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
桃花脸确实是惊了一下,我不知道是惊讶于那三个字的称呼还是惊讶于我语气的不驯,隔了一下才问我:“你到底是做什么的?”语气很是缓慢,我不回反问:“你到底是做什么的?”跑到我家还问我是做什么的?搁以前就回他个做买卖的,现下我也来气了没心情斗嘴玩。
他没有回答。
其实有时不回答也是等同于回答,最少现在我确定他身份不是一个琴师那么简单。哼,既然来了我就得掏点有用的信息。
清了清嗓子,“要不这样吧,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若是实话我也可以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你那小子我没动,等我搞清楚来意自会放他回去。”桃花脸点点头同意了。
“白至磬,真名假名?身份几重?为什么找我麻烦?背后何人主事?”
桃花脸听到最后竟然轻笑出声:“看来你倒不止商人那么简单,竟然会想我背后有主人。”
“你别管那么多,只回答我的问题。”
“白至磬,假名,真名黄至磬。至于桃花脸,记事起好象从未叫过这名。身份嘛,一个你知道的小小琴师一名,另外有时回山当大王,你家刚才那小子挑过我不少弟兄,所以过来看看能不能捞点油水回去?至于背后有没有人,我黄至磬还没有当狗的习惯。”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
我没理他那眼神,倒是他说阮源挑过他弟兄引起我的注意。阮源极少出门,变相说他根本没有历练的机会,除了来离濯路上遇到强盗时都是他练手。桃花脸既然说他是山大王,那么看来这话还真的假不到哪去,心下倒是相信了。怪不得对朝庭没好感,那些路匪强盗大多也是无处可去才做抢劫生意,当日也未见过几个武功好的。
“既如此,我们倒也没什么深仇大恨的,当初我们是被逼还手,我弟弟也没取人性命,我觉得我们之间并没有亏欠。你做山大王也没什么不好的,昏君无为不能怪百姓做强梁。只是我家的银子你还是少打主意的好,我养家糊口也不容易,你们做活找那些个搜刮民脂民膏的去,我的银子都是出了力气赚来的,你就别惦记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
桃花脸倒是不客气:“韩睿,真名假名?身份几重?为何与高官勾结?背后可有人主事?”竟然与我的问题大同小异,只是多了个与官勾结,不知是我猛拉朝庭关系引起他注意了还是刚才开打时说大人要保此处安全生出的事。本来想混水摸鱼试他的,现下倒是鱼没摸着先湿了脚了。正当我要回答时他却又加了一句:“花楼教习可是你?”
呸,这不是大喘气吗?生生把要出口的话咽了进去,“多问了一个问题。”我提醒他。
“是你说的我想知道的你会回答。”又一次认识到此人很具有痞子特性。MMD我也有失误,以前认为自己是天才现在算找到答案了,我与天才还是有分别的。
吸了口气我极是认真诚恳地答:“韩睿,真名,身份只有一重,本份商人。与朝中官员结交也是为了生意,而且结交不等于勾结,只是图个方便,背后只有家人,一起赚钱一起花。至于那个教习嘛”我咬咬牙“是我!”我的话也不假,我目前的确只是个商人,至于什么天朝国舅之女的很快便消失了。背后主事的可不就是家人嘛,这里的人哪个不算是我的家人,老头阮烁阮源更是我的家人。
有块布挡着我实在是看不清他脸色,也不知道他信还是不信,或者是信了几分。
就在我揣摩他心思他却久久不说话时,听到阮源在那喊了一句:“姐姐,没事我去休息了。”我应了一句去吧,这小子也是不听话,明天得给他好好上上政治课,这还是在家里,要是将来他挑了担子令不行禁不止的不出乱子才怪。
听得阮源跑远了,桃花脸说话了:“来这么久了怎么也不送坛酒来?”
说实在的,整日里习惯了古人的循规蹈矩连自己都被同化时突然蹦出一个跳跃性思维的人物还真的不能不惊讶。所以,我很不幸地讶然了一小下,我觉得只有一小下,而这一小下显然娱乐了桃花脸,他老人家呵呵笑出声来了。
恨恨地翻给他个白眼,夜色不好,不知道他的眼神是否有我的清明,不过就是让他看见也无所谓,充出一副无所谓的口气说:“跟我来吧。”将他带到了最近闲着的一间屋子里。
拍出一坛酒递给他,他倒是把玩着桌上的卡通杯,很好玩的样子。
“我总觉得你不像个商人。”呷口酒桃花脸慢悠悠地道。
“我也觉得你不像个山大王。”兵来将挡,想套我的话?
“为什么?”
“既然是山大王,不在窝里开路栽树什么的跑京城做什么琴师啊?”
桃花脸没有马上回我的话,倒是把着酒沉吟起来。看这情形我也没有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尤其是像我们这种脸上不止一副面具的人。“不愿说或者不方便说就算了,只要咱们两个井水不犯河水就好。”
听了我这话桃花脸幽幽叹了口气,妖孽啊。灯下看人自是比白日里还要美上几分,再加上这会这忧郁劲,怅然若失地一叹气,真正是我见犹怜啊。妈的,这个美劲,要是我楼里的花魁有这股子媚劲,那银票还不来得更快?
我还在这YY,桃花脸开腔了,少有的郑重其事,连带着我也认真起来,“我自然不是天生的山大王,也是有父有母有家人的公子哥。只不过现在也只能是个山大王罢了。全家老少一夜之间全部被杀,只余得我跟青儿两个。”
“停!”我急忙打断了他。开玩笑,我可是明哲保身的人哩,这种关乎身家性命的秘密还是不要听的好。第一,知道后便多担了份心,心里不痛快,我干吗找不痛快,我不认为他跟我的交情有那么好,他刚刚还想打我银子的主意呢,我可是很记仇的。第二,他现下心有所感,我知道人的感情在晚上往往比白天脆弱,他现下图痛快说了,万一明天早上天亮了他又后悔,那往后不是我给自己埋了个不定时炸弹吗?综上所述,我决定不听!只是我没想到,这个秘密到底我也没跑掉,不出一天就让我知道了,而且还是不听不行的那种,它自己跑到我面前了。
桃花脸对我打断他的话有些意外,那当然,一般人听到秘密肯定会巴着耳朵上去,但是对不起,我只对八卦秘密感兴趣,而且还是那种不会丢小命的。我嘿嘿干笑一声,“我不爱听人隐私,你只告诉我你现在的身份是否与我为敌,我要听实话。”
桃花脸语气极重语速极慢:“只要你不是朝庭的走狗便不会与你为敌。”边说边观察我的脸色,显然对我的答案很是在意。只是小子,我这人若是想演戏你还是看不出来的,只不过当下倒真的是松了口气,不知为什么,我现在不想与他为敌。“那就好了,我们没有过不去的山。”端起酒来:“现在开始我决定不讨厌你了,不过你不能打我银子的主意。”
“呵呵,”美人笑了,真是一颦一笑皆动人啊,不比阮烁的春日暖颜逊色。“原来你竟是讨厌我的。”
一口喝干,“你不会知道你有多讨厌吧,长得男不男女不女的,还怕人说,还趁火打劫,最讨厌的是还打我银子的主意。”我是女人,有理由记仇,而且我有个很恶劣的趣味就是越是表面淡定的人我越喜欢撕开那层伪装,看到他脸上真实的表情。当然,在安全的前提下,若是蠢到不管不顾只想引人变色而丢了小命那可是太太太赔本了。
“趁火打劫?”桃花脸还有疑问。竟然敢疑问,妈的,当日是谁跟普尔鲁一起捣乱的,不是趁火打劫是什么?看我面色不善,他终是自我反省没敢再多话,管他想到想不到,那种糗事我是不打算提醒他的。
“长夜漫漫,不如你说说当山大王的故事吧。”这个背景是已知的,对我也是无害的,如果他人多有势力我看能不能拜把子当个二大王什么的。
【七十六】
纵是长夜漫漫,也在我俩的秉烛夜谈下到了天亮,至此也算对桃花脸稍有了解。撇开他那些哪个兄弟见过我们哪个兄弟被阮源放倒及哪家嫂子跟我性格较像之外的鸡零狗碎的小事外,他入山为王的经历其实极简单:无非是逃命中路遇匪徒,那帮子人不敌他小小年纪的神威夺路而逃,于是他路见不平杀上山去想平了人家山寨,却没想到所谓的强盗窝原来也是个难民集中营,心下恻然留了下来带着业余打劫的队伍走向专业打劫之路,将附近的几处山头集团化而已。后来听说有几处山寨被朝庭剿平了,所以队伍化整为零开始打游击大家分散住在山里,他们来京一来是好打探消息,二来是为了给大家搞点生活费。当然,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也挑了些我能说的往事进行等价交换,所以当东方露出鱼肚白时我可以确定桃花脸是我的同志,而且可以猜到他家的灭门惨案也是朝庭的命令。最后发生了个小小意外,就是他说到山里人除了做那打劫的营生外再没有经济来源,尽管他们已经努力搞创收可还是过得很清贫。很羡慕我的花楼跟车厂。我立马联想到他打我银子的主意,嘿嘿阴笑着终是不怕死地提出了任命他为楼里花魁的主意,允诺给他大把大把的银子。但是桃花脸同志思想觉悟不高,牺牲精神不够,很是生了一通气。为了将功赎罪我提出了帮他解决山里人的温饱问题此人才“破啼为笑”。其实我有我的打算,穷山恶水出刁民,再者说那帮人也是为了讨个活路。现在将他们理顺了将来阮烁的事也少点,正好用桃花脸的地盘搞个梯田试验点。桃花脸对于我说的山上开荒有些不可置信,我偷懒不想多说废话,于是提了小老鼠来上课,却没想到他二人甫一见面却是都很激动。小老鼠连了声地问黄大人可安好直问得桃花脸眼圈发红心里才明白这桃花脸肯定是那个原御史黄申康的儿子了。心下便有了几分计较,当日小老鼠遍访不到消息却是想不到黄家被灭,还有几家小老鼠也是打探不到消息,难保不是与黄家同样遭遇,朝庭为什么在几位大人辞官后却又灭口,想到朝庭下手的时间,又想到阮烁全家出事的日子,还有阮烁当日听到黄申康三字时那黯然的眼神,隐隐觉得这中间有关联,如我所想不差,这些被灭口的官员定是拥戴阮烁他爹爹的人。这个消息我得早点告诉老头,朝庭经过换血后谁知道阮烁他们联系的人现在还可靠不,不由得心里又在担忧阮烁的安全。
桃花脸跟小老鼠交情匪浅,这一叙旧便是半天,只得叫了早饭边吃边聊。当年桃花脸更是个淘气的,用句话说就是出了名的人憎狗嫌,爬高上低无所不作。家里上上下下都是无可奈何,只有小老鼠那时看他聪明,虽是在桃花脸他爹手下做事,却是见着桃花脸不听话逮了便教他明事理,算是桃花脸良师了。后来桃花脸因着资质好被他师傅看上想带上山去学艺,家人也是想着让他长点出息于是同意了。只是没成想这一走再回家便是两世为人了,只余了个从小跟着的青儿因跟着他一起上山逃过一劫他俩人在那唏嘘旧日往事,我在这心里也难受,想着他的遭遇又想着自己以前对他的态度便存了几分愧疚,心里定了主意这以后好好帮他。所以在他们终于定下心来谈到正事后我决定前期先送批物资上山,桃花脸对我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有些吃惊,想想也是,他大概将我划做铁公鸡之类的了,突然决定放血他吃不准我的主意。倒是小老鼠很豁达,对他说无妨,料到我也会这么做。对于小老鼠对我的推崇我实在汗颜,说真的,就算是昨晚上我还是存了桃花脸到花楼也得掏钱的主意。对上桃花脸深思的眼神我尴尬地说了声我先前不知他是黄大人的公子。桃花脸还欲再问我忙岔了话题,姥姥的给你东西就拿着还要问东问西的,你再问我怎么回答啊,我总不能说因为你老爹跟我们是同一阵线的人吧。
于是三人围了小老鼠的土地书开始讨论。桃花脸对山里地型熟悉,心里很快定了主意在哪开荒。小老鼠问过土质后决定种子选类,最后我又重新讲了一遍抽水机的运作。并申明一点,山上的人都是有前科的,保不准哪天朝庭派了人去,平日里行事还是低调些,那种打劫的生意最好不要做,就是迫不得已要做也记住兔子不吃窝边草,干活跑远点的地方干去。讲到这桃花脸的眼神已经有些不对劲,直到我说起大家聚在一起农忙时下地不忙时练兵后桃花脸已经彻底研究起我的脸来了。
我不是不想藏拙,但是眼下既是把他当自己人了就力所能及为他们考虑得周全些。现在盗匪是很猖獗,谁知道哪天朝庭便又派人去,多些保命的本钱到时跑路也好用。还有山里的孩子想必识字比较难,最好请个信得过的先生统一教学,说到这小老鼠自告奉勇去山上帮忙,我一想倒也可行,一来田地方面有了他自然遇到问题好解决,二来小老鼠才学过人,教出几个得意的人来将来朝庭也好用,所以我也就同意了。
事不宜迟,现在的节气正好开荒,抓紧时间今年便可见收成,大家决定分头行动,采买种子粮食衣物各有分工,只是这大批下来我的马车有点吃紧,现在做的车尽是些个豪华马车,运货的还得再订做一批。听我如此说桃花脸却说不妨事,他那曾经从我这订了二十辆车,正好用来运送货物。听他这么一说我想起了车厂开业那日阿木订的单子,这桃花脸怕是还有些势力的吧。看我狐疑地盯着他,他这会倒有些讪讪的,说他跟两个师兄弟开了个镖局,平里会帮人送送货什么的。虽然他开始防备我有些事没有说明,不过也可以理解,我不也是没露多少底吗,不过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终是阴阴地问了一句:好货是不是顺便自己就打劫了?他微微赭色正经道自己接的生意自然要送到地头,要不然以后再去哪里接生意。听这话倒是佩服他们还算是个懂经营的,没想到他老先生还有后半句:大不了送到地头再动手。嘴里的茶差点寿终正寝,我强压喷意赶紧咽下去,准备夸他两句却见小老鼠拍拍桃花脸的肩:孺子可教。我彻底哑然。算是看出来了,只要跟我们走得近点的人多少都有恶搞的天份,连小老鼠都......
