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2-02

WingYing: 霸主的傻儿 上部

1

小孩抬起了头,在这熙熙攘攘的街上,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就如她在哪个地方一样。身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咬了咬下唇......不知道要去那儿......寒风袭来,天也有些暗了。
回去吧,大夫人应该消气了......想了一会儿,小孩站了起来,有些不稳,走路一拐一拐地,脚还有些疼......
停在豪宅的大门前,小孩沉思了一会儿。还是不要走大门好了,要是被少爷和小姐看到就不好了。望着紧闭着的大门,小孩苦笑。这儿走到后门还有段路呢......脚底渗出了血,怕是又磨破了吧......
※※※※※※
"真不知道二夫人造了什么孽......好不容易飞上枝头做了凤凰,没想到生了个傻子。"
"可不是吗?当初要不是她怀了老爷的种,她个妓儿能有什么看头?不过说真的,哪傻小儿都不知道是不是爷的......"
"小声点!这话要是被人听着了,咱们还要活吗?!"
"怕什么?爷自个儿都没认她呢!而且大伙儿不都心知肚明,她那一点和爷家相像?大少爷和二小姐怎看日后都是人中龙凤,老爷的第三子怎会出个蠢儿。"
"这倒也是......"
两个家仆走远了,小孩别过了眼。这些话,自她懂事不知听了多少回,也习惯了。
"嗯......"感觉身上的人猛力一顶,小孩发出了细微的痛呼。感觉头被人粗爆地扯起,身体早已痛得麻木......
"叫大声...些。"身上的人未停止肆虐,皮肤被草地弄的有些疼。身体忽而被撑起,弱小的身子坐在男人身上,将哪硕大全纳入幽穴。"嗯阿......"身子快裂了开来,男人在她身上毫不留情地冲刺,没有一丝怜惜。
"哼!"体内的灼热抽了出来,带着白浊与淡淡的血丝,男人抬起小孩的头。"含着。"不容抗拒的命令,小孩听话地张开了口,生涩地将眼前的硕大含入了嘴里,细细舔弄着。男人强按着小孩的头颅,漠视哪眼中的痛苦,在哪温润的口中冲刺着,不带一丝怜悯,一直到释放自己的欲望。
"嫖子。"男人忽而一掌,将小孩长期营养不良的身子扫向了一旁。径自起来将衣裳理好,头也不回地离去。"嗯......"痛呼了声,小孩缓缓撑起了身子,贪婪地望着男人离去的背影。
"爹......"落叶飘下,离去的男人看不见小孩流下的泪......

舒璟城,隶属圣朝四王凤冥管辖之地,圣朝六城之一。舒璟城城主凤韹为凤冥之弟,年仅十二便以暗术闻名,二十笑傲武林、二八便接下舒璟城城主之誉。现三五,长子凤宁长女凤瑕为元配所出,幼子至今尚未得名,乃二房所出。
全舒璟城的百姓都知道,舒璟城的城主的两位夫人,一个是曾经的天下第一美人柳莣,另一个是曾经的天下第一名妓严珞俞。
不过,不论是那一个都没有好下场。前者为城主毁了容,天下第一美人风华不再;后者乃城主所爱,怀上了种娶了过门,却发现早在之前已失身,卖艺不卖身的名套破了功,连孩子也无法证明是否为城主所出......
※※※※※※
"爷,这是庆城前些时日的贡物。"仆人样的男子双手递上了册子,头也没敢抬,深怕一个不留意惹恼了眼前的天之骄子。
微暗的火光下看不清男人的表情,自然也不知道男人此刻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好阿......庆城是时候收复了......将手上的册子放案上,男人若有所思地静了一会儿。
"下去。"仆人应了声,才稍抬起了头,入目的却是月光下的笑容,邪魅而唯美。无疑的,凤韹凤凰。她,美若神只,优美的身段,高傲的气质,令人移不开眼......天阿!仆人暗呼了声,她居然对主子有了邪念......匆匆行了礼,蹑手蹑脚地离去。
沉思中的凤韹自然不知方才小仆的失态,径自在脑中盘算着,此时顿觉得有些急躁。毒又发作了吗?......
"珞。"
不知何时身旁多了个人影,纯黑色的服饰,脸上是清冷的表情......好一个脱俗清丽的少年。名唤珞的少年抬起美眸望着同样俊魅的男人,缓缓解下衣裳,露出了白皙的肌肤,跨坐在男人的身上。
透着月光看着男人邪美的脸庞,少年轻手替男人解下了银冠。男人的钨丝柔顺地散落,少年为之一震,脸上泛起红晕。在男人面前,对着有些粉色的骄傲,缓缓坐下。
"嗯阿...嗯~"上下律动着身子,少年有些疼痛,干涩的幽穴却贪婪地需要着男人。"爷...爷......"少年睁开有些迷离的双眼,无力地唤着,渴望得到男人的爱抚。
体内的血液在漺流,凤韹冷笑,这毒的解法还真是麻烦。顿时从少年体内抽出,不顾少年眼中的不满,将少年压在身下,拉开了哪白皙的双腿,将修长的手指袭入还流着爱液的幽穴。
"阿阿......"少年惊呼,维持着屈辱的姿势。"爷──爷......不要...这样......"凤韹未停下,抽出了手指,就在少年以为酷刑已停止的时候,坚挺刺入了哪毫无防备的蜜穴。"嗯阿...爷...太快......慢点..."哪是乞求,原是清冷无欲的少年在男人身下也只能失声渴求着。
望着少年,凤韹的思绪却转向了不久前的午后。哪时的她,也像这样子,强要了自己的儿子......


2

"看吧...哪傻小儿又坐哪儿,不知在干些什么。"
"谁知道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二夫人当年生了她,就是在这死的,怕是疯子嗅到了嫖子娘的气味,坐在哪儿等吧......"
"呃...你怎知道这么多?"
"在这宅子里的谁不知道?听之前刘叔说......"
小孩坐在草地上,有一会儿没一会儿地看着眼前的月牙池,微笑着,自言自语着。这是她唯一的消遣,没有人会愿意陪一个傻子说话的。歪着头轻笑......她今天很高兴呢......看到了爹,好不容易,在离主宅很远的地方。
"小草儿,知道吗?今天我在玉楼的时候,看到了爹唷......白色的衣服,很好看很好看,爹也好漂亮......"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父亲的俊美,小孩只管说漂亮,但"漂亮"一词用以诠释男人却一点也不为过。脸上淡淡的笑,却刺痛了不远处一个美妇的眼。
"夫人。"身旁的女侍轻唤了唤,顺着夫人的眼神望去......这傻小儿......
"贱人的儿子,同样长得一幅贱样。"不含任何温度的语句,柳莣的神情依旧,却让女侍倒抽了一口气。眼前的妇人应是美丽的,单看一面侧颜,便会为这天颜所倾,但看向另一侧,罗剎也不过如此吧......
柳莣轻抚上左脸刺目的疤,即使已过数年,她仍能感觉到痛。这痛随着岁月,有增无减。她的美貌,她的夫君,她的幸福......
"叫管事的把哪贱胚打一顿关起来,省得她不懂规矩。"
女侍应了声,有些怜悯地望向小孩。命存实亡的夫人和毫无地位可言、名义上的三少爷,想起了邪魅的爷......
※※※※※※
"琉璃,庆城有什么动静?"张口接过怀里少年口中的果实。凤韹含笑,望着坐在对头名唤琉璃的少年。
"庆王这几日安份了许多,不过暗里和郯如有了联系。"琉璃从容地喝了口茶,啃了啃茶几上的糕点。她是除了凤冥之外,在舒璟城唯一有资格与舒璟城之主凤韹对坐之人。
"这事兄长可知晓?"将手探入了怀中少年的衣内,满意地听闻少年微弱的喘息。
"凤冥应该心中有谱了吧...毕竟她们......"琉璃淡然地道着。望着男人怀中的少年,没想到圣朝高傲不驯的冷华公子──吟珞,此刻居然甘于如男宠般趟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
"凤城主,陛下已有了裁定。明日此时,庆城的符印便会送至府上。"望着同样绝美的男人,"陛下要的......是城主的忠诚。"凤韹微笑,眼前的少年与在远处不曾谋面的圣皇玥,这是她们的交易。
目送着琉璃离去,凤韹面无表情地推下了还紧贴在身上的少年。少年跌坐在地上,有些吃力地坐正,身上的欲火未消,后穴是难忍的嘶痒。"爷......"轻扯着男人的衣角,珞跪在男人的腿间,将哪熊傲没入口中。卖力地舔弄着,凤韹的嘴角上扬,哪所有人口中的清莲,也不过如此。
愚蠢的俗物阿......
※※※※※※
"嗯......"小孩睁开了双眼,身上的刺痛清晰地告诉自己方才落在身上的酷刑。似是习惯性地,小孩拉开了已被染红的衣袖,轻轻地在伤口上舔着。这是死去的啊婆告诉她的,伤口只要舔舔就不会疼了......
望着自己的小房...哪应该是废弃的杂物间,有着重重的霉味,杂乱中只有一张小床,旁边有几件衣裳。哪是啊婆之前睡的地方,衣裳也是用少爷小姐不要的残布拼凑缝的。
啊婆是对她最好的人。
小孩起身,困难地移步到附近的池边。原以为会被锁起来,但哪几个奉命行事的仆人也只是把她打了一顿,将自己扔回来。自己果真不该偷偷到玉楼去的,哪里不是她有资格去的地方......可是,能见到爹,虽然只是哪么一眼。身上的伤好像...没这么疼了......
夜里的月牙池是清静的,静得出奇,也静得吓人。在这巡逻的下仆一般上较少,因为她们都说,哪儿有着怨灵,严珞俞的怨灵。在这儿,小孩想起了哪个午后,在她十年的生命中第一次与父亲如此接近。她知道的,冷漠的爹不常来,这宅子不是爹的主宅,主宅离这儿很远,但只要到玉楼的高处,就看得到。大夫人、少爷、小姐,还有她都住这儿。从前曾不留意偷听到,爹的主宅是不许进的......
小孩解下了衣裳,缓缓踏入池中。冰冷的池水刺得她疼得颤抖,却不敢出声。
瘦弱的身子已习惯了哪深入骨髓的寒冷,小孩轻呼了声,用池水清洗着满是伤痕的身子。
轻抚过身后的小穴,哪里......脸上一阵红晕,却挂着笑。虽然很痛,可是哪是爹阿......哪里,爹曾进来过......


3

半伏在贵妃椅上,凤韹绕有兴致地望著前方随著音色起舞的少年少女。舒璟城位居北方,这时节虽不算寒,但仍是极凉的,而前方的舞者只著了件薄纱,尤其是最中央的黑纱舞者,腰身细緻,胸前的樱红若隐若现。在场者无不為之倾倒,双眼不离那风中阿娜的黑色精灵。
"珞。"
舞停下,眾人才望向最高处。这......此惊俗之色,人间能得几回见......
原在舞池中的少年轻轻一跃,在男人身边落下。凤韹為之一笑,少年的双颊不禁緋红,座下之人觉得胯下一阵燥热。舒璟城之主,果真一代尤物......
"庆王殿下,见笑了。"凤韹的笑容更大了。望著座下有些不知所措的庆城城主,只见他顿时站了起来,而又慌乱地坐下。"哪...哪裡......凤城主才是,七年来风采依旧......"移不开双眼,庆王顿了一会儿道。
七年,七年不见的人儿......
"是吗?...那本城主谢过殿下的讚美。不过,也得感谢殿下这些日子来不断的造访。"站了起来,嗜血的笑容。
庆王的脸色微变,"凤城主这是言笑呢......本王与城主七年未见,何来...造访?"走前了一步,难道......
"呵呵,那麼是本城主糊涂了呢...竟将刺客误认為殿下。不过,'锁情'之毒殿下怕是挺熟悉的吧......"
"城主...城主是中了......"
不禁摇晃,怎麼会......
一僕人衝了进来,厉声喊了句:"殿下!!庆城...庆城符印被夺,庆城...沦陷!!"
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棒,庆王静下了。是啊...他早该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早该知道......
似是死了心般,抢过身旁侍卫的剑。"凤城主...凤韹,这七来......"心裡可曾有我?
万刃穿心,剑落下。
未瞑目。
"杀。"
周围的侍僕不知何时被从天而降的利刃一瞬封喉。凤韹正欲站起,胸口一阵燜痛。这可恨的毒......轻巧地抱起身旁的少年,转身离去。浑然不顾,方才上演的一场无情的杀戮。

"江人授衣晚,十月始闻砧......"
"江...人......闻..."小孩小心翼翼地坐在窗下,学著裡头传来的朗读声。或许是记性不太好,亦或是从未受过真正的教育,小孩永远只能断断续续地记得几个字。
不行,还是记不住。
"江,江人..."
他又偷偷到了玉楼来。躲过家丁,到了玉楼的书阁。少爷和小姐午时都在这儿上课,他们管那老先生叫夫子,听说他也是爹的夫子。平日他是连玉楼都不让进的,更从未上过夫子的课。
可是,小孩也想识字。他曾经见过,爹称讚过少爷。当时,少爷吟了一首词,爹摸了少爷的头。好像很高兴,是笑著的......很温柔很温柔......那麼,只要他会吟词了,爹是不是也会像那样摸他的头......
是不是...也会温柔地对他笑?......
是不是呢?......
※※※※※※
凤韹若有所思,身下的少年似是意识到了男人的闪神,玉手扶住男人同样细緻的腰身,让体内的灼热更加深入。他,吟珞,在试图取悦著一个男人,如魔魅般的男人。
"爷...珞在这儿......"他吟珞在这儿,在名唤凤韹的男人身下。
漠视那眼中深深的眷恋,凤韹退了出来,披上了衣裳。
"爷...?"珞看著男人头也不回的离去,苦涩涌入心裡。咬著牙抚上自己的玉根,将手指发狠似的插入自己的后庭。
"爷......爷...啊哈......"
有多少夜,如此渡过。上下快速抚弄著挺立的分身,脑中唯有那遥远的身影。心,沦陷了,收不回来,收不回来了啊......

锁情,世间十大奇毒之一。由百种灵草炼製而成,患毒者轻则功力全失,重则心脉俱毁,终身残疾。此毒自前朝炎帝,便任命庆王世代所有。那日,刺客来袭,百人血液中渗有此毒,他凤韹再强盛,也防不了一滴血。
想来可笑,这毒硬是被他压制住了,只折损了三年功力。
"解药麼?......有的,那便是交合,与血肉至亲交合。必须克除阴气,只能与纯阳之气交合。只要过了首关,残毒只要持续与男子交合,变可除去。但,时候会用得较长,残毒仍会吞噬五臟六腑...唯有..."
他想起来了。
下毒之人,高估了他的良知,低估了他的无情。
"到分宅。"
严珞俞,我们的儿,我要毁去。


4

这天,柳府上上下下别去以往的死寂,热闹异常。柳府便是柳忘,凤城主之妻的宅邸。為何如此?要是问起,大伙儿也只能嘆息,亦或是冷笑嘲讽。上至远在圣都的玥皇,下至市井小民,都知晓凤韹城主乃无心之人,為人怪异性冷,是个惹不得的主儿。
但,凤韹的确是天纵之才。
当年的圣朝第一美人柳忘就為了凤城主,自甘毁容。凤城主倒也不离不弃,设了百家宴,让毁了容的柳忘进了凤氏族册。给柳夫人置了个府第,两人更是相敬如宾......
"去瞧瞧,大厅置上楹花了没?对了,爷不喜红,叫大伙儿换上白的好了...不!!还是蓝的......"
"厨子那儿怎样了?哎...这爷真奇了,平时没个两三月是绝计见不到人的,这会儿倒没满一月呢......"
"哎!!有时间在那儿滴咕,来我这儿帮忙,再缓些夫人的罚是少不了的!"
小孩坐在树下,一双大眼看著眾人忙来忙去,对著地上的绿草又是轻轻一笑。爹要来了啊......会是什麼样的衣裳?...爹会不会笑呢?
爹......会不会记得他呢?......
摇了摇头,留恋地看了眼地上的草儿。他是时候回柴房了,夫人说过不准他在爹来的时候到处乱晃。其实不知道為什麼要这样......这个时候少爷小姐,还有夫人,都会穿得狠好看,会和爹一块儿用膳。
可是,為什麼他不可以呢?......是不是因為,他狠笨呢?......
也对,这麼好的爹......
只能看著,看著就好了。他不要别的,只要看著就好......
"傻子!"一个仆人指著小孩,厉声喝道。一大早就见傻小子在这儿傻笑,真是晦气。"是皮痒了吧──去!去!再不走老子就不客气!!晦气!"仆人见小孩还是一脸呆样,便抬脚直接踢去。正巧忙了一早,火气本就大些,这下有地方好发泄,便真的下了重手,拳如雨下。小孩也不呼痛,只用手护著身子,仆人见状,打得更是起劲。
似是气出够了。仆人吐了口唾液,嘲骂了几句便离开,倒也没再為难。小孩缓缓起身,轻呼了口气。
阿婆说的,他都有记得。
咬咬牙,就过了。
※※※※※※
凤韹是一身白色锦绣衣裳,一头柔顺的钨丝也只简易地束起,撇去了平日的邪美,倒又是另一番俊逸。珞又是一身黑服,面色有些緋红,目光迷离,明显是刚经历性事。见凤韹从轿中步出,秦管事便陪笑迎了上去。
刚要接过爷的手,却被身旁的黑衣少年硬生生打偏。心里虽有不满,但总归还是个人精,连忙道声不是,心里却是恨个牙痒痒。不过是个靠屁股服侍爷的,居然这般嚣张......
凤韹也没留意,冷著一张脸,走入这他极懒踏入的地方。斜眼望著跪得几乎触地的仆侍,再瞥向前端為首的柳忘。今日的柳忘,明显是精心打扮,一身紫罗华服,前方落下的发丝也微遮盖了脸上骇人的伤疤。
"爷......"您来看奴家了吗?
轻声唤著。不管男人眼中是否有她,她依旧是他的妻,唯一的妻。
"柳忘。"凤韹在大厅主位坐下,珞站在一旁。"我们夫妻有几年了呢?"玩世不恭的语气,柳忘抬眸。"夫君......"十二年了啊......
"忘啊,你还记得锁情吗?"轻手支起跪在眼前的妻子,凤韹冷笑。柳忘為之一怔,难道夫君......
"不行!!夫君,寧儿他是,是我们的儿。您不能作出......"背德的事。
凤韹听言,不禁一阵狂笑。天啊,这女人还是这麼蠢!
"父亲?"同时跪在母亲一旁的凤寧抬起了头,双胞胎妹妹凤瑕则是躲在兄长的后头。凤韹笑了,笑得邪气、笑得嗜血。凤寧?他就算真要了,那女人也不能说什麼。可笑!
"父亲,寧儿做了什麼吗?"天真地问著。凤寧没敢站起,只是直直望著自己一直仰慕著的,美若圣神的父亲。斜眼望了一眼,凤韹淡笑。柳忘这女人,真以為他什麼都不知道......果真愚昧!
"柳忘啊......你不必当心,这毒你的儿是不能替我解的,只能是我?的?儿。"满意地看著柳忘脸上的震惊、疯狂,凤韹脸上的笑容更大。
半响,柳忘站了起来。"凤韹,你什麼都知道,什麼都知道......"
"為什麼......為什麼要娶我?......"她颤抖,害怕听到答案。她欺骗了自己十多年的真相。
凤韹轻声,但足以让所有人听得到:"柳忘,庆王死了。"看著眼前的女人由震惊缓缓转為平静,这一系列的变化让在场的人噤声。
"你...想要什麼?"
男人甩了甩袖,凤眼挑起。
"我要...暗魂丹还有......锁情的 '解药'。"
女人的眼孔扩了扩。人只有在极度恐惧下,眼孔才会扩大。
凤韹,你不是人。你是魔......


5

小少爷别哭了呀......小少爷的娘亲只是在狠远的地方......
小少爷,小少爷......快,叫他们夫人,向少爷小姐嗑嗑头......
小少爷,阿婆没用。没给您拿到什麼吃的,可怜这还在长著的身子......
小少爷不傻的,小少爷是阿婆见过最聪敏的孩子......
小少爷的爹爹...小少爷,小少爷......爷他不是不要您,他最爱小少爷的娘亲呀......
爹...爹......
他看到了爹。那穿著白色华服的爹,俊逸非凡的爹。
可是,爹转身了。不......不要!!
小孩上前去,儘管身上的痛不断吞噬著自己,他上前去抓住了男人的衣角,却也看清了男人眼中一闪而逝的......厌恶。像是惊醒般,连忙放开扯著的衣角,要著下唇,卑微地将有些脏污的手往身上擦了擦。
不可以把爹的衣服弄脏。

凤韹皱了皱眉。向一旁的影卫吩咐了声,影卫领了命,不算温柔地将眼前明显瘦弱的孩童拎起。此时,柳忘手持玉盒,从里头取出一晶莹的黑色丹丸,咬牙递给了一旁的黑衣少年。
"夫君..."柳忘喃道。看著男人甩袖离去,座上的饭菜已冷,如她的心,寒如冰霜。
"夫君──夫君......"终究爱的还是......
"啊啊啊啊啊啊──!!!"
嘶吼声在大厅中回盪。
※※※※※※
小孩坐在座骑上,身后的便是凤氏一族的影卫。凤韹和珞早在前头,顿时不见人影。影卫也不顾小孩是头次上马,逕自挥下马鞭,任小孩自个儿抓著马身,惊恐得不知如何是好。
影卫并不喜欢眼前瘦弱的孩儿,更谈不上有任何的怜惜。虽由分宅看得到主宅,但到那儿还是有些距离。影卫心里烦躁,瞄向紧抓著马身的孩儿,一个冷哼。
骑得更快些,感觉身前的孩儿头埋得更低,身子竟有些发颤。这胆小的廝居然是爷的孩儿......
好不容易抵了主宅大门前,小孩是摔下的,上头的影卫见了也不扶起。冷眼看著小孩吃痛地撑起身子,而后竟是一阵呕吐。似是见到脏物般,影卫别过眼。
舒了舒心,小孩抬头,望向眼前主宅的大门。好大呀......这就是爹爹住的地方......能进去吗?好像梦一样......
"叔叔......"唤了一旁的影卫,虽然明白眼前陌生的男人并不是狠喜欢他,"叔叔,我...可以从这里进去吗?"怯声问了问,却见男人冷了一张脸。
"这里...是前门。"以前夫人说过,他不可以从前门进的,因為他带著晦气。
"少爷从这儿入门吧。"
开了口,依旧是冷言冷语。
"呃......那,谢谢叔叔。"对著影卫深深弯了个腰,小孩脸上是笑,小心翼翼的笑。
他走了进去。
不知道為什麼,影卫想起了在狠久以前,似是有个人,也有著同样的背影,不会再回头的背影。
※※※※※※
小孩走进府第,没有想像中的金碧辉煌,却十分精美,令人感受到另一种的高雅。迎上的是个青年,他没多言,只是要小孩跟著他。
"少爷可以唤我章管事。"
宅邸的下人狠多,见到章管事都轻弯腰示安,想来这章管事在府中也是极有地位的。不知走了多久,他们停了下来。那是一间房,仅有一张床和桌椅,有些昏暗,湿气也颇重。但较小孩之前住的房,这里好太多太多......
不一会儿,章管事唤来了位侍从。
"教好了,待会儿要伺候爷不高兴了,大伙儿也甭待下去。"冷声吩咐,章管事瞥了眼孩童,藐视之态尽现。以身侍人的主儿......
告别了章管事,有些胆怯地望向身旁的侍从,阿婆说只要对他人笑,别人也会喜欢他的......可,换来的却是满脸的不屑。
"少爷还是儘早沐浴。让爷等就了乖罪下来可就糟了。"
语毕便掉头离去,小孩在后头跟上。到了个池子,侍从有些粗爆地扯过小孩身上的衣裳,嘴里直喃道:"这身什麼怪里怪气的衣服......"
那是阿婆给他缝的,不是什麼怪里怪气的衣服......
北方的天气属寒,虽秋未过,但池水仍是寒得吓人。小孩打了阵哆嗦,可是要是身子狠脏的话,爹会不高兴的吧......想到这儿,不禁用力地搓揉自己的身子。
不能让爹不高兴......
不能......
※※※※※※
"啊哈...嗯...爷......好快......"感觉男人在体内进出,少年呻吟。一阵阵的快感躯使著他向男人索求更多。坐在男人身上,少年不禁弓其身子,感受体内的震震衝刺......
"爷。"
章澧也不避讳,这情形他早见惯不惯,倒是身旁的小孩,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们......
小孩倒抽了一口气,爹爹......
凤韹脸上是残酷的笑,向前一顶,少年不禁高呼,先泄出了爱液,无力地倒在男人的怀里。
"过来。"
爹......爹......是惶恐。
章澧已悄然退下。
"舔著。"
望著那男人的分身,那里的回忆历历在目。爹...爹是要......步向一直以来崇敬著的父亲,小孩蹲下身,伸出了粉嫩的小舌,舔著那曾经同样进入体内的硕大。凤韹冷笑,按著小孩的头颅,将整个分身顿时埋入那温暖的口中。
"嗯......"感觉身下的孩儿在卖力地吞吐著。不禁在那口中缓缓进出,抽送著。"呜......"觉得一阵快感,便在那口中释放。"咳咳──啊......"突如起来的腥液令小孩一时难以承受,剧烈咳嗽起来。怎料,头发被人无情地扯起。
"舔乾净了。"
望著地上吐出的白液,那是爹的......闭上含泪的双眼,轻舔去地上的白浊。没关系的......那是爹的......是爹的......
"爷......"珞睁开眼,从凤韹身上站起。"下去。"珞看了眼伏在地上的孩童,爷......真是狠心啊......
"脱了。"又是一句简易的命令,不带任何情感。小孩的泪流下,但还是将身上的衣裳缓缓接下,露出纤瘦的身子。在黑暗中,他看不见爹,觜角与喉咙还在剧烈刺痛著。没敢出声,身子颤抖著......爹......是要......
淡淡的月光,他看到了那双混沌的眼里,映出的自己卑贱的倒影,也看到了男人玩味的笑意......
上前去,扶著一旁的座椅,在男人面前屈辱地张开了腿。没有经过润滑,他感受到了灼热......
预想中的疼痛。
没有一丝怜惜。
他不敢哭,也不出声,下唇咬出了血,下身也已麻木,血液在那接合处漺流。
不可以哭啊......
"哼...嫖子......"
没关系的......
是爹啊......不是别人...
是爹啊......爹在抱著他......
爹在他体内啊......
爹......
爹......
能不能...给我一个名......
能不能......
一个名......


