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零章】最后一个证人的消失!
天元历八月十五,这本是民间合家团圆的节日,但就是在这一日,越王爷却强忍巨大的悲痛要送走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她们一个是他的发妻,一个是他的女儿。
十五日的一大早,在越王府的门前早早便聚焦了大量打造精良的马车,由此可见,来送越王妃和雪如郡主最后一程的多是一些达官显贵。
巳时正上,越王府内只闻一声起灵之后,便听闻从里面传来一阵悲痛的恸哭之声。与聂沧洛相谐站在越王爷的身侧,沈碧寒的视线并未在起灵的棺柩之上,而是一直停留在太子唐季云的身上。
自从起灵声起之后,唐季云便退到了越王爷的身侧,他的视线虽然一直停留在棺柩之上,可是眼神却是十分冰冷的。
没有依恋,也没有沉痛哀思,他只是静静的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唐雪晴的棺柩被抬离大厅,好似一切与己无关一般。
知道沈碧寒担心太子的现状,聂沧洛轻轻握着沈碧寒的手,籍此想要给她一份安定的力量。
回首与聂沧洛对视一眼,沈碧寒抿嘴点了点头,而后对一边的越王爷道:“死者已矣,还请王叔节哀!”
一样的眉眼,一样的娇颜,看着眼前的沈碧寒,越王爷知道她不是他所钟情的那个名叫凌寒的女子。
对沈碧寒轻轻点了点头,他轻声嘱咐道:“灵柩将会在安宁寺停灵三日,三日之后才会下葬,安宁寺路途不近,公主且先行留步吧!”
在唐雪晴和越王妃死后,他已经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事情并不似他想像的那般简单。越王爷何尝不知,只不过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他只负责将自己的坑儿处理好,冤有头债有主,关于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沈碧寒这些年轻人去做吧!
眼前灵柩之内的两个人的死因,或多或少与沈碧寒的母亲凌寒都有关系。看着越王爷一脸沧桑的模样,知道他是不想自己跟着出城,沈碧寒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然后对越王爷道:“王叔请吧!”
没有再多说什么,越王爷对聂沧洛点了点头,然后便跟着已然抬出院子的灵柩也出了院子。
灵柩走了,院子里只留下七八个收拾残局的王府家丁。随意的扫了他们一眼,沈碧寒蹙眉看着仍旧如石雕一般站在自己身侧不曾移动半分的唐季云:“太子不去送雪如妹妹最后一程么?”
“不用了!”嘴角含笑的对着沈碧寒,唐季去施施然说道:“在过去的这四十九日,我已然与她一同死去。今日她走了,以前的那个唐季云也走了,从今往后,在这个世上,我已然无所牵挂。”
“……”
心中有着这个疑问,沈碧寒抬眼看着唐季云,却一时间说不出口。
她与他是双生,合着她该是他最亲密的人。但此刻唐雪晴没了,他却说在这个世上已然了无牵挂了。
那……她呢?
“皇姐不必心中不舒服,我虽说是已然了无牵挂,那只是因我知道你可以掌控一切全局,并不需要我来牵挂。”一边说着话,唐季云已然转身向着院门的方向而去,片刻之后,他的身影便消失在沈碧寒和聂沧洛的身前。
曾经的时候,在皇宫那个小小的别院内,唐季云也曾是一脸巧笑的模样。但是在今天,他脸上虽然带着笑,却不再是以前那么洒脱的笑。
虽然聂沧洛是唐雪晴的嫡亲兄长,但是在越王爷的要求下,他和沈碧寒最终没有跟随灵柩前往安宁寺。在回到聂府之后,沈碧寒与聂沧洛第一个要去见的自然就是他们的一双儿女。
在过去的这段时日之内,沈碧寒将往处再次搬回到了轩园之内。在轩园这个小小的院落之中,有那两个如天使一般的孩子,她们的生活中如普通的民间夫妻一般,平平淡淡,却有很幸福的滋味。
但是在这之上,聂沧洛身上的毒,却给他们有滋有味的小日子蒙上了一层阴影。
在聂沧洛与沈碧寒回府之后,聂沧洛先与沈碧寒一同逗着两个孩子玩了一会儿,也许是真的母亲疼儿子,父亲亲女儿,聂沧洛极为喜欢他们的女儿,而沈碧寒喜欢的却是他们的儿子。
在短暂的天伦之乐后,因聂生来报,道是商号内有事情急需聂沧洛处理,聂沧洛将孩子递给了一边的凝霜,而后与沈碧寒说了一声,便要起身离开轩园。
“你什么时候才可以将商号的事情全部都交给蓝毅,而后安安稳稳的在家里陪我和孩子?”坐在后院中的走廊之上,怀抱着身子尚且十分柔软的儿子,沈碧寒对即将要离去的聂沧洛轻声问道。
最近一段时日以来,因为知道聂沧洛身中幽潭香之毒,沈碧寒一直都希望他将生意上的事情都交给蓝毅打理,而后安安稳稳的在聂府里陪着她们母子共度最后的日子。
但是想像的总是美好的,聂沧洛好似是上了发条一样,一直在不停的转着,从来都没有让自己停歇过片刻。
转身对沈碧寒温润的一笑,聂沧洛重新回到沈碧寒身前,而后蹲下身来温柔的对她道:“蓝毅此刻要处理沈白两家的商号,已然有些分身乏术了。此刻聂家商号的事情还不算多,我尚可一一处理,若是事情多了,我自然会将之都交给可靠之人。你放心好了,我心中自有分寸。”
对着聂沧洛真诚的目光,沈碧寒能做的也只得是无奈的妥协了:“你早去早回吧!”
轻点了点头,聂沧洛站起身来与聂生一同离开了轩园。
在聂沧洛离去后不久,见天色不早了,沈碧寒先将两个孩子安顿妥帖,这才命丫头们去备了膳。
看着桌上丰富的菜色,想着聂沧洛不知吃没吃饭,沈碧寒有些食之无味的吃起了午膳。午膳用了一半,她便见望柳从门外走了进来,微微蹙了蹙眉头,沈碧寒轻声问道:“你这会儿不在前边当差,怎的过来这边了?”
自从沈碧寒搬回轩园之后,凝霜便调回轩园,负责在后院儿伺候着。至于轩园的老人儿望柳,她则是被安排在了前院儿当差。
对着沈碧寒规规矩矩的福了福身子,望柳轻声回道:“禀公主殿下,亲卫青衣此刻正在前院儿候着。”
沈碧寒的身份今时不同往日了,加之她不想让过多的人打扰到她的她的孩子,所以在她再次搬回到轩园的时候便下了命令,若是有人要求见,必要在前院儿内候着,而后等人过来通禀了才道是见与不见。
“青衣?!”声音一提,沈碧寒眉梢轻挑,“赶紧儿的让他进来说话。”
自从唐雪晴死后唐季云告诉她关于沈家姑母是当年襄王府的人证之后,沈碧寒便命青衣去关外接她到金陵城中,但是眼下一转眼两个月都快要过去了,去接人的青衣却一直迟迟未归。
按照时间来算,青衣来回关外与金陵,根本就用不了两个月的时间。就算是接到了沈家姑母,而需要马车代表,那也用不了两个月的时间。这期间因心中焦急曾经派徐放到关外去探查,却也是一去便再无音讯了。
在沈碧寒道了传之后没多久,本在前院儿内等着的青衣便来到了沈碧寒的饭桌前,不过让沈碧寒意想不到的,在青衣身后跟着的,居然不是她命他去接的沈家姑母,而是她后来派去寻找青衣的徐放。
“卑职参见公主殿下!”
“卑职参见公主殿下!”
看着在面前对着自己行礼的青衣和徐放两人,沈碧寒双眼微眯了下,直接让他们免了礼,而后有些急促的问道:“青衣,我命你出关去接沈家姑母,你为何此刻才回来?姑母人呢?”