叫人带了青儿过来,这小子显见对我意见大得很,嗤之以鼻不屑理我,我也不理他这茬,只让桃花脸带了他回去,各自准备,要他明天一早将车驾来运了货上路。小老鼠回去准备,没多会阮源奔了过来,吵着他要跟小老鼠一起走。我坚决不同意,现在老头阮烁都不在,我就是他的家长,他平日里想出门逛逛我都心里七上八下的,怕出个意外没法交待,这会他要跑那么远我怎么放心得下。
阮烁的小脸都急红了,嚷着说他长大了,不是小孩子要总待在家里。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专制的家长,不管不顾孩子的意愿定要扼杀他的意志。其实也明白放他出去多经历一些事也好,只是因了他的身份我不敢冒险,总是下意识的想把他放在眼皮底下。
看着他急急地辩白,我有点心软了,我也不知道我做出的决定是对是错,总之我同意阮源一起走了。只是第一次发挥了女人本色,将阮源的耳朵折磨了个够。最后对着小老鼠隐晦地提醒了一句这孩子的身份不简单,凡是冒险的事尽力拦阻他。没想到小老鼠一点没意外,甚至很委婉地答将来更是不简单,他不会让阮源有闪失的。小老鼠的话倒让我有一刻的失神,他知道了什么,自己猜的还是阮烁有意透露?对上我询问的目光小老鼠答以肯定的语气:“梁某不会对小姐公子有恶意,相反愿意倾尽全力助以成事。”
略一定神,既然如此,我信他。他的眼神他的经历他的为人我都信他。郑重作个揖:“梁先生,韩睿从来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那阮源就托付给先生了。”
大家忙着备了一天,要阮源去挑二十个跟自己走得亲近点的小伙子一起上路。我不是对家里的孩子存有置疑,只是想若是亲近些的人对他的照管也就更细密些。胖子过来时我也请求他能一块去,等那边安定下来再转转去,为我们找个安家的地方。胖子自然同意,于是这一次离开的人里只有秦姐一个女人。第二天一早桃花脸便带着人车过来了,同行的有他两个师兄弟。这次见面还是我们相识以来我第一次没有怀着与他针锋相对的心态,听着我直拜托他要好好看顾阮源的话很惊异地瞧我,回了句真没看出你还有做贤妻良母的潜质。我气结但是没有跟他计较,毕竟阮源离开我还得靠着他。倒是阮源看我一个劲把他当重点保护对象有点不乐意。最后桃花脸介绍他师兄叫白玉亮的不会离京,城里这边他们自有一套方法打探朝庭信息,留下他好掌握动静。我一听忙摇着尾巴大拍马屁想着资源共享,桃花脸实在看不过去,一把将我拉开说少做出这副奸商样子,不就是想要一份情报吗,他们已经决定给我了。我大怒,一甩袖子干吗不早说还费我口水,惹得白玉亮窃笑不已。我转头就瞪他,要笑就笑,偷笑算什么。桃花脸拍拍白玉亮的肩,看到没,这才是此人本色。我懒得理他,直接跟白玉亮要了联络方法,让桃花脸滚蛋。那二十辆货车装完后又加上我这已经装好的五辆大型马车算是每人路上都有个安歇处,收拾妥当他们上路了。离情别绪的心里还真是不是个滋味,拍拍洪姐说只有咱俩相依为命了。白玉亮在旁边说桃花脸这一去短期内怕也是不会来京了,我说他倒是听话,白玉亮不明白,我指了指渐渐隐去的车队说车轮滚滚,让他滚他就真滚了。惹得他俩一阵笑。
【七十七】
过得两日收到老头的回信,信中对于桃花脸一事格外看重,竟然会用了务必两个字来要我保他们周全。拿着信我发了一会呆,有点纳闷老头对桃花脸的态度,显然这种作风与老头的素日的高深莫测万事皆不放心上不太符合。想了半天也想不通,甚至很不地道地想了下是不老头暗恋桃花脸老妈什么的,不过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那时老头可是有红颜知已的,而且这也不符合老头的形象。虽说他有点爱扮道貌岸然状,但总的来说老头确实还是个坦荡荡的君子,除了整我时有点小人外。如果不是桃花脸他妈就应该是跟桃花脸他爸有关系吧,猜不透我也不想了,老头来了再磨咕他,现在还是再派些人去山上的好。
奉了老头的命令,对远行那帮人的安危愈发的在意。所以第一件事便是跑出去联络白玉亮,作出一副土豪劣绅状要他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通知我,并恶狠狠地说山上的人出个什么岔子我就砸了他们那个破镖局。白玉亮到后来是见我色变,从最开始的啼笑皆非到后来的避之不及,挺阳光一帅小伙愣让我整得笑得那个凄惨,到最后我们山上的人混成一片后他老人家干脆把那所谓的情报系统交给了我,自个儿扛了包袱上山种地去了。当然这是后话,此时的他还没从我对大家安全千万倍在意的感动里清醒,老老实实地找了两个得力的手下给我当向导,我又加了三组人派到山上,心理压力太重不得不从人手上多加安排。
阮源胖子一行刚走我就开始计算他们的行程,明知道他们到地方也得用半月时间,还是日日惦记。我真命苦,一个阮烁不够又加了这一帮人,我哪天才能安安心心睡大觉快快乐乐吃大餐啊。
胖子的平安信比预定的时间晚了两天,信里说他第一次鼓捣鸽子有点手生,怕鸽子不认路硬是在山上的住处圈养了两天,我在回信里将他臭骂一通,他晚的这两天我可是夜不能寐啊。胖子收到我的信这回可是一点没带耽搁的马上就回了信给我,事无巨细的汇报了一番山上的行动。看到那厚厚的一卷信纸我有点哭笑不得,看来我这人轻易不发火,这偶然发威还挺有成就感的,又臭美半天。
接下来的日子便过得有规律了起来,除了侦察朝庭动向,便是车厂花楼两边折腾,做好山里强盗大爷们的后勤工作。中间的时间请几次客赴几次宴,顺带着也帮桃花脸镖局接几档生意,一切还算顺利,如果心里能不牵挂阮烁阮源就更好了。对于曾经扬言要教家里孩子们的爱情三十六计却教到了猪头公子他们身上,这里有几人被婉儿小静迷得晕头转向,我这爱情军师也是威名赫赫。与这帮人团结得更是紧密,自然朝里的小道消息也是一个接一个,朝里分几帮几派也渐渐明晰,心下暗暗盘算哪些人可以为我所用。演技更加纯熟,无论是本份商人还是风月高手皆游刃有余,毫不费力。
有时候也有些气恼,自打来了这个古人时代我就没安心过,日日算计事事小心,就没活出个新时代的女性样来,真憋屈。每到这时也只能对自己说:安心算计吧,要不现在早就没有国舅府了,也就没有你韩睿了。最少算计还是保住你小命了,现在也是有吃有喝的。
因为我一直跟猪头走得亲近,他那一家子对我都挺不错的,包括他那当爹的宰相,在几次家宴过后很看重我的才华,因为我故意不小心露了下脸,显摆了下才智,对我很是推崇,有意举荐我做个官什么的。我遵了老头的意愿婉言谢绝了,心下对失去这次机会不是不可惜的。不过倒也可以说这老胖子对我认可了,将来若是凭私情举荐个把人也没有太大问题。
时间就这么毫无痕迹地划过去,只余了手里那些可用的信息证明我没有浪费那每天的日起日落。每日晚间一边浅酌一边策划各方进程是我的功课。我有些寂廖,却没心情伤秋悲月,因了心里那些割不断的牵挂,只能日日对着各方来信细细琢磨,生怕错漏过一个细节给大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西番皇帝挂掉了,老头第一时间来信通知我。太子登基后蠢蠢欲动,虽然朝中有些老臣不赞同挑起战乱,但是难以说服新皇的杀伐征战之意。而且普尔鲁被新任命为大将军,加上他那颗一直想扬名立万驰骋天下的决心肯定是主战派的。一旦有所决定因了地理的方便首先目标肯定是天朝。
我有些心急。这种家国大事我自认没有能力改变,还是自私地想独善其身。回了信给老头严苛地请他早日带我爹爹辞官,我担心一旦战争开始他们又给卷进去。就算是他们在京里暂时无事我那个大哥还在军营里呢,对于当年他没有跟我厮混而跑到军营里的事说实话我不是不在意的,也许他有他的理想,但是我却只是想让全家人平平安安地活下去,我不想遍野哀鸿里有他的血迹。我甚至有全家会师他不肯走时把他打晕带走的想法。
给老头回完信又给胖子急电,要他不要泡在山上的美酒里赶紧给我找个隐密的地方安窝去。都过去快半年了,他还泡在山上整日与秦姐乐不思蜀的。
阮烁那里具体如何我不知道,只是每隔半月会有他安好的消息,老头严令我与他不得多加联络。我不是个儿女情长不辞镜里朱颜瘦的人,只是也少不了在晚间醉意恍惚中默默刻划他英长的眉坚挺的鼻,及他带了笑的眼与微抿的唇。他的坚韧是我所不能的,老头对此很是赞扬。我若不是因了前生的记忆怕也难望项其背。只是每每想及他须得压了心底的愤与恨脸上还得风淡云清处于强敌环饲的处境中,心底就隐隐作痛。我知道他不欲我担心纵是有事怕也是自己担着,那每半月才可得一次的安好二字里不知藏着几多艰难。心里就恨不得杀进皇宫直接挑了那狗皇帝,但却又不敢轻举妄动。现在的他如覆薄冰,我这边须得小心谨慎,既然他决定这仇他自己来报我便只能做好自己手上的事,给他成事的机会再多几分胜算。
日日戴了面具出去,回来后便觉得有些累却又不敢懈怠,时日一长人便有些沉默。小薇她们发现了我的变化很是在意,日日挤在我房间叽叽喳喳。初始不明白她们怎么突然都爱来找我说话,以为心有所属想成就好事,到得后来才发现她们竟是专门来陪了我的,心下很是感动。这帮孩子在我眼里总觉得是比自己年糼,没想到在她们眼里我却是个从小就离了家的孩子。虽然这年头主卑分明,但是多年熏染下她们也早没有那种贱命的概念,我强势时把我当主子看,现下这一脆弱她们倒都把我当自己的妹子了。在家人面前我总是心里一热头脑便跟着发热,于是大发豪言状语,许诺她们成亲时要如何如何的让人吃惊让人羡慕让人难以想像。这帮丫头开始不好意思面红耳赤到后来听我讲了集体婚礼的一些想法后竟然毫不忸怩的定了她们一定要一起成亲,态度之一致及大方的作风让我刮目相看。
桃花脸他们在山上安安份份地待了下来,也不能不安份,第一年的工程量是最大的,每日里忙得不可开交。我有些恶意地想像他戴了草帽卷了裤腿拄把铁锄立在田里肩上还搭了毛巾的形象,有次信里便带给他一句话,要他自绘一副耕作图送我作纪念,阮源回信时夹了他的一句话:若不担心他宰了送信的鸽子尽可诋毁他的形象。我窃笑不已。
终于胖子第一个带回了丰收的信息,信里兴奋地向我邀功。对着地图我找到了胖子描述的那个地方,毫不起眼的一个小角落,却没想到容了胖子介绍的先天福地,欣喜之下带了人快马加鞭赶过去。
【七十八】
好一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真没想到山峰重叠连绵中间竟然有这么一个山谷。碧绿的山水散落在疏林丘壑、曲溪深涧中。这风光神韵,虚幻而又奇美的青山绿水,仿佛就是大自然在向世人展示着自己的无穷魅力。当年陪着老头也走过不少地方,还真没见过如此神韵天成的妙处。地势也颇是奇妙,谷中入口自是成为我家大门,最妙的是谷深处蜿蜒而去一条石缝竟然可以直通谷外。这条石缝稍加布置便可弥于无形无法察觉,给人的印象便是只要堵了谷口谷中的人便插翅难逃。
拍拍胖子的肩我直是赞不绝口。除去风景好地势妙不说,他怎么知道我是那种无论任何时候都会给自己留条后路的人呢?
