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失人……”
“我警告你几次了?再叫我一声夫人,我就让你一辈子都开不了口!”
“可是……夫人您本来就是……啊!不不不,花姑娘、花姑娘,您别吓老张啊!”
“谁吓你了,没事别在这里碍事,没看到我在忙吗?”
“小的只是想帮您……”
“你真想帮我的话,就立刻过去跟紧那个大家伙,别让他弄乱了我的院子……怎么?听到了还不过去,杵在这里干嘛?真想逼我让你这辈子都开不了口?”
“是、是,小的立刻就过去!”
“站住!”
“夫……花姑娘还有何吩咐?”
“先去帮我端盆水过来,这家伙的血喷得满地都是了!”
“是、是,小的立刻就去!”
远处房里的交谈声,在院子里的西门残破全都听在耳里,但他依然继续砍着柴,因为在这半个月疗伤期间,他几乎日日听闻类似的对话。
待柴薪已堆成小山后,西门残破才缓缓抬起头,望着柴房前方的一株梅树缓缓地飘落花瓣,与天上掉落的雪片、不远处的小池塘相映成趣……
这里真的很美,美得如同仙境一般;而里头住的人,也美得如同仙子一般,尽管脾气与人们想像中的仙子有些差异……
但毕竟,也只有像花蕊那般的女子,才配拥有这样一座小巧、清幽、典雅的弄梅阁。
而像他这样的男子,踏入其中简直就是对她的亵渎也难怪每回她一提到他就没有什么好话;也难怪每回她一见到他,那张绝美的小脸上除了“你如果有良心就赶紧将最后一片花瓣给我”的表情外,再无其他……
这本来就是他应得的。
他的人、他的过去,确实就像他背上的伤痕一样,令人作呕……
十岁前,他生活在妓女户中,他的娘亲视他为无物,每日将他当成狗一样地使唤,稍有一点小过错,便将他关入一间小小的黑屋子中,任凭他如何饿、如何冷,都没有人会来探望他……
十岁时,他亲眼看到一名男人对娘亲拳打脚踢、恶言相向,在娘亲被欺凌得体无完肤、几乎看不清本来面目之时,忍无可忍的他拿起手中的斧子劈向男人,只是……那个男人却是他的亲爹……
在那之后,他被娘亲用钉满铁钉的木棍抽打,在娘亲临死前一句句“杀人凶手”、一声声“连爹也敢杀的畜生”辱骂下,望着娘亲瞪大了眼、停止呼吸,而他也从此被逐出那个虽然一点也不温暖,但却是他生长的地方……
无家可归的他,在一个飘着细雨的夜里,被一名黑衣人揪着领子强行带走,自此以后,他在一个不见天日的深山密林中,日日被鞭打、被重击,只因为他在练习那些残酷的杀人方式时稍作喘息……
十五岁时,他杀了第二个人,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人。他犹记得,那时的他望着手上的鲜血,泪水再也忍不住地夺眶而出……
自此之后,整整十年,他的手上染满无数人的鲜血;他不必知道他们是谁,也不敢知道他们是谁,而他的眼中除了空洞,再也没有其他……
但就在二十五岁的一个夜晚,望着一个如同十岁时的他一般大的男孩,站在遍地尸身之中,全身颤抖地紧握住一把小刀,眼中充满仇恨地面对他时,他再度流泪了……
因为那时,他才终于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他竟让那样小的一个男孩,跟他一样对人生充满了绝望!
那一夜,望着自己染满鲜血的双手,他彻底崩溃了。
他在山林之中像个野人似地狂奔数十个日夜,他在山林之中像个野人似地狂吼过数不尽的日落与黎明……
终于有一天,他清醒了,明白自己原本就是个不该出现在这世间的人,只不过与此同时他也明白了,在他走完这个不被期望的人生之前,他能做的、该做的,只有偿还。
那天以后,他给自己取了个名字——西门残破,因为在此之前,他根本就没有名字。
那天以后,他开始用尽一切力量,去偿还那些曾被他伤害过的人,去偿还那些曾被他伤害过的家庭,那个他费尽一切心力、想尽一切办法由六王爷手中要回的中年人正是其中之一——他曾经让那人失去最爱的父亲,让那人的家再不成家……
五年来,他偿还了很多,但却还及不上他曾经伤害的。
“老张,你看你的样子,好蠢哦!”
远处的房间中传来一阵银铃似的笑声,那样清越悠扬,仿若来自仙境……
苦苦地笑了一笑,因为西门残破明白,像他这样的人早就没有奢望仙境的权利,只是……造化弄人,竟让他遇上一个真正有若仙子般的女子。
三年前,在机缘巧合之下,一个被他所救的糟老头将五片花瓣交至他手中,告诉他,这五片花瓣的主人将会是一个极为高明的医者,并且可以无条件地完成他的五个愿望。
那时,他并没有将那个糟老头的话当一回事,但之后的某天,当他明白自己必须带领一批平凡人上战场,利用他们的生命来完成自己的“偿还”时,他心底浮现的第一个念头,便是他一定要找到一个
一个最高明的医者,在最不可能的时刻保全他们的生命……
但在见到花蕊之前,他真的没有料到,花瓣的主人会是这样的一名女子!
他本以为人们口中岐黄之术举世无双,但个性、态度却向来高傲古怪的歧黄仙子,肯定是个狡猾的老江湖。
在见到花蕊之后,虽然知道自己似乎料错了某些事,可是为了达到目的,他终究还是味着良心,用他充满鲜血、脏污的双手,轻薄了她、利用了她。
但从那时起,他才真正发现自己错了,特别是在看到她原本的一身雪白被染得全是血污,而她竟毫不在乎,只顾着将他营中所有军士及他都照顾得稳稳妥妥的那一刻。
他真的发现自己错了,特别是在看见她累得美目下一片黑晕,却依然克尽职责的时候;特别是在看见她最后累倒在他的营帐中、累倒在他的怀抱中,却对他这样的男人毫无防范的沉沉睡容时……
世上怎会有这种女子?
傲,但傲得可爱,傲得让人无奈摇头却舍不得生气。
怪,但怪得天真,怪得让人就算挨了她的骂也无法动怒。
而且,她更是美,美得不可方物,美得那样清纯脱俗……
“我要上山找药了。老张,你给我好好地看着这家伙,要是在我回来之前他出血而死,我唯你是问,听清楚了没有?”
“是、是,小的听得一清二楚……夫……花姑娘您放心,小的一定会好好看着他的,您记得要小心,要早点回来啊……”
是该还给她了。西门残破默默地想着。
因为他不能、也无法再昧着良心,用如此卑劣的方式利用一名与他毫无关系的好姑娘——
一个只是为了信守承诺与了解自己的身世,而不得不忍下羞辱任他轻薄的好姑娘;一个明明已取得花瓣,可以随便应付了事,却仍尽心尽力、不眠不休地为一大群军士疗伤的好姑娘;一个穿着上等绣功制成的绸缎衣裳,却为一群与她毫无瓜葛、被王孙公子看不起的“脚底下人”打抱不平的好姑娘;一个明明可以弃他于不顾,却依然细心为他治疗火伤的好姑娘……
就是这样一个好姑娘,让他冰封了三十年的心因她而微微颤动,以致于在她酒醉撒野的那个夜里,他虽然拥着她直到天明,却怎么也不敢让手碰触到她任何一寸冰肌玉肤……
她是那样一个高贵、救人性命的医者,而他却是一个残酷、不知结束了多少性命的弑父刽子手,所以他根本不配碰她、不配看她、不配与她站在同一个星空下。
更何况,打从遇到他那天起,她为他所做的,真的已超过他预期的太多太多了!
再这样下去,他真不知道该用何种面目面对她,毕竟他欠她的,真的一辈子也还不起,所以……真的该还给她了。
紧握着手中的最后一片花瓣,西门残破痛苦地闭上眼。
先前,他早有还她花瓣之意,但却总是不自觉地一拖再拖,如今命运让他们再度相遇,就是要告诉他——时间到了。
虽然他明白,将这片花瓣还给她之后,他与她,这辈子也许真的再无相见之日。
这样古灵精怪、冰雪聪明的女子,他这辈子再也遇不着了……
一想及此,西门残破发现自己的心居然在痛!
他那向来无情无感的心,居然会痛……
但痛又如何?
云彩与尘土、雪莲与污泥,本就不该相遇,本就不该……
夜风,轻轻地吹着,坐在弄梅阁庭院一隅大石上的西门残破,就着明亮的月光凝望掌中最后一片花瓣,静静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慌急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打破四周原本的静谧,紧接着就是老张焦虑的嗓音——
“西门大人!”
“怎么了?”不动声色地将花瓣放入怀中,西门残破淡淡地问着。
“那个……”老张的脸上带着焦急,而他身后那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娃脸上更是焦急,“这个丫头来找我,说那个……”
“你怎么这么拖拉啊,一点小事都说不清楚!”嫌老张废话太多,小女童跑至西门残破身旁,行了个礼,口齿清晰又伶俐地说道,“西门姑爷,我是小小花,我家姑娘上山采药至今未归,因此小小花只得前来问问姑爷的意见。”
“还没回来?”听到小小花的话,西门残破皱了皱眉,抬起头看看天色,眉头锁得愈来愈紧。
“是啊,西门姑爷,我家姑娘不时虽也会上山采药,但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说了要回来,可却这么晚还没有回来的情况……”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找你家姑娘去。”站起身来,西门残破向小小花问清了方向,二话不说地迈开大步。
“姑爷,您等等!”慢跑着追上,将一件雪白裘袄塞到他手中,小小花担心地说着,“夜晚风大,这是姑娘的雪袄,您带着,别让姑娘受凉了。”
“我知道了。”没想到一个年纪小小的丫头竟然这么懂事,西门残破有些感慨地摸摸小小花的头,然后身形一闪,整个人没入黑暗之中。“我一定会把她安全地带回来。”
“小小花在这儿谢谢姑爷了!姑爷,您慢……哇,姑爷的身手真的跟他的人一样俊,居然这就不见人影了!”
“我不早说过了?我们家将军是深藏不露,像你这种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先前还硬要跟我争你们家姑娘不是我们家将军夫人,结果自己姑爷、姑爷的叫得那么甜……”
这些话,飞奔而去的西门残破完全没有听见,因为他的心完全悬在迟迟未归的花蕊身上。
这么晚的夜,一个女孩子家独自上山采药,纵使她身手再好,可若是有个万—……
夜晚的山林很是骇人,风呼呼地吹、雪片片地下,狼嗥声此起彼落,让西门残破的眉愈皱愈紧,脚步也愈走愈急。
不知究竟在山林中急奔了多久,突然间,西门残破脚步急停,毫不犹豫地纵身往东北方的山涧处一跃而下——
在风声中,他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声由此处发出!
