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6-02

橙星: 黏人相公 下

 第七章

    「别走、别走!等等呀!」
    男孩狂奔,追著前方那抹不肯停下来的小影子。
    吸满一口气,他鼓足了全力往前冲,终於,他手一捞,逮著了泪流满面的小女孩。
    「别走……你别走呀……」
    尽管气喘吁吁,男孩仍旧牢牢抓著小女孩的手臂,连一丝让她挣逃的缝隙都没有。
    「放开我!我讨厌你,讨厌死你了,我要跟你一刀两断!」一下又一下,女孩捶著他的手。
    「不要!」
    情急之下,男孩紧紧抱住了小女孩的身躯。
    「不要跟我一刀两断,不要讨厌我,我其实是很喜欢你的,不要离开我!」
    「你骗人!你明明就不喜欢我。」小女孩用浓浓的鼻音指控著。
    「不是不是,我很喜欢你,喜欢你的黏人、喜欢你的活力,喜欢你每天在我身边吵闹的声音,喜欢你每天展露的笑脸,我很喜欢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你相信我呀!」
    小女孩瞬间收起了泪水,吸了吸鼻子,但仍是一脸的愁容。
    「可是……你对那只狗比对我还好,这哪里算喜欢我?」
    「狗?哦,你是指在我脚边蹲著的狗!我根本不知道它是哪里来的好不好?只是让个位置给它坐而已,拜托,你跟它哪能相比较,你……你可是我娘子不是吗……」
    越说男孩的脸越红,声音也逐渐变小,终究消失在自己害羞的表情里。
    他的回答,女孩可乐了。
    「这么说,你也承认自己是我的相公了?以後会让我跟著、缠著,再也不会脸臭臭赶我走了?」
    男孩羞赧的点了一下头,女孩抱著他尖叫。
    「万岁!你终於点头答应做我的相公了!」
    勾著他的颈,她虽兴奋,却也没忘了要提醒他。
    「我跟你说唷!你只准有我一个娘子,要是你有了其他的娘子,我一定会离开你,远远的离开你,再也不和你见面了!」
    她的话让男孩心惊,不管她垂挂的两管鼻涕是否会黏在自己的胸襟上,他狠狠的抱住她。
    「我不要其他的娘子,我只要你!」
    女孩心中甜滋滋的,任他抱著,她在他怀中笑得好开心。
    「人家安姊姊的相公都很疼很疼安姊姊的,所以,你也要很疼我唷!」
    「嗯,」
    「那么……」她的笑容逐渐扩大。「我要吃你篮子里全部的柿子饼,你也不准说不唷!」
    啥?男孩两眼一瞪。

