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少年站在门口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开门,不禁脸色一沉,转头对身边几个小弟道,“你们确定那女的已经走了?”
小弟们连连点头,“对,亲眼看着走出去的,还气冲冲的样子。”
少年黑瞳一闪,“只待了十分钟?”
“对对!”小弟又点头,感慨道,“真可惜,看那大叔年纪不大,竟然还是个早泄的……”
“……”
少年面色越来越沉,冷冷一笑。
早泄?那天他上自己的时候可持久得很!抬脚又踹了踹门,“马上给我出来,不然我把门拆掉你信不信?”
没想到只是轻轻一踢,门竟然就开了。
少年跟小弟们微愕,推门迈了进去。
空荡荡的酒店房门,被子还凌乱的散做一团,只有阳台的门大开,落地窗帘随风摇曳……
少年眉心蹙起,立刻走到阳台往下一看,十九层的高楼,下面笔直的街道湍急的车流,看着都让人晕眩。
头微微一侧,只见隔壁房间的阳台上,一对光溜溜的男女正惊恐地抱做一团。
阳台门,依然大开。
“混蛋。”少年低咒一声,“去楼下把大门堵上!”
罕健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竟然还有做蜘蛛侠的天份。
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啊……
他啧啧地摇着头,觉得越来越爱自己了。
头顶上凌乱的脚步已经跑过去很久了,猜想着追兵已经没可能回头,这才小心翼翼地从酒店后巷的下水道口探出头来。
不探还好,一探差点吓得掉回去。
只见四周一堆行人目光惊诧地从他身边经过,齐刷刷地瞪着他。
“……”
罕健静默三秒,竟急中生智,用脏兮兮和着泥水的爪子一抹脸,从容地微笑道,“哎,这下水道可真难修啊……”
路人们立刻了然,好奇的目光转为崇敬:工人师傅劳苦功高!
罕健拖着臭烘烘的一身狼狈,垂头丧气地回到自己的家。
那小狼孩心肠再狠毒,充其量不过是个叛逆少年而已,跟黑社会还是有本质区别的,想来也不可能真的到处找人追踪自己。
常言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罕健坚信自己的智慧是无人能及的。
可惜,还没等他掏出钥匙开门,旁边便蓦地窜出一道黑影来将他擒住。
他终于承认,自己其实很傻缺。
罕健飞快摆出防袭胸的手势,哆哆嗦嗦地,“那什么……虽然我前段时间把精子忘在了你的屁股里,但是你不用担心,甭说十个月,就算十年,它也不会长成个孩子掉出来的……”
“……”
黑影看着他冷笑。
罕健缩成一团,“让我负责那是不可能的,我跟你说,虽然我对你屁股很满意,但是我爸不同意我妈讨厌你,连我家的狗狗都想咬你……”
“……”
黑影欺进,揪住他的头发。
罕健瘪着嘴,“还有啊,我懂面相的,就你那脖子上那颗红痣,跟我这举世无双的帅哥脸相克啊!婚前克家人,婚后克老公,最重要的是,还TMD克性功能啊……”
这话他说得有些心虚。
毕竟那晚没有醉酒也没有被下药,神智还是很清楚的,包括怎么进入他的身体怎么热切地索求怎么吸吮着他脖子上敏感的红痣像饿肚子的狼狗一样不肯松口……
“……”
黑影捏了捏他的下巴。
罕健不说话了。
他默默转过身,抱住头,把自己缩进墙角,委屈地道,“别打脸。”
……
静默三秒,黑影欺身而上,猛地朝他的嘴唇亲了上去。
“唔!”
罕健瞪着眼睛,吸吮着那人滑溜溜的小舌头,看着对方微微颤抖的扇形睫毛,老半天才回过神来——
他这是……食髓知味了吗?
钥匙被人从手里夺走,开门将他推进,少年的脚步和深吻都显得万分急切,然而手却始终谨慎地握着罕健的手腕,生怕这条没胆子的狼狗趁机逃跑。
男人的欲望终归是容易被撩拨,更何况之前还看了场电视YDSHOW,少年作乱的爪子三两下便摸得罕健身上起了火,下腹一阵阵发疼发硬。
“操,果然是克性功能……”罕健含着对方的嘴唇低咒一声,猛地翻过身把人压在门上,抬手钻进对方的小T恤里,“让爷见了女人就阳X,算你狠……”
少年的眼瞳微微撑开一个细缝,看着他迷乱的脸庞一眼,冷笑一声。膝盖狠狠地向上一顶!
“操!!!”罕健痛呼一声,两手捂住裤裆,疼得脸刷地就青了,“操操操操操操操!!!!”
少年抹了抹嘴角的湿痕,看着他疼得缩成一团,笑得得意,“这次,你看谁上谁?”
萧世始终不去看身下人的眼,轻轻抬胯,将性器从那人的私处抽身而出。
干涩的部位,只轻微的动作,都能牵动剧痛。
苏陌言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一把扯过被子盖上了身体。
动作虽快,但一瞬间萧世还是看到了那个被无情侵入过的部位,带着些水润的光泽,嫣红地肿起。
自己的下体还带着些血丝,但好在不多。
他不晓得男人与男人之间到底该怎么做,更不会试图去想象自己的屁股被强硬插入会有多么痛苦。
男人嘛,稍微流点血应该也不会怎样。
他是这样想的,可终究无法说服心底的内疚。
一时无话。
空气中还充斥着性交所独有的那种淫靡味道,可此时这种味道再不会让人面红耳赤血液沸腾,而是尴尬得要命。
萧世飞快地将脱在一旁的衣服全部穿好,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
那人盖着被子,背对着他的方向,耳尖却红得发紫。
如果仔细地观察,就会知道,他根本整个人都羞耻得浑身颤抖。
像只做错了事情的小狗一样,除了蜷缩在小窝里把头和尾巴都埋起来,什么都不会做。
看上去那么需要安慰的样子。
萧世皱着眉,在他身后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头发,却在碰触那人发丝的时候,将手指收了回去,沉声道,“是……发烧了吗?”
苏陌言背脊剧烈地颤抖一下,半晌,闷闷地“嗯”了一声。
带着点鼻音。
“……”
萧世尴尬地直起身,抿了抿唇,低头道,“我去拿药给您。”
苏陌言又“嗯”了一声。
那人的脚步是从未有过的凌乱,几乎像是落荒而逃。
苏陌言撑着手臂起身,手指在脸上擦了擦。
头发也是湿润的,脸也是。
股间疼得厉害,他佝偻着腰走到一旁的穿衣镜面前,费力地查看伤处,好在只进了一半,又没有摩擦,那里只是有一点点破开。
镜子里的老男人头发凌乱,脸也湿得乱七八糟,眼角还微微有些泛红。
看起来真是糟透了。
苏陌言嘶嘶地抽气着穿衣服,连手指都在哆嗦,可终究还是强撑着把自己打理得好像平常一样。
对着镜子,他面无表情地告诉那个凄惨透顶的老男人——
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你就可以无坚不摧。
苏陌言深吸一口气,淡定地推门而出。
萧世坐在客厅的沙发里,面前是准备好的药跟温水。
听到门开的声音,青年满脸的尴尬,甚至不愿对视他的眼睛,微微低垂着头,让额发遮住眼神,低缓的嗓音却是温柔的,“觉得不舒服吗?”
“没事。”苏陌言面无表情地坐在他面前的沙发上,凝视着他半晌,淡淡地道,“你立刻搬走吧。”
“呃?”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说,青年有些错愕地抬起头,“为什么?”
为什么?
发生了那种事,又怎么能够坦然相处下去?
在看清自己面孔的一刹那,连原本兴奋的身体都软了下去,这种事情到底有多伤人呢?
苏陌言情商太低,不懂得该怎么形容。
那种感觉就好像,关在黑暗里的自己终于鼓起勇气探出头来,却迎头被打了一巴掌。
懵得彻底,心也凉得彻底。
苏陌言抿了抿唇,淡淡地反问,“那么你想怎样呢?”
“我……”萧世怔了怔,突然觉得有些词穷,但又被满心的歉意堵得难受,这样离开又算什么?
“你之前不是一直很好奇我的性向?”苏陌言的嗓音始终不高,但总觉得比平时带了些尖锐的刺,“我现在告诉你,我是GAY。”
萧世仍然默默地看着他,温润的瞳仁带着些无措。
“你不需要感到歉意。”苏陌言仍然平淡无波地说着,好像在阐述一份平凡无奇的文件一样,“我相信只是一点酒精,并不足以混淆你的记忆,是我主动的,你只是个无辜的平常人。”
“陌言……”萧世头痛地揉了揉眉心。
他当然记得中间的过程,眼前的男人怎样握住自己的火热,又是怎样牵引着自己的手到那个禁忌的部位。
可这种事情,哪能说一方对一方错呢?
对方为难的神色让苏陌言的面孔更显漠然,他淡淡地开口,话语里却带着些挑衅的意味——
“难道你要负责?”
萧世提着最后那一丁点行李离开之前,也只在门口稍作了停顿,沉声道,“对不起。”
苏陌言没有回答,只听着沉重的铁门在身后重重合上。
房间里一下子变得那么空旷和寂静。
从来没有指望过能够得到什么爱情。
年纪越来越老,就越来越自卑,所以总是装作严肃的模样来。
因为连跟年轻人开玩笑都会慌乱,生怕被人嘲笑。
假装自己很厉害,其实根本是个怯懦的胆小鬼,连放下架子去追求都不敢,只能站在一旁看着别人幸福地走过。
他那么温柔,却不是为了自己。
做爱的时候那么疼。
只要一点点就好,想要他坚持一点,留下来,自己可以再次没脸没皮地贴上去。
可是他走了——
第三十八章
后来的几天,萧世觉得自己好像住在世界末日后的废墟里。
行李什么的都被搬家公司丢在客厅里,根本不想收拾,衣服乱七八糟地堆在客厅纯白的羊毛地毯上,原本就不大的公寓显得更加拥挤,没有床,就躺在沙发上凑合着睡觉。
一直都浑浑噩噩的。
失业也好,离婚也好,还有那晚跟苏陌言糊里糊涂的欢爱……所有的事情都在彰显着自己有多么失败。
前几天苏娜回来N城了一趟,取了证件跟行李准备出发去西藏,临行前两人约好时间去了民政局,拿着绿色的小本子,这才算是真真正正的路人了。
心里难受得要命,但看着对方无辜的表情,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
彼此无奈地道别,算是顶温和的分手方式。
“对了。”转身之前萧世叫住苏娜,见到她明丽的笑脸又是一阵气闷,抿着唇移开眼,尴尬地道,“陌……你爸爸,他最近好吗?”
“很好啊。”苏娜笑起来,“公司最近好像很忙,他很有精神的样子,每天都工作到很晚。”
“……”
那叫做很好?
你未免太不了解自己的爸爸了。
萧世皱了皱眉,想要说什么,却还是闭上了嘴巴。
有些事情,自己已经没有立场去责怪她了。
搬走以后,每天都会打一通电话过去,好像亲耳听到那人说自己很好,内疚就是少一点似的。
那人似乎也晓得这一点,所以每次都很认真地说着,我很好。
语气淡淡的,一如平常。
然后两人陷入无止境的沉默,却没人挂掉电话。
萧世颓丧地从沙发上爬起来,翻了翻日历。
今天的日子被他用红色马克笔画了一个大大的圈。
名臣集团的面试。
职务:食堂大厨。
萧世呆滞地盯着墙壁上多日落上的灰尘。
一只蜘蛛悠闲地从眼前爬过,窗外乌鸦哇哇叫着飞来飞去,猫咪在他的阳台上撒了一泡尿,然后志得意满地跳到了别人家。
到底要不要去,这实在是个艰难的选择题。
不去?
眼前立刻浮现苏陌言清瘦的面颊。
不去?
脑中马上跳出岳父大人血染的菊花。
八点到十点,在名臣集团大厦外转了整整两个小时,完全没有目标地东游西逛,萧世始终拿不定注意。
身后一道锐利的视线射回来,他下意识地一回头,就见大厦保安正手持电棍跟在他身后,用一种警戒的目光跟踪着他。
……
竟然被当成了贼?
萧世黑线地叹了口气,朝保安青年温和地笑笑,低下头一溜烟地冲进了大门。
想毛想?想毛想?
明明每个细胞核都在尖叫着去吧去吧去吧去吧……
好歹能利用职务之便把陌言养胖一点啊-_-
名臣集团大厦他已经算是熟门熟路了,迈进玻璃大门,前台小姐见到他立刻漾起甜甜的笑,“今天这么早就来送午餐啊?”
才九点而已。
萧世笑笑,“我是来做午餐的。”
“……”
是做午餐给别人吃,还是把自己当午餐给别人吃啊?
前台小姐无语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脑子里一瞬间想了很多很多。
大概确实是在业界太有名的关系,一个小小的食堂大厨竟然也有十几个人在外面排队等待。
一个脸红脖子粗脑袋尤其大的中年男人正挥舞着勺子趾高气昂地道,“一个一个进去,菜单在里面挂着,冷热盘一样一道,大锅装盘利索点!”
萧世作为队伍的最尾端,觉得自己怎么看都很像封建时代准备漂洋过海当劳力的猪仔。
轮到他的时候菜单已经被挑选得差不多了,其他成品都齐刷刷地摆在一旁,倒也都有模有样。
一旁灶台上,沉重的铁锅一看就知道用了很久,油亮亮的黑渍是经年累积起来的,刷都刷不干净。
萧世系上了厨师围裙,看着脏兮兮的灶台,很是犯愁。
菜色是蟹黄炒年糕,高丽菜虾肉卷。
细年糕煮得白嫩软滑,搭配鲜美的蟹黄炒成金黄的色泽,夹起一筷子,金亮的酱汁浓郁地滴下,入口便是厚实的蟹香。
颠勺的时候手臂有些疼,咬咬牙也就忍过去了。
高丽菜卷属于冷盘。
将透明的虾肉和瘦肉拍打成泥,加入姜粉细盐和细碎的猪皮冻调味,用铺好的高丽菜叶包成整齐的卷,再用香葱牢牢系住,入锅蒸。
热气腾腾的取出来,一口咬下汁水四溢,高丽菜清甜,虾肉和皮冻融化的汤汁鲜美,十分可口。
管理的大师傅馋得一手拿一个地吞,二话没说,直接挥着手把其他竞争者赶了出去。
算是正式上岗,萧世想着是不是该通知苏陌言一声,然而想来还是算了。
照那天那种情形来看,现在见面实在不是什么好时机。
偷偷看着吧。
萧世趴在餐厅的玻璃窗口想,偷偷看着,知道他过得不错就好。
周一例会结束,企划一科传出两个消息。
两个还都不算好事。
苏陌言默默地整理着文件,余光扫到身边出现一人深黑色的西装,淡淡地抬起头,朝他伸出手,“恭喜升职,安部长。”
“谢谢。”安睿笑着也握住了他的手。
会议室已经没有了其他人,那只手握住的时间显得有些长。
苏陌言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回来,拿起文件就向外走,“连锁餐厅的案子一半归你们二部,研发新菜色的厨师找到了吗?”
“唔,倒是有个人选。”安睿在他身边走着,笑道,“你见过的,我朋友陆敬哲。”
苏陌言想起那个其貌不扬的斯文男人。
“他在国外学过很多年,应该没什么问题。”安睿不动声色地瞄着他的侧脸,缓缓道,“那么,您呢?”
企划部分因安睿的升职而分裂成了一部与二部,上头将连锁餐厅的企划交给两人,其实有那么点变相竞争的意思。
有压力才会有动力,名臣集团的老板向来信奉这个。
苏陌言蹙眉道,“以后再说。”
餐厅的风格走向还没有确定下来,现在找厨师,有些太早了。
宽阔的走廊有十几个人垂头丧气地从一扇大门里走出来,与他们擦身而过。
安睿挑眉,“这是怎么了?”
“餐厅招新人。”苏陌言并不太感兴趣,最近他太累了,眼底都泛着淡淡的青色,面色间都是疲惫,“都一样的。”
对食物他向来没什么执着,除了那个人的饭菜之外,似乎也尝不出什么不同的地方。
酸甜苦辣咸,饭菜都是一样的。
人生也都是一样的。
“这样啊。”安睿倒是很有兴致,干脆一伸手拉住他就往餐厅走,“我们现在就去尝尝看吧。”
“什……”
连惊愕的时间都没有,苏陌言就被用力拽进了餐厅。
才刚刚十一点,没有到午休时间,餐厅里一个人都没有。
安睿取了塑胶餐盘递给苏陌言,笑着道,“偶尔也放松一下吧。”
苏陌言扫了他一眼,默默地接过了餐盘,也算是接受了他的体贴。
取餐的窗口来了个没见过的新人。
大热天蒙着厚厚的口罩,还带着帽子,手上带着白色手套,身上是厨师围裙。
身材倒是高高大大的,但看得出有些紧张。
苏陌言刚走到他面前,就听他倒抽了一口气,结结巴巴地问,“要、要什么菜?”
声音有些哑,有些僵硬。
苏陌言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那人立刻掩饰性地垂下了头。
连眼睛都不肯给人看。
萧世从看到苏陌言被安睿拉着进入餐厅的那一瞬间,血液就开始沸腾。
直到那人走到自己面前,血液差一点就要在脑子里翻滚爆炸了。
血染的风采……
血染的岳父……
血染的菊花……
全部理智都伴着记忆里那被蹂躏过的红肿菊花卷成了一团,风中凌乱。
苏陌言看了眼菜色,随口道,“青笋。”
不是他烧的菜,萧世有些失望。
他叹了口气,兀自镇定下来,拿起勺子舀了大大的一勺,也不顾对方根本看不到,微笑地道,“还有呢?”
“……”
这是青笋?
苏陌言看着盘子里的蟹黄炒年糕无语半晌,缓缓道,“鸡丁。”
“好的。”
又是大大的一勺。
六颗高丽菜虾肉卷整整齐齐地摆在了苏陌言的餐盘里。
“……”
这是鸡丁?
苏陌言漠然地抬头,看着那个蒙面人,冷冰冰地重复,“青笋,鸡丁。”
蒙面人嗓音充满期待,“这两种菜更好吃。”
苏陌言头痛地揉了揉眉心,觉得跟这人似乎无法沟通,疲惫地道,“最近肠胃不好,不能吃海鲜。”
“啊……”蒙面人彻底失望,垮下肩膀,“那我换给你。”
两大勺醋拌青笋,两大勺葱爆鸡丁。
末了还附赠了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香菇干贝汤。
“欢迎下次再来。”
离开前,蒙面人这样笑着说。
苏陌言木然地端着餐盘离开,临走前终于确定,这绝对是个神经病-_-
嗯,明天就开除他吧。
安睿接替了苏陌言的位置,也微笑着送过餐盘,点餐。
“蟹黄炒年糕。”
半勺恶心巴拉黏黏呼呼的炒白菜狠狠扣在了他的盘子里,蒙面人没好气地道,“还有呢?”