虽然沈碧寒没有见到沈家姑母的影子,心中已然有了猜测,不过这该问的,她还是要问上一问的。
有些惭愧的单膝跪在地上,青衣俊朗的五官几乎纠结到了一起:“公主殿下恕罪,卑职失职,并未接回沈家姑母。”
眉头大皱,沈碧寒忙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抬头看了沈碧寒一眼,青衣有些为难的回道:“启禀公主殿下……”
原来,在青衣从崔运文那里问到了沈家姑母真确的住址之后,便带着一队亲兵前往关外接人去了。但是待到他们到了关外的时候,却发现崔运文给他们地址的地方早已是一片狼藉,根本就没有沈家姑母的踪迹。
没有接到人,那就是没有完成公主所交代的任务。青衣并未带着亲兵返回聂府,反倒是留在了关外,开始仔细寻找沈家姑母的下落。原本想象中十分简单的事情,做起来却十分的复杂,他们几乎将沈家姑母所住的那个小城翻了个遍,却终究没有找到她的踪影。就算是后来徐放到了,进而动用了天眼的势力,却依旧没有查到关于沈家姑母的消息。
听了青衣的解释,又见一边的徐放不住点头附和,沈碧寒双眼微暗,而后轻声呢喃道:“姑母是二十二年前最后的一个证人,可是此刻却不明不白的消失了,人死了总该还有个尸体在吧,此刻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难道是凭空蒸发了?这未免太过蹊跷了!
【第二九一章】 嬷嬷?!
沈碧寒本来所想的是等到青衣将沈家姑母接来,然后由她解开二十二年前的那个换子疑团,继而将一切划上一个大大的句号。但是天不遂人愿,她想的简单,可是青衣到了关外却没有见到沈家姑母的影子。
听青衣和徐放的意思,他们好像早就调查过沈家姑母失踪前后的一切经过了,却还是没有找出蛛丝马迹来。一个大活人,总不能无声无息的销声匿迹了吧?
事情走到现在这一步,只留下最后一个疑团便可以摊牌了,可这最后的证人却消失了,这绝对不是寻常的。
说实话,沈碧寒心中有气,可是她也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并未责怪青衣和徐放两人,命青衣和徐放暂且将沈家姑母失踪的消息隐瞒下来,而后再不惜一切代价继续去寻找她的下落,沈碧寒便让他们先行下去休息了。
待到青衣走后,看着红衣一脸依依不舍的神情,沈碧寒蹙了蹙眉头,而后对她道:“你们兄妹这么久不见,该是有许多话要说的,我这里此刻没有什么事情好让你做的,你大可先去与他话话家常!”
闻言,红衣一脸的喜悦之色:“奴婢谢公主殿下体谅!”
“去吧!”微微一笑,沈碧寒对红衣摆了摆手。
青衣与红衣兄妹俩自小一起长大,而且素来都在一起行事,这次青衣一去就是数十天,做妹妹的红衣自然想要与他单独聚聚。
看着红衣离去的身影,沈碧寒的嘴角依旧挂着浅笑之色。待到红衣离开之后,她的视线还是没有从门口处收回来。看着她如此模样,知她定时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在一边候着的凝霜轻声唤了她一声:“饭菜都冷了,主子还请快些用膳吧,这样也好等过会儿小歇一下!”
虽然是八月份了,但是天气依旧如夏末之时一般的热,此刻的天气虽然不似夏天之时炎热,却也有种闷闷的感觉。在如此天气之下,沈碧寒每每用过午膳之后都会小小的睡上一会儿。
“哦……”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沈碧寒抬头看了凝霜一眼,轻笑着说道:“我知道了,等过会儿孩子们都睡了,让奶娘先照看着他们,你也去歇歇吧。”
最近一段时日,虽说有两个奶娘在,不过一般在白天的时候,孩子会被抱到沈碧寒的寝室,在这个时候,大多都是沈碧寒与凝霜两人在照看着两个孩子的。
“奴婢省的了!”
轻轻点了点头,凝霜对沈碧寒笑了笑。
用过午膳之后,沈碧寒便吩咐凝霜去歇着了。将两个孩子交给了奶娘,她便独自一人出了轩园。心头一直缭绕着关于沈家姑母的下落,沈碧寒一路顺着从前常走的小路,从轩园缓缓的进入了锦翰院周围的那片竹林。
“居然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
抬手扶了扶身边的竹子,沈碧寒嘴角噙着浅笑,缓缓的向着锦翰院的方向而去。
自从从锦翰院内搬回了轩园,沈碧寒平日里的时间基本上全用在了轩园,用在了她的两个孩子身上。因为如此,她最近一段时日也就没有来锦翰院走动过。聂沧洛去浩瀚楼处理商号的公务去了,此刻锦翰院内该是没什么人的,不过既然走到了这里,她心想着就当闲庭散步般的跨进了锦翰院的大门。
聂府之中夜间是有下人当差的,所以还不算安静。若是问聂府什么时候最安静,恐怕就只能算是午膳后的这段时间了。该吃的吃过了,该睡的也都睡下了,此刻在聂府里就算是站着的人,估摸着也是在打着瞌睡的。
在锦翰院的前院儿里转了一圈,见有几个当差的下人聚在不远处正在玩着什么,沈碧寒却并未上前去问个清楚。要是说起来,生在这个年代的下人也够凄惨的了。在封建社会之中,为了谋一口吃食,他们便将自己贱卖了。
且不说他们在府里见到家主的时候要磕头要行礼,就算是见到了平日里在府里的上等家丁或是丫头,他们个个儿也都要一脸谨慎的行礼问安。
想到这些,沈碧寒心中难免有些悻悻之意。正因她心中的这丝悻悻之意,所以即便是知道这些家丁有可能是聚在一起玩耍,她也选择了视而不见。
顺着连接锦翰院前院儿与后院儿的走廊,沈碧寒脚步轻缓的来到了锦翰院的后院儿之内。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和横横在眼前的那个大花架,沈碧寒的思绪好似又飘出了脑外。
记得以前她第一次来锦翰院儿后院儿的时候,这个花架子上的花都是枯萎死的。
记得在那个时候,有人曾经与她说过,聂沧洛因公事繁忙,所以无暇顾及这些花草的死活。但是眼下几年弹指一挥间,聂沧洛依旧很忙,可是眼前的这个花架子上却摆满了各色的盆栽。
聂沧洛的这个习惯是在她那次失踪之后养成的,关于这点凝霜曾经与她说过。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以为她凶多吉少了,但是聂沧洛却依旧为她浇灌着轩园后院的花田。都道是花语寄情思,虽然轩园后院儿的花田里所种之花不是什么名花,不过种花之人的心意,沈碧寒还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的。
微风拂面,嘴角轻扬,伸手轻轻的将一个盆栽叶子上的花屑探落,沈碧寒收起自己的思绪,转身便进了一旁的月亮拱门,到了锦临院的后院之中。
“公主殿下?!”原本是在后院儿里正鼓捣着花草的,却不期沈碧寒突然从锦翰院内进到了锦临院内,拿着花剪的望月和一旁的一个小丫头慌忙对着沈碧寒福了福身子:“奴婢们参见公主殿下!”
自从沈碧寒再次回到聂府之后,望月只有上次她见到三太太的时候见过她一面,就再也未曾与她谋面了。这次她突然出现在了锦临院儿的后院儿里,这多少让望月有些始料未及。
“免礼吧!”随意的摆了摆手,沈碧寒蹙了蹙眉头,看向一边的望月:“你这会儿在这里鼓捣花草,三婶娘可是睡了?”
沈碧寒将三太太交给了望月来伺候,是因为她知道望月其实是个手脚俐落的丫头。虽然三太太眼下意识清醒了,但是沈碧寒的意思是她无论去哪里,还是要有人跟着的。
此刻刚过了午时,望月既然在这里修剪花草,那合着三太太该是歇下了。
“没!”沈碧寒虽然说了要她们免礼,但是望月却还是一脸小心谨慎的样子。对沈碧寒轻扶了扶身子,望月轻声说道:“话说起来要往前数好多天呢,前阵子的时候府里新进来了一位嬷嬷。聂生道是让嬷嬷且现在锦临院内当差,可是谁知这嬷嬷和三太太倒是十分投缘,她们此刻正在前院儿的凉亭内唠嗑呢!”
