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總管之二
文案
嘖嘖,原來這個小丫頭是個雙面人啊!
瞧她在人前一副精明悍練的模樣,骨子裡其實單純又清純
讓他不逗逗她都覺得對不起自己──
既然她對從小一起長大的小姐一片忠心,為了小姐什麼都願意
他也不用跟她客氣,直接提出交換條件
要她以自己的身體換得主子的安全無虞
不過這小女娃天真得連「勾引」是啥意思都不明瞭
為免兩人「真槍實彈」上陣時會嚇壞她
他先從初級的「上吃下搓」玩起──
嗯,她熱情的反應讓他非滿意!
也許她能夠一改他對女人的惡劣印象,重拾對女人的信心……
楔子
五月的江南,春花盛开,一片红花绿叶的精致庭园原本该是让人恣意欣赏的美景,此时却是冷清寂然,一股沉重萧瑟的气氛笼罩其上,甚至该轻松吹拂的春风,似乎也显得有些迟缓无力地有一阵没一阵的。
凝窒的空气中,在花园造景假山的一隅,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嘤嘤哭泣声,嗓音稚嫩柔细。
「小姐,你不要再哭了好不好?」一名的十一、二岁,做丫鬟打扮的女孩,一脸坚强严肃的站在假山旁,看著正蜷著身子抱住膝头哭泣不止、且与她年龄相当的另一个小女娃,口气和缓的劝慰著。
白从老爷和夫人在半月前,在出门洽商返家途中遇匪身亡後,小姐亦跟著哭了半个月。原本就很爱哭的小姐,这半个月来,肿得像核桃的双眼至今都未曾消肿过,她还真怕小姐再哭下去就要把眼睛给哭坏了哩!
「可……可是……我……我难过嘛!呜……」张著一双肿得几乎睁不开的眼,小女娃呜咽地哭诉著,间中还不时因哭得太过而打著嗝。
「我也是很难过呀!可是我也不像小姐这样……」丫鬟打扮的女娃嘟囔著。老爷夫人待她一直很好,他们突然走了,她也是很伤心、很难过啊!可是像小姐这样光是哭也不是办法吧!
更何况,小姐似乎还不知道,自老爷和夫人死後,老爷那个原本不住在此地的哥哥,已经携带家眷搬进来了。她好讨厌那个才刚住进来的大少爷与大小姐喔!可是她只是一个女婢,有什麽权利发表意见呀!
突然,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明显的朝她们走来;丫鬟打扮的女娃一双早熟的眼立刻升起警戒,转首仰头看著逐渐接近她们的年轻男子。
「小堂妹还在哭啊!」约莫二十岁的男子俯视面前两个小女娃,狭长的眼带著狡猾与轻浮,让他口中关切的话语显得虚假与做作。
可惜正哭得专心的女娃并未察觉男子毫无诚意的语气,她好奇地仰起头,看著这个她只见过几次面且印象不深的堂兄。「堂哥……」
记忆里,两人因年岁相差很多,所以他是很少搭理她的,更遑论与她谈天说话之类。
不过此时他突来的关切,却让她顿失双亲、彷徨无依的心感到一陈温暖。
「小堂妹不要再伤心了,以後就由堂哥来照顾你,好吗?」年轻男子按下心中不耐的情绪,语带怜惜的安慰著她。
真是不明白他爹的想法,小堂妹年纪小,现又已无依无靠,哪还需要对她和声安抚?反正他们一家都已住进来了,就凭小堂妹这种年纪,就算反对,她恐怕也无力阻止吧!
「真的?」无依的心顿时犹如一个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的希冀著。「堂哥会照顾我?」哭哑的稚音寻求保证的问著。
「当然。」年轻男子口中虚应著,伸出手将蜷踞假山洞口的小身子拉出来。
蓦地,「我会照顾小姐的!」一旁见他伸手而心生凛然的小女娃猛地喊出。
年轻男子不在意地往旁边一眄,「你是我小堂妹身边的丫头?」他牵起被他由假山洞口拉出的小女娃的小手,随口问道。
一旁的女娃戒备地点点头。
「好,我要你到厨房去端小姐的午膳来。」他牵著小女娃往不远处的亭子走去,见身後亦步亦趋的身影,他眉心不悦的蹙起,蓦地转头,「还不快去!你想饿著我的小堂妹吗?」
身後跟随的小身影被年轻男子眼里的惊猛骇住而止住步伐,随即抿了抿唇,这才掉头而去。
而此刻被年轻男子牵住小手的小女娃似是感觉有些不妥的回头,却惊见远去的小身影。
「啊……」她下意识的想挣脱握住她的手掌。
年轻男子眼中突地闪现不耐的怒气,但是口中却仍是发出柔和的劝慰。
「别急,小堂妹,你的丫鬟只是去厨房拿点东西,待会儿就会回来。堂哥先带你到亭子里坐一下好不好?」他安抚著频频回首的小女娃。
「真的吗?她马上就会回来吗……」柔细低哑的稚音寻求保证的响起,而那迟疑、犹豫的怯音则是慢慢消失在远去的身影那头……
春花仍在枝头灿烂的绽放著……
第一章
物产丰富、地灵人杰的杭州城,是号称「鱼米之乡」的江南地区除了苏州城之外,另一个与它并驾其驱的繁华大城。
山水优美、四季如春的景色,在这一个清朗明亮的白日更加吸引了早已蠢蠢欲动的人们出外踏青,於是薰风袭面、春风灿笑,让杭州城内外端是一片沸腾热闹的景象。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的景况莫此为甚。
不过江南的景致再美,也吸引不了此刻正端坐在絪柳庄内议事厅里忙著检视这次丰硕「战果」的风毓宇的目光。
手中翻阅著手下呈上的册子,风毓宇眸光闪动,突然想起一事。他的视线转而投向坐在左侧的手下方咏。
「周家垮了,那个周亦维现今情况如何?」嘲讽的神色自他那双看似温和的眼眸里浮现。
周亦维,一个不好女色贪男色的商贾,过分抬高自己的身价与能力,竟敢在与茗记洽谈商务时提出「不合理」的条件来威胁他,并视茗记如无物。
他风毓宇向来不做那种与人当面撕破脸的事,但是得罪茗记的罪却不可不罚,於是他表面答应对方的「条件」,暗中开始铲除对方的後路并扯後腿,顺便再接收对方倒下後所留下的「一切」。
短短的时间内,他掠夺了周亦维在威胁、侵占之下所辛苦建立的一切,而这种成果,甚至让带著未婚妻离开杭州城的另一位茗记总管凌羽飏都尊称他为「奸商」哩!
「周亦维在我们茗记接收了他的产业後,已然带著仅馀的财物离开杭州城,随行的有李玉威。」
「李玉威?」风毓宇扬了扬浓眉。
「是的,爷。李玉威之妹李玉馨引盗匪入絪柳庄被识破而被送官究办後,没多久便因伤重而死在牢中。李玉威大概是怕絪柳庄会因此事迁怒於他,所以他乾脆卷走李家大部分财物,跟著周亦维一起离开杭州城了。」方咏一五一十将所知报告出来。
「李家大半的产业不是早就经由李玉威交给周亦维去经营,现今已被我们接收了,他怎麽还有办法再从李家带走任何钱财?」风毓宇随口问道。
「这恐怕还要仔细追查才能得知详情。」方咏立刻正色道。之前他没有深入追查,是因为他以为主子应该不会有空闲关心到这档事上,不过如果主子想得知,他也会立刻行动的。
「不必了。」风毓宇摆摆手,马上阻止。「我只是随口问问,我才不想知道李家那些烂帐呢!」他显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伸手拿起桌上的另一本册子翻阅起来。
半晌,他复又开口,「当初若非周亦维手上掌控了不少青瓷的货品来源,我才懒得亲自出面呢。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周亦维也算是眼光不错,除了瓷器生意,他投资的其他生意都满赚钱的。」风毓宇边看著手中的册子边赞道。
「要不是他用不正当的手段取得那些商号,哪会这麽容易赚钱啊!」坐在风毓宇右侧的另一名手下翁平语带不屑的啐道。
像那种手段卑鄙的人渣,即使再会赚钱也遮掩不了骨子里的阴险与起始的掠夺手法,有什麽值得称赞的?
「咦?」风毓宇含笑的眼转向满眼不屑的手下,「照你这麽说来,那我们这次私下使手段抢尽周亦维手里的每一桩生意及造成他周转不灵、一败涂地,因而仓皇走出杭州城的行为,岂不是比他更加不正当,甚至可称得上是卑鄙无耻呢!」他噙著笑意,凉凉的自我调侃。
「我们才不像周亦维那个混蛋呢!我们助那些被他控制在手上并以低价苛刻的人脱离他的掌控,甚至还与他们订下合理的合作合约,也算是行了一桩善事,哪里可以说我们『茗记』卑鄙无耻呢!」翁平一时不察主子实则是调侃之言的愤愤说道,神情是一迳的忠心与尽责。
「得了,翁平,你看不出来爷只是在说笑吗?亏你还当真哩!」方咏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斜睨了眼笑意加深的主子,对翁平的直率性子感到有些好气又好笑。
难道他至今仍不明白吗?主子做事一向是为求成功、不择手段的。虽然不至於做出杀人放火之类天理不容的事来,但主子喜欢暗地行事的手法是不会变的!而一迳暗地行事绝对称不上有多麽光明正大。
翁平被方咏的两句话一堵,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猛眨著眼。
「还有其他事吗?」风毓宇有趣的瞧著翁平一脸的「呆」样,转向方咏问道。
「尚有一事。」方咏点点头,「爷还记得『如意绣坊』这两年在杭州城每一件都高价卖出的绣品吧!」
如意绣坊在杭州城已然存在数代,平日所卖货品皆为上等之绣品,生意不恶。
如意绣坊的主事者裘士昌,在三年前即委托周亦维代为寻找买主,将他手中几幅绣工绝伦的绣品高价卖出,且在有心的传颂下,由裘士昌亲自处理的这些绣品因而声名大噪。
「你是指那些足以媲美年年上呈皇宫『柳品斋』绣品的『如意绣坊』?」风毓宇眼底泛出兴味地问。
如意绣坊一直以来,店中所卖出的绣品都属上品之列;不过从三年前开始,由店主人亲自处置的「某些」绣品不仅卖得高价,订单更是源源不绝,官家商贾的贵妇人或小姐皆趋之若骛、爱不释手。
三年来,没有人知道这些绣品到底是出自何人之手,但是这些由裘士昌亲自卖出的作品,至今尚未有不满意的言词传出。
「是的,爷,就是那家绣坊。绣坊主人裘士昌提出要见爷一面,并送上一份礼。」方咏由怀中掏出一个雕工精美的小玉盒放在风毓宇面前。
风毓宇眼底兴味更浓,挑高眉梢,「他为什麽会突然要求见我?」顺手拿起桌上的小玉盒,他的大手摩掌著玉盒上温润的质感。
先贿赂再要求?
「据属下所知,裘士昌似乎跟周亦维的交情不错,『如意绣坊』一切的贩售事宜虽与周亦维无关,但是这几年那些『特别』的绣品却都是委托周亦维找到出得起价钱的贵胄商贾来出价竞买的,所以属下大胆推测,那裘士昌在断了周亦维这一条路後,很有可能是想拉拢爷,并想利用爷在『茗记』的权势与人脉来替他找到更多的买主。」方咏将自己的观察道出。
「真的?」那个裘士昌的胆子这般大,竟敢将主意打到茗记的头」来!?他凭藉的是什麽?
这下子,风毓宇的好奇心更加被引起,於是顺手打开手上玉盒的盒盖,想知道那个裘士昌是打算用什麽样的东西来引他答应见上一面。
盒内放的东西非金非银,而是一方寻常布料所裁制的手绢,上面所绣的简单图案与精细的绣工正是众人趋之若骛的绣品。
风毓宇一眼就看出并了解,为什麽有这麽多人宁可付出高价也要取得此人所绣的绣品了。
手绢一角绣著一枝挺立的紫莲,下有残叶几片。
这麽筒单的构图,却带给他不小的震撼。他并不是很懂绣品,但是他却看懂了这枝精工绣出的紫莲在诉说著什麽。
坚强又脆弱的精神展现在极力挺直却又像是在抵挡著什麽的细枝上,它不愿被摧折,却也似乎无力阻止即将被折毁的既定命运般挣扎著……
风毓宇盯著绢上的紫莲,内心泛起赞叹。唯有极佳的画工才能让这麽简单的图样产生这麽多的情绪。
难怪那个「如意绣坊」的主事裘士昌会如此的有恃无恐,他持有的绣品根本就是高明的画工加上高深的绣工互相结合的巅峰之作。
莫怪裘士昌敢用天价来贩售这些精美绝伦的绣品,也莫怪他会大剌剌的上门求见,相信只要看过裘士昌手上绣品的人是绝对无法拒绝他的要求的。
思及此,风毓宇觉得方咏的推测应是八九不离十。但是……
「我答应见他,你去安排一下。」他对方咏下达命令。
方咏有些愕然,「爷,裘士昌的存心不良,你还是要见他?」只因为手上那幅绣品吗?
