿直笑搓着手,一副巴不得立刻帮少爷抢人的模样。
她脸色一沉,凶巴巴地开口,"我在这儿做什幺干你屁事?"那名少爷没料到长得娇滴滴的小姑娘竟然会口吐粗言,呆呆一愣,随即邪笑道:"小姑娘,天晚了,妳自己一个人在这儿很危险的,不如到我家去吧,有我来保护妳,保证妳什幺也不用怕。"她斜睨他,嗤鼻道:"靠只黄鼠狼大色鬼保护?我脑袋瓜还没坏,你死了这条心吧,快快滚开,要不然有你好看的。"她的恫喝根本不被这三个人放在眼里,那名少爷还是色咪咪地笑道:"妳不认得我呀?我就是京城里最有名的逍遥侯爷,妳跟着我享受荣华富贵还不好?我跟妳说,我家金银满库,我……"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自称自读起来。
银兔耳尖地捕捉到了某个字眼,她不管他的啰哩啰唆,急急打断他,"你刚刚说什幺?"他涎着睑呆了一下,"啊?!哪一句?喔,我家金银满库--""再上面点儿!"她不耐烦地说道。
"喔,"少爷缩了缩,本能地回答,"享受荣华富贵--""再上面一点!"她凶巴巴。
少爷的气势越缩越小,"呃……我逍遥侯爷--"她眼睛亮了起来,"这就是了,你说你是逍遥侯爷?逍遥?""是呀!"他迫不及待地吹嘘着,"我就是那鼎鼎大名的--"她一挥手打断他的话,虽然他实在算不上谜猜里的"使君气昂扬,风华流泄处",但是只要跟逍遥有关,她总有一丝希望吧?
"好,我跟你回家,但是你必须要把你家的兰瑙给我。"她试探道。
少爷满脸写着茫然,但是一听小美人肯跟他回去,他登时点头如捣蒜,"给给给,只要妳跟我回去,不论是蓝瑙、黑瑙、白瑙我统统给妳,只要妳肯跟我回去……嘿嘿,嘻嘻!"银兔瞅着他,心底有些狐疑,"等等,你须得先立下个誓来。""啊?!""如果你手中没有兰瑙,只是存心骗我的,就让你鼻子长出一朵花来,然后屁股长尾巴。"少爷愣了一下,两个仆人更是呆了呆,嘻嘻哈哈笑了起来。
那少爷随即也呵呵笑,想他黄大少发誓像喝水一样,甭说是这等笑死人的誓言了,就是要他发下毒誓,什幺上刀山、下油锅的他也不怕。
"好,本少爷就跟妳发了这个誓。"他有模有样地举起手,却说漏了嘴,"只要小美人肯跟我回去,我黄大少发誓绝对会把"蓝瑙"送给这位小美人,如有违誓者,愿鼻子长花、屁股长尾巴!"怎幺逍遥侯姓黄吗?银免眸光一闪,已是留心起来。
"好。"不过银兔依然拍拍屁股跳了下来,大摇大摆地命令道:"愣什幺?带路呀!"黄大少作梦也没想到天上会掉下这等好事,他狗癫屁股似地在前头领路,殷殷勤勤讨好得很。
就是两名仆人也不敢相信少爷此番猎艳会这幺顺利,以前少爷看上的姑娘不是尖叫就是逃跑,每回总得花费他们好大的力气才能摆平,可没想到这个娇嫩嫩的姑娘竟然自愿跟少爷走--虽然银兔扬着下巴一副骄傲的模样儿,十足像个女皇;少爷在一旁哈腰陪美就像个太监……两个仆人捂着嘴巴,不敢笑出声。
银兔跟着他们走走走……来到了一栋规模不小的朱门前。
她不经意抬头一看,咦?上头匾额明明就写着"黄府",压根儿不是什幺逍遥侯府嘛!
银兔心下登时了然,原来这个色鬼不过是有钱人家的败类少爷,佯装什幺侯爷的在外头招摇撞骗。
银兔望着他得意的表情,一个捉弄的念头陡生--好呀!这下本小仙非整治得你金光闪闪不可,好为曾经被你拐骗过的姑娘出口气。
她故意踢了踢在前头的黄大少,"喂!"侯爷",你们家很有钱吗?"黄大少屁股被踢了几腿,痛得他正想转过头来骂人,可是一见到银免清新讨喜的脸蛋儿,满肚子的气又自动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搓着手呵呵淫笑,满脸奉承讨好,"哎呀,小美人,妳刚刚问我什幺?我没听清楚,可否再讲一次?""我说你家很有钱吗?""那当然!"黄大少一挺瘦巴巴的胸,自以为是地夸道:"说起我家的钱,从屋里排到屋外几十大箱呢!就算花上几辈子都花不完。""你努力点儿花,说不定这上半辈子就花得完了。"她暗讽。
黄大少资质驽钝,听不懂她在讽刺,反而咧大嘴巴很是得意,"嘿嘿嘿,就看我的了。"这种败类家里竟然有这幺多钱?还真是委屈这些银两了。
她跟着他穿过大门,走进摆饰得暴发户似的俗气庭园,边看边摇头。啧!这些银子若是知道自己被浪费在这堆丑东西上头,想必也会嚎啕大哭吧!
黄大少引领她到一栋最金碧辉煌也最是俗鄙的屋子前,笑嘻嘻地介绍道:"小美人,请进,这里就是我的寝房--""黄大少,你家没请私塾夫子吧?"她睨了他一眼。
他惊喜地问:"小美人,妳怎幺会知道?哼,想那些摇头晃脑的死书呆哪有资格当我的老师呀?"她点头,"理当如此,理当如此。"她也想不起会有哪个私塾夫子笨到愿意对牛弹琴,妄想教得动这头蠢猪。
"你把我带到你屋里干嘛?"她一跨进他的寝房,简直不敢睁开双目,怕被俗毙的装潢摆设给弄痛眼睛。
噢!真是折磨人,有谁会在卧房的墙上挂宝剑又挂熊头,地上还铺了只老虎皮,热呼呼的夏天晚上还在床铺上铺貂皮被褥?
他开始脱起衣服,闻言抬头,"小美人,妳知道的,就是那个那个嘛!"银兔面色不改,"哪个哪个?不过不管你在哪个哪个之前,都得先把那个那个给我。""哪个那个?"他张大嘴,十足白痴的样子。
"你想赖皮啊?我说的是兰瑙。"
"蓝……蓝……妳等等啊,只要咱们办完了事儿,我什幺瑙都给妳。"他猴急地就要过来剥她的衣服。
银兔如果被他碰得到,她也就不会是银兔小仙了,只见得银兔暗暗念咒,轻轻一移身子,黄大少"咚"一声扑跌在地,鼻头和屁股剧痛了一下。
"我的鼻子……"他痛呼一声,伸手去摸;没想到却摸着了一团怪异的物事。
银兔故作惊异地低呼:"碍…你的鼻子…!长出了朵喇叭花……阿弥陀佛,你果然是骗人的,现在老天罚你应誓了……""那怎幺可能?我黄大少……"他越想越不对劲,连忙凑近铜镜前端详,眼前的景象差点把他给吓昏过去,"我的鼻子……我的鼻子……"他不敢相信地鬼吼鬼叫,动手就要去撕鼻子那朵喇叭花,可是那花好似天生就长在他鼻头似的,他一拔就传来阵阵剧痛。
黄大少哭了起来,不经意往后一撞,屁股上长出来的尾巴又给木椅撞疼了。
"哎哟喂呀……"他吓得更是三魂飞掉了七魄。
银兔在一边偷笑着,好整以暇地看戏。
哼!谁教他色胆包天?不知道已经糟蹋过多少清白的姑娘家了,有此下场真是活该!
黄大少嚎啕大哭,一抬眼瞥见了她,怒气一起,扑向前去就要捉她。
"哎哟!有人老羞成怒发飙了!"银兔跳了起来,拔腿就跑--"来人哪,把这个妖女给我捉起来……呜呜呜,替我报仇哇……"黄大少边哭边追边穷凶极恶地大叫。
登时,仆人们如狼似虎地钻了出来,还有黄大少的爹娘一见到儿子这般模样,更是吓得五脏六腑差点迸出嘴来。
"我的儿呀……"
"爹娘,是那个妖女害我变成这样的……"黄大少边哭诉边暴跳如雷地指使着下人,"给我抓住她呀,你们是笨蛋饭桶啊?快给我抓人啊!""是,少爷……"银兔起先脸上还带着笑意,后来儿苗头不对,怎幺突然间冒出了这幺多人?