轻轻落到涧底,西门残破在离人声愈来愈近之时,也让自己的脚步愈来愈轻,因为他发现人声不只一个!
在未弄清楚实际状况之前,一切小心为上。
当他终于来到花蕊有可能的所在之处,倏地将身子隐没在树林的黑暗处,静静地观察着眼前有些诡异的景象。
不远处,有一道大大的瀑布,瀑布下站着一名一身雪白的女子,她双手抱胸、不断地抖颤,衣裳被水湿透而贴在玲珑有致的身躯上,乌黑的长发则湿淋淋的贴着脸颊……
是花蕊!
知道她平安无事,西门残破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本该放下,只是她脸上那股异样的酡红却令他心中微微一动。
看起来……花蕊似乎是有意站在急冲的瀑布下,让猛烈的水流冲刷着她的身子,而在她不远处的岸旁,则有一名穿着异族服饰的女子趴在地上,微微地颤动。
虽然很想立刻冲上前去,但西门残破知道,依花蕊的身手及个性,如果只是单纯的打斗、单纯的受伤,在那名异族女子无法动弹的情况下,她应该早已离开此处。
正因为她没有离开,所以他也忍耐着按兵不动,毕竟他必须先弄明白花蕊不离去的原因,才有办法解决这一切,以免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
“我不……明白……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站在瀑布下的花蕊,身子遭到水柱强烈的冲刷,几乎痛得说不出话来,但她还是艰难地开口。
“好处?”趴在一旁的异族女子听到之后,边咳嗽边狂笑地说道,“想到你这辈子都得挺着这个中了痴心蛊的身子,想到你这辈子都必须受到无穷无尽的痛苦折磨,那种复仇的痛快就是我想要的!”
“你自己都……快死了……死人……还有什么……痛快……”
“你懂什么!我的人、我的心都是他的,他是我的一切!”异族女子抬起头,眼中射出一抹恶毒的光芒,“可你竟用一句无法随我前去,便彻底毁灭我的希望、我一辈子的幸福,让别的女人先行救了他,将他由我的身旁夺走!”
“那时……我确实……无法……随你前去……”花蕊喃喃说道,“并不是……我不愿……前去……为他医治……的藉口……”
“你宁可为了一个男人去荣汉,去救那些多死一个、少死一个也无所谓的人命,那些人的命比得上他的吗?”
远远听到异族女子的话,西门残破的心猛地一凛!
因为……这个异族女子之所以找上花蕊寻仇,追根究底,始作俑者竟然又是他!
身子,微微地紧绷;指尖,全刺入了掌心之中。西门残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一时的任性妄为,竟造成花蕊如此大的麻烦!
如果今天花蕊有个万一,那么就算他死上一千次、一万次,都无法弥补这个过错,都无法抵得上她所受痛楚的万分之—……
“就算……我那时……能去……,冲着你今天……说的这些话……我也不会去了……”
然而,花蕊的回答却让西门残破与异族女子都愣住了,更让异族女子的口中喷出一大口的鲜血。
“我劝你……还不如……想办法……让我救你……这样……也许你……还有机会……能真的……活得……痛快点……”
“救我?”听到花蕊的话,异族女子的狂笑更骇人了,“痴心蛊是以我的心养成、同生共死的蛊,我今天既将它下在你的身上,就是打算与你玉石俱焚,反正我失去了他,早就活不久了!”
“你这又……何苦呢……”望着异族女子那虽看来恐怖,但其实可怜的神情,花蕊轻叹一口气,“那样的男子……值得吗……”
静默了一会儿后,异族女子阴冷地笑道:“反正我什么都没有了,我绝不会让你好过!”
“随你了……”花蕊冷得连声音都颤抖了,但她还是勉强地耸耸肩,“你高兴……就好……”
“不用说得好像你无所谓似的!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只要你无法在今夜蛊毒第三次发作前找到一名男子与你欢爱,蛊毒将会慢慢地折磨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后,每隔七日,你都必须忍受那种万蚁钻心、永世无法消解的剧痛!”异族女子狠狠地说道,“就算你运气好,真的找到一名男子与你欢爱,也不必太得意,因为只要他碰了你,你这辈子再也无法与其他男子欢爱,只要你与他之外的男子有了肌肤之亲,便会立即七孔流血致死,而那名与你欢爱的男子若爱上别的女子、与别人有肌肤之亲,你则会在感受到万蚁钻心的痛苦后吐血身亡,而他呢……嘿嘿,这辈子也休想再睁开双眼了!”
“那又……如何……”听着女子虚弱的狂笑声,花蕊喃喃地说着,“就算……我死了……你的男人……依然……不会回头……”
“闭嘴!闭嘴……闭……嘴……”
异族女子的声音,渐渐消失在空气中,而她的身子,也再不动弹。
夜空下的山林,很静,除了那一声又一声的女子痛苦低喘及呢喃。
“好痛……好痛……”
是的,好痛,痛得她几乎疯狂,痛得她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地渗出眼眶。
听着花蕊那一声又一声的痛吟,西门残破的心碎成了片片!
不是不明白什么叫痛,但此刻,因花蕊那一声声低喃而由四肢百骸涌出的那股因悔、因怜、因恨的剧痛,却几乎让西门残破整个人炸开!
上苍啊,为什么又是他?
若不是他,她也不会受到这样的苦……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
第七章
“不痛……一点……都……不痛……”站在瀑布之下,花蕊不断地喘着气对自己说,但她的泪水却早已在脸上化开,再与瀑布之水一同沿着下颚流下。
尽管如此安慰着自己,但那股像是被人用刀将肉一片片割下的巨大痛楚,却依然不断地折磨着她,同时她也感觉到有某个东西—直在体内乱窜,试图由她细嫩的皮肤下钻出……
由头顶上不断冲刷下的水流是那样的冷冽,但她的身子却是那样的灼热,这种乍冷乍热的感觉让她几乎崩溃,但是她却无法离去,因为只要一离开水瀑,她便极有可能会当场烧成灰烬……
就在花蕊觉得自己再也无法支撑下去时,突然间却发现自己的身子被人抱离瀑布!
“别碰……我……”感觉到那是一双属于男子的手臂,花蕊又惊又恐地喊道。
但男子仿佛没听到她的声音,依然紧紧地抱着她,将她抱至瀑布旁的一个山洞里。
“你……别碰……”发现男子竟开始剥她的衣裳,花蕊惊惧不已地叫着,但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剧痛由下腹升起,让她再忍不住地痛呼出声,“唔……”
双手,紧紧地按住腹部,花蕊希望藉此压抑住又一次的发作,但这只是缘木求鱼,因为那股痛意仍然不断地升起,折磨得她不断地低声呻吟……
就在花蕊遭受着那天底下没几个人能忍受的剧痛时,她身上的衣裳已悄然地全被褪去。
“我……你不明白……你不可以……”
黑暗中,花蕊不知道此人究竟是谁,她只能不断地痛苦低喃,然后将全裸的身子蜷成一团,不断地往湿冷的洞边缩去。
但那人仿佛没听见似的,轻轻地拉开她的手,用一块布为她拭去长发、脸庞、以及柔美娇躯上的所有水珠,动作既强制却又温柔。
“你懂……不懂……我在……说什么?你真的……不可以……胡来……”
不断地闪躲着来人的碰触,花蕊又急又慌,连声音都颤抖得几不可听闻。
这人究竟想做什么?
他可知道,若她让他图了这一时之快,就等于直接判了她的死刑啊!!她宁可就此痛死,也不要在受人欺陵后,还要让对方再来左右她的生死……
“我明白。”漆黑的洞中响起一声长叹,继而是西门残破沙哑又低沉的声音,“我全明白。”
“你……怎么……是你……”听到西门残破的声音,花蕊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因为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身旁的这个男人竟会是西门残破!
他为何会在这里?他这些天来不是都不碰她,甚至连话都不想跟她说,只用一张冷脸对着她吗?
“我没有……你走……”当全裸的身子被放在温暖柔软的雪裘上时,花蕊不断地喘息低叫道,“你今夜……不能……碰我……绝不能……”
是的,她今夜绝不能让西门残破碰她!
因为只要今夜他碰了她,他与她都毁了,都毁了……
“我全身……都是毒……我解不了的毒……你千万……别碰我……’
正当花蕊试图用各种方式驱走西门残破时,远处的洞口突然闪起一股火花,而后,洞中慢慢地温暖起来。
“你是……傻子吗……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你要女人……出去找去……干嘛……非要自己找死……”听见他的脚步声又向自己走了过来,花蕊害怕又心痛地将身子缩成一团。
“我已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所以你别再说话了。”
“你根本……不明白……”西门残破一句又一句的“明白”,让花蕊更是心伤,不断地摇头低喊。
他到底明白什么了?
如果他真的已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难道是为了救她?
不可能,不可能的……
他与她一直都只是“利用”与“不得不被利用”的关系,他有什么理由来救她?
更何况,此刻“暂时地”救了她有什么用?他有可能一生一世都不对女人动心吗?
而她呢?
此时此刻,花蕊不得不承认,她对西门残破是有些异样的感觉,觉得他很古怪的同时,也发现了他的顶天立地;觉得他很冷漠的同时,又发觉他其实有着一颗善意的心,她一开始虽恨着他,但慢慢地,恨已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讲不明白的信赖。
但就算这样,就算这样……
就在花蕊脑中一片混乱之时,当的一声,她听到自己的发饰上又传来那熟悉的声音。
“你……”无法置信地张开了口,花蕊的樱唇颤抖不已,“你……”
他居然使用花瓣?
他居然使用最后一片花瓣,要“强迫”救她?!
这算什么?!
“我要你。”当最后一片花瓣回归到她的发饰之时,西门残破也拉住了她的手肘,一把将裸身的她扯进怀中,“抱歉。”“不要这样……”花蕊不断地挣扎,用尽全力地挣扎,却怎么也无法离开西门残破的怀抱。
因为他竟将她搂得那样紧,紧到她根本就无法动弹,而且他还说了什么?
抱歉?他为什么要说抱歉?