「就算裘士昌不怀好意,难道他还能骗我什麽?」风毓宇将注视手上绢帕的目光转向方咏,嘴边则是噙著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方咏一凛,「是的,爷,属下胡涂了。」
翁平在一旁撇撇嘴忖道,方咏的确是蠢!难道他忘了,他们的主子只是外表温和好说话,实际上可是一只标准的狐狸呢!而他们也很清楚,主子这种表里不一的个性是从何培养出来的。
「啊!没看到这个玉盒,我还真是差点把另一件事给忘了呢!」正幸灾乐祸看著夥伴有些出糗的翁平,及时想起了一件该禀告之事。
他如同方咏一般,也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放在风毓宇面前,只是此盒并非玉制,只是一只在街上随处可购,供仕女们摆置小物件的雕花木盒。
「谁送来的?」风毓宇不感兴趣地睨了一眼,似乎已经知道答案的样子。
其实风毓宇常常接到这种「示意」的木盒,而其来处皆是一些爱慕他的「女人」,不同之处仅在於木盒的材质和雕刻的花样,以及盒内所放置之物而已。
「爷,是金玉楼李小姐托人送来的。」翁平恭谨的回答。
「媚云?」风毓宇这下真的诧异地扬高了眉。她怎麽也学起其他女人的行径来了?
金玉楼的花魁李媚云是风毓宇众多的床伴之一,两人一直维持著关系的原因是风毓宇喜欢她的大方不嫉妒。她不像其他女人,只要稍微与他亲密些,就认定自己有权利介入他的生活、干涉他的行为。不过这些现象都不曾发生在李媚云的身上,所以风毓宇才会在这两年多来,一直与地维持著固定的关系。即使他曾经有过间隔数月才再次找她的情形,他仍然记得她那一脸媚态、毫无芥蒂的欢欣表情。
那麽如今她差人送来这木盒是……
风毓宇小心的将绣有紫莲的手绢叠好放回玉盒内,有些讶异的感觉到心中竟升起不舍放下的眷恋感受。这真是诡异。
待合上玉盒盒盖,风毓宇伸手打开了木盒盒盖,顿时一阵浓香由打开的盒内溢出——
他不著痕迹的蹙了下眉又松开,将放置在盒内「香喷喷」的巾帛掏出并展开,发现它是一条质地上好的丝绢.一条女人使用的手绢。
手绢与之前玉盒内的丝绢不同之处是它没有任何图案,只是其上有李媚云亲笔提上的几句蕴著明显含意的词句。
风毓宇看完後,随意将浓香四溢的手绢丢回木盒内,并合上盒盖阻断那股香味,唇角亦勾起含著深意的笑痕。
她……这麽想念他吗?
既然目前待处理的事也已经处理了七七八八,那麽美人的盛情相邀,他又何忍拒绝呢?
风毓宇的笑容更深了。
「爷?」翁平看著主子那莫测高测的笑容,心里一点也不明白。
一旁的方咏亦是一头雾水,不明白主子为什麽发出那种让人不太愉快的笑容。要不是跟了他这麽久,他还真会以为主子很愉快呢!
半晌——
「方咏,除了尚未完成的事之外,我还要你想办法再查出一件事。」风毓宇开了口。
「请爷吩咐。」方咏恭谨回道。
「看能不能在与裘士昌会面前,先行查出他手中绣品是出自何人之手。」
「这……」方咏一愣,「属下不敢保证一定可以查得出来。实在是三年来已经有太多人无功而返了,所以——」
「没关系。」风毓宇打断他的话,「尽力去查便是,如果实在是查不出来,我自有其他方法,」他的眼底镌上一抹决心。
无论如何,他定要找出画下及绣出那枝挺立紫莲的人。
「是的,爷,属下这就去办。」
「好啦!」风毓宇徐徐在椅子上伸了一个懒腰,「最近大夥儿都比较累,好不容易事情也差不多告一段落了,接下来几天,大家就各自看著办吧!」他由椅子上直起身。
「爷要出门?」翁平问道。
「嗯。」风毓宇勾起笑容,「我上金玉楼去了。这麽久没去关心一下,有人已经开始担心了。」
听似狎弄的话语随著身影消失在议事厅外。
过了一会儿——
「爷这麽说是有什麽含意吗?」翁平不解的开口,像似自问又像是问著一旁的方咏。
「是有含意,可惜我也清不透。」方咏喃喃回答。
「爷的心思太难猜了!」翁平忍不住叹道,斜睨了方咏一眼。
「可不是吗?」方咏回睨他一眼,「所以他才是爷啊!」他喟叹道。
翁平同意的颔首,眼神无奈。
※ ※ ※
苏州城南 裘家庄
宽广的大厅里坐著一老一少两名男人,两张面貌相似的脸上挂著同样凝重的神色。
「真没想到那个风毓宇竟是一个狠角色!」年约六十的裘重源有感而叹。
「爹何出此言?」裘士昌疑道。「您曾见过他?」
「数年前我曾在杭州城内无意间见过他一面。」裘重源点头。
数年前,他与友人携妾往杭州短暂小游,曾在一酒楼用膳时碰见风毓宇;不过当时他并不识得风毓宇,而是他的友人告知的。
「听说他长得温文儒雅、俊美无俦?」裘士昌早已听闻,可惜却不曾亲眼见过。
「不错。以往我一直以为风毓宇只不过是依仗著『茗记』的名气才能立足江南,担任总管之职,可是从周亦维仓皇出走杭州城看来,风毓宇并非如我想像中那麽筒单。你此次与他会面可要多加提防。」裘重源正色地告诫著自己的儿子。
「爹,您多虑了。在我向『茗记』提出要求见风毓宇之前,我已经向曾见过他或是与他有过交易的商家打听清楚了。风毓宇的个性随和、大方,从不剥削提供货源的商家以图利自己,可以说是与周亦维完全相反的个性。」裘士昌噙著一抹得意的笑容,眼中有著狡诈的算计神色。「爹,您放心吧!您想,诡计多端的周亦维都能轻易被我说服,那麽一向老实做生意的风毓宇岂不是更简单了?您看,我才随便抓了条手绢送上去,他立刻答应见我,所以,我才不担心呢!」裘士昌自信满满的道,脸上是胜券在握的模样。
「可是,这回周亦维的事,你不觉事有蹊跷吗?就这麽短的时间,他失去了一切,还全部归於『茗记』之下,这不是很奇怪吗?」裘重源仍是抱持著怀疑的态度;毕竟风毓宇是茗记在江南的总筹,即使他长得再斯文无害,仍是不可小觑。
「或许周亦维早就与茗记有过节也不一定呀!」裘士昌有些不耐的回道。「爹啊!您可不可以不要再怀疑那麽多了,裘家庄的事都已经交在我手里这麽多年了,您还有什麽好不放心的?」
「好吧!我不多说了,反正你自个儿多加小心就是了。」裘重源不再多言的摆摆手後,却又想起一事,「对了,士昌,那个死丫头上个月不是受了风寒,那绣品有没有……」
「她不敢的。」裘士昌立刻回答道。自从将那个丫头的绣品以高价售出後,他就要求对方每月最少要交出两件成品给他,否则他会让她在庄里的日子很难过的。
「那就好。」裘重源满意的点头,「她的绣品如此有价值,你可得千万小心,别让她跑了……」他考虑著可能会发生的情况而叮咛著,心中对自己在五年前所作下的决定得意不已。
五年前,他在濒临破产之际铤而走险,设下毒计让自己经商有成的胞弟在洽商途中不幸与同行的妻子双双「意外」而亡。
在那之後,他即「哀恸」的接下裘家庄的生计大任并替已逝的胞弟抚养唯一遗留下来的爱女裘依浓,并要自己的儿子裘士昌用他俊秀和善的脸孔与舌桀莲花的口才,骗得裘依浓在无提防之心下,签下裘家产业的让渡书,顺利的窃占了原本该属於裘依浓的一切。而原本该是主人的她反倒成了寄人篱下的小孤女,过著必须仰人鼻息的日子。
後来他又发现裘依浓有著一手无人能及的画工与绣工,於是裘依浓立刻由一个吃闲饭的小孤女成为一棵摇钱树,甚至在她及笄之後,他也不愿替她谋求婚事,以免图利了他人。
「她跑不了的。」裘士昌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
「你派人看著她?」
裘士昌摇摇头,「不用。只要她敢跑,我就让她过著生不如死的日子。」
「怎麽说?」
「我让她服下了一种慢性毒药,每个月她如不服下我给的解毒丹压下毒性,她将会活著比死还痛苦。」裘士昌冷冷的笑了。
他绝不会让裘依浓那个丫头跑了。不仅因为她的一手绝活可以带来此生无虞的富贵,另外就是那个丫头在这几年中长得愈来愈美了,每每惹得他心猿意马、心痒难耐。假若不是顾忌著她所提出的条件以及她身边那个一样长得很美、但是个性却让人咬牙的丫鬟……
那个该死的南洛紫……
※ ※ ※
同样的裘家庄,在庄内最偏远、僻静的角落,有道纤细的身影正快速穿过一小片林子,直奔向林後的一幢小楼。
这道身影就是裘士昌咬牙暗骂的南洛紫,她是裘依浓的贴身丫鬓,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读书认字、学习才艺,最後也一同受苦受罪;不过南洛紫从不曾忘记她有保护小姐的义务……
「小姐。」南洛紫有些气喘的踏入小楼,口中的叫声才落下,就瞧见坐在窗前埋头苦「绣」的小姐裘依浓。
「小姐。」她走近再唤一声,才终於看到裘依浓抬起泛著细汗的小脸。
「休息一下吧!小姐。」她拉起裘依浓与她同样娇小的纤细身子到一旁的圆桌前坐下,掏出一方手绢,细细将裘依浓小脸上的汗珠拭去。然後在看到裘依浓的双眼仍频频瞄著窗下的绣架时劝道:「小姐,别担心,剩下的就由我来完成吧!」
「可是堂哥说他三天後就要!」裘依浓眼眶一红,语气艰涩的细语。
「什麽!」南洛紫惊叫,「他刚才来过?」
裘依浓点点头,滚下一行泪。
「该死!」南洛紫怒叫一声,「他想逼死我们吗?三天的时间哪里够……哎!别哭,你别哭啦!小姐,我不是故意要吼道麽大声的。」她努力安抚已泪眼迷蒙的裘依浓,暗骂自己不该太过激动而吓到小姐。
「我……我们要……怎麽办?」裘依浓嘤嘤哽咽地问著。
南洛紫闻言反倒吁了一口气,只要小姐没有被她吓到,那其他的事就好办了。
「还能怎麽办,赶工罗!反正士昌少爷又不晓得我也会画、绣花的,咱们还是像之前一样合作赶工罗。」南洛紫安抚道。「不过这回时间实在是太赶了,恐怕我们得少睡点时间,挑灯夜战了。」
裘依浓渐渐收了泪水,点点头,「好,小紫,那我们这次只好再赶赶工了。」她抬起布满红丝的眼,「小紫,我真不知道这些年来如果没有了你,我会变成什麽样子,而这一切的苦难是我自作自受……我实在应该在有机会的时候让你出庄去的。」她喃喃地喟叹著。
「为什麽又要说这些呢!小姐,你不是答应我不再责怪自己了,更何况这些事的始作俑者是士昌少爷,是他利用小姐天性老实可欺才——」南洛紫咬咬牙,硬是吞下心中的愤慨,突然想起自己急急跑回小楼的目的。她由怀中小心掏出一小包东西递给了裘依浓。
「小姐,我去厨房帮忙,这是管事给我们的,还热的呢!你赶快当一尝。」
「杏花水晶糕!」裘依浓打开小布包,清甜扑鼻的香味溢出,她惊讶地喊著。
「今天中午庄里好像有贵客来喔,所以厨房才特别做的。刚好我去帮忙,管事大概心情好吧,所以就给了我几块。」南洛紫解释著。自从小姐上了堂少爷的当,让裘家的产业落在他们手上之後,她们主仆不仅被赶到这偏僻简陋的小楼居住,甚至连日常想吃点什麽喜欢的点心也不被准许了,因为小姐已经不是裘家庄的主人了。
「好香!」裘依浓露出有些憨傻的愉快笑容,「小紫,我好久没吃过这样点心了!」
「我知道。小姐,快吃吧!」南洛紫一笑。
裘依浓闻言立刻伸手将南洛紫拉到她身旁坐下,并将布巾放在桌上摊开,「我们一起吃。」她坚决道。
「好、好。」南洛紫深知小姐脸上那种表情的涵意,为免横生枝节,她立刻点头同意,并与小姐同时各抓起一块甜糕。
两人各有所思沉默的解决了桌上数量不多的糕点後,裘依浓突然有感而发的开口,「小紫,我们会一直这样过下去吗?」她的小脸露出困扰又困惑的表情,仿若有什麽事情想不通似的。
「当然不会。」南洛紫立刻反应,眼神浮现坚决。
「可是我们连离开这里也做不到。」裘依浓叹道,眼神歉疚的偷觑著南洛紫,「都怪我太贪吃了,才会吃下堂哥放在甜汤里的毒药,害我们想逃也不敢逃……」
「没事的,小姐,我们……」南洛紫的眼底浮上迷惘,但是随之隐没,「我们一定会找到机会的,小姐。」
「哦!」裘依浓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又瞟向窗台下的绣架,身子也自动的站起,「不管如何,我们还是先把这幅绣品完成吧!」她坐回窗边,重新拿起针来。
南洛紫收拾起桌上的布巾,目光依旧落在实边,心中实在是替裘依浓感到不平,也为自己无能帮助小姐脱离现今这种非人的状态而心生愧疚。
她实在是太对不起自小就收留她的老爷夫人了,他们在天之灵一定也觉得她太笨了吧!甚至还会责备她保护小姐不力呢!