“聂生?”眉梢轻轻挑了挑,沈碧寒心中暗暗嘀咕了一句。
这聂府之中的事情此刻都是大太太在打理,按理说就算有个嬷嬷进府,那也该是大太太安排的,却不知怎么是聂生安排在了锦临院内。
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不过却也是一瞬之间,转眼间将心中的疑惑放下,沈碧寒对望月道:“你的意思是三婶娘此刻与那嬷嬷在前院儿人工湖那片儿么?且随我去看看好了。”
第一次没听沈碧寒在与自己说话的时候自称为我,望月有些受宠若惊的抬头看了沈碧寒一眼,而后又忙低下头来点头道:“奴婢遵命!”
看着望月一脸的谨慎模样,沈碧寒的心中倒有些不以为意了。想想过去在望月被老太太准给聂沧洛当通房的时候,她是何等的不安分?可是眼下呢?在受过苦难之后,她也学会了低调做人。
与望月一同从锦临院的后院儿到了前院儿之中,远远的望去,见三太太正跟着一个嬷嬷打扮的中年妇人在笑谈着什么,沈碧寒的眉头不禁微微皱了皱。
侧目睨着沈碧寒皱眉的样子,望月忙解释道:“啊……那位就是新进府没多久的嬷嬷了。”
“我省的了!这嬷嬷若是能让三婶娘开怀,倒也是功不可没的,且先过去瞧瞧吧!”远远的望去,沈碧寒只觉三太太和那位所谓的嬷嬷谈的十分投机,但是因为距离尚远,所以她决定先走进了再说。
与望月一同绕着人工湖的湖岸一路向着凉亭的方向走去,越是离得凉亭近了,三婶娘和那个嬷嬷的笑声也就越来越清晰了。
“三太太,公主殿下过来看您了!”
在沈碧寒踏入凉亭的时候,跟在她身侧的望月连忙出声唤了在里面与那位嬷嬷相谈甚欢的三太太一声。
“公主殿下?!”
一脸的迷茫之色,在身前的嬷嬷起身对着沈碧寒福下身子之后,三太太才将视线投注到了沈碧寒的身上。
“三婶娘!”
“奴婢参见公主殿下!”
在沈碧寒一脸淡笑的唤了三太太一声之后,在她身前低头福身的默默也对她行了一礼。
低眉敛目的看着眼前垂首福身的嬷嬷,沈碧寒语气轻缓的一边向着三太太走去,一边在适才嬷嬷所坐之处落了座:“嬷嬷免礼吧,适才听望月说三婶娘得你照顾,心情好了许多,将头抬起来,让本宫好好看看你!”
“是!”
轻轻应了声,嬷嬷缓缓抬起头来与沈碧寒四目相对。
“你……”
看着眼前聂府内新进的嬷嬷,沈碧寒的不禁心中一惊,眉脚轻跳!
【第二九二章】 二十二年前
眼前所谓聂府新进的嬷嬷,头挽普通的妇人发髻,但却身着一身上好的锦缎华服,根本就不像是府里的下人。再加之她的容貌,沈碧寒总觉得有几分似曾相识之感。
她……在眉宇之间与她过世的养父有几分相似!
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妇人,沈碧寒眉头轻蹙了蹙,试探着对她道:“你是……姑母?”
听沈碧寒称呼自己为姑母,那妇人抬头看了她一眼,在她的双眼中有惊讶,有喜悦,更多的却是欣慰之色。只凭这一眼,沈碧寒便知她心中的猜测是对的。
心中一时间心思百转,实在是没想到青衣和徐放在关外找寻了数日的人居然就藏在聂府之中,沈碧寒一脸讶异的对她的姑母问道:“我前几日里便命人前往关外想要人将您接到金陵城来,却不期那些人没有与您照面儿,不知姑母什么时候到的金陵城,又怎会出现在了聂家?”
嘴上虽然这么问,不过沈碧寒心中已然大概有了个底儿。
望月适才说沈家姑母是聂生安排在锦临院的,若是那样的话,当初接走她的人便一定是聂沧洛无疑了。可是聂沧洛为何会突然去接了沈家姑母过来,却从来未曾与她提起过呢?
仔细的算算时间,在她重回聂府的时候就曾经在走廊里见到过聂生,想想那个时候,他应该是从关外将沈家姑母接过来了的。但是那个时间,她还不知她的姑母就是那最后的一个证人,聂沧洛又怎会知道呢?
实在有些想不通,沈碧寒希望她的姑母可以为她解惑。
在沈碧寒的接连注视下,沈家姑母只是对她微微一笑,伸手将眼睫之上的垂泪拭去,她满怀欣慰的道:“有公主殿下的这句姑母,民妇的兄长和嫂嫂在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
虽然沈家老爷沈兼之当年是在襄王府当差的太监,但是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是他和他的夫人一直将沈碧寒抚养长大,十几年的感情,即便他与夫人并无夫妻之实,却也有着堪比夫妻之间的深厚感情。
此时,沈碧寒明珠身份显露,更被皇上下诏封为启元长公主。在她恢复了身份之后,她仍然唤沈家姑母一声姑母,这难免让她倍感欣慰。
沈碧寒为沈家姑母何时到的金陵,又怎么会进到聂府之中,可是她并未回答,却将话题扯到了沈家与她的恩情之上。
明白沈家姑母所指何意,沈碧寒静静的看了她片刻,而后转头对身边的三太太道:“三婶娘与姑母如此投缘,该是知道她是何身份的吧?”
并未多言,三太太轻点了点头,算是应了沈碧寒的话。
“望月!备茶!”深深的吸了口气,沈碧寒对沈家姑母道:“姑母且坐下说话吧!”
点了点头,沈家姑母在沈碧寒身侧落了座。
望月去备茶了,待到沈家姑母落座之后,沈碧寒直接问道:“姑母此刻出现在聂府之中,可是我那夫君接来的?”
话,与其绕来绕去到最后还是要直接问,沈碧寒觉得还不如直接开门见山的直入主题来的好。
对沈碧寒笑了笑,沈家姑母点头道:“民妇到金陵城的时候,雪如郡主薨逝,可能因为这事儿,驸马才将民妇安排在了这里吧。”
原本进到金陵城的时候,沈家姑母以为很快便可以见到沈碧寒了。但是到了金陵城之后,她直接便被安排在了聂府的锦临院之内,依着她来看,也许是因为沈碧寒刚刚生产,再加上雪如郡主殒命,所以聂沧洛才不想让沈碧寒早些见到她,好了解真相。
听闻沈家姑母的答复,沈碧寒嘴角虽然是弯着的,但是心底却在冷哼。
因为唐雪晴薨逝所以想要晚些让她见沈家姑母?
这根本就不符合逻辑!
话说沈碧寒是在唐雪晴尸体被找到的那天才知道沈家姑母知道二十二年前实情的,在知道了之后,她便吩咐青衣马不停蹄的去接她入关,关于她到底有多想见到沈家姑母,进而得以了解真相这一点,聂沧洛明明是知道的。
早些时候他既然已然将沈家姑母接来,那合着他早就该与她提起,即便她不见,却也该告诉她沈家姑母在哪里。可是他没有,而且还一直只字未提,由此可见他本就没打算让她见到沈家姑母。
自从有了那两个孩子,她一直都在轩园之内忙的不可开交,根本就很少出轩园半步。今天若不是她因为得到青衣和徐放的答复而心中郁结,恐怕她也不会来到锦临院中。
综上种种,沈碧寒知道,聂沧洛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她见到沈家姑母。
可是,他的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在沈碧寒腹诽之际,身边的三太太和沈家姑母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待到望月送上了茶水,沈碧寒这才对旁边的三太太道:“三婶娘该歇了吧,让望月先伺候你过去歇着吧!”
“该还的总是要还的……”语气轻飘的说了这句话,三太太从座位上起了身。
不再是以前疯疯癫癫的模样,眼下的三太太恢复了神态,自然也知道此刻沈碧寒想要与沈家姑母单独谈谈。可是她口中所说的这句话,却让沈碧寒觉得她似乎知道沈碧寒要与沈家姑母谈些什么。
她怎么会知道呢?大概是错觉吧!
远远的看着望月搀扶着三太太远去,沈碧寒回头看向坐在面前的沈家姑母:“姑母可知我命人接你来金陵城要做些什么?”