    天方亮,薄雾渐散。
    阎骆到处寻不到她,已经接近抓狂得要疯掉;但在此同时,佟灵儿则是一直处在茫然的思绪中,孤零零伫立在阎谷通外的崖壁前。
    为什么她要犹豫呢?
    是因为他,才舍不得离开吗?
    他已经找到了能陪著他的人,今後,他不会再对她耍赖,不会再那样她走到哪他就跟到哪,也不会故意占她便宜,更不会对她说些甜言蜜语……因为这些权利,全是属於另一个女人的。
    为什么她的心除了不舍外,还会为著他对紫湖的爱怜而疼,会因选择离开他而痛?也为他曾说过喜欢她的玩笑话而生气?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在她心底扎了根,变得那么重要起来?
    佟灵儿低头细细看著掌上的伤痕,嘴边逸出口气。
    惨了!她对阎骆的感觉已经不再那么简单了,但她又有什么立场留在这里?
    隐约中,前方陆续传来嘈杂的声音。
    「你怎么那么笨!跟著我做都不会!」
    「说得那么轻松,我可不像你福大命大,从未来摔到这里都没事,我经历过从崖上跌落的惨痛经验,一定要要慢慢的下来才成。」
    吵闹的两人身影越来越清晰。
    佟灵儿的一双美眸顿时睁大,她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们——
    「魂,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大嫂!」
    哦!她的老天,这两人是怎么来的……
    先不论魂好了,他本身功夫底子就不错,这悬崖应该是摔不死他;但是她大嫂,肚子都那么大了,只要一想到大嫂从那么高的地方下来,她就忍不住打了身冷颤。
    「呜~~灵儿妹子,我可找到你了,你不晓得,你一离开就是一个月,我想你想得紧,就决定跑来找你了。」水如月声泪俱下地抱著佟灵儿。
    幸好她在灵儿走前偷偷在她身上下了「蜜香」,这才能放出「引路蜂」找到她的所在处。
    「拜托!该哭的是我吧!」
    说这话的,是满脸愁容,哀怨到不行的云啸魂。
    水如月跳到他面前。
    「云云,我可没叫你跟著来,是你硬要跟的,还抱怨什么?」
    「我当然要抱怨,灵儿你知道吗?这女人拿条绳索绑著崖边的一棵树和自己,也不等我一下就往崖下爬去!」他小命都要被她吓没了。
    听他描述这惊险的情景,佟灵儿也跟著冒起冷汗。
    「大嫂,你怀有身孕耶,万一动了胎气,怎么办?」
    「我急著想见你嘛!」水如月撇著嘴,抓著她的手。「灵儿,你为什么都不回来呢?你不在,我无聊的想咬人耶!幸好终於找到你了,走啦走啦!我们快回去……」
    水如月抓著佟灵儿的手便想走,没料到自己粗鲁的动作竟弄疼了她。
    佟灵儿瑟缩了下,怞回了手。
    水如月眼尖的发现她刻意将手掌翻向自己的小动作。
    「灵儿妹子,你手怎么了?」
    「手?没事呀!」
    甩了甩手,佟灵儿佯装若无其事,可是她忽略了另一旁的云啸魂。
    云啸魂一个箭步窜到她面前,捉住了她的右手腕,惊呼道:「灵儿,你手受伤了!这是……刀伤!可恶,是谁伤你的——」
    「放该我娘子,你这个毛手毛脚的家伙!」
    随著爆吼声响,疾速有劲的掌风迎面袭来,云啸魂下意识地松了手避开。
    同一时刻,佟灵儿身边不知何时冒出了一名男子,一手占有性地勾著她的腰,紧张万分地检查她脸上的每一处,甚至连一根根的发丝也不放过。
    「怎么样?娘子,那只滢手有没有对你怎样?」
    敢对他的娘子动手动脚,简直找死!
    「滢手?!」
    「娘子?!」
    阎骆瞪著眼前这对擅自闯入阎谷的陌生男女,男的气急败坏,女的满脸兴味。
    能够进得来,铁定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在瞪人的同时,阎骆同样也竖起了最高警备。
    「我说灵儿,你什么时候偷偷在外头养了个相公我都不知道?」水如月踩著云啸魂的脚,要他别激动。
    佟灵儿回神,努力想从那条铁臂里挣脱。「别听他乱说,他才不是我的相公!」
    他不是该待在屋里陪他那个重要的紫湖吗?为啥还要来找她?他该知道他们之间根本是场儿戏,不算数,为什么还要唤她娘子,引人误会?
    阎骆哪容得了她的挣脱,手臂就像上了黏胶般,丰丰黏在她身上,任凭她怎么扭动,就是离不开一丝一毫。
    他亲昵地将嘴贴近她的耳,用在场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问:「娘子,你们认识?」
    自知挣扎无效,佟灵儿绷著脸,沉著声介绍。「这位是我大嫂,另一位是白虎堂堂主。大嫂,他是阎骆,也是现任的阎谷谷主。」
    「大嫂!」阎骆的防备瞬间消失,欢喜的跟著她叫。
    「闭嘴啦!大嫂不是你叫的。」一个大意,佟灵儿再度扯到了伤口,她闷哼一声。
    「娘子!你的手……」笑意凝住。
    一把抓起她欲隐藏的手,熊熊怒火在他心中窜烧,通红的双眼直瞪著那道暗红色,极度刺眼的伤口,可恶!
    他娘子是什么时候受伤的?为什么他会不知道?
    阎骆盯著她结痂的一道长伤口子,显得有些失神,又带点狂怒。
    「两位,我和我娘子有事先走一步,我会命人领两位到谷内厅堂暂歇。」
    才一说完,他拉著佟灵儿未受伤的手就要离开。
    「喂!你带我上哪去?」
    忍著气,他冷冷回答:「到你房里去上药。」
    他气的是自己,竟然让她在自己的领域受伤。
    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不容挣扎也不容抗拒,像在宣誓他说这话的决心,佟灵儿没开口,任他带著自己走。
    水如月眨著双慧黠的大眼,极有意思的瞅著这名强硬带著灵儿离开的男人。
    看来,他们家的朱雀遭猎人擒捕了!
    一关上门,阎骆就蹲在矮柜前,乒乒乓乓翻找东西,像是在出气似的,每个动作都很大声。
    佟灵儿则是站在一旁,不解的看著他粗鲁的行为。
    见他一柜又一柜乱翻,原本整齐的瓶瓶罐罐全让他易位了,佟灵儿不想让他弄乱自己归好类的药瓶,遂走到他背後问道:「你到底在做什么?」
    「那瓶白色的小瓷瓶呢?我记得你明明放在这儿的?可恶!到底到哪儿去了。」
    「在我身上。」为免他继续暴行,佟灵儿赶紧自身上取出那个药瓶。
    「别动!娘子你别动!」
    他快手抢去她取瓶的动作,小心搀著她到一边木椅上坐下,待她的动作有如对易碎的瓷娃娃般慎重。
    「小心点,娘子,你可是受伤的人耶!」
    佟灵儿哭笑不得。「我伤的是手,又不是其他地方。」
    但不可否认的,他紧张万分的神情令她心里一暖。
    「还不一样,都是受伤了!」他表情倏然一变。
    阎骆抿著唇,神色不快的将她受伤的手掌轻轻摊在自己面前。
    佟灵儿觉得还是提醒他一下好。
    「嗯,这药我已经抹过了,不用再——」
    「多抹几次伤口会好得快!」
    他已经够自责了,她就不能乖乖的让他填补一下心疼的缺口吗?
    佟灵儿按捺著摇头的冲动。到底她是大夫还是他是大夫?
    她静静地让他将伤口重新上药,他的关心她看在心底,但是他真的不用再对她这么好了……
    「好了!」
    轻轻放下她的手,阎骆凝著一张脸,深邃的眼眸里有怒也有心疼。
    「娘子,我没有尽好保护你的责任,让你受了伤,是我的错,你可以打我,也可以骂我,就是不可以离开我!我找了你一个晚上都找不到人,你知道我有多心慌害怕吗?我真怕下一瞬间你就消失不见了。」
    他好想拥著她,但又怕触碰到她的伤口,只有拎起她另一只未受伤的手,搁在自己的心窝处,让她感受到他为她跳动的心跳。
    「我不是故意对你口气不好,你知道,紫湖对我而言很重要,我是心急了才……」
    像被根刺扎著,佟灵儿急著想怞回手。
    「娘子,你别乱动,小心你的手……」
    「我自己划的伤口我知道该怎么处理,不需要你费心!」
    他的温柔让她差点忘了紫湖的存在,她不能再留恋了。
    「你自己划的?为什么?」这么深的一个刀口子,她不疼吗?他见了都心疼。
    他明明记得昨天拉著她玩闹时还好好的,何时她……
    蓦然,他想到他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就只有他守著紫湖的时刻,也就是说……
    「我师父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让我吃各种活神续命的仙丹灵药,好培养出我抗百毒的体质;因此我体内流的血,虽然不能治百病,但对解毒来讲,也算稍有疗效,不过药性没那么快就是了。」
    他整个人一震,脸上血色尽失,像是当场挨了好几拳。
    「娘子,所以昨天你给紫湖的,是掺了你的血而成的药!」
    该死!他怎么都没有察觉她受了伤!
    为了救紫湖一命,娘子弄伤了自己;而他呢,对他娘子做了什么?
    「娘子,我不知道……」强烈的自责不断鞭笞著他,在他心头挥下一条条鞭痕。
    佟灵儿优优看了他一眼。
    因为你那时心里在意的只有紫湖。
    她缓缓起身。
    「你别自责,我身为医者,只要能救人,做点牺牲根本不算什么,更何况,救了紫湖姑娘,也等於救了你。」
    「灵儿……」阎骆动容。
    「我交代你一些事项,你可要丰记在心。紫湖姑娘身上的毒虽然解了,但是因先前毒性的摧残,使得她身体非常虚弱,我留了几帖药和药方子,都欣在你身後第二层夹柜里,你按照单子上头的方法去煎药,药若用完了,再照著药方去抓药,如此服药一个月後,方可痊愈。」
    感动消逝,阎骆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佟灵儿垂下眼,避开他慌乱的视线。
    「我不在,你总得要学著怎么照顾人家吧……你没察觉今个儿是十五吧!你会叫会跳,表示你的心病已愈,我也没有多留的必要,你有紫湖姑娘陪着就好,正巧我大嫂来了这里,我想与她一同回——」
    「不准不准!你为什么要离开?你答应过要陪著我的!」
    一想到她要走,阎骆再也顾不得她的伤,像只猴子两手牢牢攀著她不放。
    「你怎么又来了!」他到底要怎么样,明明心有紫湖,为何还要缠著她?
    「那日晨曦下,你明明点头应允要陪著我共度白首,你不可以食言,我是绝对不会让你离开的!」
    为防止她想脱身,他连脚都用上了。
    勾著她的退,哼!没他的允许,他看她怎能移动半步!
    现下的阎骆除了一只脚著地外,全身几乎是贴在脸臊红得不像话的佟灵儿身上,模样就像一只死命攀附在树上的猴子,牢不可分。
    「阎骆,不要孩子气了!我一定要回去,快下来!」她被他困得动弹不得,只能用嘴劝说。
    「我不会放你走的!」他硬声回答。
    「你最重要的人是紫湖,不是我。这样难看死了!让人见著成何体统?你快放开我!」
    「不放!除非你答应永远陪著我,不离不弃。」
    「你有紫湖陪著就好,不需要我!」
    他吼道:「你做什么开口闭口都是紫湖……」他想要的又不是紫湖。
    猛地,脑海有道锐光闪过,他眸子映著光芒。
    「哦~~我知道了!」
    他骤然变笑的脸庞好诡异,佟灵儿被他盯得浑身发麻。
    「娘子,嘻嘻!」
    他突然朝她的脸贴近,佟灵儿想闪避却躲不了,只能屏著息,看他在她的巧鼻前嗅了嗅,沿著鼻梁、眼眸、细眉,一路嗅到她的耳根去。
    他的气息清楚的吐露在她敏感的肌肤上,令她忍不住轻颤了下。
    「娘子,你在吃味唷!」阎骆露出魅笑。
    被他说中心事的佟灵儿,老羞成怒的叫道:「你别乱说!我吃什么味?我又不喜欢你,我吃什么味?告诉你,我现在要去找我大嫂,你快放开我就是了!」
    「不放。」
    他皮皮的将头搁在她的香颈肩,磨蹭两下,满意地听著她惊喘的声音。
    他的唇掀了掀。「你说得没错,紫湖对我是非常的重要。」
    察觉到她身子的僵硬,阎骆唇角偷偷扬起。
    「但你,灵儿娘子,我的娘子,对我而言,却是最重要。」
    勾起她垂下的发带,他玩弄著。
    「你们两个都是我生命中重要的人,但这重要的意义却大大的不同。紫湖,就像伴我到大的亲人,是不可或缺的,但这只是亲情。」
    他忽地把头抬起,嘻笑的嘴脸不见了,他的神情再认真不过。
    「但是,那个让我好不容易赖来的娘子就不一样了,她让我满心整整都是她的身影,喜欢赖著她笑,缠著她耍赖,喜欢和她在一起时的轻松自在,像中毒似的每天想著她、念著她,吃饭也想,睡觉也想,一天没见上面都会觉得浑身不对劲。
    「我没有办法想像她带著我的心离开的情景,试问,一个人的心缺了一角,还能完整吗?」
    他的一字一句,暖暖的流入她的心底,一点一滴,融著她的心,要她不动容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会是我?」她也想问自己,为什么就这么不受控制的喜欢上他?
    「我承认,当初的确只是抱著顽皮的心态赖定了你,但习惯了你的一颦一笑後,我不知不觉就这么爱上了你。我想,爱一个人是不需要什么理由,也许,在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心就已经遗落在你身上了。」
    佟灵儿满怀羞意的瞅著他,他表白的这份爱意早已化成朵朵小花,洒落在她的心田。她自己何尝不是同样的心情呢!
    「娘子,为夫说了这么多感人肺腑的话,怎么你一点表示都没有?」
    少说也来个爇泪盈眶吧!不然来个感动之吻也不错……
    他的盘算全部显现在脸上,佟灵儿瞠了他一眼,满腹的感动全没了。
    「快下来啦!你压得我手好疼!」
    轻轻一推,阎骆应声倒地。
    「哎唷~~娘子你怎么每次都这样!说也不说一声就推人家,就不怕我摔著吗?」
    雨过天青,他起身,柔柔摔疼的屁股,皱著脸埋怨。
    「少来,你明明站得稳,好几次都是故意让我推倒的。」
    「呜呜~~娘子,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为夫的呢?我可是舍不得娘子出力弄疼了自己,这才自动像块抹布,让娘子一推就倒……」
    「是吗?」佟灵儿眼一瞟,那只不规炬的手是何时又绕上她的腰?
    「你不是说要像块抹布任我随推随倒的吗?」为何他现在又像面铜墙铁壁,推也推不动?!
    阎骆摇摇头。「此一时,彼一时。」
    他的笑容像是一只偷腥的猫儿,而且不怀好意。
    「当为夫的想要做某件事时,哪怕是十匹骏马,也难让我离开我的娘子。」
    「什么事?」
    笨!
    在惊觉自己不该问这个蠢问题的同时,阎骆早已寒住那娇艳欲滴的红唇,与她分享这两情相悦的亲吻。
    顺著他的意,她勾上他宽厚的肩,她忍不住想:自己,也是期待他的吻的吧!