当即决定----这里便是我们的家了。胖子得意洋洋,秦姐也是心有感叹,若是大家都住这么个地方该是多惬意的事啊。跟了来的丫头小子们也是连番赞讶,雀跃不已。选取谷中一块平坦开阔的地方与大家拟定我们的幸福小家。笑着看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踊跃发表意见,心里不是不快活的,这是我们大家打造的家,突然觉得之前的忙碌用心都值得了。等老头爹爹娘他们过来,等阮烁解决完他的事,大家齐聚此处和乐融融,想着想着嘴角便弯了起来。
草草待了两日,惦记京里的事我自己独身一人快马赶回去,留下他们在此处搞房屋建设。个个信誓旦旦说等下次过来一定会给我个满意的家,我乐呵呵地闪人了。再回京便感觉精神大振有如神助,洪姐看我美翻了的样撇着嘴打击我说她不相信有我说的那么好的地方,我得意洋洋地说她到时去了就知道了。
给老头的信也多次催促他尽快动身。没想到老头却回信说我二哥要成亲了,爹爹问我要不要回去看看。信里老头隐晦地提醒我最好不要回去,虽说圣上选妃之事已定,但时常提及我的去向,言犹不甘,最好不要节外生枝。看了老头的话我有些气恼,我倒不是非要回去参加二哥的婚礼,毕竟现在我也走不开,我只是在想既然回明我已定亲他还总是惦记我干吗,若不是他登上帝位多得我家相助,他是不是对我还会用强呢。西番改帝演全武行就去演吧,本来我还存了在西番制造谣言,传说离濯给的那块宝石是假的所以那皇帝才会挂掉,挑起矛盾帮他分担些压力,现在我倒不想多此一举了。想打就打,反正天朝国力雄厚,现在离濯最弱,他们折腾的国力弱一些三家持平也是好事。现下家里人还是尽快迁出天朝的好。
又多次去信禅明我的意愿,要老头速战速决。我估计老头快要被我催疯了,鸽子也飞来飞去有减肥的嫌疑。终于在雪片似的传书中等来了老头的佳音:圣上已同意他和爹爹告老辞官。收到信的那一刻我高呼万岁,到此时我的幸福生活仿佛已经到手一半了。那个担心我晚归不安全的爹爹还有那个絮叨着我不安份的娘都要来了,还有死老头,老头一来便感觉踏实许多。
不过这中间出了点小小问题就是那堆红花绿叶有些不情愿离世避居。倒不算是太出人意料,多少我也知道些她们的底细,只是有点纳闷这年头不是夫为妻纳的吗,难得还有提出异议的。不过无所谓,我能做的也就是这些,原本对她们也没有太多牵挂。有些意外的是她们还耸勇大哥二哥好好谋个前程,令爹爹有些难为。一怒之下专门给爹爹去信,隐患不能明言不妨撂点狠话,此时一别怕是经年难得相见,若是不同行往后便当两家人看待。如若实在不来便也罢了,不要强求,大哥那里我另去信说服他。反正重要的人能团聚在身边就好了,我还是很满意的。
想到家里人的安顿,心里一动又连忙要求来时家里男仆能省则省,未婚女仆则能带则带。都是些个清秀的小丫头,配我家的帅小伙也是桩不错的事,甚至有了搞个爱情碰碰撞之类活动的想法,看来我真的是兴奋过头了。
谷里的家也建设完毕,我憧憬半天却是没有时间去勘察。那帮孩子没有回来一直待在那边,干脆让他们直接同了山上的人一起去接老头他们。这次可是举家大迁移,这段时间里西番花楼的银子全堆在老头的密室里了,我得让这些宝贝分厘不差地堆到我的地头上。
尘埃落定时已是两月后的事了,我看准时间京城不会有什么事便赶回谷里与家人相聚。甫一见面我娘便抱住我儿啊儿啊的哭个不停,我爹直在旁边红了眼眶劝,我心里也高兴得直发酸,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人为什么喜极而泣。等见到老头时一肚子话竟然一句也倒不出来,他老先生倒好,跟个没事人似的略微问了几句意思一下便没话了,若不是端了杯子颤抖的手泄露了他的心情,我就差当场撒泼找他算帐了。
与老头爹娘叙过旧后又见了五娘,只有五娘跟了来,仍是大着嗓门说我没个姑娘样,我只微微笑了听她教导我,这也是种幸福罢。甲大乙二放出去嫁人了没有跟了来,也罢,她俩是比我家的帅哥们年长了点。点了下跟来的二十五个丫头,齐头正脸的我很满意,只是这数目还是不够,低低嘀咕了句供不应求啊,老头功力高深听得真切问是什么意思,我腆着脸答家里的小哥多丫头少不够分的,狠狠地挨了老头一个脑崩,别说,有点疼心里却又有点甜。
家里人都对我们的安乐窝赞不绝口,我在谷里多待了两天,提出了丰富生活的几点建议,大家一致通过。估计等我下次再回来棋室牌室图书室等等便会一应俱全。虽然如此布置我还是担心爹娘他们在谷里待得闷,出了个主意说出谷行得半日路程有个景致不错的地方,胖子当日也是听说那地方景色好去赏景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这个山谷。若是闷了就在那搞个旅游度假村,把前世旅游景点那一套拿了出来,除去门票别的方面都可以用来经营,闲了没事自己可以试试。没想到娘倒比爹爹兴致高,撺掇了五娘说爹不做她俩来。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后来娘偷偷对我说我是她女儿,我那么能干她也想自己干点事。我为自己一时荣升为娘的榜样吃惊不已,真没想到娘那么柔弱的性子里竟然也有男儿的钢性。
老头这几日竟忙着在谷口鬼画符,指挥大伙跑东跑西的,折腾几日出来才摆了个稍显繁杂的阵法,我有些嗤之以鼻。老头看我不服气让我进去试下,没想到我昂着头进去半天后低了头出来。这老头真鬼,外表看着是个大阵,等进去才知道是多重复合阵,若不是阵法烂熟于心我还真在里面转不出来,一个套着一个的阵法足足套了九层。这中间得下多少功夫才能研究出来啊,到底是老头,不由得心里又叹服一阵。家里安排好后就该回京了。老头却执意要先去山上看看桃花脸,我只得同意了。留了一组人在家里做保安我们大队人马告辞了爹爹娘亲他们出发了。
已是秋收时节,层层梯田里都有忙碌的身影,一路上来山里人不停地向我原来派过来的小伙子们问好,可见交情挺好。庄稼收成还不错,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希望,不似初来离濯时路遇的那些人脸上全是灰败之色。
老头看了捋着胡须直点头,看我的眼里多了满意,只是到底也没夸出口,实在是吝啬,口头表扬下也行啊。
还没进到聚居地桃花脸便带着小老鼠阮源迎了出来。哈哈,笑死我了,桃花脸显然是匆匆换过衣服就下来,头发有些散乱,脸上还有污点,实在难以相信当日那谪仙般的人物就是他。
只是还没等我讥笑出声便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小老鼠颤声说迎接来迟,还请恕罪,明显是太过激动。桃花脸虽一脸淡定便我太了解他了,他已是尽了全力维持面部表情了。还是老头道行高,若不是他连着催我快行想早日见到桃花脸我几乎以为他对这俩人没有太大感觉。
没有多言一直进了居住的地方,阮源默默随了我们在后面。
刚进屋还没落座,小老鼠桃花脸便扑嗵跪下了,吓我一跳忙掠到一边。再看小老鼠已经涕泪交流,语不成声。桃花脸只低了头我看不到表情,却见地上被他用眼泪砸了个大大的水花。
【七十九】
老头长叹一声,“你们起来吧。”小老鼠桃花脸却迟迟未得起身。我正待弯身要扶老头却道:“睿儿,你先带源儿他们出去,为师有旧事未了,你们先下去歇息。”
我有些不情愿,怎么有事就打发我走啊?却又不得不听了老头的话将屋子留给了他们三人。
出得门来我没心情理会阮源的频频垂问,只叫他带人下去休息,自己觅了个相隔不远的僻静处席地而坐,不能光明正大的听我就偷偷听。
“至磬,你爹娘葬在何处?可曾,可曾好好安葬?”老头语声沉重,多年来除了他那次讲述以前的故事外我再没听过他这般语气,心不由得揪了起来。
“至磬不孝,没能,没能保住爹娘遗骨,归家后家已不成家,全被付之一炬,只得立个----衣冠冢。”暗哑的声音,桃花脸,原来你那嬉笑的面孔下竟是藏了如此沉重的巨痛啊。“怕安在故土有人毁损,只得找了一处僻静地方安置。”连安个坟都不能光明正大么?那狗皇帝如此恶毒。双手紧攥成拳,指甲深深抠进掌心,我需要疼痛缓解心里的那份压抑。
“黄兄啊,都是因为我啊,愧对于你啊。”老头的长叹显然沉痛至极,“相交多年,最后倒让你为我落个尸骨无存,老夫无颜与你相对。”
“殿下无恙爹爹定是欣慰的,至磬不孝却也明白爹爹心意。”
“至磬,你的名字还是老夫帮你起的,君子如磬竹,你爹对你寄予厚望。却不想让老夫害得你无家可归,事到如今老夫也不知如何补偿于你,不知你有什么打算?”“小侄只求手刃仇人,用那皇帝狗头祭我爹娘在天之灵。”声音铿锵顿挫,掷地有声。桃花脸,好同志,我支持你,心里热血上涌。
“你有此心意,老夫自会成全于你。”
又是一声长叹后,屋里稍许沉默。
“梁宽。”
“小的在。”
“太子殿下你见过了,你可曾想好?”
“小的愿意辅助太子成就大业,肝脑涂地,万死不辞。”前生电视里常听的台词此时从小老鼠口中道出却字字惊心,那是用牙咬了后槽根发出来的。
“那是最好,当年你劝老夫回来老夫没有理会,想在想来倒是你考虑得远。你带去的令环我已交到太子手上,如有用处玉泉关的将士他自会调动。”顿了顿又道:“还是希望用不上的好,不想离濯再起战火啊。”电光火闪间我突然明白当日小老鼠听说我师傅是平南时为何那般激动,原来他是知道老头化名平南的,那个铁戒指就是他带去的。
“小的有一事不明,太子殿下此番行事凶险已极,为何不找人帮衬,只身一人行动,连小姐也不欲帮忙。”
“唉,烁儿那个脾气跟二弟倒是相象得很,倔啊。正是此番行事危险他才不想睿儿参与,这样也不至于出事睿儿受到牵连。本来依他的性子我也是放心的,只是前次帮太子挡那一剑凶险得很哪。为了取得信任他未免太心急了些。”什么?脑中轰然一响,他,他竟然为了取得信任以命相搏?妈的阮烁这个王八蛋。老头也是混蛋,他知道此事竟然口风这么紧。全是混蛋,我蹭一下站了起来,想进去问个明白。刚迈步猛然间想起我现在处于偷听状态,忙又住了脚,这一动一停间胸口骤然发紧,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涌了上来张口欲吐,暗道不好,一股血腥味已直冲喉口,忙定神咽了下去。
“怕是往后行事瞒不了小姐的,小姐冰雪聪明,行事稳当,筹划周密,实是一大。”小老鼠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我若真象你说的这么好,阮烁受伤我怎么不知道,我只知道抱着他给的安好二字便认定他是平安的。我才真是个蠢人,蠢蛋,还时常自诩为天才,我他妈的算哪门子天才。
“你以为能瞒得住?外边听够了就进来吧。”我泄气了,看看,这就是天才,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为了有个天下第一的师傅而高兴。不过也好,最少老头是准了我偷听的,那往后阮烁的事我可以积极参与了。
拖沓了脚步收拾心神进屋,我说不清我心中的滋味到底是什么样的,一时间只觉得又想哭又想骂又想大喊大叫。等到对上老头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他的伤现在如何了?”才惊觉,原来此刻我最牵挂的还是那个人,话不多只会牵了我的手慢慢温热的那个,生了我的气却找不到话来教训只会转圈的那个。
“无碍了,你不必担心。”
我知道此时我肯定是铁青了脸的,我不必担心,我能不担心吗?我担心快一年了!老头这话典型欠扁,若不是考虑到初初与小老鼠桃花脸相会,我肯定会拉他出去练剑。
“最近的消息是什么?”