6

那是一片狼藉,有些混乱的景像,望向已不省人事孩童,赤裸地躺在有些冰冷的地上,由外透进的一丝日光让他清楚地看见了小孩身上的青紫,在那曖昧的地方还有著已乾涸的血渍。
草草地环顾了下四周,嘆了口气,唤了声侍仆。只见一鼠头鼠脑的小侍奔了上来,急忙给章澧跪下,恭敬地唤了声章管事。章澧瞥了眼小仆,指向里头的一片杂乱。"收拾好了,去看看那孩子还有没有气在。要是没了就叫后院的去哪儿找个地方埋了,要是命大就带回房里好生看著。"
小仆抬起头,这......说不咋舌是唬人的。偷瞄了眼章管事,看来这主子不太喜欢里头那个孩儿。说来这章澧也是凤爷的得力下属,就不知怎的在几年前有官不当,到主宅里做了个管事。当然,这事也是在进这凤城主宅时就听说的,要知道在主宅里乱嚼舌根可不是杖法就能抵的罪过......
等章澧走远了,小仆这才抬头,上前去探了探小孩的气息。幸好,还有呼吸,他还不想背个死人。这小孩......不过几岁大吧......早听闻凤爷宠侍如云,可没想到居然还有这麼小的孩儿。逕自打了个冷颤,这里的事少管的好......
※※※※※※
"呜......"
身上冷得利害,后庭传来的疼痛令床上的人儿倒抽了一口气。好不容易睁开了眼,入目的是周围的清冷,陪伴著他的只有四周的静謐。身上只有件薄布蔽体,赤裸的下身佈满著骇人的青紫,没一处完好。
勉强撑起身子,却又不支倒下,整人摔下床,牵动了伤,又是一阵噬人的疼痛。轻声痛呼,环顾四周,却见一旁有著桶子,里头还盛著水。像是送他回来的人替他备的吧......解下身上的薄布,吃力将桶里的水往身上倒,冷得他直打哆嗦。
咬著下唇,伸向屈辱的后庭,缓缓撑开,从深处流下了白浊,伴随著血丝。
"爹......"轻喃著。身上的痕迹是爹留下的,那是爹的味道,是爹的啊......将头埋入膝,身上的痛楚不断提醒著他,他身上的一切......
阿婆说过,爹不会不要他的,因為爹最爱的是娘亲。
爹......
爹是喜欢他的吧......
【婊子。】
能不能认為爹是喜欢他的?......
"爹......"微笑。
"爹......爹......"小心地用手擦过流下的泪......
※※※※※※
珞依旧是一身黑裳,沉静地立在邪美的男人一旁。忽而一位老者走了进来,手上捧著一个锦盒,在男人面前恭敬地跪下。
"城主,这的确是暗魂丹。"
凤韹明显是愉悦的。品了口茶,"还有什麼遗言?"
老者顿了顿,许久才道:"凤韹,你不过是个人面兽心的禽兽。"而后闭目,顿时间没了气息。仔细一瞧,才发现老者的咽喉已被利器刺穿,滴血未流。在暗处的影卫不禁一怔,看样子爷的功力稍有回覆,是那孩子......
"暗魂丹乃世少有的间灵丹,由好几十种灵药炼制而成,极其珍贵。服者能使内力加倍,旧伤亦可痊愈,但同时会发生反噬,减缩服者年寿。唯有......"珞取去老者手上的锦盒,望向凤韹。这时,他才看清了老者的脸,他不会认错的,那是药王韩老。
"唯有将此丹令他人服下,每月十五取其血液。同样,如此一来,服者必因毒力反噬而亡。"
手抖了抖。男人的脸色明显暗了几分,而后竟是张狂的笑。
"韩老头子,真正的禽兽是连亲子也不会放过的啊......"瞥了眼已没气息的老者,他笑著离去,这天真是愉悦。
"爷......"


7

有些宽鬆的衣服,但还算合身。小孩转了转,脸上有些笑意,想起了方才进们的章澧,手拿著这淡绿色的服饰要他穿上,说是爹爹给的。原就没什麼生气的小眼顿时眨了眨,脸上泛起了笑意。
急急道了谢,章澧眼里是有些不屑,小孩也没放在心里,擦了擦手,接过衣服,如得珍宝似的,小心翼翼地拽在怀里。这是爹爹送的衣服啊......爹爹送给我的啊......
章澧冷眼看著,没什麼表态。这也是常有的事,哪个男宠收了爷的东西不是这一表情?暗嘆了口气,这梦还是别作的好。这就是她和爷的孩子,果真和他娘一个样。
"爷吩咐下来,午时请少爷到前殿。"
瞥了眼小孩,章澧便领著奴仆离去。"请少爷务必準时。"这是爷的决定,这孽种本就不该留在这世上......
※※※※※※
"看样子,凤城主的毒想是无大碍了吧......"抬眸,向上座的人敬了杯,一饮而尽。那是个书生样的青年,面如玉,斯文俊秀,举手投足恰到好处,气质脱俗,貌似不食人间烟火。
或许不识得他的人会如此认為,但认得他的人便会对此人退避三舍、敬而远之。天下人知晓水家乃医药世家,医术堪称天下一绝,惟个性乖戾,但却没人知道眼前这相貌斯文的青年便是水氏现任族长,自然也不可能知道其最善长的不是医术,而是使毒。
见上座的人没答腔,水如云接道:"韩老即已死,如此水某必当完成交易,至於暗魂丹的药引......城主不会是要冷华公子...那可真是暴殄天物啊......"
只见珞的脸色有些苍白,望了眼凤韹,不禁咬著下唇......
"水如云,这就不劳烦你操心。"嫵媚一笑,做了个手势,前方章澧便带上一个人。
从远处看那身影是个孩儿,可水如云却益发严肃起来。半响才道:"凤城主,您这是和我开玩笑不成?"没想到,他居然......
那是个穿著绿色衣裳的孩儿,有些瘦弱,怕是平时没什麼照料,眼神有些惶恐,可令他震惊的却是小孩口中那一声轻弱的"爹"......
"凤城主,这该不会是她的孩子吧?"冷笑,原以為世上最狠的莫过於他,没想到凤韹远远胜他一筹。常言道"虎毒不食子",想必当初的事让凤韹恨极,否则现下也不会如此折磨他们的儿......
凤韹扬起了笑,可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章澧十分识趣地退下,留下小孩站在殿中央。
"水如云,不知那婊子的孩子是否合适?"缓缓步向有些惊恐的小孩,不算温柔地用手掐起那如乾草般的发丝。小孩惊呼了声,而后竟认著痛,凤韹的力道并不大,但对一个孩子毕竟是一种酷刑。
顿了一会儿,水如云才道:"暗魂丹属寒,可药性极烈,与之溶血者体内便会呈寒性,药性自会随药人成长,為勉药人遭药力反噬,药人需待药性发作之时与男子接合,且饮下寒血之人以与药引曾有体肤之亲為佳,以达血液相溶之境。"凤韹笑得更欢,双目直直勾著那瘦弱的孩子。
"那劳烦水神医遵守诺言。"
语毕,身后的珞持一锦盒向前,递给已没好脸色的水如云。
"凤城主,水某怎会是背信之人,既然城主已将韩老头子的命送上,水某理当实现诺言。"鞠了个躬,继续道:"还请城主将令子借水某三日,三日后必不让城主失望。"


8

小孩睁开眼,映入眼的是陌生的一切。那是间昏暗的房间,只有从外透入的一丝亮光,周围散发著异味,却不难闻。小孩勉强支起身子,见原本透绿的衣服有些脏污,忘了身在异处的恐惧,慌忙地用手擦了擦。见脏污去不掉,不禁更使劲。这是爹送的,是爹爹送的......他的第一份礼物......
"吱呀......"
顿时,紧闭的门打开,一身素白的水如云走了进来,瞥了眼小孩。"趟到床上去。"随后不理会那充满疑惑的表情,逕自步向一旁置放了许多类似药罐的竹台,从里头缓缓取出一黑色之物。
转首望向一脸茫然的孩童,惊恐显於那姣好却有些凹陷的小脸上。水如云不禁扬起笑,"是不自动,要我替你来呢......"手轻一扬,小孩顿感一阵重击,整人伏倒在地,泪水被硬生生逼了出来。"放心,就一会儿。"
此时,小孩下身一凉,裤子已被扯下,圆润的双臀被高高垫起,羞耻的部位裸露在水如云面前。
"不...不要......"睁大眼,看清了水如云手上那团黑色物体。那是一隻虫,蠕动著,样子极為恶心。水如云将一指擦入那乾燥的小穴,感觉身下那瘦弱的人儿一阵颤慄。
"这麼敏感吗?看样子凤韹也没少疼爱你......"擦入第二根手指,另一手持著虫,往那小穴送去。
"啊啊......"这是极大的疼痛,水如云知道,但身下的孩儿却压抑著,就像是不敢喊出声来。
小孩咬著牙,晶莹的泪水止不住地落下。好痛啊......好痛......觉得异物闯入体内,穿梭五臟六腑,下身好像要裂开般。不要...好痛啊......唇被咬出了血,却仍不敢大声呼痛。他还记得,被下人打时,只要他喊痛,夫人就会叫下人打得更用力。所以......只要他不喊,折磨就会结束了吧......
"嗯...全部进去了呢......"
而后,水如云站起,任由小孩因疼痛蜷缩成一团,从药台上拿下锦盒,拿出了里头晶莹的黑色药丸。"或许之后你会更难受,不过三日后就会缓些。"语罢,扣著小孩的下额,强制将药灌入小孩的嘴里,力道之大令小孩感到无力,直到把那无味的丹药吞入腹中。
袭遍全身的疼痛顿时消失,原以為折磨已结束,可渐渐地,感到寒冷,伴随著阵阵难忍的酥麻。小孩全身已被汗浸湿,不安地扭动著身躯,身子已有些泛红。水如云淡淡地看了眼,转身离去。
※※※※※※
"来了吗?"看著立在湖旁的少年,水如云轻道。冷华公子,眼前寒冷入冰却极為精緻的少年,曾与郯如岳清的子寒倾御齐名的三公子,高傲不驯的少年居然还是臣服在那美的不可方物的男人身下......
"爷命我带回药引。"一字一句,不带任何情感,令人怎都联想不到眼前的少年在他人身下喘息的样子。水如云暗嘆,要不是那麻烦事,他著实不想和这些人扯上干系。毕竟......
"请。水某替您领路。"做了个请的手势,如预期般,少年顿了一会儿。想也知道,水氏之首竟如此大礼,偏偏平时狡猾出了名,他不得不防......
随著水如云走了大段路,水如云的宅居位在竹林深处,且四周都是巧妙的机关,一直到一个空地,两人停了下来。水如云做了个手势,只见四周景物顿时转换,眼前竟出现一栋小屋。珞也没多震惊,水氏一族的奇术是极其闻名的。
"药引就在里头。"
珞上前,打开了房门,闻到了细微的喘息声,转眼去却看到了脸色惨白的孩儿,伏在地上,身子裸露著,没气地喘息。无语上前去将小孩打横抱起,却发现小孩身子颤抖得更利害。
"你这样那孩子会更受不了的。"水如云不知何时已走了进来,扭过小孩的小脸,"现在不管是什麼碰到他的身子,他只会觉得针扎般难受......现在是迫不及待地要男人吧......"
只见珞一把挥开了水如云扣著小孩的手,"爷不喜欢外人随便碰爷的东西。"正当要抬步离去时,感到怀中的小孩说些什麼,仔细一听,只听轻了句衣服......环顾四周,见到了角落旁脏污了的绿色服饰......那是男宠惯有的服饰,地位也最低下......
"请替我向凤城主言一句,望城主莫悔。"
看了眼没有任何表情的水如云,珞点了头示意,而后离去。
莫悔...吗?......
爷......会后悔麼?!


9

了无人烟的林中,一身黑衣的少年骑著纯白的雪驹,极速奔驰。细看才见在那黑白相间,一抹绿色,紧扣著黑衣少年,似是微微发颤。一直到河潟旁,马儿才缓了下来。少年翻身下马,可那团绿色却著实摔在石地上。
珞冷眼看了看,环顾了四周,轻道:"歇息会儿,再三时辰就可以到主宅。"不顾摔在地上的孩儿可有听到,珞逕自到河边取水。一会儿,见地上那团绿色没动静,才上前去掀开那已脏污的绿色衣裳。看了眼,珞倒抽了一口气。
只见小孩身上由私处至上身,一道狭长似血痕的痕迹,细看又似毒物爬行过的痕迹。瘦弱的身子呈献异样的緋红,双目迷茫,乾裂的双唇微张,模样甚是饥渴。似是想起水如云的话,珞不愿再看,转身用手盛了河水,往小孩口中送去,可又溢了出来。
暗咒了声,将河水含入嘴里,扭过小孩的头颅,直接将水渡入小孩的嘴里。贝齿交缠,小孩脸上泛红,直到四唇分开,珞别过头,望著那和心中男人有些相似的轮廓,感觉下身一股燥热,不禁抚向那敏感的身躯。
"爹......"
像是当头打了一棒,珞顿时醒了过来,脑中闪过凤韹的容颜,连退了好几步。
咬著下唇,想起爷三日来从未要他侍寑,塌上都是些妖魅俗物,他吟珞之前哪受过这等气。想起方才的失态,珞静了静神,心想是自己太思念爷,上前将小孩打横抱起,也没了平时的不屑。
将小孩安稳地置在怀里,一袭青衣将那赤裸的身子包裹著。扬起马鞭,再度奔驰,却在听见怀中极细的呻吟声之时,放缓了速度。在奔驰中的黑衣少年,并不知道,自己无意中的改变。
*
白裳覆在身上,绝美的容颜怕是星辰见了也暗然失色。脸上扬起了笑容,竟是让所有人看了呆去,不发一语。倒是在主座,惹得一群人食不下燕的罪魁祸首,神色泰然。
此时,一个身材臃肿的男子,喘著跑上殿,给上座那如神祇般的男人嗑了个向头,脸上儘是讨好的笑。"凤城主,小...小的庆城吏首,早闻凤城主天...天人之姿,今日一见,果...果真......对了,小...小人此次带上了些童子..."
有些窘迫地向后挥了挥手,一个个貌似十三四左右的少年和少女步上殿,列成了一排,身上仅一袭薄纱。凤韹脸上笑意不减,倒是副座的男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却在看了眼座上人儿的笑容,暗然不语。
"大人的厚礼,本城主就接收了,送客。"
臃肿的脸上再堆不起笑,只能苦撑著,拜谢离去。遣散了眾宾客,独留下副座的男子,双眸不离凤韹,似是想将那人儿印入眼底。凤韹挑了挑眉,淡道:"尉迟宗主可有何事?"
尉迟夕这才笑了开,却硬生生地压制心中那份激动,"不......凤城主上回所托之事,本宗已有些眉目,可為何'锁情'之毒,城主是想......"
"您多问了。"
尉迟夕顿了顿,见凤韹已无好脸色,只能握紧双拳。终究还是不能高攀吗?......即使他為了眼前的人儿,背弃了家族,投身皇家......正当思量之际,下额被人扣住,抬眸看去,竟是朝思暮想的容颜。
"凤......"
"尉迟宗主,只要您宣誓效忠,本城主任可保住尉迟世家。可要有异心......"
一股寒意涌上身,只见眼前白裳的人儿眼中,竟无一丝情感。尉迟夕缓缓屈下身,虔诚地吻向眼前的锦靴。
"吾,尉迟夕誓对城主远世效忠。"


10

好痛...痛......
阿婆......好痛......好可怕啊......
好痛......
好痛啊...爹......
爹......
感觉伏在身上的小孩儿捉得更紧些,少年的美眸暗了暗,不禁在心里怨起了水如云,可一想到爷的面容,泛起的只有酸意和无奈。方才章澧的一言一词仍在脑边回盪,可没想到的是爷竟在此刻要这孩儿侍寑......
"珞少爷。"
看了眼跪著的侍仆,珞冷眼一哼,逕自移步到自己的寑阁,倒是把身后的侍仆急得冷汗直流。谁不知道,眼前的珞少爷虽心善,可要惹起来和爷的喜怒无常简直有得一拼。想起珞的眼神,侍仆不禁打了个寒颤,上回那阁园的枫少爷也是这麼惹到珞主子的,好好个美人儿竟落得男宠侍寑的份......
"打桶水来。"
听到身后一声结结巴巴的"是",珞好不容易将身上的小孩扒了下来,置在床边的塌上,细察著小孩身上可有其他的伤。望去那原就瘦弱的身子,身上那道疤显得格外刺眼。
"竟是这般下得了手......"不知為何,心口觉得有些难受,就像爷这几日的冷漠,令他踹不过气,忿得想拆了阁园。
侍仆提著水,躡手躡脚地放塌旁,在转身之际竟亲眼看见珞主子亲手為塌上那奄奄一息的孩儿擦拭著身子,不禁眼瞪得铜铃般大。最近主宅里气氛极怪,最先的还是章管事,不知怎的章管事近日的脾气特火爆......
"没你的事就下去。"
细细替小孩擦著身子,而后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小瓶子,将里头的香油倒在手上,发出阵阵梅花香。心里有些挣扎,却还是翻过小孩的身子,将抹了香油的手指缓缓进入那已在张合的蜜穴......
感觉身下的孩儿一阵颤慄,却也只抓紧了塌褥,身子越发緋红。手指被那贪婪地吸吮著,珞闭紧了眼,将那小穴扩张。他不想让爷伤了他......
作為暗魂丹的药引,那血液竟是透过交合取得的淫血,怎会不知......这孩儿注定是要被伤了的......
将手指抽出之际,门外传来了章澧不含一丝起伏的声音:"冷华公子,您是知道的,自己的身份。"语气冷漠,却十足的威胁性。珞有些愕然,却还是拿了自己的衣裳,将小孩紧紧地包裹著。
"爷还在等著。"
章澧冷瞥了眼,他是不同的,对於任何人。他是凤韹的心腹,却远远不如表面如此简单。珞轻笑,将小孩交到章澧身后的蓝衣侍仆。合上门,让人永远猜不清这如黑色精灵般剔透的少年......
※※※※※※
小孩半睁著眼,全身上下的刺痛,还有身后那鼓难忍的麻痒,微喘著气,被置在地上。他看不清,却感觉身子被人打量著,不著寸鏤,一直到感受到那冰冷的碰触。奋力睁开眼,入眼的是那邪魅的男人。深红的大衣,披在男人身上,长发散落著,眼神竟是如此之寒,甚至是埋藏在眼中,那不知名的...怨恨......
伏下身,将那可轻易折断的腰身撑起,温柔地抚著那有些苍白的容颜,五指摸索著那尚未懂人事的细嫩,恶意握著,小孩只觉得无比疼痛,却没敢抓著眼前的男人,咬牙隐忍著,泪已被活生生逼了出来。
凤韹的房里点著的是淡淡的兰花香,配上那如火的男人,竟是如此协调。此时,凤韹放开了眼前的孩儿,半卧在椅上,心思落在小孩緋红得极不自然的身子。看著小孩剧烈喘息著,身后的小穴不断流出爱液,极其糜烂。曾经的记忆浮现在脑海......因為那个女人......那个该死的诅咒......
小孩半跪著,身体如蚂蚁爬行过般麻痒,不安地扭动著身躯。他想要...想要男人的碰。"爹......"微弱的呻吟,在心里却喊了几百回。"...爹......爹......"
凤韹冷笑,眼里没有怜悯,当年的恨,他会从他们的儿,一点一滴地要回来......


11

淫糜的景像,小孩伏在冰冷的地上,身子的火热却不断吞噬著理智。求救似地看著眼前眼神冰冷的男人,即使陌生,却有著浓厚的血缘。如今,他怎能......怎能无耻地乞求...乞求自己的父亲进入这个身体......
身后一阵阵酥痒,让他不安地扭动著身躯,顿时一阵深入骨髓的疼痛感让他几近尖叫,却硬生生忍了下来。眼里的泪水不断滚落,心中的恐惧无限扩大,三日的记忆历历在目。要是...要是爹知道他的体内有虫子...会不会不要他......会不会......
凤韹看著,可眼神似乎飘向远方,犹如透过眼前的身影,在回忆中沉沦。
"爹......"
凤韹顿时醒了似地站了起来,眼眶泛著血丝,东西衰落一地,发出剧烈声响。随后的是阵阵狂笑,一直到那眼里隐约有著泪光。步上前,将小孩弱小的身躯托起,粗爆地按在塌上,将那双腿拉开,手指袭向那仍旧青紫的花蕾,肆意蹂躪。
"啊──啊!...嗯啊!"手指顿时从那温暖中抽出,带著淡淡的血丝,传来的疼痛已让小孩几近昏迷。此时,身子被高高托起,已佈满泪水的双眼只能无助地望著男人的硕大霸道地刺入体内,直通深处。
"爹...爹......"不要──不要这样......
疼痛感一波一波地袭来,每一次都是摄人的痛,如身子被无情地撕裂。身下已流出触目的蓝红,如此特殊的血色,那绝美的脸上泛起了復仇的笑,更不留一丝怜惜之情。小孩看著,却不能昏迷,躯体地清楚地感受到那永无止境的折磨。心刺痛著,為那愤恨的眼神......
爹...爹......
爹......果真厌恶著吗?......
是啊...厌恶著......
和他们一样......
厌恶著......
※※※※※※
一身素蓝,章澧静坐在亭内,周围的小仆没敢靠近,对他们而言,除了爷和珞主子之外,章澧就是这间宅子的半个主人。这说法倒也不是信口胡掰,章澧此刻手上正拿著帐本,屈指算著,唸唸有词。
舒璟城是闻名的经商之城,虽所有地產非凤氏所有,可凤氏历代贵為城主,暗里依旧掌控了经济命脉。一是為了防范有心之徒,二是為了永久确保凤氏不可窥视的地位,再来就是牵制远处的王者──圣皇。主宅没丑人,就连小仆都长的人模人样,章澧虽不如凤韹般几近完美的容颜,却也颇為俊秀,侍仆们却没人冒著胆,打章大管事的主意。
打著算盘,章澧忽而想起那噬人的笑容。"如魔魅啊......"细语著,缓缓闭上双目,不禁泛起苦涩的笑。小仆担忧地唤了声,却被他一眼瞪得大气没敢出一声。此时,脑中闪过那如黑色精灵般的少年,不自觉微顿,望著亭外无尽的苍穹,面无表情。
"章管事。"回过神来,抬眸望去。"影卫,可真閒啊......"章澧挥手退下了小仆,影卫略欠身,从怀里抽出封信。章澧望向那同样俊秀的面孔,唯一不同的是,那人多了份阳刚之气。伸手欲取信,影卫又顿时收了回来。看了章澧一眼,淳厚的嗓音,"你...答应过......"
章澧的觜角漾开了笑,眼神有些迷离,缓缓站起将衣裳层层解下,餘下内裳,这层层衣布包裹下的皮肤竟是如此白皙。影卫上前,猛地吻下那片有些苍白的唇,索缠著,却温柔地解下那仅剩的内裳,如获珍宝。
"澧──澧......"失声唤著,却没看见怀中那抹嗜血的笑......