定睛看着沈碧寒,眼神中晦暗良多,沈家姑母讪笑道:“该来的迟早会来,在公主殿下获的封号之后,民妇就想到这一点迟早会来的。”
曾经能够在襄王府当差,而且还可以在过去那件事情里明哲保身,从这些来看便不难看出沈家姑母的聪明之处。她连自己的儿子都瞒着,是为了保护自己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但是她也知道,该来的事情总是躲不过的。
就像沈碧寒本可以做个沈家的女儿一样,是什么就是什么,最终她还不是一步步的坐到了公主的宝座之上?!
那是一双看透世间沧桑的眼睛,看着沈家姑母的双眼,沈碧寒苦笑了一声,道:“姑母在我面前无需什么卑称,二十二年前的事情,还请姑母如实相告!”
沈家姑母叹了一口气:“事情过了这么久,这期间死了这么多人,也该是结束的时候了。”
静静的,沈碧寒屏息以待!
“二十二年以前,我与哥哥和大嫂都在襄王府当差。”对沈碧寒笑了笑,沈家姑母的视线远眺在湖面之上,陷入对过往的回忆之中:“在那个时候,哥哥是襄王爷身边的亲随太监,而大嫂是襄王妃身侧的贴身丫头。”
在听沈家姑母叙述回忆的时候,沈碧寒一直在点头。
关于她所说的这些,沈碧寒都是知道的。
又看了沈碧寒一眼,沈家姑母笑道:“而我……是侧妃楚氏的贴身丫头!”
听到这里,沈碧寒眉头微蹙,但并未开口打断沈家姑母的话。
如沈碧寒所知道的一般,沈家姑母所说的一些事情与沈碧寒过去得到的那些讯息基本一样。
在二十二年前的时候,襄王爷被先皇派往关外对战大野王朝,而沈碧寒的母亲凌寒和楚后却都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临盆。在那一夜晚上,襄王府凌氏先行产下一女,而与此同时,王府内的侧妃楚氏也诞下了一位小世子。
一夜之间襄王府连得两个孩子,这本是天大的喜事。可是伴随着这件喜事接踵而至的却是侧妃楚氏的狠辣手段。
在小郡主诞下之后没多久,襄王妃和她所生下的女儿便被喂下了剧毒幽潭香,楚后后来只知道襄王妃凌寒与女儿一起死了,却不知早在她派人去喂襄王妃和小郡主毒药之前,越王爷已然将孩子换了。
她更不知道,在襄王妃临死之前,拼尽了自己的最后一丝力气,又为襄王爷诞下一子!
事情如沈碧寒想象之中的一样,她的母亲确实是死在了楚后的阴谋之下,听到沈家姑母说到这里,沈碧寒苦涩的将嘴角抿起片刻,而后轻声问道:“据我所知,当今的太子殿下,应该就是我的胞弟才对吧,在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他今日成了楚后的儿子。他是我的胞弟,那楚后的儿子去了哪里?今又何在?”
沈碧寒此刻最不清楚的,也是最想知道的便是关于另外两个孩子是如何被调换的。
“襄王妃待人和蔼,侧王妃平日里傲气凌人,面对这样的主子你会偏袒哪一个?”侧目问了沈碧寒一句,沈家姑母幽幽说道:“在大世子临盆之后,也就是襄王妃离世之时。为了保全小世子的性命,大嫂根本就没有声张说王妃生了双生。那一晚上十分的混乱……当年越王爷将孩子交给哥哥和大嫂的时候,便已然知道他的女儿被害了。但是若是他动了楚氏,那远在战场之上的襄王爷必定受到牵连。念着兄弟情深的大局,他什么都没有去做,只是将你交给了哥哥和大嫂,让他们带着你远离危险。”
“按照姑母所言,那当年父亲和目前所带走的该是我与弟弟才对,何以又有了此刻他身为太子这一说?”
这沈家姑母说话,好像从来都不曾说在点子上。不过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沈碧寒心中倒不急了。
因为她知道,真相就在眼前,而且一切都将呼之欲出!
【第二九三章】 谋划逼宫
沈碧寒原以为等到知道了整件事情的真相,她的心也就可以放松下来了。但是当从沈家姑母口中听到二十二年前的真相时,她的心情却是越发沉重了,尤其是当她知道楚后亲生儿子的下落之后,更是有着心如刀绞的痛楚之感。
在与沈碧寒谈过之后,沈家姑母便告退了。独自一人站在人工湖边上的凉亭之内,迎着迎面吹来的暖风,看着荡漾在湖面上的轻轻涟漪,沈碧寒的心绪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依着沈家姑母所说,当年的时候她的父亲和母亲本是要带着她与太子两人一同逃亡关外的,可是在与沈家姑母告别的时候,沈家姑母却擅作主张将两个男孩儿给调换了。
因为如此,所以就有了二十二年之后唐季云其实就是她的双生弟弟这一出。
谈及楚后的亲生儿子,又想起三太太在临走之前所说的那句话,沈碧寒倒是觉得,世间之事虽是变化无常,却其实在冥冥之中都是有自己的轨迹的。
心中烦扰侵袭,以致于赶走了本该浓厚的睡意。嘴角轻轻扬起,转身步下凉亭,沈碧寒向着轩园的方向缓缓而去。
事情有因才有果,此刻她心中的一切疑惑已结,也该是要与皇上和楚后摊牌的时候了。
沈碧寒回到轩园的时候,聂沧洛已然回到了聂府。一直在前厅内等着沈碧寒回来的聂沧洛,见她独自一人走进了轩园之中,忙从椅子上起身便迎了上去:“你去哪里了?怎的不与丫头们说上一声儿,也好不让我牵挂?”
适才在聂沧洛回府的时候,他本以为沈碧寒是在午睡的,可是待他回到轩园才发现,沈碧寒根本就不在轩园之中。至于她去了哪里,在屋子里伺候的丫头们没有一个能说的清楚,这也难怪他心中担忧了。
“在用午膳的时候儿,我听青衣来报道是他们到关外去接沈家姑母的时候,沈家姑母已然消失无踪。适才的时候我只不过是心中烦乱,到锦临院走了走。话说回来,那里有位聂生安排去的新嬷嬷,倒是与三太太颇为投缘。”
抬眼看了聂沧洛一眼,见他眉头微蹙着盯着自己看,沈碧寒与他一同向着前厅的方向行去。
进入前厅之后,接过小丫头递来的茶水,沈碧寒先喝了两口,而后看着已然坐在一边的聂沧洛道:“你没什么话儿要与我说的么?”
沈碧寒与沈家姑母是何等关系,就算她们过去相见的次数少,却也是一定见过的。此刻她既然提到了在锦临院中见到的那位嬷嬷,其实就是在告诉聂沧洛,她等着他的解释。
凝视着沈碧寒许久,聂沧洛轻叹口气道:“世上的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既然敢将她安排在锦临院,就不怕你见到她,既然你今天见到了她,那我也没什么好要隐瞒你的了。”
“嗯哼!”听闻聂沧洛的话,沈碧寒微微挑眉:“为何你早就将姑母接到了金陵城,却一直到现在还要对我有所隐瞒?”
沈碧寒派出青衣和徐放去接沈家姑母回金陵城的事情聂沧洛是知情的,沈碧寒实在想不通,他既然明明知道一切徒劳无功,却为何还要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往外派人。
仔细的打量了沈碧寒片刻,聂沧洛轻点了下头道:“你该午睡了,有什么事情,我们等到你睡醒了再谈。”
“你以为我还会睡的着么?”直截了当的堵了聂沧洛的嘴,沈碧寒蹙眉而道:“若是以前的我,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做你不是猜不到,可是如今我并没有这么做,这一切只是因为我知道你在我心目中是多么的重要。”
沉默半晌儿,聂沧洛深深叹了口气。终是拗不过沈碧寒的脾气,他看着沈碧寒明亮的眼睛说道:“沈家姑母是我命聂生到关外接来的,那个时候你尚且在沈园之中,而且你也还没有临盆产子。我将她接来,是想最后为你做些什么。”
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被触碰,沈碧寒的语气也跟着轻缓了下来:“那为何接到姑母之后,你却一直都不曾与我提起过,这些还不算,你明明知道我在寻找她,却不告诉我其实她根本就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聂沧洛眉头一皱,沉声道:“最近这一阵子,晴儿没了,而你又临盆,在这一连串的变故之下,你连个最起码儿的月子都没有做好。你的脾性我还不知么?……若你是我,你会这么快就将沈家姑母带到我的面前么?”