明知道要了她之后会有什么样可怕的后果,可他居然还说抱歉?
他究竟要她怎么样?
要她感激他一辈子,还是恨他一辈子……
“别哭。”轻轻拭去花蕊脸上奔流的泪水,西门残破怜惜不已地说,“我承诺,这一世,我绝不对任何女人动心。”
“你走……你走……”摇着头,花蕊拼命想甩开西门残破那双温暖又让人心痛的手,并且不断地用手捶打他,“我……不要你……”
他承诺她?
他有什么理由要承诺她这种事?
她有什么理由要相信他的承诺?
而她,又有什么权利要他做出这种承诺……
“我不会走的。”心如刀割地点住花蕊周身穴道,西门残破半跪在她身后,将头埋在她的颈窝。
她当然不要他,他早明白。
像他这样的人,根本就配不上她。
他对她所做的一切,根本就是亵渎、是伤害,就算是为了救她……
但此时此刻,只要能够救了她,只要能够将她留在世上,无论她往后如何恨他,无论他往后会遭受到什么极刑、什么恶果,他都不在意!
只要她不再遭受此刻的推心之痛,只要她好好地活在世上……
轻嗅着她身上淡淡的药香,感受着她因痛意而不断抖颤的身子,西门残破心痛地在她颈上洒落一串细碎的吻。
这个吻,温柔得让花蕊几乎都心碎了,因为此刻的他,仿若是在吻着他此生最爱的女子,那样的温柔、那样的缠绵……
“你走……我宁可……死……也不让……你碰……”身子,早已无法动弹了,但花蕊却不断地流着泪喃喃说道。
是的,她不要他碰,不要他在这种时候,为了救她而碰她……
然而,听着花蕊不断重复的话,西门残破的心彻底碎了,一股酸涩再也忍不住地由他眼中泛出。
因为她真的宁可痛死,也不肯让他碰!
她竟恨他如斯……
再说不出任何一句话的他,只能将花蕊的双手握住、高举,然后轻咬着她的耳垂。
他知道她不会对他动情,但为了不让已身受蛊毒之苦的她再承受破身之痛,他只能这么做。
“不……”感觉到自己全身都被西门残破控制住,花蕊拼命地想扭动身子,胸臆间更是升起一股心酸与心痛,“你不……要……碰……”
但末等那个“我”字逸出口,花蕊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因为西门残破竟然将她的脸转至侧面,用唇堵住了她的樱唇!
他不仅将唇紧紧贴住她的红唇,还不断地用舌尖试图撬开她紧闭的牙关,在终于成功后,任由他的舌尖侵入红唇中,用力地吸吮着她口中的芳香及蜜汁,并勾住她的丁香舌,与她疯狂地交缠在一起!!
这个突如其来的吻,令花蕊的脑中一阵天旋地转。
他竟然吻她!
如此的缠绵、如此的霸道,只不过这个缠绵又霸道的吻,却也有着一股无法言说的心酸,令她几乎要痛哭失声了……
如果不愿意,就不要吻她!
如果不愿意,就不要救她!
为什么他非要不顾她的意愿救她可却又如此……
“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在西门残破的唇终于离开她的红唇时,花蕊心痛欲裂地喊道,“我早说过……不要你救……不要你救……”
“我救你,”望着她脸上动人的嫣红,西门残破只能忍住心中的痛意与怜惜,口不对心地说着,“是因为你帮过我。”
“我……帮过……你……”西门残破的话,今花蕊的心既酸涩又无法置信,但突然间,她的头往后一仰,长发技落在雪白香肩上,“唔……不……”
花蕊之所以娇啼,是因为西门残破的大掌突然由她胁下探出,一把握住她右边的丰盈,并且极其温柔挑逗地搓揉了起来!
他的这个举动,令她的整个身子都战栗不已……
“是的,因为你帮过我。”用手掌轻揉抚弄着花蕊那浑圆诱人的乳峰,西门残破的眼神更悲伤了,但他依然将手指缓缓合起,轻轻地一捏,“而此刻,只有我能救你。”
“呃……”乳尖,整个被西门残破拈住,并且不断地往外扯,花蕊柔软的身子忍不住剧烈地颤抖起来,美目也浮现一层雾光,“你……不……啊……”
“所以,别再说话了。”感受着花蕊柔媚身躯那令人怜惜的抖颤,西门残破右手轻轻搓拈着她紧绷挺立的乳尖,头则缓缓低了下去,轻轻含住她的另一边乳尖,“因为说了也没用。”
“我不……需要……你帮……”
尽管心中悲痛至极,但花蕊已受蛊毒的身子却因西门残破邪肆的逗弄而有了反应,所以她只能无助、心痛又浑身酥软地将背靠着西门残破的前胸,任他予取于求。
他究竟当他是谁?又当她是谁?
而他之所以这么做的理由竟只是因为她帮过他?!
她究竟帮了他什么?
她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拿回那五片花瓣啊!
而他,竟为了这种似是而非的理由,便罔顾他自己的未来,罔顾她的未来,非要如此温柔又霸道地挑起她的情欲……
“别哭了。”
再一次抬起头,西门残破先是吻去花蕊眼角的泪滴,而后自她的脸颊一路轻吻而下,沿着颈项,而后是肩、背,最后又绕至她再无遮蔽的胸前。
“啊呀……”当西门残破又一次合住她紧绷的乳尖,并用舌头不断地挑逗那敏感的尖端时,花蕊再忍不住地娇啼出声。
她的额头缓缓渗出一层薄汗,因为西门残破不仅用舌尖逗弄着她敏感至极的乳尖,还不断地用牙齿轻啃、细尝她粉红色乳尖的四周……
身子,像被火烤过似的灼热,花蕊只觉得自己的双乳好肿胀、好酥麻,下腹好热、好难受,而那从未有人造访过的花径,此时竟是那样的敏感,甚至泛着细碎的疼痛……
“为什么……你一定……要这样……”口中不断低喊着,一颗颗晶莹的泪也不断由她的脸颊滑落,而她的心更在泪落之时碎成了片片。
为何他每回这样待她时,都是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
为什么,他不能只是为了发自真心这种最简单的理由如此待她?
在如断了线的珍珠般不断滴落的泪水中,花蕊终于明白了!原来她之所以如此心痛,并非因为必须将身子给他,而是由于他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不得不为”的选择……
为什么他们一定要在“不得不为”与“无法不为”之间不断地纠缠?
为什么他们不能在寻常的情况下相遇?
为什么她的心中,竟渴望他是因想要她而要她……
为什么……
“别哭……”听着花蕊那一声又一声揪人心扉的低泣,西门残破只能不断地说着,“求你别哭……”
老天,如果可以,他宁可在自己心窝里刺一刀,也不愿让他怀中的小女人泪流成河。
但他什么也不能说,只能独自埋藏着那份苦涩,然后不断地爱抚、挑逗着他身前的可人儿……
洞中的空气,慢慢地变得浓稠了,并且只剩下花蕊那一声重过一声的娇喘;当西门残破听到花蕊的娇喘声缓缓压过哭泣时,他一把拉起她的身子,让她背对着他跪在雪裘之上,右臂伸过去环住她挺俏的双峰缓缓搓揉,左手则缓缓地往下伸去,开始爱抚她雪白匀称的大腿,最后,整个握住她的俏臀!
“你……呃啊……”西门残破邪肆的举动,令花蕊再忍不住地低声嘤咛。
他的大掌好热啊,握着她的雪臀拧揉时,让她的呼吸那样急促,花径也开始微微的抽疼。
老天,她的身子真的不受控制了,竟开始习惯、希冀他的温柔抚触了!
明明知道不该这样任由他轻薄,可是……此时此刻西门残破的一举一动,都令她无法抗拒!
他就像是一个温柔的情人,柔情万千地对待着他心爱的女人
一切,似乎都止不住了、止不住了……
她,似乎就只能在命运大神及他的手中,彻彻底底被玩弄了……
感觉到花蕊带着绝望的轻声嘤咛,西门残破的下腹缓缓地紧绷起来,并且紧绷得那样疼痛,但他只是无意义地低喃一声,任由手掌来回滑动着,轻抚一阵她平坦诱人的小腹后,突然拨开她腿间的花瓣,精准地掐住其中的花珠!
“啊啊……为……什么……”
当身下的花珠被他拈住时,一股电流袭上花蕊的四肢百骸,她原本高举的双手无助地紧紧按压在山洞壁上,小脸无法克制地向后仰……
听着花蕊夹杂着微微哭泣声的娇啼,西门残破既心碎又心痛地用自己的手不断地按压、轻揉她的花珠,感觉着她身下的蜜汁终于开始缓缓地由花径中汩汩流出,沾湿了他的掌心,以及她雪白修长的大腿……
时候,似乎快到了。
望着花蕊红肿的双眼,望着她带着一股异样绝望美的小脸,西门残轻轻地褪去了衣衫,将他那硕大、火热又紧绷的坚挺,轻轻抵住她的花口。
“我……恨你……”感觉着一个硕大异物轻抵在自己湿润的花口处,花蕊闭上了眼,泪水再度疯狂渗出,“恨你……”
“我知道。”
听着花蕊口中一声声的“恨你”,跪在她身后的西门残破将脸庞隐没在她的颈后,不让她有机会再看到他的脸。
他知道,这世上她最不想见到的人是他!
他知道,这世上她最恨的人是他!
他更知道,这世上她最不希望如此碰触她身子的,也是他!
他真的知道……
咬住牙关,西门残破用膝盖顶开花蕊紧夹的双腿,任自己的坚挺轻浅地在她诱人的花口处徘徊,手指则不断地来回轻扫她的花缝,还故意在抵达花珠时停留许久,拈压、动作。
因为他不要她再痛,永远不要……
“有一天……我一定会……”
在西门残破娴熟又暧昧的逗弄下,花蕊的下腹开始蕴积一股她不熟悉但又知道是因何而起的压力,当她感觉到花口处的坚挺开始微微挺进她的处子花径时,身子不由得剧烈地颤抖起来。
这就是男人吗?这就是他吗?他终于决定要占有她了吗?