“……”
安睿的唇角抽了抽,“高丽菜卷。”
啪。
一块全是肥肉的东坡肉丢了进去。
“……”
安睿盯了他半晌,一字一顿地道,“我的胃也不好,最近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
蒙面人掀起眼皮漠然地看他一眼,“是吗?”
安睿颔首。
蒙面人一把将餐盘的菜都倒了回去,转身取过一篮子烂菜叶塞进他手里,诚恳地微笑,“不用客气,拿回去啃吧。”
第三十九章
安睿以手支颌优雅地微笑着坐在苏陌言对面,看着对方面无表情地用着美味午餐。
萧世抓耳挠腮地扭曲着趴在玻璃橱窗里头,瞪视那家伙淫荡的视线——早知道就做满汉全席给他,也好过让他这样含情脉脉地盯着苏陌言看啊!
似乎感觉到了他逼人的视线,安睿在座位上微微侧头,有意无意地扫了他一眼,然后微笑颔首。
时间倒退十分钟。
安色狼看了眼怀里的菜篮子,静默三秒,淡定地抬头,微笑道,“其实我并不很饿。”
蒙面人眼中寒光闪烁。
对方意有所指地扫了眼在座位上等待自己的苏陌言,“常言道……秀色可餐。”
蒙面人霎时杀气腾腾。
安睿轻轻把菜篮子推回他手里,斯文有礼地颔首示意,“工作愉快。”
萧世一边磨牙一边看着苏陌言闷头吃饭。
他最近似乎瘦得多,双颊都没肉了,脸色也不如自己在的时候那样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动筷子都显得慢吞吞的,咀嚼食物都好像在嚼塑料一样,让旁人看来都觉得有些难受。
安睿也察觉到了,时不时地将汤碗推到他面前,催促他喝两口开胃。
眉宇间的担忧倒不像是装假的。
萧世抿着唇看着,心里的感觉有些复杂,却怎样都理不清。
午休时间快到了,饭菜已经全部端到了前台,厨师们忙完了这一段,也都陆陆续续地进休息间休息,只等着派餐的橱窗服务生通知菜色不够的时候,才会再进厨房烧几道。
平时为了省力,他们一般都会尽可能地多烧一点菜色,不给自己增加二次工作的负担。
从这点上看,萧世绝对是个怪胎。
因为他主动提出人手不够的时候去橱窗帮忙。
餐厅员工全部计数有三十个,双日轮休,每天厨师五名,橱窗服务生十名。
名臣集团上下员工数百人,每天中午一窝蜂地涌进来,能多出个劳力,确实会轻松不少。
萧世始终趴在橱窗那里看得专注,冷不防身后有只巨灵之掌狠狠拍了他两下。
肩膀险些脱臼。
萧世蹙眉转过头来,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好一张凶神恶煞的怪兽脸!
他稳了稳心神,皱眉问,“有事?”
大师傅老钱虽然面目狰狞,心地倒是好的,只是脾气不太对路,说话总是很冲,扭曲着一张肥硕的脸半晌,说道,“你大热天的带什么口罩?”
萧世从容道,“这样比较卫生。”
老钱看了他一眼,啧了一声,往他旁边的位置一站,开始摆放最后几道菜色,嘟嘟囔囔地道,“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喜欢搞这些幺蛾子……卫生?我呸!纯天然的有什么不好?!”
……
萧世囧囧地看着他的几滴唾沫星子飞进了菜盘里,心想,以后苏陌言的菜还是我亲手把关吧。
间接接吻,纯天然肥料,老钱的爱之病毒……这些都留给安睿享受比较好。
见他半天无话,老钱抬手抹了把汗,细密的水珠随着油乎乎的手指又甩进了菜盘子。
他冲身后陆陆续续出来的几人吩咐道,“明天统一配发口罩,要带花的,文雅点,好歹要显出我们名臣集团食堂的档次来,知道吗?买最好的,你们薪水多得很,剩下的够吃饭了!”
……
萧世揉了揉眉心,心想,你也知道那点薪水除了口罩就只够吃饭了啊?
其实不买口罩也只够吃饭的-_-
苏陌言吃得如同嚼腊,眼见员工们陆陆续续涌了进来,位置已经快要不够了,便半晌放下了筷子,看了安睿一眼,“你不饿?”
眼前的餐盘里还剩一大半,那个怪胎新人盛得太多了。
安睿皱眉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身体不舒服?”
这两个礼拜他将他的异常都看在眼里,平日里已经算是工作狂了,现在更是上升了好几个段数,除了工作几乎没有任何休息,眉宇也锁得紧紧的,人消瘦了许多。
“没事。”苏陌言朝他扯了扯唇角算是感谢关心,然后起身,“回去开部门会议吧。”
转身的一刹那,眼前一阵发黑,他猛地停住脚步。
手指死死扣住桌脚,这才保持着勉强的直立。
身形微微有些晃,但不算明显。
安睿从身后扶住他,关切地,“部长?”
几秒钟的事情而已,立刻就没事了,他松了口气,摇了摇头,“没事,低血压。”
然后推开他,若无其事地挺直了背脊走出去。
安睿无奈地叹了口气,也扯着步子跟上。
……
三秒钟后。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个全身白衣带着白口罩的蒙面人从他们身后的桌子底下做贞子状爬出来。
“……”
“……”
旁边漂亮的OL小姐紧张地小声说,“呀,变态!”
护花男同事急忙安抚,“放心,有保安呢。”
蒙面人全然无视周围见鬼似的目光,皱着眉头苦苦思索,“低血压啊……”
于是第二天,当苏陌言特地避开那个变态新人的橱窗,走到另一个橱窗去点餐的时候,抬头一看,所有人的脸上都带了一个家有贱狗的超大特写口罩。
“……”
苏陌言无语地盯着那人半晌。
“要点什么?”
高高大大的身材,带着讨好笑意又刻意压低的嗓音,死命低下那张连眼睛都敢不给人看的脸。
变……
态……
苏陌言差一点脱口而出。
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被划为变态行列的萧世还在近乎迫切地等待对方点餐。
今天他热情洋溢地一口气包揽了一半菜色的加工,吓得其他几个厨师欲哭无泪,都缩在角落窃窃私语,猜测这新来的是不是想一个人包揽整个餐厅把他们都挤下岗。
他的心情始终很愉悦,有些菜色还特地自带了些药材来烹调,弄得老钱一直在一旁呸他,“弄什么药材?口水最补身了!这群道貌岸然的@%$^&……”
萧世权当没听见。
他已经将都奉献给了将苏陌言喂成小胖猪的伟大计划。
椒麻鸡肝,补血的!
红烧鱼子,益气的!
冰糖卤牛筋,健体的!
银耳姜片鸭,补虚的!
麦芽鸡汤,下奶的!
……
苏陌言在菜色间扫了一眼,淡淡道,“西芹,杏仁鸽蛋。”
“……”
萧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呃?”
为什么每次都要重复一遍?这个人得了重听吗?
苏陌言有些不悦,但面色不动,“西芹,杏仁鸽蛋。”
“今天的姜片鸭很不错的。”萧世的声音隔着贱狗口罩显得闷闷的,“对身体也好。”
苏陌言深吸一口气,第三次重复,“西芹,鸽蛋。”
蒙面人很沮丧,低着头,拿起勺子,快速地打了几大勺菜到他的餐盘里,还忍不住低叹,“姜片鸭跟红烧鱼子都很补身啊。”
“……嗯。”
苏陌言揉了揉抽痛的太阳穴,无语地想,所以你就直接打给我了是么?
餐盘里哪里是西芹和鸽蛋?
红亮亮的红烧鱼子跟白嫩嫩的姜片鸭躺在里面,还在旁边放汤碗的小格子里添了勺椒麻鸡肝。
大概是蒙面人整个气场都太过哀怨的缘故,连他脸上的贱狗都好像郁闷得要哭了。
苏陌言没辙地叹了口气,“算了。”
拿着餐盘转身离开。
蒙面人看着他的背影,淡淡地笑了,“就这样,这样就很好了。”
见面什么的,太过尴尬。
不见面的话,却又担心。
这样就很好了。
苏陌言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心不在焉地戳着餐盘里的一大坨鱼子,却一口都没有动过。
过去都是被安睿半强迫地拉在一起吃饭,如今分了部门,无论私底下交情怎样,还是要顾及影响。
自己部门里的下属们都怕死了他,所以都是早早的一个人出来用餐。
夹了片白嫩晶亮的鸭肉送进嘴里,软嫩的口感和姜片独有的香味融合得很好,肉质入口即化。
苏陌言眯起眼睛,味道倒是确实不错,很能引起食欲。
就是那个人太奇怪了一点。
这样想着又不由地舀了一勺鱼子送进嘴巴里。没有一般鱼子的酸涩,红烧鱼子的火候很到位,口感好得出奇,腥味处理得很干净,味道也浓郁,一颗颗美味在舌尖跳跃。
于是有了第一口、第二口、第三口……
萧世摘掉口罩站在一边看着,心里的沉重终于稍微轻快了一点。
安睿托着餐盘跟同部门的下属有说有笑地走出来,看到他一个人在吃,便干脆招呼着其他人一起坐到了他的身边。
弯腰凑过去一看,忍不住笑道,“今天的菜色很丰盛啊。”
二部的几个人与苏陌言并不熟悉,但也听闻过苏陌言不假以辞色的作风,刚开始都有些紧张,看到自家部长这样悠闲放肆的搭话,才略略放下了心,也跟着坐过去。
“真的很丰盛啊。”坐在苏陌言身边的沈盈算二部的精英女强人了,三十岁刚到,黑亮的头发干练地挽起,此时笑得倒是有几分温婉,“苏部长的待遇比我们高得多了。”
看看其他人的餐盘里,菜色倒是还好,但数量上简直差距惊人。
苏陌言微微皱起眉,“大概我来得早。”
安睿似笑非笑地看了沈盈一眼,又看了看苏陌言,并不说话。
“真的啊?”倒是沈盈又忍不住开口,抿唇笑道,“那么,下次我跟苏部长一起来好吗?”
第四十章
萧世的工作时间变得很自由,每天中午时间过了就基本无事可做了,剩下时间基本上都用来去陪伴母亲。
N城与临市来回总要两小时路程,不用工作的时候他都直接在医院里陪宿,待第二天一早再搭早班车赶回N城。
萧妈心疼儿子,劝说又不肯听,这样几个来回,就硬是拗得没办法,跟陈叔一起被接到了N城的医院来就近照料。
大抵是情况确实不太妙了,陈叔竟然也一声不吭。
萧妈妈最近瘦得厉害,脸色都泛了青黄,手臂却仅是浮肿积水,靠在病床上,说话有气无力的,“娜娜的学校也该放暑假了吧?怎么不回来?”
萧世头也不抬,谎话就这样顺口说出来,“研二了,跟导师实习去了。”
“这样啊……”萧妈妈理解地笑笑。
眼看她不适地挪了挪身体,一旁陈叔急忙给她垫了个枕头,确认她舒服了,才瞥着萧世,哑着粗嗓子道,“都怀孕了还到处跑?不像话。”
萧世的脸色一僵。
萧妈妈看着儿子的表情,奇怪地问,“怎么了?”
“……没事。”萧世暗暗地叹了口气,将削成一朵花的苹果送到母亲手里,“想看孙子,就好好保重身体。”
牙龈严重发炎,齿根都已经松动了,萧妈妈连普通的硬物都已经无法咀嚼,时间久了便开始厌食,萧世心疼得厉害,只得跟陈叔商量着变换花样哄她吃。
苹果削成薄薄的花瓣,萧妈妈一边笑说是哄孩子的把戏,一边倒也吃得开心。
“算算日子,娜娜也有将近四个多月了吧?”萧妈妈叹气,将另一朵苹果花送到陈叔唇边,“还要六个月,也不知道我撑不撑得到。”
陈叔低头咬下一口,瞪她一眼,“说什么呢。”
萧妈妈抿着唇低头笑。
这天是周末,萧世并不需要工作,看看那边老两口甜甜腻腻的样子,不知为什么却觉得有些心酸。
人家恨不能相守,恨时间不肯停留。
而自己还有大把的时间,却被爱人淡漠地丢弃了。
苏娜的事情,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对家人说起过,似乎说出口了,便是加倍的失败感。
母亲无法承受刺激,自己更不打算接受无用的安慰。
萧世叹了口气,起身整了整衣领,笑道,“我先回家一趟,准备好晚餐再过来。”
陈叔看了他一眼,破天荒地“嗯”了一声。
萧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笑了,“我很快回来。”
态度的改变并不是因为自己开始讨人喜欢的关系,萧世一边走一边苦笑。
似乎也是意识到了吧?
如果有一天母亲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能够存有同一份记忆的,就只剩下彼此。
萧世低下头,揉了揉发酸的眼眶。
小公寓最近少有人住,陈叔不肯离开医院,他也只是睡一晚上便走,乱得比平时还要厉害,东西堆得几乎迈不出腿。
萧世随随便便地冲了个澡,立刻马不停蹄地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一边炉火上用陶罐煲着竹叶猴头菌,撒了点鸡丝,小火慢炖,整个厨房都是竹叶的清香。
菱角研磨成粉,加冰糖细盐鲜奶橄榄油,跟银耳一起煮得软嫩白滑。
桑白皮熬汁浇进锅里的切成丁的小羊腿肉中炖到干锅收汁,撒上青翠细碎的小葱花,沾上酱汁,浓烈的香气也随着溢出。
桑白皮是消除水肿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效。
萧世边忙边想,母亲从来都爱漂亮,如今肿得面孔都变了形,连镜子都不肯照了。
夏天的厨房闷得死人,汗水止不住地顺着额角流下来。
一起流下来的似乎还有什么,只一瞬就消失不见了。弄好了所有食材,萧世抬起头来,唇边依旧是惯常的温柔弧度,用手都抹不去。
回到医院,意外地看到罕健笑嘻嘻地坐在病房里给萧妈妈讲笑话,连向来没好脸色的陈叔都忍不住低下头扯了嘴角。
萧世一时站在门口有点发愣。
罕健第一个发现他,急忙抬手招呼,笑得没心没肺的,“我可是没吃饭来的,菜烧得够吗?不够你今晚可要饿肚子啦。”
萧妈妈闻言又是一阵笑。
萧世也回过神来,笑着上前揉了揉他的头发算是打招呼,“怎么今天来了?”
罕健抱着食盒翻啊翻,一边吸着香气,头也不抬,“前几天也来过,你上班不在……靠呀,都是我爱吃的,这可怎么办?”
萧世白他一眼,把食盒抢回来,一样样摆在病床的小餐桌上,“你家不是有个举世无双的小神厨吗?人家可不比我差。”
说到那小东西,罕健的脸刷地绿了,直觉地开始腰疼JJ也疼,惨兮兮地道,“别提他行么?我现在是引狼入室啊……”
萧妈妈小口小口地吃着东西,笑着舀了一勺汤递给罕健,罕健诚惶诚恐地接在手里,美滋滋地喝起来。
最近跟那小东西几乎是夜夜春宵,是该补补身体。
“小健恋爱了?”
罕健嗤地呛了口汤,看了萧妈妈认真的眼神,用力地摇了摇头。
眼前浮现出那人在床上的旖旎模样,心里一阵烦乱,又摇了摇头。
“不能,那……那不能。”
萧世挑了挑眉,想要说什么,还是闭了嘴。
今天的饭菜似乎比较合萧妈妈的口味,两人都没有吃东西,待天色晚了,萧世便被陈叔跟萧妈赶出医院,顺便请罕健吃顿晚餐。
两人似乎有段时间没聚了,偏偏都有心事,坐在一旁的小餐厅里,竟然一时无话。
罕健从口袋里掏出了个信封推给萧世,笑嘻嘻地道,“嘿,你看我这俗人,也不知道该买些什么,这个给干妈买点营养品吧。”
萧世捏了捏信封的厚度,皱眉道,“这是营养品的价?”
“爷天生阔绰难自弃啊。”罕健灌了一大杯啤酒,一抹嘴,豪气干云地道,“就当哥哥提前给你的压岁钱!”
“……”
萧世要笑不笑地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推辞,“谢了。”
朋友之间,有些事情扭捏多了,反倒变味道了,而自己如今也真的是需要钱。
默默地抿了口茶,萧世以手支颌饶有兴致地问,“你跟那小神厨怎么回事?”
“能、能怎么回事?”罕健不自在地挠了挠头,干笑道,“就是他力气大,我怕他呗。”
萧世撇撇嘴,眼神表明是不相信。
罕健瞪眼,“靠的呀,俩男的能怎么回事?!你那什么眼神啊?”
俩男的能怎么回事?
放在以前,萧世大概会觉得没什么,但现在……他忍不住想起苏陌言的脸。
大概是自己太敏感了吧?
只因为跟苏陌言之间那理不清的一个晚上,就看谁都成同性恋了?
萧世心里又一阵烦闷。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想到了那个人,心里面竟然会空落落的。
罕健饿得厉害,要命似的往嘴巴里填吃的,呜呜地问,“话说回来,你老婆呢?”
萧世捏了捏茶杯,心不在焉地道,“离了。”
罕健一口把食物“噗!”地喷出来,“啥?”
“……”
萧世看着桌子上被喷洒匀称的菜,无语地道,“我离婚你激动什么?”
罕健看怪物似的看了他半天,“真离了?”
“嗯。”
“为什么?”
萧世顿了顿,拿过罕健的酒杯灌了一口,看他那一脸沉痛的模样,突然想逗逗他,便随口道,“因为我发现我喜欢的是男人。”
“我操!”
罕健蹭地站起来,冲到他面前瞪眼道,“你说真的?”
萧世被他的激动震得有些莫名其妙,“当然是假的。”
“……”
罕健就着震惊而起的姿势呆滞了半晌,急促地喘息了两下,猛地脱力似的蹲在了地上,“操,下次再说这种话,是哥们我也揍你。”
萧世拍拍他肩膀,“你发什么神经?”
罕健一把将他的手挥开,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给爷记住,搅基什么的,想都别想!”