事情从二十二年前的襄王妃凌寒之死开始,到后来沈氏一门遭到灭门,再到蓝毅假死,聂沧杭真死,此刻又搭上了唐雪晴和越王妃两条性命。依着沈碧寒的脾气,她心中定是想要将事情速战速决的。
因为她想以后有多一些的时间来陪伴在聂沧洛身边。
但是聂沧洛与她所想不同,他不在乎沈碧寒能给他什么,在得到她的爱之后,他已余愿足矣。他如今最大的希望就是沈碧寒能够将身体养好,然后在以后的日子里高高兴兴的活下去。
“我既然将她安排在了锦临院,就不怕你会发现她。”语气深沉的对沈碧寒呢喃一句,聂沧洛近乎贪婪的凝视着她娇美的容颜:“眼下晴儿快下葬了,越王妃也受到了她应有的惩罚,即使你今日未曾在锦临院见到沈家姑母,过阵子我也会将她带到你面前的。”
聂沧洛所说之话,沈碧寒怎会不懂。
本就想着要与他化解矛盾,此刻矛盾尽去了,她的脸上自然露出了笑容。
起身来到聂沧洛身前,身后牵过他放在桌上的大手,沈碧寒苦笑着道:“眼下我身子好了,晴儿妹妹也要下葬了,明日你便去找蓝毅,然后将聂家、沈家、白家三家的财产全部都集合到一起。”
眉头一皱,聂沧洛不解的问道:“此刻楚家已然今非比,楚后的地位也岌岌可危,你联合这三家的财产是要……”
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不过聂沧洛却没有直接将之说出口。
双眼之中闪过一丝阴沉之色,沈碧寒嘴角挂着讪讪之笑的将聂沧洛不想说的话说出了口:“事情从哪里开始,就要从哪里结束,我要集合三家商号的势力——逼迫父皇退位!”
二十二年前的事情沈碧寒心中已然了然,整件事情是从襄王爷的雄心开始,这二十二年以来,所有的事情都因为他而一步步的走到了现在。眼下他已是九五之尊,但是即便这样又如何?
从沈碧寒看来,无论是谁犯了错都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即便这个人是万万人之上的当今圣上!
沈碧寒心中想着,既然一切是从当年襄王爷想要得到天下开始,那就以最后当年的襄王爷失去皇位来结束吧!
“逼宫!”紧握着沈碧寒的手,聂沧洛低头沉思了片刻才抬起头来看向她:“若是要逼宫,以我们三家商号的实力的话……若是楚后帮着皇上,那我们恐怕……”
“怕什么?!”对聂沧洛一笑,沈碧寒蹲下身来仰头看着他道:“我们且不说楚后如今会不会帮他,你难道忘了么?当初是你给我出主意让我去借国库的,我可是借了国库四成银钱的!”
如今国库的银钱一共也才有六成,就算加上楚家的财势,若是沈碧寒三家执意要在财势上做文章,那皇上也只有被逼宫的下场了。
“是这样啊!”
沈碧寒虽然说的信心满满,聂沧洛的心中也认为计划可行。可是不知为何,他心中却总有些地方感觉不对,但要问他到底是什么地方呢?他自己却又一时说不出来。
一个王朝的命脉,其实就是它的经济命脉,此刻沈碧寒想要以天元王朝的经济命脉去逼宫当今圣上,这也不是不可行的。
按照沈碧寒的意思,在逼宫圣上的时候,她会将过去的事情一一抖落在众人面前,待到一切事情结束之后,楚后下场为何且先不去关心,在皇上退位之后,太子唐季云会登基称帝。
自此之后沈碧寒便会与聂沧洛一起安度只属于他的晚年。
计划既然打定了,便应该立即着手去进行。
身为皇上最宠爱的长公主殿下,没人会想到沈碧寒会谋划逼宫之事。正因为如此,所以她可以明目张胆的去策划整件事情。在与聂沧洛先行定下事情大概之后,她第二步要做的便是命下人们去将蓝毅和太子唐季云请来。
大约酉时许,夜空中繁星高照,在聂府的大门前停靠着两辆马车。几乎是同时,马车的车门被打开,从里面下来的分别就是沈碧寒命人去请的太子唐季云和负责沈家所有商号事物的蓝毅。
在看到对方的时候,眼中各有一丝惊讶之色。在短暂的静谧之后,蓝毅先行上前来到唐季云身前,而后对他拱了拱手算是行礼了。
“这里不是在宫中,也不是青天白日之时,无需多礼!”唐雪晴的尸体尚未真正下葬,不过此刻的唐季云已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一脸玩世不恭的对着蓝毅洒然笑了笑,他先蓝毅一步进了聂府的大门……
【第二九四章】 无商之日
沈碧寒见到唐季云的时候,他的脸上依旧挂着悠闲自得的笑意。面对她的笑意,沈碧寒微微蹙了蹙眉头,待唐季云与蓝毅都落了座之后,她才命丫头们奉了茶。
“若是仔细比较起来,我还是更喜欢以前伺候皇姐的那个小丫头。”侧目打量了眼在眼前奉茶的聂府丫头,接过丫头手中的茶水,唐季云唇瓣轻扯着道:“皇姐这个时候叫我们过来,该是有什么要事相商?”
唐季云是何许人也?
关于翠竹的死,他该是早就知情的,按理说人们应该尽量不在沈碧寒面前提起翠竹的,可是此刻他却可以如此云淡风轻的与沈碧寒出这句话。
虽然对唐季云肆无忌惮的提起翠竹沈碧寒眉头大皱了起来,但是只是片刻之后,她便将脸上的情绪收起。先将屋子里的丫头们谴了下去,她坐在桌子边儿与唐季云和蓝毅开门见山的说道:“此刻我找你们来,自然是有要事相商的。”
分别看了两人一眼,她对蓝毅唇瓣分合:“今日从聂府回去之后,我便要你将沈白两家商号的所有的可动财产都调动起来。”
闻言,唐季云眉头微皱,而蓝毅则是微微惊讶的问道:“调动这些财产做什么?”
以前他们积攒财势,那是为了推倒楚后而蓄谋,但是此刻楚后大势已去,而她本人也是终日青衣古佛相伴,根本就不想再兴起什么风浪。蓝毅想不出,沈碧寒要他调动沈白两家商号的财产,是要做什么用。
微微一笑,沈碧寒对蓝毅说道:“原本我们拼命的赚钱,那是为了对付楚后,但是如今不同了,我们要——逼宫!”
“什么?!”
听了沈碧寒的话,蓝毅和唐季云都是一脸的震惊之色。
一直以来楚后都是她们最大的敌人,她想要扳倒楚后一切也算合情合理,但是当今圣上那可是沈碧寒的亲生父亲,而且也对她宠爱有佳。
逼宫这句话从沈碧寒的嘴里说出来,就犹如晴天惊雷一般,震的在场两人一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寒儿你可想清楚了?对于你的这个决定聂沧洛又是怎么看的?!”看着一边沉默不语的唐季云一眼,蓝毅连吃惊的问着沈碧寒。
沈碧寒说逼宫便要逼宫,在时间上有多紧,聂沧洛自然明白。即便他们要逼宫,聂沧洛也要为聂家的一家老小着想。不久前在聂沧洛与沈碧寒谈过之后,他便先行回浩瀚楼去统筹聂家的资产了。
他早与沈碧寒说过了,在聂家的财产中,他要留下一部分好让聂家一大家子的人糊口。
“我所说之话聂沧洛当然知道。”不以为然的一笑,沈碧寒喝了一口茶水,道:“只动用沈白两家的势力虽然可以算的上有七成的把握,不过若是加上聂府的财势,这一切不是就稳操胜券了么?”