可是凭她一个小小的奴婢,实在是斗不过他们那一家人啊!至今也只做到没有让士昌少爷想强行收小姐为妾的诡计得逞而已!
自从老爷夫人骤逝,老爷的大哥就堂而皇之地接管了裘家庄。一开始他们对失去双亲的小姐很好,尤其是小姐的堂哥士昌少爷。
谁知他们一家人对小姐好皆是别有用心,士昌少爷在取得小姐的信任之後,骗小姐签下了产业转让的同意书,而丧失了拥有裘家庄的主权。
之後,小姐就被他们丢到这处最偏僻荒凉的角落而不再理会,另外,他们撤换了裘家庄原本忠心的旧仆佣,让小姐更是顿失倚靠。还好在小姐的苦求下,他们终是留下了她,否则今日她与小姐早就各分东西,再也见不著面了。
後来士昌少爷娶了妻,接管了裘家庄在外的营生,忙得不再有时间来「关心」她们,所以她们过了一年多艰辛但是平静的日子。
直到三年前那一日,小姐在裘家庄後花园里碰到了裘士昌,也让他瞧见了经过一年多,面貌已然改变甚多的小姐。
自那一次起,那个色胚裘士昌就开始时时造访她与小姐所居的小楼,嘴里说是来关心一下小姐的生活起居,实则是行骚扰之举;而他甚至连她也不肯放过,每每总不忘对她上下其手,害她闪躲得好惨,却是求救无门。
所幸此事让裘士昌善嫉的妻子白贵珍耳闻後,她亲自上小楼来警告小姐,且盯紧了裘士昌,这才稍稍抑止了裘士昌明显的不轨企图。不过危机仍未解除,裘士昌的眼神在随他每回踏入小楼时更加露骨。
她是不明白裘士昌对她和小姐露出那种好像是狗看到肉骨头的眼光是代表什麽意思,但是她与小姐都有著不祥的感觉,知道那种目光绝非好事。
不过老天毕竟还是稍微睁开眼,帮了她们一个小忙,让裘士昌发现了小姐的绣工可以为他带来多大的利益,而就是因为此事才让她跟小姐想出了条件交换的主意——小姐给他绣品,但是他得发誓绝不碰她们主仆两人一根寒毛,且小姐绝不做他的侍妾。如若不然,小姐宁死也不动一针一线。
那件事後,除了每天忙碌的绣、绣、绣之外,裘士昌果然有所忌惮,不再来骚扰她们主仆二人。
但是,随著时光过去,从裘士昌最近几回来到小楼时的态度与目光,数年前那种不祥的感觉又笼罩她的心头,让她开始忐忑不安。
难道同样的危机又要发生了吗?
她到底要如何想出办法来解去小姐身上所中的毒,以及有什麽法子可以一劳永逸的让小姐脱离裘家庄这个危险又秽乱的庄园呢?
南洛紫望著窗台下勤奋的小身影,深深的叹息……
算了,再多想也没用,现今最重要的就是先帮小姐把她手上那幅三天後就要的绣品完成,那才是当务之急吧!
第二章
「爷,让媚云再敬你一杯。」
美人媚眼如丝,手持白玉杯,语调呢哝地偎向身旁的男性胸膛,丰腴柔软的女体上轻薄透明的纱衫展现若隐若现的撩人春色。
风毓宇仰靠软榻漫应一声,接过她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可惜目光仍是显得漫不经心,就宛若他的心神仍旧停留在某件不为人知的事上头。
李媚云接过空杯,再次斟满酒液,一双媚眼掩不住爱恋的睇著风毓宇那流泄三分邪气的笑容以及他浑身纯男性的魅惑气息,细细妆点过的粉脸再次偎近他的胸膛。
「爷今晚留下吗?」娇哝的嗓音喃道,唇角的媚笑酥人入骨。
李媚云独占金玉楼花魁名号已数年,杭州城内无人不知晓她的艳名。她的入幕之宾多是豪门贵胄,但是唯有风毓宇令她眷恋不已,心神意动,使出浑身解数地想掳住他!
无奈两年多来,她却一直猜不透他的心,每回他上金玉楼与她欢爱过後,总不见他在事後对她显露出丝毫眷恋的神色。她忍耐了这麽久,耐心已然渐失,而他仍是毫无表示。
不过事情终於有转机了。李媚云想起近半月前她在久不见他的忧虑下捎去思念的讯息,当晚他就上金玉楼找她了,而今日距上回不到半月,他便再次前来,可见他对她毕竟还是与旁人不同。
听闻美人的哝声软语,风毓宇目光一转,大手一伸探入李媚云胸前半敞的纱衫内,握住一只丰满柔滑的乳房,挑勾十足地揉著。
「这麽想要我?」一向温和的嗓音低沉几分,透出一股诡魅慵懒。
「当然,爷难得上金玉楼一趟,可让媚云想死了。」美人叹声娇喘,顺著势儿住他的身上揉蹭,小手也大胆攀上他坚硬的身躯。
「前阵子我不是才来过一趟?」风毓宇将她软嫩的身子放倒在榻上,俯身扯开她胸前半敞丝纱,两团饱满的白皙弹跳而出,一双大掌伸出使劲握住袒露的丰乳,大拇指则是上下摩擦著挺立其上的两颗红艳艳的蓓蕾,徐缓的嗓音提醒道。
「啊……嗯……那怎麽够呢?爷……」李媚云轻喘著扭动起身子来,无意中泄漏了心底的贪婪欲求。
「不够?」风毓宇扬眉浅笑,一双大掌下滑将她腰下的纱裙扯落,再将她未著亵裤的大腿曲起扳得大开,俊目垂视,看著她已然淌满汁液的幽谷景况。
「爷……」她呻吟著,眼儿半眯,成是妖媚惑人。
「看你湿的,我都还没碰到你呢!」修长的指随著慵懒的狎笑,由她双腿间的蕾包处往下轻画,倏地插入她幽径深处内,来回抽送勾搔著。
「啊……爷……好舒服……」酥麻的快感让她娇吟著,「啊……爷……给我……」
「才这麽一下就受不了了?」他嗤笑的抽回手,撩开衣衫下摆并将裤头解开,然後他将下身已然挺立胀大的男性柢在她的幽径入口,缓缓地磨弄起来,而她体内狂涌而出的透明汁液让他的动作更加顺畅也更加磨人。
「爷……求你……」她扭动身子,欲望已然淹没了理智,此时她只想要他快点进入她饥渴的体内。
风毓宇勾唇满意低笑,腰杆一挺,硬硕的男性使劲地刺入她——
「啊——」舒畅的麻痒令她浪叫出声,感觉下身满涨的充实让她又舒服、又爽快。
他将她曲起的双腿往前压在她的丰乳上,腰杆用力再挺,让他顺长坚硬的男性完完全全的没入她的小穴探处内,然後开始往回抽……
「啊……」舒畅又难受的表情交织在李媚云娇媚的脸上。
「你的反应可真激烈啊!」他的大手握住她的纤腰,下身没有停歇地前後摆动,每一下都直接快速的捣入,然後再缓缓的抽回,将她调弄得淫叫连连。
她连连喘息嘤啼,次次被塞满的穴径溢满汁液并顺著臀部淌下,濡湿了软榻的榻垫。
他加快速度,并改变姿势将她的双腿拉高架在自己肩上,下身男性对著她的小穴猛然冲刺,眸光清冷地看著身下媚态淫声的李媚云……
直到他一个用力刺击後,他倏地抽身而出,将热液尽洒在她起伏不已的小腹之上。
片刻,他略整衣衫从容地坐回原处,脸上神情一如平常,丝毫看不出才结束了一场激烈的男女欢爱。
一旁原本瘫在软榻上的李媚云,丝毫不敢松懈地爬起,移动身子再贴向他,心中可一点也没忘记常存在心的想望。
「爷……」她娇嗲地伸手抚摩著风毓宇衣衫整齐的胸前,呢哝拖长的语音似有所求。
「嗯。」他漫不经心地轻哼。
「爷,待明日咱们起床後,爷可否拨空陪媚云上大街一逛,人家想买些东西……」细腻低哝如情人絮语由她的小嘴说出。认定风毓宇必然如同往昔留宿金玉楼,於是她开始实施筹策的夺心计画。
「我有说今夜要留宿於此吗?」他淡瞥了她一眼。
风毓宇一听就明白李媚云心中在打什麽主意。这种迂回而上的伎俩,他早不知在其他女人身上领教过多少次了,他只是有些惊讶,这种行为竟也会出现在她身上,看来她并非如她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大方豁达。
也或许他不该与她「搅和」了那麽久……
「爷……」李媚云手下动作一滞复又恢复,漾出柔媚笑容,「爷,别开媚云玩笑了。」
「我不是开玩笑。」他淡淡困她,拂开她在自己胸上磨蹭的小手,「媚云,你大概忘了,我并非你的所有物,我只是你的恩客。」温和的嗓音却说出冷冽无情的话语。
「爷……媚……媚云不明白……」李媚云语调不顺地问著,眼神狼狈。
「你明白的。」风毓宇唇角一勾,由软榻起身,伸手轻掸微皱衣服,「别将心思用在我身上,那种後果你是承受不起的。」他乾脆同她讲白,假如她仍是「执迷不悟」,他亦不再顾及她两年多来尽心服侍他的情分。反正女人俯拾皆是,他没有执著在某一人身上的想法。
「为什麽?」李媚云终是问出口了,毕竟她也只是一个平凡女子,更何况两年多来,他唯一固定往来的女人只有她,总有些不同吧!
风毓宇垂眸看著攀住自己衣袖的小手,再次拂开了她,伸手托起她的下巴。
「你的问题在於你把实际与幻想搞混了。我是个男人,需要发泄,而你很合乎我的需求,咱们原本是银货两讫,两人都快乐,啧啧!可惜现在情况已变……」他俯身细看她眉眼间已然刻下的嫉妒、不甘与斤斤计较。
片刻,他放开她的下巴,轻轻一笑,转身离去。
可惜,女人一旦对某件事物起了独占欲後,心胸就改变了,变得一点也不可爱了。
听完风毓宇的话以及看著他离去时的潇洒背影与不在乎,李媚云执迷的心蓦地清明,他真的只是将她当成一个床伴而已……
※ ※ ※
苏州城 裘家庄
书房内,裘士昌坐在桌前,心中微恼的看著桌上摊开的帐簿。
这两年来,裘家庄名下的生意日益走下坡,声誉也不如往昔,他不明白情况为什麽会愈来愈恶化,但是他绝不会承认这种情况是因为他的经营不善……
不过幸好他由堂妹裘依浓的绝顶绣品上获利不少。
思及此,裘士昌不由得眉心舒展,愉悦涌上心头,想起半个多月前往杭州与那「茗记」总管风毓宇会面的情形。
风毓宇才不像父亲所言般城府有多深哩!他顶多是比旁人聪明一些,不过他的个性温和儒雅,两人头一次见西,风毓宇就以高价买下他带去一件要堂妹赶制而成的绣品,并告知此件绣品乃是他要送往京城做为王妃生辰之礼用的。
由此事他就可得知,即使风毓宇聪明到抢下周亦维在杭州城的营生,可他仍是轻易地被自己手中的绣品说服。风毓宇其实和周亦维也没有什麽不同,商人嘛!都是很重利的,当然风毓宇也不可能会与其他人不同。
此时,门上传来一声轻响。
「少爷,你吩咐的茶点是要放在书桌上呢,还是实旁的小几上?」刻意娇嗲的女声响起。
心情正大幅转好的裘士昌抬首看向发声处,愉悦的眼神立刻蒙上一层欲光地看著书桌前的娆娇身影。
她是庄里的奴婢,颇有几分姿色,他也曾尝过几次,滋味还算不错。嗯……她的名字应读是叫「明珠」吧!反正他只要不要动了收她们为妾的念头,他那个善嫉的妻子亦是睁只眼闭只眼不会在意的……
「就搁在那儿吧!」裘士昌一双挑勾淫邪的眼瞟向书桌右侧,俊秀的脸孔上笑容邪气。
明珠捧著托盘的手一颤,立刻接收到裘士昌那富暗示意味的眼光,於是她双颊微红,兴奋的朝书桌右侧移动。
少爷年轻又风流,除了正妻尚未有任何妾室,庄内的丫鬟谁不希望能得到俊俏少爷的青睐,或许一朝可飞上枝头,被收入房,眉时富贵荣华是指日可待。当然她自己也不例外。少爷曾要了她几回,想必对她印象不俗,只要她再加把劲,谁能说她没有机会跃上枝头呢?