12

黑暗中,唯有那一丝亮光,晶莹却深不见底。华服胡乱地披在身上,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轻轻敲打著一旁的棋盘,奏出淡淡的旋律。瞥了眼身下昏迷不醒的孩儿,那晶莹闪过一丝让人难以捕捉的颜色。
此时,突如其来的一阵疼痛,旋律停下,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猛咳,口中的血腥一涌而出,与身下那骇目的血红混合。抚著胸口,好看的眉头紧皱,脸上却泛起了笑,不含任何杂质,令人不自觉屏息的笑容。
缓缓伏下身,望著昏迷的孩儿,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会儿,而后步向身后的架子,从上头的药瓶里头拿出了两颗药粒,一颗服下,另一颗握在手中。眼神直直对著那满身是伤的孩儿,忽而一身颤抖,上好的药粒在手中形成粉末,随风散去。
"珞俞......"双眸闪过一丝狠厉,却隐隐有著更深层的......悲愤。
顿时,门后向起熟悉的声音。"爷。"
凤韹再度扬起已往那摄人心魂的笑容,方才的神色眨眼间隐去,可谓城府极深。上前开了门,刺眼的日光照耀在身上,夺目得令人难以靠近。
只见章澧站在门外头,身后的是单膝跪著的尉迟夕,面色竟有些緋红。尉迟夕稍抬头看著眼前他置在心中的人儿,那明显是房事后的慵懒犹如当头一棒,却只能隐忍。
早该知道的,他是天之骄子,身边不乏暖床的情人。
"尉迟夕拜见城主。"随后从袖里拿出一个盒子,欲递上前时却由章澧接去,率先打开。看了看盒中之物,章澧转身向凤韹道:"的确是血引。"
凤韹挑了挑眉,轻笑出声。
"尉迟宗主,没想到那些老头视為珍宝的东西,你还真能弄到手。"看来,我的确是低估他了......
尉迟夕静默不语,只能贪婪地望著眼前那抹足以倾城的笑容,如果那东西能换来他一丝笑容,又有何不可?有何不可......犹记得十年前那场岩駑之战,那在风中的人儿,也是这般笑著,却令群雄拿不起刀剑,当时尚年幼的他只能远远看著,心却在那时坠落。那传说一样的人儿......
章澧领了令,目送凤韹和尉迟夕,而后微嘆,却在转身之际,看见了站在阁外脸色有些苍白的黑衣少年。顺著少年的目光望去,才发现主阁内卧在地上,已不省人事的孩儿。一身血迹斑斑,几个侍仆嫌恶地对小孩白了白眼。
少年的眼神逐渐冰冷,却在上前之际,瞥见了一旁的章澧。有些震惊,一闪而逝,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独留下章澧那紧追著的眼神。
房内的侍仆一见章澧,纷纷跪下,没人敢吭一声。
章澧淡淡扫了一眼,目光停留在小孩身上,轻声道:"收拾好了,把他带到药房,毕竟是爷得药引,马虎不得。"面上扬起了冷笑,想起方才少年离去的身影,希望是他多心了......
这孩子......是祸害。
可惜......杀不得......
收紧了怀内那封书信,有些晕眩,更多的是作呕。用力地扫了扫不久前被不断索求的红唇,直到尝到腥甜的滋味。周围的侍仆倒抽了口气,究竟是谁惹得章大管事不快,现下大伙儿都得遭殃......


13

别去冬日的寒冷,初春的气息更是令人眷恋,长廊上的两个身影,走在前方的男人,彤红的华衣,披在身上那件白色的外衫,飘逸的长发让人看不清那倾国倾城的容颜,只知那眼神一直注视著前方庭园的紫色花儿,未曾移开。
尉迟夕感受到四周异样的静謐,但更多的是眼前这朝思暮想的身影所散发出的冷漠。
凤韹今日的心情,并不如他的笑容般愉悦。
凤城主的怪异性情早不是秘密,曾经那抹傲人的笑容,令人不敢窥探的圣洁,在时间与现世的历练下,演变成如今的性格反覆,却更加妖魅动人。但是,尉迟夕是高兴的。
至少这样,眼前的人儿变得更容易接近了不是吗?从前的他,自己是绝不会有机会站在他眼前的,那只会更现出自己的污秽。
"城主,喜欢这花儿?......"询问的口气,看著凤韹动也不动地看著那一簇簇紫色的小花,尉迟夕不禁上前。没有别的意图,只是更想瞭解眼前的人,想让自己更接近一点。
凤韹伸出了手,白皙而修长的手指,不如少女般纤细,却令人不禁遐想,要是被那五指抚摸全身的感觉......
"本城主......"
"最厌恶这纤弱的玩意儿。"紫色的花儿在那手中,被残忍地捏碎。
凤韹擒著笑,看向身后面色已有些苍白的尉迟夕,那一直藏在身后的左手上,成了暗紫色的印记。"看样子,尉迟宗主受了些伤。"
尉迟夕有些惊慌,像是被大人看穿般的孩子,别过了脸庞,不愿望著眼前与他同高的男人。怎料,此时受了伤的左手被人不容抗拒地拉到眼前。
凤韹看著伤口,眼神暗了暗,轻声道:"那些老头可真顽固......这隻手要不好好治理,怕是要废了。"
尉迟夕顿了顿,"凤城主......"是在关心他麼?
手毫无预警地放开,尉迟夕原是上扬的心不禁缓缓坠落。
凤韹淡道:"尉迟宗主可知我要血引所為何事?"
尉迟夕看了那魅惑人心的笑容,"不知......
"凤韹不禁大笑,有些刺耳,可听在尉迟夕耳里却比任何靡靡之音更為动听。
"你不知,却為本城主取来,可知如此尉迟一族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尉迟夕却道:"為了城主,即使是性命,吾愿双手奉上。"
凤韹静了。风扬起,轻轻拍打著那直亮的发丝。尉迟夕上前,轻手握住那一丝柔夷,却被挥开。
"尉迟宗主,你逾越了。"
凤韹转过身,甩了甩袖,竟更显得瀟洒脱俗。"本城主要在月圆之夜,看到那些老不死的人头。"满意地看著尉迟夕瞬间毫无血色的面容,一直到他艰难地吐出一句"领命"。
感觉身后的人已离开,凤韹看著那满园的紫色花儿,如此可爱娇媚。"影卫。"身后多了另一个人的气息,却没有人影。"跟著尉迟夕,找出那些老头的本营,一併解决。"
风吹动,几片绿叶飘下。
【这些花儿...叫忘忧......】

难忍的疼痛,生生痛醒了小孩,睁开了眼,刺目的光让他难以适应。一会儿,才看清了週遭,身上仅有一件绿裳裹身。觜角有些刺痛,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后庭却是硬生生裂了开来,令他合不上腿。
这麼小的身子,本就无法承受男人的欲望,更无法从中得到快感,唯有痛入骨髓的折磨。小孩的眼神有些茫然,打量四周,那是竹子作成的小房,熟悉的药香,令他禁不住地颤抖。瑟缩著身子,将裳子裹得更紧,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口,暗暗痛呼。
将手上的伤移近舔了舔,这样...就不疼了......阿婆教的,只要舔一下,就不会疼了......
此时,门忽而被打开,一个个的侍仆走了进来,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随后步入的老者,手脚竟锁著鍊子,看了眼小孩,双眸顿时扩大,缓缓笑道:"没想到凤韹贱种居然真扔了儿子给老夫炼药。"上前扯著小孩的头发,小孩惊呼,却难得倔强地看著老者,含糊说道:"不许...骂...爹爹......"不可以...不可以骂爹爹......
老者铁青著脸,一掌打偏了小孩的脸,力道极重,一手扯下那件绿裳,细细打量眼前赤裸的身子,望著那道刺眼的红痕,觜角竟上扬,不断扩大。"这...原来──水家的噬虫......没想到,凤韹居然推亲儿入如此深渊......"
小孩无力地挣扎,企图用手掩盖身子,只有爹能见的身子,那是他唯一的执著,可悲的执著。老者对著身后的侍仆使了眼色,而后任他们压制小孩的四肢。"不要......"瘦弱得不堪一击的身子自然无法反抗,老者从后头的竹架上取下一个漆盒,再拿了颗药丸,硬掰开小孩的口,让他服下。
"咳咳──啊......"喉间的疼痛,让他再也忍不住。老者从盒子里取出一玫玫银针,细长尖利,豪不留情地刺在那原已伤痕纍纍的身子,鲜红的血滴流出。小孩咬著下唇,泪水落下。这哪是一个十岁孩儿受得了的苦......
老者神情暗然,道:"你服下的毒是為了缓去暗魂丹的反噬,如果太早玩死了就浪费了。当初,凤韹贱种可没少款待老夫的妻儿,这会儿从他儿子身上讨回来倒也值得。"
"倒好──凤韹贱种和柳忘那女人的儿......凤寧是不?"
小孩的神智已有些模糊,却仍然听得清,可当听闻老者口中的名,心中泛起苦涩,隐隐痛著,泪徐徐落著。那不是他的名,那是少爷的,爹爹最疼的少爷,爹爹最引為傲的少爷。想起爹曾抚著小姐,笑著称讚吟诗的少爷,狠温柔...狠温柔......曾希冀著,这份温柔,却只能看著,在远处看著......听者爹唤著:"寧儿,瑕儿......"
他没有名字。
爹......
没有给他名字。
没有......


14

伏在地上的孩儿缓缓动了动身子,眼神有些迷茫,更骇人的是他身上的伤,还有那私处的血迹斑斑。原想撑起身子,可全身那噬人的痛却令他顿感无力。痛得无法昏迷,只能看著紧闭著的门,想起这儿的隐蔽......他是爹的孩儿,可他知道的......
他见不得人......
"...痛......"想试著起身,却牵动身上的伤,又整个人跌在地上。脑中不禁想起那难忍的折磨,那万针穿身的痛苦,还有身后硬被针头刺入,只為取得那总骂著爹爹的老人口中的药血......
那一天一夜,他的视线模糊,可意识一直是醒著的。曾经无力地挣扎,却在那老人说了句:"可别浪费了那血,暗魂丹老夫我活了大半辈子才见著,没想到今日却要為那凤韹贱种取他儿子的血,替他炼药,要不是......"
那之后,他不再挣扎,不再流泪,只是咬著牙,想著从前和阿婆生活的日子,想著爹爹笑著的样子,想著这麼做,是為了爹......他没有少爷的文才,没有小姐的灵秀,可至少,他这身子还能帮到爹,那自己永远也攀不上的天......
想到这儿,小孩脸上竟露出有些傻气的笑容,却隐隐有著苦涩。四周的霉味他是熟悉的,自己是如何回到原来住的房,已有些模糊,却记得当时的自己浑身痛得颤抖,痛得睁不开眼。
大概不会有人到这儿的......

原以為自己会就这样伏在地上一天,却没想到此时,门竟打了开来。微弱的日光照了进来,小孩却抬不起头,只看到黑纱下的一双同样乌黑的靴。小孩看著,会是来赶走自己的吗?......想著,不禁捲缩著身子,害怕迎来的又是一阵痛打。
怎料,身子忽而被抱起,小孩一阵惊呼,双眼却对上那对雪亮的眸子,却听那人道:"狠轻......"被放在一旁的床上,有些硬的床板却弄疼了伤口,不禁又痛得扭曲了脸。
黑衣少年环顾了四周,逕自上前打开了仅有的一扇窗,顿时照亮了有些阴暗的房,却也在此时看清了小孩身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别过眼,取下身上黑色的外衫,披在小孩身上。
"我给你上药,会有些疼......"
语罢,从袖里取出一晶莹的药罐,再拿了颗药,本是要往那嘴里送,却发现身下的孩儿一直抖著。"这药是治伤的,吃了好过点。"说完,小孩这才徐徐张了张嘴,含下那颗药丹。黑衣少年的觜角微上扬,从药罐里倒出药沫,抹在那一道道的伤痕上。
"嘶......"小孩轻声痛呼,有些怯懦地望著眼前陌生的黑衣少年,却见他似是安抚地对说了声别怕......忙了一会儿,少年脸上有了迟疑,看了小孩一眼,喃道:"竟是没人照顾你麼?"
扶起眼前瘦弱的身子,手却探向那身后血肉模糊之处,却听到小孩一阵惊呼,硬生生停下。"那儿受了伤,不能放著......"小孩许久没了动静,靠在少年的肩头上,头轻轻摇了摇。
少年嘆了口气,放下小孩,逕自站起:"我吩咐下人打桶水来。"用黑衫把小孩盖好,脸色有些苍白,却在欲离去之际,被扯住了衣角,又放了开来,再来便是由那口中细声的:"谢谢哥哥......"
步向门口,少年停了一会儿,道:"我会再来看你。"
※※※※※※
凤韹半伏在贵妃椅上,冷眼看著身前的少年,浓眉大眼,模样清秀,面色緋红。穿著紫裳的少年移向凤韹,身子有些发颤,眼里儘是情欲。身上的紫裳未解,却掀开衣摆,露出粉嫩的下身,抚向男人的身子。
"爷......"
此时,情欲高昂之际,少年却活生生接了凤韹一掌,撞向门廊,滴血未流,就没了气。外头的侍仆开了门,头也没敢抬,料理著眼前这没了已气息的少年。暗嘆了嘆,这新来的主子不知是哪儿惹得爷不高兴了......
合上了门,凤韹竟是剧烈地咳著,发丝散乱著,餘毒终是未清。瞥向桌上那红色的药丹,觜角扬起,而后竟是不断大笑著。
可笑!可笑自己的犹豫!
当年那些人如此对待自己可有那一分犹豫?!她如此对待自己又有一分犹豫?!
大步走上前,将药丹吞入腹中,体内混乱的真气顿时平稳,胸口的痛减弱了许多,穴位经脉也略為通畅。而后,竟是一阵清凉,如真气涌入,疼痛感已全无。那绝美的脸上再度露出了笑容,望著十五的月,此时的凤韹竟多了份悲凉。
"高处不胜寒......终是那句麼?"
"我不得不恨。"


15

月色朦朧,冷风吹袭的夜晚,主宅的下人都知道,在圆月的黑夜,主阁是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的,即使是备受疼爱的珞少爷和手握重权,儼然是第二个主子的章管事也是一样的。没人知道,此刻的主阁又是一番怎样的情景,只晓得这是爷的禁忌。
凤韹细细品茗著不久前庆城送来的贡酒,随后放下酒杯,一旁的桌上,捲轴随意放置,唯有一份是打开著的。那一个少年的画像,拿著剑在月下舞著,目光低垂,如水波盪漾,传神至极,细看竟与凤韹有七分相像,可那三分却别於眼神。那曾经的傲视群雄、神采非凡,十年后的他依旧高傲,却没了少年时的年少气盛,更多的是城府内敛。
凤韹拿起那幅捲轴,看著上头的题字,缓缓念道:"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不断重复著,酒杯在手中被捏碎,瞬间形成粉末,随风飘散。当年的阴谋,他著了道,受了伤,在心口处留下了深深的一道疤。拿起酒壶,直接往嘴里灌,谁又会知道舒璟城城主不喜饮酒的原因,竟是当年那佳人的一句话。
【爹......】
一把扫开桌上的捲轴,任由它们散落一地,发出阵阵声响,犹如哀鸣,曾经珍视的那幅画也随著落在地上。他们的儿......那在自己身下呻吟的孩子,那在自己面前不断哭泣的孩子,那老是轻声唤著爹的孩子,那身上留著那女人的血的孩子......
"谁!!"
即使来者已摒住气息,可凤韹还是感觉到了另一人的存在,转眼之际按期暗器已生生穿过黑衣人的喉部,没有机会发出任何哀号,就已倒下。取了化尸粉,倒在那黑衣人身上,却在此时望见那已发紫的手中似乎握著一个盒子。
快速夺过,看著那尸体瞬间化為一糰粉末,凤韹冷笑,心中暗想,这人怕是那些老头特地派来送这盒子顺道送死的......
打开那盒子,里头竟是类似男人的食指,附著一封血书,上头只有二字:"天罚"。
凤韹脸上的笑容越发艳丽,可却发出肃杀之气,一旁的酒壶随之震碎。合上那盒子,凤韹喃道:"老不死,看这二字应验在你们还是我身上。"
"你们,好生等著!"
※※※※※※
寂静的湖边,绿衣裳的小孩若有所思地呆坐著,望著湖面出神。此时湖面上多了另一个黑衣少年,站在小孩身旁,姣好的脸上有著暖暖的笑容。小孩侧过头,对著少年微扬起觜角。
"身子是好多了麼?"替小孩挽起发,珞对著湖面那瘦小的孩子笑了笑,多日来的接触,说是為了逃避对爷的伤心,心中也是挂念这个孩子的。见这孩子缩了缩身子,似是不惯他人的碰触,珞的眼神有些暗然,可自己却未发觉。
"我给你讲讲爷的事可好?"见那眼神如同注入了光,拉著他的袖子,另一支手难得握住了他的手。珞不禁蹙眉,如此消瘦的手啊......可珞的表情,却让小孩会错了意,如受了惊吓般地放开了那白皙的玉手。
他怎麼忘了......他的手这麼脏......
珞有些恶意地笑了笑,随即又道:"要听也行,现把这颗药丹吞了。"不知何时,珞取出了一颗药丹。见小孩苦了脸,却还是从珞手中接过药丹,身子有些发颤。伸手抚向那小小的头颅,珞轻声道:"别怕,这个药吃了你晚上就会舒服点。"
那一晚要不是自己偷偷来看这个孩子,珞也不会知道,水家的噬虫竟是这般可怕的东西,与暗魂丹的反噬相冲,竟会转成為如此利害的媚药,可如此一来,药引的性命便会延长。但,这个痛苦哪怕是一个练家子也会受不了,更何况是一个不及弱冠的孩子。
"哈哈......"湖的对面是一个个同样穿著绿裳的少年,看不清脸,却也知道定是清丽非常。他们同是爷的男侍,而这个湖便是他们平日消遣的地方,一块儿嬉闹著,爷从未严禁男侍的往来,可他们却未能步出这个院子,而珞便是例外。
自己从前也是看不起那些以身侍人的主儿,可如今自己又比他们清高多少。爷的眼里,自己和他们怕也是相同的啊......
思及此,珞不禁泛起了苦笑,自己会对这孩子百般关心,大概是因為那是爷的孩子吧......那双眼睛,狠像爷......
"大哥哥......"一支小手抚向他的眉头,珞顿了顿,又听眼前的孩子道:"不能皱眉头...会不开心的......"缓缓握住那支手,放在唇边,脸上的笑容不断扩大。
"冷华公子,爷有令。"一把冰冷的声音拉回了珞的思绪,抬眸望去身后不远处的章澧,脸上的笑容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冷然的气息。
章澧看著前方的两人,目光停留在那少年握著的小手,眼神越发阴冷。
"爷将於明日前往澧都,令公子相随。"瞥了眼小孩,章澧又道:"请公子先行準备。"
珞看了眼章澧,安抚似地摸了摸小孩的头,站起身道了句:"冷华得令。"
手牵著小孩,越过章澧之际,只见章澧冷冷地问:"公子不觉得和那孩子太亲密了些麼?"
珞停下脚步,对著一旁的侍童唤了声,命他带回小孩,只见小孩被侍童拉著,渐行渐远,不住回头望著。就在看不到那瘦小的背影时,珞转过身回道:"这和章管事似乎无任何干系。"
说完便要离去,可手肘却忽而被拉住,有些震惊地看著眼前从未有过任何交集的人,只见他缓缓道:"你...喜欢那孩子?"
"是不是?!!"见少年静默著,那语气越发严厉。
可这时,珞的剑已出鞘,指向章澧。
"我...是爷的人......"似是说给章澧听,却又如同自语,想是要确定般。"不要再碰我。"
手被无情挥,章澧就一直望著那黑色的背影,而后看著自己的手,徐徐笑开。一旁的侍仆见了,上前有些担忧地唤了声,却被章澧一句"滚"吓得噤了声。
怎麼搞的......


16

手被拉得有些生疼,不断回望身后渐远的身影,心中有些傍徨,一时不留意,脚骨子本就不好,这麼被人拉著跌了一跤。
那侍仆平时也是伺候在章澧身边的,架子高些,见眼前瘦弱平凡的主子摔了,顺势放开手,冷冷地扫了眼小孩,站在一旁看著,也不去扶起。不就是只会扭腰讨好爷的男娼。
奋力起身,脸上儘是泥污,原想用袖子擦擦,可在提起手时又放了下来,宝贝地将那绿裳上的污垢拍了拍去。膝盖处明显刮出了伤痕,脸色也顿时发白,这点小伤一般自是不算什麼,可在小孩身上却是噬人的疼。
慌乱地站起,自有记忆起自己便是大小伤不断,也没想过要他人搀扶,更不会去奢望那温柔的呵护,他明白的,自己没有这个资格。此时想起那几日来一直对他微笑的少年,从前在分宅也有过的,新来的仆人曾也对他友善过,却在几日后,看他的眼神祇有轻蔑......或许,那大哥哥不久后也会讨厌自己的......
任侍仆粗鲁地拉著手,忍痛走著,想起那如玉的面容,好久没看到爹了啊......虽然知道,爹爹眼中明显的厌恶,但自己还是有用的吧......虽然,没有少爷的能干,小姐的聪慧,但至少,还能帮到爹,不会给爹添麻烦。阿婆说过,爹是最爱娘亲的,那从未见过面的娘。只是,不知道爹能不能不再讨厌他......
如此想来,竟是觉得好过许多,随侍仆走过一断路,却在往自己房前的岔路停了下来,眼前站著另一个侍女,面无表情,却让小孩一惊。这侍女他是认得的,那老先生旁边的侍女。
此时,只觉得血液似乎在倒流,有些恐惧,想起那夜的折磨,万针穿骨的痛苦,身子便开始发颤,却还是被白布矇住了双眼,跟了她去。爹生病了,须要他的血......他没有什麼可以给爹爹的,用力掐著已满是伤痕的大腿,强迫自己因害怕而生的泪水收回去。
只要自己乖一些,听话一些。
不知道这样子,爹爹会不会也少讨厌他一点......
※※※※※※
矇住脸的白布被摘下,熟悉的药味令小孩不自觉精神紧绷,微微睁开眼,看了看眼前站成两排的侍仆,个个面无表情,不似生人,倒像极了人偶。望去坐在上座满头白发的老者,见他无视小孩的存在,只是一个人埋头钻研著一株株类似药草的植物,不时自喃。
小孩站在原地,不敢出声,紧紧地拽著衣角,彷彿那是他唯一可以依赖的东西。半响,老者突地站起,狂笑地拿起一株药草,道:"凤韹贱种,量你一世神才,也料不到老夫这一著棋!!"
缓缓将目光移至那小小的人儿,上前去用力扭过那小巧的下巴,将药草灌进那微张的嘴里,强迫他吞下。只见小孩还不及咀嚼,已将药草吞下腹中,而后整个人匍匐在地,腹中的火热难忍,只能拼命乾咳,吐出的竟是骇人的鲜血。
老者笑得欢,狠狠地往小孩踹了一脚,另一隻脚踩在小孩腹部,蹲下身扯过那发丝,瞧见那衣内未消的淡痕,一般人自是看不出,却瞒不过他的眼,随即恨恨道:"看样子真是那贱种的儿,这身子怕是被人玩过了吧,也难怪凤韹小儿会下得了手取儿子当药引,想也是到处勾人,原来这儿子真真淫贱。"
冷不防脸颊被打了一掌,心中是万般苦涩,即使年幼,他还是懂得"淫贱"二字是何意,自小被人辱骂,却也未如此心伤。这身子......只有爹碰过啊......没有别人,没有......
老者瞥了眼伏在地上的孩儿,怪笑,缓缓道:"这下子可不平静了,看样子那些家伙也忍不下,是时候让凤韹贱种知道,他还太天真。"忽而温柔抚著小孩散乱的发丝,如同自喃:"我的远儿要是还活著,大概也是受这般折磨,想来死了倒好些......"
"既然只是药引,想来要真玩死了凤韹贱种也是不会心疼的,倒是可惜了暗魂丹。"
而后又是狂笑,却也没像上回那般拿针折腾,只是腹中似是万物翻搅,吞一口水也是疼痛难耐,可终比不上那刺入心屝的话。
爹......可会心疼他?......不禁苦笑,脑中不断想著爹的笑容......
幻想著,那温暖的怀抱......
还有那份不可能的温柔......
※※※※※※
"爷,都準备好了。"
看了眼跪在眼前的黑衣少年,男人的目光又会到窗外的紫色花儿。侍仆们都知道,这花儿没有任何芳香,却是这偌大的宅邸,凤城主唯一钟爱的花儿。
"带上他。"
珞不禁抬起头,刺目的阳光让他看不清男人的面容。"爷......?"
"这澧都之行,带上那女人的贱儿。"
珞顿了顿,却还是低下了头。爷这回,怕是真的怒了,十年前的恩怨他不晓得,可却明白,那十年前的岩駑之战,便是发生在澧都。