“家臣被杀由他调查。”
“有结果吗?”
“还没回话。”
身子颓然一软,不顾仍站着的桃花脸和小老鼠,跌坐在身旁的椅子上。
“既然太子将此等私密之事交由他来做,那自然是信得过他了,他没有白努力。”老头宽慰我。
不由得嗬嗬苦笑,以阮烁的身手尚需要身受重伤来表忠心,可见他的处境了。如果此时阮桦还是信不过他那简直就不是人了。“接下来如何打算?”
“等消息安排官差!”
好,我拍了多日的马屁也该有回报了。
“不能急躁,为师教你的都忘了吗?”老头显然对我这会的灼灼逼人不满了。
我苦笑了下,我哪有忘啊,依了我的性情我早杀到皇宫去了,凭了我们的本事狗皇帝他哪有命在?还不是心里小小的为了大局考虑一下,不想朝庭动荡引起百姓不安才决定慢慢来的吗?只是听得阮烁受伤,一时气恼罢了,怎么就说我急躁呢?
老头看我的表情想是心里也明白了,没有再多说。
转头对上桃花脸那狭长的眼,以前盈盈的眼波今日深遂了许多,里面竟多了几分我看不懂的意思,待要细询他却转了头不再看我。
再看小老鼠,一脸的坚定,似是将自己交了出去。也许他与老头与黄大人另有一份情义在却是我不知道的,我只知道他现在已经下了决心与我们一起的。
淡然一笑道:“梁先生,若是有了位置怕是你第一个顶上去的。这回做官可是专门拍马屁的,你意下如何?”
小老鼠略有为难,老头在旁边点了下他:“非常之时少不得忍辱负重,梁宽你济世之才来日自是有用武之地。”
小老鼠听得此言作一个长揖:“梁宽定不负殿下厚望。”
“至磬,你呢?将山里交给你师兄弟打理没有问题吧?”老头对桃花脸和颜悦色的。
“小侄但凭吩咐,师兄弟四个尽可以调遣。”
“那明日你安顿下随我们一起下山吧。”
“是。”
突然觉得有点别扭,他们见了老头毕恭毕敬的,连带着我也不好与老头随意玩笑了。当下站好恭恭敬敬地对老头作揖:“师傅,我们往后都要这般处事么?”“此话何意?”跟我装不懂啊。
“规矩太多,累。”我赌气撇了撇嘴。
老头眼里终于露出点笑意,“按以前的吧,我年纪老了,大家叫我先生就好了,行事不用注重礼节。”后半句是对了小老鼠桃花脸说的。
他俩喏喏应了,看情形我严重怀疑他俩能不能做得到。当下又出去转了一圈看下山中的事务,我放心不下抽水机的装置,看来也没有问题,运用得当无误。老头问了些这里人家的情形,良久不语。我也无语,这就是当初我那不想认的师祖认定的可以当皇帝的料手底下的百姓,真不知道眼睛长哪了。
晚餐后桃花脸自行安排事务,我没有精神早早上床趴下,阮源不明底里以为我不舒服几次三番来关心我,我心里苦笑,他若知道他哥哥受伤身边却没一个亲人时又会如何着急。
【八十】
桃花脸的速度还真不是盖的,到我们出发时山上的事安排得井井有条,连教书的先生都找来了,看来也是块做官的好料。
大队人马进城时分成了几个小队,所以到天黑时才算是集合完毕。老头一头扎进了书房理这几天各方的信息,西番的也飞到这边了,看来有得他忙一阵了,我干脆去看花楼和车厂的收入。天生的爱财,任何时候都惦记着收入。
桃花脸暂时留居在我们院里,听了老头的意思是叫他将几个师兄弟都集合过来。桃花脸在师门倍受宠爱,没想到这一召集连他师傅都召来了,白玉亮有点怕他师傅也不愿意入朝当官,干脆去山上做大王了,将他山上的小师弟替了回来。
介绍下桃花脸的师傅明月,我管他叫二师傅,这位是真正的仙风道骨般的人物,一袭青衫穿在身上飘逸至极,俊目朗眉,五十多岁的人看上去好象四十不到的样子,给人的感觉永远如春日阳光般温暖。初次相见时便觉那双眼睛太有魔力了,对视时间久了便觉得心里所有的秘密都不吐不快只想一股脑倒出来。心里暗道不妥,这家伙若是敌方派来的,那我军还不得全部阵亡啊?一咬舌尖脑中方有一丝清明赶紧转开眼,心里忐忑不安。没想到他却哈哈大笑,对着老头说奇才啊,他想收我做关门弟子可否。没等老头说话我赶紧说不同意,厅里众人愕然。我朗朗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父亲多了我怕照顾不过来,其实心里想的是这家伙太诡异了,我可不愿成天对着个随时能窥透你心里秘密的人。明月师傅毫不在意,只是将老头约至旁边的小间里说了几句话,出来后老头便将我卖了。我这个恨啊,当下决定回去就写篇文,内容不外乎老头看上明月了,一天看上一千遍啊一千遍,人常说谎话重复一千遍就是真的了,待下次明月再给我来这套时我便将这文背出来,老头也甭好过。
拜师就拜吧,我当年给老头做徒弟时也就磕了三个头,当下就想效仿,没想到明月一把将我托起,说收我不一样,须得两天后的吉日吉时正装焚香祭天,神神道道的搞得我有点晕,桃花脸那帮子师兄弟也是尽皆愕然。老头便吩咐下去,听凭明月师傅安排。我跟老头仇大了,甩袖就想走,老头却将我叫住,说什么天大的机缘我还不珍惜,我心里所想却不能明说,又不想吃这哑巴亏,一怒高喊:死老头,我马上就三个爹了,三个爹你懂不懂,我当牛作马容易吗?低声加了一句我分得钱又少了一份。
一语既出,众人哄笑。笑吧笑吧,恨不得一人给他们笑腰穴点上一指让他们笑死。明月师傅站出来了,清声道:“收徒后为师自会给你一份重礼,你不会吃亏的。”他们笑得更爽了,桃花脸尤其笑得欠扁。妈的这回拜师后他就成了我的五师兄了,不妥啊不妥。我恨恨地飞给他一个白眼,转头正脸面对明月师傅,眼皮却垂了下来,不敢冒险啊:“明月师傅我入门须有一个条件。”“徒儿请讲。”我还没入门咧就叫我徒儿,想徒弟想疯了啊。后来证实明月师傅确实也是想徒弟想疯了。“入门后我没有五师兄只有桃花师兄!”“此话怎讲?”我正想着要怎么回答桃花脸怒了:“当日你叫我桃花脸我都不计较了这会做了我师妹还想给我脸上贴桃花啊。”一脸的冤屈。众人稍一愕马上即是哄笑。
心里也觉得桃花脸是有点冤,不过一想到刚才他笑得那副德行,我马上不心软了。“师傅须得应了我这个条件。”明月师傅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铁牌牌,桃花脸他们的眼马上瞪大了。“那此物早些交给你也无妨,这样子你直呼其名也无所谓。”我一把接过来,细细研看,怎么又是个铁的啊,也不来个金的玉的什么的,难道里面大有乾坤?“这是什么玩意啊,里面有藏宝图吗?”
“别闹了,正经听师傅教导。”老头发话了,死老头你也知道我是在闹啊,你把我卖了我还没跟你闹呢。
“此乃掌门信物。”我手一个哆嗦。顾不得眼睛对视不对视,看向明月师傅,这难道是?“徒儿所想不差,你是下代掌门。”
我惊得往后退了一小下,桃花脸他们也是一脸的惊疑。“哇,师傅,你也太不负责了吧,初次见面,就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人,万一啊,我是说万一,万一我是个大奸大恶之人,岂不是所托非人。”
“为师自有明目识人!”也对,谁能躲得过你那双眼睛啊,你干脆不叫明月叫明目得了。难道给我这个小牌牌就是让我养活这一门子人?“师傅请问门里共有多少人,每日以何为生计,家里还有存粮否?”如果他回答这些都得靠我来解决我就告诉他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不得再闹,看来你是多日没做功课了。”老头怒了,威胁我,不会吧?老头你不明白我心里的想法啊,这明月大有问题啊。不过我缩了缩肩还是老实了。
“师门生计徒儿不用操心,你只管拜师入门,若他日师门有人挑畔须得助一臂之力,除此之外掌门无有他事。师门上下一百七十三口,事务俱有专人负责,徒儿不用太过操劳。”明月的话给我吃了个定心丸,我也确实有点怕这雾踪派事务繁多,将我本来就不多的休闲时间压榨得一干二净。“但是作为掌门徒儿须有一个任务,就是收徒,将为师传给你的心法传下去。”这有何难?看我一脸的不以为然明月师傅摇了摇头。
两日后正厅前摆上香案,他们在前边“作法”,我在后面焚香沐浴,老头有交待,今日不得游戏,换回女装隆重装饰一番。其实今日拜师我也是正色相对的,因为明月师傅后来找过我,只对我说了一句话我就缴枪了:“只有学了本门心法才能抵住摄目法,不怕心中所想不自主的流出去。”初始我有点担心,一身运二法会不会出什么岔子,老头只是叹奇缘,告诉我无碍,我本身的心法并不是主动催行,还要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之类的。老头如此态度,我只得把心中担忧又咽了回去,他显然对明月师傅很是推崇。
小薇几个又是一番折腾,我都纳闷了,每次换回女装最积极的就数她们几个,难道她们是我的粉丝?有这么近距离的粉丝么?依了我的意思学明月也一袭青衫得了,看上去实在舒服,她们不肯仍是张罗了一身白纱给我罩上,收拾完后惊讶地说就是仙子也比不过我了。心里苦笑,女人无不爱美,我也想天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逛大街,只是这年头须得遮了容貌作个男儿才安全。万恶的古社会!