沈碧寒的话音落地,整个屋子里一阵静寂。
“眼下楚后的势力瓦解了,合着一切也就该结束了,寒儿你又何必要多此一举又去铤而走险呢?”在沉寂半晌儿之后,蓝毅一脸的沉凝之色。
逼宫!
这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那么简单的事情,这件事情若是成了那是逆名,若是不成,那便唯有死路一条了。
“沈家姑母我此刻已然在聂府之中了!”淡淡的说了一句,沈碧寒叹了口气道:“在牺牲了那么多人的性命之后,我需要一个说话的场合来结束这一切!”
“……”
看着沈碧寒坚定的神色,蓝毅不再出声。
看着蓝毅缄默的样子,沈碧寒转头看向仍旧沉默不语的唐季云:“太子怎么看?”
依着沈碧寒的说法,逼宫之事成了之后,便会由太子唐季云登基大宝。在这件事情上,可以说最后获利的是他,不过在此同时,他也是在担着不少风险的。
毕竟沈碧寒若是事败的话,他这个最大的受益人一定也会被牵连进去。
削瘦的手指一下下的划过眉梢,唐季云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
在思绪百转千回之后,他嘴角轻挑着笑了笑,而后从椅子上便起了身。
看着唐季云起身,沈碧寒也跟着从椅子上起了身。
沈碧寒早就想过了,今日之事只有四人知道,这四个人便是她本人、聂沧洛、蓝毅还有唐季云,在这四个人中,每一个人她都可以豁出性命去相信。只要事情不出纰漏,她肯定最后一定事成。
可是……
太子他可是还没回话的。
“皇姐果然是好胆识,你一女子都尚能如此,更逞论是我了。”一脸洒然的笑意,唐季云对沈碧寒说道:“皇姐适才也说过了,整件事情之中牺牲了那么多人的性命,早就该结束了。有那些性命在前,若是落的如今这般结果,也一定他们所不能接受的。此刻既然你已然下定了决心,那便去做好了。”
得到太子的支持,沈碧寒心中一喜:“那你的意思是支持我了?”
轻点了点头,唐季云笑道:“整件事情里出力的是你们,我不过是最后那个坐收渔翁之利的人,如此现成儿的好事儿摆在眼前,我又何乐而不为?”
对沈碧寒挑了挑眉头,唐季云转身便出了前厅。
心中知道自从唐雪晴死后唐季云已然变了一个人,不过无论如何他都是自己的亲生弟弟,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沈碧寒心中感慨万千。
“聂沧洛呢?”
在沈碧寒正望着唐季云离开的方向发呆之时,蓝毅也从椅子上起了身。
转身看向蓝毅,沈碧寒轻笑着道:“他去浩瀚楼去处理帐目了。”
静静的凝睇沈碧寒片刻,蓝毅蹙眉问道:“两个孩子这会儿都睡下了么?”
沈碧寒回道:“那两个小家伙儿总是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的。适才听奶娘说才刚吃过不久,合着这会儿也该睡下了。”
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蓝毅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便不过去看他们了,你给的时间太短,我这就回去去安排商号的事情。”
“好!”此刻沈碧寒能做的也只有点头了。
注视着沈碧寒的眼神有些闪烁,在灯光的照射下,蓝毅的眸子泛着璀璨的华彩。
看着蓝毅说要走,却迟迟不移动半步,只是在盯着自己看,沈碧寒眉头轻蹙了下:“毅?”
“我走了!”嘴角轻轻弯了弯,却不似以前一般如沐春风,蓝毅对沈碧寒笑了笑,然后转身也离开了。
有些以后蓝毅眼中的复杂神色,沈碧寒一脸落寂的站在门口处。直到半晌儿之后,她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然后悠悠然的转身向着后院的方向而去。
在沈碧寒见了蓝毅与唐季云的第三日,也就是唐雪晴的尸体正式从安宁寺起棺材下葬的时候,整个金陵城内的商界好似发生了异常强烈的地震一般。
在这一日里,金陵城内所有的国库银庄因为三大商号的突然提现都陷入了停摆状态。这些还不算,也是在这一日里,金陵城内大大小小的商铺悉数关门。一时间,整个金陵城内,原本人流攒动的大街上,此刻也变得格外清冷。
在这一日的第二日,整个金陵城内已然没有了一家商号是开着业的。这一日,在后来天元王朝的历史中被称为无商之日!
没有了商家和卖家,百姓们买不到自己要食用的东西,自然民怨遂生。这一日午时刚过,金陵城的大街上便聚集了不少买不到粮食的平民百姓。都道是民以食为天,此刻食物没有了,他们自然也就开始不安分起来。
因此事实在兹事体大,在这一日的朝堂之上,百官纷纷上表,与圣上道明此事。
在得到消息之后,天元帝唐骏天怎会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不理会众多大臣人心惶惶的样子,他命孙才鸣一路去到聂府之中,道是圣上有旨,请长公主启元进宫见驾!
一早就等在了聂府之内,当孙才鸣到了聂府的时候,沈碧寒便知道了他此行的目的。
先行领了旨意,她命孙才鸣在外面候着,而后才转身看向一边的聂沧洛道:“姑母已然在外面马车里候着里,此刻我且先过去了,孩子就先交给你来照看了。”
轻拉着沈碧寒的手,聂沧洛低眉看着她道:“你真的不想我跟你一起过去么?”
抿嘴轻轻摇了摇头,沈碧寒伸手抚了抚聂沧洛的侧脸呢喃道:“你跟孩子是我最重要的人,这个时候我要你们在一起。”
鼻息凝睇着沈碧寒,聂沧洛一言不发。
缓缓走出了几步,本是要离去的,可是沈碧寒却在快到门口之际转身看向聂沧洛:“若是过了午时还未曾回来,那你就带着孩子离开聂府。”
深深的喟叹一声,聂沧洛道:“你不是对自己很有信心么?此刻又在害怕什么?”
微微挑眉,沈碧寒苦笑一声:“都到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也是苦笑一声,聂沧洛轻语道:“我跟孩子会在这里等你回来的。”
沈碧寒此刻要去做的,是她在这一世之中最重要的事情。她要为过往的那场杀戮划上一个句话的心思聂沧洛懂得,所以他知道,若是他不让她去,那她怕是永远也不会静下心来好好生活的。
不再留恋,转身,抬头……
沈碧寒像是一个战士一般,走向今生最后的一片战场。
这,也是她心中真正的战场!
【第二九五章】 怨
沈碧寒看似是将聂沧洛与孩子一起留在了聂府,其实是因为她知道聂沧洛知道在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只要有他在,她就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去结束一切。
带着红衣与孙才鸣一同相谐出了聂府之后,沈碧寒并未乘坐孙才鸣带来的车辇,而是坐上了早已有沈家姑母乘坐的聂府马车。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向着皇宫的方向行去,在马车行至皇城尚德门的时候突然停下了。本来的时候,沈碧寒在马车内跟沈家姑母在交代着等下她该如何,又要如何。马车停下了,在车内正在说着话的她自然也就不再出声。
轻轻将车窗的布帘掀起,沈碧寒透过狭窄的车窗看着远处有一道模糊的身影从尚德门前一晃而过。眉头微微蹙了蹙,寻思着这道背影为何那般熟悉,她轻摇了下脑袋,道是自己有些草木皆兵了。
进了皇宫之后,命孙才鸣先行到昭明殿去与皇上通禀,就道是她已然到了,不过要事前先去一个地方,然后再到昭元殿去面圣。
看着沈碧寒一脸坚定的样子,虽然知道昭元殿那边皇上正等着召见,不过孙才鸣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在只是再三叮嘱了沈碧寒让她快些过去之后,他先行一步向着昭明殿的方向急匆匆而去。
“孙公公!”
在孙才鸣行出大约有数米之后,沈碧寒轻唤了他一声,成功止住了他的脚步。
回身拱腰,孙才鸣对沈碧寒低头道:“公主殿下还有什么要吩咐奴才的么?”
轻点了点头,沈碧寒看了眼身边的沈家姑母道:“你且先带着我姑母到昭明殿去,哦……将她暂时安排在偏殿即可!”