而她与他的这一生,都真的再无未来了吗……
“杀了我。”将自己的坚挺往花蕊的处子花径顶进一寸,西门残破感觉着其间的湿润、温暖与紧窒,手指更是激狂地抚弄着她敏感、红肿的花珠,“请你一定要亲手杀了我。”
“你……”怎么也没想到西门残破竟会说出这种话来,花蕊泪眼朦胧地转头望向侧边,他所在的方向。
但西门残破却只是深深地凝望她一眼,便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处,而手,不断地在她的花瓣中来回滑动。
花蕊的身子,因西门残破的抚弄愈来愈热、愈来愈紧绷,她觉得自己身下的花瓣被他彻底地拨大,而花径的入口处正与他的硕大那样暧昧地接合……
这种羞人又无助的感觉,令她按着洞壁的手颤抖得不能自己,口中的吟哦声也随着体内不断升起的压力,一声高过一声……
花蕊身下的蜜汁彻底泛滥成灾,不仅弄湿了她自己的大腿,也弄湿了西门残破的坚挺。
“呃……”
当西门残破将坚挺轻轻刺入她的处子花径时,花蕊再也忍不住地轻啼出声,因为那股奇异的暧昧,与被西门残破爱抚到几乎疯狂的感觉,令她竟产生一种羞耻至极、希望被他立即刺穿的念头!
“抱歉……”
“呜……你……”听着西门残破浓重的喘息声,花蕊有些害怕地瑟缩了一下,然后感觉着有种东西似乎要爆发了,感觉着自己的全身疯狂地颤抖,“呃啊……”
花蕊的娇呼声,以及她花径中微微传来的紧缩感,让西门残破明白她的高潮快到了,因此他一咬牙,没有任何预警地,一举将自己的坚挺冲入她体内,疯狂地冲刺了起来!
“啊呀……”当身子突然被他彻底刺穿之时,花蕊的泪随着那股痛感一起迸发了。
他竟、竟真的……
而她的身子,就这么被他破了,终究被他破了……
但令花蕊意外的是,破身的痛楚根本及不上那股随之而起的极乐感!
那股夹杂着微痛与巨大快感的狂潮,疯狂地席卷了她的全身,并且窜向了她的四肢百骸,令她只能一边泪流不止,却又一边无助地媚啼着。
“为……什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身子怎么会这么……愉悦?
他那硕大的坚挺在她体内一回又一回地冲刺,为什么会让她感受到这种奇异、刺激又惊人的快感?
“抱歉…”
在似乎没有止境的高潮之中,花蕊听着西门残破一声又一声的抱歉,感受着光滑的背上一滴又一滴的微热水珠,而这一切,终于让她彻底崩溃了。
他竟哭了!
这样一个顶天立地、寡情少言的男子竟然哭了!
他为何要哭?为何而哭?
是否,他根本不想救她,而那句“她帮过他”的话只不过是个藉口,事实上还有别的她不知晓的原因?
更是否,他早已有意中人了,只不过因为那个她尚未知晓的原因,他才不得不要了她?!
一定是了,否则这样的男子怎会泪流……
“你……你……”感觉着西门残破的泪,花蕊也忍不住地放声啜泣。
山洞之中,有着她一声又一声含泪的娇啼,以及西门残破含泪的低喘……
纵使如此,西门残破依然挥着泪,一手掐住她身下的花珠来回揉弄,同时一次又一次的将坚挺撞向她的花心。
“不要……不要……”
在西门残破急速的律动,以及用手指揉弄花珠的双重逗弄之下,花蕊体内的极乐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并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抱歉……”不断地冲刺着,西门残破终于抬起泪眼,望着花蕊含泪的眼眸愈来愈涣散、感受着她体内的痉挛愈来愈紧凑。
惊天的快感与欢愉,不断地侵袭着花蕊的四肢百骸,令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只能任由西门残破对她一次次的占有,无助地尖叫、哭泣,直到声音变得嘶哑,直到身子几乎虚脱……
由身后紧紧拥着花蕊疲软的身子,听着花蕊无声的啜泣,西门残破也只能含着泪,不断地说着,“抱歉……”
第八章
木已成舟,什么都改变不了……
可就算到了今天,花蕊依然不明白西门残破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他究竟知不道他自己做了什么?!他可知他以后、她以后……
紧紧地握住双拳,花蕊不再思考了,因为她也无法再思考了。
因为由那夜起,西门残破就在弄梅阁的偏远角落里那间他为自己搭建的木屋住了下来,至今已半年有余。
刚开始时,他日日跟随在她的身旁,只要她一皱眉、脸颊一酡红,他就会抱着她到她的房间内,不发一语、激狂地爱她,将他的坚挺由她的身后,深深地埋入她的体内……
慢慢地,他了解了每回蛊毒可能发作的时间,然后适时、沉默地出现在她身旁……
这究竟算什么?
为了那个什么她帮过他的烂理由,他有必要做到这样吗?
真的有必要吗……
但此刻的花蕊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了,因为如今的她,也只能让他进入她的生活,然后习惯他在她的生活中……
平时,他依然在火防队工作,做他的小小火防员,然后在出任务回来后,静静走至离她有一段距离、他自己搭的小屋外砍柴、生火、为她的患者熬煮伤药,甚至……做饭。
有时,她想与姊妹们相会时,他便会一语不发地送她前去,并在相会地点的不远处等待着,直到她走出来之后,静静地将她抱上马,送回弄梅阁。
更有时,他会一个人关在房里好几天,再度出现时,在她的房内放上一些亲手打造的精致小首饰,通常都会有十三个——她所有无双门的姊妹们皆有,只不过,镶有“蕊”字的那个总是最美、最耀眼……
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花蕊却发现西门残破的话更少了。
除非必要,他几乎都不与她谈话,除了欢爱时,他也几乎都不碰触她,就算有时不小心碰到了,他也会立即缩回手……
有时,他更会消失一段时间,然后在回来时眼底堆满了落寞,待在他的房中足不出户……
她唯一见过他眼底不再有落寞的时候,是在那回,她因接受他那样多的“馈赠”后,专门为他订制了五套衣裳,并将之放于他的房中时。
她犹记得,那天的他,穿着她订制的衣裳,出现在她眼前的模样——她知道西门残破不难看,但怎么也没想到,换上了新衣裳的他竟俊挺如斯……
那只是一套很平常的衣裳,藏青色的长衫,但穿在他的身上后,不仅让他挺拔的身材更显出众,更让他的眉眼之际流露出一股不同于寻常的男子气概。
好看,真的很好看……
花蕊不知道自己的神情是否让他误会了,她只知道那天,他不知为何,一直静静地在她身旁,直到深夜,等她将伤患治疗完、走至梅树旁时,突然紧紧地由身后抱住她,然后,在飘着梅树花瓣的月夜下,将他的坚挺深深地刺入她湿润的花径中!
而她,只能不断地在他怀中娇喘、轻喃,怎么也不敢让他知道,其实,那天她的蛊毒并未发作……
慢慢地,他的眼眸有时会出现一股她不懂的暖意。
慢慢地,他的眼眸停留在她身旁的时间愈来愈多。
慢慢地……
这样的日子很奇怪,但却有一种花蕊形容不出、可真实存在的淡淡温馨。
她,难道爱上他了?
可能吗……
花蕊曾悄悄地、无数次地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但她无法回答,因为她从不曾体会过什么是爱。
她只知道自己喜欢他在她身旁的感觉;她只知道自己喜欢他温柔地将她抱上马,然后坐至她的身后,送她到任何她想去的地方,她只知道她喜欢看着他静静地坐在梅花树下望着池面发呆;她只知道她喜欢他在她累得趴在桌上休息时,将她抱回她的床上,为她覆上一床暖被,就算他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因为不得已……
纵使如此,她有时依然会想,如果真的就这样一辈子下去,真能就这样一辈子下去……
但从半个月前开始,花蕊发现,事情似乎有了改变。
不知为何,开始有些穿着军装的军士来到弄梅阁找西门残破,随着这些人找他的频率愈来愈密集、神情愈来愈急迫,西门残破的眼眸也愈来愈严肃,愈来愈沉黯……
“你在忙吗?”
这夜,正当花蕊静静地坐在窗前望月凝想时,西门残破的声音在她的房门外响起。
“有事吗?”一动也没动地继续坐在窗前,花蕊轻轻问道,其实她知道,他在那儿已有一段时间了。
他竟专程来找她?为什么?
“我想麻烦你……救一个人。”西门残破的回答,随即解开了花蕊的疑惑,也令她的眼眸突然一暗。
救人?
不可否认,她确实相当意外,并且……介意!
是的,她介意,介意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能让西门残破这个一向寡言少情的人来跟她开口,语声还如此沉重。
“麻烦你救救珍珠。”也许是一直没有得到花蕊的回答,西门残破再度开了口。
“珍珠?”听到这个名字后,花蕊整个人都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让西门残破开口的人竟是珍珠,那个与他“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皇家女子!
她一直以为自上次的事件后,他们就形同陌路了,更何况,因为得罪了珍珠与六王爷,他还被降调成火防员了,不是吗?
而今天,他居然为了珍珠来“麻烦“她?
“将军公主。”
“我知道她是谁。”听着西门残破再一次提起这个人,不知为何,花蕊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连自己都不太明白的抑郁之气,但她还是淡淡地问道,“她怎么了?”
“在战场上受伤了。”
“受伤找御医啊,找我干嘛?”砰的一声,花蕊关起了窗户。
“御医已束手无策。”望着那扇闭上的窗户,西门残破似乎同时望见,在某处的一扇心门,也随之关上了。
“那关我什么事?我为什么要救她?”花蕊冷哼了一声。
是啊,她为什么要救珍珠?更何况皇家请人救命是这样没诚意的吗?
居然从头到尾压根儿就没个台面上的人亲自来告知过、询问过她的意愿,直接就跳过她找到西门残破!
到底操刀的人是她还是他?
没错,虽然在名义上,她是西门残破的“妻”,皇家辗转请他来开口是人之常情.但最令花蕊不明白的是
西门残破为什么要答应,还这么慎重其事、低声下气地来求她?
他不是一向不过问这等闲杂俗事的吗?
更何况他一个堂堂的大将军,只为了没感激涕零地“谢恩”、没抢着娶珍珠为妻就被降调成火防处的小喽罗,就算他再不计前嫌,也没必要为国效忠到这样的地步吧!
“她有功于西京。”
是啊,有功,那请星家的人来对她说啊!
“她此回是为了保护西京城而伤。”
是啊,为了保护西京城而伤,那请皇家的人来对她说啊!!
“她……是个好姑娘……”
是啊,她是个好姑……
什么?!
听到西门残破最后的一个理由,花蕊的眼眸缓缓地瞪大了。
他说……珍珠是个好姑娘?