说完气呼呼地出去埋单。
出了餐厅,罕健倒是又一副脸皮厚嬉笑不羁的模样,萧世皱着眉看他比平时还夸张的德行,也懒得理。
两人沿着街道百无聊赖地溜达。
吃饱喝足的人的感觉神经总会比较迟钝,因此会显得比平时更加难看,懒洋洋志得意满的样子简直是丑态毕露。
身边还牵了只上蹿下跳的猴子。
在看清迎面走来那人的面孔时,萧世瞬间就僵硬了,从头到脚。
罕健指着他笑得夸张,“哇,哥们,你同手同脚哎……”
萧世恶狠狠地瞪他一眼,“闭嘴吧你。”
迎面走来的是苏陌言。
表情还是淡淡的,路灯柔和的光晕映得他清俊的面孔晦暗不明。
见到萧世,他似乎也很意外,脚步微微顿了一下。
“……呃,陌……”
萧世张了张嘴,想要开口打个招呼,余光却扫到他身边竟还跟着一个面容清丽的女性,不由地微微一怔。
明明只有一瞬间而已,那人却已经略过了自己。
“晚安。”
他听到苏陌言淡淡的嗓音这样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对自己。
再回头,他们已经走过去了。
没有回头。
这是这些日子以来,他们第一次面对面,却如此仓促,没有真实感。
萧世说不清自己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
看到苏陌言身边有女性相伴的时候,一瞬间觉得有些陌生,但同时,又有一种感慨。
即使是同性恋,也终究是会跟女性生活在一起的吧?
娜娜的母亲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萧世突然低头笑了,大概之前种种的忧心忡忡,都有些自作多情了。
罕健在旁边看着他,有些奇怪,“你笑什么?大晚上的跟鬼附身似的,很瘆人啊。”
萧世微微侧头看他一眼,笑得坦然,“我只是笑自己,之前似乎有些多虑了,男人跟女人……果然不一样吧?”
之前那么担心,满心内疚,拼了命的想要去弥补,是因为自己没有跟男人纠缠过,所以便自动地把苏陌言代入成被侵犯的女性那样,将对方想得太过柔弱了。
这样想着,心情似乎应该比原来轻松一些,却不知道有些位置,好像被压上了秤砣的天枰,塌陷得厉害。
萧世心想,如今对方身边也有了人陪伴,那么见面的机会就变得更少了吧?
却没料到,仅仅两天而已,便再次相遇,并且就那样分离不开——
第四十一章
沈盈顶着清晨的阳光站在公司大门口,远远地看着那个严谨冷漠的清俊男人向自己走来,心里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年轻时太过挑剔,满腔热情都投进了工作里面,当真的开始关注感情生活的时候,竟然已经过了三十岁,年轻出色的男人早就对她不感兴趣了。
这么多年来工作上出类拔萃,却始终是单身一人,有的时候也会开始想,找一个还算好的,勉强过上下半辈子也不是无法忍受。
可惜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她的男人运都不算顶好。
眼前这个优秀的中年男子显然对自己没有半点兴趣,对待异性的木然反应在吃过两次饭以后,就已经让自己倒了胃口。
说到底,自己还是喜欢有情趣一点的男人,像苏陌言这种人,做朋友都嫌吃力。
这样想着,苏陌言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微微颔首,“早。”
沈盈也笑笑,“早,部长。”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电梯,周围倒是有不少人在偷看着。
名臣集团出了名的一痴男,一怨女,如果真的搭在一起,估计公司外要时刻准备好消防车——以防天雷随时勾动地火。
迈进电梯,里面的人好像蟑螂见了杀虫剂一样,刷地向后猛退,以苏陌言为原心空出了一道散播冰冷毒雾的真空。
沈盈侧目看着他的脸,忍不住在心底叹息,这人的面孔长得真是好看,就是不爱笑。嘴巴上却已经半是朋友间的熟稔了,“你的脸色不好,今天还有头晕吗?”
昨晚两人一起共用了晚餐,结果在散步的时候苏陌言眼前一黑险些晕倒,着实把她吓得不轻。
“还好。”苏陌言表情淡淡的,心底却也不由地有些奇怪。
说是低血压,但这样频繁的头晕,确实有些不对劲。
而且,早上……嗯嗯的时候,那个……嗯,也有点疼-_-
如果是前些日子倒也罢了,被萧世不管不顾地插得破皮红肿,整整疼了一个礼拜……但最近,那里都是只出不入的啊……
苏陌言僵着脸走进办公室,刷地拉下百叶窗,灯也不开,就着半黑的房间开了电脑,在屏幕的荧光下阴森森地输入了关键字。
头晕,便血。
明明只是一点点小毛病而已,然而在看清浏览页上大片大片的恐怖字眼,苏陌言的眼睛眨了眨,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
最后呆坐在了皮椅上,好久都没有半点动作。
萧世这天中午等了许久也不见苏陌言来餐厅点餐。
看着自己这边护得牢牢的几盒子菜肴,不由地有些忐忑。
难道已经被戳穿了?
还是说太强势的喂食办法遭到了待哺小猪的反抗?
或者,他、他也跟其他恋人一样,与女朋友出去其他地方单独用餐?
……
最后一个猜测可真让人愉悦不起来。
橱窗前妆容精致的女职员没耐烦地敲了敲玻璃,“拜托!我要的是桂圆青鱼,不是墨鱼丸!”
萧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呆滞了半天,不由地微微一皱眉,将口罩摘下,朝对方抱歉地笑笑,“真不好意思,我马上换给你。”
那一笑可真是迷人,职员霎时红了脸蛋,“没关系,墨鱼丸也好……”说着一怔,忍不住又脱口道,“啊,你不是部长的……”
……女婿吗?
常常送饭来公司的那个。
对方的态度转变得太快,萧世不由地看了她一眼,勉强认出对方是苏陌言的下属职员,心中一动,脱口问,“请问陌……呃,苏先生今天怎么没来用餐?”
“部长今天请假。”女职员拿了餐盘在手里,看着里面足足的分量笑得满意,“听说是病了,怎么您不知道吗?”
病了?
萧世微愕,陡然记起前些天他在餐厅那一次晕眩,心里不禁有些发颤。
不是……低血压吗?
苏陌言不在,他这个蒙面侠的存在也似乎没了意义,反正工作都做得差不多了,他随手拦下一个正在摸鱼的橱窗小工,把勺子丢给了他,“我有事先走。”
餐厅自从有了他,大家已经很少没有忙得团团转了,一时间有些诧异。
萧世连理都懒得理,直接冲进更衣室换好衣服,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目标直奔苏陌言的家。
抵达清风街小区的时候,时间刚过两点。
萧世想着苏陌言那个家事笨蛋一定不会给自己烧菜,所以在路过菜场的时候,还顺便买了新鲜的水果跟蔬菜,刚要离开,又瞄到一旁有农家拎上来卖的活公鸡,立刻抓了一只最肥的。
补身体补身体。
萧世心想,苏陌言身材高挑,如今瘦得几乎撑不起那身骨架一样,一定要多营养才行。
结果让他很失望,苏陌言并不在家。
他站在门口按了许久的门铃,又把耳朵趴在门上细细地听里面的动静,惹得来往的邻居都看怪兽一样看着他。
余光甚至扫到楼上那家住户已经打算掏手机报警了。
萧世沮丧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看都不像个坏人吧?
最后又倚在门上百无聊赖地等了近一个小时,他终于无奈地面对现实了——苏陌言一时半刻不会回家。
可是,不是生病了吗?会去哪里呢?
他可不是会说谎矿工的人。
拎着只毛绒绒的活鸡和满袋子的水果蔬菜,萧世垂头丧气地走进了医院的大门。
陈叔正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萧妈妈在花园里晒太阳,藤萝纠结成的花架下,两人靠在一起,远远看去,倒真有一种白首不相离的静谧幸福。
但谁晓得其中的心酸?
陈叔老远看到萧世手里那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眉毛一皱,“这是干什么?”
大公鸡的两爪被系牢,倒吊着瞪圆了眼,“咕咕咕咕咕……”
萧世坐在一旁的石头长凳上,随手揪过一根长藤心不在焉地蹂躏,“小贩管卖不管杀,晚上熬汤给你们喝。”
大公鸡还被他一刻不肯放松地拎在手里,不甘心地扑腾着翅膀。
萧妈妈看着儿子的脸色,柔声问,“有心事?”
萧世的手指一滞,把藤条甩到一旁,若无其事地笑,“怎么会呢。”
陈叔看了他一眼,粗声道,“对了,你岳父最近怎么样?”
“呃?”提到苏陌言,萧世立刻不自在起来,支支吾吾地道,“唔……最近太忙了,都没见过面……”
“还是去看看吧。”
萧世诧异地看了陈叔一眼。
平日里都对自己漠不关心的,怎么突然说起苏陌言?
陈叔看了萧妈妈一眼,眼底的阴霾黯然一闪而过,叹气道,“我刚刚看到他一个人来医院做检查……肛肠科,我跟那医生认识的……”
久住医院,大半工作人员都熟识了,能不认识吗?
萧世想笑,却笑不出来,心底开始跳跃着不安。
陈叔看着他僵在唇边的笑脸,哑声道,“是癌细胞筛查。”
……
手指茫然地一松,大公鸡砰地掉在地上,撅着屁股咕咕咕地逃窜起来,鸡毛翻飞。
苏陌言回家的时候,拿钥匙的手指都有些抖。
连续几个邻居都恐慌地告诉他,有个高大英俊的青年做贼似的在他家门口晃来晃去,一脸作奸犯科的坏人样,他都没有听进去。
满脑子都是那五个字,癌细胞筛查。
医生倒是说得很委婉,胃镜观察没有问题,那么也可能是肠道有问题,或者痔疮之类的……但他的脸色只是越来越苍白,最后几乎像白纸一张了。
人活了一辈子,失败了一辈子,最后什么都没得到,女儿都还没幸福毕业呢,自己就死掉了?
他还有很多很多事情没做呢。
没有爱人,女儿也不在身边,这种时候死掉的话,一个人关在公寓里,大概尸体腐烂发臭最后变成一具枯骨都没人知道。
太凄惨了。
苏陌言呆滞地躺在客厅的柔软地毯上,滚过来,滚过去。
检查结果还要等几天才能出来,可他是死定了。
一把年纪了,就算现在没死,以后还是会死的。
这个城市经济发展得快,污染得也厉害,癌症发病率越来越高。
完了完了……
苏陌言滚动够了,从地毯上爬起来,开始砰砰撞墙。
啊啊,要死了要死了……砰!
混蛋,自己还什么愿望都没实现……砰!
郁卒,他还没跟喜欢的人这样那样过……砰!
撞击陡然停止。
苏陌言对着纯白的墙壁发呆,眼前开始浮现出那人英挺的面孔。
鼻梁挺直,性感的薄唇总是会勾起一道迷人的弧度,深黑的眼瞳漾着一点无辜,更多的是满满的温柔……
悸动好像锅里煮沸的粥,一下一下地荡着,简直快要扑出锅来。
想见他……
苏陌言保持着面无表情的呆滞状态,转身去拿手机。
想跟他在一起……
手机号码熟门熟路地按下,手指在接通键上犹豫了一秒,立刻决绝地拨出去。
嘟嘟嘟——
想要让他的眼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那头电话被接通。
青年低缓的嗓音传了过来,“陌言?”
大脑轰地一声爆炸。
苏陌言吞了吞口水,抿着唇,木然地道,“你现在在哪里?”
“呃?”青年怔了一下,突然急促地道,“陌言,你现在身体怎么样……”
“你现在在哪里?”他的语气又加重了一点。
青年静默一秒,缓缓道,“……在家。”
苏陌言一把拎起沙发靠背上的西装外套,一边通电话一边穿鞋子往外走,“我马上过去。”
“喂?喂喂,陌言,你到底怎么样了?医院……”
没等萧世说完,苏陌言已经啪地挂掉了电话。
脸皮?自尊?都快死了还要它们做什么?
去他的吧!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把那个迟钝的青年拐上床!
反正都要死了-_-
苏陌言一边猛踩油门,手指在方向盘上无意识地敲打着。
什么隐瞒,什么掩饰,什么暗恋……
统统都没有意义了,他要去尽情挥洒自己最后的人生!
他趁自己还有命在有力气的时候,爱抚他!猥亵他!强暴他!
苏陌言眼底决绝之光一闪==
对。
那就强暴他!
半小时后,萧世呆滞地看着站在自家门口,扶着膝盖气喘吁吁的苏陌言,无语。
凌乱的黑发,微红的脸颊,坚定的眼神。
萧世诧异地道,“陌、陌言?出什么事了?”
苏陌言缓了口气,直起身体走进房间,把西装外套往乱七八糟的沙发上一丢,才转过头来,黑瞳笔直地望向他,淡定地道,“负责吧。”
萧世呆住,“……啊?”
热啊热啊真热啊……
苏陌言解了衬衫的两颗扣子,看着他,严肃地重复,“我来找你负责。”
第四十二章
“那个……”萧世看着苏陌言一副坦然的样子,不由地有些结巴,“负、负责要怎样负?”
他的脑子现在有些晕,基本上连负责俩字的含义都没搞清楚,纯粹是跟着那人的步伐在走。
这个问题可真有难度。
只见苏陌言歪头沉吟了一下,淡淡道,“像以前一样。”
“……”
像以前一样?那个以前?怎么一样?
是像以前一样同居?像以前一样照顾他?还是像以前一样插半根进去-_-
三段式疑问句让萧世的脑子彻底浆糊。
其实苏陌言自己也很有些晕,虽然已经跑到这里来准备用餐了,但面对迟钝的食物,到底要怎样下口,又成了问题。
强暴……到底要怎样开始呢?
电视上是怎么演的?
正深思着,鼻端突然传来一股香味,不由地眉宇一皱,“你在做饭?”
萧世机械地点头。
鸡汤浓郁的香味从厨房飘散至客厅,又隐隐搀着些说不清的清香味道,很是勾人。
苏陌言的胃开始咕噜咕噜直叫,严肃地提醒他,“汤滚出来了。”
“哦。”萧世呆滞地应了一声,转身去厨房看自己正在煲的鸡汤。
萧世还在试图理清思绪。
手忙脚乱地把公鸡抓回来,从医院回到家,那一路上到底是怎样飘忽的自己都不晓得。
脑子里全都是苏陌言可能得了癌症那样的慌乱。
杀鸡的时候手指都在抖,恍惚得厉害。
特地从医院买了很多药材回来,都是对癌症有好处的东西,原本只是给母亲准备的,现在竟然又多添了一份。
正打算带着食物去见他,他却突然跑来了。
还要他负责?
萧世终于回过神来,猛地转身,紧张道,“陌、陌言,你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苏陌言正坐在他背后的餐桌上盯着他结实的臀部吞口水,被他猛地转身吓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没事。”他急忙稳住身体,“什么事都没有。”
萧世闻言啪地关掉火,将鸡汤盛在白瓷金边的汤碗里,撒上点翠绿的葱花,摆在他的面前,自己也顺道坐下,皱眉道,“我都知道了,检查结果什么时候出来?身体会疼吗?”
苏陌言眼巴巴地看着鸡汤。
晶莹剔透的桂圆果肉在里面盈盈闪光,鸡肉与脊髓小火煨得酥烂,汤头浓郁醇香。
他饿得要命,也不答话,低头喝汤。
喝吧喝吧多喝一点,待会才有力气强暴他!
“陌言……”萧世看着他的反应心底焦急,又不知道怎样说,见他是饿得厉害了,也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道,“我去给你盛饭。”
那只鸡很肥,油脂也多,熬成鸡油之后下入剁碎的紫苏叶跟鸡肉丁炒成肉燥,跟熟豌豆和腊肠以及几种时蔬一起盖在米饭上入锅蒸,鸡油缓缓融化渗入米饭,饭粒变得晶莹剔透,弹性有嚼头,还带着紫苏叶子的清香,不腻人。
苏陌言默默地吃饭,萧世满脸愁云惨雾地看着他。
碗里食物被吃得干干净净,苏陌言把餐具一推,偷偷侧过脸,打了个无声的饱嗝。
嗯,喂饱了,让我们开始淫欲吧==
“去洗个澡吧……”萧世叹气着拿餐具放进洗碗机,一转身,就对上了那人放大的脸,吓得往后推了一步,猛地撞上了橱柜,“陌、陌言?”
突然靠这么近,眼睛瞪这么大干什么?
苏陌言皱着眉头,上下瞟着这人结实修长的身体,又回到他那张英俊的脸上。
强暴……
他认真地回想,到底第一步该怎么来呢?
先抓咪咪?然后揉屁股?最后撕衣服?
还是先啃啃嘴巴?
这样想着,他不由地润了润下唇,目光猥亵地移到了那人性感的薄唇上,这是上次都没敢亲的位置。
反正都要死了……亲一口也没什么吧?
大不了等自己死了以后,让他在墓志铭上刻一句“此人属狗,甚爱咬人”好了。
反正死了,什么都听不到了。
亲一口就已经足够他带到棺材里回味了。
萧世看着那人的眼光越来越红越来越黑越来越蓝,最后直接射出了像狼一样幽绿幽绿的扇形光芒,不禁吞了吞口水。
怎么觉得自己好像狼口下的一块肥肉?
他叹了口气,放柔了嗓音问,“陌言,你、你到底……唔!”
一张嘴巴猛地堵了上来,用力之猛甚至磕上了他的牙,只听咔哒一声,萧世的惨叫被堵在了嘴巴里。
萧世瞪大了眼,铁锈的味道透过两人交融的唇瓣进入口腔,眼前的男人睫毛都在颤抖,却还在小狗一样死命地吸吮着。
轰——
他好不容易找回的神智再次坍塌了。
苏陌言在心里竖起胜利的V字型手势。
对。
就这样。
像所有的强奸魔一样有魄力。
直接扑倒他!
苏陌言啃咬着他的嘴唇,笨拙却狂乱地摩擦吸吮,舌尖犹豫了两下终于探出口腔,在那人紧闭的齿缝间乱撞,想去将它撬开,灼热的呼吸凌乱地拍打着相互乱撞,压住他后脑的手指都在颤抖。
软嫩的舌尖横冲直撞,唇瓣被舔得酥麻,却听苏陌言沙哑地道,“张嘴……”
大概是湿热的唇瓣感觉太好了,萧世喘息着,木然地张开嘴。
湿润柔软的唇瓣立刻堵得更深,舌尖探进去,又带点怯懦地翻搅,寻找着他的,细嫩味蕾的纠缠让人头脑一阵阵的发麻。
萧世觉得气息一阵阵的滞塞,不由地贴着那人的唇瓣模糊地道,“你在干什么……”
苏陌言眼角有些发红,深黑的瞳仁望着他,抿着唇又啄了啄他的唇瓣,哑声道,“你要负责。”
说完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在他的下唇上轻轻地咬了咬。
颤抖的齿尖,好像小狗含住主人的手指那样,轻轻地摩擦一下,却不敢下口,温顺地用舌尖舔舔。
痒到酥麻。
刚刚那一场激越的吻让苏狗狗内心的饥渴暂缓了点,如今正温顺地舔着对方的下唇。
下体已经像小狗尾巴一样翘起来了,能够吃到觊觎已久的肥肉,他满足得要命,毫无章法的吻胡乱地印在那人的脖颈上,手指也开始作乱,开始探进那人的衣服里乱摸。
年轻人充满弹性的肌肤手感真是太好了。
他陶醉地想着,一边凑过去跟他热情接吻,一边将下体紧紧贴合了对方的胯间,热度上升得厉害,衣服一件接一件地脱掉,都不知道到底是怎样做的。
脑子里一片混乱,满是鲜红的念头。
强暴他强暴他强暴他强暴他……既然老鸟不顶用,就用菊花强暴他!