听沈碧寒提起沈家姑母,孙才鸣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了沈碧寒身边的沈家姑母身上。
在二十多年以前,孙才鸣便一直伺候在皇上身侧,那个时候的沈家姑母虽然伺候着的是楚后,就算楚后不得宠,不过因为沈兼之的关系,他与沈家姑母也是十分熟络的。
并没有错过孙才鸣眼中的惊异之色,沈碧寒讪讪一笑道:“二十多年前的时候儿,我想你们该是认识的吧?这样就更好办了,还请孙公公这会儿代本宫好好照顾下姑母。”
“奴才不敢!”
收回自己满是疑惑的神情,孙才鸣急忙对着沈碧寒低头。
“先不要姑母见到父皇!”轻轻嘱咐了一句,沈碧寒便不再调侃孙才鸣,而是带着红衣向着与孙才鸣和沈家姑母所行的方向背道而驰。
待到沈碧寒离去之后,孙才鸣这才抬头看向沈家姑母:“你……你是兼之的么妹儿?”
二十余载已过,虽然年华老去,但是孙才鸣还是认出了沈家姑母。
双眼之中尽是感慨泪光,沈家姑母对孙才鸣哽咽道:“二十多载不见,孙大哥你一切可好?”
“好!好……”嗓音之中隐隐有些颤抖,孙才鸣抬起袖子抹去眼角的泪意,“我们边走边聊吧!”
故人再相见,孙才鸣自然想要与沈家姑母多聊几句。但是此刻时机不对,皇上正在昭明殿内与一干重臣们等着呢,他无论如何都该先过去通禀了才对。
与孙才鸣和沈家姑母分开之后,沈碧寒第一个要去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楚后所居住的中宫。
经过了唐雪晴事件之事,楚后所居住的中宫已然变得萧索了不少。进入大殿之后,见有宫女儿过来与自己行礼,沈碧寒只是随意的摆了摆手,而后便问道:“母后此刻可在宫中?”
轻点了点头,微微直起身来,那宫女儿对沈碧寒轻声回道:“回公主殿下的话儿,皇后娘娘此刻正在佛堂诵经。”
“佛堂?!”脑海中闪中宫正殿之内所摆设的佛案,沈碧寒也是轻点了点头,然后便带着红衣向着楚后所在的地方行去。
到了正殿门外,听着里面不停传来的木鱼敲击之声,沈碧寒对红衣点头示意,后者会意,直接站在殿外候着,便不再向里走。
绣鞋轻缓的落了地,看着背对着大门正跪在佛案前潜心诵佛的楚后,沈碧寒嘴角轻扯了下:“母后果真是好兴致,都这会儿子了居然还有如此闲情逸致,可以在这里诵经礼佛。”
握着木鱼的手微顿,原本响彻整个正殿的木鱼声嘎然而止。
缓缓转头,依旧跪坐在蒲团之上的楚后眉梢轻挑着看着沈碧寒,却久久不语。
今日的楚后,与沈碧寒上次所见不同。
今日的她凤冠在头,发髻高挽,身着灿黄色凤袍,俨然一副当朝国母的样子。
仔细打量着楚后此刻的装扮,沈碧寒暗叹了一声,悻悻而笑:“看来母后知道我今儿个会来请您过去,一早就布置妥帖了。”
施施然的从蒲团上起身,楚后看着眼前的沈碧寒,语气轻飘道:“无论你此刻如何的春风得意,本宫希望你先认清楚一件事情。”
暗暗气沉,沈碧寒淡然而笑:“母后直说便是。”
双目之中的威严不容别人直视,楚后语气轻缓的说道:“宫斗宫斗,在这个皇宫之中,本宫生活了二十几年。
每日本宫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斗,因为唯有去斗,才可以活着。”
沈碧寒对楚后的这句话,倒是十分赞同的。
看着沈碧寒微微颔首的样子,楚后洒然一笑,接着道:“启元,你要谨记,不是本宫斗不过你,而是本宫不想与你斗。若是与本宫斗,你还不是对手!”
再强悍的女人,也都是有软肋的。虽然一直步步为营的屹立于天元王朝后宫之中的最高位上,不过楚后还是有弱点的。楚后的弱点,与大多数女人一样,在唐季云与她反目持剑要杀她的时候儿,她心里最后的那座城墙倒塌了。
若是说明白,整件事情从沈家被诛,到后来沈碧寒一连串的遭遇,也许没有人比她更明白了。
但是此刻她累了,在亲生儿子下落不明的前提下,她没有了目标,也一点都不想再继续斗下去了。
抬头瞟了楚后一眼,沈碧寒思量着她所说的话,不禁惨然一笑的点了点头,点头是点头了,不过她也并非是认可了楚后的话:“母后你所说的话只能算是假设,若是斗下去,你如何就知道我斗不过你?你别忘了,从一开始的时候,我只不过是沈家的一个养女而已,可是如今呢?”
知道沈碧寒指的是什么,楚后轻笑了一声,而后直接越过她的身边:“是去昭明殿么?走吧!”
听着楚后头顶珠钗轻摩的声音,看着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出了正殿,沈碧寒心中渐渐涌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可是不知为何,这种感觉,沈碧寒想去抓住,却抓不住。
昭明殿之外,众位因金陵城金融瘫痪而聚集在一起的大臣依旧在翘首以望的等着皇上的应对之策。沈碧寒与楚后抵达这里的时候,听到最多的便是这些大臣们长吁短叹的叹气声。
“臣等参见皇后娘娘!参见长公主殿下!”
“……”
……
在众人见到沈碧寒与楚后驾到之后,忙对着她们行君臣之礼。
“众卿家平身吧!”
对着重臣施了免礼的手势,楚后便与沈碧寒一起进到了昭明殿内。
昭明殿内,乃是天元王朝的皇上唐骏天办公之处。沈碧寒与楚后刚刚进来,便见高坐于龙椅上的皇上正一脸沉凝之色的看着她们,在他一侧所站着的正是刚刚下葬了妻女的越王爷唐俊腾!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看着缓缓步入大殿的沈碧寒,唐骏天双眼显得格外阴郁。
当年的凌寒,是何等的美貌。但是比之美貌更让唐骏天所钟情的是她的温柔和贤良。秉持着这个年代的女诫,她温顺的性格从来都不曾忤逆过他。可是眼前他们的女儿却不是这样的。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黛眉轻挑,沈碧寒进入昭明殿之后并未对着皇上行礼,而后一脸促狭的说道:“若我此刻还在关外,若我只是沈家的女儿,您以为我还会有今日的作为么?”
淡淡的睨了眼丝毫无惧于龙威的沈碧寒,楚后款款行至皇上身边的侧位上落座。自始至终,她都是一言不发,也是一脸的面无表情。
注视着沈碧寒稍许,唐骏天语气低沉的道:“你在怨朕?”
“怨?!”这个字好熟悉?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有人问过同样的问题。记得在那个时候,沈碧寒所回答的是她不怨,但是今日不同了。深深的吸了口气,她对唐骏天说道:“二十二年前我生母被害的时候,你为了自己的皇位,放弃了为她报仇,这也就罢了,毕竟世间之事有得才有失。但是为何在十几年之后,你却要一手策划沈家惨事?是他们将我养育成人,你怎么下的了手?”
双眼之中尽是迷离之色,沈碧寒怒指着楚后嗔道:“在你的手里,我就是一把利刃,一把可以为你除掉眼前这个女人的利刃。你先是杀害我的养父母和大哥,后又致使聂沧杭无辜冤死,眼下连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也会死去……是你,是你一手造就了今日的我,我怨你,当然怨你,又为何不怨你?”
【第二九六章】 没有赢家!
面对沈碧寒的咄咄之气,身为皇上的唐骏天一脸的沉着之气。
沈碧寒说的对,今日的她,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一手造就的。不过……“你说的没错,大丈夫自当敢作敢为。灭杀沈家的人是朕,但是在卧龙庄一役之时,聂沧杭的死,却不是朕的意思。”
说话间,皇上转眼看了眼一边的楚后。接受到皇上投来的目光,楚后的嘴角轻轻弯了弯,无奈叹道:“聂家三少聂沧杭是死在了暗组的手里,这话不假,本宫可以为陛下作证。”
听了楚后的话,沈碧寒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依旧站立在原地,柔弱的双肩不住的轻颤着,沈碧寒对楚后说了一句:“父皇想要造就一个我,然后利用我来对付母后,站在母后的立场上,在那种时候你不动便是要坐以待毙吧!”