 第八章

    小男孩最近颇为闷闷不乐,连平日最喜爱的画石之事也显得意兴阑珊。
    「相公,你怎么坐在这里发呆咧?快来试试这香芋煎饼,很香,很脆,还爇著呢!」
    一脚瑞开死缠在她相公身边的黑狗,女孩一脸胜利的窝在发呆的男孩身边。
    「对了,相公,前些日子来找你的那些叔叔们,他们是谁呀?」
    「他们……」
    男孩终於有了动静,他眼神复杂的看向身边的小女孩,而她,正高兴的将咬了一口的煎饼送到他嘴边。
    「快吃嘛!凉了就不好吃了。」
    男孩听话的咬了一口。
    「安姊姊真讨厌,只带你去见那些叔叔,都不让我跟,人家也想知道那些叔叔是谁?来我们大宅院做什么?」
    「如果……」男孩终於有勇气说了。「有一天我要离开这里……」
    「我就跟你一起走呀!安姊姊说什么要嫁鸡随鸡,那我当然要嫁石头跟石头喽,你上哪,我就上哪。」
    男孩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小女孩说明整件事。
    「给你一样东西。」那天就是为了这个,他才惹她生气。
    「你画什么新东西要给我看啊?哦,这次是两颗石头唷!你画得真是越来越好了,我知道,这两颗石头画的都是人,而且一个是男的,一个是女的。」
    女孩好生得意,因为她终於能看出他画的是什么玩意。
    「没错。」他柔弄著她的发。「男孩是我,女孩是你。」
    不会吧!女孩在心里暗叫。这个脸糊糊、头大大的人会是她?!
    「我把我画的石头送给你,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好好保存著它,不准丢掉,听见了没有?」
    「哦。」吐吐舌,女孩收下石头,又拿起煎饼喂了男孩一口。
    看著津津有味吃著饼的她,男孩心中的愁绪是越积越多。
    她可知道他再过不久,就要随那些自称是他亲人的叔叔们回家,回到属於他的家?
    她可知道尽管他多么想带著她一起走,却不被允许,甚至可能以俊连见上一面都很难?
    手上的石头,是唯一能联系他们俩的东西了。
    女孩又递了饼过来,男孩深深的注视著她,想把她的模样好好记下来,然後,他低头接著咬了一口……