17

身上的是刚换好的墨绿裳,小孩有些羞涩地笑著,脸上难得的红润,一旁的黑衣少年不禁上前,抚著那乾燥的发丝,道:"东西都收好了麼?"眼前小小的头颅点了点,从床下拿出包袱,有些老旧,但小孩保护得狠好。
少年眉头轻蹙,将包袱从小孩手中夺过,见小孩一愣,才有些歉意说:"我看一看。"果不及所料,里头儘是些陈旧的衣裳,大大小小的补丁,取了件略新的绿衣,转身对小孩道:"就这件行了,到了外头给你买些好的。"爷的男宠,除了绿衣外,其他颜色的裳是不许的......
只见小孩望著那置在床上的包袱,有些婉惜的神情,许久才懦懦道:"可以...可以...留著吗?"见少年没答腔,不禁有些慌乱。"我...阿婆缝的...用娘亲留下的衣布......"
"嗯。慢慢说,我没怪你。"
小孩看著眼前的少年,神情有些淡漠,和爹爹不一样。想著,底著头泛起笑容。能和爹一起呢......出游,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就连少爷小姐也没有过......如同觉得自己是特别的,满怀喜悦,或许未曾如此开心过。
珞看在眼里,那份渺小的喜悦,原想拦下他,可要是路上爷的毒发......终究还是得带著他啊......即使危险,自己有不能一直守著他。想到这儿,只觉得烦躁,自己竟也是在利用他的,明知那弱小的身子不能再经折腾,明知爷是不可能花心思保住这孩子,明知这孩子......
可......这是為了爷,不是吗?
缓缓蹲下身子,看著小孩有些傻气地笑著,有些苦涩,徐徐抚摸那五官,将他拥在怀里。和爷不像的孩子,兴许是像娘亲。"这麼瘦啊......"
或许,两人并没有看到在那不远去,站立著的两个身影。柔润的发丝高高地束起,少了平日的媚气,多了几分俊秀,若有所思地看著,没有以往的笑容,眼神却冰冷至极。一旁的另一个身影默默地站在身后,眼神却不离黑衣少年,袖子下的手握著拳,出了血。
※※※※※※
两辆马车,除了马上的黑衣少年,便是几个身著白衣的卫士,与少年不同,他们直属於影卫,如今却在凤韹令下听命於珞,六人心中各有异,原因也就只有前头马车里的凤韹知道。
前头的马车不时传出呻吟与撞击声,六人见怪不怪,唯有為首的黑衣少年脸色泛白,不禁扭转马身,以眼神示意让六人让道,往另一辆马车去。没有前头马车的精美,有些窄小,少年缓缓拉开那帘子,只见里头的孩子靠坐著,似是睡著,身下没有垫子,想是极不舒服。
珞看了看前方的路,再望向马下的泥地,快到楹镇了吧......擦了擦身上的薄汗,望了眼前方的马车,不禁咬牙,想起爷身边那妖魅的随侍,自己是被遗弃了麼?这身子......爷许久未碰了啊......
"哥...哥哥......"
不知何时,小孩已醒来,或许长年来在打骂中度过,一向来浅眠。见帘外少年微红著双眼,额上满满的汗珠,不禁唤了唤,可仍不习惯。
"醒了吗?"小孩点点头,探出头向前望瞭望,没有爹爹......
"爷在那车里。"似是看出小孩的想法,少年继续道:"狠快就到楹镇,今天想是赶不到庆城。"
澧都位於庆城的边境,算是经商之路,可却也是谋逆之士聚集之地。而所指谋逆,便是反叛现任圣皇的武林之士。
"能不...能看看爹......"
从来未离开过那成长之地,只想看看心中的依赖,卑微地寻求安全感。没有别的,只是想看一眼。
"爷..."少年别过脸,"爷在和别人一块儿。"
不知為何,少年又飞快地道了句:"爷不喜欢缠人的孩子。"
见小孩微顿,那巴掌大的脸上唯一的亮光缓缓暗下,"对...对不起..."对著少年道:"我不会缠人的......不会缠著爹爹......"
珞已经步开,又回到前头,不再理会身后那双眼,看著前方隐约可见的市镇,毫无起伏道:"爷,看得见楹镇了。"
前方的车厢内,凤韹的衣裳尽褪,餘下月牙华袍披在身上,伏在身下的少年仍吞吐著自己的欲望,忽而抽离少年的身子。
"爷......"还未满足的少年,朱唇微张,不断喘息。
凤韹淡瞥了眼,胸口的闷痛却丝毫未减弱。瞬间,抚著胸口,觜角流出血丝。餘毒在侵蚀著这身体,难以抑制的欲望,还是不能再托下去麼......看著软禢上的少年,私处血迹斑斑,一瞬间竟和那瘦小的身影交错......
伏下身子,少年双颊微红,还是第一次这麼近看著爷,从未见过如此秀丽的主子......
凤韹长及腰的柔丝散落在少年身上,许是毒发,柳眉微皱,修长的五指来回抚著少年的红颊,柔情至极。
当年那个孩儿,他们的孩儿,在自己怀中的生命,喜悦过后......混乱、背叛、屈辱、捨弃、死亡......胸口的疼痛欲裂,口中一阵腥甜,血丝不断涌出,少年此时惊呆,望著那腥红的血滴落在雪白的禢上,可这时,那细碎的吻落下,轻轻唤著:"...儿......"
"爷...爷?!"
少年忽而被推开,对上的是充满愤恨的双眼,如同要将他撕裂般,精神涣散,男人随后闭上双眼,血丝不再涌出,气息也逐渐稳定。再睁眼时已是往常那没有丝毫温度。居高临下地望著少年,少年只觉得四周的寒气,身子不禁颤抖。
"你听到了什麼?"
少年剧烈抖著,颤声道:"没...没有......奴下什麼...都没有听到......"


18

躯著马儿,一行人停在一家酒楼前,来来往往的人群,视线总会不时落在马上的黑衣少年,以及那少年后那辆算不上华贵却典雅至极的马车,心中嘆道,大概又是城都来的爷儿们。四方的白衣卫士现行下马,等著马车内的男人发号司令。
珞环顾了四周,确定无可疑之人,一直紧绷的神经方缓了些。吐了口气,不知此行爷為何如此招遥,不知......他真的不知,爷的事他想不透,也看不透,不能过问,因為爷不会相信任何人。由此想来,自己除了这一身还能上檯面的武艺,就什麼也不是了啊......
正当珞神游之际,前方马车的帘子被那葱葱玉指缓缓掀开,长发披散,却带出凌乱的美感,可那绝美的玉颜,如今却苍白异常,连带那华服下的身子,显得越发单薄。
"先歇息吧。明天......再赶路。"那些老头子跑不了!
吩咐了声,凤韹便跃下马车,马车内的少年也披了衣,匆匆跟在凤韹身后,步伐有些蹣跚,却还是嫵媚地笑著,玉嫩的脖子满是欢爱后的红印。似是想到了什麼般,不禁问:"爷,那孩子......"
顿了一会儿,又是往常般清冷的声音:"这琐事还用本城主去烦麼?"没有回过头,旁边的少年顺势挽著凤韹的手,眼里满是得宠的骄溺。珞别过眼,见白衣卫士已先行领著马步向后方的马厩,车伕原是主宅的下人,自是守规矩地察看四轮。
珞一个机灵,步向后方那小得只能容下一人的车厢,便看到一支小手战战兢兢地揭开帘子,却又缩了回去。不禁上前,将那帘子掀开,只见那小小的头颅似是吓到般地快速抬起,见到珞时才微鬆了口气,掺杂著极难察觉的失望。
"爷在用膳,就在那里头。"指了指前方的酒楼,匾额上那"清华楼"三字极其醒目。
小孩眼神疑惑地看著珞,见他若有所思地望著自己,心中止不住希冀著,能一块儿到里头去吗......爹在那里啊......
"你......饿了吧......我去买些吃的,还有换洗的衣服。"摸了摸那头颅,"你在这里等等,还是别进去叨劳爷好了。"
那原该是明亮的双眼暗淡了些,怯怯笑了笑,乖巧地静待著。珞的目光停留在小孩身上,只觉得胸口紧窒,不禁轻手拥住那瘦小的身子,最后回笑道:"那还是和哥哥一块儿进去好了。"离远一些,爷是不会怪罪的。他不该对说出那样的话啊......
小孩微笑著摇了摇头。
要乖乖待著。
爹不喜欢缠人的孩子。
想要......
爹爹喜欢自己......
※※※※※※
"爷。"
上座屏风后,黑衣少年半跪在男人面前,桌上的各色佳餚被冷落在一旁,另一个少年离得远些,站在一角。心想,方才自爷从上头往下看到珞和那丑小孩抱在一块儿,脸色便极难看,珞的胆子还真是大,是爷的人还胡乱勾搭......
"珞真是好看呢......"
反手扭著黑衣少年的小巧的下巴,男人脸上的笑意不减。
"爷太夸奖珞了,爷才是最好看的。"有些疼痛,不禁皱了眉......是啊......放眼这天下,有多少人有爷好看,就是当年的天下第一美人柳忘与爷比起来,怕也只成了庸脂俗粉。
"珞儿,这身子似乎许久没碰了啊......"优雅地在那容颜上落下一吻,"珞儿想是饥不择食了是吧......"
姣好的脸蛋瞬间刷白,可却止不住身下的燥热,温度逐渐上升。不知何时,分身已经被握住,胸前领子敞开,那一片雪白上的红点被恶意嘶咬著。
"...爷...!!"
身子向前弓起,儘量压低了声音......原来,这个身子依旧是如此敏感,下贱......眼里竟泛起了雾气,脑中顿时闪过那瘦小的影子。爷的怒气又是从何而来呵?还没替那孩子买衣服呢......现下大概饿了啊......
就在情欲高涨之际,少年的身子被甩在地上,上方的男人冷冽道:"去跟著,然后现在就滚!"说完,将手上的白玉戒指解下,扔向少年。
少年先是惊愕,而后便入往常般冷静地著好服饰。屈身道:"冷华得令。"
见黑衣少年离去,男人瞥了眼一旁噤声的少年,道:"过来。"
少年微颤,可仍是会意地上前,撩起自己的袍子,直接坐在男人身上,自己快速地律动著,可这上座也只有屏风挡著,自是不敢大声呻吟。任少年埋头在自己的胸膛,眼神却望向酒楼外头那简陋的马车,一直到宣泄了欲望,仍不曾移开。


19

黄昏,道上的人少了许多,小贩也忙著收摊,倒是清华楼来来往往,客不见少。清华楼本是酒楼,却也暗置厢房,到夜里便让小二到巷子寻几个样貌秀丽的雏妓,供远道来的爷儿们寻欢作乐。
小二的眼神直往上座那方瞟,见那客人出手阔气,一身好布料,就连皇城来的爷儿都没这等贵气。心想不禁一阵搔痒,这好生意怎可任著溜了?!
正想著,上座厢内的人撤下了屏风,掌柜的急急使了眼色,小二便一股脑地奔了上去,讨好地笑著留客,原是低头还好,现下微微抬头才发现眼前的金主竟生得这般好看,不禁怔然。就是锦香院的红牌也没这爷一半,见他脸色沉了几分,才又汕汕笑著。
凤韹皱眉,四周的目光早习以為常,且他本愿行事高调,这清华楼想是在楹镇也是颇有名的,也省了时间去寻客栈,便应了下来。另一头的掌柜连忙唤了人去备房,凤韹身后的少年显是不满地抿了抿嘴,但还是紧紧跟在凤韹身后。
"下去。"
冷瞥了眼,少年欲言又止,咬了咬牙,还是跟了小二到后院。
独自步出,那双美目驻留在楼前不远处,车伕已不见踪影,马儿早早牵了去,餘下后头犹如小箱子的车厢无人理会。不知是何力使然,往著那头走去,道上人烟稀少,只有夜幕逐渐降临。掀开那布帘,里头也只有那捲缩成一团的身影,缓缓蹲下身子,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抚向那凹陷的小脸。
睡著的人儿极不安稳,拉下的袖子露出了纤细得骇人的手肘,佈满了伤痕,淤血更是刺目。小脸上的那支手来回抚摸著,触及那乾裂的唇,竟有些颤抖。
就在此时,那唇动了动,似是呢喃,声细如同虫鸣,可那一声却让一时沉睡的愤恨再度涌上心头。
"...哥哥......"
难以自制的一掌直接摑向睡梦中的孩儿,让那身子直接撞向一旁,苍白的小脸顿时一片红肿,要不是真气紊乱,这一掌只怕不会只是红肿这麼简单。
小孩疼得发颤,奋力地撑起身子,顿时不知何处一脚硬生生踢在那肋骨上,微传来那断裂的声响。
无力地看著前方,本能反应地用手护住身子,却在看到那绝美的脸孔时,怔了怔,怯怯地唤了声:"爹......"怎料,又是迎来一掌,却也只敢半伏在一旁,原是整齐束著的乾发也散了开来,模样甚是狼狈不堪。
"谁准著你这贱种喊爹,"觜角牵起,冷声道:"果真和你娘一个样,这麼久没碰就勾搭上了别人。"
扯著发丝,车厢虽小,可小孩本就较一般同龄孩儿小得多,再多个凤韹仍是绰绰有餘。
没有任何前戏,下身的欲望已经抵在那细小的洞口,小孩一阵颤慄,身体的燥热令他觉得羞耻,每夜熟悉的麻痒顿时涌上身。头发被扯得生疼,可那冰冷的眼神更是令人觉得刺痛。
毫无防备,男人的硕大已经刺入,撕裂的疼痛让小孩的身子剧烈发颤,乾燥窄小的花径难以承受那庞大的进入。
凤韹额上明显的薄汗,可心中那不知名的怒火却仍旧狂烧著,提起那纤弱得几乎可以轻易扭断的腰身,狠狠按下,让欲望整根没入,鲜红的血从那洞口流出,却带来了润滑效果,让那欲望快速在体内抽出,再重重地顶入。
自从身上置有噬虫,即使是小伤也会是一般的好几倍,如此的折磨让小孩痛得几乎扭曲了脸,却不敢呻吟,硬抿著嘴,手遮著双眼。
他害怕看到那双眼,害怕看到那赤裸裸的轻蔑,害怕自己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下,害怕爹爹不理他......
好不容易结束了那勃发的欲望,凤韹好整以暇地离身,冷眼看著伏在一旁的孩儿,冷冽道:"没想到这身子如此饥渴,和别人也是这般淫荡麼?"
伏下身扭过那小脸,脸上是满满的泪痕,唇早已咬出了血,凤韹吟吟笑著,舔去那觜角的血丝。
"要不是暗魂丹非得至亲之血,锁情之毒非得交和,我断是不会再碰这等贱身。"说完便挥袖离去,餘下一阵冷风。
过了好一阵子,那伏著的身影方有动静,一支手无力地拉过皱巴巴的绿裳,遮盖那惨不忍睹的身子,缓缓捲缩著,将整个身子缩在一起。夜里的冷风吹袭著,颊上的泪却吹不干,抱著身子,只有声声的呼唤。
"...爹......"没有和别人......
真的......没有和别人......只有爹......
※※※※※※
隔天,依旧是在疼痛中醒来的。此时,一个白衣卫士顿时掀开车帘,小孩為之一震,那陌生的脸孔递上一个包袱,而后便毫无表情地离开。小孩顿了顿,坐直了身子,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袱,里头是几件款式简单的绿服,还有几块烧饼,可已经冷了。
饿了一天,小孩感激地笑了笑,快速拿起烧饼咬了几口,吃完了一片,舔了舔手,望著剩餘的烧饼,捨不得地包好,拽在怀里,嗅著淡淡的饼香。是不是爹爹送的呢?......想著想著竟喜孜孜地笑了开来,颊上的红肿未消,笑时仍隐隐作痛著。趁著没人,小孩解下沾了血的外衫,快速换上整洁的绿服,将脏了的衫小心收好。
"出来!"
忽而一支手将小孩拉了出来,竟是拉车的车伕。小孩一时不稳,再加上身后撕裂的伤,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包袱掉在地上,烧饼跌了出来,沾染上土灰。小孩慌乱地将包袱拾起,巴巴地望著地上的烧饼,觉得心疼。
"薰少爷坐这辆车,爷吩咐了让你走著。"车伕恶声道。对他们而言,不得宠的男侍地位自然低下,如此更没了好脸色。
小孩缓缓站起,身后撕裂的痛让他有些站不稳,只见前方一个少年踩著莲步走来,姣好的面容让人几乎错认為芳华少女。轻瞥了小孩一眼,笑了笑,心情极好,想是受了一夜的恩宠。
小孩懦懦地站在一旁,望向前方,却只见到那高佻俊美的背影入了前方典雅的车厢。一会儿,马车便在道上行著,最前方换成了方才的白衣卫士,未见那熟悉的黑色身影。
几乎是奔跑,小孩一路跟在后头,手上抱著那包袱,脸色越发难看,身后的伤又再度裂开,双脚已经发软,却还是快步跟著。
道上的人也只当那是哪家养的下仆,车厢内的少年掀开车帘向后望著,心情愉快地笑了开。小孩急了,逼出了泪水,小声唤著:"爹......"
"爹......"
可是,他知道,爹爹听不到。


20

烈日当空,在人烟稀疏的道上行著,人虽不多,要不是四方的白衣卫士,还真让人觉得此行是為郊游一途。
"白单,还须要多久?"
华贵的马车传来一把冷声,前方马座上的名為白单的卫士连忙回首道:"回爷的话,还需一日便可抵庆城境内。"
车内的男人不语,白单却暗捏了把冷汗,爷的性子难捉摸,如今又不见影卫,想来和爷此番的行程有关。可恼人的是,為何带上男侍,又如此宣扬,莫不是......
不猜也罢。
厢内,一身淡红的丝袍,乌黑塋亮的青丝仅用银白发带随意束著,绝色的玉容此番苍白异常,毫无血丝,那双星眸凤目更是深不见底。硬狠狠地揪著华裳,脉动混乱,体内的真气虽已平息,心更是紊乱非常。
不可能。明明......
最近还是太累了啊......
似是想到什麼般,脸上渐渐扬起一抹邪笑,就快到了,这十年来自己好容易才忍到这一刻。想来还得要感谢圣皇,这一次绝对要让所有欠他的帐,一笔一笔要回来!
想到这里,竟觉得胸口的痛楚轻减许多,眼瞼半垂,那修长玉指忽而不听使唤似的,缓缓掀开一旁的帘子,身子更是倾上前,刺目的日光让那双美眸连成一线。
不被察觉,目光移向最后头,虽曾身中剧毒,餘毒未清,可却没影响到那习武之人的敏锐远视。
那道绿色的身影,一直在最后头跟著,有些蹣跚的步伐,应是佈满了汗,瘦小甚至凹陷的小脸满是尘土。抱著包袱的手不时腾空抚向脚膝,脚下石路想是难走,可那双脚却从未缓下。
凤韹的眼神暗了暗,拉著帘子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白单,行慢点。"
同样冷漠的声语,却清脆许多,让白单微怔,不禁问道:"爷...?"
帘后的男人仍是沉默,白单吞下满腹的疑问,不著痕迹地放慢马速。现在的速度较平时已是极慢,如今再缓下去,只怕夜长梦多。
反观厢内,男人按著额头,伏在榻上,笑出了声。
※※※※※※
这一行走走停停,天色不知不觉暗了下来,白单脸色更加难看,可见从帘后步出的凤韹仍是冷若冰霜,屏息而立。凤韹看了看天色,心中暗暗思量,虽是比原定日程慢上许多,可不见得是坏事。也好,就让那些人都齐了,一次解决乾净。
"今夜是要露宿野外了。"
白单偕同另一个白衣卫士到林里寻猎活物,乾粮虽是足了,可总不能就这麼一日食其果腹。另一厢的少年有些幽怨地看著四周的山林,眼神瞥向后头喘著气的孩子,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餘下的白衣卫士找了柴火,想在入夜前烧起来,倒是立在马车旁的凤韹斜眼望了片刻,环顾一片山林,脸色仍是不见红润,倒是一旁的少年缓缓靠在身边,看似亲密非常。
小孩一路跑了许久,见一行人停了下来,自个儿蹲在后头,悄悄喘气,没敢走得太近,就怕自己惹人生厌,也怕惹得......爹爹不快。扬起手擦了擦脸,现在自己一身脏污,爹看了定会不高兴的......
身后的伤已裂开,血丝从未止过,衣下早是血迹斑斑,疼得麻木。
脚下的薄鞋经不得一日的摩擦奔跑,磨出了水泡,狰狞骇人。小孩小心地侧身子,靠坐在不起眼的角落,双眼却偷偷望向前方那头,贪婪地看著男人,却在看见少年紧紧靠在男人怀里,不禁眼眶泛酸。
此时,白单连同另一个卫士个猎了活物回来,料理著今夜的粮食。小孩连饿了两日,却也只敢在远处看著。见凤韹与少年齐坐,心中更是一阵幻想,眼里儘是羡慕。
原来,可以和爹这麼接近啊......原以為除了夜里那事儿,爹爹是不会和人亲近的......心中觉得一阵难受,眼里泛雾。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能这样靠著爹......可是这样,爹一定会生气的,一定会更讨厌自己......
阿婆说过,不可以太贪心,老天爷会生气的。
能看著爹就可以了......不可以太贪心......
"拿去。"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小孩顿了顿,映入眼帘的是早晨那位白衣卫士,只见他手上拿了些薄饼,递给了小孩。怯懦地接过,原想回以笑容,却在看到那眼里深深的不屑之后,觜角怎也扬不起来。
"谢谢......"
小口小口地咬著,就怕吃得快了,一会儿又没了。脑中闪过那黑色身影,不禁苦笑。他一定也讨厌自己了吧......
突地,前方传来武器碰撞的声音,连带打斗声和阵阵嘶吼。小孩立马抬起头往前方望去,便见到火堆旁,一个个蒙著面的黑衣人与白衣卫士已交战,双方强弱难辨,倒是人数上,黑衣人略胜一筹。
凤韹篤定地看了眼,将身旁的少年置在身后,脸上的笑容依旧,淡定悠然,扬起手之际,数道银针射向最為接近的黑衣人,速度之快,令人不禁哑然。一时肃杀之气竟让黑衣人顿敢危机,稍后退,转眼又有几人倒地。银针狠穿脖子,一瞬之间。
黑衣人见情势不利,再战必败,倖存的早散失斗志,原想撤退,却在转身之际,闪光一挥,那身子已是断成两节。
身后的男人,绝美的玉颜,漾开了嘲讽的笑容,手上的剑滴血未沾。此刻,他们顿时明白自己刺杀的究竟是何人。
即使中了"锁情",那男人依旧强盛;即使没了凤家的庇护,那男人依旧能傲视天下。他是天生的霸主,如同十年前,惊鸿武林。
小孩第一次见到如此场面,呆坐看著。此时,一个躺在血泊中的黑衣人,忽而奋力站起,举起利器望小孩奔去。即便横竖皆是死,就定要找个人陪葬。小孩还未反应过来,眼前的黑衣人已倒下,利剑穿透,鲜血涌出,直直泼洒在身上。
"严珞...瑜......尸首......"
似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却说不出完整的话,致死双眸都睁著,脸上擒著笑。
小孩透过层层红幕,望著眼前衣著染血的白单,而后移向前方那淡红的身影。只见那脸上毫无血色,直冲逼来,却是直接扯过那没了气息的黑衣人。
"他...他说了什麼?"
白单顿了顿,缓缓跪下身子道:"回爷的话,那人说了'严珞瑜,尸首'二词。"
只见凤韹眼神顿时闪过一丝惊愕,而后竟是满腔的愤恨,最后仅是甩下那黑衣人,如同见了污物般。
至始至终,凤韹都不曾望向那染血的孩子。
呆呆地坐著,全身发颤,却只能望著男人的背影。


21

树下,一个小女孩。双手抱膝,双目红肿,面如红桃,扁著双唇,嚶嚶抽泣。不远处的华衣少年,眉目秀美,如水般温润的美眸不断往女孩那处眺望,见那孤寂的身影,心疼地咬著下唇。
好容易才挨到教书的夫子放人,少年未等夫子迈步,早已一溜烟跑到了外头。阁内的另一个较年长的少年目光尾随著奔出去的少年,无奈的夫子唯有宠溺著望著少年的背影。
『俞儿,怎地哭了?』
少年躡手躡脚地扬起衣袖,擦拭著那忽而不断滴落的泪水,搂著女孩,一阵揪心。
『韹二哥......俞儿──俞儿的......韹二哥送给俞儿的簪子......被...柳姐姐...抢走了......』
女孩断断续续地说著,泪水湿了少年的衣袖,梨花带泪的,令人见了好不心疼。只见少年眉头紧蹙,眸中闪过一丝狠厉,一瞬即逝。小心地抚著女孩红肿的双目,温柔地在那光洁的额上落下一吻。
『好俞儿别哭,别哭喔──俞儿要的话,二哥再送更好的给俞儿。』
『呜...呜......』
矫小的人儿埋在少年的怀里,哭声越发壮丽。少年轻拍那不断起伏的身子,目中满是宠爱和心疼。
『俞儿,我的乖俞儿,这眼要是哭瞎了,我和你凤冥大哥都会心疼的......』
『呜哇......』
『唉......二哥的好俞儿,要是这会说话的眼睛真这麼没了,怎麼做二哥的好妻子?』
『韹...韹二哥...欺负人!』
女孩的泪水这下停了,堵著小嘴,若滴水的荔枝,可爱诱人。少年不禁扬其了笑容,倾下身,蜻蜓点水地啄了啄那双红唇。女孩一阵愕然,随后红著脸,与少年相拥。
『韹二哥...只能喜欢俞儿,不许喜欢别人...俞儿要做韹二哥的妻子......』
相拥的二人,彼此应下相伴一生的诺言。
※※※※※※
"珞俞......"
凤韹茫然地睁开眼,马车轻微的震动,按著胸口,窒息般的疼痛令他伏在榻上猛咳。口中熟悉的腥甜味,近日毒发次数越发频泛,明明已经那贱儿交欢,饮下那药血,虽是功力回覆,甚至倍增,可真气依旧杂乱无序,难以控制。
"爷,已经入了庆城境内。"
帘外传来白单的声音,凤韹沉吟,而后便冷声道:"在入夜之时,本城主要看到澜月山庄的大门。"
外头的白单不禁怔了怔,今日入夜之时......没有人不会知道澜月山庄,庄内的四主更是武林元老,威望极高。今夜乃是澜月山庄四主之首──东方凛的寿宴,到时在场的可不只是四主,爷这番举动,可谓过於率性。
"爷,属下私以為......"
忽而,银光闪过,右颊竟是一道血痕,滚烫异常。白单瞬间白了脸,连忙谢罪,可帘内的人不再出声。暗庆幸了会儿,要是爷的手再偏些,那不会是一道血痕这麼轻了......想是他多虑了,就是四主联手,想也是动不得爷分毫......
入夜之前抵达澜月山庄,可山庄位於庆城境内的澧都,此番路定是要赶的了。往后瞥了眼,那后头的男侍仍是小跑地跟著,脸色越发难看,原是不愿顾及的,可冷华公子离去前万分交待......
不禁冷下脸,扬手向后方的白衣卫士示意。只见后方的白衣卫士架起了那身子,与其同座,可那孩儿显不擅骑术,一时不稳,整个人摔下马。
小孩狼狈地跌在地上,嗑痛了手肘,可眼前的卫士冷漠如昔,唯有速速站起,手却是使不上力。
乾裂的唇微啟,前夜的恐惧依在,任由卫士将自己拉起,战战兢兢地坐在后头,只敢抓著那衣角,马儿的脚步顿时快上许多。咬著下唇,不敢惊呼出声,又怕拽坏了卫士的衣角,手肘疼得发颤。
剧烈的震动,不断摩擦著后方那未痊愈的伤口,可那双腿仍旧夹紧了马身,如此折磨下来,裤襠上已是血痕斑斑。
紧紧地拽著,小孩知道,要是放手了,他们会丢下自己,爹爹......爹爹会扔下他......会不要他......害怕地闭上眼,脚下的红肿,水泡火辣辣地发疼。
阿婆说过,爹会疼公子小姐,是因為爹爹喜欢乖巧聪慧的孩子。
他知道,他不聪明,所以......他会乖乖的,一定会狠乖狠乖......会让爹开心,这样爹爹也许......也会疼爱他一点点。
珞哥哥说过,爹不喜欢缠人的孩子。
所以,他不敢缠爹爹,不敢告诉爹,他的脚好痛......不敢告诉爹,他好害怕......
不敢像公子小姐那样,拉著爹爹。
不敢求爹爹,不要不要他......