楚后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眼角余光瞥过一边儿的皇上,她苦笑着道:“在当年陛下尚且还不是陛下的时候,本宫便跟了他。如今二十余载芳华过,可是他的心里并没有本宫。二十年的荣华与付出,有谁又会眼看着它去付之一炬?”
正如楚后说沈碧寒斗不过她一样,此刻沈碧寒看清了什么,楚后心里自然也跟明镜儿一样。
话说有因才有果。
当年的时候是她容不下凌寒,所以才在襄王爷离府的时候对她下了杀手。在襄王爷回来的时候,他并没有追究她,关于这一点,楚后自然知道原因何在,所以在后来的日子里,她竭尽所能的在帮着他。
但是男人就是男人,只要你不是他所心仪之人,只要他心中在恨着你,就算你为他付出了所有,他却依旧会狠下心来对付你。
在一步步的将襄王爷拱上皇位的时候,也就是他对她反击的时候。在这个时候,在他的眼里并看不到她对他的好,却只有他对她的恨。
这一切只因,她杀害了他最爱的女人。
所以……
她动了!
在他精心布下一个局的时候,她也要为了自己能够生存,而想方设法的去反击。
聂沧杭,只不过是她反击过程中的一个牺牲品而已。
“二十二年前的事情……”低头低喃了一声,沈碧寒抬头看向皇上和越王爷:“就让我今日来仔细的说说吧!”
皇上听了这话,不觉的挑起眉头来:“启元,你要记得,朕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要为你的母亲报仇。”
他知道自己做的过分了,但是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想到沈碧寒会最后对他来这一手儿。
是他一路放行,让她将三大商号不断壮大,眼下即便楚后已然不足为惧,他还是想着要让她来把持着天元王朝的经济命脉。但是他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沈碧寒却反将了他一军。
对皇上的话,沈碧寒并没有过多的反应。
不置可否的一笑,她语气低缓的说道:“凡事都可以因小看大。在二十二年前的时候,母亲本该与皇叔是一对儿的,可是因为你的出现,却生生的将他们拆散了。”
抬眼看了眼越王爷,沈碧寒谄笑道:“皇叔,你知道父皇是你的兄弟,总是念着与他的手足之情。可是你可知道,他是这个世上最自私的人。只要是他看重的女人,就算是兄弟的女人,他照旧会下手去抢。沈家与聂家我便不提了,皇叔你可知雪如的死,也是他一手促成的?”
闻言,高坐在龙椅上的唐骏天眉头大皱,而站在他身侧的越王爷,却依旧是一脸的沉静之色。
像是在演出独角戏一般,沈碧寒转身看向楚后:“在雪如的尸体被找到那一天,母后不是问我是不是也相信雪如是你杀的。我现在来回答你好了,我不相信。”
楚后对唐季云的感情,虽然表面上冷淡,但是沈碧寒却感觉的真真切切。因为她一直都当他是她的亲生儿子,所以她对他的表现虽然冷淡,内心却一定是真诚的。
徐放曾经说过,在唐雪晴出事的时候,暗组之中出现了内乱。沈碧寒知道,这所谓的内乱,无非就是楚后的人和皇上的人,在最后关键时刻,一方要保护唐雪晴,而另外一方要让她去死。
不理会一脸木然的楚后,沈碧寒再次将视线放回到越王爷的身上:“在你为了兄弟之情付出一切的时候,他却将你的女儿狠毒的杀害了……皇叔,这就是您的兄长。”
终是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兄长,越王爷唐俊腾嘴角轻扯,眼中有着无尽苦涩:“皇兄,你一手策划了这出戏,可是到头来,结果却没有一个赢家!”
唐骏天说他要为了凌寒报仇,所以才会策化这件事情。
可是眼下呢?
在楚后大势已去之时,整件事情里所有人的人生都成了悲剧!
“俊腾!”
张了张嘴,最终唤出了越王爷的名讳,唐骏天却发现除了他的名字之外,他别无他言!
无奈的摇了摇头,绕过铺着黄金桌布的书案,越王爷缓缓步下台阶,然后一路头也不回的便出了昭明殿。
“好一个到头来却没有一个赢家!”
重复着越王爷的话,楚后也从座位上起了身。
“臣妾就告退了。”一脸无所谓的对唐骏天行了个礼,楚后转身欲走。
“等等!”
楚后要走,高坐在上面的并未开口,倒是在殿下的沈碧寒开口唤住了楚后。
停步转身,抬眼睨着沈碧寒,楚后问道:“适才越王爷已然说过了,在这整件事情里,大家没有一个人是赢家。本宫有错儿,你父皇又怎会逃的了干系?你今日的所作所为,不就是要逼着陛下退位,继而让太子登基么?关于这一点,本宫并没有什么异议!”
事情是因何而起,楚后心中明了,想到这一干事情全是因为皇上要为凌寒报仇,而向着她而来,她便觉得有些好笑。
越王爷说了,在这整件事情里没有最后的赢家,但是到了最后,她还活着,而他们能却一个儿个儿都变得不幸。
这就意味着,她才是最后真正的赢家!
楚后心中在想着什么,沈碧寒心中怎会不知。
眼中倒映着楚后眼瞳中的那抹笑意,她又看了眼高高在上的皇上,语气轻渺的道:“母后难道就不想知道你的亲生儿子此刻身在何方?”
身子一怔,楚后和皇上看着沈碧寒的神色尽是讶然。
世上做母亲的人,怎会不想知道自己的亲生儿子在哪里?
以前在沈碧寒与她提到唐季云并非她亲生的时候,着实给了楚后一个不小的打击。但是在那个时候,楚后曾经问过她,她的亲生儿子到底在哪里,不过那个时候沈碧寒并不知道,回答的自然也就是不知了。
此刻……
她既然这么说了,就该是知道的。
不过皇上么?
估计他是没想到整件事情里还有这么一段插曲,所以此刻才显出短暂的怔愣。
“他……此刻在哪里?”
语气中有着明显的颤抖,生平什么都不曾怕过的楚后,此刻居然让沈碧寒看出了她眼中的害怕之意。
她在怕!
她怕她的儿子落到的沈碧寒的手里,然后被她灭口。
满意的看着楚后的但应,沈碧寒不疾不徐的说道:“他……死了!”
“死了?!”
双眼一黑,楚后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倒退了两步。
嘴角露出一抹嗜血的冷笑,沈碧寒对孙才鸣道:“孙公公且将人带进来吧!”
“嗻!”
一直恭候在殿门外,孙才鸣对着沈碧寒恭了恭身子,然后便匆匆离去了。
只过了片刻,孙才鸣去而复返,不过这次他回来的时候,身后却多出了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沈碧寒带进宫来的沈家姑母。
在大殿门前远远的望了望高高在上的皇上,然后又小心翼翼的睨了眼殿下与沈碧寒同站的楚后,沈家姑母缓缓上前:“民妇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你是?”
凤眉轻蹙,楚后快行几步来到沈家姑母面前,而后一脸疑惑的打量着眼前的沈家姑母。
微微抬眸,视线在与楚后的视线相交之际,沈家姑母对楚后道:“娘娘不认得了?奴婢是剑兰。”
“剑兰?!”
双瞳一缩,楚后瞪着她半晌儿,却一时间没有任何言语。
虽然过去了二十几年,不过对于眼前的妇人,她又怎会认不出。
剑兰是当年她嫁入襄王府之后一直都伺候在身侧的丫头,不过早在太子两岁的时候,她便从襄王府为自己赎了身。自那之后一别二十年,她都不曾再见到她。
此刻在见到她,那是不是就表明……
用力的扯住沈家姑母的衣袖,楚后喝问道:“本宫的儿子……我的儿子在哪里你知不知道?”
心中在想着什么,楚后便直接迫不及待的问了出来。
“……”
只是抬头看看楚后,并未回答楚后的问题,沈家姑母侧目又看了眼沈碧寒。
实在是有些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唐骏天也是厉喝一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