当作乱的色手不安分地探入自己裤裆的时候,萧世眼神一凝,终于有些回过神来。
稍稍用力地将那人推开,手指带了些克制。
那人的眼神迷蒙地看着他。
萧世眼色有些复杂,抬手捧住他的脸缓缓推开,手指捺过他吻得通红的唇瓣,刚刚撞得太厉害,都破了皮,嫣红嫣红的。
苏狗狗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微微侧过脸,轻轻含住了他的指尖。
吸吮,满满的情色味道。
萧世深吸一口气,哑声道,“陌言,你不要……”
苏狗狗敛下眼,摸在对方胯间的手可以深切地感受得到,对方并不如自己那般激动,稍微有一点骚动,却并不明显。
他抿了抿唇,望了他一眼,好像做了什么决定一样,一咬牙。
然后,他蹲下身去,解开了他的拉链。
解开皮带的时候还很有魄力,但当他真的将青年的内裤拉下,释放出那根半挺立的性器时,便立刻头脑发懵了。
青年的性器十分可观,看他上次被插入时的惨状就知道了,但这样近距离观看还是会觉得紧张,喉咙一阵阵发紧,下身却兴奋得更加厉害。
他抿了抿唇,试着凑上去,却被一只手制止了。
“陌言……”萧世皱着眉,喘息有些急促,却依然克制,“你没必要这样的……”
苏陌言头也不抬,直用手扶住那逐渐挺立的硕大,试探性地探出了舌尖,小心翼翼地在那尖端舔了舔。
腥膻的味道,让人忍不住皱眉。
但头顶那人倒抽冷气的声音却让他不再犹疑,低头张大了嘴巴,将那灼热的性器含了进去。
其实动作很笨拙,也完全没有技巧,但萧世却意外地被他给煽动了,撩拨得下腹一阵阵发紧,那湿润的口腔紧紧吸吮着自己的下体,平日里禁欲的面孔带着些不自然的诱人潮红,无不催使他不由自主地按住了那人的后脑,随着他的节奏来回律动起来。
性器实在太大,苏陌言根本含不下去,频频被噎出眼泪,便发出类似呻吟的声音,愈发地撩人。
理智终于摧毁。
萧世一把拉起那人,用力按在餐桌上,吻了上去。
背骨撞上了坚硬的桌板,苏陌言吃痛地皱紧了眉。
萧世嗜咬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看着那人,叹了口气,手臂一用力,将人拉起,飞快地走进了卧室。
柔软的床铺上,将人压得很牢,动情地舔吻着他红嫩的乳尖,惹得身下人一阵阵吸气。
衣衫很快剥去,看着那人比常人更显苍白,如今却隐隐透着一种诱人的红,长裤跟内裤一起拉下,兴奋得高高挺立的性器立刻弹跳出来,铃口还渗着透明的粘液。
修长的手指将它握紧,快速地撸动着,另一只手将自己的衬衫褪下。
坚实的胸膛袒露出来,小麦色的肌肤大片大片地露出来。
苏陌言飞快地眨了眨眼,又吞了吞口水。
上次都没怎么摸过……
这样想着,手便色情地爬上了那人的胸膛,嘴唇也哆哆嗦嗦地凑上去,一下下舔吻。
一串嫣红的印记,吸吮得口腔发干,但还是不肯松口,执意要在这人身上留下痕迹,然而还没等留下几个,下巴突然被人捏住抬起,迎头便又是一个热烈而浓郁的吻。
唇舌煽情地交缠着,津液自唇角滑落,像要将对方吞食入腹般的缠绵激吻,舌尖混乱地纠缠,他被搂着骑在青年的腰间,臀缝被他火热粗大的性器煽情地摩擦着,一阵阵地粗喘,快要窒息而死。
当一吻结束的时候,两人微微分开,呼吸轻轻拍打在对方的脸上,只要稍稍靠近一点,就可以再碰触到对方的唇瓣。
他轻轻地啄吻着,一下一下,然后红了脸。
那人的手指已经探入了他臀间的幽穴,试探性地戳了一下,敏感的那里立刻紧张地缩起。
青年微微皱起眉,咬着他的唇瓣哑声问,“还会疼?”
苏陌言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青年的手指持续在他的秘处揉弄着,像要将它揉软似的,低笑两声,凑过去咬他的耳朵,“到底会不会疼。”
苏陌言羞耻得眼睛都红了,抿着唇四处看了看,拿起床边的一管东西。
美乃滋。
他的头抵着青年的肩窝,不去看青年诧异的视线,将美乃滋挤在手里,小心翼翼地探进了自己的私处。
上次,实在是太疼了。
而且这次是自己要强暴他的,不是吗?
强暴他,要强暴犯自己主动才行。
大叔认真地想着,手指却哆哆嗦嗦地怎么也弄不进去。
青年看着他的动作,似乎终于明白了似的,一把将他推到在床上,双手用力抓住那人的腿根,大大地分开了他的腿,连臀瓣也随之大开。
红润紧闭的菊穴,上面沾着白浊的美乃滋,性器已经难耐地吐出了许多热液,顺着昂扬缓缓流进了臀沟。
明明还没有交合,却已经一片淫荡的泥泞。
萧世的瞳孔有那么一瞬间的收缩。
亲吻同性的性器,他还是无法接受,然而眼前的景色却已经让他无法自制地拿起那管美乃滋对着穴口,全部挤出。
然后,手指迫切地挤进去,感受着那撩人的紧致,用力抽插。
苏陌言气喘吁吁地躺着,觉得自己老年人的心脏已经无法承受那么强烈的刺激,简直快要昏倒,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里被三根手指强硬地进出抽动,竟然不是很疼,但一抽一抽地发胀。
已经怎么也停不下来了。
萧世抬起他的两条腿架在肩上,双股打开,腰下垫了个枕头。
上一次的惨痛记忆突然就浮现在脑海,苏陌言不禁有些畏缩,而萧世正揉着他的臀部,将烫人的性器顶在了那不断开合的小穴前,试图插入。
不对啊……
苏陌言脑子里突然闪现一瞬间的清醒,这可不是自己在强暴他了。
骨子里相当有计划又执拗的前岳父大人不干了,扭着屁股扑腾着把腿从他的肩膀上撤下来,一把扑上去把青年推倒在床上。
萧世错愕地望着他,心想,不会到了这份上,你突然要换角色吧?
然而下一秒,老男人的动作就又让他丧失了理智。
他紧咬着下唇,眉头紧紧蹙起,一手扶住青年昂扬的性器,对准自己的秘处,缓缓地坐了下去。
火热的性器在紧致柔韧的小穴里越插越深,最后尽根没入。
其实他的脑子里只不停闪动着两个坚定的大字——
强……暴……
从头到尾都羞耻得快冒烟了,耳朵热得烫人。
苏陌言趴在青年的胸前,缓了两口气,心里暗叹,果然年纪大了,这点刺激都快要中风了。
随着他急促的呼吸,小穴也在一抽一抽地紧缩着,跟青年硕大的性器跳动混在了一起,分外撩人。
萧世忍不住按住那人挺翘的臀瓣,自下而上用力地顶他。
“啊……啊啊阿世……阿世……”
苏陌言被撞得一惊,忍不住就叫了出来,两人的动作越来越激烈,不住地粗喘着。
骑在青年的胯间被狠狠撞击了一会,他全身都汗湿了,额发遮住眼睛,缓缓撑起青年的胸膛,开始扭动腰肢迎合起来。
臀部一抬一放,不停地讨好着侵入的性器,肉体拍击声啪啪作响,火辣的交合早已将理智卷走,只留着快感止不住地律动着,两人都没有床第之间的淫乱话语,只是大口大口地喘息。
抽动间不由地换了动作,萧世将他压倒在床上,扯开他的两腿,捧住臀瓣用力掰开,下体不停地挺入他,插得对方高昂起头,连连抽气,苍白的脸都涨红了,眼角也湿润得厉害,好像要哭出来。
下体在不住地颤抖,囊袋一阵阵紧缩,已经是高潮的前兆,所有兴奋都涌向了尖端。
青年不住地动作着,手指轻轻圈住他的性器,然后低下头。
吮干了他眼角的泪水。
那一瞬间,好像烟火在脑海中爆炸,他用力吻住对方的唇,腰部抬高一阵阵颤抖,白液纷纷吐在了萧世的掌心。
高潮之后的身体软绵绵的,但青年的动作却持久又有力,每一次都是深深的穿刺,撞在臀瓣上发出煽情的声响。
身体被翻转,腹下垫着枕头,只有臀部高高翘起,青年趴伏在他的身后,握着他的腰干喘息着律动着,插得他身体也随之摇晃,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当热液终于喷洒进入肠道的时候,滚烫的激情竟然惹得他又射了一次。
迷迷糊糊间似乎被人搀扶到浴室里,温和的热水喷洒而下,冲刷着粘腻的肌肤很舒服,渐渐放松。
青年的手指很温柔地替他清洗着身体,坚定地扶住他,让他靠着自己的肩膀,然后手指探进穴口掏弄着之前射进去的精液。
这次准备得很好,半点都没有受伤,但那里还是无法避免的有些酸胀。
眼见苏陌言又皱起了眉,萧世轻轻叹了口气,凑在他耳边亲了亲,“对不起……”
耳尖霎时红得透明。
萧世挑挑眉,又看看苏陌言抬起手臂遮住眼睛,依然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不禁笑了。
恶作剧似的又低头亲了亲,齿尖咬咬耳垂,听得那人的喘息再次急促起来,这下子连脸颊都红了。
真可爱。
萧世这样想着,着了魔一般低下头,再次吻上了那人的嘴唇。
想要紧紧地拥抱着,谁要都不撒手。
急切又充满占有欲的吻让一切又失了控。
用力地压住那人的身体,冰凉的壁砖跟火热熨帖的身体,冷热双重的刺激让人分外敏感。
苏陌言靠在墙壁上,任由萧世将他的一条腿抬起,火热的性器再次抵住了大开的股缝。
夹杂着香甜美乃滋的精液也顺着那里源源不断地流出。
青年眼神一暗,性器的尖端在那里微微抵弄了两下,便又难耐地顶了进去,大起大落地抽插。
柔软的秘处接受着凶猛的侵犯,苏陌言一条腿被迫圈住青年的腰间,另一条腿却也已经无法支撑,只得死死扣住青年的肩膀,才勉强得以站立。
身体不由自主地向下滑,却又一次次地被顶起,晃动间的沉重感更加加深了对方性器的入侵。
喘息和肉体相激的水声在空荡的浴室里显得更加清晰,两人的身体都被花洒浸透了,却还在忘我地纠缠着。
无论身体或者心意,都已经沉沦了。
苏陌言颤抖着睫毛,想要去看清青年的脸,水流却冲刷得彼此都张不开眼。
手指紧紧掐着对方的身体,大口大口地喘息,顺着肌肤流下的也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清水,头埋在那人的肩窝,随着不断的冲击而微微摩擦,引得对方微微侧头,亲吻他敏感的耳朵和颈项。
一阵痉挛,不想发出羞耻的呻吟,便咬住了自己的手背。
腰间一阵战栗,脑中空白一片。
当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感觉到新的粘腻液体,顺着臀缝缓缓流淌出来。
罕健汗流浃背地从那小东西的身上爬起来,肩膀上一阵隐隐的疼痛。
那小东西虽然不好摆弄,可一旦压倒了,就开放得要命,什么姿势都敢配合,还爱咬人,真真是属狼的。
抬手一摸,满手血丝。
他瞥了眼小狼崽子汗湿着额头两腿豪迈大张睡得天塌不惊的样子,叹了口气,一边捶腰一边往浴室走。
今晚竟然翻滚了五次,刚开荤处男也就这程度了。
毛巾要用温水浸过,拧半干,然后把手指探入那里,轻轻将精液导出来。
动作还不能太粗鲁,小崽子会揍人。
罕健嘴巴抱怨,动作倒还是轻柔的,但心底里到底是有些不忿——
如果不是你平白无故招惹我,我哪用得着去抱一个男人?还要勤勤恳恳把人当祖宗一样伺候着,真是掉了爷们的价。
试问当今大男人们的幸福,哪个不希望家里玉体横陈,射了就睡?
大抵是动作还不够轻,少年迷迷糊糊从高潮里醒来,身上还软绵绵的,眯着眼睛看他一眼,从结实的胸肌看到赤裸疲软的下身,笑了,“那里还疼么?”
罕健知道他指的是上次被他用膝盖顶伤到住院的那次,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把毛巾甩到一边,掀被子蒙眼睛,“疼!操你操得蛋疼!”
想起那次就来气。
命根子都快折了,他还撕自己裤子,结果最后害他光着屁股被送进医院,成了整个医院的笑柄,脸都没地方搁。
少年侧躺在他身边,抬手戳了戳被子下面的身体,面色不改,“那换我来。”
刷。
被子又被掀开。
罕健瞪着他,“你想都别想!爷一直男,操男人都TMD够……”眼见少年脸色一沉,他哼地别开眼,闷声道,“你大哥还没原谅你呢?”
“没。”少年脸色僵了好一会,才缓缓抬回来,转头背对他,“想赶我走?你死了这条心吧。”
怎么可能死心?
罕健偷偷摸摸地在那小狼崽子的包里翻翻找找,眼睛咕噜咕噜到处乱瞄。
不说别的,自己这算是侵犯未成年啊……
法律可不管到底是谁勾引谁的。
自由自由,我要自由,我要恢复直男的身份,找个漂亮妞,谈一场光明正大的恋爱!
俩男人一直这样厮混,能有个什么结果?
最后还不是一拍两散!
这个现实,早在大学发情时期,他就十分惨痛地认清了。
尤其,现在这个还是个不定性的孩子。
摸到了小崽子的钱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大大的全家福。
一家四口,小东西年纪还小,被个带着眼镜的少年牵着,笑得灿烂极了,小脸蛋白嫩嫩的,大眼睛占了半张脸,漂亮得像个小姑娘。
罕健摸摸下巴,“啧啧,这小崽子还有这么可爱的时候呐……”
继续翻。
里头有张学生证,交通卡,还有……家长联系名录?
罕健眼睛一亮,飞快地记下了地址。
第四十三章
那小区离得不是很远,罕健的爱车上次被萧世的岳父大叔毁得厉害,至今没从修车厂出来。
他拎着个一百块买来的果篮,散着步走了半小时,终于到了地方。
西式的独立宅院,看得出价格不菲,想不到那崽子的大哥还挺有钱。
门口一小孩子正抱着球玩。
听说他大哥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罕健猜测,这大概是他的儿子,于是走上去,挤出招牌的贱笑。
“小朋友,你爸爸在家吗?”
小孩子眨巴着水润的大眼睛,嗓音软嫩嫩的,“在~”
罕健放心了,立刻去按门铃,却半晌没人来开门。
他皱了皱眉,走回去戳了戳那小孩的脑袋,“你爸在家为什么不开门?”
小孩子被戳得东倒西歪,瘪瘪嘴,委屈地道,“我怎么知道?这又不是我家。”
说完扑腾着小短腿哭哭啼啼地跑进隔壁屋里去了。
“……”
罕健囧囧地盯了他半晌,无语凝噎。
“你是谁?”
身后突然传来僵硬的男人嗓音,罕健眼睛一亮,转过身,“啊,你就是陆过的大哥吧?我是……哎?”认识的。
男人扶了扶眼镜,皱眉道,“你是谁?”
口气可真冲啊……
记得他叫陆……陆什么来着?
哦对,陆敬哲。
罕健腹诽着撇撇嘴,脸上依然笑嘻嘻的,“我是你弟弟的老板。”
“……哦。”陆敬哲挑挑眉,上下打量他一番,蓦地笑了,“你就是他男人?”
男、男人……
罕健黑线了一下,无语道,“你家那个是弟弟,又不是妹妹,还男不男人的……”
“弟弟还是妹妹有差别吗?”陆敬哲嗤笑一声,推开他边按门铃边把视线移到他的下半身,“还是说,你才是被压的那个?”
这个是原则问题,罕健不乐意了,瞪眼道,“你看爷哪里娘娘腔!”
陆敬哲眸色一沉,“那我弟弟就娘娘腔?!”
“……”
罕健缩了缩脖子,心想,那小子哪里是娘娘腔,简直比正常男人还能逞凶斗狠……啧,床上的滋味暂且不提了,大概比女人好点。
“哼。”见他面色尴尬,自知说错了话,陆敬哲冷笑一声,“你来找我干什么?玩腻了想把人甩了?”
“……”
不得不说,眼前这人虽然始终阴阳怪气说话带刺,但句句犀利无比。
先不说到底玩没玩腻,但跟那孩子耗着始终不像样子。
每天晚上都要扑上来压自己,抵抗中被撩起了火,变成自己压他……这种戏码真的让人很疲惫,做一次爱好像行军三万五千里一样。
而且……
他高三了,总不能真的就在自己小餐厅里当一辈子厨师,没出息的。
罕健烦躁地啧了一声,粗声道,“耽误了他的人生,我付不起这责任。”
门铃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应声,陆敬哲叹了口气,自己掏钥匙开门。
几乎是同时,门从里面被人拉开了。
罕健一愣,又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今天这么早回来?你……”安睿皱着眉对陆敬哲道,视线微微往后移,怔了一下,“……呃,老板?”
罕健乐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开家店真是太正确了,谁见到都要叫老板。
他笑着点点头,“安先生。”
陆敬哲并没有理会这些,自顾自地推开人换鞋进房间,“你在干什么?”
安睿看他一眼,“有个朋友,在谈事情。”
果然,罕健将果篮放在门口,偷偷往里面望了望,沙发上还坐着个眉眼漂亮的青年,余光扫到他,竟然还笑了笑。
大男人发什么骚呢?
罕健撇撇嘴,不耐烦地去看陆敬哲,“你到底要不要接他回来?高考都只剩下一个月……”
说着他突然愣住。
陆敬哲盯着那个青年,紧紧抿着唇,脸色惨白惨白的,好像冬天的雪。
“谈事情?”半晌,陆敬哲深吸一口气,似笑非笑地转向安睿,“谈得深入吗?”