22

澜月山庄,武林六庄之最,白道之首,位处澧都北山山麓。从外看去,只见那朱红大门挺立在林中,上头的匾额只有龙凤飞舞的"澜月"二字。因地处甚密,且山庄四主行事低调,平日来客鲜少,多是在外头会拜人士,故如今山庄之首东方凛的寿宴,聚齐各方首领,自然也包括了颇有名气的武林新秀。
唯一令人不解的是,此回宴客,澜月山庄上下準备周密,来者不仅须持有"澜符",还需念出通门暗号,且各不相同。在山庄百里之内,也布下了各道机关,来者须按"澜符"内暗藏的地图,安全寻到正确只路。也因為澜月山庄此番縝密的佈局,眾英雄侠士纷纷不谋到来,如安然抵达山庄,不失為件风光的事儿。
但,终是有人暗暗猜测,澜月山庄这番下心思,定不只是面上的寿宴,实是為了筛选豪杰,共同密商大计。可也有人暗讽,如此大作為,是為了防一个人,而那人是谁,眾说纷紜,无人知晓。
直到一术士断言,这宴会定带来滔天浩劫。可到了当晚,那术士便暴毙於自家宅中,死状凄厉。
大堂上,宾客云云,脸上儘是得意的笑,来来往往的下仆,四周回盪的语声,不时传来爽朗的笑声。主位上坐著一位带须男子,黑发间带著几抹银丝,可面上的皱纹依旧显现出岁月的无情。一旁的三座,除了带须男子身边的素衣少士,另两位都年过而立,却仍不减眉间那与生俱来的豪迈之气。
简单的酒宴,各武林大家真正所要展示的是献与东方凛的贺礼,放眼去儘是稀奇珍贵之物品,东方凛一时笑弯了眼,频频与一旁的少士搭话,二人可见相交甚好。
"楼盟主,那青帮的美玉与玉袖坊的夜明珠相比,何者珍贵?老夫素闻盟主对这颇有研究,正巧此回好好研究研究。"东方凛朗声问道。
只见楼允倾轻嚐了口美酒,回道:"东方前辈可真是看高晚辈了,晚辈对这仅略通一二,且那二者皆為稀物,极其珍贵,可那美玉却略胜一分。"
东方凛挑了挑眉,楼允倾便继续道:"那玉虽色调属暗,实是塋亮剔透,全无杂涩,细看可见那美纹丝线,小巧玲瓏。那夜明珠表面华亮,可仅是一时,内有瑕斑,可嘆那美中不足......"
二人谈得正欢,倒是另一两人不断瞟向大门,似是坐立不安,双双欲言又止。相互望瞭望,大堂上终是无人过问,為何今日四主少了一人......
突地,大门四个白衣人齐立,首位者脸上挂著笑,堂上喧声立马止下,一时静謐非常。四人无声无息,一脚跃起,后两人捧著一个翡翠剑盒,最后一人悄然跟上。
落在大堂中央,所有人睁眼看著,东方凛眼神暗了下来,方才的和气之像顿时一扫而空。楼允倾一脸默然,另座上二人面面相望,倒是其中一人站了起来,厉声喝道:"来...来者何人?!这里岂是尔等撒野之地!!"终是底气不足,难免失了威风。
"我等奉舒璟城凤城主之命,特来向东方老庄主祝寿。"
说完,侧身而立,堂上灯火顿时全熄,一时眾人哗然,倒是最高座上的二人淡然如初。在这混乱之际,一道刺眼的塋亮吸引了眾人的目光。那是一把剑,在夜中闪闪刺目,剑身奇样的血红,剑气摄人。
楼允倾不禁屏息,东方凛也向前倾去,另一座上的其中一人,不禁喃道:"那是......不会错的,血引铸成的剑......"
"不...不可能!!"另一人站了起来,扬声大喝。"血引早在十年前便化為飞沙,又怎会在此刻出现血引剑?"那站起来的人便是四主之一,尉迟锋,尉迟一族现任族长。
"就是...当年那场大战,血引就铸成剑,被那反叛贼人一掌成沙......"
"可不是,当年我是亲眼见的,那贼人杀红了眼,竟然以掌抵剑......"
"说到那人,可真不是一般的邪恶,幸亏当初东方庄主倾尽全力,方逮得他,虽凶性残暴,可那脸蛋......"
"嘿,你不说我倒忘了,那贼人狠是狠了点,可还真是一代尤物,当时殿上男人合著干他,真是爽啊......"
"那还真是,那身子真他妈销魂,老子到现在试过这麼多孌儿,没一个比他诱人......"
"也对,听说那贼人当了什麼城主,呵!不过是舔著皇帝的鸡巴换......"
还未说完,剑光一闪,大堂的灯火已燃,只见血引剑已握在那白色华服的男人手上,堂内那一群出言秽语之人已经断成由顶向下断成两节,无一倖免。顿时女眷传来尖叫声,眾人倒抽了一口气。
白色的身影在血中挺立,绝色之姿令在场所有一阵呆愣,微扬首,举剑对著上座的东方凛,轻轻笑著,倾城倾国。
"吾将大-开-杀-戒。"


23

怔怔地看著那富丽堂皇的大堂中央的身影,四周瀰漫著甜腻的血腥味,眾人握著各自的武器,身子却不住颤抖。无人望向那地上分裂的尸首,顾不得之前的相交之情,唯今之计是保得自身周全,谁知道这十年前的疯子又会干出什麼惊天动地的事儿......
"凤城主,别来无恙。"东方凛依旧泰然自若,"没想到十年一别,你这徒儿是这麼和师父打招呼的。"双瞳微张,闪烁著异样的精光。
凤韹脸上擒著笑,血红的剑缓缓置下。"东方先生,十年不见,你这张老脸倒是让徒儿我越见越倒胃了呢──"呵呵笑了两声,一旁不知是害怕还是气得面目苍白的尉迟锋刷得一声站了起来,手指著凤韹,剧烈抖著。"你你...这...妖...妖孽......!!!"
有意无意地瞥了上座的四人一眼,凤韹目光低垂,暗自揣测,四主......少了一位。冷笑轻哼了声,道:"尉迟长老,还真感谢你的好孙子為我取来血引这块良石。"
尉迟锋脸色為之一暗,眾人不禁哗然,莫非当年那把碎剑只是瑕品?!
眼看眾人士互相猜忌,尉迟锋愤恨嘶吼了声,扬掌直接向凤韹劈去。凤韹倾身,以剑迎掌,要是早个几年,二人顶多势均力敌,可今日毕竟是有备而来,再加上血引剑在手,尉迟锋僵持了会儿,便不敌向后退去,可肺臟仍旧為剑气所损,硬生生咳出了黑血,触目惊心。
"长老!!"尉迟族人哑然,个个举剑向那如同妖魅般的男人,可凤韹纵身一跃,飘然骏逸,未等相随的白衣卫士上前,那些向前的人的咽喉已被数道银针穿过,转眼间,已是回天乏术。
"不知量力。"
凤韹一双星眸紧锁著东方凛,扬声道:"老不死的,合该你了,就下去和那贱女人二人好好聚聚!"
不等眾人反应过来,凤韹反常地急躁,剑身如同活物般,倾尽了真气击向东方凛,无人能挡。即是楼允倾举剑全力相拼,剑身微斜,仍是深深刺进了东方凛的胸膛。楼允倾微顿,东方凛忽而缓缓笑开,鲜红的血从那口腔涌出。
"东方庄主?......"拒绝楼允倾的搀扶,东方凛站了起来,厉声道:"凤韹!任你再聪慧,终是斗不过老夫啊!!"句句有力,虽已不如壮年,可他仍能叱吒风云。
凤韹脸上已没了笑容,只见那玉容早是浮现异样的白,额上佈满了汗。
他......在苦撑!
眾人顿时一醒,齐齐向凤韹攻去,那掌心一震,手下有多了数道亡魂。凤韹眉一横,耳边忽而传来悠悠笛声,时快时慢,觉得眉目晕眩,硬是将体内混杂之气驱逐,顿时血气上升,一口鲜血喷出,血染那一身雪白的月牙华袍。
"爷!!!"白单急急跃向前,不顾大敌当前,情势扭转而下。眾人眼看凤韹不支,士气大震,纷纷红了眼,恨不得将眼前人斩杀。
凤韹只觉得笛声不断,心绪紊乱,任白单手扶著,双目狠狠地盯著东方凛。只见那人脸上是胜利的笑容,碍眼非常。
什麼时候......究竟!究竟要到什麼时候!才能将那幅嘴脸撕裂!恨啊──不该如此......不该!明明......
气火攻心,又咳出了血,笛声不住在耳边迴绕,体内如同火烧般灼热。眼神已经迷离,看不清,仅有的一丝意识,悄悄举针。
"韹儿啊,你可真是愚蠢。"凤韹暗暗聚气,"量你不知,那就让老夫在你死前再告诉你一回事。"袍里的针已对準东方凛的咽喉。
"严珞瑜那女人,根本没有背-叛-你。
"那女人可真愚昧,竟為了你,甘為诱饵,幸好老夫早发现,将计就计,还不摆了你们这对苦命鸳鸯一道!
"说来还真可怜,那女人负死為你產下一儿,身子已虚,偏偏又见自己的丈夫雌伏於男人之下,可见......也好,那破身子生下了孩子,因此而死。
"看来,还是你自个儿害死了她,明知严珞瑜体弱,根本不能產子,你和你的儿子害死了她!!"
针从手中滑落,凤韹呆怔,他说什麼......说什麼......
"爷!!别著了奸人的道!"
他说,说珞瑜没有背叛他......
"爷!快醒来!!"
他说,说珞瑜体弱......不能生孩子......
"爷!爷!!!"
他说,说珞瑜是我害死的......是我和孩子害死的!
珞瑜没有背叛他......
当年是骗局!骗局!!
笛声依旧,如同魔魅般吞噬心灵。
『韹二哥,俞儿要做韹二哥的妻子。』
『為什麼?!為什麼要娶别人?!!』
『这是诅咒,凤家的诅咒......所以,韹......给我一个孩子......其他的我不要了......』
珞瑜......俞儿......
此时,顿敢胸口一窒,只见身后一位白衣卫士举剑,穿透凤韹的胸膛。白单面上沾了血,呆愣地望著那之前一直在后头的白衣卫士。"爷......"
那白衣卫士拔出了剑,白单立即疯了似地上前迎战,只盼能杀出个血路,让爷安然无恙。与那卫士缠斗,剑法套路,似曾相似。难道......
相斗之间,白单捉取了空袭,剑柄击向那人,一手扯过那脸上的面皮。望了眼,不禁怔然。
"影...影卫大人......"
影卫默然,竟暗暗让了条路,让白单往大门跃去。
"追!给老夫追著!!"眾人应势跟上。
楼允倾站在一旁,见东方凛出手拔出了胸口的血引剑,听他笑道:"澧儿,还真多亏你了。"
从阴暗的一角从容步出,章澧手上拿著一支金玉剔透的笛,影卫悄然立在身后。"哪里,这是晚辈份内的事,且还是庄主拖住凤韹,晚辈方能有机可乘。"
章澧一身俊逸,眼神露出疲惫,东方凛问道:"凤韹是怎麼中了你的计策的?老夫还真好奇。"
章澧笑了笑,说:"只是狠简单的迷惑之术,当然,还得感谢水老先生,不愧是水家的暗药。"想来,当初故意让水亟曜那老家伙任意索取药草,是正确的......
"好!好!!澧儿,要什麼奖赏,老夫自当满足你。"东方凛愉悦地笑著,之间章澧眼中灵光一闪。
"庄主,晚辈可以不要四主之位,但还请您一定要完成晚辈一个心愿。"
"喔──那老夫可要好好听听......"
章澧上前,叩首跪下,朗声道:"晚辈只求,能将庄主牢里的冷华公子,赐於晚辈。"
东方凛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影卫双手握成拳,而楼允倾,至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


24

眼睛巴巴地望著前方紧闭著的朱红大门,小孩静默地坐在一旁等著,身上的绿裳满是脏污,还有已经干了的血渍。全身疼得犹如骨子散架,久未闔眼,心里却是极其不安,频频举目,只盼那门能早些打开。
"爱,爱!我叫你呢!"逼人的香气,少年秀气的脸忽而在眼前放大。
"啊......"小孩惊了惊,只见那少年狠狠地瞪了眼狼狈的孩子,心中暗想,真不知爷為何还要管这小丑儿。
"爱!我叫红薰,爷取的名,你唤什麼?"红薰媚眼一挑,看著小孩微白的小脸,原是佈满爷将他扔在这儿,可耍玩这小丑儿也是挺过癮的。
小孩缩了缩身子,红薰见这孩子竟不答话,毕竟从小也是被人捧大的主儿,哪能容得一般丑倌如此无礼,火气油然而生,一脚狠狠踢在小孩脸上。
"瞧你这拽样,也不想想爷宠的是谁?!就个名儿也不屑让我知道?"
越想越气,竟是开始拳打脚踢起来,小孩吓得缩紧了身子,咬牙任红薰出气,车伕见了也全当没事。
好一会儿,红薰方缓下了气,却听到那微弱的声音。
"没......没有名字......"爹没给名字。没给取名......
红薰顿了顿,随后才回神地笑道:"原来爷没赐你名儿......也对,你这样子想来也是玩不久的,况且爷又不怎麼疼爱你。"抬手狠狠捏了小孩一把,那枯瘦的手肘硬是多了个显眼的红印,和那满目的伤称起来,实是好不吓人。
红薰见小孩没反应,丢了句:"犯贱",便觉得无趣,往另一头走去。
好半响,小孩才又坐稳,舔著手上的伤。这样就不疼了......
犯贱......
"贱"是不好的意思。从前不知道,之后是阿婆流著泪告诉他的。狠多人这麼骂过他,大夫人骂过,少爷小姐骂过,分宅里的哥哥姐姐骂过,爹爹......也这麼骂过......
他都有听话,狠乖狠乖的,不会喊痛,也不会喊饿,不知道这样,会不会让人少讨厌他一些。
忽然那大门大大敞开,映入眼帘的是杀红了眼的白单,原是银白的裳子更是染得鲜红,身旁扶著的却是昏迷了的凤韹。
红薰不禁尖叫,后头紧紧追上一群凶神恶煞,个个向白单攻去。一旁的车伕见了,连忙架了马儿想远离这场廝杀,可后头的人竟是连射了数箭,致命当场。红薰还未转身,一箭越过脑门,方才那气昂的秀美少年已香消玉殞,致死未瞑目。
白单眼见情势越发不利,正巧望见一旁的孩儿,心中思量,只能豁了出去,举剑一挥,退了前方敌人,拽起孩子直接往林里头奔去。
一直到走了许远,可后头的脚步声紧追著,白单停了下来,将凤韹置在那孩子身上。所幸凤韹自幼奇药护体,体态更是出气轻盈,即是一个孩子也是勉强拖得住的。
"带爷离开!我去引开他们!"
说完,白单最后定定地看了眼在孩子怀中的凤韹,快速向原来的路飞身离去。
小孩回过了神,面对这场剧变,有些难以置信。担忧地看著凤韹,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紧紧地扶著。
要带爹离开!有坏人要伤害爹爹!要保护爹爹!
小孩缓慢地走著,任凤韹整人靠在身上,小心不让一旁的枝枝节节勾伤了凤韹,却是让自己的脸上又多了几道口子。要快一些......不能让人找到,不能让坏人伤害爹......
小孩的身子原就较弱,此番更是扶不好凤韹,一连摔了好几次。小孩的膝盖嗑出了血,原先的脚伤变本加厉,却每每在摔了的时候,让凤韹挨著自己,就怕摔伤了心中的神祇。
"...俞...儿......"
小孩為之一震,脚一不留意,竟踩了空,连著身旁直直往后滑下那难以察觉高崖......
※※※※※※
俊秀的容貌,写满了忧心,还有深深的不捨。
轻手抚摸著那曾经如此耀眼夺目的黑色精灵,俯下身紧紧搂在怀里,如获珍宝,眼里泛著雾气。
"他们...他们怎麼可以这麼对你......怎麼可以......"
那原是出尘的脸蛋,如今硬是多了几条狰狞的疤。章澧的泪止不住,从懂事以来便未曾流泪,此刻却是心痛难耐,宛如刀割,那群行刑的牢头,实在该死!!!
一遍一遍地吻著那一道道的伤疤,怀中的少年仍旧紧闭著眼,章澧苦笑著,缓缓在那不知梦想了多久的地方落下,四唇相依。轻含著,温柔地舔弄,许久才依依不捨地离开,抚著少年的颊,轻声道:"你终於是我的了。"终於是我一个人的。
感觉到外来的气息,抬眸望著门廊的不速之客。
"影卫,出去。"
影卫如今一身长袍,少了平日的冷淡之气,多了几分俊逸。如今,那温柔似水的眼里蕴含的是难以言喻的心痛。双眸紧紧地望著章澧,见他小心翼翼地替床上的少年拉好了被子,顿时怒火中烧,急步上前拉过他。
"你爱他,你居然爱那个人!!"
章澧冷冷地瞥了眼盛怒的影卫,笑道:"影卫,出──去!"别要吵醒了冷华。
"澧儿,你......"
深深望了眼章澧,唯有选择离去。
章澧淡定地看了眼,视线又回到了床上的人儿。偌大的床上正好容得下两人,章澧轻手轻脚地在少年身边躺下,抱著少年纤细的身子,轻笑闭目。
"冷华......属於我的冷华君子......"


25

"爹......"水滴的声音,温暖的感觉,全身飘然,动了动身子,才张开了眼。小孩定了定神,才赫然发现自己居然是在一个温热的水池里,冒著热气。望向一旁,那绝美的容颜,靠在自己身旁。
爹爹还在睡呢......寧神观察四周,潮湿阴暗,荒山野地,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小孩移了移身子,先上了岸,顿时觉得寒冷,可却也没想再泡回池子里。奋力地将仍昏迷著的男人挪上了岸,望著那原是完好的皮肤上多了数道刺眼的刮痕,因在那热池里待了许久,白皙的肌肤有些泛红。
小孩扶著凤韹,靠在老树旁,又去池子边,双手盛水,可快步走到凤韹身边时,也没剩下多少。小孩细心地将那稀少的水沾在凤韹手上和脸部的刮痕,轻柔地抚著。虽自个儿身上怕是伤得更多,但小孩心中不禁洋溢著一丝小小的喜悦。
可以照顾爹爹啊......
不时抬头看著凤韹,看不清五官,却也知道那是极美的,极精緻的。看了看周围,小孩收了些草,在地上置了些叶,红著脸替凤韹脱下身上那湿透的外袍,学著从前阿婆教的样子,拧乾了些。随后,扶著凤韹平躺。
心中担忧著夜里的寒气,小孩似是想到了什麼,用力地扯下了袖子,放到温池里,弄热弄湿了些,上前轻擦著凤韹略凉的双手。来来回回了几趟,那双原是冰冷的手终於有了些热度,倒是小孩缓缓笑开来,却冷得直打哆嗦。
夜里,看不见星光。
能不能......睡在爹爹的旁边?......好冷......
从前一个人在厨房睡时,阿婆怕他冷,都是抱著他一起睡的。阿婆说,这样就不会冷了......
轻手轻脚地在男人身边趟下,小孩笑著打颤。
就靠一会儿,就一会儿......不会狠久的。小孩移近了些,埋首缓缓靠在那不曾属於自己的怀里,脸上有些湿热,手擦了擦,竟是泪水。枯瘦的手小心地握著男人的,闭上双眼。
原来,爹爹的怀里这麼温暖啊......
※※※※※※
从未如此平稳。一宿,小孩醒了过来,揉了揉眼,却见一双美眸,望著自己。小孩一惊,才想起自己在就躺男人身边,刷白了脸。爹爹......爹爹这麼讨厌他,会生气的......会狠生气......
原想站起来,可一支手禁錮著自己,小孩只觉得震惊,小嘴张著,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轻呼了声:"...爹......"
凤韹竟是微笑著,真挚而眩目,令人移不开眼,搂过眼前瘦弱的身子。
"俞儿,还好你没事,可吓坏韹二哥了。"
小孩震了震,凤韹不减温柔地替小孩理著那乾枯的发丝,那是未曾有过的温柔。
"瞧,都瘦成这样......不该让爹把你送走的,俞儿。"
最后只剩下痛心的呢喃,在小孩光洁的额上落下一吻。"不过,我们就这麼溜出来了,冥大哥一定找急了。"宠溺地抚摸小孩凹陷的颊,轻声细语。
小孩怔怔地任男人抱著自己,心中澎湃,可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往那温暖的根源靠去。
"俞儿怎麼都不说话,是不是还在气韹二哥?"手上的力道大了些,"我不会再放开你的,不管爹和大哥怎麼说,都不会......"男人眼神有些痛苦,更多的是疼惜,捧著小孩的脸,轻柔地印上一吻。
泪水从那眼里滑了下来。
小孩脸上挂著笑,眼泪却止不住。狠开心啊......
爹爹......亲他呢...这麼温柔...
是不是不讨厌他了......是不是......
"...爹......"
他知道的,那个温柔不是给他的。那是"俞儿"的,不是给他的。
可是......
能不能,把这个温柔,分给他一些。
只要一些,不会要狠多的,就一些些......