她急忙加快脚步,在欲抓住她的人堆里乱窜。"你们……你们赖皮犯规……怎幺可以这幺多人欺负我?哇!"好兔不跟恶男斗,快逃命啊!
黄员外怒吼:"快给我抓住这妖女!快……"银兔根本就没空档念咒施法呀,她只得拚命往大门逃去,在钻过了一名扑过来的大汉腋下后,及时飞奔出大门。
第四章
京城热闹繁华,纵然是一更天时分,街头街尾还是有来来往往的行人散步,街市也热闹得紧,银兔在跳出大门后,急忙扯开喉咙大喊:"救命呀!黄家强抢民女,奸淫掳掠,杀人越货……"她气急败坏地嚷。
四周百姓统统围了过来,看到一堆凶神恶煞似的家丁追赶一个柔弱小女子,当下怒气填膺、忿忿不平起来。
有的挽起袖子就加入了战局,有的则是在一旁高声打抱不平。
银兔跑得发儿散、鬓儿乱,红通通的嫩脸蛋惊魂未定,往后退时蓦然撞进了一具坚硬温暖的胸腔里。
来人有力的臂膀本能地圈住了她,保护性地将她往旁一带,远离纷扰,生恐"拳光脚影"伤了她。
银兔心儿怦然一跳,抬起头来凝视来人,却撞进一双熟悉、含笑的深邃眼眸底。
海澜低头对着她微微一笑,眼底闪动着无法掩饰的惊喜和促狭,"又见面了。"银兔小脸陡然羞红了,她心中滋味复杂,不知是喜还是惊,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紧实的双臂箍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心儿怦然乱跳,一向伶牙俐齿的嘴儿突然结结巴巴起来,"怎幺……会是你?"他看看她,再看看前面一团混乱,忍不住将她更推向身后,避免旁人的拳脚错伤了她。
但是他也忍不住挑起一边的剑眉,"妳又干了什幺好事了?"见到他,银兔固然惊异、感到一丝喜悦,但是闻言,不禁大大皱起眉头来,不是滋味地质问道:"你说这话是什幺意思?好象我是个祸头子似的。"他看着人群中那个鼻头长花的统挎子弟,又好气又好笑,"妳该不会想告诉我,他鼻子上的东西跟妳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吧?"银兔龟缩在他高大温暖的宽背后,情不自禁地反唇相稽,"喂,是他要欺负我也!
把我硬骗进他们家,还想要对我那个那个……我能逃出来就是阿弥陀佛、老天保佑了,你还骂我?要不你是站在哪一边的?"他眼底的笑意倏然消失,脸色陡地一沉,"他想非礼妳?""可不是?"她气唬唬地说完,这才发现他脸色严肃得吓人。
海澜手臂紧揽着她,二话不说拉着她排开人群,冷冷跨步出去,高大的身子杵在那个捂着鼻头、鬼吼鬼叫的黄大少跟前。
黄大少正在观战,气急败坏地呼喝叫嚷;没想到要捉贼反教贼给堵上了。他先是吓得蹬蹬倒退两步,随即想到自己这边人多,立刻大叫起来。
"妖女,妖女在这儿……"想起翩翩美少年的自己鼻头竟然冒出了这幺个丑巴怪物事,教他以后还能调戏其它姑娘家吗?黄少爷又悲又怒,气全冒了上来,"爹娘……就是这妖女……还有打手来了,哼!来人哪,统统给我捉起来打死!"黄员外和黄夫人更是又怜又恼,连声咆哮,"对,捉起来打死!"一群被老百姓围打得鼻青脸肿的家丁听着主人的叫嚷,却是有心无力啊,因为路儿不平拔刀相助的老百姓实在太多了,他们一个个被踢得四仰八叉,好不容易才勉勉强强爬起身来,夹着狗尾巴躲回黄员外身后。
甭说他们没气力再扁人,单是看到这个英俊高大的年轻公子,嘴角微噙冷笑、眼神如雷似电……就算再笨也知道是个惹不得的人物。
他们索性充作老弱伤兵的模样装可怜、扮可爱,直把黄员外气得暴跳如雷。
"都是堆饭桶,我养你们还不如养群猪!"银兔原本躲在海澜身后,被这一幕笑到摔出来。
"哈哈哈……"她脚绊了一下,差点整个人扑倒,"哎哟--""当心!"海澜又好笑又好气,连忙扶住她。
银兔黑溜溜的眼睛亮晶晶,余悸犹存又忍不住想笑,攀着他的手臂就冲着黄家人扮鬼睑。"饭桶,哈,饭桶!"黄员外气得胡子都竖起来了,目皆欲裂地咆哮道:"妳这妖女,快快把我儿恢复原状,要不然我非把妳扭送官府重重治罪不可。"海澜眉毛一挑,正要开口,银兔已经挺直腰,大剌剌地喊道:"你要不要问问你儿子,这鼻头长花、屁股长尾巴的誓言是不是他自已发的?姑娘我可没胡乱冤枉他。"黄员外愣了一下,怒喝道:"妳在胡说八道什幺?我儿子--"黄大少鬼叫起来,"妳明明就是妖女……没错,我是发了誓,可少爷我发誓像喝水,从没哪次应过誓,可偏偏遇见妳就变成这副模样。爹,不要跟她啰唆,快点打死她,给我消消气!""慢。"海澜唇畔噙笑,眸光锐利地望向黄大少。
黄大少打了个寒颤,直觉害怕面对这个男人,可是他一想到背后的靠山,又神气了起来。
"你是什幺东西?竟然敢插本少爷的嘴。"海澜慢条斯理地轻摇儒扇,居然低头对银兔笑问:"银兔,今儿晚上月亮挺圆的喔?"银兔聪明过人,慧黠一笑,"可不是?今儿是十五嘛,人家说呀,十五的月儿图又圆,免灯免火又不用钱。"黄大少眼见他俩竟然丝毫不把他放在眼底,还径自聊天谈笑起来,气得一个箭步向前,抡拳就揍过来。
海澜随手一挥,银兔眼儿连眨都还来不及眨,就见黄大少"咚"一声,不知怎的摔了个狗吃屎,趴在地上好不狼狈。
围观的老百姓们笑弯了腰,纷纷拍手叫好。
这黄大少是出了名的惹人嫌,仗着黄家的臭钱就横行乡里,大家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今日见他得此恶报,莫不额手称庆,真是大快人心。
海澜姿态极潇洒地对着四周鼓掌的人拋了几个媚眼,好整以暇地笑道:"哎哟,黄大少爷,何必对在下行此大礼呢?""来人哪,把这个狂徒连带那个妖女统统给我捉起来,堵起嘴巴活活打死!"黄员外大喝一声。
黄家家盯爪牙们只得硬着头皮扑上来。
海澜嗤笑了一声,连看也不看,修长手指随意乱弹,只听得几下凌厉的破空声划过,凶狼恶虎般的家丁们呈放射状飞了出去,一个个呼痛呻吟爬不起身来。
"哎哟……"
"我的妈呀……"
黄员外又急又惊,"快去报官!快去!说有凶徒闯府,意图劫财杀人,快去!"这幺严重?
海澜不以为意地笑了,轻轻扇起扇子来。
老百姓们不约而同齐声叫好,银兔惊异地望着一脸笑咪咪的海澜。
他像没事人儿一样,闲闲地回望她,"怎幺?一睑看到妖怪的表情?""原来你也会法术呀!"她银免生平除了嫦娥仙子和金兔大姊以外,很少佩服过什幺人,可是她这次实在是太惊奇了,情不自禁露出崇拜钦敬之色。
"我可不会什幺法术。"他瞅着她,意有所指地问道:"会法术的另有其人……嗯哼?是不是呀?"银兔笑了起来,声音清脆如钤,狡舍地反诘道:"你在说什幺呀?我听不懂也!"他俩眸光相视,蓦地一起笑了出来。
"难不成妳要跟我说,妳真是天上的月兔,所以才懂得法术吗?"他虽然知道她有异术,可打死他也不相信她真是打天上掉下来的,是天上月宫里的月兔?那不过是老祖宗流传下来的传奇故事罢了!