安睿皱了皱眉,沉声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陆敬哲扶了扶眼镜,语气带着点嘲讽,“我什么都没想,你以为我在想什么。”
说着看了眼那漂亮青年,见对方正蛮好奇地望着自己,他笑了,“大家都一样的,没必要拘谨,你们随便……玩,我家当做你们自己家也是没关系的,啊,对了,卧室要用吗?昨晚新买的那盒DUREX……”
“陆敬哲。”
安睿沉下嗓音,“不要乱说话。”
陆敬哲垂下头,只是肩膀还有些微微的起伏,看上去好像枯萎的植物,平日里趾高气昂的样子完全不见了。
安睿静静地盯了他好久,叹了口气,走上前去。
有一瞬间,陆敬哲以为对方是来安慰自己的,紧张得脊背都僵硬起来。
然而,那人只是绕过他,拿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微笑地对沙发上的青年说,“我们出去谈。”
路过陆敬哲的时候,也只有轻描淡写的一句,“你自己冷静一下,好好想想吧。”
每次争吵,也都只有这一句,“你自己冷静一下。”
然后退出到安全的位置,再也不理不睬。
罕健突然觉得自己终于窥视到了同性恋感情生活的一角,原来跟八点档电视剧也没什么差别嘛。
把女人换在男人的位置,也只是更加残忍一点。
因为男人不需要安慰,也不懂撒娇。
连哭泣都要背对着全世界。
罕健觉得,陆敬哲现在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应该是在哭,转而又嫌自己恶心,大男人的眼泪稀罕得很,哪可能这么轻易哭呢?
他想了想,放轻了嗓音,试探性地站在门口道,“喂,陆先生……”
“我知道了。”陆敬哲突然打断他,嗓音生硬,“我会接他回来。”
“啊……”罕健挠挠头,心里也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怎样,有些怪异,只能连连说,“那就好,我……”
话语被再次打断,“不过你记住,我弟弟不是赖着你,他是喜欢你,我把他接回来,不是因为他胡闹,而是因为你不值。”
轰——
一道球形闪电,他被击中了。
喜、喜欢?
小狼崽子喜欢自己?
难道他每天连抽带打外加剥削自己的住所还对自己冷眼相加恶言相向都是因为喜欢自己?
去他奶奶的吧,怎么可能!
罕健愣了半天,干巴巴地道,“你、你弄错了吧?我们充其量只是……呃,炮友……”
最后两个字似乎触动了那个僵直男人的逆鳞,陆敬哲背脊一僵,转过身大步走来,眼底都透着阴郁。
有一点罕健猜对了。
他并没有哭。
相反,正在讥讽地冷笑,“你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吧,我家弟弟有眼无珠,看上个孬货,也纯属他活该!”
说着在他面前砰地一声把门摔上,差点撞歪罕健的鼻子。
“什么人啊……”他摇了摇头,转身往外走,还在嘟囔,“性格可真讨人厌,难怪那姓安的不喜欢。”
门刷地一声又开了。
一个果篮迎头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把人砸得一个趔趄。
“操!”
罕健吃痛地骂了一句,怒气冲冲地回头,就见陆敬哲双手环胸倚着门框,“我就是不讨人喜欢,关你什么事?”
罕健气结,刚要开口,“你……”
迎面又是一颗苹果。
“滚!”
水果一颗接一颗地砸出来,打得罕健抱头鼠窜,“操操操操操操操操……”
萧世早上醒来的时候,苏陌言还趴在他的胸膛睡着。
颜色浅淡的嘴唇贴着自己的胸膛,凌乱翘起的发尾和浓长的睫毛搔在肌肤上,很痒。
他低头看着那人疲惫的睡颜,眉头还紧紧皱着。
脑子有一瞬间的慌乱,但也只有一瞬间而已。
昨晚的一切都历历在目,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然也可以这样狂乱,将人弄得臀部疼痛不已,腰也难受,最后干脆把人抱起,让他趴在自己的胸口。
也不知是真的舒服,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苏陌言一开始还小心翼翼地试图用四肢支撑自己的体重,然而在自己亲了亲他的嘴唇安抚之后,很快就放松睡着了。
他叹了口气,轻轻将人移到床边,然后自己翻身下床。
青年在叹气着穿衣服,完全没注意道床上的苏陌言已经偷偷地张开了眼睛。
目标——挺翘臀部。
真是很诱人,好想捏一下……
老男人红了耳根,心想,如果今天化验结果出来证明真的是癌症,自己也算是做鬼也风流了。
青年穿好衣服,走回床边看着他。
他急忙闭上眼睛,还偷偷地抹了抹嘴角。
刚刚有没有流口水?
青年弯下身,摸了摸他的头发,然后转身,轻手轻脚地合上了卧室的门。
苏陌言几乎立刻从床上蹦了起来,用手掌凑在嘴巴前,呵了口气,急忙送到鼻端闻闻。
早上起床会有口臭,不知道自己睡觉的时候有没有张嘴巴。
确定口气并不难闻之后,老男人又开始满地转悠。
镜子镜子镜子……
动作太大,老腰开始泛酸,腿根也一阵接一阵地疼,想起青年昨晚掐着自己腿根向上台,拼命顶自己的样子,就忍不住有些激动。
一把年纪了,真丢人。
地毯上也脏兮兮的,昨晚一路从浴室做回卧房,连地上都淋漓了一些浑浊的精液,看得他耳尖烫人得要命。
股间被弄得太厉害,走路的姿势有点像只老鸭子。
苏陌言对着镜子来回试走了几圈,直到鸭子变成鸡,这才深吸一口气向外走,还没等到餐厅,青年已经端着食物走过来了。
清醒着面对面,两人皆是一愣。
“啊,您醒了?”
“……嗯。”
“……”
“……”
一阵沉默,两人不经意间对视一眼,似乎想到了昨晚羞耻的场面,齐刷刷地脸红到脚跟。
头顶两串青烟直冒,看起来要自燃了。
苏陌言板着脸红着耳朵,闷头跟在紧张到同手同脚走路的萧世身后来到餐厅。
早餐一叠叠摆在桌上,鱼肉蛋奶,搭配得相当合理,然而面对面的两人大抵是太过震惊并且羞愧了,都低着头,没什么食欲的样子。
好像进洞房的小夫妻。
苏陌言被自己的遐想搞得无地自容却又甜蜜万分,抿着唇咀嚼食物,僵硬的嘴角轻轻勾起,试图微笑一下。
“呃,陌言,身体不舒服吗?”
苏陌言僵住唇角,急忙喝牛奶来掩饰,“没有。”
“哦。”萧世舒了口气,抿着唇尴尬地道,“我、我以为你昨晚被我……那里还疼……”
苏陌言嗤地呛了口牛奶,抬头望着他。
他看着青年这样羞涩的样子,却似乎没有恶心的感觉,不禁心中燃起了一丝希冀——
是不是也因为……有点喜欢自己呢?
萧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敢看他,急忙垂下眼吃东西。
想了想,又放下筷子,正色地道,“检查结果……是今天出来吗?”
“……”
对了,昨天去医院的时候,似乎见到了他的继父,那么检查身体的事情,一定也知道了。
那么昨晚,他大概是觉得自己一个老头子,都快死了,又主动献身,很可怜吧。
苏陌言垂下眼,刚刚升起的一丝愉悦像颗石头,狠狠砸了下去。
落得幅度太大,心脏被砸出一个洞,呼呼地灌着冷风。
他出神地盯着碗里的食物,僵硬地点点头,“嗯。”
萧世看着他,许久,叹了口气,“陌言,昨晚的事,我不知道该怎样说……”
苏陌言紧紧地握住了手指,头越来越低。
“我真的不是同性恋,尤其,你还是娜娜的……”萧世抿着唇,看着那人紧张到缩起的肩膀,一瞬间有些难过,“可我也是真心的想对你好,无论什么方式,都愿意做。”
“……”
“我不想逃避问题,也不是迂腐的人,所以……”萧世还在说着,眼见那人头低得都要缩进衣领去了,才叹气道,“请给我一点时间。”
第四十四章
“不需要为难。”老男人的头低得快要栽进盘子里,闷声道,“如果是因为病的事,我不需要同情。”
萧世叹了口气,无奈地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头发,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人其实别扭得要命?性子又闷,看起来好像自己欺负了他一样。
“陌言,不是同情。”萧世柔声道,感觉到对方在自己指尖碰触到他耳朵的时候,刷地红了个通透,不由地笑了,“起码,不止是同情。”
“……”
也就是说,确实还是有同情的成分在里面。
如果不是自己可能会死去,如果不是自己献身的模样带着慷慨赴死般的决绝,昨晚他也许不会配合自己那样疯狂。
这是萧世的诚实。
他知道的,这个青年向来不愿意欺骗别人,也不会给别人无谓的希望。
想留下,就请等待。
失望了,那就撤离。
苏陌言垂下眼,心想,自己能撤离早就撤了,到了现在的地步,晚一点失望又有什么关系呢?
沉默了许久,房间的时钟在咔嚓咔嚓地走着,萧世收回了抚摸对方头发的手,轻声道,“预约了几点拿检查结果?”
“……十点。”
萧世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十分了,医院离这里可有段不近的距离,他干脆起身,“我陪你去看结果。”
“不用。”苏陌言低着头,跟在他身后,去拿自己的西装穿,经过一整晚,它皱得不像话了,“我自己去就可以。”
萧世已经在穿鞋子了,闻言顿了一下,看着他,“陌言,我说过的,跟我不需要客气。”
苏陌言看他一眼,眉头皱得紧紧的,不说话。
那副样子,在外人眼里好像寒风凛冽的冰山,而如今萧世看来,简直好像是被他欺负了的似的,委屈别扭状十足。
可他能说什么?
自己都还在混乱中。
这大概就是两个闷瓜凑在一起的悲哀了,谁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想的什么,猜来猜去简直是要人命。
最终还是拉了苏陌言去医院,抵达的时候还差十分钟十点,主任医师的办公室里病患很多,他们在外面站着。
老男人从早上睡醒以后就始终垂着头不敢看身边的青年,无声地往旁边挪了挪,“……你先回去,即使真的是癌症也跟你没关系。”
青年也跟着挪,看着老男人粉透的耳尖觉得好笑,“我也听一下没关系啊,今天又不用上班。”
老男人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再挪脚,舌头都好像有些打结,“不用……”
青年快速上前一大步将人逼进墙角,微笑道,“我想陪在你身边。”
老男人不说话了。
他垂着头思考了老半天,才僵硬地点了下头,“好。”
这次脸脖子都红了。
……
周围观众囧囧地看着这两个大男人,险些跌断下巴。
“你确定……你便过血?”医生看着化验单,然后回头打量这位病患的脸,“真的便过血?”
苏陌言抿了抿唇,偷瞄了一旁紧张兮兮的萧世一眼,僵硬地点头,“嗯。”
“啧,不像啊……”医生想了想,看他道,“你做过指检没?”
指检?
苏陌言皱眉想了想,昨天只做了个胃镜,还有癌细胞筛查。
他摇了摇头。
“哦,这个可难办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苏陌言跟萧世的背脊同时一僵。
果、果真是癌症吗?
医生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你把裤子脱了给我看看。”
“什么?”不等苏陌言说话,萧世先跳了过来,“脱裤子干什么?”
医生看神经病似的看他,“检查啊,看看他有没有肛门裂伤。”
“……裂、裂伤?”
苏陌言静默一下,认真地点点头,“有。”
“昨天早上?”
老男人很严肃地摇头,“昨天还是完整的,今天它裂了。”
萧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咳得脸都红了。
医生看了萧世一眼,摸着下巴道,“昨天还完整啊,那就不是痔疮了……”
“嗯,不是。”
痔疮的症状他还是知道的。
“那么,你最近有没有吃什么太补身的东西?”
苏陌言想起食堂的那个怪胎,忍不住点点头,“每天都吃。”
“医生。”萧世忍不住打断他,抿着唇道,“请问……他还能……治吗?初期还是末期?多少钱都没问题。”
医生略一思索,手一挥,“应该……是晚了吧,不用治了,没用的!”
“……”
萧世的大脑霎时一片空白,晚期?!没治了?!
苏陌言反倒很淡定的样子,继续问医生,“是什么病?我还有多少天可以活?”
“……”
空气静默三秒,医生蓦地笑了。
“什么啊,谁说你快死了?”医生笑着道,“你只是上火而已。”
垂头丧气的前翁婿二人组呆头呆脑地回到了家——嗯,萧世的小公寓。
不是癌症。
萧世呆愣愣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苏陌言笔直走向厨房的背影,一时间都做不出什么反应来。
不是癌症。
他低声默念了两遍,这才好像有了些真实感,忍不住扬起了唇角。
太好了……他还能活很久,还能让自己看见他,无论是无表情的面孔也好,时不时红透的耳朵也好,从来没觉得如此珍贵。
萧世扶着额头,低低地笑了出来,“嗯,还可以偶尔拥抱一下。”
这样想着,才意识到,苏陌言似乎回来就立刻冲进了厨房里,直到现在都还没出来。
萧世挑挑眉。
他在干什么?难道为了庆祝打算亲手烧饭?
想到苏陌言那家事无敌的样子,萧世抽搐了唇角。
味蕾会被杀光吧……他叹了口气,起身去厨房找人。
既然身体健康,那么两人是该好好庆祝一下的。
然而才刚踏进门,他就被眼前惊悚的场景骇住了,诧异地撑大了眼,好半天才怒道,“你在干什么?!”
罕健从陆敬哲的住处出来,心情也说不上有多愉快,但如释重负倒是真的。
可那小东西得意洋洋的脸一冒出头,立刻就觉得郁卒。
大概真的是到头了,连那张脸都不想看见。
他想了想,干脆往萧世家走,去看看他最近怎么样。
自从萧妈妈来了N城,这家伙口头不说,到底是累的,又离了婚,心底里指不定怎么憋闷呢。
这样想着,他觉得自己的心里也开始微微的酸。
站在萧世公寓门口,他伸出两手拍了拍脸颊,笑着自言自语道,“没心没肺,没心没肺,没心没肺……”
门没关,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抬腿一踹门,花儿向太阳一般灿烂,“哈——尼——”
嗖——
迎面一道寒光闪过,蹭地撞到了他身后的墙壁,掉落在地。
罕健瞪大眼睛,吓得猛跳一步,“靠呀!暗器?!”
地上躺着一把锋利的水果刀。
射出刀来的房间深处,不停地传来萧世气急败坏地怒吼,“陌言你冷静点!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好说啊!喂喂喂……刀放下!喂!”
又是一阵乒乒乓乓。
罕健眨了眨眼,“这是干什么?入室抢劫吗?”
说着开始撸袖子,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厨房里冲,余光扫到那盏铁灰色落地台灯,立刻抄起来当武器。
罕健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贴着墙壁,声若蚊嘤地小声道,“哈尼~我来帮你~”
里面没人回应。
萧世还在声嘶力竭地嘶吼,“陌言!那把是菜刀!你用了以后我要怎么切菜!卷笔刀也不行……喂你冷静点啊,卷笔刀死不了人的……啊啊你别卷手指头啊!不对,卷笔刀怎么会跑到厨房里来的……”
陌言?
罕健愣了一下,那不是他岳父吗?
难道老人家气愤萧世跟女儿离婚,跑来叫嚣了?
没等他想清楚,又是一阵叮叮当当的搏斗。
好半天,匪徒终于被擒住了。
萧世用力抱住那人的腰,把他的手用力擒在背后,将人困在怀里,筋疲力尽地道,“陌言……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老男人折腾一大顿也累得够呛,喘了好一会,才闷声道,“不是癌症。”
“不是癌症不是很好吗?”萧世无语地道,“难道你希望得癌症?竟然还要自杀……”
“……”
苏陌言认真地看着他,脸上没有半点调侃的意思,“我以为自己要死了,才会来强暴你的。”
“强、强、暴?”萧世的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随即抽搐了唇角。
昨晚,他觉得自己是在强暴自己?
用什么?屁股吗?
“嗯。”老男人的表情很认真,“你很苦恼吧。”
“呃?什么?”萧世觉得自己的脑子似乎有些跟不上他的大脑回路。
老男人的语气十分笃定,“你也是以为我快死了,才会让我强暴的。”
“……”
“所以,我要谢罪。”苏陌言严肃地看着他。
“……”
萧世囧囧地看着他,“用什么谢罪?菜刀吗?”
岳父大人依然很淡定,“如果有军刀,我可以剖腹。”
“……”
见到青年还在呆滞,老男人眼底精光一闪,飞快地抓过小卷笔刀,把小指头费力地塞进去,就要转动,边扭边说,“不能在你家自杀的话,我先赔一根手指给你。”
“……”
萧世呆滞一秒,再次抓狂地惨叫,“啊啊啊你不要乱来啊!!!把手指给我拔出来拔出来拔出来!!!”
第四十五章
陆过向来很鄙视自己的名字,也很少提起,反正小弟们叫自己一声老大,同事姐姐们叫自己一声小弟,其他叫自己名字的,都不是好东西。
比如学校老师,总是一脸鄙夷地斥责,“陆过,你又旷课!真是没家教!”
比如他家大哥,整天摆张棺材脸讽刺,“陆过,你想清楚,他可是直的。”
对,还有一个例外。
那个白痴贱人直男大叔,也不是好东西!
咔嚓。
他磨着牙掰断了手里的鲜参。
可是为什么自己现在却在给那个死直男烧午餐?!
想起他昨晚在自己耳边嘟囔想吃人参汽锅团鱼裙,他就有些手痒,忍不住就想把人揪过来揍一顿。
这么热的天,厨房里又没有冷气,炖一锅汤出来,能把人都顺道蒸熟。
拿颈上挂着的毛巾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少年叹了口气,一边磨牙一边把焯好的脊梁骨抽髓,加入切好的参片,一点点摆好在团鱼裙上,上灶蒸。
自己则蹲在一旁看着锅发起呆来。
那大叔最近心情不好,耐性也已经用得差不多了,他长这么大头一次恋爱,还是小心一点哄着他比较好。
想吃什么就做少么,他要在上面就由着他,顶多再揍他几拳。
只是天热而已,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吧。
他抓了抓头发,迷茫地叹了口气。
罕健回来的时候,汽锅鱼裙已经蒸好了,正散发着带有人参味道的浓郁香味,少年正满头大汗地将骨头一点点挑出去,脊髓蒸得酥烂溶化,融进汤汁里,化成了肥美喷香的白色脂膏。
罕健的脸色不太好,简直有些发青,一路走进来吓得服务生都不敢打招呼。
他也什么都不说,直接往小阁楼的卧室里走。
少年端着上盘的蒸鱼裙,皱着眉道,“你不吃午饭了?”
罕健头也没抬,“嗯。”
“喂。”少年忍不住又道,“你发什么神经?”