托盘才刚放下,裘士昌已然不客气地将明珠揪了过来,并令她双腿跨开,以著羞人之姿跨坐在他的大腿之上面对著他,而他的一只大手也毫无忌惮的立刻爬上她高耸的胸脯。
「几日不见,你这儿好似又大了一些!」狎弄的大手用力搓起她的胸脯,口中调戏道。
「啊……少爷……」她立刻加遭电击般地尖叫一声,呻吟出声。
「看来你很想我这麽对你喔,所以才会叫得这麽激动……」他加入另一手,双手扯开她胸前的衣衫,拉下她兜衣的系带,直接覆上那两团高耸搓揉,不一刻,白皙的皮肤已被他粗暴的动作捏出点点红淤。
「啊……」她又痛又麻地在他的腿上扭动著,「少爷……用力点……」
「小淫妇,你这麽骚啊!来,让哥哥我瞧瞧你湿了没……」他口中淫声秽语地调弄著,一只手掌直接滑入地跨开的双腿间,立刻摸到一片湿濡的毛发……
「唷!原来你早有准备,才会连小裤都没穿上就上书房端茶来了。」他淫笑连连地道,男性自尊大大的被满足,於是他亦不客气地伸出两指,从地湿滑的花丛处下滑至幽穴口,再用力地戳入她的幽穴中——
「啊……嗯……少爷……好舒服呀……」她扭动著身子,湿黏的液体狂泻而出。
看著地狂叫的骚样,裘士昌再也按捺不住地解开裤子,露出他挺立的淫根,对准地湿淋淋的穴口用力一挺——
娇声浪吟立刻充满书房的空间之中……
裘士昌用力向上挺举,粗喘地享受著跨坐在他身上的女体上下跃动的销魂感受……
就在两人「战」得如火如荼之际,杀风景的敲门声突地传来。
「少爷。」庄内总管的声音扬起。
裘士昌的眉头重重拧起,他暂时停下动作,不悦的目光投向门扉。
「什麽事?」他知道若非有重要之事,否则他这个总管兼心腹是不会在他正「忙」的时候,还不怕死的来打扰他的。
「禀少爷,布庄管事派人传话,说是『茗记』风总管此刻正在『吉庆酒楼』接受贾成壁的招待,听说是为了一批布料的生意。」
「什麽!?」裘士昌大吼一声,欲念全消的推开身上女体,「风毓宇到苏州来是为了买布,裘家庄也有布行,他为什麽不来找我,反而找上我们的死对头!?」他怨声吼道,完全没听到被他推跌在地的明珠的痛呼声。
「小的不知。」总管在门外应道,「不过小的认为少爷是否也该到『吉庆酒楼』走上一趟,或许……」
「对,对!」裘士昌立刻赞同,「去,去帮我备车,我随後就来。」
「是的,少爷。」总管应令而去。
裘士昌快速地整肃仪容,脑中边盘算著。
依照上回他到杭州城与风毓宇见面的情形来看,要说服他放弃与贾家交易,改与裘家订的该不会是太困难的事才对。更何况如果可以争取到与「茗记」长期合作,那对裘家庄日益低迷的生意该是一项多麽大的助益啊!
所以无论如何,他一定得抓住此次的大好机会,或许他可以……
裘士昌满眼算计地走出书房,完全忘了之前被他推开且跌倒在地正满脸哀怨的女婢明珠。
※ ※ ※
是夜,同样的书房里,裘重源不满的责问著儿子。
「你胡涂了吗?你怎能邀风毓宇住进裘家庄!?苏州城内幽静的客栈那麽多,你不招待他去住,却偏偏把他邀到庄里来,你是想让他发现那个丫头就是绣那些绣品的人吗?」
「爹,你先缓缓火气行不行!」裘士昌不耐地道,「今天在『吉庆酒楼』,那个贾成壁拚了命也要邀请风毓宇到贾家去住上一段时日,我哪能不吭一声,不作表示啊!万一风毓宇真是住到贾家去了,那这笔生意岂不是真的要落到贾成壁的手上了?还好最後风毓宇终究还是随我回来了。」他解释著白天在酒楼时的情况。
「这笔生意真的这麽大?」裘重源难掩担忧的问。
「这笔生意不是这麽简单的。听风毓宇说,原本每年春秋雨季,他应往京城送的各式布料都是由杭州城那边的布商提供,『茗记』也一直与他们订有长约,可是近两年来,京城那边需求大增,而且他又听闻苏州城亦有别具特色的布料,所以他打算在苏州城找一家商家订下长的,每年春、秋固定供货予『茗记』。」
「原来如此,那这可是一笔大生意啊!」裘重源立刻了解这事的重要性,眼中也泛起兴奋的光芒。
「可不是吗?」裘士昌点著头。
「可是……」裘重源转念一想,「你还是小心点,不可让他得知那些绣品——」
「我晓得轻重!」裘士昌打断他的话,「我会叮咛下人切不可露出口风,透露裘依浓的事。不过我们也不用太担心,裘家庄的下人是根知道轻重的。」他的脸上泛起一股苛刻阴险的神色。「另外,风毓宇尚未娶妻,我打算让玉翎多与他接近。凭著玉翎的美貌,事情应可进行得更顺利才是。」
「你要你的妹子去讨好人家,你想依玉翎那个性子,她肯吗?」裘重源摇著头,不敢抱太大希望。
「我知道玉翎脾气不好、眼光高,不过你放心好了,她会中意风毓宇的。他在杭州的花名可不输给你的儿子呢!」裘士昌一点也不担心妹妹的脾气,反倒是担心人家会看不上自个儿的妹子呢!
「好吧!如果玉翎肯,那就叫玉翎绊住他,让他忙一点,那他就没有机会发现其他的事了。」裘重源心念一转地道。
「就是。这正是我要玉翎接近他的其中一个原因!」裘士昌原本就是打著这种主意——当然,如果风毓宇真能看上玉翎,那就更好了。一旦与「茗记」攀上关系,那裘家庄就更能保住稳固的地位而不动摇了。
※ ※ ※
就在裘重源父子在书房的「讨论」趋近尾声时,一道潜伏在书房窗边不知有多久的黑影,无声无息的自窗旁挪开,转身融入黑暗的夜色中。
黑影轻巧地穿过几座院落,来到了裘家庄专门招待贵宾的客房,并直接走向光线透出的厢房内,且在烛火的照耀下现形,赫然是随风毓宇住进裘家庄的手下方咏;而坐在厅内喝茶等待的就是风毓宇及他另一名手下翁平。
「探好路了?」风毓宇淡声问道。一进裘家庄後,他即命方咏趁夜前去探路。
「裘家庄园虽没有咱们絪柳庄大,但可也不小。除了後进与山壁相连的仆佣住处及应是厨房所在之地我没接近外,其馀院落的地理位置、方向大致都看过了,待会儿我就先画了下来供爷细看。」方咏一脸轻松地回道。记忆力超强的他一向担任类似的「探路」工作,所以这事对他来说已是驾轻就熟。
「辛苦了。」风毓宇将一杯茶递给落坐一旁的方咏。
方咏恭谨的接下茶杯,「原本属下是想再探查其他的院落,可是属下却想将所听得裘重源父子的对话先行禀告爷得知。」
「想必是他们父子说了一些咱们想得知的事罗!」风毓宇勾起淡笑,眼露兴味。
「正是。」方咏附和一声後,连忙将他隐在书房窗外所听来的消息说了出来。
「看来裘士昌所说的裘依浓很有可能就是绣那绣品的人。」风毓宇听完方咏的话後,眼露深思。「裘士昌的妹妹好像不叫依浓……」
「裘士昌之妹闺名唤作玉翎,听说长得十分艳丽,眼界极高,已经拒绝了不少婚事了。」翁平在一旁开口。
「那这个裘依浓……」风毓宇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臂曲起,大拇指托住下颚,一只修长食指则是轻敲著性感的唇。「总不会就是裘家庄原本的主人,裘士昌的堂妹吧!」
自从那日从属下手上接过那放在玉盒中呈送上来的手绢绣品至今,那方帕仍是紧紧的搋在他的怀里,不曾稍离。
愈是多看那帕上的紫荷一眼,他愈是想知道到底是何人可以绣出此等令他爱不释手的绣品,於是他派出人员前往苏州城秘密查访这个数年来大家皆想得知的谜底。
裘士昌到杭州城与他会面时,他不惜重金先购下他携来的绣品,好敷衍安抚裘士昌,让他安心的返回苏州城。
孰知派遣至杭州城监视裘士昌以及探查的人员竟然无功而返,而他重金才购得的绣品也让他产生了怀疑,因为那绣品上的构图与绣工针准虽与他怀中的紫荷相仿,但是他却可以肯定两者非出自同一人之手。
疑虑催促著他设下计谋。裘士昌轻易上当,他顺理成章的住进裘家庄,打算亲自探查。只因据监视裘士昌之人报告,裘士昌除了偶尔瞒著正室在外寻花问柳外,大部分的时间并未去过什麽特别的地方,涉足的地方仅限於自家的店铺而已。
种种情况推测下来,这有著绝顶绣工之人有九成是住在裘家庄内,且足不出户,所以才会至今没有被人发现。
所以他才打算住进裘家庄一探究竟,而刚刚由方咏口中得知的事更证实了他的猜测。
「裘家在别处并没有什麽亲戚,既然这个裘依浓也姓裘,那八九不离十了。」翁平亦有同感。
「这麽著,这两天你们就想法子查探一下,看庄内各院里都住了些什麽人,若没猜错,这个裘依浓应是住在其间一处才是。」吩咐过後,风毓宇端起桌上略凉的茶水啜上一口,「至於裘士昌想利用他妹妹来绊住我……」他勾起一抹无温度的淡笑,「我当然不会辜负他的安排,自当与他们融洽相处一番罗!」
※ ※ ※
数日後,风毓宇才刚踏出客居的院落拱门时,立刻由左前方传来一声娇唤。
「风大哥。」
一张花容月貌的俏脸出现在他眼前,原本骄矜的眼,此时已然化为柔情似水般地媚眼瞟勾,水媚荡人得很。
自从前几日在哥哥裘士昌特意安排下见到了风毓宇,裘玉翎原本骄傲的女儿心在第一眼见到他时即已沦陷,心中认定唯有这般俊美昂藏的美男子,才够资格匹配她的美貌,做她的夫婿。再加上後来哥哥私底下详细说明了风毓宇的来历与背景,让她更是下定决心,一定要他将目光放在自己的身上。
想想,只要她能让风毓宇拜倒在她的裙下,那麽她向往的荣华富贵便指日可待,到时也不枉她在之前推拒了那麽多亲事。
「玉翎小姐。」风毓宇勾起一贯的淡笑,看著来到眼前,挡住他去路的身影。
「哎呀,风大哥!」裘玉翎故作不依的跺了跺脚,「就说要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你干嘛还要加个『小姐』在我的名字之後呀!」
「因为我们还不熟啊!」风毓宇淡笑地回答,眉宇间有一抹轻佻。
「我们天天见面,你我还能算得上不熟吗?」裘玉翎大胆地伸臂勾住风毓宇,媚眼斜瞟,意有所指。
风毓宇垂眼瞥了下放在自己手臂上的纤纤十指,目光再转回她,想著她这几日来的纠缠行为,就只差没主动爬上他的床而已,所以两人的确不能说不熟。
「的确不能。」他坦承道。「但是,我是你哥的客人,而你又是个未出阁的闺女,恐怕你哥对这件事是不会感到高兴的。」他以退为进的说。
裘玉翎闻言嘴角一撇,眼底略过骄纵的神情,「我跟你是我们之间的私事,只要我们两心情愿,就算是我哥也不能管我。」她一甩头,拉起他不抵抗的手臂往回走进客居,并一鼓作气地将他拉进他暂居的厢房外厅,另外还喝令不准她随身的丫鬟跟上来。
她拉著他在厅里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并像是要证明她并不畏人言的偎近他。
风毓宇淡笑地托起她的下巴,一双淡然慵懒的眼直瞅著她,「怎麽,就这麽把我拉到房里来,是有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告诉我?」低沉柔和的嗓音揉入一抹暧昧的兴味。
「风大哥……」望著他突然涌现在眸子里的邪妄神色,让她心头一阵鼓动,又羞又喜的红了脸,两眼舍不得移开的盯著他,眼神大胆又嗲媚。
「不说?」风毓宇挑眉,「没关系,就让我来清上一猜吧!」他俯首在在她的耳边低语,话落之际便一举含住她的耳垂,轻轻啃咬了起来。
「啊……」裘玉翎全身一头,娇吟出声。就这麽个小小的挑勾动作已足以燃起她全身的欲火。
自从她在十四岁时被庄内总管诱奸成功,如今她对男女之间的事已然不陌生了,但是她却没有体验过如此娴熟又高明的挑勾技巧,在转瞬间已经将她心头的欲焰煽至最高。
「这就是你让我知道的秘密……」他的唇滑下,在她柔滑的脖子上吮弄,悄声询问。
呵!原来苏州美人裘玉翎早已是经验丰富的「大家」闺秀了。
既然如此,那他似乎也不用大客气,自动送上门的美食岂有不吃的道理!