银兔看他笑容里有一丝调侃意味,忍不住一扬下巴。
"我真是天上月兔下凡的,你要不信的话,我可以再给你尝些厉害的,"她不怀好意地瞅着他,"嗯…!想不想变成女儿身试试?"他一脸笑意,做出很害怕的表情,"真是吓死我了,好怕哟!"哼,敢不信她?
银兔几时被这幺看扁过?她杏眼圆睁,然后还真的闭目拈手念起咒语来,"咕噜咕噜萝卜萝卜……变!"海澜"咕"一声吞了口口水,真有点冒冷汗。
银兔念完咒语,得意洋洋地睁开了眼睛--咦?咦?
意料中很好笑的男变女没有出现,他还是一身白衣、俊挺飞扬的模样儿。
银兔瞪着他,忍不住跺脚,"你怎幺没有变成母的?"海澜自以为风趣地嘲讽道:"很抱歉,截至目前为止,我依然是只公的。""这怎幺可能呢?"银兔望着自己的小手。"我的法术怎幺又失灵了?这怎幺可能呢?"他心中暗暗叫了声"幸哉",表面上依然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镇定,"或许妳学的法术不地道吧?所以时灵时不灵的。"她不信,又念道:"咕噜咕噜萝卜萝卜……变变变!"期待中的姑娘模样非但没有出现,海澜反倒好象变得更英俊了一些,眼旁一两丝小笑纹不儿了,皮肤更见细致光滑……但他依旧是个男的,该在的都在,不该在的也没有胡乱"冒"出来。
"怎幺会这样?怎幺会这样?怎幺会这样?"银兔惊骇地大呼小叫,不可思议到了极点。
海澜噗哧一笑,被她娇蛮又俏丽的模样给逗乐了,他温柔地笑看着她雪白的脸蛋儿,情不自禁揉了揉她溢着奇异芳香的黑发。
"傻瓜,我相信妳就是了,乖,别再瞎忙了。"他温柔有力的抚摸令她心儿莫名怦然悸动,小脸蛋没来由地躁红了起来。
她脑袋瓜炫惑了一下,突然又惊醒。不行!她在干嘛呀?做人怎幺可以那幺没原则咧?
往后退一步,银兔用力深吸一口气,"咕噜……噢……""怎幺?"他诧异地看着她倏然垮掉的小睑。
银兔捂着饿扁的肚子,全身虚脱无力,小脚都软了,"没……力了。"她饿太久了,还以为晚上可以大敲那个黄大色狼一顿;没想到情势急转直下,害她连滚带爬地逃了出来,姿态难看不说,还险些魂归离恨天……她抬头看着海澜,可怜兮兮地说道:"我饿了。"他一怔,随即轻笑出声,黑眸闪烁着明灿的笑意,"可怜的小银兔,不如--"突然间,呼喝的叫喊声硬生生插了进来,他不满地斜挑俊眉,望向那几名虎背熊腰的官差。
前头嚣张领路的还是一身威武官袍的县太爷。哼!居然亲自领军来了。
老百姓们方才见没什幺热闹戏码可看,早就渐渐散去各自玩耍去了,因此黄府前头空荡荡的,只剩下黄家人和海澜、银兔。
官差浩浩荡荡地抵达现场,黄家人又神气起来了。
黄员外尾巴都翘了起来,巴着县太爷急急叫道:"江大人,太好了,你终于来了,就是这两个狂徒和妖女--"县太爷一边摆谱一边点头,抚须微笑,"黄老爷,你别急,这事儿有我。来人啊,把这两个贼人给我逮捕归案。""是!"官差一致答应,一甩铁链就要上前捕人。
海澜微微一笑,气定神闲地开口,"慢着,"逮捕归案"?这个词儿用得太快了吧?我们俩犯了什幺罪?人证何在?物证何在?""我们就是人证。"黄员外夫妇和黄大少迫不及待地大叫。
海澜一睑恍然大悟,甚至还点头微笑,"喔?原来是这样,那物证呢?""我脸上的花和屁股上的尾巴就是物证!"黄大少这次还挺聪明的,指着自己的鼻头大叫。
银兔噗哧一笑,不过她也挺担心的……要是他们真的被捉起来怎幺办?她现在肚子饿得要命,法术又时灵时不灵的,假如被捉进官府里,坐牢、打板子还没关系,万一这个胡涂县太爷对他们不打不关,偏偏要罚他们银两呢?
喝!
她粉额上登时冒出冷汗来,"要命了,太恐怖了!"海澜还以为她小睑刷白是因为害怕官差,柔声地安慰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她倏然捏紧了他的袖子,紧张兮兮地叮咛道:"等一下如果要罚钱的话,你千万要记得我身上没钱喔!"千万不要让县太爷把她下凡来好不容易捞来的第一张五百两银票给吞掉了。
"为什幺?妳身上不是有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吗?"中午被敲走的银票还新鲜热辣得很,她总不至于一下午就花光了吧?
不过……
他又纳闷地问:"县太爷为什幺要罚我们钱?""我是怕万一。"她脸色发白,"你千万要记得,记得啊!"他忍不住又大笑起来,黑亮睿智的眸子直瞅着她,频频摇头,"天--"县大爷看他们俩非但不惧不怕,还有说有笑,简直就是极度藐视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尖牙利嘴,明明就是刁徒,你们还跟他啰唆什幺?快给我捉人啊!"黄员外连忙凑近,指点道:"江大人,这个妖女有妖术,那个凶徒有武功,一定要小心啊!"海澜微微一笑,轻展扇子扇起风来,一派优闲地看着县太爷。
精致的扇面展开,上头龙飞凤舞的草书写着"任意逍遥"四个大字,底下落款是三个笔力透骨、气势若飞的墨迹"黎海澜"。
黎……黎海澜?
"不过是两个黄口小儿,给我捉--"县太爷的眼睛突然瞪直了,眼也歪、嘴也斜了,整个人剧烈发起抖来,"捉捉捉……""捉什幺?"海澜闲闲地问。
黄员外一家人正觉得莫名其妙,县太爷浑身抖得像筛米一样,"咚"一声跪倒在地。"下……下官……拜……拜……"黄员外一家人和几名官差面面相觎,你看我、我看你,满头雾水。
海澜悠哉地扇着扇子,悠然地开口,"江少陵,你后头那些人是怎幺回事?膝盖没你软啊!"县太爷连忙回头怒喝一声,"还不快跪下拜儿逍遥侯爷?"逍……逍遥侯爷?!
登时听见一片膝盖撞地的声音,黄家人和官差跪倒了一地,伏在地上频频发抖。
"拜见逍遥……侯……侯爷。"
黄员外夫妇和黄大少哪还有一丝嚣张气焰?连县太爷都跪下来了,面前这逍遥侯爷还有假吗?
"草民该死!该死!冒……冒犯了侯爷……"惨了,他们竟然得罪侯爷到这种地步……那还……还有命活吗?
黄家人瞬间嚎啕大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极尽装可怜之能事,黄大少更是哭得死去活来,还不时偷看银兔几眼,面带哀求。
银兔不是狠心的人,但是她太明白黄家这一套了,见软就吃、见硬就告饶,若是放过他们就太妇人之仁了,以后他们还不是照样鱼肉乡民吗?
但是……有一件事要先搞清楚!
她惊异地瞪着海澜,结结巴巴起来,"你……才是那个什幺什幺逍遥侯爷?""才是?"他听出了苗头,困惑地问。
黄大少趴在地上,心脏倏然拧紧了,屏息祈谅地望着银兔。
银兔别了他一眼,兴高采烈地假装无辜,天真地笑道:"跪在那儿鼻头长朵花的,说他才是逍遥侯爷呀!说他家有兰瑙,还有金银财宝,说有多厉害就有多厉害……唉!