别人说珍珠是怎么样的女子,花蕊都不会觉得意外,因为珍珠确实是,但这话由一向冷情的西门残破口中说出,听在花蕊的耳中却怎么也不是滋味!
因为他竟在她的面前夸另一名女子,夸一名他过去不惜使用一片花瓣也不愿与之共效于飞的女子……
怎么回事?
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啊?
那他当初又何必要她当他的“老婆”……
“你可否救救她?无论要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门外,西门残破沉重至极的低语声,终于让花蕊彻底明白了。
原来,他根本一点都不讨厌珍珠!
原来,珍珠在他的心中占有这样重的分量,重到能让他如此低声下气地来恳求她的帮忙,重到能让他这向来极少说出心里话的人,许下“不惜任何代价都要救她”的允诺……
原来……如此……
“你可否——”
“既然如此,你当初干嘛不娶了她,也省得白白浪费了一片花瓣!”再忍不住心中那股愈来愈紧缩、愈来愈沉重的无名刺痛感,花蕊低叫道。
“我不配。”
不配?!
西门残破的这个答案,令花蕊不禁感觉到一阵晕眩,身子也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原来,原来……西门残破当初之所以要她来当“挡箭牌”,并不是不喜欢珍珠而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难怪了……
难怪他除了第一回为了测试花瓣的功效而不得不对她无礼之后,再也不曾碰过她!
难怪了,难怪当初她问他为何不找个体面人来当“挡箭牌”时,他会那样云淡风轻地说“够了”!
难怪那夜为了解她的毒,他不得不破了她的身子时,他要那样痛苦地无声流着泪!
难怪就算他已与她欢爱多次,还是能不与她说话便不与她说话,能不与她接触就不与她接触!
难怪……
往日的种种,一一浮现在花蕊脑海中,那种后知后觉的痛苦在此刻全化成了泪,在她的脸上放肆奔流……
搞了白天,这一切全是他自作多情!
他当初之所以救她,根本就是为了这么一天做准备,根本不是因为她是否帮过他!
在西门残破的心中,根本彻头彻尾就没有她的存在,无论她与他是否早有夫妻之实,无论她为他做了多少事,他的心中,根本就没有把她当一回事!
因为对他来说,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她应该做的,都是为了那些花瓣才做的,所以他们之间只不过是互蒙其利、互相利用,所以他根本就不必觉得有什么亏欠!
而曾经救过他的珍珠,却是在没有任何利益关系的情况下,为了救他而救他的,动机没有半点的不纯粹,所以才有资格在西门残破的心中留存那样久、那样深……
“你可否救救她?无论要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愿意付……”
窗外,又传来了西门残破低低的语音,而这句再度重复的话,彻彻底底地将花蕊的心敲碎了!
紧捉着桌沿,花蕊再忍不住地无声啜泣起来。
她哭得全身发抖,抖得几乎都无法拭泪。
她怎会样傻,傻得忘了从一开始,他与她本就只是因那五朵花瓣而存在的不平衡交易关系。
她怎会那样傻,傻得希望这半年来的生活能持续一生!
她怎会那么傻,傻得真以为经过这半年来,他也许有可能渐渐地对她有不同的感觉……
究竟哭了多久,花蕊不知道,她只记得,当她张着哭红的双眼,恍恍惚惚地将窗户拉开想透透气时,却望见了她此生中最难忘的一幕——
大雪纷飞的黑夜,一个男人,不顾身上的薄衣,以及天上飘落的雪片,单膝跪在她的房前!
他竟……单膝跪在雪中……
他竟……用这种方式在求她……
而这,全是为了珍珠公主……
整整一天一夜,西门残破就这么在花蕊的房前单膝跪了一天一夜!
第三天的清晨,一脸铁青的花蕊冲出房门、跳上了马,飞驰而去。
七天后,一脸憔悴、一身军装的西门残破在皇宫外的长廊上等着花蕊。
“找我有什么事?”五个时辰后,花蕊终于走至长廊旁,望着宫外的远山冷冷地问道。
“我必须走了。”缓缓走至花蕊身后,西门残破哑着声音说道,“谢谢。”
他谢她?!
为珍珠公主开口言谢,为珍珠公主开口说出那个她从未听过他对任何人说过的字眼……
太可笑,真的太可笑了!
可笑到她的泪都流至了唇角,可笑到她都能尝到那又咸又热的苦涩……
挺直腰杆,花蕊深呼吸地往宫内走去,因为她再不想待在这个令她窒息的地方,更不想让人看到她眼中的泪。
但就在她刚迈开脚步时,却发觉自己被人由身后整个抱住,拖得那样紧、那样猛,抱得她全身都痛了!
“西京城东北巷弄有一个瞎眼的王老头,若我无法……请你……”
听着西门残破断断续续的话,花蕊再也忍不住地挣开了那个怀抱,疯狂地向前跑去!
这算什么?
要她帮他照顾人?
这种明明不该她做的事,却要她来?
而他,只为了不愿给病中的珍珠公主添麻烦,所有的事都要她来做……
这算什么?!
到底……算什么……
经过了多日的挣扎与矛盾,花蕊终于走进了西京城东北巷弄的瞎眼王老头住处。
五个时辰之后,花蕊回到了自己的弄梅阁,然后在房内整整坐了八个时辰,也流了八个时辰的泪。
因为她终于知道了西门残破是个什么样的人,终于知道了西门残破曾经过着什么样的生活,终于知道了西门残破的背上为何有那样多伤痕,终于知道了为何西门残破的眼中总有抹不去的愁苦,也终于知道她也许……误会了他。
而她更明白了,原来西门残破这么多年来所做的一切,原来自与西门残破相遇后她见到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偿还”二字——
因为他意外地杀了自己的父亲,因为他在受组织控制的情况下,成了个没有自由意志的冷面杀手!
难怪,自遇见他后,他永远的一件黑布长衫,永远的粗茶淡饭,永远的餐风露宿,而这些都只为了将他手中的钱省下,默默地还给那些曾被他伤害、因他而破碎的家庭。
所以,为了那些曾被他伤害、因他而破碎的家庭,他可以上山下海、来回奔波,日复一日地不惜任何代价,为他们寻回失去讯息的家人,就像那个他花了一年半的时间,不顾生死地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终于以战功在荣漠大营里要回的中年男子。
为了不让自己因偿还而再度伤害、波及他人,所以他宁可不与人为友、不与人相交,将自己完全孤立。
甚至,当他再无法寻得曾被他伤害过的人后,他无怨无悔地栖身在火防队中,不管多大的火、不管多危险的情况都奋不顾身,只为了也许有一天,他可以救得那些人中的一个……
只要能够偿还,无论是谁,就算要他粉身碎骨他都在所不惜!
而正因为要偿还的太多,所以他不愿意接受任何人帮助,认为自己不配受任何人帮助,即便有时人算不如天算,他也会尽一切力量回报他人对他的恩情,因为他再不想亏欠任何人……
所以这些年来,只要有人需要他帮忙,他绝对义无反顾,而他唯一一次的拒绝,只有这一回——
由于他不愿再上战场、再让双手染满鲜血,致使珍珠公主只能亲自披挂上阵,重伤而回!
所以,在深深自责自己竟没有回报珍珠公主的救命之恩,还令她身受重伤的情况下,他才会赎罪似地跪在雪中,请求她医治珍珠公主,自己则代替珍珠公主上战场,至今未归……
要是她细心些、体贴些、懂事些,她早该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虽得到五片花瓣,也用了五片花瓣,但却没有一次是用在自己身上——
第一片,为了荣漠的战士;第二片,为了珍珠公主,第三片、第四片,为了那素昧平生的火灾伤者;第五片,为了她……
一想及此,花蕊简直心痛得无法自己,心痛得那样不舍又无助。
老天……那样的日子,他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希望,生活中只存在着无穷无尽的愧疚与偿还,那是什么样的世界啊?!
如果他像一些她曾见过的人那样,无论做了什么都不在乎、无所谓,也许他可以过得轻松、快乐些。
但他不是!!
他太善良、太负责、太受伤、太……
所以他宁可让自己活得像行尸走肉一般,只为了偿还那些不完全属于他的过错……
心疼,花蕊真的心疼透了,心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了。
这样的一名男子,她怎能不怜、不爱、不闻、不问?
只是……他对她,是否也只抱着偿还的心情?
若真是如此,她究竟该如何才能让他明白,他与她之间,根本不存在亏欠与偿还这种东西呢……
顶着一身的风尘,西门残破静静地站在弄梅阁前。
这一路,他不顾军队的行军时间,披星戴月地赶路,只为了能提早回来见他心中最想见的人。
可如今,站在她的门前,他却退缩了。
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来,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来,特别是回想起与花蕊别离的那时,她那冷漠、决绝的背影……
不知这样在门前站了多久,突然间,西门残破身前传来一道细嫩嗓音——
“姑爷,您回来了!回来了怎么不进来呢?姑娘在梅池旁赏月呢,您快去见见她吧!”
“小小花……”望着眼前那久违的可爱面孔,西门残破的眼眸好酸、好涩、好热。
“姑爷,您发什么傻呢?快去、快去啊!”推着西门残破的背,小小花努力地将他推入弄梅阁后,便一溜烟地朝梅池那儿跑去,口中还不断地唤着,“姑娘、姑娘,姑爷回来了!姑娘!”
心情,是那样的紧张,紧张到他几乎都听得见自己那有如战鼓般的心跳声,但最终他还是缓缓地踏出脚步,朝着那个在这世上他最牵挂的人儿走去。
月光下,梅池旁有一人静静地坐在石椅上,她优美的侧脸微微地抬起,睫毛眨也不眨地望着天上皎洁的月牙儿……
“我……”走至石椅旁,西门残破张开口,但不知为何,“回来了”那三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恭喜你,”终于,那个仙子般的女子将脸转向他,露出一抹轻笑,“凯旋归来。”
“谢谢。”望着那个美得几乎让人忘了思考的笑容,西门残破的双唇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半晌后才吐出了两个字。
“珍珠公主没事了。”站起身来,花蕊淡淡地说着。
“谢谢。”
是的,谢谢,因为除了这两个字,他不知还该说些什么。
“瞎老头我也帮你照顾好了。”
“谢谢。”
“老张我让人帮他找了个差事,现在有吃有喝,逍遥得很。”
“谢谢。”
“你以前当火防员时,那些曾被你救过的人所送来的谢礼,我也先帮你收下了。”
“谢谢。”
“那你找我还有事吗?”缓缓地抬起头,花蕊轻轻地问着,“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我……”望着那对柔美晶亮的眸子,西门残破喃喃说着,“谢谢……”
是啊,她什么都替他想得好好的、办得好好的,他还能说些什么?