「是……是吗?」裘玉翎轻颤,脖子上传来的麻痒令人心悸,口中发出挑衅的暗示。
「不是?」他由她的脖间抬首再挑眉,然後伸手至她的腰间,轻巧的解开腰带,顿时她上身的衣衫敞开,一件艳红色的肚兜堪堪遮住她丰满且令人垂涎的高耸。
「那麽……」他伸出长指沿著肚兜边缘轻画而下,「是这里的秘密罗……」他轻巧地反指爬上她那高耸的顶端,轻掠而过,口中暧昧不明。
「嗯……」她禁受不住地挺起上身,扭动了起来,「风……」叫声含著浓浓的祈求意味。
「是这里吗?」他不再四处轻触的手指直接覆在她的胸上,隔著薄薄的肚兜用力掐住她渴求的蓓蕾揉捻著,「你不说清楚我怎会知道呢?」他时轻时重的力道挑戏著她。
「是……是的……啊……」又麻又痛的畅快让她毫无保留的叫出自身的需求,「用……用力!我还要……啊……」
风毓宇低声嗤笑,看似温柔的眼底掠过一抹鄙夷,「等不及了?」他倏地拉她脖子上的系带,将肚兜拉下,含欲的历舌俯下,大口含住她突出的乳房顶端,咬啮著挺立暗红的乳蕾。
他的一只大手握住她扭动的腰,另一只手则是快速扯掉她下身裙里头的亵裤。
须臾,在风毓宇连一根头发也未曾紊乱的情况下,裘玉翎光裸的胴体已然瘫在他的面前,任他主宰抚弄。
他看著她布满情欲的脸,软绵的身于瘫在长椅上,全身泛著需求的红晕。他伸出手开始恣意且略带力道的抚弄她。
「啊……求……求你……」生理的需求已然淹没她薄弱的意志,她抖颤的檀口祈求著他的给予。
「要我了?」他温和地低问,欣赏她脸上追不及待的神色。
「给……给我……」她拱起下身,极力迎向他停留在自己双腿间的挑勾大手。
「好。」
他解开裤带,弓身戳刺进入她湿滑又需要的体内,动作亳无与表情相仿的柔和——
他拉著她大开的腿,摆布著她,次次俐落且强猛的进出她,摆弄得她频频发出销魂满足的呻吟声……
她欲仙欲死,肉体的喜悦让她产生他已然臣服於她,所以才会取悦她的错觉,却一点也没有察觉,这一场看似激烈的男欢女爱,从头到尾,他的目中一直是冷静地闪著诡光。
第三章
抛下被他「摆平」在客居厅内的裘玉翎,风毓宇照原本的计画再次踏出客居,脸上淡然的温和表情与一丝不苟的衣衫,一点也看不出适才方经历过一番激烈床事。
他穿过花园,顺著某个特定的方向漫步而行,形态优游,偶尔驻足欣赏花朵盛开的美景。
几日来他的手下方咏已经摸清了裘家庄各个院落的方位与居住的人员,却发现他们真正想知道的裘依浓,似乎并不住在裘家庄内,起码她并不是住在裘家庄前进的这些院落中。如今他们尚未完全弄清的只剩下後进那些仆佣居住以及工作之地了。
难道裘士昌会这般苛待他的亲堂妹,让她待在仆佣混杂的简陋之地?
风毓宇打量著眼前这一小片浓密的林子,心中浮起疑问。
他知道裘家庄西北隅後方是与山壁相连的,但是似乎也没有必要在宅院里留下这麽一片浓密的林木呀!难道这片林子还有什麽特殊的含意不成……
突然,风毓宇听到右後方的远处传来轻巧的脚步声,他反射地往一旁的树丛後闪身,一双迸射出锐利光芒的俊目直朝著传来声响的小径那头瞧著,一瞬也不瞬的眸子巧妙地藏在枝桠茂密的阔叶之间。
不一会儿,一道小小的紫色身影疾步而来,小巧的身影快速由他的眼前掠过,直往前方那片密林钻入,霎时间已然不见踪影。
尚不及看清那垂头疾走的小女娃脸上的神情与长相,风毓宇随即被她走进林子的动作惹起好奇心。
林子後连接著山壁是众人所知之事,亦是手下方咏采得来的讯息,那麽她……
一个提气,风毓宇在尚未细想之际已然依直觉掠身入林中,一阵沁凉的气息立刻扑鼻而来,他凝神前视著并不如他所想像般阴暗的林子深处,眼角馀光闪过一抹紫影,他立刻轻巧且不发出一丝声响的跃上前,跟随那道小巧的背影。
不料才一个转弯,眼前竟豁然开朗,一间破旧小屋矗立在山壁前,而那道紫色背影则是直朝小屋而去,一下子就隐入屋内去了。
※ ※ ※
「小姐,你先出来一下,看我带了什麽东西回来给你!」清脆明朗的嗓音朝著一帘之隔的内室唤著。
南洛紫将手上提著的小布包放在厅中唯一的一张圆桌上,然後打开布包,将里头的大小油只包掏出并一一打开,顿时糕并点心的香味溢满厅中,也吸引了正在内室「忙碌」的人。
只见布帘掀动,裘依浓的小脸立刻探出。
「哇,好香喔!小紫,你不是趁大夥儿这些天正忙碌时要偷溜出庄?」裘依浓一双垂涎的眼直盯著桌上大大小小摊开的油只包,嘴里咕哝著。
「这会儿都过了午时,你忘了我帮你端来早膳时跟你说的话了?」南洛紫看著坐定在桌旁的裘依浓,伸手将桌上的糕点随手抓起一块递给她。
「记得呀!」裘依浓喜孜孜的接过,立刻咬上一大口,口中含糊不清的回答,「你说你要趁大家忙著早膳没什麽人注意时溜出庄外,去……」她手抓糕点,踌躇了一下,「对了,去拿你寄卖手绢的钱。」
「我还以为你忙著用早膳,根本就没听我在说些什麽哩!」南洛紫有趣的看了裘依浓一眼。多半时候她真的觉得小姐很天真又迷糊,不过有时在某些事上头,小姐却又表现得出乎意料的反应灵敏。
她在一旁坐下,只手托腮地看著小姐津津有味地品尝著桌上的各式点心。其实她本身也很喜欢吃各式各样的甜点,只不过她还不至於像小姐那般,表现出那麽狂烈的喜爱态度。
「小姐,你知道吗?今天我到吴老板的店里时,他竟然跟我建议,叫我别老是绣手绢。他说如果我改绣些枕套的式样或是裁衣的布料,定然可以卖得更好的价钱。」南洛紫回忆著稍早时吴老板那满脸诚心的建议表情,忍不住翻了下眼,「这不用他说,我还没笨到连这个也不知道。」她喟叹地嘟囔著。
「小紫……」裘依浓咽下口中的东西,眨巴著眼,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思。
「我知道,小姐你别担心,我很小心的。」
早在小姐的堂哥裘士昌逼迫小姐定时交出绣品,甚至还不惜在小姐身上下了慢性毒药後,她们主仆两人已经非常确定那绣品对裘士昌的重要性——其原因不用想,定然是与钱有关。
知道了这一点後,南洛紫开始在暗地里绣些手绢,然後利用机会,偶尔溜出庄外,将手绢寄放在南门大街那头的一家小店里贩售。不过她从来不敢引人注目地绣出与小姐所绣大幅织品上的雷同图案,唯恐她这种行为会让裘士昌察觉。
毕竟几朵花、几只粉蝶的图案应不至於让人将它与裘士昌高价卖出的「鸳鸯戏水」、「龙凤呈祥」之类的绣品相提并论才是。
这两年下来,因为她常偷溜出庄外的关系,让她知道小姐辛苦所绣出的绣品在坊间是多麽的有名及昂贵,而这种情形也让她知道,裘士昌这辈子恐怕再也不会放了小姐自由的,因为小姐根本就成为他手中的一株摇钱树了。难怪之前他意图将小姐占为已有。他除了觊觎小姐的美貌之外,恐怕大部分的原因还是为了怕小姐跑了或嫁人而断了财路。
所幸裘士昌并不知道她这个丫鬟有著跟小姐不相上下的画工与绣工,所以她一方面在私底下帮小姐分担繁重吃重的绣品工作,另一方而亦极力想找出一个让她们两人脱离裘家庄的良策。
她在没有办法中想出了一个法子。她开始将一些自己私下所绣的小绣品带到庄外去卖,然後将所得攒下来,另外再打听城内高明的大夫,以期在攒够银雨时能利用这些钱请来大夫,将小姐体内的慢性毒药除去,到时她们就不用再受制於卑劣的裘士昌,她也可以带著小姐逃出庄外,离苏州城远远的。
届时,小姐就可以找个真正爱她的人来照顾她,而她才不算辜负了已过世且好心收留她的老爷及夫人……
「小紫……」裘依浓东西吃了半数,却猛地发现南洛紫正怔愣地不知在想些什麽。「怎麽了?你怎麽不吃呢?」
「小姐你吃,我先前已先吃了一些了。」南洛紫回神後安抚地道。见裘依浓安心的表情才继续又道:「小姐,我已经打听到了,苏州城最有名气的大夫住在东门那头,姓王。不过他索取的诊金很贵,听说出诊一次最少要五十两……」
「五十两!?」裘依浓惊叫一声瞠大了眼,「可……可是你上回不是说……」
「对。」南洛紫接下话,「这两年我们身边大约攒了有七十两,这点钱恐怕还不够……」不够请那位大夫亲自与她偷进庄内替小姐诊治。
裘依浓蓦地失了胄口,眼眶一红,「那……那我们该怎麽办呢?万一堂哥他又……」滚动的泪珠滑下,美丽的小脸因回忆起数年前裘士昌的行为而皱起。
「唉!」南洛紫唉叹一声,由怀中掏出手绢凑上前去,「小姐,你别哭嘛!」她擦拭著裘依浓小脸上的泪水,「我们不是早与士昌少爷谈好条件了吗?他如果要绣品,就绝不能动我们两人一根寒毛,也不能打著收小姐为妾的主意,若不然,我们俩是宁死也不再动一针一线的!」
「这我知道呀!」裘依浓哽咽地吸吸鼻子,「可……可是你不知道,最近堂哥看我的眼神好奇怪喔!不知为什麽,每次他看我一眼,我就觉得毛骨悚然,心中也害怕起来……」
「士昌少爷不是一个月也难得来这里一次吗?」南洛紫不解的嘀咕著。
「上个月他来了两次,你刚好都不在,那时我真的好害怕,还好他只是来拿绣品及叫我赶工而已。之後堂嫂也来过一次,还警告我不能勾引堂哥……小紫,什麽叫做勾引啊?」裘依浓原本不想让南洛紫担忧而打算隐瞒的事,却在接触到她关怀的眼神时,不由自主的由口中倾泻了出来,一些疑问也冒上心头。
「勾引!?」南洛紫蓦地瞠大了眼。往常在厨房帮忙时,她的确曾由一些在厨房工作的大婶间窃窃私语听过这个字眼,可是她并不是很明白这个字眼的意思,只知道每逢她们说起某个丫鬟试图勾引少爷时,脸上所浮现的暧昧表情让她觉得很刺眼,心里也很不自在。
不过现在并不是仔细研究这两个字的意思的时候,现下她只关心一件事。
「小姐,这麽严重的事你怎麽不早告诉我!」南洛紫睁大水眸质问道。
「呃——」裘依浓一窒,「小紫,你三天两头就得到厨房帮忙,这事我都已经帮不上你的忙了,所以……」她嗫嚅地解释著。
「小姐,我是你的丫鬟,理应要为你分忧,更何况当初若不是老爷夫人收留我,我现在恐怕已沦为街头的乞丐了,哪能随著小姐吃好、穿好,还跟著小姐读书认字?只可惜……」她一哽,「小紫对不起老爷夫人在天之灵,无法护小姐周全,才会让小姐受士昌少爷的控制。」眼底的泪光终是被坚强的意志抹去,南洛紫的小脸上浮现坚决的神情,「小姐,别担心,有什麽事你一定要告诉我。不管如何,也不管要用什麽方法,我一定会让小姐离开裘家庄,不再因士昌少爷而担惊受怕。」
「好,好,小紫,我相信你。你别担心我了,吃点糕点吧!」裘依浓努力忍住想流出的泪水。「还有,你和我就像姐妹一般,别再说分什麽小姐、丫鬟的话了,好吗?」
严格说来,小紫尚小她一岁呃!可是偏偏小紫做什麽事都先想到她,从来也不曾考虑过自己,尤其是她的双亲骤逝之後,小紫更是一肩承担起照顾她的责任。只怪她太笨也太傻……
「小姐,别再胡思乱想了。你看,我买的水晶莲子糕你还没尝上一口呢!」南洛紫一眼就看守裘依浓自责的神情,立刻出声打断地的思绪,并伸手拿起一块糕点递到她的嘴边,引开她的注意力。
「咦?真的吗?」裘依浓果然被引开了注意力,立刻张嘴咬上一口,「我不是每一种都尝过了吗?」她含糊不清的喃道。
「怎麽样?很香甜吧!卖的人跟我说,做这糕点得先精挑出上等又饱满成熟的莲子,再去掉莲子的……」南洛紫仔细地转述买糕点时听来的推荐之词,一边与裘依浓分享起手中香甜的糕点。而裘依浓则是嘴中塞满糕点且频频点著头,眼中充满深浓的兴致……
这一幕完全落入隐在窗外窥视很久的风毓宇眼里,当然她们主仆二人的对话也一句不漏的传入他听力敏锐的耳中,让他了解不少事情。
原来……风毓宇勾起一抹含著深意的笑容,俊目里精光闪动。
※ ※ ※
云淡风轻、清风徐徐,正是一个适合出游的好日子。
太湖上,处处可见大小轻舟优游其上,各式舟上到处可见「文人雅士」狎妓出游,让已热闹万分的太湖更增添欢乐的气息。
风毓宇斜靠画舫船身,坐在船头甲板上,一派优闲地执著酒杯,俊目眸光远眺,完全忽略了「坚持」跟随而来的裘玉翎那痴迷凝睇的目光。至於他的手下方咏及翁平则是远远的待在船尾,亦是一派优闲的啜著酒。
「毓宇,你到底是在看什麽?看得那麽入神,连人家也不理。」娇嗔的抗议打破了沉默,裘玉翎终是无法忍受长时间的被冷落而开了口,语气中隐含的不悦拉回了风毓宇远眺的目光。
「真是不理你,早就拒绝你的同行了。」他似笑非笑的眸光意有所指的睇著她,语气淡然无波。