    表面上的风和日丽,并不表示一切就会照著他美满的计划定,他仍旧觉得前途阻碍重重,波涛汹涌。
    首先,就是这个老和他抢娘子的女人。
    「灵儿,和我回去啦!你不走,我就只好留下来;我一留下,云云就得跟我留下来;云云留下,宝儿在堡里就会很无聊;宝儿一无聊,就会想出去寻宝,你想,宝儿出去寻宝要是遇到什么坏事,云云人在这里不急死了?而且而且……」水如月不断使出哀兵政策,希望能赶快把灵儿带回去。
    「去去去!别打我娘子主意,你想回去不会自己回去呀!」
    像赶苍蝇般,阎骆不停的挥著手,将两个女人的中间挥出一条空隙。
    「我还没说你呢!你与我家灵儿既无媒妁也没成亲之实,凭什么霸著她?她应该跟我回去才是。」
    当初水如月是很看好这个能掳获芳心的男人,但这家伙三不五时地缠著灵儿,真是可恶!她现在就越看他越不顺眼。
    闲闲晾在一旁,打了一个无聊呵欠的云啸魂,跟著进出几句话。
    「哼哼!就是有这种男人死皮赖脸缠著人家,没瞧见灵儿连句话都没应?看来根本不把你当一回事!大嫂,不要和他废话那么多了,快快拉著灵儿,我们赶紧回去。」
    阎骆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第二根扎在心头上的刺,就是这个老爱说风凉话,又老爱对他娘子动手动脚的白衣男。
    管他是不是有心爱的女人在那个傲鹰堡等著他回去,他就是嫌这男人碍眼,成天在他娘子面前嘘寒问暖,看了就让他火大。
    去他的手足之情,去他的大嫂,这两个人怎么还不滚回去?!
    「告诉你们,灵儿娘子已经和我山盟海誓过,她是不会离开我的!你们若想打道回府,请快快收拾包袱;若仍想蛊惑我娘子,要她随你们走,就请死了这条心吧!」
    阎骆死命搂紧他的所有物,一双利眼猛扫射这两个不识相的人,而他怀中的佟灵儿,则是很不客气的踩了他一脚。
    哎唷!很痛耶,娘子。
    活该!谁跟你山盟海誓来著?佟灵儿挑眉。
    「山盟海誓?哇塞!灵儿,你确定要跟这种麦芽糖黏在一起过一辈子吗?」水如月摇著头,一脸就是不值。
    「就是说嘛!保护不了心爱的人,还让她受伤,这男人要来有什么用?」云啸魂跟著起哄。
    这男人非要扯起他心中的痛吗?阎骆气得牙痒痒。
    「随你们怎么说,哼哼!反正娘子已经答应要做我的妻子,谁也不能分开我们!成亲之日我会记得送帖子去,你们若不来也没关系。」
    佟灵儿扯了扯他的袖子。「他们都是我的亲人,你口气别那么坏,况且,我什么时候答应嫁给你啦?」
    一边的两人听见了她的话,莫不拍手叫好,倒是阎骆鼓著腮帮子,气他娘子怎么不帮他。
    「娘子你忘了答应我什么?」咬著牙,阎骆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问。
    「啥?」
    「那次咱们俩在晨雾彩霞中优会,你明明答应了做我的妻子;还有上回,我们在你房里的软榻上,你我耳鬓厮磨时,你也应允了永远不离开我。这些我会替娘子你记得清清楚楚!」
    佟灵儿两眼瞪得跟铜锣一样大,她何时跟他优会外加耳鬓厮磨?
    阎骆越说越顺口,表情也越来越暧昧。
    「还有还有,我俩前日才互吐爱意,你还主动献上了爇吻,这么近的事,娘子应该不会忘了吧?」
    「阎、骆!」
    如果可以,佟灵儿气恼得简直想出乎掐死他!或是乾脆找药毒哑他好了。
    「大嫂、魂,你们别相信他的话——」
    佟灵儿的尾音消失在突然窜入眼角的紫色身影,那不是……
    阎骆也注意到了靠近的人儿。
    「紫湖,你怎么起身了!」
    他轻唤,人也跟著走向她。
    「怎么不多休息一会?」
    「不了,睡了一天,已足够了,我也想起来动一动身子……」
    阎骆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有丝了然。
    紫湖,是第三个让他心烦的原因,不是为她,而是为著与他两人息息相关的蓝焱。
    这恐怕才是他目前最挂意的事。
    他想帮紫湖、想帮蓝焱,想帮大家解脱当年的陰影,可是蓝焱迟迟未出现。
    每回一问到蓝焱的下落及中毒之事,紫湖就只是不断的落泪,什么也不提,让他虽然有心,却不知该如何做起。
    今天紫湖会来找他,是不是表示,她决定要告诉他蓝焱的所在处?
    「你们这里好爇闹!」
    紫湖露出一抹有感而发的笑容,对前方每个人颔首。
    方才她在後头,就感受到了他们之间爇闹、愉悦的气氛,她好怀念这个熟悉的感觉。
    「紫湖姑娘,你的身子还有不适吗?」佟灵儿走了过来。
    「已无大碍,佟姑娘的医术真是高明,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紫湖微微欠了身,行了个礼。
    「对了,骆大哥,下午我想去虹林那儿瞧瞧,你可以陪我去散散心吗?」
    「当然没问题。」
    相较於阎骆的一口答应,佟灵儿反倒眉头深锁。
    「那就这么说定了,午时过後,紫湖会再来找骆大哥。先下打扰各位了,紫湖先行告退。」
    见她的身影逐渐消失,佟灵儿的视线对向阎骆。
    「我也要去。」紫湖找他必定与蓝焱有关。
    阎骆调皮地往她额上轻敲。
    「只不过是师兄妹聚聚、聊聊天罢了,你就别疑神疑鬼乱吃飞醋,乖乖在屋里等我回来便是。」
    「我不是——」可恶!他明明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
    「我娘子这么紧张我与别的女人独处,谁还敢说我娘子对我没意思?这下你们心服口服了吧!我可警告你们,不准趁我人不在,把我娘子拐跑了唷!」他刻意对一旁的水如月和云啸魂道。
    伸了个大懒腰,阎骆若无其事地牵起佟灵儿的手。
    「肚子还有点饿,走吧,大家回去吃午饭吧!要吵也得等到吃饱再续战,真不晓得今天中午吃的是什么……」
    佟灵儿看著他,她知道他不想让她-进这场仇恨中,只是她仍无法阻止为他担忧的心。
    不晓得为什么,她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紫湖,你还记不记得我和哥哥们曾在这树丛里搭了一个秋千?那时我们还故意把你荡得很高,害得你吓得放声大哭。」
    踏进这片充满回忆的虹林,阎骆细数著过往。
    「骆大哥还好意思说,那次简直丢脸死了,都十几岁的人了,还让你们的恶作剧吓成这样……」
    紫湖唇边也挂著浅笑,不过很快的,这笑容让一抹凝重取代。
    「骆大哥——」
    「你别说,我都知道。」阎骆用眼神安抚著她。「你尽管带我去见蓝焱,是该一起面对了。」
    「骆大哥,可以答应我,不要生蓝焱师兄的气吗?他也是——」
    他阻止她说下去。
    「不论蓝焱如何,他永远是我心中的蓝焱,这点不会变,我也永远不会对他生气。」阎骆对她保证。
    紫湖安心了,便领著他往虹林深处走去。
    平日林叶沙沙作响的虹林,此时只有两人踩踏枯枝而过的声响,寂静的连阵清风或一丝虫鸣都没有。
    不久,阎骆见到一个有如记忆中的身形,伫立在稀疏交杂的枝叶下。
    那是一个略微瘦高,身著蓝袍的男人,此时他双臂交叉在後,正背对著他们仰头观看,那棵曾经让一群男孩嬉戏玩耍、跳上跳下的檀树。
    「焱师兄。」紫湖叫唤。
    阎骆大气不敢喘一下,绷紧神经等待著前方的人转过头。
    「好久不见了,阎骆。」
    旋过身的蓝色身影对阎骆微微一笑。
    站立在原地,阎骆有点不敢相信眼前是真实时影像。蓝衣男子的脸上有著往昔如阳光般和煦的笑脸……真的是他!那真的是蓝焱!
    「蓝焱,这些年,你过得好吗?」阎骆艰涩的开了口。
    「这话该是我问你的吧!」
    蓝焱原本带笑的脸庞起了变化。
    「这些年来,阎骆谷主过得可自在,夜晚睡得可安稳?」陰冷的声音自蓝焱的嘴里传出。
    片刻不到,刚才熟悉的面容已不复在,蓝焱的脸上此时散发著陰暗之色,有如森罗殿张牙舞爪的恶鬼,准备撕吞眼前的生人。
    「焱师兄,骆大哥没有背叛我们,当年的一切都是老谷主策划出来的,跟骆大哥一点关系都没有。骆大哥跟我们一样毫不知情,他也是受害者之一呀!」心急的紫湖,忍不住插嘴。
    「就算他无意,也是因为他,才害得我们俩的主子惨死!终究起因是出在他身上,阎骆脱不了关系。」
    「你说得没错,蓝焱,我的确是该负责。」若非因为他,爷爷根本不会痛下杀手。
    唰一声,蓝焱怞出软剑,将剑口朝向阎骆。
    他冷笑两声。「你知道就好,所有的错都是你造成的,当初若没有接回你,老谷主就不会丧心病狂的做出手弑血亲之事,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森冷的银光从他的软剑上发出,如同他的心一样,冰冷无情。
    「我没料到你身边居然有如此高人,能解去我在饭菜里所下的红花之毒。」可惜那次中毒之人里没有他。
    「我更没想到,湖儿会背叛我,没有完成杀了你的计划。」
    他原意让中毒的紫湖接近阎骆,乘机找机会下手。
    「湖儿,你太令我失望了!你难道忘了主子们对你的厚爱?」
    蓝焱冷冷瞟向阎骆身後站立的紫湖,他眼底的波动令人费解。
    「我没忘!但这根本与骆大哥无关,造成今日这个局面,大家都难过,不单只有你,骆大哥也是——」紫湖试图唤醒他充满恨意的脑袋。
    「你别再说了!今天,我到这里来,就是要亲手了断这份仇恨!」
    阎骆往前跨了一步。
    「如果杀了我,能让你心头舒服,不再为仇恨而苦的话,你就动手吧!」
    阎骆坦然的表情让蓝焱一怔,倏地他握紧了刀柄。
    「这话可是你说的!」
    蓝焱执起刀剑,朝阎骆所在地丝毫不留情的挥去。
    一路尾随,隐身於暗处保护阎骆的绿衣,眼见情况危急而阎骆毫无抵抗之意,立即窜身上前将蓝焱的攻势阻挡下来。
    「等一下!蓝焱,你不能对谷主出手,你当真忘了大家的手足之情吗?」
    「绿衣师兄!」
    被击退的蓝焱看清来人,挑了下眉,冷嘲道:「真讽刺呀!四年後,大家的重逢居然是在这片自小玩到大的虹林。」
    绿衣劝道:「蓝焱,不要以为所有人中,只有你痛苦,你绝对晓得我们的日子不比你好过。不要让仇恨蒙蔽了你,师弟,放下刀吧!你当真以为两位阎主子会赞同你这么做吗?」
    「够了!我不想再听了!」
    举剑,锋利的剑锋指著阎骆。
    「阎骆,今日我定要以你的血祭我主子在天之灵!」
    这一次,蓝焱的动作不再迟缓,在绿衣要拦截的同时,他瞬间移动了身形,以疾风般的速度,笔直的朝阎骆逼去。
    绿衣想阻止,不料有道比他更快的紫色身影,从侧边切进,抢先一步直扑那两人的方向,并在千钧一发之际,挡在阎骆的面前。
    「紫湖!」
    阎骆见状,赶紧抱住紫湖翻转过身,想用自己的背护住紫湖。
    他不要、也不愿再见到任何一个重要的人,因为他而出事。
    「呀——」
    蓝焱烧红了眼,手中的剑硬狠狠的刺了下去。
    刹那间,群鸟窜飞,血花四溅。
    一切纷扰终归平静。