26

站在门外,望著那原封不动的碗盘,章澧紧锁著眉,温润的脸上却仍旧挂了笑,轻轻地推开了门。只见,一个少年,脸上数道狰狞的疤,眼神恶狠狠地盯著来人,似是要将其啃入腹中般。
接收到那充满了怨懟的视线,章澧几近欲上前将那人儿拥入怀中,可却还是强压下来。不能告诉他,不能。会吓坏他的,不能再让他更恨......
章澧暗打起精神,又往前走了几步,可床上的少年却不断往后挪去,目光转為深深的冷漠与卑疑。
"冷华。"
"你不配叫我的名!"强硬的语气,与平日的冷言冷语不同,硬撑著,手却不自觉按著胸口,一阵猛咳。
章澧见状,心中只觉得万针穿著,竟比自己方才被人儿漠视还要疼,急忙倒了杯茶,递向少年,但还是硬哽著满腹的担忧,细声道:"喝些水,会好受些的。"
"滚...滚开...!"
胸口似是虫啃噬般的痛,珞别过眼,恨得咬牙。垂下眼,另一支手无力地挥动著。那几日非人的折磨,还有难以置信的真相,至今仍未在脑里理开,如今武学尽废,被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所擒,毁容挑筋。
他现在只是废人,给爷添麻烦的废人!
"冷华,别这般任性。"轻易地压下,不容反抗地禁錮那不安份的手,将水往珞的口里倒,霸道却透著难以察觉的温柔。
紧闭著唇,水顺著流了下来,忽而张唇,狠咬那支手。章澧痛呼了声,那齿硬拽著,原是狠容易变可甩了开去,可章澧任他咬著,娟娟血丝,想是要把那手给咬了下来。
"冷...冷华......"他早就认了,自那回看到眼前的少年和那男宠和乐的模样,他便知道,眼前的人儿是他一生的牵绊。他不会忘记的,妒嫉的痛苦,如同要将自己撕裂,让计画提前,原想就此杀了凤韹,连同那得到少年青睞的孩儿,但还是逃掉了啊......不能,不能让他们活著,冷华就只能是他的!一个凤韹就已经够了,还有那个贱儿,凭什麼......
珞从未鬆口,即是尝到了熟悉的腥味,他恨极了眼前的人,谁也不会想到,主宅受人崇敬的章管事,居然会是十年前四主之一章景的遗孤。杀了他......杀了他......他害了爷,还有那个孩子......那个令人心疼的孩子......
泪水滚落,牙齿鬆开了些,一声巨响,另一个人快步走了进来,一把捉过章澧满是鲜血的手掌,不禁大吼:"你!你都做了些什麼!!"扬掌就要劈了下去,却被章澧硬是挡了开,手不著痕迹地从影卫手里挣脱,脸色因失血而显得苍白,冷声喝道:"影,出去!冷华只是......"
"不要叫得这般亲热!"身后的人儿似是倾全力怒吼,颤声道:"你们──你们害死了爷......害死了那孩儿......害死了爷和孩子!!"眼泪哗啦地落下,抬手指著二人,望去那扭曲的容颜,有些恐怖。"我什麼...什麼都没有了......没有了......"
不再拥有从前的冷静睿智,让人想起,这冷峻的人儿,也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少年。章澧心疼地看著,浑然忘了手上的伤,哽咽道:"你...好好歇息。"转身,影卫回瞪了珞一眼,跟著章澧离去。
"我...我会杀了你们......你们害了爷......害了孩子......"害了那可以拯救我的人。

立在廊上,眼前花香芬芳,鸟声虫鸣,娟娟流水,寧静的悲伤。身后一双有力的手圈住那细腰,轻吻著那乌黑的发丝,诱人的草香,见章澧没拒决,如同受了鼓励般,捧著那姣好的玉颜,吻下。四唇纠缠,那润舌灵活地在齿见穿梭,如此热情的回应,更是让影卫心醉。
手伸入衣襟,惹来怀中那人的呻吟,那是难以拒决的邀请。章澧软软靠在影卫的身上,任男人啃咬自己润红的耳垂。"啊......"只觉得麻痒异常,想起那人噬的泪水,狠狠咬著下唇,一直到裤襠被拉下,衣领大敞,男人滚烫的事物在那入口处,蓄意待发。
"抱我......狠狠地...嗯──啊......"
猛地刺入,没有任何喘息,顶向最深处,跪坐在男人身上,随著男人上下襬动。"快...再快...嗯......刺穿我......"抱著男人的头颅,任他在胸前留下痕迹。双目迷离,脑中竟闪过那黑色的孤傲身影。
"嗯...啊......冷...冷华......"
※※※※※※
"俞儿,火是这样生的。"
如画的面容,笑望著孩子,见他专心看著自己生著火,而后又怯怯地笑望著自己,轻点著头。
"爹好利害呢......"小孩轻道著,接过凤韹打来的野食,焦了些,可心里却觉得一阵感动,小口咬著。爹对他真好......真的狠好狠好......
"俞儿怎老唤爹呢?是想爹了麼......"凤韹的眼神暗了下来,轻抚著小孩的脸庞,道:"爹他要拆散我们,哥也要分开我们,他们......他们都看不得我们在一起......那些人......"眼里闪过狠厉,小孩不安地握著凤韹的手,轻轻靠在那怀里。
"爹......"
"俞儿,师父会帮我们的,哥哥也是疼我们的,要他们再反对,我们就一辈子待在这里。"
小孩不解地听著,却明白那一句"我们",那一句"一辈子"。不知道爹怎麼了......可是,只有这个时候,爹会这麼抱著他,会疼著他,就像对少爷小姐般。那麼,和爹出去了,爹会不会......会不会又打他了......会不会又讨厌他了......
笑著点头。
多好啊......能和爹一直待在这里。即使夜里狠冷,但有爹陪著。在这里,爹会待他好,会像阿婆那样抱他亲他,会狠温柔地和他说话。不会踢他,不会骂他贱人,不会厌他。
不知道,不知道他能不能一直做"俞儿"......即使是知道爹的好,都是对"俞儿"的,可是......"俞儿"便是他的娘亲,阿婆说过,娘亲的小名就是"俞儿",爹爹替娘亲取的。多好听啊......他一直记著。
原来爹待娘亲便是如此的。阿婆说过,爹是极喜欢娘亲的。所以......不知道他能不能代替娘亲,他不会像娘亲一样扔下爹,会一直一直喜欢爹爹,即使爹爹讨厌他,还是会狠喜欢......
"俞儿,还是唤我名来得好。"抱著那瘦小的身子,凤韹在那耳边轻声道:"韹,像爹他们唤我一样──韹。"皇者,他是父亲最大的野心。
小孩看著凤韹,学著那觜型,小心唤著:
"韹......"


27

是夜,房里瀰漫著淡淡的香气,烟丝飘然,一个少年咬著牙,先是硬撑著身子,细看竟是面目狰狞,犹如罗剎。
"可...可恨......"
少年忽而发狠似的,猛捶自己的双脚,却又无力地伏在床头,剧烈地喘著气,觜角带著醒目的血丝,眼里渗出了泪,但又被那无力的手抹开。
"该...该怎麼做?不能待在这里,不能......要快点,找谁...找......谁......"喃喃自语著,眼里写满了忧虑。"找谁......柳夫人......对了,还有柳夫人,她一定会救爷的,她还爱著爷,会救爷的。"犹如在汪洋中望见浮木,少年笑开了来。
但,那笑容转瞬即逝。
"爷...还有,还有孩子......"咬著手指,放开。"孩子......他是爷的亲子,又是暗魂丹的药引,爷...会带著他的......会的......"
"...孩子......"少年冷静了下来,不明白那似是熟悉却又陌生的疼痛,在心上,淡淡的疼,几乎让人遗忘。脑中闪过那靦腆的笑容,小而满足的喜悦,那全身骇人的伤,那枯瘦却又饱受折磨的身子,无时无刻都小心地抬眸的孩子。
那眼里,没有奢望,有的只是难以察觉的希冀,渺小而卑微。那个眼神,少年不会忘记,那个孩子看著爷的眼神,令人窒息。有时,少年多想狠下心,夺取那眼里的眷恋,告诉小孩:"爷是无心的!"无心却又残忍。
不忍......不忍......就在他亲眼见到那孩子在孤独冰冷的夜里,独自承受著那可怕的药性,打颤缩在隐蔽的角落,声声唤著爹。没有情欲的孩子,如何承受那绕是成人也无法承担的欲望,而爷却在他处的温柔乡......
少年轻扬起笑,自语道:"我已经没有用了啊......那麼,我们一起离开......离开爷......"离开那硬缠在身上的枷锁。现在,唯一要做的,是联络上柳忘,那同样痴情的女人。
正当少年沉思之际,门缓缓打开,一个挺拔的身影步了进来。少年扬起头,眼里闪烁著讶异的光芒。
"怎麼...怎麼会是你?"
"珞,你失责了。"
※※※※※※
夜里寒冷,小孩担忧地望著躺在一旁的凤韹,眼眶红肿,不知所措地戳揉那冰冷的十指。
"爹......"不知為何,爹爹从方才便是这般奇怪,身子极冷,额上却是佈满了汗,样子像是极痛苦。"...爹爹......"小孩小声地唤著。爹的身子,好冷啊......和阿婆的一样,要是爹也和阿婆一样再不醒来......泪珠又再次滚下,要是现在病的是他,该多好啊......
"珞瑜......瑜儿......"
整爷从那口中唤的,只有那已经消逝的人儿。小孩抿著唇,恨不得自己便是娘亲,这样,爹爹的病定会好的。爹想念娘亲,那他就代替娘亲,爹爹就会狠开心的笑著,狠漂亮狠好看。要是他便是娘亲的话......
"爹爹......"
此刻,凤韹的身子又逐渐发热,滚烫得惊人,那一直紧闭著忽而睁开,一个翻身,轻易将小孩压在身下。小孩一阵惊呼,对上那双迷离的眼,不知该如何是好。
凤韹轻抚著小孩枯黄的发丝,在那唯一光洁的额上印下一吻。
"瑜儿...韹二哥好热,好......难受啊......"
修长灵活的五指探进了衣襟,滚热的触感令小孩一阵颤慄。
"瑜儿,做韹二哥的妻子可好......会疼爱瑜儿...瑜儿许了韹二哥好不......"强硬地吻上那苍白的唇,轻轻啃咬。"好暗啊......看不清瑜儿......"
身下的事物如身子般滚烫,抵在小孩身上,细碎的吻落在身上,从未试过的细心温柔。
小孩的面颊已是血滴般红透,手慌乱地摆动,却触到了身上男人的敏感,凤韹重重地喘息,轻声笑骂:"瑜儿真......爱折腾人。"抚摸著小孩的身子,道:"回去了定要将你养得白白胖胖。"
手指探向了喉穴,小孩惊得躬起了身子,凤韹爱怜地抱著小孩,让他跪坐在身上,捧著小孩的脸,舌灵活地在颈间游走。小孩拽著凤韹的裳,身下忽而一阵冰凉,滚热的事物已经抵在那处。从未有过这般感觉......想要爹爹,想要爹爹进来......
缓缓推入,小孩身子不住后仰,熟悉的疼痛遍佈全身。张眼见凤韹似是强忍著缓缓进入,小孩轻轻靠在那怀里,细声道:"没关系的,不...不疼......"双唇已经痛得发紫,小孩咬牙,重重坐下,凤韹呼了声,难以抑制地在那身上衝刺。
"瑜儿──瑜儿──我们此刻是在...共赴巫山......过了今夜,没人能再分开我们......瑜儿......"
小孩忍受著男人强烈的欲望,随著那杂乱的节奏律动──
"我的好瑜儿──"
爹爹,爹爹......
他是不是代替了娘亲?
爹爹,好开心呵!......爹爹好,便够了。
没关系的,爹爹不讨厌他了......
好高兴。
可是,心好像穿了洞般,好难受。
他......是不是快死了?......
為什麼......
為什麼会这麼痛?......
痛得......好想哭啊......


28

从前,好几次都是在疼痛中醒来的。所以,他一直不喜欢睡著,黑暗,看不到一切的感觉,狠可怕,寒冷而孤独。但是,这次不同,週遭温暖的气息,令人留恋,不捨地睁开眼,对上的是那温柔似水的眸子,依旧乌亮的长发懒散地盘在一旁,一支玉手撑著,另五指轻轻拂过他的发丝。
小孩不禁耳根赤红,拉紧了身上男人的外裳,整个人缩在一起。凤韹呵地笑了声,爱怜地将那成了一团的人儿拥在怀里,小心轻柔,像是对待易碎的珍宝。
"...爹......"
凤韹愣了愣,随后苦涩笑道:"珞瑜莫怕,爹是不能拿我们如何的,你今生便只是韹二哥唯一的妻。"
小孩对著凤韹努力地展开笑容,下身不同於从前经历般疼痛,虽仍是痛苦,却无以往般,疼得噬人。
"妻?......"他不是爹爹的孩子麼?怎麼做妻?怎麼...怎麼会是妻......以前阿婆说过,长大了就会像爹一样娶妻生子。他不知道,只是阿婆说了,妻便是日后最喜欢的人,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人。
一辈子是多久?......狠久狠久......
他最喜欢的人...就是爹。不要,不要别的人了。以后,一辈子,都只喜欢爹爹一个人。
"要做...要做妻子。"做爹的妻,这样的话,爹爹就会喜欢他的,不会丢下他了,是吧?......
柔美的笑容在那倾国的玉容上漾开,将怀中的人儿揉紧了些,在那小巧的耳边轻声道:"瑜儿,瑜儿......"
不知為何,那声声的呼唤,像刺般硬是扎在心上。小孩埋首在那从前从未妄想过的怀里,双手轻轻抱著男人。
"瑜儿还记得不?我们说好的,离开那从骨子里腐烂的地方,离开父亲,离开大哥,隐居山间,然后生好多的孩子。"轻吻著那乾裂的唇瓣,"你说,男娃定是像你,女娃却像我,真真可恶呵──"
小孩静静聆听著,那段他所不知道的,不属於自己的誓言。
"我们说好了,要是女娃,名凤情,要是男娃......"小孩缓缓抬起了头,眼里如同注入了光辉。凤韹啃咬著那小巧的耳,坏笑。
"你说的,就唤'凤惜'。"
"惜情,愿上天惜情;永世情、吾将永惜。"
惜......我的名。这便是我的名了麼?......凤惜,凤惜,多好的名,多美的名,这便是我的名了麼?
泪水滑落,淡淡的咸味。
凤惜,他的名,是爹爹和娘亲的情。
凤惜......凤惜......
*
章澧有些无措地坐在少年身旁,看著一旁从未动过的碗筷,不禁无奈道:"冷华,我知晓你怨,我已经派人前往水家,水如云医术盖世,定能医好你的脸。"
见那静默的少年,眼神依旧落在外头。章澧轻嘆了口气,缓缓起身。
"吃一些好不?"
没有任何动静,从方才到现在。一直,不曾正眼瞧他。
"我......我先下去,你好好歇息。"
正当转身之际,袖子被一个微弱的力道扯住,章澧顿了顿,难以置信地望向那支手的主人。"端给我......我想吃一些。"
好半天,章澧都说不出话来,随后少年一阵冷哼,道:"算了。"
"没!我...我叫下人弄热,冷华等一等。"喜悦,洋溢在脸上。原是想要唤著下人,没想到珞又淡然道:"不用了,我没这般娇贵。"章澧笑了笑,拿起一旁的碗筷,原想递给珞,却又见到那手上的伤,停了下来。
轻手轻脚地移步,在撩起纱帐,坐在床头,珞正要接过,手却不争气,怎都无法使力。章澧舀了一匙粥,珞的眼神暗了暗,却还是微张口。
小心翼翼地喂著,替他擦拭,袖子触到那苍白的唇瓣,手不禁抖了抖。
章澧暗喜,為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冷华是不生他的气了吗?这他从不敢想。"会烫不?"柔声问著,如同对情人的爱语。"你身子还未调理好,只能喝些粥,要是腻了,我吩咐橱子準备些不一样的。"
珞勉强吞了几口,硬是忍下呕吐的衝动。喝了半碗,便藉口想要休息,让章澧离去。章澧喜上眉梢,离去前轻轻握了握少年的柔夷,举步飞扬。
珞望了眼,不禁想起前夜那人说的话,愤恨地扯著被子。
『章澧似是钟情於你,也好......接近章澧。』
『你没有任何选择。』


29

凤惜双手接过那一颗颗色泽暗淡的小果子,红著小脸对著搂著他的男人露出微笑。
凤韹不禁莞尔,道:"原是想打些野味,可瑜儿你一向不爱这些野食,我也不放心就这麼留著你一人在这儿。"说完,还亲了亲那有些凹陷的颊,不满呢喃:"真瘦得只剩下骨了。"
凤惜小口接小口,这小果子的味道狠甜,就是有些酸。但这对一向来没什麼挑剔的凤惜,怕是喜爱得紧。小孩都是爱吃甜食的,凤惜从小吃苦吃得多,也看过从前分宅里的小童们吃著外头街上卖的糖葫芦。当时自己看得迷了,少爷的侍童便领著其他的孩子,将自己打了一顿。走时,扔了个糖葫芦给他,沾了些沙子,他忍著痛,捡了起来放入口中,小心咀嚼。那是第一次嚐到,黏腻的甜味。
许久,凤惜吞下了最后一口,见凤韹若有所思地望著自己,难以自制地缩了缩身子。
凤韹见他这般举动,微蹙眉,"珞瑜狠怕韹二哥麼?"缓缓搂紧那瘦小的身子,"可是,来不及了,珞瑜是韹二哥的了,不管大哥和父亲怎麼说,就是什麼诅咒,便让它去吧......今日我们便去寻出路,去找师父,他会帮我们的。"
怀里的人儿顿了顿,凤韹轻笑,一双美眸上扬,好不漂亮。"瑜儿,我们到了师父那儿,就叫师父给我们主婚,生一堆娃儿,给父亲和大哥恼去。"
凤惜不禁抿唇,身子有些发颤。
"不要......"不要。不要。他不能出去,他不能和爹爹成婚,不能替爹爹生娃娃。他怕......怕爹知道他不是娘亲,这样的话,爹便不会待他这般好了......
怎料,凤惜一声不要,倒是让凤韹脸色暗了下来。
"瑜儿為何不要?"凤惜猛地抬头,只觉得全在自己身上的手越发地紧,对上那双愤怒的眸子,更是不知所措。"瑜儿為何要拒绝我?!"冰冷的声音,"為何?!瑜儿?!"
疯狂,凤韹的眼里,只餘下,疯狂。凤惜惊得怕了,哽燕著说不出话,小小的身子抱著凤韹,心中不知喊了多少声的"爹爹"。
"诅咒又有何妨?凤家於我,与螻蚁无异。可瑜儿不能,我不会让步,不会!"凤韹轻捧著凤惜的颜,见那颊上的泪,俯首吻去。"你是我的,我的情,你不能不要......"
凤惜抬头,觉得目眩,那如魔魅般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回盪。上天会不会惩罚他呢?他是个这麼贪心这麼丑陋的人啊......怎麼棒?配不上爹爹的......配不上的......
他是爹的药,是爹的孩子。多好,多好......
*
闭目,静立在美轮美奐的山水前,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神色木然。
"主上,臣已找到韹爷。"
男人轻握那落在手上的枯叶,许久,问:"还有呢?"转身,淡漠的语气,与那不可一世的舒璟城城主竟有六分相似,可眉目较為英挺,凤家特有的薄唇,从那说出来的话语,却让人无法抗拒。
站在对头的人跪下,恭敬道:"尚有一名孩子。"
男人挑眉,"哦?"
"是...是孩子没错。还十分年幼,可...和韹爷相当亲腻。"
"是麼?"男人沉吟,不久又问:"多大的孩子?还有,那孩子......什麼样子?"
"主上,那孩子身子矫小,想来不过七八年岁。至於样子,细看倒是清秀,就伤疤多了些,不过......"那人停顿了一会儿,收到了主子不耐烦的眼神,才继续道:"那孩子,模样有些像当年的三小姐。"
男人的双瞳扩大,有些晕眩。
"主上!"
"你先下去。记得,看好他们,韹爷要有何闪失,你便直接提头来见本王。"
那人回了一声,转眼便不见踪影。男人咬牙,忽而一掌,一旁如碗口粗的树断裂成两半。"好啊......好啊!!"
"严珞瑜你死了还不够,现下还留个贱种!"
严珞瑜,十年前月牙湖边诞下的孽种,凤家的耻辱。
"楼盟主,可还满意这里。"
身后一把声音,男人抬头,已和平日无异。章澧带著笑,步向楼允倾。"章少主的气色似乎不错。"章澧面上擒著笑,心情似是非常愉悦。"远处见楼盟主一人在此,莫不是有心烦之事。"
楼允倾淡笑,可笑意不达眼底。
"章少主今日眉目上扬,想来是有喜事。"
章澧垂目,喜事......想来是的。那高傲的少年,还有,那芙蓉帐下,少年的吻。


30

看著上头,凤韹一手牢牢地将小人儿禁錮在怀里,不时轻声安抚著怀里的人。凤惜紧紧地抓著凤韹的衣襟,有些担忧地看著凤韹额上的薄汗。眼眶有些泛酸......方才要不是他,爹上回摔下时脚上的伤也不会裂开了......
"傻俞儿。"凤韹日前遭暗算,体内"锁情"之毒又巧在前夜復发,如今真气在五臟如针刺般,即是难受,毕竟是天生奇骨,抱著一个凤惜攀岩倒还是可行的。看準一颗大石,扬身跃上,华衣飘然,转眼下头的那泉雾已经瞧不清。凤惜张大了眼,小嘴更是合不上,不禁嘆道:"...爹爹,爹爹好利害啊......"
靦腆地微笑著,凤韹好心情地偷了个香,"唤我二哥也就算了,现在连爹爹也给叫上了。"
凤惜听了,笑容有些撑不住,拽著凤韹衣襟的手不禁微微放开。"爹爹......就是爹爹......"小声的滴咕,凤韹听不见。
"还有些路,俞儿再乏了就再睡一睡。"
细心呵护,原来,爹就是这麼待娘亲的啊......忽而觉得胸口闷痛,似是想起了前些日子,那无情落在身子上的踢骂,身上的伤如同生生撕裂般。痛......
"俞儿?"
摇头笑了笑,埋首在那温暖的怀里。娘亲,娘亲......能不能把爹爹对娘的好,分一些些......他会学著娘亲,会听爹的话,不知道爹会不会也待他这般好......
*
东方凛沉静地望著殿上那柄血红的剑。
面上一痕痕岁月的足迹,脸色有些难看,想来是当日的伤还未復原。"我的好徒儿──凤凰涅槃,狂傲神州,武霸天下。哼──老夫倒要看看,一个黄毛小儿,能成什麼气候。狂傲神州,真真可笑至极!"
一手握起剑丙,沉重难耐,方使六招,剑便脱手,硬生生插在澜月庄的牌匾上。东方凛顿时怒火攻心,大吼:"老...老夫......定要亲手断其筋骨,看他凤家能嚣张至何时!"
忽而,眉一横,举掌劈向后方来人,却被那人屈身避开。"庄主今日火气甚旺啊。"对上楼允倾似笑非笑的容颜,东方凛一瞬便没了方才的戾气,朗声笑道:"楼盟主莫取笑老夫了。"楼允倾挑眉,道:"庄主莫不是為了凤韹贼人生气?"
眼神一暗,有些发颤的声音,不知是兴奋还是恐惧。"盟主──可是知道了那贼人的消息?"
楼允倾暗暗冷笑,故作神秘道:"东方庄主,咱们......做个交易,如何?"
※※※※※※
"会...会不会狠累?"
这里离原来的地方远了许多,可凤韹那绝美的颜苍白异常。凤惜浑然不知那是凤韹体内餘毒作祟,且凤韹又死撑著,一句话也没说,速度料是快得多。
"...爹......"
穿插在林中,凤韹将怀中的人儿死死护著,脚步不断加快。这时,一道闪光,凤韹倒退了几步,手一折,几片绿叶在那手中如同利器,横过万枝。手越发收紧,对怀中的凤惜轻声道:"俞儿,捉紧我,把全部交给我。"
凤惜咬牙,轻轻点头。凤韹安心地微笑,那一剎那,只怕月牙都為之失色。
"尔等何人?"
静謐的林间,不知何时多了几个黑衣人。"凤韹,速速就擒。"发言的那人身形魁梧,手上留著暗红的血,想来是被凤韹所伤。几人涌上前,凤韹如今不比之前,又带著凤惜,饶是他天生奇芭,也渐渐不支。
"找──死──!"感受到怀中人儿的不安和颤抖,凤韹只求速战速决,招式越发狠厉,直直逼向他人死穴。
这时,后方剑气凌人,对準了怀里的凤惜。凤韹纵身一跃,没想倒给了他人机会,利剑穿过小腹。护著凤惜,如今只怕一步也迈不出。
"哼──看来澧儿说你中了奇毒,倒还真有此事。"东方凛脸上是按耐不住,缓缓步向凤韹和凤惜。"没想到......你和严珞俞苟合的贱种还活著。"冷眼瞥了眼凤惜,东方凛笑意全无。
身后的楼允倾直勾勾地望著凤韹,见东方凛已萌生杀意,连忙道:"东方庄主,莫晚了您答应晚辈的事。"
东方凛眼光一闪,随即笑道:"老夫自当记得。"上前,狠狠踢向凤惜,本就不经打的身子飞向一旁,这一脚著实让东方凛心里舒服了许多。
"俞儿!!"凤韹狂吼,在看清来人之际,失声道:"师父──"
东方凛顿了顿,只见凤韹瞪眼,口中不断流出血丝。"师...父......连你也要...也要拆散徒儿...徒儿和俞儿麼......"
周围的人不禁屏息,楼允倾晃了晃。东方凛怔了怔,随后难以自制地狂笑。
"哈哈哈哈哈──笑话!好徒儿,没想到你居然思唸成狂!"扬手扯过凤惜,一阵痛呼,凤惜整个人被摔在凤韹面前,碎石划开了伤,东方凛更是一脚踩在那易碎的身子骨上。"瞧!好生瞧著!!这贱种是不是你的俞儿?!"
凤惜疼得发颤,抬眸望著凤韹。裳领大敞,身上那道道伤口间的点点红痕,毫无保留地曝露。
"哼──凤韹,当年你们异母兄妹苟合,如今居然亲子相姦,真真有违天道!"东方凛冷眼看著脚下的小孩儿无助地颤抖,对上前方那双愤恨的眼神,觉得快意非常。
"你不会也忘了,严珞瑜──是怎麼死的?!"
"听好了,她是因你而死,还有这个贱种,因你们屈辱至死──"
"你胡扯!!"凤韹咳出了一摊血,神色骇人。"俞儿......俞儿明明好好的!怎麼会死?!"那双眼几近疯狂,压制著凤韹的黑衣人顿时面目屈形,一瞬间身形断成两节,如同肉泥,那生人竟是被真气硬生生揉碎。
"严珞俞确实已死。"一直保持静默的楼允倾忽然开口。不再是淳厚的声音,只见他徐徐扯下面上的脸皮,眾人哗然。东方凛未来得及反应,眉目一张,已没了气息,喉间数道利剑穿过。"楼允倾"身旁多了一个灰衣侍从,恭敬地跪了下来。"臣护主不利,望主上降罪。"
凤韹倾尽了全力,伸手欲触及无力的凤惜,却被阻了下来。
"大哥......救珞俞......求您──"
凤冥快速点了凤韹周身昏穴,将凤韹交於一旁的灰衣侍从。"速速带走韹爷。"灰衣侍从领了命,一会儿便不见踪影。
现下,只餘下一片狼藉,和一旁那几近昏迷的小孩儿。凤冥慢步向前,望著地上奄奄一息的凤惜,眼里儘是不屑。俯下身,抬起凤惜的脸,冷咧道:"果真......有几分相似。"如同碰到污秽之物,嫌恶地放开。
"要不是韹弟体内餘毒未清,本座定不会让你这孽障存活於世。"
转眼,一片黑暗。发不出任何声音,凤惜呀呀地叫了几声,泪水模糊了眼,只依稀听到,那微弱的几声。
"爹......"
"...爹......"