前面已准备好,着人来催。提了裙角款款出门,准备拜师入门行大礼。
才一进院我便吓一大跳,娘哎,敢情我认识的人全集合在这了。泱泱两队人马列得齐整就差给我头上架什么刀啊枪啊的。看着大眼小眼的射向我心里不知怎么地就胆怯了,对上几双眼都是我家的小伙子,与我一对眼马上垂下眼皮,脸却红了。天哪,我晕,都是青春年华,平日里习惯男装觉得轻松,此时我还得大摇大摆地从他们面前走过,心里别提多别扭了。
小薇在后面轻轻推我一下,我定了定神,往香案行去。心里直想哭,我点一脚直接飞过去行不?老头会不会真的扁我?模特这行饭也不是好吃的。
从门口到香案短短的几步路此时在我看来可媲美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愈行愈前,看到桃花脸了,奶奶的,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不认识我?还是不相信是我?我极速瞪他一眼,哈,这小子脸红了。昂了头听明月师傅讲师门规矩守则等等一通废话,那是约束门下弟子的,我马上就是小掌门了,谁敢管我。不由得按了按腰侧的铁牌牌,以后桃花脸要是得罪我我就掏出这个牌牌在他脸前晃一晃,让他跪下来喊掌门我错了,哈哈,爽!不过,这样是不是有点小人得志呢?我都卖身入门了,这点福利总该给的吧
明月师傅念叨完毕,燃了三柱香,举天拜了三拜。又燃了三柱给我我也学他拜三拜。最后又问我几句话我一律应是,又给他拜三拜,最后让我拿出铁牌牌往他燃起的符纸上翻三翻。我有点害怕,这不是要烧我手吗?往旁边撇了一眼,老头鼓励地看着我,死老头,是烧我的手啊,不是烧你的。
没人来救我,也没能想出个自救的法来,只得依言双手合什扣住牌牌伸向那燃了好一阵子也不灭的火焰上。
奇迹出现了?这难道也是化学反应,我却怎么也想不通这算哪门子反应。双手放上去后没有一点灼痛的感觉,温温热热的一股细流从掌心开始顺着两臂向身体里的各方流动,全身暖洋洋轻飘飘的,实在舒服。光顾舒服了忘了还在行礼中,明月师傅估摸时间差不多了提醒我翻手,依言翻了一翻。又是一股热流流了进来,我静静感受着,等到再次汇聚时全身更是暖和无比。明月师傅又让我翻一翻,这次比上次更是暖和,身子只觉得轻松得可以夜行八百。汗,我不是千里马。已是翻了三翻,明月师傅却惊讶得咦了一声,问我可能再翻?我有些纳闷,这有什么不能的,这么舒服多翻几次也没问题啊。自行翻了几翻,一次比一次热,一次比一次觉得身子轻。到后来我也不记得几次了,只顾着感觉那股热流在身体里流动。直到最后一次,一翻手便觉那股热流炙手无比,顺着双臂烫着流进了身体,烫得我咬了牙忍着,好容易挨到两处汇合时手心的铁牌却亮了一亮,青天白日的见鬼了,双手合缝中透出的红光我看得清楚无比。
听得明月师傅说成了,我却是再也忍不住这全身的热流只想发泄,脚尖一点身子自行飞了起来,好像没有重量,顾不得了直飞训练场,一把掣出软剑狂运功力大肆挥剑,只听得耳边噼啪作响,垒起的石阵被摧毁了。我也不管了,每出一剑身上便凉却一分,只顾顺着剑招走,不停地挥剑,直到慢慢平和体内不再发烫,才收招停下来。老头他们远远停住了,此时才走过来,跟明月师傅一样脸上挂着笑。明月师傅竟然不顾形象臭屁了一句:“多少代了,唯有我的徒儿是翻了九翻的,哈哈。”
【八十一】
上去见礼,对明月说:“师傅,我已经有个师傅了,从今后管您叫二师傅可好?”明月点头,“也好,师兄弟中我确实排行老二,还有四位师兄弟改日你回师门,为师再一一为你介绍。”我看了老头一眼,哀叹,老头你认命吧,想喊你声大师傅老天不给你机会啊,从今后老实地做老头吧。当然,腹中暗谤,没有明言。
桃花脸几个过来,我们又一一见礼。虽说二师傅给我小牌可以喊他们名字了,我却怎么也叫不出来,只得挨了个的唤师兄。轮到桃花脸时小声地称呼“五师兄”,并飞快地赠了个白眼,很期待他再次脸红,旁边却有人咳了一下,转脸就瞧见老头不赞同地摇头。我泄气了,老实地跟着大家回去。
见礼完后拜师宴,胖子秦姐此次回来行得略慢,他有美作伴旅游上瘾了,将将来得及参加我的入门仪式。宴会一开始他便跟人自来熟,举着酒杯敬了这个敬那个的。洪姐也因为有两位师傅在场没有与我厮混,我端了酒刚想念叨胖子几句她一把按住我:“这会是个姑娘就得有个姑娘样。”一下子我就想起了阮烁,他若在席,看我癫狂又该如何说我呢?
不管心里有多重的负担,此时大家脸上还是笑容满面的。虽说开始时稍有拘谨,此时酒过三巡也都放得开了,四师兄自行找我派去山里帮忙的小伙子敬酒。二师傅更是笑得开怀,与老头聊得更欢,中间夹杂着夸我几句,一点不吝啬,不像老头难得夸我两句。我与洪姐秦姐细嚼慢咽,转头瞧见桃花脸,温文地抿了一口酒,猛的想起初见老头时他那滴砸在地上大大的水花,心里一酸,此人也算是异数,心苦脸上却漾着微笑。此时见他不言不语,便有心开导他说话。
转头喊:“二师傅。”二师傅闻言问我何事,我撅了嘴道:“二师傅你疼我还是疼我五师兄?”罢罢罢,装嫩逗得他一时开心吧。果然桃花脸不知何意带了些询问地看着我。“都是我的好徒儿,自然都疼的。”“可是您不知道,初见时他笑我牛嚼牡丹,后来他又跑了来偷我的银子?“”“哦?”此事知道的人不多,席间的人闻言都停下来且待下文。
对着二师傅,桃花脸不见以前的嬉笑,只是尴尬着想解释,一时又不知道怎么说合适,脸上竟然又飘上两朵绯云,美人就是美人,秀色可餐啊,明眼瞧见两个小丫头盯着桃花脸眼露痴迷。
“那你说说要怎么罚他呢?”二师傅倒是一派了然,丝毫不见生气。
眼珠子转了一转:“过几日我想开个赛诗会,要他帮我操琴。还有,眼下天气转凉,山上人家冬日里的衣物罚他当保镖送上去。还有,他长得好看我叫他桃花脸不许生气。还有......”发急得早,没有想好说词,一时间“还有”不下去了。桃花脸不尴尬了,转眼笑眯眯地等着我还有的下文,想是明白我不是与他为难,眼里多了几分笑意好象还有点那个说不明道不白的什么,心里一慌,竟是再也编不下去了,急急地加了一句:“等我想好再说。”
哄一声大伙全笑了,这会倒是我尴尬了。失误啊!
“好,你说的这几样为师替他应下了,如果以后想到了还有,尽可来找师傅,师傅给你作主,”明明是很正经的话怎么听在耳里硬是多了几分调侃呢。果然,大伙笑得更欢了。
我这会真的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我真伟大,竟然用这种方式来解人心怀。可怜巴巴地望向老头,期望他能说几句解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没想到死老头只抛给我一个自找的表情就转开了脸。恨死我了,这种师傅,不是狠练我就是不闻不问要不就是把我卖掉,死老头,今晚上我不找你练剑我压不下我的心火。“谢谢二师傅。”红了脸应话,我头想扎到地上。
“睿儿下午把最近的事务整理下,往后晚间须得跟明月师傅好好习课。”我KO,老头,你真是天才真是我肚里的蛔虫,这慢悠悠一句话直接跳到安全区,我就差当下拨剑相向。
“徒儿知道了。”怏怏应一句,抓起筷子,我吃我喝我生气。
大家又吃吃喝喝的,除了桃花脸好笑地看着我外跟刚才的气氛好象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我知道我这会心里堵了几分。还是阮源好,端了杯酒,小脸喝得红朴朴的走过来,对我说:“姐姐,我帮你。他欺负你你告诉我。”我这个感动啊,终于有个同盟了。就差点眼泪汪汪的了,转眼却瞧见阮源得意地卖了个眼神给桃花脸,桃花脸赞许地点了点头。啊,不是吧,阮源是玩无间的?妈的,他俩几时有一腿的,难道是在山上的时日里?
伸出魔爪一把捏住阮源小脸恶狠狠道:“臭小子,你是谁的人?”阮源咧着嘴还没说话,我发现我又大条了,两位师傅脸已经转过来了。我彻底无语了,形象呐!
自顾着挟了一筷菜递到阮源嘴边:“以后只能听我的话,他们都把你当孩子哄你玩呢,知道吗?”小嘴啪哒啪哒边吃边说:“可是我哥还要我多哄着你呢。”一语毕我又成了众矢之的。
我就差一脚给他踹飞了。一把给他扯个转身:“回去吃!”
对于众人的注目我选择无视,丢人丢到家了,我厚脸皮行不行。给洪姐挟了一筷嘱她多吃点,引导大家继续开动。只是,只是这顿饭怎么吃得那么慢啊。
终于挨到饭后了,随了老头二师傅走出饭厅,长长呼出一口气,可算是解放了。众人的目光下能安之若素地吃完这顿饭我还是有点佩服我自己的,至于佩服哪一点就不讲明了。
二师傅桃花脸他们都安排了住处没有回镖局,他们走了我直接去了车厂,那帮公子哥现在时行订了女车送给心上人,当然也是在我有意引导下,我自行给这几辆车送了点小礼物,加了两样女子喜爱的车饰。又回房给诸位公子哥写了贴子说五日后自行办一个小小的赛诗会,选取其中优秀的出本诗集,请他们参加,差人一一送去。
这是我早先想好的,我要安排的人首先得有一定的知名度,一旦入朝为仕起点偏高,我等不及让他们从小官小吏做起。这诗集一出,肯定引人传阅,又翻出早先默好的文章诗词,回头交给小老鼠桃花脸他们背好,诗会上献出一部分,余下的记在心中有备无患。到时若有人嫉妒他们文采出言刁难时也好腹中有文不至捉襟见肘。人若有名自有人来求才,到时顺水推舟将他们举荐上去。至于入哪个派系现下无所谓,入朝才是正经。
现在各方信息均有老头处理,我也放心,跟老头报备了我的想法跟计划,老头同意,这些事只叫我放了手去做,这算不算某种方式的认同呢。干脆换装又跑到花楼折腾一番。
三楼是我一早留出来的,另开了一道楼梯从侧门通至街外,与花楼可通也可闭。扶着一侧的雕花扶手上楼,一上三楼眼前忽现一块突出的太湖山石,多孔而玲珑剔透,石后占了一小块地方做成园林风貌模型为室内风景,两道花洞门可穿进大厅,不显突兀却又清幽至极。
原先便是定好三楼活动全自助式的,没有仆从,食物摆在两侧做好的长条桌上,自行取用。有坐着聊天喝酒的圆桌,也有挥酒笔墨的书案,除了四角留出的三角小阁整个大厅呈八角形布局,中间毫不繁杂地点缀了几处奇石异草,设了一张琴案,厅里风貌一览无遗。窗户全部采用落地式,窗边摆了几套自制沙发。古时鲜有三楼以上的高楼,纱帘一开,阳光便洒了进来,立定远眺,高至蓝天白云低至城内各处俱一目了然,也可斜倚了沙发沐了阳光闭目养神。
洪姐叫了人来又是一番清理,我五日后开办诗会她又有得忙一会了,她倒是不在意,反正也不用姑娘们陪客,只管给我收拾好了就行,说到需要准备的食物她狡猾地一笑,说我不会用人,现成的放着秦姐呢。倒真是的,我拍额苦笑,秦姐可是名符其实的特级厨子,只不过让胖子拐带久了我都不记得她了。洪姐得意地说她去给我拐回来,不能有了男人就忘了娘家。
回去后我拿了写好的诗词去找二师傅他们,讲了五日后诗会的事并我的打算。三师兄一早跳出来讲他不会背诗,只会舞剑,这个以文入仕的机会他怕是抓不住。这个早有准备,五位师兄里就他壮实,一看就是四肢过于发达。二师傅也摇头似有为难,我嘿嘿一笑,挑了几张字少的交给三师兄,问他背下来难不难。他看了看,说这倒是不难。二师傅要过去一看,快速浏览一遍,抬了眼便惊诧地问我谁写的。虽然早有准备应付这套话,但他现在是我师傅了,又不似老头那般了然,当下要我说个一二三来我还真不好瞒他。
正颜回答:“不是我写的,却是我第一个看到的,二师傅若是认为是我写的也无不妥。”回完话快速垂下眼敛,心法还没到手呢,别不小心把秘密流出去。
感觉到二师傅打量我,端了身子不动。
“把你手里的全拿出来罢。”
我将卷着的诗稿全部交了上去。二师傅一张张全部看过,越看越是惊讶。他一抬头我利马低头,他倒笑了出来:“你师傅说你最是个鬼灵精现在看来倒是一点不假,你不用担心眼神被摄,虽然还没传授心法,但入门仪式完成便也不怕了。”我才放下心来,身子也松快下来。一旁桃花脸一点不客气,扑哧乐了出来:“我说呢,从没见过她这般听话。”我回了他个白眼。
“诗的来处你若不想说师傅也就不问了。”好人啊,我怕我说了你把我当鬼啊。“謦儿去将梁宽唤来,你们几个各自分得几张记好。”桃花脸应了去了,不一会儿将小老鼠提了过来。
各人传阅开来,他们越看瞟到我身上的目光越是惊疑,我只得厚了脸皮立定不动。上下五千年的老祖宗啊,虽然我不知道我现在还算不算是你们的子孙,但我这不是有意剽窃,实在是没办法借用一下,看在我将你们的精华发扬光大的面子上,不要跟我计较了吧。
小老鼠这人最爱激动,当下颤了手,将抖动的纸张凑到我面前:“小姐,哪里来的词句,绝世文章啊。”
“梦里得的!”
桃花脸又是一声嗤笑,死桃花脸,你这半天盯着我瞧,我忍你好久了,这会还敢笑我。小老鼠显然也不相信,“小姐,此人乃旷古奇才,能引荐不?”