除了谢谢,他还能说些什么……
“既然如此,我就先去歇息了,你的屋子还在,你也早点歇息吧。”
“谢……”西门残破口中的话,在花蕊优雅地转身离去后,断在了风中。
望着那个纤纤背影,西门残破的眼眶是那样的湿热。
她还是那样的美,甚至比他记忆中更美了……
他多想紧紧地拥着她,对她说出他心中真正想说的话。
但他没有资格,根本没有资格!
从初见她开始,她就不断地帮着他,这么久以来,帮了他那么多的忙,却一句抱怨都没有,而他,不仅什么都没有回报她,还屡屡强迫她做那些她一点都不愿做的事……
这一世,他也许还欠很多人,但他明白,这辈子,他就算想还也永远还不了的只有花蕊,只有花蕊……
所以,如果可以,他会用一辈子去还她,也愿用一辈子去还她,只要她愿意开口。
蕊没有开口,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
虽然西门残破依然住在弄梅阁的角落里,虽然西门残破经常陪伴在她的身旁,但她几乎从未对他开口要求过任何东西。
这样的日子,西门残破真的过不下去了!
因为他没有立场、没有资格、没有身分在弄梅阁住下去,尽管小小花及弄梅阁里的下人们日日唤他姑爷……
所以,由战场回来的一个月后,西门残破终于俏悄地离开了弄梅阁。
而离开弄梅阁之后,他疯狂地在大江南北跑,目的只为寻找一些稀有、珍贵的药材,因为这是他唯一想得到、可以帮得上花蕊的地方。
毕竟她身为医者,登门求医的人又那样多,病症又多是那样古怪,他为她找来的药材,总有一天会用得上的,一定会的……
正因为如此,所以无论是高山、大海、深涧、密林、沙漠,西门残破都—一踩过,然后将那些珍贵药材小心翼翼地包里好,不辞千里地送回弄梅阁,悄悄地放在花蕊房门前,悄悄地再度出发……
这天,西门残破又来了,带着他费了七天七夜、等待着它在山巅上绽放的那一刻终于采来的金线葵,来到了花蕊的屋前。
然而,正当西门残破才刚弯腰放下药材时,却听到了花蕊的声音由他的头上传来——
“你不要再来了!我再也不想看到这些东西,把你带来的东西全部拿走!”
“我……”望着花蕊冷漠无比的小脸,西门残破彻底愣住了。
他……做错了吗?
他知道她不会在乎这些东西,但这是他唯一能想到可以表达他的谢意与歉意的方式……
“你这种偿还的游戏到底玩够了没有?!”看也不看西门残破一眼,花蕊冷冷地说道。
“这不是游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西门残破只能手足无措、笨拙地尽力解释着,“我只是想……”
“只是想什么?”花蕊轻哼了一声。
“只是想……”见识过大风大浪,面对过各式各样凶恶对手的西门残破,此时面对着花蕊冷冷的眼眸,却什么也说不清楚,“也许有一天……你会用得着……”
“要用什么我自己会去找,不必你多管闲事!”花蕊眯起眼,“你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想让我感谢你?”
“不!”听到花蕊的话,西门残破慌忙、凌乱地将心中的话毫不修饰地吐露出来,“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因为我欠你太多太多了,多到这辈子都还不清……这些东西,虽然我知道你不需要,也知道你看不上眼,但是,除了这么做,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做……我只想告诉你,我会用一辈子偿还你的,只要你开口,花蕊,只要你——”
“不要叫我的名字。”打断了西门残破的话,花蕊终于转头正视他的眼眸,“像你这种一辈子只为了‘偿还’二字而活的男人,根本不配叫我的名字,更何况,我从来没有要你偿还过!”
听到“不配”两个字,西门残破的心仿佛被万根银针齐刺般剧痛不已。
不配,他不配叫她的名字……
是啊,他早知道自己不配,早知道了。
只是,除了这样做,他还能怎么做?
他只是希望她高兴,只是希望她开心,只是希望这样做以后,能让她明白,他真的是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只要她开口……
更何况,在他的心底一直有一个小小的奢望,就是这样做以后,他还可以有机会见到她,有机会……让她知道他……还在……
“你以为‘偿还’很了不起吗?”望着西门残破僵直的身子,花蕊冷哼一声,语声淡漠无比,“你以为这就是负责吗?你以为你还得完吗?你以为还完了就没事了吗?你究竟把别人都当成什么了?!”
“我……”听着花蕊一连串的询问,完全无法回答的西门残破,只能傻傻地望着她那一脸、一身的怒气。
“像老张!”看着西门残破一脸无措,花蕊强迫自己硬下心冷冷地说着,“你当真认为他跟在你身旁就是为了偿还你对他的救命之恩?”
“他……”
“在你的心中,人与人之间难道只有伤害、施恩跟偿还这种简单的关系吗?
老张之所以一直跟在你身旁,是因为他认为你是一个值得他信赖的人,他喜欢你这个人,他敬佩你这个人,是因为你在他的心中是一个他愿意一直跟随的人!”再也忍耐不住了,花蕊用尽全力地喊着,喊得眼泪都几乎渗出眼眶了。
愣愣地听着花蕊的话,西门残破根本一句话都回不上来。
“珍珠救你,是因为她图你什么东西吗?难不成她还未卜先知地图你以后可以救她、代她上战场吗?回答我啊!”
“不……不是……”
是啊,当然不是,他救老张,是因为他想救老张,从没想图他什么东西!!
而珍珠救他,也是因为她想救他,从没想图他什么回报……
“你到底把别人的善意都当成了什么?你到底把我的心当成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把人性中的真诚、善意、美好,都当成了可以交易的东西?你为什么不明白,虽然有些事情发生过后永远无法弥补,但只要你记住它,你明白它错在哪里、永远不再那样做,也制止别人那样做,并且尽你所能去帮助被你伤害过的人,好好过好你的每一天,体会人与人之间最高贵的情感,这才是最重要的?
你为什么不去好好想一想,我至今所做的一切,真的只是为了那五片花瓣吗?”
“我……”听着花蕊一句又一句的“你为什么不明白”,西门残破的脑子全混乱了,“我……”
“好,你要偿还是不是?”仿佛下定决心似的,花蕊一扭身,回房去将以前西门残破送来的所有药材全塞回他手中,“可以,我就让你偿还!”
“花……”望着自己手中塞满的东西,西门残破绝望地低喊,“不……”
“从今而后,我要这个抱着偿还心态的你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忍着泪,花蕊不断地深呼吸,“因为用这种偿还心态出现在我面前的人,只会让我烦躁、让我厌恶,我讨厌看到这样的人,我讨厌!所以只要这个对我永远抱着偿还心态的人不出现,就是对我的偿还!”
她说什么……
只要这个对她永远抱着偿还心态的他不出现,就是对她的偿还……
只要他不出现……
“你走、你走!”
门,砰的一声在西门残破的眼前关上了,而他的心,也砰的一声化为碎片,再也无法恢复……
她的“药”下得太猛了吗?
四个月了,他居然真的不见了,居然真的再没讯息了?!
这个男人究竟是傻还是笨……
趴在枕上,花蕊无助地想着,而泪水早已流干了。
他可知道,每当她在黑暗中看着他一身疲累,甚至又添新伤、风尘仆仆地来到她房前,只为送给她那些药材时,她的心有多痛……
他可知道,那天的她,只不过是不想他再抱着偿还的心情留在她身旁;只不过是想让他明白,他不必独自背负那么多的苦、不必活得那样辛苦;只不过是想让他了解他也可以活得轻松自在些,所以才会那样说啊……
他可知道,她只是想让他明白,她要的是一个全心全意爱她,而不是为了偿还才一直陪在她身旁的男人……
“傻瓜……傻瓜……”
虽然心中好痛、好思念,但花蕊真的想知道,他是依然活在那黑暗世界之中继续行尸走肉,还是他真的想通了,所以知道……再不用……与她有任何的瓜葛与联系……
花蕊没有答案,也没有人可以给她答案。
但如果真有上苍,花蕊宁可答案是后者,因为那样一来,起码他终于不用再背负那么多的苦与悲,终于可以快快乐乐、自自在在……
“姑娘,姑娘!”
轻趴在枕上,任眼中的泪如决堤般地浸湿衣襟时,花蕊听到门外传来小小花的急促喊声。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我睡觉的时候放肆!”擦干眼泪,花蕊故意像往常一样低斥道,因为她不想再让所有的人因看到她消瘦的模样而满眼悲伤。
“不是,姑娘,那个……”虽听到花蕊的话,但小小花依然在门外拼命地敲着门,“姑爷来了!”
“姑爷?”愣了愣,花蕊连忙打开房门。
“是啊,西门姑爷刚刚敲了门,说要来……讨碗水喝!”就见小小花脸上惊喜交加,而手中还拿着一个青瓷壶。
“你给他送水了吗?”尽管心跳如雷鸣,但花蕊还是故作镇静地问着,“他……喝完了吗?”
“小小花只给被请到梅树下坐的姑爷送了小半碗水,”小小花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然后一个劲儿地把手上的青瓷壶塞到花蕊怀中,“小小花好忙啊,实在没空去了,所以姑娘您快把水送去给姑爷吧……”
说完话后,小小花一溜烟地就往远处跑去。
“这死丫头片子……”望着那两根不断甩动的小辫子,花蕊喃喃说着,然后就想回房去梳梳头。
但脚才一动,花蕊就又立刻转过身,往庭院跑去,直至望见了一个熟悉的高大背影后,才放缓了脚步,低下头不自觉地拉了拉自己的衣裳。
着急什么啊,弄得好像她很想见他似的……
更何况,就算是真的,也不能让现在不晓得抱持何种心情的他知道啊……
“我刚好经过这里,”就在花蕊低下头心乱如麻时,前方传来了西门残破的声音,“所以便进来讨碗水喝。”
缓缓地抬起头,花蕊望见了前方那个身处落英缤纷的树下,带着一脸笑意的男子。
是的,一脸笑意。
西门残破竟笑得那样从容,那样沉稳,那样……令人移不开目光……
“我还能再喝些吗?”静静地走至花蕊身旁,西门残破含笑问道。
“什么?”望着那双不同于以往,虽有些疲累但却晶亮、温暖、开朗、释怀的眸子,花蕊喃喃地问着。
“水。”
迳自取过花蕊手上的青瓷壶,西门残破伴着她走至石桌旁,然后大大方方地坐下、倒水、喝水。
他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这么大半年,如今出现了,却只是路过,只是想跟她讨水喝……脑子,完全的混乱了,花蕊只能傻傻地瞪着西门残破,什么话都说不出。
“如果不方便的话……”望着花蕊一语不发的模样,西门残破将手按在石桌上,站起身来。
“我有说不方便吗?”转过身去坐至西门残破的对面,花蕊背对着他,闷闷地说着。
是的,好闷,闷得她几乎都透不过气来了,而这全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男人!