罕健脚步顿住,回头看他,“关你什么事?”
他的脸色难看得吓人,即使是当初少年用膝盖顶得他险些半身不遂,都没见过这样暴躁的脸色。
其实平时他的脾气还是很好的,怎样打骂都不会发火。
但现在,却好像被全世界背叛了一样,阴郁得好像暗巷的苔藓。
少年一时有点发懵,无辜地举高了一点手里的菜,“蒸鱼裙啊,你昨天想吃的。”
蒸了好久呢。
他的脸一直红扑扑的,背后都被汗浸湿了。
但罕健似乎正陷在自己的焦躁里,闻言静静地看了他一会,蓦地出声问,“你什么时候走?”
少年呆了一下,“什么?”
“我说。”罕健深吸一口气,烦躁地撩了撩额发,沉着嗓子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家?”
“……”
蒸腾的菜盘有些烫手,少年险些端不稳,默默地低下头,把东西放在桌子上。
面对这样一脸戾色的大叔,他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把手在围裙上抹了抹,他抿着唇道,“我、我做得很好的,客人也都很满意……”
空气静默了三秒。
“……回去吧。”罕健疲惫地叹了口气,走下楼梯,直到少年的面前,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我没那功夫陪你玩了。”
少年撑大了眼,好久都没说出话来。
始终清清凉凉黑白分明的瞳仁,就好像平时那样,执拗地盯着他看。
罕健啧了一声,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你哥回家,好好上课吧,你那么聪明,一定会考上好大学的,别在厨房里把人生荒废了。”
少年微微低着头,紧抿着唇,不吭声。
身后有人拉他,是他最讨厌的人的声音,平日里的嘲讽如今倒勉强算是平和,“陆过,你还要倔到什么时候?”
明明是最讨厌的大哥,却比自己最喜欢的人要可靠的多。
少年默默挣开手臂,看着罕健,突然觉得心底霎时空了,却又被悲伤充斥得满满的,胀得发疼了,“你觉得只是玩吗?”
陆敬哲在他身后冷笑,“连玩都不算,他说了,你们只是炮友。”
罕健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转头往小阁楼走。
平静得好像陌生人擦肩而过。
可他们什么时候就成了陌生人?
罕健走到二楼的楼梯转角,还是忍不住偷偷看了眼那小东西。
平日张扬跋扈的嚣张样子全都不见了,就那么执拗地站着,好像被遗弃的小狗。
很久,才听到他在身后叫了一声,“老板。”
微微夹着哭腔。
罕健咬了咬牙,心底有什么东西在不断骚动着,却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同性恋,能有什么出息呢?
他早就知道了的。
“回去吧。”
罕健匆忙地说了这样一句,便慌慌张张地快步走进了房间。
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搏斗,萧世终于气喘吁吁地制服了苏陌言,然而手指上还是无可避免地割开了一道伤口。
他包扎着老男人冒血的手指,颇有些哭笑不得,“你还真是……啧,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苏陌言抿着唇,不说话。
“嗯,好了。”萧世将凌乱的医药箱收好,转头道,“晚上想吃什么,我来烧,算是庆祝您的身体健康。”
苏陌言看着他的背影,垂下眼,“回家。”
“呃?”萧世愣了一下,“为什么?”
问完以后又是一愣,自己也有些逾矩了,两人又不是住在一起,回家当然无可厚非,自己倒是管的宽。
好在苏陌言并没有介意,只是蹙眉看了看身上,眼神有些嫌恶,“换衣服。”
“这样啊……”萧世理解地点点头,“那么晚上再过来吧,我准备烧菜。”
苏陌言已经在门口穿鞋子了,闻言看他一眼。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萧世始终觉得坐立难安,连买菜的心情都没有了,困兽一样在客厅里转来转去,心脏砰砰直跳。
他最后那一眼,怎么看上去好像永别?
他不会是特地回到家里去自杀吧?
记得他家里有把超级锋利的瑞士军刀的,就算不能剖腹,抹脖子是绰绰有余的……
他越想越觉得吓人,转身就要冲出门跟上去。
然而走到门口又停住了脚步。
这次阻止了,那下次怎么办?
苏陌言是个死心眼的人,这几天也许安生了,说不准哪天突然想起来,又悄无声息的自杀了呢?
十指连心痛,他都下得去手用卷笔刀卷手指了,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萧世的脸色每自问一句,便苍白一分,到后来简直面无人色了。
还是去看着他吧……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急忙又一阵风似的冲回房间,开始折腾起来。
其实萧世多虑了。
苏陌言回到家,很乖巧地洗了个澡,换了衣服,然后打开电脑。
网络永远是这世界上最博学的东西,它的黑洞菊就好像小叮当的百宝箱,佛曰:不可爆,不可爆。
诱惑同性爱人一百招……
餐桌上的甜蜜情事录……
教你身体的示爱语言……
老男人眼睛一眨不眨,看得很认真,严肃地摸过一旁的本子,开始记笔记。
萧世匆匆忙忙地拖着行李箱跑到马路边,伸手拦车。
这次运气不错,才刚一抬手,一辆出租车就好像幽灵一样嗖地挺在了他的眼前。
太阳毒辣辣的,晒得萧世一秒也不敢耽搁,急忙跳上车,“师傅,清风街小区,快点,我赶时间。”
司机静默了一秒,“我们真有缘分,先生。”
“……”
萧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僵硬地转过头,看看车后的玻璃。
没字。
他疲惫地扶住额头,“今天也要中途停车买饭吃吗?”
司机摇摇头,“我吃得很饱。”
“哦……”萧世松了口气,再也不敢跟他搭话。
倒是司机今天似乎心情不错,看了眼他大大的行李箱,“您要加速?”
萧世怔了一下,“嗯。”
司机了解地点头,“我明白了。”
大抵是午休时间,车流很多,即使司机真的是个空中飞人,也被堵得没办法,偏偏还总有无良车主试图超车,搞得萧世十分恼怒。
“该死,为什么我的车运这么差?”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请替我把车后脱落的字条粘好。”
“……”
萧世皱了皱眉,转过身去拿字条,随后乐了,十分兴奋地把字条粘了上去。
字条果然是神物。
黏上以后再也没人敢超车了,反而还小心翼翼地避让。
后面一路顺风顺水,萧世飞快地到了苏陌言的家。
付费下车,他看着车后那一行醒目的大字,忍不住感慨,这司机是神人啊……
只见那辆醒目的黄色计程车玻璃后,龙飞凤舞地写了一行彪悍至极的大字——
驾照是买来的,有胆你就超!
拎着行李到了门口,萧世站在门口按了许久的电铃才有人来应门。
苏陌言一脸诧异地看着他,不知为什么,脸色还有些泛红。
萧世见到人还安全,便放下了心,笑着迈进了门,“我想了一下,你来我家太麻烦了,干脆我们一起去买菜,在这里烧饭吧。”
苏陌言的目光漠然地移到他身后的大行李箱上。
萧世顿了一下,尴尬地笑,“呃,我家让给陈叔去住了,所以我想先住这里……”说着小心翼翼地看了苏陌言一眼,问道,“行吗?”
老男人抿了抿唇,木然地点了下头,“嗯。”
萧世看着他红透的耳尖笑了,“那十分感激。”
两人头一次一起逛超市。
萧世的职责:带路,选菜,推车。
苏陌言职责:跟着。
可显然苏陌言把轻松的工作也办得很糟,往往是萧世一个转身,他就没影了,再一个转身,他又像幽灵一样地出现了-_-
付钱的时候,也不知他偷偷去买了什么,偏要与他分开排队,收银机也离得十万八千里,生怕对方看到自己似的,出来以后也把东西系得牢牢的。
萧世忍不住有些好奇,想问的时候却看到对方面无表情的脸,只得把问题咽回去。
回到家里,萧世脱了鞋子拿起新买的围裙围上,转头却看见苏陌言关了门以后就一直在门口呆立。
“陌言?”萧世不解地问。
老男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提着的袋子,再看看他。
“……”
终于,在与萧世对视了十几个来回以后,他吞了口口水,硬着头皮打开袋子,从里面掏出一个毛茸茸的兔耳朵发卡。
然后戴在了头上。
苏陌言戴着可爱的兔耳朵,严肃地问石化的萧世,“你要先吃饭,还是先洗澡……还是先吃我?”
房间电脑前的某角落,餐桌上的甜蜜情事录——
想要抓住爱人的心,请如此这般……
第四十六章
先吃饭,先洗澡,还是先吃人?
这真是个艰难的问题。
萧世看着老男人又一次试图把头埋进衣领里的样子,忍不住呆滞了半天,才像三月里的冰块一样缓缓融化。
毛绒绒的兔耳朵软趴趴地耷拉下来,白皙的耳廓泛着可爱的粉红,仔细看去,对方的眼睛也水汪汪红润润的,看起来可爱得要命。
萧世心里啧了一声,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喜欢的其实是可爱型的?
真是刺激人。
一时无话,气氛很尴尬。
非常尴尬。
在查资料的时候,苏陌言也曾经震惊得差点跳起来。
原本以为是自己的情趣与年轻人差太多,现在看来,有些东西根本就不能信!
费尽心思去讨好对方却还是笨拙成这样,实在是太难看了。
老男人低着头,手指都气得戳进了掌心里,脸色也一阵阵发白。
啊啊,好像找个没人的地方撞墙……
心底一边诅咒那白痴的网站,一边抬手打算把那傻兮兮的兔耳朵摘下来,头顶却突然传来青年低缓的嗓音——
“那个……”
动作一滞,苏陌言沉着脸抬头看他。
只见青年带着些微尴尬,但并没有厌恶,相反,眼底是招牌的羞涩谦和。
他摸了摸挺直的鼻梁,含糊地道,“那就……吃完饭,再吃你吧。”
苏陌言死气沉沉地看着他,“……”
“……”
“……”
对视半晌。
青年干咳一声,移开眼,“……行吗?”
老男人瞪着他,铿锵地,“嗯。”
墙啊墙啊墙在哪里?
他要去撞到死!
说是用来庆祝的晚餐,但实际上却不会很油腻,毕竟某人经过昨晚的一宿疯狂,那里的承受能力还很有限,基本不能受刺激。
苏陌言看着面前精心调制的清淡菜肴,还有氤氲热气后青年温润的笑,心底某处又一次狠狠地塌陷下来,坚硬的部位变得柔软。
厨房除了萧世在的时候,就没有再使用过了,如今这样充满了烟火味道,也让人觉得温暖。
他戳了戳面前金黄油亮的饭,好奇地尝了一口,肥美的鱼片伴着香糯的米饭,还有浓郁的酱汁味道在唇齿间流淌,“……是什么?”
“姜汁黄鳝焗饭。”萧世笑着道,“前段时间给你补得……呃,我的意思是,医生说你太上火,这个清热的。”
差点把自己在名臣食堂的丢人事说出来,萧世急忙舀勺汤塞嘴巴里。
苏陌言静静地盯着他看了一会,突然开口,“……你到名臣工作……”
萧世嗤地呛了口汤,慌乱地,“什、什么?”
“你到名臣来工作吧。”苏陌言放下筷子,认真地道,“有个空缺。”
“这样啊。”萧世松了口气,想了想,“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胜任,虽然是餐饮业……”
“能胜任。”
“但我毕竟是个厨师……”萧世怔了一下,“呃?”
苏陌言忍不住又吃了两口饭,心里满足极了,表面上依然不动如山,“我部下刚好缺一个厨师。”
萧世低头沉吟一下,无奈地笑了,“那好吧。”
既然已经陪在这人身边,名臣那破食堂,再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吃过晚饭,萧世看着凌乱的房间苦笑,“你有多久没打扫过了?”
苏陌言怔了一下,认真地思索起来。
他不太喜欢做家事,有娜娜的时候,也都是请了佣人专职照顾,自己每天播撒一点蹩脚的父爱就可以了,平时更是很少会自己动手打扫。
如今有了萧世,就更不需要麻烦了。
萧世趁着他沉思的空隙,开始收拾要洗的衣物。
萧世把脏衣物放进洗衣机,苏陌言跟在他身后,沉思。
萧世拿扫把开始扫地,苏陌言跟在他身后,沉思。
萧世用抹布擦茶几跟玻璃,苏陌言,沉思。
萧世无语地一边换床单,一边苦笑着对苏陌言道,“行了别想了,我知道你很久没打扫过了……”
苏陌言抬眼,见他正要把床单扯下来,严肃地道,“翻过来还可以用。”
“……”
萧世手指顿了一下,无语地看着他,“你都是一条床单用两次?”
苏陌言点头,“嗯。”
“……那两面都用完呢?”
“放柜子里。”
萧世只觉得气血一滞,起身去开柜子门。
刷。
一大团用过的床单被套险些把人压垮。
青年开始认命地撸袖子,一边搓衣服,一边听着一旁洗衣机的声音。
老男人好像背后灵一样,闷不吭声地站在他背后。
那个……
吃完饭了,该吃我了……
老男人张了张口,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青年还在埋头苦干,泡沫一直从盆子里涌出到地上来。
苏陌言深吸一口气,“阿……”
“啊,陌言你怎么还在这里?”萧世怔了怔,立刻笑着道,“回房间去休息吧,累了一整天,这里很脏的。”
然后没等对方说话,又全神贯注地开始洗衣服。
苏陌言默默垂下头,转头走了两步,又停住脚。
回头看看,青年没反应,眼里只有那堆衣服,简直像是他的情人一样。
心底还是有些气闷,前岳父大人沉下了眼。
眸色深沉,却隐隐有怒火在烧。
再给你三秒钟时间回忆。
老男人心想。
三二一。
用一秒钟时间数完三个数,前岳父大人深吸一口气,迈开步子走了回去,一把拉住青年就往房间里走。
“呃……陌、陌言?”冷不防被扯着走,萧世手上还都是泡沫,愕然地看着那人头也不会的淡定后脑,“有事吗?”
岳父大人脚步顿了一下,“吃完饭了。”
萧世有些莫名其妙,“……是啊。”
一把将人扯进卧室,老男人面无表情地关上门,开始扯领带,“你答应了。”
“什……唔。”
青年被用力扑倒在床上,嘴巴蓦地被吻住,不禁撑大了眼。
唇舌用力地交缠,老男人一边吻一边沙哑地道,“……吃我。”
这可真是让人五内如焚血脉喷张肝胆俱裂的最美丽最悦耳最撩人的语言。
虽然那嗓门不怎么大……嗯,跟蚊子哼哼差不多。
但萧世还是准确地捕捉到了。
而此时苏陌言已经扯掉了他的衣服,然后对着他坚实的胸膛,开始……发呆。
很严肃地发着呆。
基本上,苏陌言的心理内容可以这样概括:作为一份食物,要怎样主动给人吃?
以上大概有点抽象,那么请做以下想象——
小兔子轻颤着耳朵,掰开大灰狼的嘴巴,软绵绵地把脑袋搭在狼的牙齿上,眼泪汪汪地乞求,“吃我吧……”
呆头呆脑的大灰狼含着小兔子的脑袋,当成奶嘴一样,吸吸。
所幸萧世这方面绝对拥有着人的智慧,狼的兽性。
对方都已经暗示到这种程度了,他当然不会客气。
反客为主地将人压倒在床上,亲吻爱抚,最后剥掉衣衫跟裤子,取过小兔子乖乖送上门的润滑剂……
润滑剂?
萧世脑中理性之光一闪,就又被欲望给淹没,兢兢业业地开吃。
老男人一直很老实地在他身下任他摆弄,然而在手指沾着冰凉液体触摸到那一点的时候,他突地僵住了身体。
青年毫无所觉,继续开疆扩土。
老男人的身体越来越僵,面色也开始发白。
两根手指抽出来,萧世分开苏陌言的双腿,将欲望抵上了秘所,深吸一口气——
“停!”
萧世僵住。
老男人的眼圈都有些发红了,缩缩缩地把自己的屁股退离到安全位置,尴尬地道,“疼。”
“……”
“……”
大眼瞪小眼。
萧世看看他,又看看自己勃发的小弟弟,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苏陌言也有些抱歉。
他忘了前一晚还肆意翻滚过,那里不碰还好,一旦碰触,还是胀痛得要命。
看着青年青黑的脸色,他干咳一声,“你……”
萧世黑着脸,“嗯?”
苏陌言淡定地看着他,“还是回去洗衣服吧。”
“……”
萧世青筋暴起,恨不得扑上去捏死他。
夏天蚊子真多。
罕健一边走在路上噼里啪啦地打蚊子,一边恼怒地骂骂咧咧,“我靠的,就他妈没有一点顺心的事!该死的萧世,该死的小崽子……我操!都他妈是死基佬!死基佬!”
老远看着自家餐厅黑灯瞎火的,他才想起今天一时不爽就把店关了。
“妈的……”他喝得醉醺醺的,抓着头发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操,明明就是个死GAY,还TMD玩结婚!玩结婚!我操!”
他低着头,忍不住眼眶就有些泛酸。
“都十年了,现在才TMD勾搭男人……”
以前难受得要死的日子,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每天见到他要摆出一副没心没肺的死样子,贱兮兮地赖在他身边,他结婚,自己泡妞,俩直男兄弟多好……
“操,贱货贱货贱货贱货!”
瘫倒在椅子上,罕健看着黑森森的天空,不耐烦地挥着蚊子。
平时这时候都干什么来着?
哦,对了。
干那小狼崽子。
实在想不通那小东西到底赖在自己这里干什么?难不成真的以为自己跟他上过两次床,就爱得死去活来了?自己快三十的人了,情啊爱啊的,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动心。
早说了自己不是基佬,早就说过了!
还要摆出一副被甩了的可怜样子。
早说未成年麻烦,妈的!
罕健觉得心里闷得难受极了,脑子里一会是十年来夜夜都憋着想的脸,一会又是少年带着哭腔的一句“老板”,死都不想承认那感觉叫做心疼。
去他妈的,心疼个男人干什么?
罕健起身往家里走,明天就找个漂亮妞,谈恋爱,生儿子!
“老板……”
可那哭腔始终在耳边萦绕不去,越来越响。
操,说穿了,自己想念的还不是那小东西的身体?
白白嫩嫩光滑有弹性……
“老板。”
身后又有人叫了一声,罕健脚步一顿,一格一格地转过头去。
他刚刚坐着的长椅上,少年翘着二郎腿,由下往上地睨视他,昏黄的路灯映得他清秀的脸孔漂亮得要命,“老板,今晚要玩么?”
罕健觉得自己的嗓子都开始发干,他沉着脸走了两步上前,一把扯掉他嘴巴里的烟,“滚回家去。”
没想到少年一把扯住他的衣襟,力气大得让他没法动,“你睡了我那么多次,一次让我住一夜,你的破阁楼比五星级酒店还贵了。”
罕健没好气地把T恤脱掉,丢给他,“别给自己长脸了,你出去卖都没人买。”
说着又要走。
少年不疾不徐地扯住他的牛仔裤腰,“那我的工钱呢?”