我也知道,写这些诗的哪个是省油的灯,全是老祖宗里拨尖的人物,只是我上哪给你引荐去,就算你挂了也不见得能穿过去遇上他们。当下也只得耐了心地答:“真是我做梦得的,觉着好便记了下来,梦里的人物醒来便不见了,我无法引荐给你。”小老鼠显然不大信,但看我是坚了心的不想多说便也不提了。几人又重新分了诗词,三师兄抱定那几张字少的不撒手。对诗会的进行我又跟他们规划了一番,并三令五申要他们五日后看我的表现,做不会拍马屁也最少学会笑脸相迎。
二师傅对我的越疽代疱没有提出异议,很是赞同我的想法。现在我们属于潜伏期,当然要以自身安全为上。
【八十二】
晚间饭后我依言去找二师傅。出得门来却见老头立在院中的树下,秋风中线条英挺的衣衫稍有些零乱,俊朗的眉目中竟然蕴了几丝喜意。我忙迎上去问好,心想老头不会是心有所愧来陪我练剑的吧。
初时不语,老头眼神深邃,我看不懂其中什么意思。
半晌后老头说话了:“睿儿,你是带魂投胎的吧?”我一惊,老头竟然真的猜到了。
看我面色有变,老头笑了:“睿儿不要怕,为师早有料定。之前不曾明言,是因你带魂投胎魂魄不稳,最是容易被人施展移魂大法。所幸你是个懂事的,知道低调行事,不曾招人注意。现在你跟明月师傅好生修习,雾踪派的心法便是宁神定气你修了大有益处,而且,他说了会给你一份重礼,为师猜想定是那块宁神玉,有了那玉你便后顾无忧了。”
老头一番话下来我有点傻眼,原来这世上真有移魂大法啊。当日在三十六计里看到还不可置信,以为这个时空里没有呢,不由得心里毛毛的。
“宁神玉有两块,当年父皇被雾踪派的不肖弟子施法心神不宁,雾踪派掌门得知献了一块玉上来,果然父皇病情好转。原想烁儿得事后将那块玉给你用的,没想到送到了西番,为师曾打探过那玉的下落,奈何西番没有好手,得不到信息。这次也算是你的机缘,明月定是看出你的不妥,他收你为徒倒是一番好意,你要好生对他。”
这下倒是我愧疚了,真是小人心去度君子腹了。点点头诚心应是,老头放我去了。
一路上心里不停反复,还是老头对我最好,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总是为我打算,我真不是人,白天还想拉他练剑呢,老头,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听你话,不跟你生气,等事情了结好好孝敬你。
二师傅显然也是个注重实效的,没有讲什么虚的,打了招呼后便叫我坐好传授心法。因了之前的经验,我很容易就挑动了丹田中白日里留下的那股热源,按着二师傅所教线路游走一遍。时间不久我便睁眼,道:“已走一周了,就这样子么?”
二师傅估计是惊讶到不能再惊讶了,有点傻傻的:“这么快?”我点点头。
二师傅呆了半晌,才舒了一口气:“师傅若是知道有这么个徒孙,九泉之下定然也是开心的。”我没有开言,想来师门旧事到底还是得听的,也就坐好了只管听二师傅讲那陈年往事。
雾踪派故名思议最早是隐居于山上的,师门人数不多很少下山。除了武技外天赋异禀的弟子会学到师门的三术:摄魂术、移魂术、散魂术。只是由于年代久远弟子天赋有限,传授法术时资质最佳者也只是翻了三翻,到得后来能够参悟的也只有微末摄魂术和移魂术了。今天我翻了九翻,二师傅实在是乐疯了。最先也只是以山中的动物为实验体进行修练,直到某年师祖的小师弟下山结交了朝中的奸官,也许是久处山中心性没有磨练,竟然迷醉在红粉佳肴之中。听了那奸官的话不顾师门教诲,自作主张为人施行移魂术。不想那人交给他的生辰八字及指甲毛发却是当日皇帝所有,于是深处皇宫中的皇帝便不知不觉头脑发晕精神不振,渐处迷离。
移魂术颇耗功夫,若是一个精神大好之人须得三月之久方能完全将人魂魄移至他身。但是雾踪派终年处于深山鲜少有人下来,也算天意,两月过后师祖下来帮门里采买东西,听了消息便觉皇帝之疾有些蹊跷。忙回山禀报,到底是施术时间久了,掌门人只得贡出一块宁神玉辅以法术方算是保住了皇帝的性命。只是师祖的小师弟却遭反噬,奄奄一息与废人无异。掌门痛恨师门中人不听教诲私自施法,将其逐出师门。
经此一事,师门严令,不得掌门令牌不得研习法术。所以到了现在,桃花脸他们只学了武术,师门上下也只有二师傅还懂此术。
前日初见他便觉我心神底色不稳,疑有人作法,用了摄魂术试我却没想到我清心明目,心智坚毅,能自行避开。对于法术修习心智最为重要,心清方不会害人,目明便不会错辩他人。清心明目心智坚毅者倒也可得,我竟能自行避开摄魂这才是绝佳人选,实在是难得一见,才有心收我为徒。
心里狂汗,我哪知道只是一个小小的对视便含了这多种意思。
“只是你习了此术将来须得有传人将师门绝学传下去。弟子好找传人难求啊!好在为师算是完成了你师祖交给的任务。”二师傅似是卸下重担。
我晕,我上哪找个我这样的啊?不管了,愁天愁地现在还轮不到愁这个。
“二师傅,您给我的重礼呢?”我这人又懒又虚伪,此时却懒得虚伪,我惦记那块石头,你快些给我算了。
二师傅倒不以为忤,呵呵轻笑,从怀中取出一块小小的圆玉,用细金丝穿好了的。
接过来一看,莹润温湿,扁扁平平,没什么异样的啊。对着灯照了半天,模糊一片,也没见刻个符号什么的。我这来回鼓捣,忘了二师傅还在旁边看着。等研究半天没看出什么时二师傅终于哈哈笑出声来,“玉上没有施法的痕迹,但是这玉的产地取材不一般。师傅传接时也只是说这种玉当世不会再有的。”
看来二师傅也不甚了了,不过也没准是昆仑山仙人留下的之类。我都能穿越了,移魂术也出来了,这会有人跳出来说他是神仙我也会信的。
当下对这玉的来历也不再多问,听话戴好后二师傅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我盯着他的怀不错眼珠子,头次掏出个铁牌牌,后来掏出个玉牌牌,这会又掏出个小包包,难道那里有个储物空间?
二师傅不明所以,问我何事?我直言不讳:“二师傅你那里面还有什么东西一块掏出来吧,省得一次又一次的。”二师傅肯定是头次见过我这种品性的,一时间哑然。半天才说没东西了,我有点不信,二师傅好象也为难,找不到演示自己清白的办法。
转一想也是,这年头男女授受不清哩,他总不能脱了衣服给我看吧。不过二师傅也真笨,他是师傅来点强硬的不就结了,还为难?这种软弱师傅,唉,我吃定他了。心一软给他解围:“师傅还是教我法术吧。”
晕了的二师傅马上打开小包,取出薄薄的一本小册,纸页都发黄了,打开一页开始讲解。
还真是晦涩难懂,这是真正的鬼画符。一个符号单放是一个意思,两个合一处自然是一处说法,但是位置稍一变动,上下左右各有移动便更是多种解法。说实话我真有些不想学了,这玩意太难记了,又没找到什么规律。只是我心中存了一个想法,就是我要学会移魂术,将狗皇帝的魂魄移到猪身上。大家不要问我为什么不移到狗身上,我这人对狗狗比较有好感,狗狗善良忠实,骂那皇帝称狗皇帝我都觉得贬低狗狗们了。
等我学会了再养头猪将那狗皇帝的魂魄移过来,我天天折腾他,这个王八蛋。
收敛心神,努力记住二师傅所讲。到讲了一个段落稍事歇息时,觉得头脑有些发沉。二师傅嘱我将心法再运行一遍,我依言运行一周,睁开眼便没有那种感觉了,看来还真是个不错的玩意。狠了心又埋头苦读,也许是我年纪大了,一次次排演后全是死记硬背,终于将第一页的东西记了下来。
全部记熟后二师傅问我:“感觉如何?”想来是问我费不费力,我却心里懊丧,回问:“我三岁时您怎么不来找我?”二师傅又被我炸晕一次,我加了一句:“那老头三岁便抓了我学艺,学东西容易得很,现在我这么老了您才来教我,真是费劲。”二师傅缓缓道:“一切皆有缘法,你三岁时筋络初成,怕是也翻不到三翻。”一想也是,顺其自然吧。
“那师傅还授我武术么?”
“武功之术师傅不再教你了,今天看过你的剑招比为师教得要精练得多,只要你神魂安定便无大虑了。”看来正如老头所说,二师傅是为了我的魂魄作了考量的。贼老天,穿就穿吧,还留这么一个后遗症,幸亏我运气好,遇上懂行的做了我师傅,这要是做了我对头,我岂不死定了。
二师傅教我将刚学的默了一遍,看了点头,评价我其实也是学得快的,当日他记清第一页时用了三天师祖就夸他天资好。我不小心又暗问了下自己到底是不是个天才。
将纸收好,听话回去温习并勤练心法,辞了二师傅回屋了。
【八十三】
与其说我是个爱学习的不如说我是个惜命的,技多不压身来了这个时代也成了保命的根本。接下来的几天我玩了命的背啊记啊演习啊,问过二师傅这心法练习时不怕打断,我越发的逮了时间便盘腿而坐运行起来。被师兄们撞上几次,唯有桃花脸厚脸皮的凑上来问我感觉如何,别人尽皆避开。
那帮公子哥的回贴都来了,答应赴会。这年头的社交活动无非是大大小小的宴席,这种诗会倒是有,却难得一见,我存了主意逢初一十五便聚一次,把三楼当成聚会专用点。嘱阿木做了VIP卡,到时每人分发一张,不在诗会的日子里大家若想去便凭卡私下相聚。三楼闲着也是闲着,花费点酒水钱捞大把的好名声何乐而不为。
诗会这天到了,花楼后院的大门打开。门口泊车小弟迎上去,客人自行顺着楼梯上来。这是我定的,只管停车,余外的一切自便。
不出所料,猪头公子是先锋队伍。笑盈盈迎上去,每人先送VIP卡,声明作用,往后无事可做便可以来这聊天坐坐,说不好便会遇上同道中人,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几位都来了兴趣,自告奋勇帮我发放卡片,我乐得看他们当小弟迎着上来的人解说用处。
时间不久,桃花脸跟小老鼠他们也来了,我故意让他们晚到。介绍了我们都曾拜在同一位师傅门下,是我师兄。桃花脸在这帮公子哥中名声响亮,马上便有人过来同他打招呼。猪头对我们是师兄弟的关系很是好奇,到了今日我也不避讳我会武这一项,只是说我先天条件有限,习得武艺不精。他马上自以为是地说就我这身子骨想来也不顶事,惹得桃花脸他们一阵好笑。不过猪头还以为真让他说中了,很是高兴。
人来得差不多了我宣布诗会的规矩,大家自行用餐,喜爱的吃食自己取用,诗会期间有人出题大家应和也好,聊天听曲也可以,若有人愿意献艺更是好事,只是在诗会结束前须得留下自己的墨宝。因为是第一次诗会,所有诗词都会记录在诗集里,诗集出册后我每人送上几本请大家观摩。而且这第一次诗会也就不具题目了,大家选取自己新得的写一首即可。下次聚会大家凭诗集里的诗词选中魁首,众人认可的诗会出资给予奖励,或美人相陪或美酒十坛或香车一辆,各取所需。为了免人猜忌我如此破费的用意,又补充我这诗集出版后所售的银两可是我的。大家哄然应好。
刚说完猪头便凑过来,问我婉儿小静怎么不上来。我不客气地说你有点出息好不好,诗会啊,就算是附庸风雅你也老实会吧,想见晚上自己去。混得日子久了便也不再有初始的夹着小心拍马屁了,这帮人认可了你便不会再低看你,都随便起来了。
为了鼓动气氛,我故意对猪头说你得了没有,得了就快写,诗集出版时可是按了写出来的顺序排列,第一首诗自是印在第一页。猪头一听,急急放下手里的酒找了书案便挥洒起来。写完后我故意道,放在最中的书几上,一页页按着顺序摆好,他巴巴得放在第一条书几的首先位置上。有这么个托还真是省事,马上便有人跟风了。
小老鼠想是还记得猪头,脸上稍有不豫,坐在窗边的沙发上端了酒不语。别说,今天的沙发惹人喜爱,有些个淘气的竟然坐了弹跳几下,直说舒服。
我走到小老鼠旁边,有些担心他情绪化,小老鼠显然明白我心里所想,直言他不会误事,我只说那是最好。几位师兄里除了桃花脸都聚在小老鼠这边,三师兄直问我家里怎么没有做这种椅子,我笑道这种椅子我见了就想躺上去,怕师傅见了责骂,只好忍痛割爱放在这里了。素来稳重的大师兄竟然真的躺了一躺,直让我瞠目,他忘了我是女的了么?他躺过后还直招呼三师兄说真的躺着更舒服,于是这几人此起彼伏的,不一会儿便见旁处也是一人倒了一人起的。
等我坐一会转到别处时竟然有人来跟我询问沙发能不能订做的事,真有些啼笑皆非。当下说可以,只要给我尺寸,都可以做出来。为了诗会不跑题,我推说尺寸最好回家量了再说,须得考虑如何搬进门及布置的问题。看来车厂得加活了。
我在四处转悠时桃花脸却被人拥到了琴案旁,京城琴师里最有名的也就是他了。我没有走近,仍在原地听他抚琴。琴声淙淙,如歌如诉,其中竟是含了一丝情意。众人听得痴醉不已,琴声结了时他起身,不露痕迹地朝我这边扫了一眼。心里惊了一下,那中间的情意不是对我的吧?