而她,居然还为他担心,担心得连觉都睡不着……
“你最近好吗?”望着花蕊消瘦的背影,西门残破轻轻地问道。
“吃好、睡好、喝好……什么都好!”花蕊折着手中的梅枝,赌气似地说道。
“是吗?那就好。”
那就好?就只有这样?
“你呢?”心中挣扎许久,花蕊望着手中的梅枝,还是忍不住地开口了。
“还行。”西门残破点点头,将青瓷杯放在石桌上,“我两个月前开始帮人跑镖,局里连我一起有五个人,老张也在,大伙儿相处得不错,平常有事就出去跑镖,没事大伙儿就聚在一起喝喝酒、谈谈天。”
“两个月前?”愣了得,花蕊喃喃说着,“是吗……”
原来他两个月前就开始跑镖了,而直到今天才出现,看样子真是路过了……
“姑娘,那个在梅字房里的吐血了,吐得起码有两升了……”
“知道了。”花蕊在心底轻叹一声后站起身,转向西门残破,轻咬着下唇,“你……”
她想问的是,他是会待下,还是会离去呢?
“你忙你的,我不叨扰了。”西门残破站起身,望着花蕊淡淡一笑,微微一颔首,便回身离去。
居然走得那么云淡风轻,那么没有一丝迟疑!
“等会儿!”
“怎么了?”听到花蕊的叫声,西门残破立即停下了脚步,回过身望着她。
“你……知不知道我其实是公主?”花蕊吞吞吐吐了半晌后,终于咬着牙说道。
公主?!谁知道是不是呢?
虽然花蕊早拿到了五片花瓣,但在拿到后,她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点也没有想去知道真相的欲望!
因为在经历过那么多的事后,她终于明白,现在的她有个好姥姥、有个好师父、有群好姊妹、有群好朋友,她根本不必也不再想知道自己从何而来。
毕竟现在的她比起大多数人来说,已经很幸福了,真的很幸福了……
而此时此刻,她之所以这么说,只是想看看,当西门残破知道她是“公主”后,会不会还自认配不上她。
因为,只要他还认为配不上她,那么,他俩也许就真的没有未来了……
“这世上,”望着那抹小小的白色身影,西门残破笑了,连眼眸都盈满笑意,“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称号。”
说完这句话后,他转过身去,继续踏着脚步往弄梅阁外走去。
居然走了,就这么走了,真的走了……
望着那个毫不眷恋的背影,花蕊的泪,奔流而下……
第十章
花蕊原以为西门残破再也不会出现了,可事实却非如此。
他依然会来,有时,他—个人来,坐在花园的凉亭石椅中,对她讲述他跑镖一路上发生的趣事,偶尔还带给她一些在路途中买的可爱小玩意儿。
有时,他没有来,但他镖局里的伙伴会来,带着他在外地买的小东西来,然后问问她的近况,聊聊他的近况。
他真的变了……
走在细雪之中,花蕊默默地想着。
不仅话变多了,笑容变多了,连神情都变了。
究竟是什么人、什么事改变了他?
有可能是她吗?有可能是她的那一番话真的让他想通了吗?
但若是她,为何他从未对她开过口?
这天,弄梅阁里的梅花绽放了,而离上回西门残破亲自到来,已有半个月之久。
在细雪中走入弄梅阁的花蕊,心情恶劣到不行,因为她今天去参加了一个婚礼,而婚礼后,竟有人不识相地送了她一件嫁衣!
什么意思?讽刺她嫁不出去吗?
“成亲了不起啊?我又不是没成过亲……”回到房内后,花蕊将嫁衣丢至床上,坐至铜镜前喃喃自语,“虽然……只有我个人这么认为而已……”
是啊,虽然没有仪式,但在她的心中,她始终当他是她的……夫君。
只不过,只有她一个人这么认为,只有她一个人……
坐在铜镜前暗自垂泪,半晌后,花蕊突然站起身,打开了桧木衣箱,由其中取出一个油纸包,轻轻地打开,望着西门残破第一次送给她的那副耳坠。
将耳坠戴至耳上,花蕊换上那件红嫁衣,然后为自己梳了个头,化了点淡妆,静静地望着屋角那座大铜镜中的自己,望着自己永远也没有机会在别人面前出现的模样。
新嫁娘,都是这样的吧……
都该是这样一身的红,然后怀着忐忑与期待,等待着某人将那个被她放置于一旁的红盖头掀开吧……
红盖头,该是由谁为她戴上呢?又是何时该戴上呢?
而当那人终于掀开红盖头时,脸上会有什么样的神情呢……
傻傻地望着镜中的自己,花蕊任自己思绪纷飞。
就这一回吧,让她作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梦吧……
然而,就在花蕊默默地作着梦时,她的房门,突然传来了一阵轻响。
“谁?”听到那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花蕊整个人都愣住了,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地傻站在铜镜前。
“我。”
门外传来的是西门残破那熟悉的声音。
“你来了……”不知究竟该不该开门,但半晌后,花蕊终究还是轻咬着下唇走到房门前,然后轻轻地将门开个小小的缝,心中满是酸涩。
是的,她不敢将门全部打开——
因为她不敢让西门残破看到她穿着嫁衣的傻模样!
因为她不敢让西门残破知道她竟只能一个人傻傻地、孤单单地在自己的房中穿着嫁衣……
“有事吗……”花蕊轻轻问道。
“没什么要紧事。”望着只开了一小条缝的房门,西门残破静默一会儿,将手里的布包塞进门缝。“拿着吧。”
一等花蕊接过了布包,他望了望天上的月,便大步地往前走去。
望着手中的布包,听着西门残破离去的声音,花蕊的眼眸整个蒙胧了。
她抱着布包,朦胧着眼,忍不住地由门缝中望向那个愈来愈远的背影……
“站住!”但半晌后,她突然拉开房门大喊,“你的背怎么回事?!”
“没什么大碍。”西门残破没有转头,只是轻轻地说着,“天冷,你快把门关上吧,要不受了风寒就不好了。”
“你给我回来!”冲出门外硬将西门残破拉回温暖的房内,花蕊手忙脚乱地将他按在榻上,“怎么伤的?谁伤的?”
“没事……”望着站在自己身前的花蕊一身的红嫁衣,以及虽只化着淡妆却已绝美至极的脸庞,西门残破的眼眸蓦地一暗,别开眼轻轻笑道,“我自己回去处理就行了,真的。”
“给我闭嘴!”小心又轻柔地将西门残破的上身衣裳脱下,花蕊望着他那原本就伤痕累累的背又添新伤,泪水再忍不住地滑落,“给我闭嘴……”
“别这样,我一点也不痛。”见花蕊一边拭泪一边拿着她的白衣裳为他止血,再望着她身上那袭红嫁衣,西门残破低声说道。
“你不痛我痛!”花蕊疯狂地含泪低喊道,为西门残破包扎伤口的手都乱了,“你可知道,看着你身上这伤我多心疼?!你可知道,望着你原本便已伤痕累累的背上又添新伤,我有多不舍?!你根本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
心中那不舍的痛,让花蕊盈满泪水的眼再看不清西门残破的伤,让她的手抖得再无法为他包扎,但她还是不断地重扎、拆下,再重扎……
等到西门残破身上的伤终于处理完毕后,花蕊也已经哭得几乎都喘不过气来了。
“你……根本……不知道……”
“我知道。”
轻轻将哭得让人心碎的花蕊抱至床榻上坐着,西门残破迳自走出房间,取来一盆清水帮她将手上及脸上的血渍、泪水及脏污轻轻擦去,然后握着她的手静静地看着她,以及她耳上那副他细心为她打造的耳坠。
“这身衣裳穿在你身上很美。”许久许久之后,待花蕊的啜泣终于缓和后,西门残破轻轻说道。
“那又怎样?”听见西门残破这么说,花蕊的心更痛了。
他竟说她穿这衣裳好看?!他竟说她一个人孤零零,只能在自己房中穿给自己看的这身衣裳好看……
“我从没看过比你更美的新嫁娘。”轻轻扶起花蕊,西门残破让她站在自己身前,“但你可知道,当洞房花烛夜之时,这衣裳不该是这么穿的。”
西门残破的话,让花蕊眼中的泪水再一次溃堤。他竟还这么说,竟还这么说……
“我教你,你把眼闭上。”
就算想睁开,花蕊的眼也早被泪水冲刷得睁不开了。
但在泪水之中,花蕊忽然发现,她的头上垂下了轻纱,她的高领嫁衣被拉至肩下,她颈上的抹胸系带被解开、抹胸被取下,而亵裤也被褪下……
完全不明白西门残破在想些什么,花蕊只能傻傻地任他摆布。
“张开眼。”半晌后,西门残破轻轻地说道。
花蕊紧咬着下唇许久后,终于缓缓地睁开泪眼。
“你可知,在洞房花烛夜之时,会有一个爱你的男子,如此对待你。”
哑着嗓音,西门残破轻抬起花蕊俏丽的小脸,隔着他刚刚为她披上的红头纱,将唇印在她的唇上。
这个吻,是那样的轻,那样的柔,轻柔得让花蕊的心都碎了。
“你可知,在洞房花烛夜之时,会有一个爱你的男子将你的红唇吻肿、吻痛,却依然不停止……”
哑着嗓音,西门残破望着花蕊星目迷离的娇美模样,放肆、激狂地吻着她,用舌撬开她的唇,强迫她的丁香舌与他的交缠在一起,又用力地吸吮着她口中芳香的蜜汁。
怎么了?他究竟怎么了?他从未这样的,今夜为何……
被这个激情的吻吻得再也无法思考,花蕊只能傻傻地任由西门残破如他所言般,将她的樱唇吻肿、吻痛,然后依旧不停歇……
“你可知,在洞房花烛夜之时,会有一个爱你的男子将如此绝美的你拉至铜镜前,然后站在你的身后,静静地凝望着你?”