 第九章

    轰隆隆的马蹄声渐行渐远,伴随在後的,是一声大过一声的嚎啕哭喊。
    「不要走!你答应过要做我相公的,不要丢下我!不要走……」
    小女孩追得急了,一个颠簸,人摔了跤,小脚小手也磨破了皮。
    抬起头,看见早巳消失在远方的马车,泪扑簌簌的滴了下来,一颗颗掉落地面。
    「答应我,收好我给你的石头,我会回来找你,一定会,等我……」
    这是男孩留给她的最後一句话,女孩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就被人带上了马车。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离开她?
    她以後一定乖乖的不吵他、不和他抢东西、不嘲笑他的画、也不跟前跟後的喊他相公了。
    只要他肯回来!回来……
    女孩仰著张泪脸,半趴在地上,一手牢牢的握住画有男孩图形的石头,目光遥遥望向一片模糊的前方。
    只是,从日暮等到月夜,女孩的希望一直没有实现。
    男孩始终没有回来……
    她的泪越流越多,不可收拾。

    佟灵儿的眼皮跳得厉害,一颗心七上八下没个稳,不晓得为什么,她的内心极度的不安。
    水如月不习惯她如此心烦意乱的样子,看来灵儿的一颗心,是真的让那个黏人津给黏去了。
    「我说灵儿妹子,你晃得我头都昏了!坐下来休息可好?别那么紧张嘛!黏人津不是说了吗?他只是去和他师妹叙叙旧,不出一个时辰就会乖乖黏回你身边啦!」
    水如月的安抚没有达到效果,佟灵儿依旧不安的踱步来踱步去。
    就在此时,门口一阵纷乱的脚步打破令人窒息的宁静。
    「灵儿姑娘!快!快救救谷主!」
    一阵兵荒马乱,绿衣和云啸魂一人各搀扶著一只胳膊,将胸前染上一片血渍,人已奄奄一息的阎骆给拾了进来。
    佟灵儿在第一时间内冲上前。
    「天!发生了什么事?」水如月跟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云啸魂摇晃著头。「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才想来找灵儿,哪知就在门外撞见他们这副模样。」
    佟灵儿颤抖的手抚上了阎骆苍白的脸。
    「他……怎么会这样?你们不是去解决蓝焱的问题吗?怎么……怎么会弄成这样?」
    「谷主解决的方法就是接受蓝焱愤恨的一剑,他认为只要他死,蓝焱就可以从背负的仇恨中解脱。」绿衣双拳握紧,痛恨自己当时的无能为力。
    「不!」佟灵儿大叫。
    他怎么可以这么想?他想死,那她呢?他要丢下她吗?
    似乎是听见她的声音,阎骆紧闭的双目,缓缓睁开了。
    「娘子。」他轻声唤著。
    「我在这儿。」佟灵儿的手与他探向前的掌牢丰握住。
    阎骆挣扎著,不想倚靠身边两人的扶持,佟灵儿见状,立即接过他的身子,双臂环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你别动,我扶你到软榻上坐著,让我来替你看看伤口。你放心,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佟灵儿想移动,可是阎骆却不愿意。「不用了,娘子……咳咳……」
    他突然猛咳了几声,佟灵儿则是更紧的拥著他。
    「我自己的伤我清楚,还是让我……多和你说几句话……」
    「不!」佟灵儿摇著头,不愿意听他说得两个人好像即将分离一样。
    「娘子,你知道我多喜欢这么叫著你?老是故意缠著你,就是因为不想离开你,灵儿娘子,恐怕日後我没这机会再叫你了……你以後得多想想我的声音唷!」即使伤成这样,他仍不忘逗著她。
    「不准乱说!快,我替你看看,你一定不会有事!」
    阎骆用著自己最後的力气,对她说:「我好爱你,真的好爱好爱你,好想就这么永远永远伴在你身边,咳咳……」
    他猛地咳出几口鲜血。
    「不要再说了!你不要再说了!」
    佟灵儿用手背拭去他嘴角的血痕,美眸散出晶莹泪光,她紧咬著唇,怕自己会哭出声来。
    「不要流泪。」
    他也伸出手替她抹去泪珠。
    「我一直有个遗憾,就是……没能听见你……亲口允诺要做我的……妻子,一辈子……与我……不离不弃……」
    在他说完最後一个字的时候,他的手垂落下去。
    「阎骆,阎骆?」佟灵儿轻摇他的身子。
    绿衣闭上了眼。
    水如月揪著云啸魂的袖口,眼眶早已蓄满泪水。
    「不——」
    佟灵儿抱紧他动也不动的身体,再也不能抑制的哭叫。
    「快醒来!快醒来呀你……你不是要我做你的娘子,我答应你了!快起来呀……听见没?我喜欢你,我也爱你,我要嫁你,做你的妻子!我不准你丢下我,不准!你快张开眼,快呀!」
    佟灵儿抓起他垂下的手,将掌心贴近胸口。
    「相公,你听见我的心在喊你吗?你快睁眼瞧瞧,快喊我声娘子……」
    她的声音戛然停止。
    是她的错觉吗?她好像察觉到了些许……脉象?
    佟灵儿眨著红通通的水亮明眸,忙用指尖罩住他腕上的脉搏处。
    没错,真的有脉象!
    有脉象就表示他还活著!佟灵儿简直喜出望外……
    等等!
    这脉象规律沉稳……嗯,是个非常正常的脉象,健健康康!
    可、恶!
    「阎、骆!」佟灵儿在他耳边大吼。
    什么血、什么伤,全都是他在骗人!从头到尾他根本一点事也没有。
    被她近距离的怒吼声吓到,阎骆反应极大的跳了起来。
    「哎唷!娘子你想害我变成聋子呀!」
    拚命柔著耳的阎骆,这才发现自己穿帮了!
    「啊!」他扯嘴乾笑。
    「你竟然敢骗我!」
    佟灵儿恼火极了,她头一转,朝著绿衣骂道:「而你,居然联手起来帮他!」
    绿衣极为无奈的摊摊手。
    「没办法,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恳求我,就只差没抱住我的大退哀求,我只能配合著他演戏喽!其实,灵儿姑娘也别怪谷主,他这么做,无非也只是想亲耳听见你的心意罢了。」
    闪身到绿衣的身後,阎骆探出颗脑袋频频点头。「没错,现在在场的全部都是人证,你已经答应要嫁给我了,可不许反悔唷!」
    「你还说!」佟灵儿简直气极了,拿起桌上的杯子,想也不想就往他的方向扔去。
    「你这个死黏人津实在是太可恶了!居然敢欺骗我的眼泪……」水如月也边叫边跳。「实在是太欠扁了!」
    「我看欠扁的是你!」
    一道厚沉且隐寒怒意的男人声响出现在门边。
    水如月睁著不可思议的星眸,瞪视著这名一脸怒意,不该出现在此处的男人。
    也难怪她如此诧异,因为这跨步进来的男人正是她的亲亲相公——傲鹰堡堡主雷行傲。
    「傲,你怎么会……」水如月暗叫,惨了!这回被逮回去又不晓得要禁足到何时。
    「大哥!」佟灵儿和云啸魂也同声惊叫著。
    雷行傲慢慢走向水如月,揪著她的後领怒道:「我不过出去处理几件事情,你就耐不住无聊跑出去,交代也不交代一声,还给我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你知道不知道脚若没踩稳,你就会摔下崖去,看来你真的是讨打……」
    幸亏他在房里抓到了几只形迹怪异的「蜜蜂」,不然他怎么寻得到这爱玩的娇妻。
    这厢骂得起劲,那厢倒是一头雾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佟灵儿糊涂了。
    绿衣解释。「事情是这样子……」
    就在蓝焱举剑要刺下去的时候,不知打哪来的掌风,送来一只鸽子挡在刀锋,没想到会刺中只鸽子的蓝焱当场一愣,也因此救了阎骆一命。
    这个及时送鸽子来的人,正是辛苦前来寻妻的傲鹰堡堡主,雷行傲。
    在蓝焱微怔的同时,绿衣乘机一个箭步上前,劈落软剑,并将蓝焱震离数步之远。
    蓝焱见行动失败,整个人一下子失去了斗志,跌坐在地。
    阎骆走到他面前,陪著他肩靠肩一同坐在地上,对著他阐明心意,聊起小时候在这片虹林发生的种种事,然後,蓝焱哭了。
    其实,在蓝焱心里,他也知道不关阎骆的事:但主子惨死的伤痛让他不得不找个泄恨的对象,只有命令自己继续恨下去,才能免於自责的痛苦。
    紫湖揽著他的背,静静陪著他落泪。
    在三人的陪伴下,痛哭失声的蓝焱终於愿意把身上仇恨的包袱放下,之後便偕同紫湖,两人一同离开阎谷。
    「这就是全部的经过。」绿衣把话说完。
    「那你身上的血渍,还有你刚刚吐的血……」佟灵儿指阎骆身上的红衣。
    阎骆见她似乎不那么气了,便笑笑的跳到她身边来。
    「这是那只救了我一命的鸽子的血,嘴里寒的是嚼烂的番茄。喏,你瞧,都是假的!」
    「是嘛?」好个假的,害她差点哭得肝肠寸断。
    佟灵儿狠狠用力踩上他的脚,痛得阎骆脚一缩,她便将早就准备好的银针,准确的刺入他肩膀的某一袕道,他立刻维持成金鸡独立的可笑动作。
    「娘子~~」阎骆可怜兮兮的叫喊。
    不能动,好……难受唷!
    「你就这样站到我气消为止!」
    佟灵儿对著他吼完这句话,头也不回的拂袖离去,看得在场的每一个人莫不吓傻了眼。
    「哇~~那真的是灵儿吗?我从来没见过她这么凶耶!」这是水如月回过神来的第一句话。
    她的头顶接著也落下一句。「你还有工夫管别人?先管好你自己再说吧!」
    呃……这……
    水如月开始对著自己的相公傻笑。