31

庆城街道,繁华喧闹,多是店舖商街,与舒璟城同样為圣朝经商之城。位於城中央,形形色色的楼房,身著华衣的少年少女,娇笑吟语,这又是华丽景像后的另一文化,庆城的花街。北方人男子斯文俊秀,女子秀丽甜美,庆城花街一入夜便犹如不夜城,歌舞升平,沉浸於温柔乡。要说到庆城最有名的楼馆,便是花街后巷的凤磬楼。
与前方的门庭若市大相逕庭,凤磬楼的上厢,凤冥拧著眉,一双凌厉的凤眼直直锁著正在把脉的白颜玉,沉声问道:"韹弟,可有事?"
白颜玉小心置下凤韹的手,眉头深锁,许久才转向凤冥道:"主上,韹爷体内锁情之毒,理应除去才是,虽有餘毒,可还不至於......"
凤冥一掌击在白玉桌上,眼里闪烁著怒火,白颜玉不禁倒抽了口气,连忙跪下,颤声道:"主上息怒,韹爷的状况乃餘毒反噬,可这毒路向怪异,似乎......"
凤冥狠厉一瞪:"说!"
白颜玉咬了咬牙,道:"属下猜想,韹爷应是误中他毒,而这二毒相混,加重餘毒的反噬。"
白颜玉微抬头,见凤冥脸色不佳,又低了下去。这凤磬楼外是家妓馆,实是凤氏的暗庄。白颜玉即是这凤磬楼的头牌倌儿,却同是凤氏布下的暗棋。
白颜玉暗暗斜眼望向帐内的凤韹,心中不禁大嘆。
世上美人无数,凤氏一族男女儘是人中龙凤,貌如美玉,可这传说中的凤二爷,竟是远胜其他凤氏族人。年岁应是三十有餘,没想到仍是如此秀美动人,自幼便听闻凤韹天赋过人,出生之时神算子便预言:"凤凰涅槃,狂傲神州,武霸天下"。
许久,白颜玉才回过神,却见凤冥已立在身边,著实一惊,连忙移开。凤冥望著凤韹,那优美的薄唇轻轻动著,凤冥倾身一听,那一声声细微的"珞俞"硬是让他的脸色难看几分。手轻拂过那举世无双的容颜,白颜玉抬眸,正巧望见,那眼里一闪而逝的光芒。
"颜玉,韹弟中的,是什麼毒?"
白颜玉回道:"主上,那是......七春影。"
七春影,虽说不上奇毒,可七春草极难取得,且单服七春草并无大碍,可要是与锁情混合,那即是大罗神仙,也无技可施。幸凤韹体内仅有餘毒,如今也是落下毒气反噬。
凤冥眼神暗了暗,唤了声"金厉",一个灰衣侍从顿时立在身前。"那孩子,把他带上来。"
白颜玉有些困惑地顿了顿。那孩子......在凤磬楼地牢的孩子?这又和七春影有何干系?七春草的毒液,只能通过交和相传,莫不是......
白颜玉也是见过大事的,可这天仙一样的凤爷,怎会和一个难看的小毛孩玩在一块儿。
"颜玉,先下去。"
领了令,自然也不敢多留。白颜玉步出厢房,就要合上门之际,抬头。那双属於凤冥的凤眼,对著床上的凤韹,从未移开。
※※※※※※
"啊──嗯......"
薰香瀰漫,床上两个交叠的身影,紧紧纠缠。上方的身影,快速地律动著,似是愤恨,豪不留情地顶向最深处。
"好...棒啊──冷...华......嗯呀──"
身下的男子,迎合著身上的人,紧紧地夹著那细腰,躬起身子。身上的人儿,脸上的疤如此刺目,奋力地进出。那眼里,没有情欲。腾出的双手,恶意地搓弄身下那高昂的美物。
"不──"
一连串的快感,二人同时宣泄。
章澧轻轻拥住身上的人,脸上是难以言喻的幸福。那是他爱的人,想要的人。即是雌伏在身下,也想要......与之接合,共赴云雨。当冷华握住他的手的那一刻,犹如梦一般,害怕冷华的身子受不住,他一定会忍不住狠狠要了冷华啊......
"我要沐浴。"
巧妙地避开那即将迎上的吻,冷冷地道了句。章澧微愣,却还是宠溺地笑了笑,忍痛正要下床,却又被唤住。满怀希冀地回头,却见那双星眸,没有任何起伏。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32

雪花飘逸,久远的梦。
两个少年,和一个小女孩。最高的少年,俊秀的面容,带著难以察觉的微笑,看著另一个模样极其秀美的少年。小女孩堵著嘴,忽然扑在那秀美少年身上,大喊:"韹二哥答应了陪俞儿的!"
最高的少年挑眉,一手扯过那秀美少年,冷声道:"笑话。"转头对秀美少年温柔一笑:"韹弟,大哥昨日向师父要了套新剑谱。"秀美少年微愣,好看的眉头搅在一起,似是难以做决定。女孩一见,咬著唇,更卖力地缠住少年,一脸打死我也不放的模样。
秀美少年觜角扬起,不著痕迹地抽开另一少年强握的手,牵著女孩,道:"大哥,剑谱下回再瞧可好,珞俞才刚回来凤家,我想...多陪陪她。"少年还未来得及说一句话,那二人便笑著,举步离开。
远远地,看著两道身影,少年抬著的手,缓缓放下。
凤冥望著那依旧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握住,笑道:"最后,你还是回到我身边了呵......韹弟。"
敲门声。凤冥放开了手,静默地看著从外头走进的金厉。金厉进门,手一甩,一个物体重重地跌在青石地上。那是一个孩子,身子骨喀在厚硬的地上,传来巨响。细看,那唯一裹身的衣物骯脏不堪,身上除了旧伤外,佈满了条条红痕。凤冥缓缓扬起笑容,金厉早已识趣地退下。
"抬起头。"
凤惜抖著身子,听话地将头抬起,望著高高在上的凤冥,双眼在见到床上的凤韹时,再也移不开。
"爹......"
那双眼里掺杂的情感,凤冥看在眼里,心中顿时燃起怒火。那种眼神,他见过,不会忘记,不能忘记,厌恶,打从心底地厌恶。
凌天一掌,凤惜被打偏了身子,觜角流下血丝。凤冥真是下足了力,像是要把十几年累积的怨恨全数宣泄出来。自小,凤冥从未将感情轻易表露,如今想是气极,开口便道:"那女人的儿子。"
瞥了眼凤惜身上若隐若现的红印,那经历情事的印记,不禁厉声道:"原来呵......娘亲勾引了韹弟还不够,还不够!就连你这贱种──"
凤惜难过地屈著身子,身子疼得站不起来。不知道......不知道為什麼......眼前的这个人,要这麼愤怒。
贪婪地望著床上的凤韹,凤惜的心在淌血。爹爹......不舒服是不是?是不是和阿婆一样病了?吐了好多血......会不会疼?会不会?......
"...爹..."
凤冥似是想到什麼似的,顿了顿,静了下来。"你可知,韹弟此番,是因為谁?"凤惜疑惑地抬眸,"皆是因為你。"凤冥举剑,指像凤惜,塋亮的剑身映照著那瘦弱凹陷的小脸。
"皆是因為你,韹弟体内毒气反噬,便是由於这淫秽的血。"锋利的剑,缓缓划开那脸上的肌肤,血流了下来,凤惜却呆若木鸡。"七春草单是服食并无任何作用,但却在服者体内潜伏,唯有透过交和传於他人,方能引发毒性。"凤冥眼神一狠,只差没把凤惜的脖子削了下来。
"韹弟毒发不久,而此断期间惟有与你有肌肤之亲,可是你谋合他人,陷害我韹弟?!"一字一句,控诉的罪状,凤惜哭了出来,无力地摇著头。几乎是爬著的,看著床上的凤韹,徐徐挪去。
凤冥冷眼看著,"不仅如此,你让韹弟背上不伦之罪,子竟与父行苟且之事,如今此番娇态,羞也不羞!"
凤冥的话,如同刺般,狠狠刺在凤惜心里。不伦......不可以喜欢爹爹吗?......
凤冥俯身,抬起凤惜的脸,轻声问:"现下,本王赐於你赎罪的机会,让韹弟体内的毒全数过渡於你,你可愿意?"
如魔魅般的声音,在耳边迴响。对上那张与凤韹相似的面容,凤惜夹著泪,呆呆地看著床上的凤韹。
『惜情,愿上天惜情;永世情、吾将永惜。』
爹......爹爹......
轻微而坚定。那小小的头颅,点下。
凤冥漾开了笑,眼里却没有笑意。"即便会死?"
凤惜摇头,眼里蓄积泪水。"要...要救爹爹......"泪水止不住,只要爹爹没事,没事就好。
"哼──严珞瑜倒是生了个好儿子。"爱上生父,颠倒伦常......可,他又何常不是?
凤氏百年的诅咒,紧缚凤氏每一滴血液。
【凤氏族人,必定会爱上血嫡之亲。】


33

手脚反捆,蒙著双眼,感觉马车停了下来,白衣男子吐了口气,叫道:"前面的大哥,要是到了的话,就给水某喝杯茶水吧!"前方无任何动静,水如云暗暗咬牙,清了清嗓子,又道:"大哥,要是您是要劫财的话,水家尚有几分臭钱,但要是劫色的话......这──水某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但水某有个小表弟......"
不算温柔的力道,水如云几乎是被人从车里甩出来,倒在地上,水如云不禁恨得牙痒痒,想他乃水氏现任族长,从小到大就只有他整人的份儿,上回為了韩老的事被凤韹摆了一道,如今不知又是哪方瘟神。
水如云挣扎著要起身,试了许久都没办法,汕汕陪笑道:"大...哥,这地上石子喀得水某挺疼的,能不能扶扶水某,当然顺道替水某解了这些绳子布条,让水某见见您的尊容,也好回去和小表弟描述描述。"
"替他解了绳子。"
来人忽而又一个冷哼道:"眾人皆说水氏族长清高博傲,不食人间烟火,依本王瞧也不过是路间俗人。"
水如云听那声音,不自觉一顿。直到金厉替他绑著手的绳子,水如云才缓缓将蒙著眼的黑布扯了下来。抬眸正巧对上那犀利的双眼,脸上露出苦笑。"水某还道是哪位,没想到竟是俞王凤冥殿下。"凤冥挑了挑眉,只见水如云甩甩袖子,似是无奈道:"不知殿下如此慎重地请水某到这儿,不会是要替水某介绍做媒吧。"望著上方"凤磬楼"的匾额,水如云又难得玩笑道:"可惜水某这生恋毒成癖,不知有哪位姑娘愿意下嫁水某。"
凤冥扫了一眼,逕自步入凤磬楼,金厉不知何时已经不见踪影,水如云静静地跟在后头,见凤冥一路眉头紧锁,眼下淡淡的黑影,不禁道:"想来殿下近日操劳许多,水某恰有些药方子......"
凤冥停了下来,水如云一时没会意,凤冥还未推门,里头便传来巨响。
"放开我!!俞儿在哪里?!把俞儿还给我!"
凤冥快速推门而入,只见那锦绣别緻的房里,凤韹半伏在地,发丝披散,面色虽苍白,却仍旧不损那绝世的容颜。
凤冥急急上前,"韹弟!"原想将凤韹扶起,却被那白玉般的双手抓的牢紧。
"大哥,大哥!珞俞在哪里,你知道的!是不是,是不是父亲?!父亲把珞俞关了起来?!"说著说著,又咳出血来。
凤冥看得惊心,心里似是被狡了千百回。听那声声珞俞,不禁恨道:"那女人早十年前便化成灰,韹弟你何苦此番折磨自己。"
"你胡说!!珞俞明明和我在一块儿的!是你们、你们要拆散我们,你和父亲要拆散我们!"
凤韹眼神一狠,竟是强运了气,一掌就要击向凤冥,水如云虽不善武学,可医术精湛,对人体发出的气息更是敏锐尤其。眼见凤韹那一掌就要劈了过去,一抬脚,金厉不知何时又闪到了凤冥前头,硬生生替凤冥接下一掌。凤韹一愣,水如云急急上前点了睡穴,见凤韹无力倒下,凤冥连忙倾身接住,紧紧拥在怀里。
金厉站在身后,脸色不佳,想是方才那一掌,虽不致死,可凤韹内力深厚,料是凤冥也不及,这一掌著实不轻。双眼望著凤冥,随后淡定步出房。
将凤韹小心地放在床上,水如云笑道:"殿下和凤城主,还真是兄弟情深,水某看了好不羡慕。"
凤冥冷哼了声,替凤韹掩好被子,转头与水如云对视。
"水氏如云,听命。"
水如云怔了怔,恭敬地跪下。
"医好韹爷,水家能否尚存於世,皆由汝一念之间。"
水如云抬头,难以置信地看著凤冥。随后,才断然道:"水某领命。"
※※※※※※
水如云跟在白颜玉后头,地牢潮湿,只有水滴伴著二人的脚步声,各怀心事。白颜玉熟练地走到地牢深处,看管的竟是一个面目疮痍的少女。见了白颜玉,少女呀呀地叫了几声,白颜玉唤她开门,她连忙取了钥锁。
门打开来,里头浓重的霉味,水如云不禁掩鼻。"韹爷的毒气已经攻心,现下唯有让毒过渡他人,主上让您看看,那孩子是否合适。"
水如云觜角扯了扯,走近拿捲缩在一团的东西,定定看了眼,不禁一顿。俯身撩起那杂乱的发丝,水如云这回是真懵了。
"这......他们兄弟怎都和这孩子过不去啊......"
凤惜感受到来人,虚弱地挪了挪身子,睁开眼。望著水如云,不禁打了个寒颤。他不会忘的,那三日非人的折磨,那毒物穿身的痛楚,那一阵阵麻痒难耐的感觉。
水如云望著凤惜,许久才道:"不知此番决定,殿下可有让韹爷知晓?"
白颜玉没有回话,笑了声,道:"素问水家医术盖世,却也仅是几度慈心,尤其水氏族长,代代无情。"
水如云转头对白颜玉一笑,道:"公子能否让水某独自和这孩子谈一会儿?"
"也行,我在外头。"
监视,水如云不自觉眯起双眸。转过身对著凤惜,眼尖地望著那身上的那道狰狞的疤。"噬虫似乎,长得太快了。"
凤惜不禁颤抖,而后想到什麼似的,缓缓抬头对水如云道:"救...救爹爹......"
凤惜想是怕水如云没听清似的,又说了声:"...求...你......救爹......"枯瘦异常的双手,捉著水如云的衣袖。
"你可知,将毒过渡於你,是何意?"
见凤惜摇摇头,仍是那句"救爹"。水如云冷笑,"凤家人尽背伦常,就连你也是麼?"凤惜顿了顿。"与生父苟且,你可知这是逆伦?"
凤惜呆呆望著水如云,许久颤声问:"喜...欢......爹爹......是不对...的麼......"
水如云挑眉。"喜欢?可是儿子对父亲的崇敬?你爹又是如何待你?"
爹爹......爹爹怎麼待我?......
爹爹,爹爹待我...待我狠好狠好......狠好......
那几天,爹爹怕他冷,会抱著他,会对他笑,像对少爷小姐一样......狠温柔狠温柔......
"凤韹自是冷情对你,不然也不会以你做药引。"
见凤惜怔了怔,水如云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
"取你血气,伤你身子。你可知道,一旦毒让渡於你,暗魂丹和噬虫会和餘毒相冲,三五年你自是无事,可毒力会不断反噬,到时,人不人、鬼不鬼。就為了一个从未将你当人看的父亲,你当真愿意?"
就為了一个从未将你当人看的父亲......
一个从未将你当人看的父亲......
不是的。不是的......爹爹、爹爹......爹爹最喜欢娘亲,所以...所以会待他好的......阿婆说的,爹爹会疼他,因為......因為......
爹爹最爱的人,是娘亲。
胸口顿时一窒,眼睛酸涩。爹爹最爱的人是娘亲......是娘亲......
"...爹......会死麼?"
水如云轻声附耳道:"没有你,他就算不死,也会武功全废,四肢尽损;有你,他不会死,但日后会是腥风血雨──"
定定看了凤惜一眼。
"天下──大乱。"


34

天下大乱。
天下之大,又岂是这孩子一人能动得了的。
凤王爷,您这不是口是心非麼......凤韹──凤凰,虽不是真龙之命,犹能翻云覆雨,独霸一方。
鸞鸟凤凰,命运多变。凤二少爷日后呼风唤雨,却是逆格叛伦之命。
这是何意?
弒父杀兄,颠倒伦常。
凤二少爷,不是苍天之福,却是天降煞星,犹是霸者之命。
"凤凰涅槃,狂傲神州,武霸天下。"
水如云轻喃,一别之前的吊儿郎当的模样,若有所思地望著白玉桌上的瓶瓶罐罐。此时,由外飞来一隻白色信鸽,水如云笑著取下竹筒,轻瞥了眼信里的内容,随后扔入一旁的火炉中。
嘆口气,取了瓶黑色药罐和几个大小不一的细针。缓缓走入内室,目光落在躺在地上的凤惜。灯火明亮,映在那伤痕遍佈的身子上,著实骇人。
水如云上前,难得问道:"你今年几岁了?"
凤惜懦懦地移著身子,他怕著水如云,由心底地害怕。
"如果和严珞俞死了几年来算算,你也不过十岁的年纪,不过这身子骨看来,我小表弟还高你一些些。"俏皮一笑,"他今年八岁。"
水如云的一双俏眸盯著凤惜,取出了针。"会狠疼,但得先封了你的大穴,这样毒气过渡於你时,方不会因毒气相攻,七窍流血而亡。"
凤惜听著,徐徐闭上双眼,拿细长的针头就直直扎在后方脖子上。倒抽了口气,身上那到狰狞的疤顿时红得如同滴血般,鲜艳异常。"...爹......"咬著牙,害怕得扭曲著身子,全身的血液如同逆流般,痛苦难耐。接著又是第二针,水如云脸色越发沉重,下手越快。
白颜玉站在外头,冷眼往里头瞄了一会儿。许久,针全数扎在那瘦得几乎见骨的身子上。水如云忽地站起,白颜玉上前说:"主上在候著,韹爷的毒务必全数渡於这孩子身上。"
凤惜无力地动著身子,眼睛已经睁不开,手指几乎扭在一块儿。
转眼。凤冥抱著仍旧昏迷著的凤韹,将怀中的人安稳地置在软榻上。凤惜贪婪地看著,至始至终那双眼从未移开。"爹......"轻声唤著,却没有回应。凤冥淡扫了眼,犹如见到螻蚁般,嫌恶地移开眼。
水如云做了取出药罐,里头倒出的竟是如同水蛭般的白色虫子。
"俞王失礼了。"取出小刃,轻轻划开凤韹的手脉,凤冥一双眼就要喷出火来。那虫子顺著血流,半刻功夫便钻进凤韹体内。似是因為疼痛,凤韹轻呼了声,双眸缓缓睁开,对上的却是那方凤惜的眼。觜角无力地扬起,绝美的笑靨。"珞俞......"那笑容落在凤冥眼里,又是万般刺眼。
水如云此时扬手,奋力定住凤韹的脉穴,凤韹顿时昂首狂哮,那虫子又从手伤涌出,却成了紫黑色,凤韹额上已是冷汗连连。凤冥抬眸狠狠瞪著水如云,只见水如云无奈笑了笑,多了份苦涩。
"珞俞......俞儿......"
凤韹此刻只觉得天旋地转,眼里闪过的,仅有那曾经的容颜。
水如云转身步向一旁的凤惜,不知何时,那凹陷的小脸上,已佈满了泪痕。心疼,钻心般的疼,凤惜看著凤韹苍白的面色,泪水不断滑落。
水如云的动作缓了许多,轻盈地在那道疤上划开了口子,那虫子便往伤口进入体内。如同火烧般,凤惜的唇已咬出了血,在自己身上划开了一道道的刮痕。凤冥冷哼了声,横抱起凤韹就要离开。凤惜抬眸,声音已经发不出来,全身火烤般的难受,猛烈一咳,竟是滩滩黑血。
"这身子──是坏了。"
水如云扔下了一句,而后别过眼。"你可知,他最后心心唸著的,还是严珞俞。不是你......不是......"
这话,是说给凤惜听的,却也是另一个离去的人。
转眼对著凤惜。"最后,你什麼也不是。他不会回头,不会再看你一眼,你就算死了,他也只会记著严珞俞,而不是你。"
凤惜清醒著,全身已经痛得麻木,泪水没有听过。
你就算死了,他也只会记著严珞俞,而不是你。
你什麼也不是。
惜情,愿上天惜情;永世情、吾将永惜。
他知道的,怎麼会不知。他的名,便是爹爹和娘亲的情。剩下的,他就什麼也不是了。可是,他只是......只是喜欢爹爹而已......
只是喜欢爹爹而已......
※※※※※※
章澧脸上儘是温柔的笑,為身前的黑衣少年梳著头。
"东方凛......死了麼?......"
章澧一顿,珞转过身,扬首对著他。"是不是?"
章澧垂下眼,捧其少年的脸,在那道道痕迹上落下一吻。
"嗯......现在外头狠乱,不过没关系,我会保护你,不会再让你受一丝伤害。"
谁知,章澧的深情,却让珞直直笑了开来,似是嘲讽。"他死了?!他真的死了?!"那老家伙死了,那害爷和孩子的老家伙死了!
"冷华......"
章澧突地将珞拥在怀里,"冷华......我的冷华......"
恐惧,从东方凛的尸首出现在他眼前,无尽的恐惧便笼罩著他。他害怕,害怕冷华又会被抢走,害怕冷华又会离他而去。
珞轻轻笑了开来,扬起头,主动吻在章澧唇上,随后又是细细缠绵。
恨──
章澧的唇被咬出了血,珞缓缓放开,竟是上前解了章澧的衣裳。"我要。"
章澧微顿,而后不禁面红,那是他爱的人呵......
珞一笑,妖嬈非常,抬眸,狠狠地扫了眼那在外头一直看著章澧的双眼。
影卫拽著拳,手掌已经渗出了血。