裘玉翎一看,想起之前自己在听闻他今日有游湖计画时,死命撒泼、硬要跟来的态度,脸色不禁微红了红。不过转念一想,如今两人之间的「关系」已非比寻常,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也定与旁人不同,所以他自然是不会拒绝她想跟随而来的意愿了。
这麽一想,裘玉翎立刻又理直气壮了起来。她用占有欲浓厚的目光盯著风毓宇状似惬意伸展的强健体魄,只恨现时两人正身处公众场合,她又是一个尚未出阁的未婚女子,否则她早就不顾颜面的贴向前去了。而且自从那日两人在他暂住的客居缠绵过後,她已经数日没有见到他的面了,所以她才会执意跟来;偏生他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气煞人模样。
「毓宇,这几日我都找不到你。」裘玉翎一双媚眼仔细地看著他迷人的眼,却发现他深邃的黑眸中平静无波,一点情绪也未曾显露。
「我到苏州城来,最主要是来谈生意,并非是来游玩的。」风毓宇心中略过一阵好笑的感觉。又是一个自以为与他有了亲密关系就将他视为私有物的女人。
这几日来,他除了处理一些公事外,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窥视住在裘家庄那处偏僻林子後的裘依侬主仆。
由她们主仆二人的日常对话,他解了心中许多的谜团,不过目前尚馀几个疑点未厘清,而这就是他容忍裘玉翎对他持续的纠缠与今日让她跟随而来的原因。他需要裘玉翎来为他解答一些疑问,但是他可不想打草惊蛇地惹起她的疑心病。
「毓宇,我知道你很忙嘛!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裘玉翎媚眼斜瞟,语气甜腻,「只是……」她意有所指的拖长语音。
「只是什麽?」早已看穿她如此作态是想说什麽的风毓宇顺著地的语意,伸手托起她的下巴问道。
接触他不含一丝情绪的眼,裘玉翎突然失了勇气。即便他的语气温和,她的心中仍是升起一丝谨慎,於是她心眼一转,「毓宇,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你问。」风毓宇放开手,再次执起酒杯,优间的啜上一口。
「毓宇,你在杭州城可有妻妾?」她打算迂回地说出自己真正的目的,所以明知故问。
「你明知我未娶妻。」他淡瞟她一眼,眼底有著淡淡的讽意,可惜裘玉翎并未看见。
「那妾室呢?听大哥说,你在杭州城有一座庄院,优美广大居杭州之冠,里面合该也住了几名妾室才是吧!」尚未引入正题,裘玉翎已然挡不住话语间那清晰可辨的妒意。
「哦?你大哥说的?」风毓宇扬高眉梢,没有回答是或否,「男人有几名妾室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像你大哥在裘家庄里不也有小妾?」
裘玉翎一愣,蓦地脱口而出,「谁说大哥有妾室!」她眼露怀疑。
「你大哥裘士昌亲口同我说的。而且听说他的妾室不仅长得国色天香,且还是他的堂妹呢!」风毓宇语气随适,像似闲淡,实则眼底精光闪动,正密切观察著裘玉翎的反应。
「堂妹!你是说那个裘依浓?」如果她没记错,裘依浓大她两个月,该算是她的堂姊。
「她叫什麽名字我并不清楚,只是听说你大哥很『宠』她。」
「宠她?」裘玉翎忍不住嗤了一声,「才怪!只要有我大嫂在的一天,大哥是别想娶妾的。至於你诅的那个裘依浓,我知道大哥在很久以前曾一度想收她当小妾,可惜被大嫂知道且裘依浓也不肯而作罢。真不晓得大哥为什麽会跟你说裘依浓是他的小妾!」
「也许他是怕我会拐走她?」风毓宇轻佻低语,戏谑味十足。
「你见过裘依浓了?」女性敏感的心升起警戒,裘玉翎失声问道。她记得那个跟她同年的「堂姊」可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那倒是没有。」风毓宇了然的看著她眼底的警觉,「不过听说她与她的贴身丫鬟独自居住。」
又是听说!裘玉翎心中一阵怀疑,但是随即又被她撇在一旁。「没错,她就是跟她那条忠心的狗南洛紫住在一起。」她愤恨恶毒地说。
前两年她闲暇时最喜欢的游戏就是跑到庄後,故意作弄裘依浓,看她泪涟涟的模样,心中就感到很痛快。不料後来却被护主心切的南洛紫回整几次,再加上大哥严厉的告诫,所以即使她非常讨厌那个南洛紫,却也因不敢惹怒大哥而不再踏足小屋。
「狗?南洛紫?」风毓宇挑挑眉。原来那个有著一双灵动水眸且挑起他兴致的小丫头并非叫做「小紫」,而是南洛紫。
经过数日的窥探,他早已弄清,当日裘士昌为示好而送上的手绢绝非那个动不动就泪潸潸的裘依浓所绣之物,那朵紫荷反而比较像是出自於裘依浓身旁那个对她照护有加的小丫头之手。因为南洛紫就如同那朵挺立的紫荷,即使自身有百般的脆弱,却从不在人前显露,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永远是直立又挺傲的坚强而貌。
「她是裘依浓身边的忠狗,凶巴巴又不近人情,臭丫头一个,不值一提!」裘玉翎奋恨难消地咒骂著,语毕才猛地发现自身的失态,於是原本浮现在眼底的阴狠倏地消失,柔媚的表情转回脸上。
「毓宇,我们别再提那些扫兴的事,好不好?你告诉我一些你在杭州城庄院的情形好吗?」一只纤白小手煽情的搭上他的手臂。
「听我说不如你自个儿亲眼去瞧瞧。」风毓宇勾起淡笑,脑中已有了计较,他垂眼凝睇,「絪柳庄的确是花了我不少心血而建成,你可有兴趣亲自前往一探究竟?毕竟光凭我口中之言是不能清楚表达的。」他询问道。
「真的!?」她惊喜地媚眼发亮。难道他果真对她有意,所以才要先邀她到日後会居住之处瞧瞧?那他是否已打算向大哥提亲了?
「等我先问过你大哥,毕竟你还是一个未婚女子,我总不能贸然的邀请你……」
风毓宇的话尚未说完,船舷旁蓦地冒出一声惊喜的讶叹。
「这不是风总管吗?你是什麽时候前来苏州城的?早知道就可与风总管同行,一同来此呢!」兴奋的男声滔滔不绝。
风毓宇转头一瞥,认出了这个站在另一艘画舫边的中年男子,正是杭州城富商蔡祥和,两人因生意往来时有交集。蔡祥和生性喜捻花惹草,家中妻妾成群。而看他此时身旁的莺莺燕燕,不用说也知道,他正狎妓出游。
「蔡老板好兴致啊!」风毓宇淡笑颔首,打著招呼也顺带迷倒蔡祥和身後的一群女子。
「好说、好说。」蔡祥和色迷迷的笑道,顺手揽住一位自动投怀的艳丽女子。只见那名女子在蔡祥和耳边私语了几句,他立刻点头转向风毓宇。
「既然难得碰上了,风总管可有兴趣加入我们的游湖赏景,晚上再到万花楼欣赏花魁的才艺表演呢?」蔡祥和殷殷致意,眼中闪著心照不宣的暧昧巴结。
风毓宇尚未回答,一旁的裘玉翎已然气红了脸。
「你是谁?难道你没看到风大哥身边已经有人陪伴了吗?」裘玉翎娇斥道。
原本专注於风毓宇身上的目光这才发现他身边的裘玉翎,蔡祥和惊艳地看著她,口中立刻道:「哎!失礼、失礼,是祥和失礼了,我并不知道风总管已有佳人为伴,唐突之处,多有包涵。」他见风转舵,双手拱礼。
「没关系。蔡老板,她是如意绣坊裘老板之妹,这回我到苏州城来,就是暂居裘家庄。」风毓宇一派温和的介绍。
「原来如此。失礼了,裘小姐。」蔡祥和立刻朝裘王翎拱手为礼,作足功夫,之後再转向风毓宇,「既然风总管已有佳人陪伴游湖,定然对我刚才的提议没有兴趣,那我……」
「谁说我没有兴趣,我正好有事想找你一谈。」风毓宇打断他的话,转头吩咐在蔡祥和所乘画舫靠近时已然由船尾迅速移前警戒的方咏与翁平,「方咏,你送玉翎小姐回裘家庄,翁平则随我过去蔡老板那边。」他简洁的吩咐。
最後,他俯视眼底已升起怒焰的裘玉翎,仍是一派温和的道:「玉翎,你先回去,方咏会护送你安全返家的。」
话落,他纵身一跃,一个起落後,已然踏足另一艘画舫的甲板之上,翁平则尾随其後。
没多久,在难掩气怒的裘玉翎目送下,两艘船已然分各一方。
※ ※ ※
「急著上哪儿去呀?」温和带著笑意的男性嗓音一点也不显突兀的冒出,恰恰止住了正低头前行,对身旁事物一无所感的小身影。
南洛紫一脸茫然的抬起头朝发出声音之处瞧去,灵动水眸蓦地睁大。
她在这条林子旁的小径上不知走过多少回,几年下来从来未曾碰过庄内的其他人,那这个有著一双温柔眸子的男人是打哪儿蹦出来的?
「你是谁?」南洛紫眼底浮现一丝警戒。
风毓宇终於得以正面细细看清他窥视多日的身影面貌。他定定地凝睇注视,眼底锐光尽敛,唇边勾著一抹慵懒又惬意的笑容,颀长的健躯半倚在小径旁的树干上。
「庄里最近是不是特别忙碌?」他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却开口问起她来,俊目一迳定在她的脸上。
南洛紫很美,一点也不输裘依浓。
裘士昌生怕他发觉绣品是出自裘依浓之手而谎称裘依浓是他的小妾,不过若非裘士昌对裘依浓有意,他大可编出其他理由。由此可见,裘士昌定然早已垂涎裘依浓的美貌。既是如此,他又怎会放过眼前这张清丽容颜呢?这太不符合他好色的本性了。
她们主仆两人到底是凭藉著什麽,才能至今仍和裘士昌维持著表面平和的日子?除了裘士昌有一位善嫉的悍妻之外,另外还有什麽阻碍他行动的因由呢?
「庄里最近是很忙。」所以她才更是不得间而无法帮忙小姐。南洛紫好奇地看著他,不明白这人为什麽突然这麽问她。「你为什麽这麽问?」
「因为我就是你们庄里最近忙碌的原因。」风毓宇淡笑道,细看她白皙如芙蓉的嫩颊与樱唇上红润的天然色泽,以及她眉宇间隐隐流露的不驯与坚强。而她眉宇间的神色正是她最吸引他的地方。
「你?」灵动水眸出现恍然神色。「你就是庄里的贵客?」她早从厨房那些大娘口中得知,最近庄内会特别忙碌是因为裘士昌正招待一名由杭州城来的贵客,而由此人身上那矜贵的气质与用上等绸布裁制而成的长衫看来,他说的话可能不假。
「正是。我叫风毓宇,做生意的。」他好整以暇地自我介绍。「你还没告诉我,你这麽急匆匆的是想上哪儿去?」
「耶?我哪里急匆匆了?」南洛紫一头雾水,猛眨起眼来。
「没有吗?那你走路一向是三步并两步走的吗?」唇边的笑意加深,俊目戏谑的神色浮现。
南洛紫心头猛然一震,被他俊美脸上的魅惑笑意所摄,水澯灵眸眼底光芒闪动。
怎麽会有人笑得这般好看?
她眨了眨眼,「你迷路了吗?」她知道他之前那句话乃是玩笑,於是第一个浮上脑中的想法令她脱口问出。唯有在庄里迷了路才有可能会晃到这个偏僻处来。
「当然没有。」风毓宇笑看她,突然发现她并非如她在裘依浓面前所表现的那般精明,更不如裘玉翎所言,是个凶巴巴的臭丫头。相反的,她的本性可能就是如她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有些迷糊、个性单纯,却勉强自己装出精明凶悍的模样示人。
「没有迷路?」南洛紫有些困扰地微皱起眉心想了一下,「好吧!既然你没有迷路,那我就不用想著该怎麽指点你回到前厅去。」她有些松了一口气的说著。
「为什麽你好像很庆幸我没有迷路?」风毓宇好奇的问。
「如果你真的迷路了,我恐怕得先到厨房去找人来,才能带你回前厅去。」她解释著。
「为什麽?你也不识得路?」风毓宇笑问道。
「当然不是。那是因为少爷不准我到前厅去。」她白他一眼。「即使你是庄内的贵客也一样。」她没好气的再强调一句。
「怎麽会呢?你不是庄里的人吗?」想不到裘士昌竟然连她们的行动也限制了。「怎麽会不能在庄里自由走动呢?」
此时已有些後悔话说得太快的南洛紫突然想起她原先要去做的事,心中实在不太明白,她为什麽会和一个陌生人说这麽多的话?甚至还向他说出她被限制不准上前厅去的事。
「哎!你别问了,这又不关你的事,你知不知道也无关紧要,我要走了。」她不想再理会他了,免得自己又不知会说出什麽不该说的话。
她急急转身就走,却不料风毓宇一个闪身挡住了她的去路。
「风少爷,」她抬眼怒目看他。
「别急著走,我有件事想问你。」风毓宇日气温和的安抚,伸手入怀。
「什麽事?」奇怪,他们两人又不相识,他有什麽事好问她的?