众人醒过来哄然叫好,中间有个爱琴的非拉着桃花脸指点几招,桃花脸便点拨了几句。我看这诗会也不叫诗会了叫沙龙好了,不过好歹能达成我的意愿就行。
都很自在,我这的酒历来得那些爱酒者的喜爱,秦姐的美食也不怕这些养刁了胃口的人不喜欢。真有几个喜爱诗文的也聚在一处交流心得,评论新得的词句是否出彩,师兄小老鼠处也有人过去搭讪,一切我都很满意。
趁着这会题诗人少,自己过去留了李煜填的一首菩萨蛮: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划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晌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这首词也算风月描写中的楚翘了,这帮公子哥肯定喜欢。
果然有爱诗文的跟了看,等我写完直叫妙,中间有个爱说笑的还要我老实交待,是不是私会哪家姑娘了。我笑着道不敢不敢,他们又自行演绎故事,惹得一阵哄笑。几位师兄也跟过来看,看了但笑不语。桃花脸最后过来,看完后却深思了着瞄了我一眼。直觉得不对劲,他不会以为是我跟阮烁的写照吧,又没法解释,只能故作坦然与众人应酬。
几位师兄也夹在众人中一一题了诗词,有人看到扬声叫好,这是意料中的事。第一次诗会难得有几个温雅的人才,看了半天对诗文起兴的也就那几人,也许待得次数多了就能招来凤凰吧。
诗会比我原先预定的时间长,外面天色转暗这帮人还意犹未尽。我只得重申了一次大家喜欢的话可以天天来,只要手里有卡这里自然会有人照应,这些人才一一回家。
往后的几日里我忙着出书,三楼从第二日起便有人造访。我没有过去照应,只留了卡在洪姐手里请她看着发放。沙发的订单也来了,我直接交到胖子手里,别整天就知道美酒佳妻的,让他找原来帮我打造的那几位师傅安排着做,做好了责人送货。胖子乐癫癫去了,只是说他也做一套,早听我师兄们说舒服了。小薇被我派出去做出书的事,小丫头现在将我讲的女人的武器是微笑领悟得彻底,价格方面极是拿手。
我还在苦心研究移魂术,此术不通暂时别想摄魂术了。真不理解古人怎么搞出的这种法术,凭些个符号便可左右生灵的魂魄。太牛了!我觉得研习得太慢,二师傅倒对我的修习进度极是满意。
老头来了受益最大的就是我了,镖局事宜本来交给我了,现在一股脑却落在老头身上,每日里老头尽对着鸽子了。看着案几上堆着的各方信息,不由得有些心疼。想着要不我也分担一些,老头却不同意,他说我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二师傅教我的全部参透,别的事他来处理。想来他是怕我也中个什么法术的吧,毕竟他曾经经历过。老头到了此处阮烁那边有了消息便也飞到这边,我看了下他说一切都还顺利。
我想给阮烁写信老头不同意,他们通消息极为简单,零落几字寥寥数语,就是被人发现也出不了多大的岔子。我只得努力学习,等我参透了这两门法术,给狗皇帝来个移魂术,给阮桦来个摄魂术,事半功倍,喵喵的,这是我现在的目标。
日日苦心冥记,除了必要的应酬基本不出门。山上的物资让桃花脸去处理,打开密室时又扑进去滚了一滚,西番的存货加进来,我的宝贝们日益壮大。没办法,自从感觉人民币到了这里没用便联想到银票有天也会作废,还是黄白物来得保险。
各人忙各人的,一个月后我终于练成了移魂术。练成后全宅上下不得安宁,都不明白家里怎么闹鬼了。我在角上一个小院里养了几只鸡和两头猪做实验,头天死了的小白鸡我留着没动,第二天又活了,只是另只小黑鸡又死了,隔了一日黑的活了那只白的又死了。猪也类似,死了又活的。我有些纳闷这移魂术不是要三月才成吗,我怎么这么快。二师傅也说从前就是动物做实验也得有几日才成,没想到我做来却得心应手。想是跟那个翻了九翻有关吧。
移魂术既然有成忙又加紧练习摄魂术,现在不敢轻易实施移魂,万一阮烁没准备好,狗皇帝成猪了太子即位怕阮烁出事。
之前对各种符号都搞熟了,再练摄魂术便轻松了些。只是年代久远,二师傅修习的也只是其中的一支,不完全的地方便有些不尽如意。遇上心智坚定功力高深者不及时回避很容易引起反噬。我对这门法术的用处就是对付阮桦,他的功力应该不会高过我吧。虽说他也有机会从小与我同修一门心法,只是我经寒玉床一激,筋脉不与普通人相同,功力增长要比他快一倍,他虽长我几岁也不见得比我高明。心里如此猜量,却丝毫不敢大意,我是个怕死的。美好的日子眼看就在前头,我可不能阴沟里翻船。定了主意仍是潜心苦修,有些连不上的符号自行搭配看有什么效果。可怜的是养的那些鸡和猪,用在它们身上毫无起色,我急了就找人把他们宰了。
诗集出了三本了,魁首无一例外落到我师兄们手里。每次选取魁首时很有点难以决断的意思,都觉那几首好,要评个最好却很难。到得后来真有人请了朝中的大学士来品评,至此文化沙龙正式成型。决定魁首后他们都要了美酒,诗会上与人痛饮。大师兄酒后更是挥毫留下李白的《将进酒》,一时间传颂不已,更胜先前。朝里的文官们也开始三三两两的来此论文,因了一厅独大,众人一目所及尽皆了然,也不必担心有人来此密谋议事,所以很得一些文官的爱好
楼下靠街的一间屋子朝外开了窗户专卖诗集,本意是做个样子,不想有人注意我与商人有何不同,没想到真的有人来买,多有闺阁小姐的丫头来急急忙忙买了回去,看了惹得人发笑。估计是想从中了解下自己心上人吧。
一天洪姐急急回来,说是阮烁也去了,虽说样子不一样可是那神态却是错不了的。领头的人却与阮烁长得一般样子,实在是太像了,只是看着有些阴森森的。一听此话我的心跳的嘣嘣的,立起身来就往外冲,我想见他。刚出门又停住了脚,心里踌躇,此时见面却是不宜,姑且不论他见我是否情绪激动,只是我自己就怕这小一年未见此时见了压抑不住神色上的变化,引人猜忌。
顿了顿又转了身慢慢往回行,洪姐不明白,还催我快点,苦笑一声,还是不去的好,现下家里的人尽量不与他相见吧。
【八十四】
再踱回屋心里便难以安定下来,拉了洪姐问他瘦了没,面色如何,那与他长得相像的人对他态度如何。洪姐轻笑出声:“你若惦记自己去看,省得巴巴来问我。”我叹气道:“现在咱们却是不能与他相见,就是你,见了他也要假作不识走得远些。”阮烁卧底的事我们是能少一人知道就少一人,洪姐只顾了花楼的事阮烁这边的安排并没有与他知会。洪姐是个明白人,听我如此说便没多问只是坐下好言开解我:“既如此那就不要去见他。反正看样子也是安全的,你就忍忍,等他事了自然有见面的一天。”挤出一个笑脸说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心里到底还是有些着急,决定提快进程。跑去召集师兄几个加上小老鼠,关上门做就业前培训。并郑重声明此次上课内容就是师傅也不能知道,因为我所讲的与师傅教的简直就是大相径庭。
果不其然,三条内容将几人炸得人仰马翻的。第一,要做到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俗语就是两面三刀。第二就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出门做事以自个的小命为主。第三么,遇佛弑佛遇神诛神,遇上破坏计划的一个都不放过,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整整一个下午,正方只有我一人,面对反方五位同学的唇枪舌剑我力战群雄,舌战群儒,就差口吐白沫了。二师傅也是,就差将这几个榆木脑袋点化成正义之神了,一时冒出我这么个阴险狡诈,恶毒自私,心狠手辣的主难怪他们吃不消。最后我急了狂吼要是不想竖着出去横着回来就照我说的做,才算是镇住了一小下。
代沟啊,我现在计算不出我们到底相差多少年,但我算是真正体会到了这中间的沟壑是我用一个下午填不平的。什么对敌人温柔就是对自己残酷之类的全无用武之地,他们守着所谓的正义不撒手。
到最后我终于露了回女子本色,实在是有气无力了,问他们谁做不到谁退出,我另安排人。说实话我真有换人的想法了,这些事要是让我家那些帅哥来做,肯定是我说一不带二的。
不过不管如何,他们最后还是同意了,我总结性发言:此举不光是为了你们,也是为了我们这一大帮子人的安全才如此安排。总算是为他们的良心找了个平衡点。只是在会议结束时走在最后的桃花脸凉凉地问了我一句:“有必要这么狠么?”
这句话差点把我筋疲力尽后仅剩的那点力气给炸干,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这上上下下光我家的人就一百多口,加上楼里车厂里的,再牵连到镖局里山里的人,这年头的造反罪可是连坐啊,若是我不狠有可能就是因为你们一时心软放过某个不该放的人而上上下下功亏一溃啊。
瘫在椅上半天,拍拍脸,不管了,还是那句话若要死人我一定做杀人的那个,我不杀他他杀我啊。他们不理解就算了,我自我安慰说高处不胜寒,谁让我的境界比他们高呢。
不过心里还是受了挫折,还是自己带出来的人好用,最早我本也是打算安排家里人的,只是看师兄们功夫深自保机会高加上与桃花脸的同门之谊才改了主意让他们上的,现在倒不知此举是否妥当了。
心里有点恍惚,晚饭时焉了吧叽的。老头素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察觉到我的异处,饭后刚走出大厅就将我提走了。不待老头逼供我便将下午的事全部招了,也将心里的担忧说了出来。
老头听完后说了一句话:非常时期当行非常手段。一句话感动得我就差痛哭流涕,要说起来还是老头明白我啊,他当初没做皇帝真是太可惜了。红了眼就想摇着尾巴拍马屁,老头挥挥手:你那套省了吧。说句好听点的是他懂我,说句不好听的是这边一抬屁股那边就知道拉什么屎了,失败太多回后我不得不怀疑老头是不是有读心术没有传授给我。
不过到后来我又想起一个问题,以我今天的观察师兄们现在对我的人品很是怀疑,那二师傅会是什么态度呢?若二师傅知道我还是十五家花楼的老板会不会利马将我踢出师门。对于我的隐忧老头不以为然,说二师傅没有那么浅薄,若我不信可以直接找他谈谈,正好让他再点化下师兄们。
我有点不敢冒这个险,忸忸怩怩地说能不能过些日子再说。老头不明白,问我怎么不知道有问题要及早解决么?我神神秘秘地回答过得几天我把摄魂术学透了,就算他要把我踢出师门我也不怕了。差点惹得老头暴捶,一指点开中门要我马上去找二师傅说个清楚。
路上我有点想不通老头干吗这么大火,难道他是居安思危?怕我对他也存了这份心思?天地良心,我对他可绝对是忠贞不二的,当初若不是他卖我我也不会拜二师傅为师的。
二师傅已经在等我了,本来晚间也是他授课时间。我还是比较乖的,最少对老头来说他说的话我都听的,当下一五一十地将下午跟师兄们的事还有花楼的事全都交待一遍,然后听凭发落。我几乎可以猜想到二师傅如何的捶胸顿足长叹识人不明悔不当初了,就等他说话上交铁牌牌和玉牌牌了。
没想到我的二师傅好师傅只是略一思索便轻轻笑了起来,给了我两字:枭雄!
也许是老天有眼,在我将二师傅炸晕几次后我也让二师傅炸晕了一次。接着二师傅又说了一句话:“虽是女子也能成事,你可想成就大事?”我很不幸地又被炸晕一次。
“徒儿不明白师傅意思?”
“这般心计手段,加上一身修为,就算是谋天下也不是不可能,睿儿你不想坐在高位吗?”
老天,我一直在以保住小命为前提的情况下争取将来能过上吃喝玩乐的幸福生活,我竟然不知我还有这般潜质,难道老天将我穿过来就是为了三国统一?我还有这么重要的历史使命?拜托,别玩我了,我人虽不穷志气可也不高,你还是再穿个人来搞三国吧,我现在就想让阮烁报仇然后双栖双飞驾着马车世界游,别的没兴趣。
当下连连摆手:“对那玩意没兴趣,那把椅子可不好坐,我只要家人没有遗憾能平安过一生就好。”
一直审视着我的二师傅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为师就知道没有看错人!”