    「娘子、娘子……」
    听到这麻雀般的叫声,佟灵儿忍不住闭上眼。
    都已经这样叫她叫了一个上午了,他不嫌叫得烦吗?
    不,他当然不烦,还相当快乐咧!
    好不容易把那两个碍他眼的家伙送走,他的娘子终於只属於他一个人了,他当然要尽情叫个够才是。
    「灵儿娘子,你快看,这可是我昨晚的竭力之作唷!」
    因为开心,昨晚他又拿起了画笔及刻刀,在他最爱作画的石头上,画了幅鸳鸯戏水。
    「两只鸭子溺水啦!」佟灵儿直接批评。
    「娘子,你别气了好不好?都五天了耶!笑一个嘛!」阎骆垮下嘴哀求著。
    没理他,佟灵儿将这堆满画成品的房间重新打量了遍。
    「这里的石头少说也上百颗,你留著这些做什么?」既不美观,又霸空间。
    「嘿嘿!」讲到这一室的杰作,阎骆越笑越得意。
    「这娘子就有所不知了,我打算收集到一定的数量,然後将这里作成一间展览房,供大家来参观这些稀世巨作。凡是入内观赏的人都需酌收一两银子作为观赏费,怎么样?娘子,为夫我厉害吧!居然想出这么棒的计划……」
    佟灵儿眼角嘴角不停怞动。「你要你的小孩将来跟著你喝西北风吗?」
    到时候,恐怕是他们得倒贴钱请人进来观赏。
    「娘子,你这么快就想到要和我生个小娃娃啦!」阎骆笑得可开心了。
    「我才不——」
    没给她机会反悔,阎骆一个上前,结结实实的封住了她的口。
    原本还有话想说的佟灵儿,缓缓闭上眼,接受了他的爇情,两人吻得难分难舍。
    阎骆移著她的身,想将她靠在墙上好狠狠吻个够,不料,却让她不小心撞上了摆放石头的架子。
    「好痛!」她撞到了左手臂。
    上面数十颗石头落下。
    「小心!」
    将她拉至胸口护著,一手俐落接过掉落石头中的其中一颗。
    佟灵儿柔著手臂,她有些不是滋味的看著他宝贝那颗石头的样子。
    「你还真宝贝紫湖的画!」她的口气酸酸的。
    「谁跟你说这是紫湖啦?」
    娘子吃味,他固然高兴,可也得让她知道这石上人是谁,免得日後她乱翻帐。
    「这个穿著紫衣的女人不是紫湖吗?」她睁大了眼。
    「你不会看样子吗?这哪里像紫湖?明明是个小女孩。」
    「小女孩?!」
    早知道他画的东西四不像,她哪知道他画的是大人还是小孩!
    「她是我还没让爷爷带回谷里时,在外面认识的小女孩。我爹娘离开人世後,那段时问,只有她陪著我。虽然我表面上不说,可是我真的很高兴,甚至还打算长大了就把她娶回家;後来,爷爷派人把我带了回来,我与她几近半年失去了联系,当我再去找她时,她人已不在那里了。」
    再次替宝贝石头擦拭表面,他的口气透露著无奈。「现在我就只能靠这颗石头回忆她了。」
    佟灵儿口气冷淡。「既然这么心系於她,派人去找她不就好了?把她找著了回来好当妻子呀!」
    「听说她被一户好人家领养走了,我希望她过得平安快乐,也就没再去打扰她了。」
    阎骆从後面揽著她,笑得满脸爱恋。
    「怎么了,羡慕我有个感情好的青梅竹马?」
    「哼哼!谁羡慕你来著?我也有个青梅竹马的玩伴。」只是她从未提过罢了。
    「青龙?白虎?玄武?」傲鹰堡另外三位堂主嘛!他早就料到,不怕不怕,那些人是不会把他娘子抢走的。
    「都不是,那是在我还没进傲鹰堡之前,跟你一样,在外头认识的一个男孩。」
    笑容凝在唇边,阎骆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可恶!他娘子心中居然有个毛头小身影存在!他勒紧双臂。
    「你们不过是玩伴罢了,我和小女孩感情可好了,到後来我们几乎还睡在一起呢!」他们最好不要给他有其他关系。
    「我天天都会找那男孩玩,餐餐还帮他送吃的去!」佟灵儿也不甘示弱地回上一句。
    「那又有什么稀奇的!」她……她怎么可以亲手送东西给其他男人吃?!
    两人持续较劲。
    「我还曾送过定情物给她呢!」
    「我也收过男孩给我的定情礼呢!」
    「小时候她都喜欢自称为我娘子!」
    「小时候我都会唤他相公!」
    两人越比越气,越气就越瞪眼。
    咦?
    咦咦?
    娘子、相公?
    「谷主,我把安姊姊接来了,你快出来呀!」绿衣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娘子,快,我带你去见安姊姊!」
    呕气摆一边,阎骆急急拉著她就要出去。
    「安姊姊?」
    偏著头,佟灵儿反覆念著这名字。
    这么巧,她也有一位安姊姊呢!
    「安姊姊?!」
    同样的称呼,出自於两个不同人的口中。
    佟灵儿万般错愕地直瞪著出现在大厅里的妇人。
    「安姊姊,你……怎么出现在这里?在阎谷?」
    阎骆的困惑不亚於她。「灵儿娘子,你也认识安姊姊?」
    佟灵儿点点头。
    「我没让前堡主夫人带回傲鹰堡去时,就是安姊姊收留了无家可归的我。现在,每隔一段时期我都会去安姊姊那儿坐坐,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安姊姊的宅院里,总是收留了很多像她这样需要人照顾的小孩。
    「真的吗?我小时候也曾住在安姊姊的大宅院里耶!」
    咦,有这等巧事?那……有没有可能,他们俩小时候曾经见过?
    俩人仔细回想的同时……
    一个模糊的紫色小身影隐约出现在他脑中。
    一个蒙胧的恼怒人影逐渐浮现在她的心中。
    「真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啊!」
    被唤作安姊姊的妇人,对著三人的因缘巧遇感到非常兴奋。
    「骆儿、灵儿,你们两个每回来探望我,总是不问起对方,害我还以为你们把彼此都给忘了。没想到,骆儿差人告诉我,他要成亲了,原来新娘子就是灵儿你呀!」
    被点名的两人面面相颅,眼底的错愕让安姊姊注意到了。
    「怎么?难道你们忘了吗?小时候,灵儿成天腻在骆儿的身边,口口声声喊著相公相公,像个黏皮糖似的,不过骆儿最後好像也习惯了,晚上甚至非得等灵儿过去才肯入睡呢!」安姊姊取笑著。
    骗人!
    他是他?!
    她是她?!
    怎么个性差了这么多!
    阎骆第一个从讶异中回神。
    没关系,只要他的娘子是她,佟灵儿,管她是不是以前那个爱黏著他的女孩,就算她不再跟前跟後的讨好他,这回换他缠著她就好了!
    「娘子,原来你早就把我定下来了!你可要对我负责,不可以始乱终弃喔~~」
    真是因果循环,原来他们俩早就认定对方了。
    佟灵儿喃喃道:「原来你就是那个臭石头……」
    忽地,她展露出一张甜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小骆骆,陪我到外头去一下,好不好?」
    她几近撒娇的柔软语调,听得阎骆是全身酥软,当下拥著她往门前去。
    「安姊姊,你坐一下,我们马上回来。」佟灵儿对著妇人说道。
    安姊姊眼中露出同情的眼神。
    半晌後,外头传来阵阵的哀嚎声。
    「喂喂,娘子,你做什么!哎呀!这石头砸人会痛的呀!啊!娘子,不要,别再砸了……救命呀!谋杀亲夫呀……娘子~~」
    任凭他鬼叫,佟灵儿从花圃里挑出比掌心还大的石头,一颗颗往他的身上掷去。
    「十五、十六……你别跑!给我站住,你还欠我一百八十四颗!」
    「娘子,你说什么?我都听不懂呀!哎呀……别扔了……」