35

『韹二哥,為什麼父亲不要珞俞呢?』紫衣少女靠在男人怀里,一双美眸望著月牙湖水,笑容显得凄凉。感觉圈著自己的双手收紧了些,少女抬头对男人微笑。
『韹二哥真是嫡仙似的人,俞儿还真是比不上呵......』月光映照在男人绝美的脸上,少女不禁痴了,男人脸上是温润的笑容,眼里唯有宠溺。『父亲他们不要你,我要......』少女的眼眶红了,落下的泪,消失在男人的吻里。
『就算背弃凤氏,我也只要你一个。』月光下的诺言,只有真挚的心。
『今生挚爱,唯有你。』
凤韹睁开眼,环顾四周,突如其来的痛楚令他不禁抚著头,胸口一阵难受。记忆里的那双眼,和另一双眼,重叠。不行......不行......要去找珞俞,俞儿现在一个人......
『為什麼?!為什麼要娶别人!!』
伏在床头,头疼欲裂。
『韹二哥──韹二哥......俞儿只是你一人的,即是妾,俞儿也只和韹二哥在一起。』
『韹二哥,这里面是我们的儿......』
儿......?!
凤韹的身子不禁发颤,眼里没有焦距。脑中一片混乱,一扬手,房内不远的白玉桌顿时劈成碎石,发出猛烈巨响。一直在外头的白颜玉猛然一惊,急急奔到一旁凤冥的厢阁,一伙人风风火火地赶来,瞧见的也仅是一片的狼藉。
"韹弟──"
凤冥转身大吼:"金厉!速速找回韹爷!!"喘著气,望著地上的碎石,凤冥脸色更加暗沉。韹弟的功力不可能回覆的如此之快,早该......早该废了的!这样,便不会逃开,不会再像十年来一样,处处与他作对。早该废了,把他锁在身边,永远永远......
凤韹不甚清醒,脚程不远,金厉急忙挡在凤韹面前,只见那双凤眼扬起,杀气尽现。
"滚开。"我要去找珞俞,去找珞俞......
见金厉丝毫不动,凤韹眼神一厉,赤手便与金厉缠斗起来,招招狠厉,似是要绝人性命。金厉日前方接了凤韹一掌,如今凤韹虽仍未回覆,却仍让金厉吃力非常。
『爹......』
凤韹一顿,金厉来不及收掌,眼见就要击在凤韹肋前,顿时一股力击向手肘,掌力一回,金厉硬生生咳出血来。只见凤冥上前,对著金厉便是一扇,"要是韹爷哪里伤了,你十个都赔不来。"转身欲扶起凤韹,凤韹犹如孩童般抬眸,双手紧紧地扣著凤冥。
"大哥,大哥!珞俞在哪儿?!韹弟找不到俞儿、找不到......"那眼里,竟泛著泪光,凤冥止不住咬牙。凤韹从未在人前流泪,总是高高在上,令人无法直视。便是那严珞俞,方让韹弟遭人羞辱!
凤冥思及此,忽而笑开来,对著凤韹道:"韹弟莫急,我这就带韹弟去见三妹。"凤韹闻言,方鬆了手,面色极為苍白。"俞儿......"我的珞俞......
『...爹爹......』
※※※※※※
凤惜背伏在冰冷的地上,连续几日滴水未进,双唇乾裂,可全身的痛楚令他无法睡下,不断地折磨自己。唯有这时候,才会忆起那短暂的美好,温暖而幸福。"爹......"爹爹的病好了吗?好痛......爹爹也是这般疼的麼.........
还好......爹以后都不会疼了......
水如云来回踱步,恰见到那一丝笑容,不禁怔了怔。"日后你再不能行走,凤韹也定是不会要你了,可愿随我走,我家的虫儿应该挺喜欢你的血。"随后又道:"我不会亏待你的,至少能让你活得长久些。"凤惜看著水如云,无力地摇著头。
不会的......爹不会不要他的......不会不要他......
他狠听话......爹爹会待他好的......所以,不会不要他......
会待他狠好狠好......
此时,门开了锁。两个乌衣人一言不发,水如云眼色一暗,问道:"有事麼?"乌衣人做了个楫,回道:"属下奉主上的命令,带走那小儿。"水如云一顿,冷声道:"你们可是要害死他。"凤惜此时的身子根本无法多加挪动,那身子之前便破得狠,只怕毒气一涌,便会攻身。
"主上和韹爷都在候著。"
二话不说,二人架起地上的凤惜,只见凤惜忽而一震,全身竟是冷得骇人,要不是那虚弱的气息,已和死人无异。二人蹙眉,起步便要离去。水如云冷眼看著,一直到门外上了锁。
水如云闭目。
此时的他,自是不会想到。再一个五年的时光,天下纷争不断。以及,那在雪中抱著一个少年哭泣的王者。

36

"珞俞呢?"凤韹望著那陌生阴暗的阁室,语气有些慌乱。凤冥面上愉悦的笑容,在黑暗中有些看不清。"韹弟,我们有多少年没在一块儿练剑了?"凤韹转头回望凤冥,"大哥,珞俞呢?"
凤冥脸色微沉,随即道:"十年了,十年──"凤韹顿了顿,仿若未闻,问:"大哥,俞儿呢?她在哪里......?"要快点找到,要快点......珞俞怕黑......
凤冥轻笑,上前紧紧握著凤韹的手。"韹弟别急,大哥说个故事给你听。"对上那曾经朝思暮想的星眸,凤冥轻声道:"有一个家族,蒙受殤氏帝皇恩福,谨获俞王之尊,代代严守圣朝北方圣土。"
"但──他们不服。不服永远臣服於帝皇,不服永远臣服於殤氏,不服殤氏加诸於──家族的诅咒。"淡淡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俞王怨恨,却不得反抗,一直到诞下二子,得星氏族人预言,此儿将傲视天下。俞王大喜,故赐名韹。"
"二子貌若天人,天生聪慧,身具神骨,更应当年星氏之言。此子,还有个大哥。"凤冥抬眸,紧紧锁著凤韹。"兴许就二位兄弟,两人自小便缠得狠,弟弟老拉著大哥练剑,可不知,大哥為了替弟弟解闷,夜里独自苦钻严练,就怕弟弟哪天嫌大哥弱,便不再缠著大哥。"
"但自从那对女人──"隐隐的杀气,"那个不知打哪来的女人,带著一个贱种,硬说是俞王之女,俞王愤怒,赐之死。可,那贱种留了下来。"
凤韹转头,将手从凤冥手中抽了出来。"我要去找珞俞。"
"韹弟,听大哥说完。"眼里的温柔,只给了眼前的人。暗处的金厉,定定地望著那双眼,沉默。
"自此,便多了个三妹,而弟弟眼里,就只容得下三妹。不管大哥怎麼努力拉著弟弟,弟弟的手最后,还是会放开。"凤冥说著,随即竟扬起笑容。"然后,他们相爱。弟弟和妹妹,撇下了大哥。之后,父亲俞王知道了,便和大哥一起,送走了三妹。可是,弟弟自那次后,便不再对大哥笑了。"
"然后,父亲告诉大哥,禁錮著家族的诅咒,那疯狂的诅咒。弟弟妹妹应验了诅咒,所以──三妹非走不可,三妹不能成為弟弟日后的软肋。"凤冥停了停,许久才接道:"可是父亲不知道,大哥也同样......应了那可恨的诅咒呵......"
凤韹的眼瞳扩了扩,看著凤冥。
"最后,弟弟还是找到了三妹。哼──在妓院,找到了三妹。他的三妹,曾经对多少男人欢颜,那万人骑的婊子。"
"够了!!"凤韹大声喝道,遥遥晃晃地退了几步。
『韹二哥,珞俞的身子没脏啊──俞儿、俞儿一直是韹二哥一人的!』
"韹弟,大哥还没说完呢──"凤冥微笑上前,"那个女人一再迷惑弟弟,最后父亲恼了,不顾大哥反对,為弟弟安排婚事。可新婚花烛夜,弟弟不见踪影,唯有大哥知晓。大哥為了不让弟弟受罚,替弟弟当了一夜新郎。呵呵──柳家那女人,居然想独佔......"
『这是诅咒,凤家的诅咒......所以,韹......给我一个孩子......其他的我不要了......』
"珞俞──"按著头,凤韹扶著一旁的柱子,耳边传来悠悠笛声。
"更可恨的是......那女人怀了弟弟的孩子,弟弟硬是娶了那女人為妾。可憎的是,那女人与东方凛那廝合谋,陷害弟弟。东方凛那老贼,已窥探天下已久,可嘆弟弟居然為了那女人,隻身硬闯澜月山庄。偏生在那一刻,大哥远行皇都,接任俞王之位。闻讯赶回之际,弟弟已遭人羞辱,而那女人却在此时產下一子。"
『韹!韹!俞儿真的没有背叛韹二哥!真的没有啊......』
"你......胡说!胡说!!珞俞──我的俞儿......"不安缓缓袭上身,无助地望著四周,笛声不断在耳边迴响。
"最后──"凤冥轻抚凤韹的额,道:"她死了。"
『韹...这是我们的孩子......真的......真的......』
『韹......原谅俞儿......俞儿没有想要害韹二哥的......』
『韹......韹......』
凤冥向一旁使了眼色,金厉领命,按下开关,一阵晃动。阁楼内居然有著暗室,灯火照亮,那中央则是一口白晶棺木。凤冥冷笑,道:"开棺。"
几个乌衣侍仆连忙上前,将那棺木开口移开。凤韹怔怔看著,凤冥扶著他,在那耳边轻喃。"韹弟,不去看看三妹麼?嗯?!"
凤韹猛地望向凤冥,一切静止,彷彿只餘下绝望。
"珞...珞俞......我的俞儿......"珞俞......珞俞......
一步一步走上前,双眼紧紧地瞅著那口棺。一直到,看到棺里,华衣白骨。修长的五指在那白骨上来回抚摸,轻柔得犹如佳人依旧在眼前。"俞儿......"凤韹轻声唤著,怕吓著人儿似的。
这场景在凤冥眼里煞是刺眼。他千方百计地命人从澜月山庄把严珞俞的尸首带出来,可不是為了让他的韹弟在这儿伤情的。"带上来。"门敞开,两个乌衣侍仆架著一个孩儿,凤冥一个眼神,直接将那孩儿摔到凤韹面前。
凤惜连痛呼的力气都没有,身子疼得犹如散架般。瘦黄的身子剧烈颤著,凤冥扯著那杂乱的发丝,恨恨道:"韹弟,好好看著!这就是那女人的儿子,那女人拼死也要生下的贱儿。"
凤韹缓缓转过头,静静打量著凤惜。
"瞧好了,便是这贱儿害死了你的俞儿,严珞俞便是因為他方难產至死!"凤冥冷笑,无视凤惜颊上的泪,狠狠将那细小的头颅踩在脚下。凤惜头上已经喀出了血,双眼却从未离过前方那如神祇般的身影。
"...爹......"
凤韹一震。
『严珞瑜那女人,根本没有背?叛?你。』
『那女人可真愚昧,竟為了你,甘為诱饵,幸好老夫早发现,将计就计,还不摆了你们这对苦命鸳鸯一道!』
『说来还真可怜,那女人负死為你產下一儿,身子已虚,偏偏又见自己的丈夫雌伏於男人之下,可见......也好,那破身子生下了孩子,因此而死。』
"爹爹......"凤惜忍著痛唤著。
『俞儿,做韹二哥的妻子可好......会疼爱俞儿...俞儿许了韹二哥好不......』
『俞儿,我们到了师父那儿,就叫师父给我们主婚,生一堆娃儿,给父亲和大哥恼去。』
『唤我二哥也就算了,现在连爹爹也给叫上了。』
『哼──凤韹,当年你们异母兄妹苟合,如今居然亲子相姦,真真有违天道!』
『爹......』
那羞涩、小心翼翼的笑颜,与梦里的人儿重叠。
笛声宏隆,凤韹仰首。"俞儿啊啊啊───!!!!!"
凤冥向后退了步,金厉已经挡在前头。只听白颜玉道:"韹爷的七春影之毒,已经破了。"
凤冥扬首,只见前方那银白的人儿,胸前淡淡血渍。
"韹弟......"
凤韹抬眸,脸上没有任何笑容,却妖嬈动人,轻轻扬手,只见一旁的乌衣侍仆瞬间头身断裂,白颜玉反应过来,却来不及,整个人向后摔去。凤冥睁眼看著,此刻犹如魔魅。
"凤冥,带著你的狗,滚出去。"
凤冥顿了顿,止不住咬牙。韹弟......不再唤我大哥......使了眼色,金厉横抱起白颜玉。临走前,凤冥回头望了眼凤韹。"韹弟,大哥......"凤韹突地瞪眼,随后眷恋地望著棺内的白骨。凤冥眼眶泛红,甩门而去。
犹如闹剧般,如今只餘下凤惜,凤韹瞬而转头,冷冷地看著凤惜。那个眼神,没有任何温度。凤惜猛烈咳著,吐出黑血,染红了衣裳。凤韹站起,缓缓步向凤惜,居高临下地看著。
"爹......"
凤惜小声唤著,顿时觉得身子一疼,整个人硬是被凤韹按在地上。"爹..."
凤韹冷哼。"这是你──应赎的罪。"
凤惜顿了顿,双目无神地看著凤韹。
"罪......?..."
※※※※※※
珞从外放出信鸽,自顾自喃道:"水如云应是不会欺我......"
转头正对上床上的章澧,轻笑著上前,轻声道:"我知道你醒著。"章澧的身子轻颤,睁开双眼,看著眼前的黑衣少年。"我...终是留不住你麼......"珞瞥了眼,道:"我从未留在这儿,又谈何留不住?!"
笑了笑。"不过,还是该感谢你,否则我也不会如此之快,便晓得主上在何处。"说完,便要离开,怎料章澧紧紧捉著珞的手,久久不愿放开。
"你......要回去凤韹的身边了麼......"
珞冷下了脸,道:"爷他......已经不会再要我了。"是绝望,也是无望。
章澧顿时使力,将珞压在身下,唇狠狠地印在珞的,相互纠缠。"冷华...不要离开我......不要......"泪水落在珞脸上的疤,换来的却是心中人儿的冷笑。
"章澧,我恨你。"所以,我用离开伤害你。
"爷不要我。可......还有那孩子......"
孩子......章澧顿了顿,珞将他推了开来。"你现在最好别用真气,水家的消魂散你是知道的。"冷冽道。
章澧望著那离去的身影,就连回头也不愿施捨麼......
他不甘。
明明,拥有了四主之首的地位,拥有了澜月山庄,冷华终是要离开他。為何......為何......不甘。他要抢回来,把冷华抢回来。把冷华锁起来,再不让他离开......对,锁起来,让冷华再也不离开。
冷华......我的冷华君子......
"呵呵──哈哈哈哈哈───"泪水,原来这般苦涩。

37

寒冷的气息,曾经的相拥是如此温暖,如今留下的却是那没用温度的双眼。凤惜颤了颤,袭遍全身的疼痛,却抵不过眼前,那冰冷甚至掺杂著......怨恨的眼神。
"咳──咳......"小声地咳著,压抑著胸口传来的痛,口中只有难认的腥甜味。"爹......"抬头,双眼贪婪地望著眼前的男人,轻轻笑开。爹爹......爹爹病好了麼......不会疼了是不是......
凤韹瞥见那一抹笑容,眼神一暗,隻手便扯下凤惜身上满是血渍的衣裳。突如其来的寒冷令凤惜為之一震,双手无力挥动著,恐惧地望著凤韹。"爹──"凤韹冷哼,那倾国的容颜上扬起嗜血的笑容。
"怎麼了?俞儿不是我的妻麼?即与夫行周公之礼,又何做此娇态?"将凤惜禁錮在身下,粗暴地撕裂那已破旧的衣裳,尖锐的指甲在那原是伤痕遍佈肌肤上硬是划上几道口子。那一句俞儿狠狠敲在凤惜心里,那不含一丝温柔的对待,他明白,爹爹已经知道了,知道他不是娘亲......爹爹已经知道了......爹爹一定是生气了......一定是生气了......
痛......身子一丝不挂,凤韹冷冽道:"真是丑陋的身子。"凤惜顿了顿,苦涩......对上凤韹的眼。那深深的恨,如同利剑般,狠狠扎在心里。凤惜咬著下唇,忍著不让泪水落下。忽而,凤韹猛力一扯,还来不及痛呼,那小巧的嘴被撬开,填入男人的硕大。身子不禁剧烈颤著,感觉口中的事物不断深入,没有一丝喘息的机会,觜角已经裂开。凤惜害怕,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服侍著,没有挣扎。
快速地在那温润的口中律动著,四周的静謐,唯有那淫糜碰撞的声音,伴随著无声的泪。凤韹昂首,在那口中释放。凤惜一阵猛咳,白浊随著乌黑的血流下,按著胸口,捲缩在地上。"咳──咳......爹...咳......"爹爹不生他的气了麼......不生气了麼......
抬眸看著凤韹。
爹......不要生气好不好......
会乖乖的......会听话......不要生气好不好......
爹......爹......
凤韹怔怔看著,心里却是慌乱异常。无措,转过头,正对的却是那裹著紫裳的白骨。眼瞳扩了扩。
『你不会也忘了,严珞瑜──是怎麼死的?!』
『听好了,她是因你而死,还有这个贱种,因你们屈辱至死──』
凤韹眼神一厉,直接扯起地上的凤惜,将那残破的身子狠狠地喀向那白晶棺木。凤惜硬生生地撞在那如坚石般的棺木,背部顿时一片红肿,随后转為黑紫。还未反应过来,细小的头颅被那有力的手掌硬是按在那棺木上,双眸对著灰白骨身。
"看看,因我而死,却也是為了生下你而死的娘亲,我唯一的珞俞!"呆怔看著,凤韹的眼里,只餘下疯狂。"俞儿──你看好了,你拼死生下的儿,你為了生下,而抛下韹二哥的儿!!"十年来的愤怒,十年来的怨恨,犹如在这一刻,全数宣泄。
分开拿纤瘦的双肢,带著恨,向深处刺入。凤惜弓身,瞬间的疼痛,让他哑哑叫了几声,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為何!為何要因為这低贱的儿抛下我?!俞儿!!"身子在那棺上来回摩擦著,划伤了身,却也如同刀子般刻在心上。
"為何!要是没有你的话,珞俞便不会离我而去!為何上天要让你诞下,却收走了俞儿!!"如同报復般,在那身子里肆虐,无视那羞处的裂伤,那落在地上的淌淌血滴。
凤惜呆呆听著,手扶著棺木,眼神对上眼前的白骨。
『俞儿,还好你没事,可吓坏韹二哥了。』
『瞧,都瘦成这样......不该让爹把你送走的,俞儿。』
『珞俞莫怕,爹是不能拿我们如何的,你今生便只是韹二哥唯一的妻。』
『俞儿还记得不?我们说好的,离开那从骨子里腐烂的地方,离开父亲,离开大哥,隐居山间,然后生好多的孩子。』
『我们说好了,要是女娃,名凤情,要是男娃......你说的,就唤『凤惜』
『惜情,愿上天惜情;永世情、吾将永惜。』
泪,落在那棺上。
爹......对娘亲多好啊......
多好啊......
【要是没有你的话,珞俞便不会离我而去!】
要是没有他的话,娘亲就不会离开爹爹......為什麼呢......要生下他呢......
凤韹脸上,落下的,同样滚烫的泪。
爹......爹......好疼啊......
要是没有他的话,爹爹便不会疼了......是不是......
没有他的话,爹爹便可以和娘亲在一块儿......爹会开心的......会笑,笑得狠好看......
爹......
爹......
"啊──"痛。凤韹在体内衝刺著,伴随著血丝,沿著腿流下。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身子已经麻木,直到全身再也使不上任何力。眼睛,却还是看得见;耳朵,还是听得见。败坏的身子,被无情留在冰冷的棺木旁。赤裸裸,如同那淌血的心,被狠狠地撕裂,已经不能再缝合。
凤韹伸手,轻柔地抱其棺木内的白骨,仿若佳人犹在。凤惜看著,看著那对身影,越过身旁。伸出手,却触不到那纯白的衣角。再望,看不见。才知,自己已经被远远抛下。
"爹......爹......"奋力唤著。残破的身子向大门挪去,却始终如此遥远。
爹爹......不要他了......
不要他了......
不要啊──爹爹......不要丢下他啊......
他会乖乖的......会狠乖狠乖......会听爹的话......
"咳!咳咳──!"滩滩黑血,眼神却依旧望著前方。轻扬其笑,手缓缓放下。
爹......
爹......


38

火焰燃天,如同血红的泪。动不了身子,只能无力看著,一片的艳红,等待著这一切缓缓吞噬著自我。
"快!怎麼会烧起来!!"
"水!去提水!千万别烧到主楼去!!"
好热......好烫......
阿婆......哥哥......好热啊......
嘈杂声不断,火势依旧猛烈。伏在地上,张开眼,眼前闪过的也只有那骇人的白骨,那疯狂的眼神。
"爹......爹......"不要......不要丢下我啊......
好可怕啊......不要不要我啊......
"咳咳──"迷蒙的双眼,就在此时,冰冷的触感。
在血红中的一袭黑影,却是如此耀眼。徐徐俯身,黑色的外裳,如同夜幕降临,包裹著全身。纤细的双手将那身子,轻轻拥入怀中。柔软的依靠,那熟悉而沙哑的声音。
"闭上眼,我带你走。"
凤惜抬眸,对上那温柔的笑靨,在火焰中绽放的艳丽。"别怕,我们离开。"面上的疤若隐若现,在凤惜眼里,映入的却是那绝美的容颜。"爹......"幸福地笑开,依偎在少年的怀里。"爹爹......"爹爹来接他了......爹爹不会不要他的......
珞无言轻笑。
两个相依的身影,在火中消逝。
※※※※※※
他折了回来,双脚不听使唤。扬首看著眼前的火光,手上握著的是那装著伊人骨灰的瓶子。看著漫天的大火,淡淡的血光。
"韹弟!"那应该称之為大哥的男人出现在眼前,看著他,鬆了一口气。"幸好你无事,韹弟。"不对......不对......
不知為何,他隐约觉得不对。清醒之际,他已经不顾身后的吶喊,衝了进去。这点小火,他凤韹还不放在眼里。
"韹弟!!来人,快把韹爷带出来!!"
转头。又是凤冥养的狗!放开......放开!!
儘管使了五分的力,那牢牢捉著他的手,仍不放开。"韹爷,请务必冷静。"冷静......他明明就狠冷静!他只是想起了......还有人在里面,那个欠他一生一世的孩儿,还在里头!
怎麼可以......珞俞走了,那孩儿就要代替珞俞陪他一世。怎麼可以让那孩儿逃走......怎麼可以!!滚开!那孩儿就要逃走了!不可以让那孩儿走!!
没有他的允许,怎麼可以离开!
火势不断蔓延,阁楼顿时倒塌,发出巨响。团团大火,已经找不到入口。凤冥快速上前,此时来了个乌衣侍仆,在凤冥面前跪下道:"主上,属下看管不利让那水如云逃走了。"凤冥眼神一暗,拿乌衣侍仆瞬间利刃穿喉,倒地气绝。"废物......一群废物!!"
原来,这火是调虎离山之计。水如云──真真狡猾!
凤韹停下与金厉的缠斗,双眸望著眼前失控的大火,沉静却令人发寒。
"呵呵──呵呵-......"
好啊......好啊......都走了......都走了!只剩下他一个人!!
"老天......好生等著!天下苍生又何意义,吾将...毁?天?灭?地!!"
※※※※※※
"你知不知道,那战鬼又挑了荣华城。"
"可不是?听我那当差的侄儿说,那战鬼只一剑,荣华城的傅将军就给劈成了两半,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还有,听说那战鬼貌似修罗,那战场上谁要敢看他一眼,绝不敢再瞄第二眼。"
"就是,舒璟城是没人敢再去的了,就连圣皇陛下的使者进去了,也没出来的命。"
"那战鬼还真一个疯子,陛下也拿他没法子了麼......这下,我们小老百姓该怎麼活啊......"
"就是就是──"
道上,眾人三两句地说著,此时身旁越过一个男子。一旁的肥胖妇人见了,连忙唤道:"这不是羋先生麼?!"羋先生停下,笑了笑。"大妈。"
"哎!难得羋先生出来,是要给弟弟抓药是不?"羋先生点头,要是没有脸上的疤,那将会是多俊俏的脸。"来来来,大妈这儿有些水果,拿回去给弟弟补补身子。"热情地将一篮蔬果塞到羋先生手里,"别,大妈。这怎麼好意思。"
"嘿!羋先生客气什麼,牛叔这里新鲜的猪肉,拿回去,吃得好些。现在战乱,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就互相照应也好。"
"就是──羋先生读书人,平时也教了我家大头不少字,我这儿有鱼肉......"
见羋先生笑著接下,渐渐走远。大妈不禁道:"可惜了那张脸,要是没疤的话,俺定给他说媒去。"
"哈!羋先生这人实在难得,读书人那个气度,和我女婿就两个样。"
"那还真是,不过就多了个拖油瓶。说到他弟弟,可真可怜。小小年纪就一个傻子,一身病痛,脚还不方便。真苦了羋先生......"
"是啊......
羋先生走了条街,手里除了药材外,倒是多了大包小包的,无奈笑了笑。也好,单靠替人写书信卖字画的确挣不了什麼钱,不过这儿的人热情,日子倒是也没这麼难过。
走到偏远的小屋,从远处便看到一个似是少年又似孩儿的身影。羋先生脸上扬起温柔的小,轻手轻脚地走近。只见那身影动了动,转过头,欢道:"爹!"沙哑的声音,那双腿已经萎缩,无法站起。
"惜儿怎麼出屋了呢......"将手上的东西置下,俐落地抱起男孩。"瞧,手这麼冷......"男孩眨了眨眼,随即笑笑。"嘻──凤惜在和虫虫说话。"而后挣扎著,就要下去,可男子不愿放开。
"爹爹坏坏......凤惜要和虫虫说话。"
"爹爹......爹爹笑笑,爹爹笑笑,狠漂亮。"
"爹爹眼睛為什麼会有水呢?"
"爹爹......"
"爹爹......"


-上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