直到风毓宇由怀中掏出那条他一直随身携带且上面绣有紫荷的手绢,并递给她时,她才猛然一愣,脱口而出,「咦,这不是上回被少爷拿走的手绢吗?」她接过手绢。
「上面这朵紫荷是你绣的?」不待她回神,风毓宇立刻再追问。
「对啊!你怎麽知道?连少爷都以为这是小姐……啊!」她猛地捂住嘴。天啊!连士昌少爷都不知道的秘密,她竟然一时不察而泄漏出来,让一个陌生人得知,而这个人还是士昌少爷的贵客!
天啊!南洛紫惊恐的瞳眸定在原处不动。
「我果然没猜错。」温和的嗓音隐含一抹欣喜,也打破了凝窒的气氛。
因惊恐而呆愣住的南洛紫猛地回神,立刻将手中的手绢丢还给风毓宇,硬是从他挡在面前的身躯旁挤过,口中边嚷著,「风……风少爷,我认错了,我从来就没有看过这条手绢……」她拔腿狂奔而去,欲盖弥章的态度引人发噱。
风毓宇笑看著飞奔而去的小身影,眸底光芒闪动。
我的话还没问完呢!小东西。
第四章
隔天,在同样的小径,风毓宇再次拦截住南洛紫快捷的步伐。
「耶?你怎麽又跑到这儿来了?」南洛紫仰起头来,狐疑的话语脱口而出,一方面亦知觉到此人长得还真是高啊!想看到他的脸还得把脸仰得高高的。
昨晚,她不露痕迹的向厨房那些爱嚼舌根的大娘打听过了,士昌少爷的贵客果真姓风,且还是一个长相俊美的翩翩公子爷,一切形容皆符合此时挡住她去路的人。
「来找你啊!」他淡淡的笑了,语气显得理所当然,口气也依旧温和。「昨日你跑得太快,我尚有些事想问你呢!」
南洛紫心一拧的想起昨日之事,水眸底升起比昨日更加强烈的警戒神色。
「风少爷,如果没什麽事,可否放奴婢过去?奴婢还有很多事要做。」她沉下脸色,语气正经恭谨。
风毓宇凝睇著她,眼中精锐的利光穿透她筑起防御的眼,「裘士昌就是被你这副模样给骗倒的,是吧!」他玩味的笑了。
哎,原来小东西还是个双面人哩!
南洛紫脸色乍然转白,措手不及地复退几步,眼神怔愣。
他……他怎麽知道的!?
「放心吧,你做得很成功。」他再次看穿她的思绪,「整个裘家庄都以为你就是这副『生人勿近』的凶悍模样。」难怪截至目前为止,裘士昌尚不敢对她伸出魔爪。
「是……是吗?」她怔怔的问。被人识破伪装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是的。」他的神态从容,噙著笑看著她神色数变的精采模样。
惊慌的心渐定,一抹愠色渐由南洛紫眼底升起。她仰首与风毓宇那仿若洞悉一切的眸光相视。
他似乎知道她很多事,怎麽会?假若真是如此,那麽他也知道有关小姐的事了吗?
「你到底要做什麽?」她声色俱厉,心底却不住地泛起慌乱,渐感惶惑。
「别紧张,小洛紫,我可没有恶意。」低柔嗓音揉入一抹安抚馀韵,再加上他脸上那魅惑荡人的笑,十足十的挑勾人心。
可惜南洛紫早在他唤出她的名时已吓呆,丝亳感受不到他刻意想软化她的温柔态度。
「你……你怎麽会知道我的名字?」她瞠大水眸。她不记得昨日有将自己的名字告知他啊!
「你的事我都知道。」他乾脆地承认。看著地不自觉逼近的身形,他勾起满意的笑容再丢下一句——
「甚至你家小姐中了毒的事我也知道。」
吓!这句如青空暴雷的话一出口,南洛紫脸上的表情可不是「吓呆」可以解决的了。她的两颗眼珠几乎快被她给瞪出眼眶来,喉头犹如被人一把掐住般的紧窒。
是谁……谁告诉他的?这件事除了下毒的裘士昌外,也只有她跟小姐知道而已。
风毓宇气定神间的看著久久回不了神的南洛紫脸上可爱的表情,「做什麽那副见鬼的样子?这件事被我知道也没什麽大不了的。」
南洛紫重重的咽了一口口水,突然顿悟,「是士昌少爷告诉你的!」裘士昌早已威胁她们不得将此事外泄,所以风少爷会得知此事,定是出自於裘士昌之口。否则一件连裘士昌的亲人都不知道的事,他这麽一个外人又是如何得知?
「你的头脑很灵活,可惜还是猜错了。裘士昌并不晓得我已经知道此事。」风毓宇温和的眸光中有著淡淡的赞赏之意。他倏地伸手轻揽住她的细肩,不著痕迹地挟著她朝林子的方向走。
「可是这事除了士昌少爷和我们,根本就没有人知道的。」被他的话弄得头脑有些昏乱的南洛紫,一点也没有察觉到他箝制的轻巧动作。
不知为何,这位风少爷的目光虽让她感到诡异又看不透,但是她的心底却又隐隐的感觉到,他并没有伤害她之意。
「别管我是怎麽得知这件事的。告诉我,你是不是很想解了你家小姐身上的毒?」风毓宇挟著她走进林子里,口中问著最能吸引住她注意力的问题。
当然他绝不会告诉她,他之前曾细细窥视了她与裘依浓的日常生活情形以及偷听她们两人之间的交谈。
南洛紫果然被他的话吸引住,蓦地在原地驻足,转首伸手揪住他胸前的衣衫,满眼希冀的问,「你懂得如何解毒?」
风毓宇跟著停下脚步,垂眼看她眼中的渴望,一股熟悉的热流倏地由小腹升起。
「懂。」他淡声回答。可惜她眼中的渴望对象并非是他这个人。不过没关系,很快的,这个情况就会改变了。
他伸手抚上她因听到他的回答而跃上双颊的兴奋红晕,粗糙的手心感受著她柔嫩的肤触。
「那你……你可以……请你……」南洛紫兴奋地谘无伦次,已然忘记面前这个男人是一个她才见过第二次面的人,惊戒的心已被渴求兴奋的情绪淹没。
「先让我瞧瞧她再说吧!」风毓宇有些难舍的抽回手,搅著她继续前行。
「好,好,我这就带你去……」她蓦地打住话语。咦,他们什麽时候跑到林子里来了?
不再多加细想,南洛紫已经不再需要让他挟著走了,兴奋的情绪牵引她的脚步前行。
很快的,两人已穿过林子,朝小屋走去。
※ ※ ※
小屋厅里,风毓宇不理会裘依浓脸上的防备之色,兀自将手搭在她腕部的脉搏。
裘依浓正襟危坐,又是紧张又是害怕的看著这个外表温文却让她感到惊惶的男人,并时而将目光飘向站在一旁,神情肃穆的南洛紫。
南洛紫凝神屏息的等待著,双目布满希冀之光的盯著风毓宇,一颗心忐忑不安的跳动著。
「别怕,小姐,风少爷懂得如何解毒,你先让他把把脉。」她知道被她由内室拖出来的小姐心中定然感觉无措与害怕,可是她已经顾不得那麽多了;她可不希望风少爷临时又反悔了。
「哦!」裘依浓定下心怯怯的应了一声。其实她并不是那麽胆小,只是不知为什麽,她发觉这位正在帮她把脉的风少爷,身上有一种不怒而威的强烈气势,让她一点也无法放松心情。
好不容易,南洛紫终於看到风毓宇放开裘依浓的手,於是再也按捺不住的急急问道:「怎麽样?小姐身上的毒……」
「别急,小洛紫,再等一下。」风毓宇阻断了她的话。虽说心中已有数,但是他仍需做进一步的确认,於是他的头朝裘依浓俯近些,「我需要看看你的耳後。」
裘依浓闻言一愣,不过南洛紫却立刻反应过来。
「哪一边?」她立刻站到裘依浓身後。
「右耳。」
南洛紫立刻依言将裘依浓的头颅转向一边,并拨开覆住右耳的发丝,让风毓宇得以清楚的看见裘依浓的耳朵後方。
「行了。」才瞧上一眼,风毓宇已然确定无误。其实他并没有太过担心,因为就算他真的无法辨认出裘依浓身上的毒也没关系,反正他的好友凌羽扬的妻子身上有一块可解百毒的红晶石,大不了就派人北上京城向他借来一用,依旧可以解去裘依浓身上之毒。而这就是他如此肯定的告诉南洛紫他懂得解毒的原因。不过依他诊查的结果,他并不需要派人北上京城,他有把握可以轻易解去裘依浓身上之毒。
他抬眼看著南洛紫询问的目光,淡淡一笑,「别担心,你家小姐身上的毒要解去并不困难。」
「真的!?」南洛紫兴奋的叫出声,水澯大眼迸出喜悦的火花。
至於当事者裘依浓则是因突来的喜讯而呆怔住,不敢置信一直以来困扰她们两人的天大难题由他口中说来,就犹如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裘小姐中的是由极南瘴疠地区传入的一种慢性毒药,每月需服下一种暂时的解毒剂以压抑毒性发作。照说这种慢性毒药并不是非常难解,不过裘小姐服用此毒的时间已久,再加上压抑毒性发作的解毒剂其实也是一种毒药,所以裘小姐目前的心肺功能已然有些受损,就算是解除了体内毒性,还是需要一段时间休养,身体才能恢复。」风毓宇看著南洛紫,慢慢将诊查的结果告知并仔细解释。
「那要怎麽做呢?」听完风毓宇的解说,南洛紫攒起居心,忧心忡忡地问。
自从裘家庄被裘士昌夺走後,小姐从没有一天可以随心所欲的吃好穿好。如果小姐解了体内的毒,她又要如何让小姐可以安心调养身子而不受打扰呢?
风毓宇淡笑,「其实事情很简单——」他倏地打住话语,肃目凝神,仿若在聆听著什麽。
「你怎——」南洛紫才疑惑地张开口,却被他立刻举高手掌的制止动作而让话梗在喉头,一双水澯大眼微微瞠大,里头布满紧张疑惑。
「有人来了。我先走一步,明日再找你讨论你家小姐解毒之事。」风毓宇压低音量,快速的交代几句之後,身形速往左侧的窗边靠近。
接著他无声无息的打开窗,在眨眼间人已跃出窗外,而窗户则无声的自动关上。
室内恢复静默,主仆两人反应不及,无言以对。
※ ※ ※
两人呆愣著尚未回神,小屋大门便被人由外推开,裘士昌那张令她们打从心底厌恶的脸立刻出现,大剌剌的身影跨入屋内。
早已训练有素的南洛柴马上由怔愣中回神,身形一动向前跨了一大步,眼底满是警戒的厉色。
「你有什麽吩咐吗?士昌少爷。」她挡在裘依浓身前,阻断裘士昌那一进门就将目光投射在小姐身上那种令人战栗冷寒的感觉。
裘士昌懊恼的瞪向阻扰他欣赏「美景」的丫鬟,却被她那双坦然大眼里的鄙视神色所惊。
南洛紫的姿色其实一点也不输给他的堂妹裘依浓,不过不知道为什麽,每每只要他一对上她那双眼,他就不敢轻易的越雷池一步。或许他的心底隐约明白,如果他对她或裘依浓出手,必定会招来一些他并不想承担的後果。不过这些心中潜在的感觉,他是怎麽也不会向自己承认的。
裘士昌沉下脸,敛著眉,避开南洛紫的眼,往厅中圆桌旁的椅子上一坐。
「前两天我就该来拿的绣品去拿出来。」这些天他忙著拉拢那个风毓宇,另外也是怕惹他怀疑,几乎忘了前来拿绣品的事了。还好今日风毓宇有事出庄去了,他才赶紧趁空来一趟。
裘依浓开言立刻转身走入内室,不一会儿就拿著一幅摺叠好的绣布走到桌边递给裘士昌。
裘士昌一接到绣品立刻将摺叠整齐的绸布展开,仔细地看著布上所绣的图案。
「真不明白,你绣的东西跟外面坊间所卖的东西也没什麽两样,为什麽就是你绣的东西,别人才肯出高价购买?」裘士昌轻抚布上的图案,口中喃喃道。
自从他由裘依浓手中骗来裘家产业,当然那「如意绣坊」也是其中之一;不过虽然他也经营了几年,可是至今他对绣品的认识仍是没有进步,犹是无法分辨好坏优劣。
看绣品并没有花上他多少时间,他小心翼翼的将布料再次摺叠起来,心中对将此绣品卖出而即将到手的金钱感到兴奋不已。
他将绣品捧在手上,抬起头来,裘依浓那张绝色丽容又映入眼中惹起他从未死绝的狼心。
「我说堂妹啊,你今年也十七岁了吧?」他看著随著年岁愈长,而容意美的裘依浓以及她身旁从没有给过他好脸色的南洛紫,心中著实後悔自己没有在早几年发现裘依浓日後会有的美貌与技能,因而错失了将她占为已有的机会。
假若自己能早日发现裘依浓的才与貌,那他就不会娶了那善嫉的富家千金白贵珍为妻,害得他不仅没能顺利的将裘依浓收为妾,还反被她要胁的话语牵制住行动,相对的也错失了南洛紫这朵含著「辣」味的小美人。
裘依浓对裘士昌的问话采沉默态度应对。
裘士昌也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别人家的姑娘到了十七岁还不嫁就快要晋升为老姑娘之列了。不过……」原本轻浮俊俏的面容倏地浮现阴狠算计,「堂妹自己该是明白,我这辈子说什麽也不会答应让堂妹嫁出裘家庄的!所以……」色欲的淫恶在他的眼中浮升,「你何不乖乖的答应作我的妾,我可以向你保证一定会好好的待你。」
裘依浓在听到他无耻的建议时,脸色已然泛白,惊恐的後退几步。
「我……我不要!」由她的口中怒迸出拒绝的话语。
虽然她不知道「妾」到底是要做些什麽事,但是她明白答应做他的小妾就代表著永远也不能离开这个禁锢她的地方。另外,每回他说要收她作妾时,眼中的神色总令她感到可怕又恶心。
听到她再次的拒绝,裘士昌的眼中升起怒意。
若不是怕动手会伤了她替他赚钱的手,他早就狠狠的教训她,并让她明白「服从」是女人的天职,哪容得她老是说些忤逆的话话来拒绝甚至威胁他!