就是他吹嘘得天花乱坠,才把纯洁无邪的小银兔我给骗进府里的啊!"她还假装抹眼泪。海澜明知她鬼灵精怪,拭的眼泪多半是假的,但还是忍不住一阵心疼和震惊。
幸好她机灵,否则黄大少若真伤害了她,那幺……光想到这个可能性,海澜胸口紧揪着,冷冷地望向黄大少。可怜黄大少吓得魂不附体,差点昏厥过去。
"侯侯……"他牙齿打战起来。
海澜的声音低沉温柔到了极点,却带着教人不寒而栗的气息,"嗯?假冒我黎海澜?好处不少吧?"黄大少浑身都瘫软了,叩头如捣蒜,"小的……没……没有……请侯爷别误会……误听小人之言……碍…不是……""江少陵,这里是东县,是你的管辖地,出了这等仗势欺人、鱼肉乡民之辈,还敢假冒本侯四处招摇撞骗……京城重地、天子脚下竟然还有此等顽劣之徒,你……"他语气淡然,眸光锐利,"自己看着办吧!"县太爷频频点头,忙不迭地应道:"下官知道……定将黄家重重治罪,重重--""还有你自己呢?"海澜直盯入他眼底。
县太爷脸色发音发白,"下官……下官也是一时心急莽撞……""黄家交给你,审理完这件案子后,明天知府大人会去拜访你。"海澜挥挥扇子,牵起银兔的小手就走。"不用送我们了,自己该怎幺办就怎幺办吧!""恭……恭送侯爷。"县太爷和黄家人哭丧着睑,凄惨地伏倒在地。
这下惨了!
第五章
一路穿过京城繁华热闹的街道,银兔好奇地四处张望,一会儿捧起骨董花瓶啧啧称奇,一会儿又对着打造精美的簪环钗饰爱不释手。
逗得海澜笑个不停,他温柔笑看她天真又精明的模样,虽然知道买下跟"昂贵"有关的物品给她,就能博得她眉开眼笑,但他还是故意逗着她玩,硬是不肯主动掏出银子来采买。
看她又垂涎又想要,却极有骨气怎样也不肯开口撒娇求讨的样子,海涧拚命忍着笑,满眼都是欣赏与疼宠。
银兔丝毫不掩饰她对金银之物的喜爱,可是半点儿都不让人感到铜臭肤浅,只觉得她的坦白真实极为可爱。
"你是侯爷吶,"她终于忍不住了,斜睨着他试探道,"应该……挺有钱的吧?"他慢慢地扇着扇子,轻轻浅笑,"嗯哼,是啊!""噢!"她摇摇头,实在不甘沦落到跟男人撒娇要东西的没品程度。
可是这亮晶晶的钗呀、环呀、戒呀,可漂亮得紧,天上都没有的呢,她实在想要到都快流口水了……流口水?
她肚子又"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好……饿。"她忘了自己还没吃饭呢!
海润也被那声"咕噜"提醒了,他满是歉意,揉着她的头发笑道:"我竟然忘了,真对不住,妳想吃什幺?"虽然是二更天了,可街道还是热闹非凡,到处都是卖热腾腾、香喷喷吃食的大店小摊,京师之繁华可见一斑。
"雪仙糯米团子。"银兔想也不想地回道,口水直流。
他愣了愣,"京师没卖什幺雪仙糯米团子吧?这名字怎幺好熟……"她眼睛一亮,"就是我跟你提过,那种可以拿来做大买卖的麻糬团子,香软可口、冠绝天下,我保证你--"他希罕地看着她,"妳肚子不饿了吗?"她呆了一呆,小睑微微窘然,胭腆地笑了,"呃,我差点给忘了。嗯,既然没有雪仙糯米团子,就勉勉强强吃个燕窝灵芝还是银耳汤吧!"他差点喷鼻而笑,睁大明亮黑黝的眼睛瞪着她,"我有没有听错?燕窝、灵芝、银耳还叫"勉勉强强"啊?如果让妳吃丰盛点儿,岂不是要天上的龙肉了吗?"没想到银兔连忙摆手,一脸不敢恭维,"不不不,我是吃素的,碰不得荤食。再说况天上的神龙们少说也有几千年的岁数了,我这小小兔子甭说连舔都不敢偷舔一下,就是真给我啃上一口,还不知道要崩断我几颗牙呢!"何况她也想不出有谁敢动那些个年高德劭的老龙一根寒毛,就连玉帝对牠们都是爱护有加,视作天宝--天上的国宝;想当年这些"天龙特攻队"帮着黄帝打败了蚩尤,功劳可大着呢!现在在天上哪个不是走路有风?又有哪个神仙敢对牠们不敬呢?
虽然眼前这男人很嚣张、很厉害,看起来好象有点儿法术的样子,但是距离要劈几片龙肉下来做烤肉片,功力恐怕还差上十万八千里远吧!
银兔鄙夷地瞧着他,瞧得海澜差点以为自已突然变得比较不那幺帅了,他连忙摸了摸脸颊,还掏出了个小铜镜端详自己的容貌。
嗯,依旧英俊年轻……没什幺不对劲呀!
"一个大男人随身带个小镜子,你羞不羞呀?"她像发现了什幺天大丑事般,杏眼圆睁大呼小叫起来。
海澜不服气地驳斥道:"时时维持良好的仪态形象,是身为侯爷最基本的礼节。""是吗?"她非常怀疑地瞅着他。
他一挺胸膛,十分自傲地说:"没错!这不是妳小小女子能理解的。"银兔瞬间被激怒,"想我银兔聪明绝顶,在广寒宫里谁人提起我不是竖起大拇指叫声"了得"?!你竟然说我不过是个小小女子……呸!我才说你是小小小男人呢!"海澜看她小睑涨红的模样,突然闲闲地问:"妳肚子不饿了吗?"仿佛是在响应他的问话似的,她的肚子又极不优雅地"咕噜噜"叫了起来,银兔的睑又红通通了。
她又用龇牙咧嘴的表情叫道:"饿有什幺用哇?你又不给我燕窝灵芝银耳汤吃!"他忍住笑,"给给结,不过要给钱的,一碗随随便便算妳五十两好了。"一碗五十两?
要她好不容易褫进怀里的钱再吐出来?这简直比剥她的皮还恐布、可怕、过分……海澜笑咪咪地,"怎幺?这交易可还使得?愿意不愿意呀?"银兔咬牙切齿,声音还是从牙缝挤出来的,"见鬼了!一碗燕窝灵芝银耳汤就要五十两?我宁愿自己吐吐口水削下耳朵来熬汤,还不必费半个铜子儿呢!"他姿态很帅地扇了扇扇子,发现她白眼瞪来才赶紧放下,清了清喉咙笑道:"要不,还有另外一个法子,就是不知道妳愿不愿意?"她肚子饿得"咕噜"叫,本来这附近卖吃食的摊子这幺多,她是可以先吃碗素面填饱肚子再说的,可是眼下明明有人可以付帐,这个大竹杠不好好地敲上几记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因此银兔硬是拖着饿扁的肚子,也要捞到一顿好吃好喝的。
"什幺法子?"一听到捞大餐有望,她迫不及待捉住他的手臂拚命遥嘿!她现在这副模样儿倒还真像只软绵绵、傻不隆咚的可爱小兔子……海澜心头蓦然流过一股莫名的喜悦,紧紧地盯着她,脑袋瓜还未意识到自己到底在想什幺,话已经打嘴巴里冲出来了--"回我逍遥府!"话声一落,非但银兔吓住了,就连他自己也吓呆了。
天呀!他刚刚……刚刚说了什幺?
海澜俊睑发白,扇子差点握不住掉下来。"呃……"没想到还是银兔先清醒过来,她亮灿灿的慧黠眸光登时大放异彩,一个小碎步上前揪住了他的衣领,兴奋得哇哇乱叫,"这是你说的哟!你说的,你说的……哇!我可以天天在逍遥府里吃香的喝辣的了,哇!哇!"追遥府里有用不完、穿不完、摸不完的金珠宝贝,她……她光想都高兴到浑身发抖。
海澜没料到她的反应会是如此,好不容易打震惊里慢慢清醒过来,他结巴地打退堂鼓,"等等,等等……这事儿……有待商榷……我刚刚……刚刚……"可怜他堂堂逍遥侯几时被吓到这幺魂不附体、语无伦次过?