    「十九、二十……」
    臭石头、烂石头,大半年都过去了,还说什么回来!
    呸!她再也不相信了,再也不抱期待了!
    女孩抹去脸上最後一滴为了失望而留下的泪珠。
    今天,有个漂亮的妇人,说要带她去一个很美丽的地方,在那里有好东西吃、好衣服穿,更有许多会疼她的哥哥们在。
    哼哼!一定比石头去的地方棒上几万分。
    有什么了不起?她不等了,更不要他了!
    那个只会骗她的破石头!她不希罕了!
    看著手里那日日夜夜陪著她的石头,女孩火大的把它用力一扔,让它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然後落到遥远的某草丛堆里,女孩这才满意的擦擦乎。
    这个食言而肥的死石头,将来就不要让她遇到,不然,他让她浪费了多少日子等他,她就要拿多少颗石头砸他!
    哼!
    「小灵儿,我们要上马车了,你快点唷!」
    前方有个美丽的妇人,呼喊著她的新名字。
    「来了!」
    女孩头也不回的跑向美妇,一同上了马车。
    女孩没注意到,当她乘坐的马车刚起步时,迎面也有辆华丽的马车过来,两辆车交会,那辆後来的马车也是停在女孩马车刚才停伫的位置。
    车身停稳,垂落的布帘让人掀了开,一个男孩开心的跳了下来……
    缘分,其实早就注定好了!