罕健气血一滞,扭头看看,四下无人。
解皮带,脱裤子。
“裤子里有钱包,你拿走。”
少年低头翻开他的钱包,咬了咬嘴唇,没说话。
罕家见他不再纠缠,松了口气。
只见深夜的公路上,一个只穿着四角裤的裸男抱着胸一蹦一跳地准备过马路。
冷不防又被人扯住了内裤的带子。
“操,不能再脱了!”罕健转过头低吼一声,却看到一个小孩子仰着头看他,胖乎乎的小手还扯着他的裤腰带,小嘴一瘪一瘪,“叔叔……”
罕健愣了一下,恶声恶气地道,“干嘛?”
小孩子伸手戳了戳他的内裤,“我的溜溜球丢了,是不是在你的裤裤里啊?”
罕健被戳得蛋疼,瞪着他,“你哪里冒出来的!”
小孩子意外地执拗,“陆哥哥说了,我的溜溜球在你裤裤里。”
“……”
罕健心中一动,转头去看少年。
只见陆过正趴在椅子上,笑得差点背过气去。
“你哥哥裤子里有俩球!”
罕健哼了一声,一把甩开那小奶娃的手,大摇大摆地裸奔在街上。
少年笑了一会,从椅子上直起身,在他背后道,“喂,如果你不让我留在这里,我就不参加高考。”
罕健脚步停了停,冷笑,“你不参加跟我有什么关系?”
少年看着他,“我认真的。”
“……”
静默三秒,罕健一咬牙,“操,算你狠……考上大学马上给我滚!”
第四十七章
“这里是一部工作室,每天会有新的企划书交上来,你负责试验新品,也可以尝试做出改良。”苏陌言面无表情地走在前面做着介绍,“如果有好的建议,你也可以交出新的企划。”
萧世觉得领带系得过紧,忍不住松了松领口,“嗯,明白了。”
“下午我会带你去名臣一号店,今天上午事情不多,你可以尽快跟研发组其他三位熟悉起来。”
“好。”
“另外,”苏陌言瞄了眼正带着笑意走过来的安睿,淡淡地道,“离二部的人远一点。”
“呃……”
正是上班高峰期,办公楼的走廊里也到处都是人,安睿在公司里的声望很高,平时也总是呼呼啦啦一群人在一起,看上去竟颇有点太子党的风范。
名臣系列连锁餐厅是公司今年最重要的企划,在二部已经做得风生水起的同时,一部却始终没有动作,不少人都已经保持着观望的态度。
而今天企划一部破天荒地招进了新研发组员,当然会引得大家偷偷侧目,连安睿也忍不住来看看。
毕竟算是竞争对手了。
“没想到竟然是萧先生。”安睿笑着说,眼底却一点惊讶的意思都没有,“前段时间的工作……进行得不满意吗?”
萧世皮笑肉不笑,“在哪里工作都是一样的,能帮到陌言就好。”
话语里的不耐烦意味十分明显,这已经是装都懒得装了。
“陌言?”安睿挑挑眉,看了苏陌言一眼。
苏陌言连看都不看他,侧头对萧世道,“我刚刚说过什么?”
萧世一怔,“呃?”
苏陌言微微皱着眉,淡淡地道,“离二部的人远一点。”
“……”
萧世看了安睿的表情一眼,笑了起来,“我明白了。”
有个穿着灰色西装的青年从一旁默默走过,微微擦过萧世的肩膀,却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萧世轻轻避让了一下,就听安睿突然开口,“阿哲。”
那人的脚步一滞,回过头来,“有事?”
“……”
安睿看了他一会,叹了口气,“没事。”
反倒是萧世忍不住抽搐了唇角,“陆总监。”
陆敬哲看他一眼,扯了扯嘴角算是笑,“别叫我总监了,现在我跟你一样,只是研发组员。”
说着还把胸前的牌子亮了亮,只是那口气,怎么听都更像是嘲讽。
萧世倒是习惯了,除了暗叹世界真小,也没别的想法。
陆敬哲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就走。
“陌……部长。”萧世看了看时间,“要开晨会了。”
这是早上出门时苏陌言说的,每周一的早上九点部门内要开晨会,现在已经是八点五十。
苏陌言颔首,转而问安睿,“还有事吗?”
似乎从陆敬哲经过的那一瞬开始,安睿就有些心不在焉了,只是敷衍笑着点点头,便径自往自己办公室走去。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走廊里几乎没了人。
苏陌言走了两步,脚步一滞,左右到处看看,没人。
然后他吞了吞口水,转过身来到萧世面前,轻轻替他弄了弄领带,“要……系好。”
萧世怔了怔。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替自己弄领结,即使是与苏娜在一起的时候,她那大大咧咧的性子也不会注意到他,连自己都未必料理得好。
而现在这人,耳朵都是红通通的。
萧世靠在墙上,看着那人略低的头顶,额发微微垂落,搭在浓长的睫毛上。
心里突然有那么一瞬间的悸动。
可是感觉到对方慢吞吞又颤巍巍的手指,又有一种想要欺负他的恶劣心情。
“部长……”萧世笑着用指腹轻触他眼底的晕黑,“昨晚睡得很差吧?”
“……”
苏陌言手指一抖,飞快地收回手,“回去开晨会。”
“嗯。”萧世要笑不笑地跟在他身后,直到快要进一部大门的时候,才突然又道,“今晚我不要洗衣服了。”
“……”
苏陌言脚步又是一顿,急忙干咳一声,对部内的职员门说,“开会。”
说完便率先进入了小型会议室。
员工们怔了一下,随即窃窃私语起来,“刚刚部长是脸红了吧?是吧是吧?”
萧世走在苏陌言身后,听到那些话忍不住噗地笑出来,低声道,“哪里是脸红,全身都会红的……”
走在前面无比淡定的部长大人,险些被椅子绊了个趔趄。
“名臣一号店走的是温馨式茶餐厅风格,曾经是以单调的粤式餐点为主……”
苏陌言说着,却在那青年的注视下几乎抬不起头来。
昨晚睡得当然差啊……
被折腾着手口并用替他@#¥&不说,还在卫生间的洗衣机上被他%¥#@&……
真的是全身都会红。
每当这时候,青年就会含着他的那里,含糊却带着笑意地说,“唔,竟然连屁股都红了……”
老天爷!
一大把年纪却比猴子都不如,让他死了吧!
平日里严谨认真的部长大人正直立在会议桌前发呆,难道是世界末日了吗?
新晋的副部长小赵忍不住小声提醒,“部、部长?”
“……”
苏陌言僵硬地眨巴两次眼睛,这才从那旖旎的回忆中跑了回来。
他淡定地继续道,“这次企划的路线是综合的,只要是以温馨为主题,就不分餐系,最好是能够研发出新颖的菜色,而不是随处可见的……”
萧世坐在最后面的位置,忍笑忍得肚子都痛。
只要相处起来就会发现,这个老男人实在是太容易看穿了。
比如现在,看他呆滞又勉强装镇定的样子,眼底却已经略微有点湿润,就猜得出他在想什么。
一定是昨晚那些色情的事。
原以为事业成功的男人一定都会经验丰富,但看苏陌言在床上那半点经不起撩拨的样子,忍不住就觉得可爱。
可爱到让人想欺负的程度。
会议终于在苏陌言漫不经心的状态下开完了,他淡淡地向各位介绍,“最后,为大家介绍我们的新同事,研发组的萧世先生。”
“大家好,我是萧世。”
萧世笑着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一番,迷人的微笑立刻让单身女职员们觉得心肝都飘摇了。
安睿升职之后,从一部带走了几个人,如今一部有一半的新鲜血液,都是不认识萧世的,当然也就不晓得他跟苏陌言之间存在的前翁婿关系。
所以大家立刻热心地迎上去,讨论起今晚的迎新饭局了。
照往常来看,苏陌言这个部长开完会就该先行离开了,然而今天却迟迟没有动作。
老远看着萧世被同事们围着聊天,大部分还都是女性,他心底就又开始气闷。
“萧先生。”
冰山大魔王突然开口,职员们齐刷刷地闭嘴。
萧世带着笑意看过来,“部长?”
真是讨厌被叫做部长……
老男人心里的兔子开始恼怒地疯狂啃着胡萝卜,胡萝卜上面刻的都是那些年轻女性的名字,还有那两个该死的大字——
部长!
表面上淡定如山的老兔子转过身,很酷地说,“来我办公室一下。”
萧世在他身后忍笑地摸了摸鼻梁,“好啊。”
进了办公室,老男人就一言不发地坐在办公桌的皮椅上,对着电脑打字。
萧世扯了椅子坐在他对面,无辜地看着他,“有事?”
老男人不说话。
萧世眼底笑意更浓,试探地,“部长?”
啪。
苏陌言把笔记本电脑合上,沉着眼看他。
大概是习惯了这人完全没有杀伤力的冰冷眼神,萧世现在竟然也能应对自如了,只是笑着看他。
苏陌言眼底闪过一丝恼怒。
“……萧先生。”
这样叫起来,果然让人觉得不太舒服。
萧世皱了皱眉,但还是很期待的样子,“什么?”
苏陌言抿着唇,终于炸毛了,一扭头,又把可怜的笔记本电脑掀开,“没事,你出去吧。”
啊,生气了。
萧世啧了一声,好像是欺负过头了,忍不住放轻嗓音,“陌言?到底有什么事?”
抓狂的兔子不看他,“没事。”
“真没事?”
“嗯。”
萧世看着他,“那么,我有点事。”
“……”
苏陌言点鼠标的手一滞。
“今晚同事要开欢迎会,一起去吧。”萧世撑着下巴,笑着看他,“他们说从来没见你一起去过。”
暴躁的兔子皱着眉,“不去。”
“为什么?”
疯兔子已经彻底把椅背转过去不看他了,生硬地重复,“不……唔?”
椅背突然被大力转回来,青年俯身在他面前,咬着他的嘴唇低笑,“去吧……像以前一样盯着我,不然会被勾引走的。”
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庞让老男人刷地红了脸。
他僵硬了三秒,脚哆哆嗦嗦地在地上蹬了两下。
缩一点,缩一点,再缩一点。
终于退出到安全距离。
他摸着自己一把年纪不堪刺激的老心脏,窝在椅子里蔫了巴登地点点头,又变回了一只温顺的兔子,“我知道了。”
罕健光着身体从床上爬起来,迷迷糊糊地走到客厅里,打开客房的门。
那张小床上,小崽子正抱着个小奶娃睡着。
他啧了一声,抓了抓头发。
果然不是梦。
被逼裸奔也好,收留出走儿童也好,耍酒疯也好……
耍酒疯?
罕健怔了一下,闻了闻自己身上,一股浓郁的酒味,这才感觉到膀胱已经被磅礴的尿意憋得生疼。
急忙甩上门往厕所跑去。
卫生间里也有他呕吐过的味道,那小崽子竟然就这样放任自己吐得天昏地暗,也没伸出援手照顾他一把。
“小白眼狼……”罕健嘟嘟囔囔地道,低头看着自己的小弟弟,对准了马桶,专注地气沉丹田,准备尿。
其实酒还没醒,脑子依然晕乎乎的。
“看见没有?你还对着马桶写字呢。”
门口突然有人说话,罕健一个激灵,尿液就蹭地射了出来,“操,你吓死人啊!”
少年耸耸肩,指着马桶边的一行小字,“你自己写的啊。”
一打啤酒的尿量还是很大的。
罕健一边尿一边低头看,果然见靠近马桶的墙壁上有字迹,忍不住凑过去看看。
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了一行小字,“专心尿尿,不要乱看。”
罕健呸了一声,“这才不是我写的!”
少年倒也没反驳,只是笑着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罕健皱了皱眉,觉得裤腿和鞋子一阵湿热。
低头一看,竟然尿了自己一鞋。
噼里啪啦。
青筋一根根暴起。
罕健深吸一口气,撕心裂肺地嚎叫——
“我操!死崽子你马上给我滚!滚滚滚滚滚!”
第四十八章
企划一部全员十一人,六男五女,难得全员聚集在一起吃饭。
大家都是平日里嘻嘻哈哈惯了,在一起并没有什么顾忌,但这次不同——传说中血雨腥风四海通杀最爱躲在家里扎小纸人的终极大魔王竟然也跟来了!
这真的是比大力水手改吃菠萝、比bluepuma走小资风、比国足捧得大力神杯还要不可能的事情!
俗称,奇迹。
于是大家看向萧世的眼神便更加崇敬了一点。
他比奇迹更直得骄傲,因为他是创造奇迹的伟人。
既然答应要参加欢迎会,那么地点跟账单当然都是由部长来负责了。
苏陌言作为上司很懂得资源利用,直接在名臣一号店订了一间包厢,美其名曰:实地考察。
进了包厢,待苏陌言很随意地拉开一张椅子坐下之后,其他人才使了个眼色,蹭地一声如狼似虎地冲上去抢位置。
只一秒钟,整个餐桌上就只剩下大魔王身边的两个空位了。
真爱生病,远离魔王。
萧世与正在懊恼不已的副部长对视一眼,他微笑颔首,然后不疾不徐地拉开苏陌言右手边的椅子坐下。
副部长呆滞一秒,也只能擦擦额头上的汗珠,认命地坐在了另一边。
众人围绕着苏陌言,好像行星围绕着太阳,构成了一个和谐的太阳系。
萧世替苏陌言斟了杯芦荟蜜茶,“先喝一点,养胃的。”
周围人齐刷刷地倒抽一口冷气,看向大魔王。
苏陌言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拿起茶杯,喝掉。
……
原来除了安部长,竟然还有人有胆子接近大魔王,并且没有诅咒!
没有诅咒!
众人彼此对视一眼,都不掩眼底的激动——新人帅哥,他还活着!
气氛开始缓缓回温。
因为是提前预定的,又是公司的职员,店里上菜很快,笑容甜美的服务生很快就将一张大桌子布得满满的,全部都是最近改良后的新菜色。
奇迹的发生往往会刺激得人昏头樟脑,加上一点点酒精的刺激,大家很快就打破了拘谨的气氛,将之转为热络。
男性职员一杯接一杯地敬向部长,吹捧的话语不绝于耳。
女性职员则抿唇娇笑着关注新人,不停地打听对方隐私。
还有几个吃货趁机胡吃海喝。
萧世一时被缠得应付不来,只得苦笑着敷衍,余光扫到苏陌言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心底更加忐忑。
该死的副部长竟然还兴奋地提议大家每人敬新人一杯酒,说一句祝酒词。
男性的祝词倒是还好,无外乎是工作顺利相处愉快热烈欢迎之类的话,可到了女性这里——尤其是热情奔放的年轻女性,祝词几乎就变成了访问。
“有成家吗?”
“喜欢什么样子的女性?”
“第一天见面,觉得部里谁最漂亮?”
男性们喝得脸红脖子粗,看到萧世被逼问得一脸尴尬的样子,都喷笑着起哄。
“单身。”
“暂时没有喜欢的类型。”
“最漂亮的是徐姐。”
年轻的同事们佯装不高兴地娇笑起来,“可是徐姐有老公啦。”
萧世在心底腹诽。
当然啊,都四十六岁了,怎么可能没有老公。
时间在狼一样的情人和猪一样的同事的紧迫逼视中持续了小半个小时,终于轮到了始终一言不发的冰山部长大人。
苏陌言紧蹙着眉,轻轻放下了酒杯。
玻璃杯底碰到桌缘,发出咔地一声轻响。
四周好像电影被按下了PAUSE键,猛地停住,飞快地收敛了得意忘形。
徐姐年纪大,资历深,胆子也稍大一点,结结巴巴地问,“部、部长想对新人说什么呢?”
大魔王淡淡地环视了他们一眼,最后定格在几个女职员身上,声音冷得抖一抖直掉冰渣。
“办公室禁止恋爱。”
“……”
大魔王冷冰冰的眼神依然瞪视着她们。
好大的风雪啊……
剩下的时间里,所有女性都默默地低头喝水,拼命喝水,连睫毛都不敢抖一下了。
又煎熬了近一小时,终于在冰天雪地中把欢迎会有始有终地完成,大家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离开这个鬼地方……确切地说,是离开这个鬼一样的上司大人。
一起走到门口,为了显示自己的风度,部里其他四个未婚男人立刻自告奋勇地送另外四位女性回家。
看着他们拦计程车逃命而去的背影,被余下的两位躲在大魔王身后双眼含泪瑟瑟发抖。
萧世看着苏陌言满身的低气压,忍不住叹了口气,转过头冲两位女性微笑,“你们住哪里?”
徐姐对这个温和的年轻人还是很有好感的,闻言笑笑,“我老公待会来接我,就不用麻烦了,倒是小越家住得偏僻,你送她回去吧。”
叫小越的女孩子性子很内向,闻言看了苏陌言的背影一眼,死命摇头,“不不不不用了,我搭末班地铁……”
萧世道,“没关系的,你家住哪里?”
小越瘪着嘴巴都快哭了,苏陌言不知什么时候转过头来,就那么波澜不惊地看着她。
徐姐快人快语,急忙道,“花园路。”
萧世笑道,“那顺路的。”
“我、我不……”
大魔王盯了她半晌,缓缓张口,“一起吧。”
“……”
小越把默默后退的腿收了回来,欲哭无泪,“……是。”
花园路离清风街确实不远,只隔了两个街区。
一路上萧世见小越低着头的样子,只得主动开口搭话试图让她不要那么紧张。
他嗓音温柔又低缓,听久了就会让人放松心情,小越逐渐的也没那么拘谨了,还主动好奇起来。
“萧先生跟部长是邻居吗?”不然为什么一起?
萧世怔了一下,“呃,我们是……嗯,邻居。”
“原来如此。”小越用一种你真是太不幸了的目光看着他,“难怪可以那么自然就搭部长的顺风车。”
萧世牵了牵唇角,没说话。
到了位置,看着小越连连道谢着忙不迭地跳下车的背影,车内的两人陷入了许久的沉默。
“你……”苏陌言突然开口打破沉寂,淡淡地道,“要不要买辆车?”
萧世正在小心打量着他的脸色,闻言一怔,“车?”
苏陌言抿着唇,沉黑的瞳仁看着车窗外笔直的公路,“总是搭我的车去公司……不好。”
“……”
萧世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理所当然地同进同出,自己觉得没什么,但同事总会质疑的,即使邻居,也不可能那样亲近。
而他与苏娜之间曾经的那段婚姻,虽然终于就隐瞒不了,却也尽量能不提就不提。
说多了更是尴尬。
对别人,更对自己。
他看着苏陌言紧抿着的薄唇,僵硬了的清俊侧脸,叹气道,“不要想太多,以后总有办法的。”
母亲住院治疗,小公寓的房贷都还没还完,哪里还有余钱买车呢?