银兔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她眼睛发亮,得意洋洋地拉着他的衣袖。"走,快点带我回你家,快快快,我饿死了,我非要吃上三大锅的燕窝灵芝银耳汤不可!"可怜的逍遥侯在震惊到险些呆滞中被她拖行了大半条街,这才拾回了一点点反应力,犹豫地拉拉她的小手,往相反方向一指--"呃……逍遥侯府……在东边。""噢!"银兔又兴高采烈的扯着他就往东边走。
吃饭啰!吃饭啰!
可怜的海澜直到被"带"回了逍遥侯府,还搞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什幺会把她给弄回家来?
女人是祸水,他们"凤黎苏"三个结拜兄弟不是早就立誓要看遍天下香花粉蝶,但是绝对不能笨到让女人跨进自家大门耀武扬威的吗?
可是……他怎幺莫名其妙就让一个趾高气扬的小姑娘把他给挟持回家了?
他是中了什幺邪啦?
事情是这样的……
缘自"凤黎苏"三家潇洒英勇又风度翩翩的儿郎凤子丹、苏行刀、黎海澜。这三名大将军打小穿一条裤子长大,长大后又一不小心帮皇帝南征北讨,平定了四方蛮夷,搞得现在天下太平、无事可做,三家的长辈们闲到太过火,以至于突然冒出--究竟谁家娇儿会先行掉进洞房里--的念头,甚至还为此摆下了一场豪赌。
无论是谁,凡是先成亲者,其余两家要致赠明珠盈箱以做为贺礼,还要在春风楼摆上三日流水席宴请大小官员、左邻右舍、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三姑六婆吃喝一顿……如果说是三家老人家私自乱点鸳鸯谱也就算了;没想到这个赌注还闹到连当今天子都忍不住手痒插花外赌,还大大提高筹码。
说是最先拔得头筹的那个特赐"巧夺天宫"为新居住所,第二名者赐"东风小楼"为游苑,最后落单者要受罚,罚分别到巧夺天宫和东风小楼挑水一个月……尽管连他们的顶头老大都这幺兴致勃勃地插花外赌了,凤黎苏三家儿郎依旧视成亲如毒蛇猛兽、天灾巨变,互相争抢做那个挑水夫,宁可做奴做佣一个月也不要终生不得解脱。
当黄金独身儿郎多好?有权、有钱、有才、有貌,自有天下名花竞折腰,他们干什幺要为了一颗小星星而放弃满天星斗?
所以到最后他们不得不互相陷害,哪两个倒霉先成了亲,最后那个就逃出升天啰!
所以原本同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三人,现在不得不尔虞我诈起来,成天绞尽脑汁算计另外两个"好兄弟"!
眼见银兔这个精打细算、视钱如命的女人硬赖进了他逍遥侯府,他也曾想过会不会是另外那两个家伙蓄意搞的鬼?
可是他立刻就推翻了这个想法。
那两个家伙知道他对女人的口味,若不是温柔贞静、娇媚可人、国色天香的,他连闻都不会闻一下,更何况是这种摆明了要来捞他银两、非但半点不讨好还没半点礼貌的凶巴巴小魔女。
都怪他该死的大嘴巴,自己引狼入室,问她要不要回逍遥侯府,现在人真的进门了,他就算再想把自己掐死,也没办法把她给赶出去了。
一连三天,银兔还真的老实不客气地跟他要最名贵的菜肴来吃,虽然被他安置在距离主屋非常非常远的"珠光宝气合",她还是自得其乐,每天都想得出新花招来"磨练"他的心脏。
别的不说,就说这小楼阁的名字好了……海澜一身银缎衫子里住修长高大的身躯,儒雅风流的脸庞上有着满满的不悦,他也顾不得插扇子以示清闲了,直接将扇头点向她的俏鼻头,兴师问罪。
"为什幺我的"霞光紫气合"要改叫"珠光宝气合"?真是又俗气又辱斯文,若给人知道了我逍遥府内的楼阁叫这等名字,我多年来维持的高雅出众形象岂不毁于一旦吗?"他极度的不满。
银兔蹲在地上玩着在前面围子里捡到的两枚铜钱子儿,闻言抬头,不以为意地说道:"珠光宝气不知有多好听呢!又吉祥又如意又发财,过年的时候光听这名儿就能多招来几个红包--""我还万事如意又六畜兴旺!"他翻翻白眼,明知道风度翩翩佳公子是不该出现这种不雅表情的,可是他实在忍不祝"俗气得要命,妳好歹再改一个,要不然我这小楼不给妳往喔!"她白了他一眼,小心翼翼把铜钱收进怀里。这是她三天以来捡到的第十二枚铜钱了,再凑满十二个就能串成一贯钱了。
"好吧,我就知道你是不可能让我的日子好过的。"她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饶是海澜性情温雅风流,还是忍不住被她的语气惹毛了;好象他这个逍遥侯爷心理变态,故意不给她好日子过,故意刁难她……"喂喂喂,做人要凭良心,三天来是谁没给谁好日子过?"他叉腰。
他可是屋也给注饭也给吃、人也陪了……还有什幺对不住她的吗?亏他辛辛苦苦威逼利诱让所有的佣人们千万得对自家娘亲守口如瓶,才得以保障她到现在依旧乐逍遥,而不至于在进侯府的第一天被他娘亲押去成亲了。
他这幺用心良苦,居然换来了这样的一句评语?
"是谁三天来对我唠唠叨叨,害我连饭也吃不下,一直跟在我屁股后头,害我想专心捡铜板都没办法?"她瞪着他。
敢情还是他太过鸡婆了?
"妳要知道,外头多得是美貌姑娘等着我笼幸,只要我对她们微微一笑,立刻就有一群人拜倒在我青罗衫下,妳别不识好歹喔!"他气恼极了,"如果妳不把我的霞光紫气合给改回来,我就--""怎样?"她挑眉。
他盯着她苹果般嫩嫩的脸颊,"我就咬妳。"银兔跳了起来,防备地看着他,小手紧紧捂住脸蛋儿。"不准!"他得意洋洋,"那好,再把霞光紫气这四个大字改回来。"此刻他们正站在典雅精致的小楼底下,原本他亲自书写的牌匾"霞光紫气开",变成了歪歪斜斜的"珠光宝气阁",字迹非但没半点气势风韵,反而像一只只笨头笨脑的兔子挂在匾额上头。
他绝不允许他的霞光紫气合变成这幺可笑的模样。
银兔闻言,装出一脸娇憨无邪的表情,天真地望着他,"改?我不知道怎幺改呀,我又不会法术,没法子随便"当"地一下就给变回来。"他气得牙痒痒,"那妳当初是怎幺把它给"变"走的?还一脸无辜,妳有小法小术我三天前就领教过了,记得我头上的那朵香菇吗?"她满睑恍然,兴匆匆地问道:"对喔,我差点给忘了,那朵香菇后来下落如何?你把它丢了吗?""丢?"海澜冷笑,"哪有那幺简单?我把它摘下来洗洗切切炒鸡蛋吃了。"她睁大眼睛,好半晌后突地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哎哟……怎幺有这幺好笑的事?切丝炒鸡蛋吃了?哈哈哈……"她笑到小脚站不稳,索性蹲在地上捧腹大笑。
他原先还瞪着她,后来实在忍不住被她的笑声感染了……老实说,后来香菇是自动消失不见的,害他想留下来当物证都不行,可是……可是真的挺好笑的。
海澜也笑了起来,学着她不文雅地蹲在地上,学着她捧腹大笑,再看着她笑到一屁股跌坐在小石地上,他才眨眨眼睛,止住了笑声。
"呃……这姿态太不雅了,地上很脏呢,快起来。"他连忙伸手要扶起她。
银兔笑到眼泪都快掉出来了,眸儿亮如秋水,促狭地望着他,"才不要,地上一点儿都不脏,不过是泥土和花瓣儿罢了!倒是你,一身干净得连灰尘都不敢近身,那有什幺意思?"他挺起胸膛,"时时维持整洁的仪态是--""身为一个侯爷最基本的礼节。"她挥挥手,"哎呀,老套了,有没有新鲜一点儿的说辞?""敢说我老套?"他从上到下地打量她,一脸不敢恭维,"妳呢?还不是一样,说什幺嫦娥奔月、玉兔下凡……这老掉牙的神话拿去骗骗三岁小儿还可以,妳以乌我会相信吗?""我明明就是!"银兔生气地戮戮他的胸膛,却差点被这堵铁墙折断了小兔掌。
"噢……你的胸部是铁打的呀?痛死我了。"他啼笑皆非,情不自禁地牵过她的小手来,凑近唇边轻轻吻了每一根纤纤手指,温柔地抚慰道:"还疼吗?"他柔软的唇瓣恍若神奇的魔咒,触动了她每一根心弦,温热轻柔的吻仿佛灵蛇,悄悄自指尖钻入了她四肢百涵…银兔没来由地心头一热,通身僵住了,完全不敢动,好似害怕惊动什幺。
她心儿悸动着,大眼睛奇异地盯住了他深邃的眼眸,小嘴无声地呓语,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幺。
海澜也被自已突如其来的举动震撼了,但是当银兔精灵明亮又脆弱的大眼睛直直瞅着他的那一刻,他又坠入了那股教人无力动弹、不想挣脱的悸动底……她的小手柔若无骨,眼神美丽动人,嫣红的小嘴儿鲜艳如樱桃……他痴痴地凝视着她的脸蛋儿,突然强烈好奇起那"樱桃"尝起来的滋味是哪般?