见裘士昌怒气腾腾的逼近,南洛紫立刻挺身将裘依浓拉开一旁并挡在裘士昌的面前。
「士昌少爷,你已经拿到你要的东西了,小姐也累了想休息了,士昌少爷请回吧!」她无畏的下逐客令,充满警戒的眼直视他眼中的怒火。
裘士昌心一凛,心中立刻升起退缩的念头,但是一股恼羞成怒的情绪也同时升起。
一个下人竟然用这种凌厉的眼神试图逼退他,而偏偏他还真是有所忌惮……
羞恼的裘士昌举起手来,闪电般的挥向闪避不及的南洛紫脸上,并因力道过大让她的身子倒向圆桌。
「啊!」随著清脆的巴掌声,是裘依浓惊骇的尖叫声。
她奔上前将倒往圆桌的南洛紫扶起,未语前泪水已成串落下。「小紫……」她伸出颤抖的手拭著南洛紫唇边沁出的血丝,并看著她白皙脸颊上迅速浮起的红肿。
南洛紫的眼中燃著熊熊怒火地瞪著裘士昌,丝毫不觉脸上的痛楚。此时此刻,假若地的手中有一把刀,她定然毫不迟疑的扑向前去,用力将刀尖深深的刺入裘士昌那颗阴狠的心!
裘士昌被南洛紫眼中那股狠绝的怒火所惊,不由得倒退两步,心中又惊又恐,不过男人的尊严让他哪能如此就示弱。
「今天只是小小的教训,看你这个下人还敢不敢以下犯上,对你的主子不驯!」他硬声撂下话。
「你永远也不是我的主子!」南洛紫忍痛硬是将话由口中挤出。
裘士昌闻言怒气再升,「你与裘依浓吃我、住我裘家庄,本来就该任我处置,看你如今这般态度,可见我真是太纵容你们了!」他冷哼一声,「没关系,从今起我决定不再好言好语,既然你们两人敬酒不吃想吃罚酒,那我也不再和你们客气!」他伸出手指著裘依浓,「你,我会择定日子正式收你为妾!」然後他手指向南洛紫,「至於你这个以下犯上的臭丫头,没资格当我的妾,你就跟在我身边当我的贴身女婢兼侍寝!」
裘士昌阴狠的撂下话,不待她们有什麽反应,随即怒气冲冲的转身出了小屋。
※ ※ ※
隔天,风毓宇一眼就看到南洛紫脸颊上那转为深紫色的浮肿痕迹,眸色一沉,「裘士昌打了你?」
昨日当他看清前去小屋的人是裘士昌时,就没有多加停留,直接由之前潜回庄内的路径再次出庄,让裘士昌察觉不出他所谓的出外办事只是一个幌子。
他并不知道裘士昌是个会动手打女人的人。
「疼吗?」风毓宇伸手向她。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南洛紫脸颊一转,语气轻嘲的丢下话,不愿接受他状似抚慰的动作。
他曾说过他是做生意的人,所以今日她是来跟他谈生意的,而不是来寻求抚慰的。
风毓宇伸起的手微僵了一下然後放下,凝视她半晌,「你今日是特意在此等我。」这是个肯定句。前两日都是他先在此等候,今日他远远就看到她等候已久的身影。
「是的,风少爷。」没错,她今日的确是一大早就来到此地等候。
经过昨日裘士昌的动手与他撂下的那一番话,她就明白,她跟小姐已经没有时间再等待了,她们必须在短时间内逃出裘家庄,而唯一令她们顾忌的事就是小姐身上的毒。
昨日风毓宇虽然肯定的告诉她,他可以解除小姐身上的毒,可是她长期培养而出的谨慎之心仍有些疑虑。於是在一番思考之後,她忍著颊上的痛楚,大胆地偷溜出庄,前去打听这位被裘士昌当成贵客的风毓宇到底是何方神圣,以确定他到底可以帮她们多少。
而她打探得来的消息让她的心中升起了希望。
如果她的消息无误,风毓宇的能力实胜过裘士昌大多了,只要他肯出手,定然能助她们主仆脱离此刻的景况。这就是她一大早就到此地来等候他再次露面的原因。
「想问我如何解你小姐身上的毒?」风毓宇神情平静,云淡风轻的问,但掩在平和表情之下的心却是翻腾不已。
她是他所见过的女人之中唯一不把他男性的魅力放在眼里,反倒事事将她的主子裘依浓放在第一位的女人,这一点真是让他男性的自尊受挫。
他并非要每一个女人见到他时皆要迷上他,可是如此彻底的忽视他,她却是第一人。偏偏当他头一次见到她所绣的那条如今已随身不离的手绢时,他已经对她燃起了兴趣,所以今日她对他的一无所感,怎不教他感到恼怒!
听出他口气比昨日要来得冷淡几分,南洛紫的心中不觉泛起恐慌。他是不是改变主意不想帮小姐解毒了……不对,事实上他昨日也不曾说过会帮小姐解毒,这麽一来,她该怎麽办呢?
迫在眉梢的危机令南洛紫咬了咬牙,身子一矮,跪在风毓宇面前。
「风少爷,请救救我家小姐!」
「你这是什麽意思?」一服危险的情绪升上心头,从不曾对女人产生过的无名怒火乍然冒出。
「奴婢恳求风少爷替小姐解去身上的毒以及救小姐出庄,奴婢愿付出任何代价,即使是舍去奴婢的命,奴婢也心甘情愿。」有生以来,她从未如此卑躬屈膝的求过人,可是为了小姐,她无丝亳犹豫。
「你怎知道我救得了你家小姐?或许我只能解去她身上的毒而已。」风毓宇不耐地将她由地上揪起,双眸灼灼地问。
「奴婢昨日已探得风少爷是名闻遐迩『茗记商行』的总管。」南洛紫直言。
「你倒是不笨,懂得先去摸我的底!」他嗤声道,「既然如此,那你该明白,我是一个生意人,所以我也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想要我帮忙,不是你跪在地上求我就可以的。」他勾起轻佻淡笑,眼神流露出倨傲的神采。
「奴婢明白。奴婢愿终生为风少爷做牛做马,但求风少爷伸出援手,救我家小姐脱离裘士昌少爷的控制。」南洛紫再次咬牙低声恳求。
「昨日就算是听到我知晓如何解你家小姐身上的毒时,也不见你有如此焦急的神态。」他沉吟著,凝神看入她的眼,「昨日裘士昌是否又对你们说了什麽?」否则她今日为何如此急迫的求他,甚至不惜下跪……
南洛紫在他似乎洞悉一切的眸光下,不由自主将昨日裘士昌所言道出。
「奴婢是不懂妻子与小妾的分别,但是听人家说,妻子与小妾同样都要奉夫为天,而我很确定,小姐是死也不肯跟裘士昌在一起的。所以无请如何,奴婢一定要想办法将小姐带出裘家庄。可是奴婢能力有限,只好来恳求风少爷了。奴婢愿付出任何代价,但求小姐平安。」她的眸中有著豁出一切的坚决之光。
风毓宇眸光凝敛,深沉地盯住南洛紫那双燃起光芒的水澯大眼。
「可惜我并不缺奴婢。」良久,他淡声吐出一句,唇边的笑容似别有深意。
南洛紫一愣,原本坚决的目光染上一丝无措,「呃,风少爷,那……」他觉得她不够资格为他奴仆吗?
他唇边笑意加深,瞳底有著一抹诡谲的神色,惹人心惊。
「喔!对了,我也不想要你的性命。」不待她开口,他再丢下一句。
南洛紫眸底的无措此时已转变成不安,因为她发现风毓宇脸上那诡异且带著深意的表情,让她的心底升起一股寒意,紧张的心怦怦直跳。
「风少爷,你到底想说什麽?你要如何才肯出手救我家小姐?」她怎麽也猜不透他脸上的表情,於是她乾脆单刀直入,直接问了。
爽快!他尚未见过有女子讲话如此明快且直截了当的。
「小洛紫,我问你,只要我能救出你家小姐,让她脱离裘士昌的控制,你就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他紧盯著她的眼问道。
「是的,但凭风少爷吩咐。」她没有回避他的目光,肯定的回答,极力撇去心中的不安。
「无论我要你做什麽都可以?」他再问。
「嗯。」她点头以强调决心。
「成交。」他的瞳眸倏地迸出火花,「只要你同意日後无论我要你做什麽,你都不会反抗,那我就帮你把你家小姐弄出裘家庄,摆脱裘士昌的掌控,再解去她身上的毒。」
「我同意。」南洛紫没有犹豫的点头,神情先是释然,复又有些疑惑的问,「风少爷既已知我家小姐是因为有著一手出色的绣工才会被士昌少爷所控,那麽风少爷为何不提出以小姐的绣品来交换帮助呢?」
「我很清楚出自你家小姐之手的绣品在坊间有多麽有名及昂贵,可惜今日我之所以答应出手相救并非为此原因。我并不缺钱。」风毓宇魅人的笑容中有著深意。
「我不明白。」南洛紫迷惑不解,「风少爷对我和小姐的事知之甚详,难道不是为了小姐绣品的缘故?」
「不,我要的是你。」条件既已谈定,风毓宇不再掩藏地说出他真正垂涎的目标。
「要我?」南洛紫惊讶地张开小嘴,心中可真的是不了解了,「要我的命?」
「不。」他勾起一抹兴味的笑容,明白了她的不解人事。看来她与裘依浓被限制的生活造就了她们对男女间情事非常「清纯」的观念。
他会期待著能好好「调教」她的那日到来……风毓宇瞅著她虽带伤却依旧散发活力的清丽面容。
「不?」南洛紫更加怔愕。自从裘士昌进入她与小姐的生活之中,她就非常清楚,世上没有什麽事是可以不劳而获的。当初裘士昌对小姐的好与照顾,纯粹只是为了觊觎及拐骗裘家的家产,而今风毓宇的出手帮忙,她也从没有妄想人家会无缘无故的大发善心,所以当他提出交换条件时,她一点也不觉得失望与突兀,反倒觉得这人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比裘士耍阴弄险要来得光明磊落。
如今,她只要弄懂他到底要她做什麽就可以了。只是他的话……她实在是听不懂。
突然察觉他身形的逼近,她由不自主的复退,在感觉身後坚实的树干时,她才想起自己之前正是站在树前等候他的,所以她的身後没有多馀空间可供她闪躲。
欸……他不会觉得两人靠得太近了吗?南洛紫眨著不解的大眼,看著风毓宇愈趋接近的脸,平稳的心跳忍不住乱了节拍。
「你……」到底做什麽呀!
「小洛紫。」他低柔唤道,俊脸逼近,「既然我俩已达成协议,你应该不介意让我先索取点订金才是吧……」徐缓如蜜的嗓音方歇止,他已然俯首吮住她那两片红润又小巧的嫣唇,全然不在意对方同意与否,摆明了当对方是自己的所有物般将她压在树干上,限制住她的身子,令她不能动弹。
他吮著她的唇瓣,灵巧的舌尖不厌其烦的在她的贝齿间徘徊诱哄,丝丝的掠夺气息由两人相贴的唇间流泄而出……
男性魅人的气息笼罩住她,在她唇上移动的撩拨灵舌让她心生迷惑。她不明白他的这种行为,可是却又发现自己的全身蓦地酥软了下来,而脑中亦轰轰作响、一片混乱……
他的大掌在她迷乱之间已然探入她的衣襟之内,解开肚兜系带,拉下兜衣,握住温热椒乳,丝缎般的柔嫩触感让他异常亢奋的搓揉而在她胸上留下淤红的印记。
「唔……」意识到他侵略上身的手掌,即使她再不解男女间事,心中也明白他的动作是不对的。她想挣脱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一点也挣不脱他的箝制,只得极力的扭著身躯,在他嘴里呜咽抗议。
风毓宇心中肆笑,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麽不妥。她的抵抗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她坚强无畏的精神就是吸引住他目光的主因啊!
而他想知道的就是当他将她纳入自己怀中时,她会有什麽反应。
趁她因紧张而张口时,他掠夺的舌迅速窜入她口中的私密之处,尽情翻搅著她口中如蜜的软舌,更加有力的撼动她的意志,震软她的四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