哇KO,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找的师傅都是老狐狸?敢情前边出的那是通关题啊。真他妈的火大,下午打嘴仗晚上也不闲着。
“你师兄处为师去开解他们,只是你可知为什么他们不情愿吗?”
“为什么?”
“以他们的才识只能作辅臣,而睿儿你下午所讲却属帝王之术,自然有冲突。”x天哪,现在你就是将我用一块豆腐拍死我也高兴啊,听听,我都通晓帝王之术了,这评价多高啊!看来下午我自我安慰的不错,确实是境界不一样,我站在香山顶上看日出,他们却是趴在香山脚下望日落。
马上精神振奋起来:“二师傅,那您为什么说我是枭雄呢,难道不能说是明君吗?”
看我如此臭屁二师傅笑得更是开怀:“为师现在只看到你的本质,明君的能为还没见过。”
我长叹一口气:“唉,我是有力无心啊,其实做什么千古明君我还是做得来的,只是想想太累,还是踏踏实实陪我这三个爹好了。”
二师傅若不是修为惊人我估计他得做西子捧心状了,当下只是举了手里的书照我脑门来了一下:“还是修习你的吧,恪守本份。”
恩恩应是,有点感慨自我崇拜时间太短。不过也明白在其位谋其职,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计划不出差错,早日修成摄魂术,把阮桦脑子里的东西掏出来,省得阮烁在那生死边缘徘徊。
也不知道二师傅到底跟师兄们怎么讲的,反正后来他们对我的态度很是敬服,好象有点掌门人提前走马上任的感觉。给他们发到花楼里天天在那泡男人,我就不信这么练下来他们的社交技巧能不提高。
阮桦带着阮烁后来又去过两次,因了阮烁跟桃花脸这帮人不熟我倒也不担心什么,只是我自己却是去得更少了,每日里只顾念经背书。直到二师傅有天牵了一只猴子回来。
原来这摄魂术实验对象要求苛刻,本来最好是找人来练,但是师门有令以人体试验有伤天和,所以一直以来都是以山中灵猴为本。倒是可以理解,动不动就掏人家脑子里的东西,床底下藏着几个铜板都知道了也太不地道了。猴子就不一样了,顶多知道哪的果子好吃跑哪玩开心之类的。
只是二师傅找来的这只猴子实在是属于智障型的,要不就是我这人与动物交流有碍,几天实验下来我只知道他是个公的,有个青梅竹马的让人卖到别的地方了,至于几岁了叫什么的全不知道,顶多我没有提问时会自做主张地告诉我他饿了,整个一吃货。
每次使用摄魂术二师傅都眼巴巴地盯着我,一完事就问我头晕不晕眼花不花,紧张得我跟七老八十似的。问题是我本来没事也架不住他天天这么问,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到后来他每次问我时就真觉得有点头晕眼花了,忙得他把脉什么的,到最后还是虚惊一场。终于我实在受不住了,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二师傅才说现在他教我的摄魂术其实不完整,流传到现在法术最后完成时都是硬生生收功对心神不好,很容易头晕眼花什么的,时间久了对身体不好。
我轻描淡写地说除了最开始两次确实如他所说外后来我都是自动收工,没有不舒服啊,他有些吃惊。其实这个问题我一早有所感觉,二师傅排给我的法阵初始不觉什么,但是到了后来对那些符号熟了后那法阵越看越像是少了个句号,于是自行试了两天后我调出一个符号给安了上去,看着才舒服了点。
于是回屋翻出我那堆鬼画符,找到那张排好的要他试试,这一试二师傅欣喜若狂啊。他这一喜不要惊,我可怜的大师兄第二天就被二师傅发回山里去搬旧书,全是些他参不透的,要拿来给我借鉴。大师兄苦啊,这大冷天的。我也苦啊,我对师门那些东西不感兴趣,现在学的够用就行了。只是对着二师傅那兴奋的脸我有口难言,难道我真的要做个神棍了?
【八十五】
寒天来了,洪姐现在比我还财迷,楼里忙得不可开交也就罢了,白日里还要顶着熊猫眼进行羽绒服大业。我对她实在是崇拜得五体投地,比我还狠,整个一要钱不要命的主,只得让胖子好生帮她配了几付养生的方子。好在人手够多,她又有管理经验,等一切上了正轨也就不那么疲于奔命了。对我只管翘了二郎腿吐口唾沫点银票的行为她深为不耻,责备我不求上进,忘了曾经说过的金钱至上。其实这会我连点银票的那点兴趣也找不到了,若不是为了给她打气我也没心情做出那般动作。
整个冬月里大家都在有条不紊地做准备,我知道明年开春时计划便会有质的进行,对此来说,此次计划成功与否有多半系在阮烁身上。总觉得更年期提前了,心神焦虑,还隐隐觉得我们好象遗漏了什么,到得后来竟然有些寝食难安。老头从成堆的书卷中抬起头来对我说:“若是累了就歇歇。”
看着老头两鬓的华发,心有戚戚,回想起来也就是我初出家门那几年他过得还算轻松,往后的日子尽陪着我折腾了。当初我也没想到我们会渐行渐远,会遇上阮烁,又得知老头身世。不过,虽说现今每日里筹划计较很是劳神,我却不后悔,一点也不后悔。再给我一次机会重来我也会这么选择,只是心疼老头,与其说现在这个家在外表来看好象是我在照管,其实最重的担子却还是在老头身上,他才是最应该歇歇的那个,依了他的年纪,他现在应该待在家里与胖子喝酒与二师傅下棋与爹爹聊天而不是按着太阳穴来回思量。
“我们几时才能回到世外桃源啊?”一声嗟叹。
老头第一百二十遍地对我给我们家起的这名嗤笑出声,也难怪,这个时代的人根本不知道这篇典故,而我,伟大的穿越女主对于那篇有名的桃花源记竟然忘得一干二净。对于我一定要在山谷入口的大石上书下世外桃源四个字他们有些不然,我很是认真地给大家讲从前有个家族为了避祸划着小船四处寻找安身之处,划啊划啊,终于找到一处开满桃花风景迤逦的宝地,于是便世代安居于此,男耕女织,没有战乱只有平和,后来人们管那个地方叫世外桃源。
对于我的解说大家给出的意见可分为三种,老头理解为:这孩子想找个好地方养老想疯了。小薇她们及那些小帅哥认为:从来不知道小姐这么喜欢桃花,将来一定要给谷里种满桃树。雾踪派上下则认为:丫头长大了,爱花爱美想成个家也是应该的,对我现在压抑了本性的生活怀有深深的怜意。中间只出了一个意外,就是桃花脸同志跳出来说想看桃花啊,好说,看我的脸就好了。真是夏虫不可语冰。
当然,对于我的疑问现在老头也给不出具体答案,他现在整天埋首于各方来函,对朝庭信息和另外两国的形势有精准的分析。就算是阮烁顺利当上太子顺利继位,在露出真相时也是有一场硬仗要打的,朝里盘根错节的关系,各方势力的权衡,我们须得一环扣了一环地松扣,以期一举压制,彻底拿下反对派,中间所用的时间还真不好说。
摄魂术已大成,我有些迫不急待,眼看着春节将至,想赶节前先把阮桦搞定,好让阮烁能与大家过个团圆年。但是老头没有点头,有些迟疑地教我再等等,再问等到几时却不确定,面色很是凝重。对于到了收割季节老头却反常放手让我有种不好的感觉。
雪纷纷扬扬飞下来,这已是今年的第三场雪了,立在花园的雪亭里,看这漫天的大雪掩了天掩了地掩了这世间万物,只是心里那股繁燥却怎么也掩不住。就算是去年天朝情势有变时也未曾如现在这般惶惶,心里总觉着哪里不妥。可是任我将情形来来回回掂量,也总是找不出哪里有错。现在唯一把握不住的只有阮烁,再想到老头的态度,越想越是心焦。
将捏好的雪团又往脸上拍了一拍,下定决心要跟老头讨个准主意,为什么现在不能动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踩着咯吱咯吱的雪朝着老头的书房走去。
“师傅。”老头应声抬头,他知道我凡是喊他师傅必是有事。“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多虑!”对我这种说法老头干脆置之不理。死老头,女人有第六感你知不知道,我明明感觉他有问题。一起混这么多年了,相互间的了解不是一星半点的。
“阮烁最近好吗?”你不说还不兴我试探啊。
“还好。”
“有他消息吗?”
“有!”还是头也不抬。
“我看看。”
“文件太多,一时不好找。”果然有问题,老头的文案功夫比我强得多,就算是我我也能一下子找出来。
“那我自己找。”作势欲翻。
“睿儿!”老头一声厉喝。
虽然是存了心看老头反映的,但是老头这一声厉喝还是吓了我一跳。老头可能也惊觉自己态度有异,神色有些尴尬。
我索性也不动了,干脆一把坐下来:“您自己说吧,我心里多少也有点数。”
老头显然有些为难,沉声不语。我也不吭声了,今天我耗定了,不给我个准话休想打发我,一双眼只冷了瞧着老头。
半天后老头显然发现想我知难而退是不可能的,叹了一口气:“睿儿,若是有事你不能激动,担心不能解决问题知道吗?”边说边担忧地看着我。
我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但是我不能跳起来不能揪着老头领口问怎么了。想说话又觉得嗓子眼发干,只得点了点头。
“烁儿37天没有消息了。”
等等,37天没来消息?说明什么?对上我疑问的眼神老头点了点头:“两种可能,一种是不方便传递信息,一种是不再传递消息。”身上一软,浑身再没半点力气。前者的话只能说明他被人咬住了,还情有可原,有挽救的机会,若是后者,他不在了?出事了?不能自己地头有些发晕,直想栽到地上。
怪不得心里总感觉哪里不对,看来这不对真是应到阮烁身上了。不对!前几天阮烁还去过三楼呢,那是不是现在还来得及?还没发展到最坏?不行,现在不能慌,要理智。
深吸一口气:“师傅,几天前楼里有人见过阮烁,那时看着与平日无异,如果他已经37天没来消息,是不是可以说明现在有人防备他,他不方便传信给我们?”
老头眼神一亮:“此言当真?”
我点头,这事绝不能作假。
老头呼地松了一口气,有些嗔怒地瞅我一眼:“此事怎么不早通报?”
我现在顾不得老头态度好与坏,只是急急地问:“是不是这样就可以认为他现在性命无虞?”
“最少有八成可以这么认为。”得到老头确认,心里稍稍安定了些。“如果这样,我们须得尽快行动。”我朝他翻个白眼,我一早有这心思都是您老人家迟疑不定啊。
“可是现在与他联系不上啊。”
老头略微思考一会,“他没有消息我们也不能贸然跟他联络,为防万一,须得有个正当的理由接近于他。”是啊,如果所猜不差他现在一举一动应该都有人注视,否刚他不会连召唤信鸽的时间都没有。脑子里一时间千转百回,转出N个念头。
我觉得如果将我跟老头放在现代合作怎么也能得个最佳拍档奖,一大一小两只狐狸片刻功夫便琢磨出一个应急计划。虽然不敢说多么的细密,但是实施倒也可行。
下午我扑到楼里找洪姐要三楼的客人名单,查看阮桦的来临次数,看有没有规律可循。如果近两日他有可能来花楼,我会表演一场处女秀:师兄师弟N年后偶遇的戏码,一定要缠了晚上跟到太子府去。如果当晚我没有回来那么老头这边就会带着人与我们里应外合,摄制阮桦。至于阮烁还没有打探到的秘密就交给我的摄魂术了,到时将他俩身份对调,阮桦就成了刺杀太子的元凶,而我这个剌客的师弟是来弃暗投明报效太子的,正因为我的到来太子才掌握阮烁的罪证从而绳之以法。这是最好的情况,无一损伤还能得到回报。如果等三天等不到阮烁一行,那么三天后的晚上我们就会集体去做那打家劫舍的构当。在阮烁将性命都当做豪赌的情况下仍受人置疑,那么可见对方定是发现了什么,我们不能再拖了。
整个计划中唯一的亮点就是无论是一还是二,显然有一个情况不利于我们,那就是这场大雪下得实在不是时候,夜间活动不是很方便。我提了一个狗屁至极的建议老头竟然采纳了,某种意义上说老头也疯了。那就是每人披一条白床单,防止在雪地中无所遁形。想像着林海雪原中那飞驰的身影,我有点难以相信我们家里这全体老少第一次集体行动竟然也是这般的精神风貌。这时我还不知道老头是典型的行动派,在计划制定后,大部队行动前他自己孤身一人披了白床单在太子那蹲了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