必定是甜美销魂……
要命了!在他念头初起的一瞬间,他竟然毫不自觉地轻轻抬起了她的下巴,四目交会之际,他在她眸中看到了羞怯、困惑和教人无法转移目光的娇怜……银兔脑袋一片空白,呆呆地望着他占有般地捧着她的脸蛋儿,随即是触电般……他柔软冰凉的嘴唇竟然贴上了她的嘴巴。
这是在干什幺?
她脑袋瓜中的疑问乍起,他灵活的舌尖倏然撬开了她的唇瓣,一溜而入,辗转吮吻轻怜蜜爱起来。
银兔本能地闭上了眼睛,感受这前所未有的奇异震撼……有点儿酸甜、有点儿忐忑、有点儿心惊、有点儿迷醉……这种感觉……呵……她说不出呵!
海澜是个游戏人间的男儿,生平尝过太多胭脂红粉的芳香滋味儿了,可他没想到青涩的银兔竟然会让他整个人陷下去,完全没法子控制自己强烈的渴望,如饮仙泉奇茶般,拚命想要索求更多、更多……长长一吻,直到银兔快没气了,他才留恋不舍地放开了她的唇,却依旧恋恋轻嚼着她的小嘴儿,简直百尝不厌。
银兔小嘴儿好不容易找到了空隙说话,她喘息着问道:"你……刚刚究竟在对我干什幺呀?"海澜一怔,忍俊不住地轻笑了,点点她的俏鼻头回道:"傻瓜,我在吻妳呀!"吻?!
就是这样舔来舔去、咬来咬去吗?可是她以前跟金兔、宝兔咬来咬去时,只会咬长长的耳朵或是毛绒绒的脸颊,哪会像他"咬"成这样?
她蓦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以前曾偷偷从广寒宫往下偷看,无意中看到人家夫妻在亲嘴儿的情景……亲嘴儿?咦?
海澜含笑看着她恍然大悟的神情,正想着她或许会像所有姑娘家一样,"泊"地一声赏自己一巴掌,所以他动作很快地捂住了自己的左右脸颊。
可没想到她竟然捏紧兔掌,狠狠往他的小腹揍过来!
"哎哟!"他毫无防备,被揍了个正着。
看不出来……她的拳头还挺有力的……
海澜边呛咳边苦着脸揉肚子,差点被她揍岔了气。"咳咳……幸好我有练过功夫的……咳,要不然岂不是当场被妳给打死了吗?"她气得没头没脑再踢了他好几下,可都被他给闪掉了。银兔气呼呼地叉腰吼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偷吻我,你不知道兔唇是很宝贵的吗?是绝对、绝对不能给人碰的吗?"她在说什幺跟什幺呀?
海澜揉着肚子,失笑道:"说过了几百次,妳不要老是幻想自己是只兔子嘛!好吧好吧,是我不对,是我偷吻了妳……可是妳也不至于要谋杀我呀!"唉!总之是他理亏。
她气了老半天,又见他打躬作揖、陪笑睑了老半天,才勉勉强强拿眼角瞥他。
"要我原谅你可以。"她姿态摆得可高着呢!
海澜搓着手、哈着腰,堂堂风流倜傥侯爷活像个等待接受点菜的店小二一样。
"是是是,有何条件尽管说,这事儿是我不对,我一定会大大赔罪--""黄金一百两、文银一千两,外加京城银兔宝号一间。"她的小手伸到他面前,大刺刺地要。
他有些困惑,"黄金、文银没问题,可是……京城银免费号是什幺东西?""你想赖吗?"她直接跳到他身上,抓着他的衣襟不放。"是你自已答应我,无论什幺条件都行的,你现在想赖皮吗?啊?"海澜连忙抱住她的身子,怕她一个失手摔了。"好好好,我都答应,都答应,可是……妳得先告诉我银兔宝号是什幺?京城我熟,没听过什幺银兔宝号啊!"她双眼闪着银子般的亮光,"就是赞助我开银兔糯米团子实号,包你稳赚不赔。听我说,我们两人合伙,一定能够在我找到兰瑙回到月宫前狠狠大捞一笔!"她兴奋的表情,还有高兴得发抖的口气,好象在跟他讨论是不是该下山去大干一票的样子……他挑高一边的剑眉,又好气又好笑,"喂,妳现在是做生意还是抢劫?说得这幺激动,这事儿有这幺重要吗?"银兔连忙点头、"重要!世上唯有钱最好,有钱有闲没烦恼……你没听过这句古谚啊?""什幺古谚,八成是妳自己的座右铭吧!"他还挺了解她的。
银兔老实不客气地戳戳他的额头,凶巴巴地斥道:"到底肯不肯?如果你不肯的话,我就四处去嚷嚷,说你逍遥侯爷色胆包天,强吻民女,哼!我包你一出门就被乡亲丢鸡蛋、青菜围攻!"他突然觉得头好痛。
"好好好,妳想怎幺样都行。"
她欢呼一声,紧紧圈住了他的颈项。"哇!太棒了!"他不自禁宠溺地笑了,笑到一半突然发觉不对劲,忍不住微撩剑眉,"妳说妳要回广寒宫?"她点点头,笑意盈盈,"是呀!"银兔心里已经盘算起在找到兰瑙前,她可以赚到多少银两了……一时之间,她竟有些希望兰瑙慢点儿才被找到呢!
哎呀,她好坏喔!
银兔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笑得有些心虚。
海澜胸口陡然闷闷的,"广寒宫是妳家的别称吗?""别称碍…"她莫名其妙,"你知道的,就是月亮上头那个广寒宫呀,要不还有哪个广寒宫?"他眸光认真极了,"我是跟妳说真的,妳家住哪里?又是何方人氏?妳来到这里三天了,我都还没机会问妳。"她表情更加茫然,"我不是都跟你讲清楚了吗?我是广寒宫里的三月兔之一,我们金宝银三兔这次下凡来都是有任务的。"姑且不论她又胡掰到哪里去了,他还是捺不住性子疑惑地问道:"有什幺任务?"她扳着手指头儿算道:"金免找瑰玛,宝兔找碧珑,我找兰瑙,我们要找回后羿大王当年送给嫦娥仙子的三件定情物,这下你总该听明白了吧?""兰瑙?"他的脸色蓦然古怪起来。
银兔精明得很,哪会错过他脸上那一抹奇怪的神色?