什么?!
尚未由那个激吻中恢复的花蕊傻傻地望着西门残破,然后发现他确实那么做了!
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花蕊有些恍惚了。
这就是洞房花烛夜她真正该有的模样吗?
镜中那个穿着绲金边大红嫁衣,因衣领被往下拉致使雪白双肩微露、丰满酥胸若隐若现,白皙的右腿则因嫁衣分开的下摆而诱人地暴露在空气中,双唇微启、双颊如艳、吐气如兰、美目朦胧的女子真是她吗……
她怎会有如此妖娆绝媚的一天?
而她身后那个用爱恋目光凝视着她的男人,真的是西门残破吗?
“你可知,在洞房花烛夜之时,会有一个爱你的男子将你挤至镜前,并将你的右边丰乳由嫁衣里轻轻掏出、捧起,让它整个绽放在空气下,然后,用食指摩拳它的下缘,直到你的粉红色乳尖缓缓地紧绷、挺立为止……”
“唔……”当西门残破如同他所言般将她挤至镜前,温柔地爱抚时,花蕊再忍不住地嘤咛出声了。
她觉得身上好热好热,双乳被他揉弄得又酥、又麻、又痛、又胀,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空了……
“你可知,在洞房花烛夜之时,会有一个爱你的男子,在你的粉红色乳尖如他所言的紧绷时,以拇指及食指轻拈起它,左右拧转之后,将它不断地往外拉去……”
“啊呀……”当乳尖真的被他轻轻向外扯去时,花蕊只能不住地低喘轻吟,然后将头抵到了铜镜上。
“你可知,在洞房花烛夜之时,会有一个爱你的男子双掌都覆到你挺俏的丰乳上,尽其可能地挑逗你,让你只能不断地发出他最想听到的,那甜腻、柔软、诱人且销魂的娇啼声……”
“你……啊……别说了……”
听着西门残破暧昧的话语,感受着他邪肆的举动,花蕊不断地娇喘,身下也涌出一股温暖的蜜液。
“你可知,在洞房花烛夜之时,会有一个爱你的男子,悄悄地将他的大掌伸入你的嫁衣之下,然后轻抚你雪白的臀瓣,一回又一回……”
“呃啊……”当西门残破的大掌触及她的雪臀时,花蕊娇啼起来,不断地想夹紧双腿,就怕被他知晓自己已然为他动情。
“你可知,在洞房花烛夜之时,会有一个爱你的男子,用腿硬勾起你那因羞涩而紧紧合住的腿,然后一手用力搓揉着你早已敏感、肿胀、酥麻的雪乳,另一手则俏俏探入你身下最私密之处……”
花蕊被他强勾起的腿无助地颤抖着,而那彻底绽放的花瓣,此刻也微微地抖颤着。
“你可知,在洞房花烛夜之时,会有一个爱你的男子,用手指拨开你身下的花瓣,探视着它是否热情,然后在知道你已为他绽放之后,用手指轻拈你的蜜汁,在其中来回滑动……”
“啊啊……”
当那粗糙的手指来回抚弄着她最柔嫩的花瓣,并且有意无意地触及那颗湿润、敏感的花珠时,花蕊再也管不住自己,只能任那一声声暧昧又羞人的媚啼声由口中流泄而出。
“你可知,在洞房花烛夜之时,会有一个爱你的男子,在发现你已为他动情后,将他隐忍许久的坚挺抵在你湿透的花口处,等待着你成为他的妻……”
感觉着西门残破那火热硕大的坚挺真真实实地抵在自己湿透又微疼的花口处,花蕊彻底地羞了!
“你可知,在洞房花烛夜之时,会有一个爱你的男子,将他紧绷的坚挺一寸又一寸地刺入你又紧、又热、又湿的花口前端,然后用力拈住你的花珠,等着你叫他夫君……”
“啊……夫君……”当他的硕大一寸寸地挤进她的花径时,花蕊的眼眸整个迷离了,口中只能随着西门残破的话语不住地唤着,“夫君……”
听着花蕊用那又娇、又柔、又媚的嗓音唤着“夫君”,西门残破的眼眸深邃如潭。
“你可知,在洞房花烛夜之时,会有一个爱你的男子,在再也无法克制的情况下,将你整个人抱至床榻上,然后分开你的双腿,望着你身下那湿透的花瓣,将手指刺入其中……”
“夫君……不要……好羞……”当整个人被抱至床榻上,双腿被分得大开并架至他肩上时,花蕊小手紧抓着嫁衣的下摆羞极地轻喊。
“我就要看你羞,”望着娇喘微微、俏脸酡红,且任由他邪肆对待的花蕊,西门残破轻轻吻上她的颊,然后让自己的手指不断地在她温暖、湿润、紧窒的花径中来回戳刺、旋转、按压,“让你羞。”
“啊呀……”当西门残破的手指在花径中引起一阵狂潮时,花蕊无助地弓起身子尖叫。
“蕊儿,我要你望着我的眼眸,用你最令人销魂的嗓音,对我说出那些羞人的话。”凝视花蕊渗出薄汗、染着红云的迷人俏脸,西门残破轻轻地说着。
“我不……”望也不敢望向西门残破,花蕊娇羞地说着,然后在他的手指突然深深往她的花径一刺后,尖叫了起来,“啊啊……”
“蕊儿……我想听。”
“人家……人家……那里……被你弄得……好难受……”在西门残破的邪肆对待下,花蕊只能颤抖着嘴角轻啼,“不要……这样……了……”
“那要怎么样?”抽出手指,西门残破又一次将自己的坚挺轻轻刺入她颤抖的花径前端,手指改为逗弄那颗红肿敏感的花珠,“这样行吗?我的蕊儿,要我刺穿你吗?”
“你……你……”望着西门残破含笑的眼眸,听着他口中暧昧的话语,花蕊又羞又怯地别过眼去,“讨厌……”
“讨厌?”西门残破又一笑,然后用力地一挺腰,将自己的坚挺彻底刺入花径的最深处,“那这样呢?我的蕊儿。”
“啊啊……”当许久未与人欢爱的身子被他完全刺穿后,花蕊尖叫了起来,“讨……厌……”
“你这小身子是我一个人的,永远是我一个人的,”一手握住花蕊的丰乳用力搓揉着,西门残破疯狂地将自己这阵子的思念灌注在她体内,“我想怎么欺负你,就怎么欺负你!”
“夫君……”在他激狂的律动中,花蕊身下的蜜汁彻底湿透嫁衣,也湿透了床单,而当那阵无与伦比的高潮来临时,她疯狂地尖叫出声,“啊啊……”
“不是讨厌我吗?为何叫得那样媚浪?”望着花蕊高潮时星目迷离的绝美容颜,西门残破缓缓地放慢了速度,然后在感觉到她体内的痉挛趋缓后,又一次地疯狂冲刺起来,“说啊,为什么?”
“你弄得……人家……高潮……了嘛……” 当又一次的高潮来临,并且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还要猛烈、销魂时,花蕊轻泣娇啼,“夫君……人家……高潮了……”
“还不够。”在花蕊体内的高潮痉挛尚未结束时,西门残破将她翻了个身,由身后深深地、猛烈地再刺入她那不断溢出蜜汁的花径,“因为今夜就是你我的洞房花烛夜,而我要你这辈子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天!”
这个激狂的洞房花烛夜几乎持续到天明,直到花蕊再也动不了地瘫在西门残破怀中,不断地喃喃唤着“夫君”……
“我的蕊儿……”由身后轻拥着花蕊,西门残破爱怜地将头埋在她的颈项间,“我是如此的爱你,爱得胜过我自己的生命……”
“你胡说……”穿着那袭沾满了彼此体液的凌乱嫁衣,花蕊疲累地合着眼眸,长长的睫毛上有着点点泪珠,“你才不爱我,否则……为何……会留我一个人……傻傻的等……”
“因为以前的我一直认为自己配不上你,”轻拭去花蕊的泪珠,西门残破轻轻说道,“一直内疚我竟用这双手弄脏了你洁白的身子,所以尽管早已为你动了心,却怎么也不敢让你知道。”
“你……”缓缓睁开眼,花蕊望着西门残破深情的眼眸,小手再也忍不住地抚上他款款深情的脸。
因为她终于明白,为何第一次与她欢爱时他要流泪,那泪……是为她而流的……
“在遇见你之前,我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一直都只有一个人,也一直以为我之所以继续活着,就是为了偿还先前所犯的过错。”轻叹一口气,西门残破忘情地轻吻着那双白皙的柔荑,“遇上你之后,我慢慢被你的纯真、稚气、可爱吸引,虽然知道我欠了你那样多的情,可却又在心底希望,别人的情我一定要快些还完,因为如此一来,我就只剩对你的情,如此一来,我便可以一辈子陪在你的身旁……”
“傻瓜……”听着西门残破娓娓道来,花蕊的眼眸又朦胧了,“傻瓜……”
“可是这个傻瓜好爱好爱你。”西门残破轻吻着花蕊的脸颊,“所以如果你愿意,可否让我不再孤孤单单一个人?如果你愿意,可否在我们的孩子满月时,让我将这份喜悦与我的朋友分享……”
“你……”想起西门残破的过去,花蕊的眼眶又红了。
“可以吗?”西门残破轻轻问道。
“那你为什么到今天才……”虽然知道了西门残破对她的深情,但一想起这阵子所受的煎熬,花蕊不禁低下头默默地说着。
“那是因为我傻,因为我过了好久才想通了你的那席话,想通你之所以赶我走,是要我以一个男子爱一个女子的心待在你身旁,想通我当时之所以心那样的痛,并不是因为歉疚,并不是因为我欠你的情还不了,而是由于再也无法看到你……”
“那你为什么还要过了那样久才来找我……”
“因为若非你今日为我的伤心疼、哭泣,我实在猜不透你是否也像我恋着你一般地恋着我。”西门残破又轻叹一口气,“所以我只能告诉自己慢慢来、慢慢试,慢慢想办法让你也爱上我……”
“傻瓜……”
“可你还是爱上了一个傻瓜。”
“我……”
“不许说没有,否则……”
“夫君……啊啊……”
“蕊儿,放心的爱我吧!若你想知道我是何时爱上你的,往后,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让你明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