 尾声

    良辰吉时到,炮烛震响,锣鼓喧天,方圆百里内无不一阵喧嚣,爇闹非凡。
    今个儿是傲鹰堡内的四对佳偶新人,共结连理的大喜日子!
    这场盛大婚宴简直是别开生面、空前绝後,比起一年前傲鹰堡堡主大婚来得有过之而无不及。
    先不提艾家的财力,艾老爷为了爱女出嫁,不惜动用千金聘请好几辆顶级的马车送来一辆辆的嫁妆,让人看得目不暇给。据闻这些嫁妆可都是新娘子寻来的珍贵宝藏,举凡闻者皆想一睹宝藏的风貌,
    再者,今日筵席上的所有飨食,皆大大的有来头,当中好几道佳肴可是出自当今神厨以及其子之手,能一嚼天下美宴,实属幸运呀!莫怪乎前来祝贺的客人几乎将傲鹰堡挤得水泄不通。
    应新娘子要求,傲鹰堡今日敞开大门,不分贵贱,只要你能动能走,不论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中游的,只要不是入了厨房,成了今晚食材的,皆可入座,而且一律视同上宾招待。
    当然,也有不少人是为了一见阎谷神秘的谷主而来。
    有人说他目光如炬,炯炯有神,也有人说他三头六臂,力大无穷;但最为大家传为佳话的是,听说他为了迎娶美娇娘,愿意将这喜事办在新娘子的娘家,也就是傲鹰堡里,他对其娘子的用心,可说是羡煞在场所有的女客!
    众声喧哗,喜宴开始,雷行傲只是小露脸一下,啜饮几杯喜酒俊便从席上离去,因为天字楼里还有位不宜处在吵闹环境下的爱妻等著他。
    「终於,他们四个也各自找到属於自己的归属,我也算了了桩心愿。」
    搂著行动不便的爱妻,雷行傲心中感慨万千。
    「不要拦著我!水如月,你这个女人,你把我娘子怎么了?」
    外头突然一阵吵闹,紧接著一个身著新郎倌服的男人气愤的冲了进来。
    这人,不就正是今晚的主角之一,阎骆。
    「堡主,堡主夫人,我拦不住新郎倌,他硬要闯进来。」小婢紧张的说。
    「没关系,你下去吧!」
    遗退丫鬟,雷行傲看著这个本该回新房去的新郎倌,不懂他为何闯入。
    「阎谷主,你——」
    雷行傲的话还没问完,後头又是一阵喳呼声。
    「水如月!我就知道你这女人不安好心……」
    「我的宝儿呢!你把她给我弄到哪去了……」
    「还有我的小光儿也是……」
    同一时刻,又有三名准新郎倌争先恐後挤进雷行傲的寝居。
    雷行傲看著这群怒气冲天的男人,不解他们为何一个个都跑到这儿来?
    「大哥,你快叫你的女人把我娘子交出来!」首先发难的是从玄武居一路狂飙过来的风离魄。
    「大哥,你就行行好,在这大婚之夜,叫小嫂子高拾贵手吧!让我娘子回来吧!」青龙居的傅子翔恳求著。
    「大嫂,你什么时候不玩,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玩起来?你把宝儿藏哪了,快让她出来好不好?」白虎堂的云啸魂则是垂头丧气。
    雷行傲两道浓眉蹙得更紧了。
    水如月拍了拍相公的手,示意他别紧张,他将她搂得快透不过气了。
    她抬眼看向四人。
    「怪哉!你们的娘子不见了,关我啥事?」
    她真是越来越佩服自己了,居然能像个古人一样说话。
    「废话!」风离魄嗤声。
    她是最後一个进喜房见新娘的人,就在他们全被宾客拉去畅饮的时候,长廊上的许多奴婢都可以作证。现在他们的新娘都不见了,怎么可能跟她无关?
    「小嫂子,今晚是新人的洞房花烛夜,你就好心放过大家一马吧!」有人开始哀求。
    「干么这么哀怨,不过是个洞房花烛夜嘛!别告诉我,你们几个都这么谨守本分,没半路偷吃?」她可不怎么相信。
    「咳咳,嫂子你怎么这么说,我跟小光儿可清白的很,才不像你说得这样。」
    「就是嘛!我和宝儿也是如此,你以为我们像你一样……咳咳!」大哥的一记厉眼扫来,说话者只有乖乖闭嘴。
    「在灵儿娘子的谆谆教诲下,我们可是得体的很,你少乱讲!」
    三个男人愤慨的澄清的同时,却有个人红著脸没应声。
    「魄,你怎么不作声?」
    「可不是,你的气势一向最大,吼一声来听听呀!」
    「莫非你……」
    三人的猜测在见到风离魄眼神飘忽不定的模样时,得到证实。
    一瞬间,羡慕声四起,众位新郎倌嫉妒的直盯著风离魄瞧。
    「喂,你们忘了我们来此的目的吗?」
    重咳一声,风离魄顶著微红的脸恼怒道。
    做过又怎么样?他会怕水如月这女人厚?!
    「对对,大嫂,你快还我娘子来……」
    大家你一句怒言,我一句气语,水如月突然觉得人胸口闷闷的,腹部不太舒服。
    「你们统统给我安静点!」
    这一句怒吼发自察觉妻子不适的雷行傲。
    水如月吐出一口气,看来自己今晚的身体状况,是真的不适合再和他们玩下去。
    「上回我从阎谷回来的途中,救了对饥寒交迫的老夫妻,我记得他们为了感谢我,送了一张据说埋有稀世珍宝的藏宝图给我。」
    云啸魂倒怞口气。「你不会把图给了宝儿吧?」
    怪不得!连她随身携带的挖宝宠物贝贝都不见了!
    不行!他得去把她追回来!
    「哦,对了!」见一人冲了出去,水如月继续说:「不晓得你们有没有听过这个消息,有间专做津致小点的『绝世好轩』新开张,里头的各式津致小点只要你出四两银,就任你吃到饱。重点是,『绝世好轩』绝不打烊,不论你多晚去,店铺都是开著的呢!」
    傅子翔张口无言,死了!他深信小光儿绝对是会弃夫追食的!
    很快的,天宇楼里又少了一个人。
    「唉~~」水如月突然摇起头。「上个月,两个山头外的『惨惨镇』里,听说又饥荒了,接连一个月的食粮不足,很多人甚至活活饿死,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该死的!你告诉那个蠢女人了!」
    风离魄简直要气疯了,像团火球似的奔出去,就怕晚了一步那个白痴女人会把自己又卖了。
    水如月忍著翻白眼的冲动。
    这三个为了寻妻的愚蠢男人,她有告诉他们那藏宝图上标示的地点在哪吗?
    「绝世好轩」这店儿开在哪?还有那两座山头是东西南北哪两座吗?
    唉!男人果然是盲目的。
    现下,就剩一个了。
    「那我呢?」被冷落的阎骆开口。
    「你?」水如月因身子突来的阵痛轻颤了下。「你的娘子不正在新房里吗?」
    「你好意思说,我问你,灵儿娘子为什么是昏迷的呢?你给她吃了什么?为什么我怎么唤也唤不醒?」
    他急得像爇锅上的蚂蚁,好在有个丫鬟告诉了他,说不久前这女人去过朱雀居,他这才醒悟。
    「当然啦!『百日醉』可是会让人昏迷个三天三夜呢!」水如月轻笑两声,随即月眉又一拧。
    「三天三夜!你这女人——」阎骆要气疯了。
    「谁叫你竟敢欺骗我的眼泪,还要把我们家的灵儿给拐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我不管,你这就是得罪我了!」
    这药是她的结拜妹子,芽儿,一个擅使毒的女子,给她的。
    不会伤人,却会使人昏睡。
    阎骆咬牙切齿。「可恶!你——」
    「天杀的!你还没告诉我们那些地方要如何去……」
    很有默契,先前踏出楼的三个人又冲了进来。
    「安静点!全给我闭嘴!」
    妻子猝然抓紧他,似在隐忍著什么疼痛的样子,让雷行傲如盛怒的猛兽大声斥吼。
    「傲……我……」额冒冷汗,水如月觉得自己的下体有些微湿,八成是羊水破了。
    「月儿,你怎么样了?」
    「我……我好像……快要生了……啊——」突如其来的阵痛,让水如月忍不住叫了出来。
    「产婆,快找产婆!」雷行傲急得大喊,现场顿时乱成一片。
    「你们四个还杵在那里做什么?快去找产婆呀!」
    雷行傲心急如焚,吼著那四个呆愣在一边的男人。
    「我们?」他们可是今晚的新郎倌耶!
    「就是你们,还不快去!」
    打横抱起喊疼的爱妻,雷行傲火速的将她带往房里。
    惨容立即浮现在他们四位「身无喜事」的新郎倌脸上。
    好好一个新婚之夜,新娘没了,还得当跑退找产婆去!
    他们是新郎倌耶!应该是今晚最大的主角耶!可是可是……
    唉~~什么是欲哭无泪,就是他们此时的德行。
    为著这新生命诞生正处於痛苦阶段的水如月,没遗漏那四人认命的表情,尽管肚子阵阵疼痛,她的嘴角仍是带笑。
    问她後悔放弃现代而留在古代吗?
    她的回答是不,她喜欢这里,喜欢这里的每一个人,喜欢每一个人都寻求到自己的幸福。这份属於大家的幸福,她相信会一直延续下去。

    【全书完】

    编注:☆关於白虎堂堂主云啸魂和特爱寻宝的艾宝爱情故事,请看天使鱼系列040《爱宝娘子》。
    ☆关於青龙堂堂主傅子翔和大胃王池光光的爱情故事,请看天使鱼系列044《好吃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