她极不客气地握住他两颊的肉,严刑逼供,"说,你是不是知道兰瑙的下落?"海澜被她捏得讲话都不清楚了,"瓦勿--支绕。"意思是我不知道。
"骗人。"她怀疑地问道:"要不然你为什幺眼神贼兮兮地转来转去?语气闪烁,非奸即盗,你心底一定在打什幺坏主意!""妳不要把我想得那幺龌龊好不好?"他索性抱着她往前头花木扶疏的小园子走去。
第六章
小花园里,翩翩鹅黄粉蝶展翅轻飞,朵朵山茶花散发着淡淡清香,凉亭里清风阵阵吹送,海澜将银兔带进了亭子,双双坐入桂木雕就的椅内。
圆弧型像外微倾的雕花座椅斜倚着栏杆,正好可以凭栏欣赏那丛丛山茶花,还有红瓦墙下一小池绿波春水。
银兔挣开了他的怀抱,半跪在椅上惊喜地望着金黄色的山茶花。
"好美碍…"她不由自主地叹息了。
亏她已经住了三天,就是平时太注意低头捡钱了,所以才没有注意到这样清新空灵的美丽奇景,一朵朵金黄色可爱的山茶掩映在绿叶之中,宛若一个个清新俏丽的小姑娘用绿袖子遮住了脸蛋儿一样……他被她脸上那抹崇拜的神色震慑住了,半晌,才温柔地笑问:"妳喜欢山茶花?""嗯。"她很感动的回头,"我从来没有看过这幺好看……长得这幺像金子的花!"啥?!他失笑,"妳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还以为妳对山茶花有什幺特殊的感触。""我是很有感触呀,要长得这幺漂亮又这幺像金子的花可不容易,"她侧头想想,"嗯,月宫里的桂花长得也很像,但是太小了,像碎金子,一点都不像山茶花这幺饱满扎实--"他抚着额头,又开始觉得头隐隐痛起来,可是又禁不住好笑,"真是……够了。""对了,这幺大的逍遥侯府,就只有你自己一个人住吗?"他撩眉,"妳问这个做什幺?""没有哇,随便问问,"她盘算着,"如果只有你一个王子,伺候的下人却有八个,那可是奢侈得很,你不觉得这样太浪费了吗?照我说呀,只要留一个厨子和一个打扫的大娘就行了,你一下子请这幺多人,一个月得支多少薪饷给他们呀?"他忍住笑,"逍遥侯府里大大小小佣人算起来嘛……有二十多个吧!一个月至少也要两百多两银子的支出,不过这不算什--"银兔蓦然鬼叫起来,"两百多两银子?你没事请这幺多人花这幺多钱做什幺?不如我来你家帮佣,你把请佣人的薪饷统统给我,我还可以给你打个折,随随便便给个一百九十九两就成了。"他悠哉地摇头,"那怎幺行?妳可是逍遥侯府的客人。"她满眼希冀,"你不要把我当成客人呀!""那怎幺行?我黎海澜才不是那种人。""可是""黎哥哥……"天外突然飞来一句甜到极点的撒娇声,硬生生介入他们之间。
银兔被这句恶心的叫声惊得差点吓回原形,浑身兔皮疙瘩直竖,诧异地望向来人。
一个……一个妖怪呀!
银兔吓得躲在海澜背后,颤抖的小手指着来人,"这个……这个……"海澜随着她的手指看去,噗哧一笑,"呃……"来人浓妆艳抹,满头乌发梳得半天高,上头五花十色地别了翠玉金步尧梅花镂金钗、桃花宝石簪,还有银制的铃铛小流苏,随着她奔过来的脚步"叮叮咚咚"地响个不停。
而且她椭圆小睑上搽了两酡红红的圆彩,眉毛画得又黑又长又弯,眼畔用粉染成艳红,小嘴还点了小圆樱桃形状……"她……她该不会是僵尸出巡吧?"银免睑色发白,拚命往他身后躲。
"她是……"海澜苦笑,安抚地拍拍她的肩头。"她是我表妹。""表妹?"她惊骇,"你表妹是僵尸?""不是的,她是--"他还未来得及解释,那个浓妆艳抹、一身大红衣裳的姑娘已经"婷婷袅袅"地走了过来。
"黎哥哥,她是谁?"姑娘娇嗔大作,指着银兔。
银兔看着这个满睑颜料的"女僵尸",怕得魂不附体,躲得更后面。"我……我是银兔小仙……不……不跟僵尸讲话。""谁是僵尸?"姑娘大大跺脚,气得要命。
海澜揉揉眉心,叹了一口气,微笑道:"妳们别急,银兔,这是我表妹金娇娇。娇娇,这是我的客人银兔姑娘。"金娇娇?
银兔好不欣羡,"好羡慕喔,叫金娇娇,姓金也,妳家很有钱吗?"娇娇惊奇地看着面前这个小脸白净、只是简单编着长长辫子、头上簪了朵小金黄花的姑娘。她穿得好素净,一袭嫩黄色的衣裳随着清风摆荡着。
她怎幺连点胭脂都没有呢?
可是黎哥哥为什幺把她护得紧紧的?她又不漂亮又没穿金戴银的,根本就不好看嘛!黎哥哥该不会喜欢这个姑娘吧?
她很不屑地哼道:"我家的确很有钱,妳是谁呀?干嘛直抱着我黎哥哥?""这幺说,妳不是僵尸啰?""妳才是白骨精呢!""好了--"海栏连忙阻止,"娇娇,妳今天怎幺来了?"娇娇硬是把银兔给挤到一旁,扬着下巴讨好地说:"黎哥哥,我今儿做了新衣裳,特意穿来给你看的,你瞧好不好看呀?"他儒雅一笑,疼爱点头。"好看。"对这个打小看到大的小表妹,他一向是纵容疼宠的。
只是他话刚说完,背后就被什幺东西刺了好几下,他回头,"银免,妳怎幺了?""你真的觉得她抹成这样好吗?"她颇忧虑。
胭脂水粉也很贵吧?抹了这幺多在脸上,浪费物资纵然罪大恶极,最重要的还会弄坏脸蛋儿。
尤其她搞不懂抹这幺厚厚的粉在脸上,黎海澜为什幺会觉得好看呢?
他满脸不解,"什幺?"
娇娇不满表哥的注意力转移,急急扯动他的手。"黎哥哥,我爹娘说我可以在姨母这儿往几个月喔!你高不高兴?""姨父和姨母一向疼爱妳,怎幺舍得让妳住下这幺久呢?"他有一丝讶异。
娇娇笑得好甜好羞,"人家……人家不知道啦,好象是因为他们要到江南去办事,又不放心我跟着舟车劳顿的,所以才把我托付在表哥这儿。"其实是爹娘知道她打小就喜欢黎海澜,所以趁着皇上参与赌注的大好良机,就将她送进逍遥侯府来,让她有机会一偿宿愿,得到期盼已久的幸福。
这件事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她怎幺能如实告诉黎哥哥呢?
海澜一向将她视若亲妹子,哪有想到这些?
反倒是银兔没有心机地喊了出来,"妳想嫁给他喔?"娇娇脸蛋儿瞬间红成石榴,连两颊那两跎红彩都比不上。"妳……妳胡说八道什幺?"海澜也笑了,轻敲了银兔一记脑袋,"乱说什幺?娇娇是我妹子。"银兔同时被两个人骂,很不服气地叫道:"你们凡人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的,明明心里就想到流口水,嘴皮子偏不承认,你们凡人呀,最壤了。""妳又在胡说什幺?我们是凡人,妳难道是神仙呀?"娇娇更不服气。
"我是银兔小仙,"她鄙夷地看了娇娇一眼,"你们凡人是不会了解的。""妳说什幺--"不知怎的,海澜心头又紊乱烦躁了起来,胸口闷郁得几乎喘不过气。
她为什幺总要强调她是天上小神仙,下凡来办完事就要离开了?难道她就这幺讨厌留在逍遥侯府?这幺迫不及待只要完成任务就毫不流连地离开吗?
他是不信她要找后羿的定情物,但是她要找的兰瑙却是他们家千年来的传家之宝,这其中有什幺关联?一旦她知道了兰瑙就在他手中后,她是不是会立刻拿玉走人?
不行!
他胸口郁闷气塞的感觉更严重了,光想到她离开后就再也没有人跟他大小声,再没有人跟他唱反调,没人旁敲侧击捞他的银两……他浑身不对劲起来,明明是太阳高照的天气,总觉得眼前好象有团黑云罩着。
"银兔,我有话要问妳!"不由分说,海澜拉了她就往自己住的"碧烟罗楼"跑。
娇娇瞠目结舌,还来不及叫唤,表哥跟那个银兔已经不见人影了!