虽然名臣开出的薪水确实不菲,但对于他来说,就好像水滴大海,怎么都不够的。
苏陌言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了。”
再次陷入沉默。
苏陌言心想,以后……会是什么意思呢?
在努力尝试过后仍然觉得无法接受男人之间的恋爱,以分手告终,然后搬离自己的住处?
这是很可能的吧。
苏陌言垂下眼,他原本就是喜欢女人的。
……你想没想过把公寓抵押掉,去买辆车呢?
想这样问,却完全没有立场。
正陷入无止境的苦恼中,手指无意识地在方向盘上敲敲打打,却听见萧世在一旁叫他,“陌言。”
他直觉地侧过脸,“嗯?”
车子没有发动,连灯都没开,只有路灯的昏暗光线影影绰绰透了进来,青年叹息着俯身过来,轻轻吻住他的嘴唇。
薄唇还带着刚刚饭后甜点的梅子香气,混着呼吸中淡淡的酒味。
苏陌言很没出息地脑子轰然一声,酥麻的触感从嘴唇蔓延到背脊,一瞬间炸裂开来,全身都颤抖起来。
似乎从第一次肉体相贴到现在,萧世越来越习惯了与他亲吻与做爱。
唯一没有进步的却是他。
只要被微微碰触,就会兴奋得手足无措。
萧世起身将他压在车门上,一手扶住他的后脑,逼迫他微扬起头,嘴唇的动作却很轻柔,舔吻吸吮的感觉更像是在安抚自己受惊的宠物。
但舌尖的触感也足以让人难耐了,温吞的亲吻方式就像是折磨。
“阿世……”
苏陌言眼角红润地推了推他,却不可抑制地发现下身已经兴奋起来了,不禁羞耻得用手臂挡住了眼睛。
萧世轻啄两下他的唇,直起身来,“不要在意那么多。”
还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苏陌言开着车,心情无论如何都愉悦不起来,有什么地方……是不对的。
这种相处方式也好。
他对待自己的态度也好。
并不正常。
车子疾驰在公路上,很快飚到了公寓楼下的停车场。
苏陌言看着萧世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
不应该是这样的……
萧世很自然地绕到车门的另一边,替他拉开车门。
这是他对待恋人的习惯,也是一种风度。
可如今,他的恋人是苏陌言。
老男人静静地看着他,突然道,“萧世。”
这还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称呼自己。
萧世怔了一下,“什么?”
苏陌言看着他,手指藏在背后无意识地捏起,淡淡地道,“不要把我当成女人。”
“……”
萧世一时反应不过来,只笑着道,“说什么呢,你当然不是女人啊。”
苏陌言低头打开安全带,推开他,下车。
“车门我自己可以开。”
萧世站在他的背后,笑容僵了好久。
回到家里,电话的铃声震天响,苏陌言竟然也没什么心思去接,心情很低落地走进房间。
萧世急急忙忙甩掉鞋子去接电话,对方却挂掉了。
正在懊恼中,却听到房间里苏陌言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紧接着,苏陌言面无表情地推门出来,把手机递给他,“找你的。”
萧世诧异地接过他的手机,“你好?”
谁会知道自己跟苏陌言在一起?
“你果然在他那里!”罕健暴躁得要命,气急败坏地道,“你的手机呢?带身上是摆设啊?”
萧世一摸口袋,“啊,好像忘在公司了……你怎么知道我在陌言家?”
“……哼。”罕健嗤笑一声,“有什么不知道的?爷神通广大!别TM废话,马上来医院,干妈头晕得厉害,找你都TM找疯了!”
萧世心里咯噔一声,“什么?”
昨天去看的时候还好好的啊,怎么突然……
挂掉电话,苏陌言已经拿好了车钥匙,淡淡地看着他,“我送你去。”
匆匆忙忙赶到医院的时候,萧世的心脏都快蹦喉咙来了,心底是止也止不住的恐慌。
虽然多年前就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每次母亲发病,还是让他难受得恨不得代替她去受苦。
苏陌言站在他身边,轻轻握了握他的手。
“一定没事的。”
苏娜常年不在家,每一次赶到医院都是自己一个人,虽说男人要比女人坚强,但也偶尔会希望身边能有个人陪着,不需要做什么,给一点温暖也好。
可苏娜一次都没有。
萧世看着那人紧握着自己的手,眼底一点点转为温柔,“嗯。”
没想到推门而入时,却见到萧妈妈精神奕奕地坐在床上朝他打招呼,“阿世你来啦?”
然后看到他身后的苏陌言,忍不住一怔,急忙摸了摸散乱的发,“呃,怎么亲家也来了?”
苏陌言眨了眨眼,“……你好。”
“……”
萧世盯着母亲略带红润的脸色,僵硬地瞪着眼,转过去看床边的罕健。
罕健先是目光如炽地盯着他身后的苏陌言,随后被萧世瞪得炸毛,跳起来瞪回去,“看我干什么?我怎么知道干妈只是突发高血压,当然先把你找来啊!”
……
那你说得好像我妈要死了似的!
萧世咬牙切齿。
罕健哼了一声,一把拽着他往外走,“你给我出来,我有话问你!”
“喂喂喂……”
萧世还没回过神,就被人拖出了病房门,连跟苏陌言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门砰地一声被关上。
苏陌言僵硬地站在萧妈妈与陈叔面前,对着两人亲切的目光,一时间手足无措。
亲家,突然变成了……公婆,这可真是了不得的事情。
耳朵再次悄无声息地泛起粉红色泽。
老兔子忍不住捏着手指幻想起来——
这算不算,见家长啊?
第四十九章
罕健闷不吭声地走在前面,沉着脸左右看看,确认这间病房没有人,才黑着脸打开门,把萧世一脚踹了进去,自己也跟着进来。
关门,落锁。
萧世猝不及防之下被踹趴在病床上,揉着腰痛得啧了一声,“你到底要干吗?”
“……”
罕健堪比狼狗的双眼射出阴森森的光芒,不说话,呼吸却很粗重。
他默默地走了几步,狞笑道,“你说我要干嘛?”
通常来说,这种强大的猥琐气场,人家称之为禽兽。
可惜他遇到的是萧世。
对方不管他所谓的杀气,很白目地从床上直起身,立刻比禽兽高了两公分。
萧世气场更强大地迎上去,面色无辜地捏住罕健的下巴左右看看,然后笑着拍了拍他的脸,“发什么神经?怎么阴阳怪气的。”
罕狼狗终于怒了,一把将人踹到一边去,自己大摇大摆一副青天大老爷的模样坐在病床上,盘着腿对他怒目而视,“说吧,你跟苏陌言是怎么回事?!”
萧世扯领带的动作一顿,“什么啊……”
罕健看着萧世僵住的笑脸,冷笑,“别装了,那天我都听到了,跟一个老男人上床?以前我怎么不知道你好这口?”
萧世皱着眉看他。
“你是同性恋?”罕健烦躁地抓着头发,“那也不该跟苏娜的老爸吧?你离婚是不是也是因为他?”
“不是。”
罕健当没听见,“操,你一搞GAY的,结什么婚啊到底?”
萧世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不是同性恋。”
即使已经习惯了跟苏陌言在一起的亲密行为,也确实会对他心动,但萧世始终不认为自己是同性恋。
罕健对此嗤之以鼻,“那你不喜欢人家,还跟人家上床?”
萧世走过去坐在罕健身边,胳膊搭在他肩上,也是一副苦恼的样子,“怎么说呢……我不是不喜欢他啊……”
罕健又有些怒了,扑腾着把人掀到一边去,“那就是喜欢他?”
“啧。”萧世没辙地白他一眼,又低下头,淡淡地道,“你也知道,我离过婚的。”
罕健怔了一下,很白目地,“啊?”
这个跟那个有什么关系?
“连曾经觉得很爱的人,都说分开就分开了,”萧世苦笑道,“我不知道单凭这一点点喜欢,能维持多久。”
罕健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自己抽出一支,然后递给他。
萧世摇了摇头,“早就戒了。”
病房里一时无话。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走廊里病人和家属来回的脚步声与交谈声。
罕健皱眉道,“那你想跟他在一起多久?同性恋又不能结婚,你们这算是谈恋爱吧?刚开始就等待分手的恋爱?”
萧世揉了揉抽痛的眉心,叹气道,“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谈不起年轻时那种激烈的恋爱了……我想我跟他都清楚,这只是一个尝试,尝试着相处,尝试着相爱,彼此努力配合对方……可即使这样,说不定哪一天,就结束了。”
“……”
“尤其,对方是个男人,我不知道该怎样对待他。”萧世淡淡地道,“我感觉得到,他心里也不是不在意的,对于……我把他当做女人在照顾这件事情。”
“……”
“可我毕竟只跟女人恋爱过。”萧世苦笑,“也不知道,他能够忍受多久呢?”
罕健突然觉得,离婚这件事情对于萧世来说,并不像他表现出得那么无所谓。
其实伤害是很大的。
只是他习惯了什么都忍耐着,时间久了,大家都忘记了他也会痛苦这种事情。
这样想着,能够让他短暂开心起来的苏陌言,似乎也没那么可恨了。
罕健扯扯自己的脸皮,默念几遍“没脸没皮”,就又开始笑嘻嘻地犯贱起来,趁萧世不注意,一把将人扑倒在床,压在他身上调侃道,“说起来,男人的话,你喜欢哪种类型啊?”
萧世头撞在床板上发出砰地一声,疼得几乎眼冒金星,一巴掌挥过去,笑骂道,“你当我随便看上一个男人就发情啊?滚!”
两人在大学时期常常这样闹,现在却已经很少有了。
突然觉得有种久违的温馨。
罕健还在笑嘻嘻地不依不饶,胳膊压着他的脖子不让动,另一只手在他胸口摸来摸去,“不可能啊,绝对会有心动的感觉,不然就是你这十年里都没认真看过爷的脸……”
大概是性向也有些变化,被这样摸着的感觉有些不爽。
萧世长腿一抬把人掀翻在一边,从床上坐起来,“滚滚,别玩了。”
罕健坐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心想,才不是玩呢。
绝对是因为十年里从来没有真正看过我的脸,不然怎么还会觉得我是在说着玩?
我的表情哪里像玩了。
他揉了揉发酸的鼻子,嘴巴却还是贱兮兮地笑,“我就是问问啊,如果是我,被身材火辣的大波美女压在身上,肯定会心跳加速的,说不准就直接扑上去了……”
萧世耸耸肩,“那如果是头母猪呢?”
“哎?”罕健脑筋也不转一下地顺着他道,“爷又不喜欢人兽,当然不可能心跳加速啊……”
说完,笑容僵在了脸上。
萧世起身往门口走,似笑非笑地回头朝他道,“对吧?”
“……”
空气中静默三秒。
门咔哒一声打开,光晕射了进来。
好像按下了某个开关。
“我操呀!”
罕健暴吼一声跳了起来,拔腿就追,“姓萧的你他妈说谁是母猪!!!有种你别跑啊!我靠!爷要宰了你!”
病房里,苏陌言端正地坐在病床边,跟萧妈妈很严肃地聊着天。
两家人上次见面是在半年多前的婚宴上,后来就再也没有过往来,但萧妈妈对苏陌言的印象却是极好的。
记得当初婚宴以后回了家,萧妈妈还在连连称赞,“哎……亲家真是不错,长得好,又有礼貌,品行也妥帖。”
气得陈叔三天不肯理人。
如今见了苏陌言,萧妈妈立刻来了精神,温和地笑着道,“亲家始终这么年轻呢……”
第一次见家长,苏陌言面上却很平静的样子,“谢谢。”
可是手指却无意识地在腿上轻轻摩擦了两下,无意识的紧张和焦躁。
他看着对方浮肿的面孔,迟疑地道,“……身体,还好吗?”
萧妈妈似乎也被传染了,尴尬地笑,“嗯,就这样子。”
“……”
“……”
对视半晌,苏陌言蹭地站起来,低声道,“我去洗手间。”
“啊?”萧妈妈愕然,然后点点头,“出门右转。”
“谢谢。”
苏陌言低着头,火速冲出了病房。
萧妈妈看着亲家公狼狈逃离的背影,眼里射出梦幻般的光芒,“哎呀,真是,连背影都这么好看呐……”
陈叔倚在一边的椅子上,看杂志,“哼。”
萧妈妈继续梦幻,“如果我年轻个十几岁,一定要嫁给他。”
陈叔开始无意识地撕扯杂志,“……哼。”
萧妈妈睨了他一眼,“你不要学人家啊,就算一样不爱说话,气质也还是差很多的。”
刷。
陈叔手里的杂志被撕破了。
一般的医院里,都会传出各种各样的怪谈,比如夜半幽灵啊,手术室的孕妇惨叫啊,厕所里的胎儿啼哭之类的……
N城医院最有名的,莫过于男厕所的血人。
传说他身高修长,面孔狰狞,一眼看去像是正常人,但三秒后就会皮肤脱落,血肉模糊……
虽然从来没有人见过。
路人甲是个阳光帅气的青年,因为近期尿路结石,刚刚才备了毛,粉碎了结实。
另外,他有些胆小。
正当他迈进厕所走向便池,打算掏出粉嫩嫩滑溜溜的小鸟畅通无阻地享受一番时,他锐利的余光,瞄到一旁角落,有个朦胧的人影。
黑影很高挑,目测少说一百七十八公分,男性。
站在角落的镜子前,对着镜子里面无表情的面孔,一动不动,看到他来了,立刻僵直了身体,转了个方向,面对他。
惨白的脸色,黑漆漆的眼瞳。
妈妈……有鬼……
小甲欲哭无泪,急忙掏出自己的小鸟打算快点尿完跑路,没想到那人却径自走了过来。
一步,两步,三步。
小甲死命低着头,感觉到那人的身体已经站到了自己身边。
他吓得尿都尿不出来了,干脆想要把鸟往回塞。
没想到头顶却突然传来一把清冷的嗓音,“很好看。”
“……啊?”
小甲呆滞地一抬头,就见那男人面无表情地走掉了,临走前,又瞄了他粉嫩嫩的小鸟一眼。
苏陌言不知去做了什么,进房间的时候,萧世跟罕健已经回来了。
萧世正要往外走,看到他进来,明显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迷路了。”
苏陌言僵了一下,含糊道,“……走错了方向。”
萧妈妈笑着把桌子上的一颗削好的苹果拿起来,递给他,“阿世刚刚削的,会口渴吧?”
苏陌言默默结过苹果,“谢谢。”
“说起来,娜娜最近好不好?”萧妈妈突然道,“好久没见她了,这个开心果,我可想死了。”
苏陌言一怔,直觉地看向萧世。
萧世苦笑着递给他一个眼神,然后敷衍地道,“她还在忙呢,恨不得插了翅膀飞回来,就是教授不放人。”
“哎……”萧妈妈笑笑,只是眼神有点失望。
萧世无声地叹了口气,看了看时间,便起身道,“时间也不早了,明天我跟陌……岳父还要上班,就先回去了。”
萧妈妈点头,“嗯,回去吧,我这也没什么事,下次别心急火燎的,也不差你赶路这么几分钟,路上出了事怎么办。”
萧世也只得笑着应和了,顺手把罕健也拎了出去。
走到医院大门口,萧世问罕健要不要顺便送他回去,罕健看了苏陌言一眼,笑着摇摇头,转身搭计程车走了。
萧世跟苏陌言走到停车场,第一反应又是替他开车门,然后刚迈了一步,又退了回来。
怎么又忘记了,对方是男人。
有些事情,做多了是对男人的一种侮辱。
不是位于男人身下的那个,就是需要当做女人般保护疼惜的,他知道这个道理,但总会不由自主地犯错。
苏陌言似乎在心里筹划着什么,始终没出声,默默地上车。
两人一路沉默地回到家里。
洗了澡,萧世很自然地擦着头发回到苏陌言的房间,如今这已经是两人共同的卧室了。
苏陌言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书,是管理学的书籍,听到他进来眼睛也不眨一下。
只是……
萧世握拳凑到唇边干咳一声,“陌言……”
“嗯?”依然不看他。
萧世笑着坐上床去,“书……拿倒了。”
“……”
刷。
苏陌言飞快地合上书,耳垂却习惯性地红了起来,余光扫到萧世忍笑的脸,眼色一沉,一把将书丢到一边,闷不吭声地扑上去把人压倒。
“喂……”萧世笑着道,“刚才想什么呢?”
苏陌言低着头看他,似乎还在思索着要先亲哪里才好,却没想到青年竟先凑过来亲了亲他,竟也有点局促,让人更是心跳不已。
嘴唇简直就是苏陌言的兽性开关,一瞬间让他从头到尾都红得要冒烟了,却手脚不老实起来,开始三两下地扯着青年的衣服。
紧张得手心都在出汗,心跳也急促,可就是想要借由这种方式占有对方一样,怎么也停不下来。
湿热的吻顺着青年的嘴唇一路吻到小腹,然后轻轻扯下紧贴的内裤,扶住火烫的欲望,红着耳朵含住。
萧世深吸一口气,把人扯了回来,按了按他的腰,“这里不疼了?”
“……”
苏陌言脸色红得都快滴血了,往后缩了缩,低声道,“我……”
“什么?”
老兔子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我主动……也是可以的。”
得到了特赦令,萧世也不再客气,一边亲吻着对方,一边剥着他的衣服,然后看着老兔子面红耳赤地跨坐在自己身上。
浓烈地亲吻中,青年扯掉老兔子身上最后一块布料,手指也轻轻缠上了他兴奋的器官。
嗯?
手感……不太对啊。
萧世有些诧异地睁开眼,低头看着手里抓着的东西。
老兔子红着眼睛湿漉漉地看他。
“……那个……”萧世吞了吞口水,无语地道,“毛……怎么没有了……”
老兔子的兔弟弟上面,光溜溜的,白嫩嫩的……
一根杂草都么有-_-
苏陌言缩缩缩地往后挪了挪屁股,低声道,“医院……”
“嗯?”
“医院有人做……”苏陌言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认真地道,“……很好看。”
萧世抽搐了唇角,呆滞。
老兔子继续未完成的大业,扶住对方的器官,打算开始基情四射的夜晚。
就在黄瓜跟菊花亲密接触,即将水乳交融的那一刻。
“噗。”
老兔子僵住,不解地看着他。
萧世终于回过神来,看着老兔子光溜溜的小兔子,一个没忍住就笑了出来,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他抱着手足无措的老兔子侧身躺到一边,把脸埋在对方的肩窝里,笑得浑身颤抖,“噗噗噗噗噗……陌言,你怎么能那么好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