"黎哥哥,黎哥哥……"娇娇气得差点把满头的发钗摇掉了,"可恶!"银兔被他拉得脚不点地,耳畔只听得"咻咻咻"的风声,好不容易双脚可以落地时,这才发现自已被拉进一间清雅宽敞的书房里了。
海润睑不红气不喘,玉脸严肃地直盯着她,看得她通身发毛。
"你把我拉进这儿做什幺?"
"我可以帮妳开十家银兔宝号,"他石破天惊地说道,"前提是妳要告诉我所有的实情!"银兔眼睛大大一亮,倏然又困惑地微张小嘴,"啊?!什幺?"他坚定地重复,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告诉我妳是谁、家住哪里,并且答应我妳绝对不会不告而别,我就帮妳开十家生意兴隆的麻糬店。"这个诱惑实在太强大了,银兔好象已经看到了十家金光闪闪的大店铺,上头匾额都篆刻着烫金字银兔宝号。
哎呀,不行了不行了……她光想都觉得头晕,连脚都没力气站着了。银免连忙抓了个凳子坐下,觉得小心肝儿扑通乱跳。
"十……十间?"她问。
海澜郑重点头,"十间。"
"很大很大的那一种?"
他更慎重地点头,"很大很大的那一种。"银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毕生的梦想竟然有实现的一天,而且眼看着就快要实现了……这教她如何不头晕眼花、满脑嗡嗡叫、所有的血都往脑袋冲呢?
她点头如捣蒜,"我答应,我什幺都答应,只要你不黄牛。""我绝不食言。"海澜突然好感动,他就知道用银子去钓这只银兔准没错,他实在太佩服自己的机智反应和聪明才智了。
银兔眼巴巴地望着他,"你想知道什幺?我该说的都告诉你了,你还有什幺地方不明白?""我只知道妳真的叫作银兔。"他不甚满意地指出,"其它我一无所知。""哪有?!我可是统统都告诉过你了,你想赖皮呀?""妳以为我真的会相信妳说的那个关于月宫、玉兔,以及定情物的烂故事吗?""你居然说我们姊妹三人……不,是三兔辛辛苦苦下凡来的艰苦奋斗史是烂故事?"她义愤填膺,睁大眼睛。
好象只要他一个回答不对,她就会立刻扑过去啃他。
海澜头皮有些发麻,连忙露出最吸引人的俊逸笑容来,"呃,我是说……妳讲的这个……应该是传奇故事,怎幺可能会发生在人间呢?""可是我就是--""妳自己想想,天上神仙应该都是清心寡欲、无喜无忧的,怎幺可能会视金钱如性命,开日金子闭口银子的?"他这话可真是一箭射中要害,银兔登时哑口无言。
她……实在是天界的异类啦,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明白为什幺自个儿会那幺爱钱……可是兔子就算当了神仙也还是有习性的呀,就像金兔大姊凶巴巴爱当老大,宝兔傻呼呼爱吃嗜睡,她精打细算视钱如命……这习性她是说不清也想不明白的呀!
银兔最后只能吞吞吐吐地回道:"总之……以后你就会知道,我没有骗你。"他深深地凝视着她,眼神好温柔,"银兔,为什幺妳就是不能告诉我,关于妳的所有过去呢?我想了解妳,想知道妳究竟是谁,除了喜欢钱还喜欢什幺,妳可喜欢……"我。
他差点冲口而出,可是不管话有没有说出口,这个念头都如雷般震傻了他。
海澜退了两步,俊睑微微苍白,呆了半晌后,突然在原地焦躁地踱起步来。
银兔莫名所以地盯着他走来走去,想问却被他严肃的表情震住,只得乖乖坐在凳子上,百无聊赖地数起荷包里的铜子儿。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在铜钱有些轻脆又有点儿沉重的敲击声响中,海澜心头万绪纷杂,也如同这铜钱声响般一会儿轻快一会儿沉重。
他疯了?竟然想对一个认识不到三天的姑娘说出:妳可喜欢我?
幸好没说出来,要不然他可能会当场被自己吓昏过去。
还有,这话如果让阿丹和阿刀知道了,他可就一辈子都被踩在脚底下,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了。
还有还有……若让大家知道他对一个姑娘心动了,那成亲的枷锁和要命的赏赐立刻会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甭说他终身的自由从此没了,单单那两个家伙就会耻笑他一辈子……"哈哈哈,凤黎苏里头,就你最不争气,这幺随随便便就被那干老人家们给推进火坑里了,哈哈哈……"这两个亲如兄弟的损友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揶揄他的好机会!
光想就打了好几个冷颤,海澜拚命摇头,喃喃自语:"不行,绝对不行,我不能让这种事发生。"他只是太闲了、太无聊了,所以才会想要把她留在逍遥侯府里练嘴皮子,制造生活乐趣……嗯!事情就是这样,绝对不是他喜欢上银兔了。
自我说服了好久,海澜这才露出了放心的笑容来。
他又恢复了眉飞色舞的表情,踱到银兔跟前。"刚刚我说过的话,妳就当我没说,咱们莫管三七二十一的把它忘记了吧!""不行!"事情怎幺会变成这样?银兔小心翼翼地把铜钱放回荷包,紧迫盯人地威胁道:"你自已答应过我,要给我开十家店的,我可是统统记在脑子里了,你再黄牛的话,我就--"海澜蓦然笑了,"妳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话还没说完,我的意思是,我们再来重新谈个条件好不好?""不要啦,你是超级大赖皮鬼,每次都随便说说,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她冷哼。
他又是打躬又是作揖,充满歉意地笑道:"对不住,方才是我头昏了,现在我已经清醒了,保证绝对不黄牛了。"银兔勉勉强强望了他一眼,"干嘛?什幺条件?"如果他没意愿要投资就算了,她想开了,她的当务之急就是先找到兰瑙,起码也要先找到那个什幺什幺逍遥郎的……虽然他是逍遥侯爷,跟"逍遥"两字扯上了一半的关系,但是看他做事拖拖拉拉的也知道,这种人手上怎幺可能会有千年实物兰瑙呢?
正所谓"实物自有贵人藏",就凭他……兰瑙不会在他家的啦!
她一开始打算先赚完钱再找兰瑙,可看样子要找个阔气的金主比找兰瑙还难哪!干脆就全心找到兰瑙后再赚钱好了。
何况三兔里就以她最奸诈狡猾了,她铁定比金兔和宝兔更快找到定情物,所以她大可以慢慢来赚钱啦!哈哈!
看她眼睛散发着诡诈的精光,他就知道她的小脑袋瓜又在算计些什幺了。
"听我说,"海澜扳正她的小睑,让她正视自己,"我的日子过得很闲、很无聊,如果妳肯陪我玩三个月,我除了帮妳开十家银免实号外,还保证给妳兰瑙回去交差。""什幺?!"她惊喜得差点打椅子上摔下来。"兰瑙在你手上?"他又回复了悠然快哉的潇洒神情,笑咪咪地说道:"是啊,所以妳愿不愿意呢?""等等,我怎幺知道你不是在骗我?"银兔瞬间戒慎起来,精明地反问:"还有,我怎幺知道你手上的兰瑙不会是冒牌货?"他心头不禁喝了声彩,微笑道:"我就知道妳绝对不会笨笨的答应;不过我真的没有骗妳,兰瑙是我家多年的传家宝,听说是一位太祖在楚地无意间得到的,色呈澄彻紫兰丽色,触手冰凉透心脾,在月光下还会绽放琉璃五色光华,上头小小篆刻了"兰瑙"两字,我绝对没有骗妳。"她听得双眼放射光亮--找到兰瑙了!找到嫦娥仙子心心念念了千年的兰瑙了!
太棒了,不过第三天,她就找到了兰瑙!
她欢呼着扑进了他怀里,拚命笑喊道:"我找到兰瑙了,哇……"拥抱着轻软温香的小身子,海澜心底柔软得几可滴出水来,胸口血液狂窜。
他轻轻地拥紧了她,温柔地低语:"妳……可是答应我了?""答应答应!"她满眼狂喜地搂紧了他的颈项。
浑然未觉两人的姿态有一丝丝儿暧昧。
海澜闻言心头一热,随即心满意足轻叹了一口气,声音低若未闻--"留妳……是对是错?不,答案已经不重要了……"近午的阳光暖暖穿窗越户洒落书房,远处的茶花香气随着清风悄悄地包围住他们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