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梦惊醒意中人,弄笔游画阳春曲,人做画中仙,重提往事......
早春二月。才过春节,街上偶尔还能听到几声炮竹响,只是让人感到过年时的气氛,开始变得冷清起来。
清晨,我买完早点急匆匆地往家赶,想着女儿也该起床了。
三三两两的学生经过我身边,忽而闻到一股香喷喷的味,是哪个学生啃着半个烧饼所散发出来的,男孩子白胖得很是惹人爱,一张像发过的面团的脸,每处都刻出这个年纪的快乐,连吃相都是一种尽情的享受。后面背着的书包看起来很重,脖子习惯性的向前抻着,不时将书包向上掂起。从我面前经过时,不经意间也带走了我眼中的羡慕,他们正值豆蔻年华,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妈妈,我走了。”可儿说着背起书包,和往常一样上学去了。
我说;路上慢着点。
可儿:知道了。
两室一厅的房子,敞亮的空间直通窗外。我虽一直用心打点着这个家,温馨中仍不免流露出岁月带给这个家的痛,化为它去不掉的残缺,永远定格在这里。时常的也还会勾出我的泪水,思绪,不眠不休的融解着我们曾经许下的两心相随。孤独的苏醒,一度将自己封闭起来,不愿见任何人。直愣愣的眼神望向一个地方,细细回想起从前的画面。想多了,随手胡乱的写点东西,甚至几次写我的过己论,来检讨自己,一一解答自己提出来的无数个为什么?那个时候书变成了我最好的朋友,经常的陪着我安安静静的看上好一会儿。后来慢慢的在书中我找到了答案,只要思念相随便可,何必挣扎在痛苦的岁月相随中呢。慢慢的我学会放下一切,尤其是那张熟悉的脸,学会自立,甚至还学会了享受孤独,一个人自在飞的快乐。虽然过去是痛的,但不会是刺痛了,而是平淡温柔的纠缠在我的心里,纠缠在这个熟悉的家,必定它发生过。透过玻璃窗一道刺眼的光线,彷如一股子蕴育而生的灵气变成一道强烈的光环,拢在屋子一角的家具上,造就了没有被照到的地方更为灰冷暗淡,就像尘封的魅影舒展着它的矜持,留给没有走近它的人永远的猜想和疑惑。
又剩下我一个人,静静的,没了女儿的喧闹,没了说给女儿听的那些牢骚,总也叨嘘不完的叮咛,就像背不完的---“古书”停不下舌头。起先可儿会认真的答应附和着,再后只是点头不出声了。而装满一肚子话的我,仍不住地向外掏,怕拉了什么?
来到可儿的房子,才不见可儿的面,想着下个星期,回来时给她做点什么吃。
自从可儿考上大学,一个星期可儿回来一次的日子,已有半年多了,而我也从忙碌的日子,变成空牢牢的一个人在家的习惯,心里凄凉凉的。我埋下头,整理孩子昨晚用过的书,桌上的相框落了一层浅浅的灰尘,我轻轻的擦拭着它,可儿那双清秀的大眼睛在甜甜地看着我,这是可儿在临上大学前照的。
可儿是一个聪明懂事的孩子。娇嫩的脸上三寸翘弯毛清绣出的眼儿,偶尔显出稚嫩的眼神,那小嘴就象纹出来似的不理妆色,一头浓发习惯地梳成马尾,再把两边的鬓发从底下拧在一起,分二股向上绕过马尾合拢打个结,将余发绕在一根未使用过的铅笔上,斜插在发际里。有时很随意地将一头乌发别在脑后,露出白皙的颈部憷憷动人。纤细的腰枝闲坐在哪儿,让人不禁有些心疼。
可儿曾经对我说:“18岁的少女总是美好的,意味着少年时代的结束,青年时代的开始,今后我也是一个大人了。”看着像片里的可儿,仿佛又看到了少女时的我。
我,---也有过18岁,那是在临近高考前,我和他一同梦想着大学的生活。却不知道他现在过的怎样?尘封二十余载的情感,在不经意间被三梦奇缘惊破,又一次改变我的人生。
临近高考时发生的事,重现我的眼前。
长长的走廊上,可怜巴巴的几盏灯亮着,我们互相默视着对方。他高高的个子,铜色皮肤,一双大而传情的眼睛,惜怜出一种忧伤,有时也会露出灿烂的笑感染着对方。说他风流倜傥也好,轻狂的自我也罢,只要他想做的,便是一个伟大的壮举冲击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即使是痛苦的,一样是彻彻底底放肆的输个心甘情愿。他也是个好学上进,热心,行侠仗义的青年。
“霞,我喜欢你,我想和你交朋友,我知道高考结束后我们就各奔东西了,可我却想和你在一起。”他费了好大的劲,努力的一字一句说给我听,接着他拉住我的手,
放大了的瞳孔焦急的等待着我的回答。
“那是不可能的,都快高考了,还有闲工夫谈情说爱。”说罢,丢给蔡小同一个不屑的眼神,还将脸偏了过去,总想在他面前拿个劲,自是清高的样子。
当那一连串的话像冰冷的利刃,狠狠刺向他时,我的心也有种隐隐的刺痛。不知道那痛是为了他,还是为了我,还是为了我们俩不知道?
一双惊呆的眼神充满被刺痛后的芒然。他不相信刚才听到的那些话,可又不得不信,因为他知道我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清高,任性,还有随时暴发诡异的脾气。他变得有些紧张,
被拉住的手也跟着抖,一层细汗沁湿了他整个手掌。
“那好吧!我听你的,不过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好吗?”同同小声地说。
听到他肯求的话,任性倔强的冲动,反而使我用力摔开他的手,便是个说东往西的性子,又冲了来,语调不禁有些高:“你说?”
四目相对时,清晰的读出他眼中那份迫切的渴望,和被我冷莫的态度所带来的一丝不安,......
“我是真的喜欢你,满脑子都是你,你的笑你的愁,还有你发脾气的样子,总之,我是真的忘不了你。”同同的话语中略带颤音。“我求你能给我一点时间吗?让我们彼此说说心里话,就当是你对我的施舍吧!”他用可怜的眼神继续乞求着我。
又是阵子绵绵的话语,拨得似绷紧的弦儿,心砰砰跳,跳得六神无主,跳得少女的心菲有点蠢蠢欲动,那垂下的眼敛也释放出深情脉脉;“好吧,这是最后一次。”
当时我们都忘了回教室收拾东西,而是怀着各自的想法,来结束这最后一次的约会,身子顿感到轻松些。
走在灯火阑珊的小巷里,放眼望去,血红的残阳正归去。盛夏,让在外纳凉的人还是感到闷热,
北京胡同里爷们特有的习惯,光着板脊梁摇着大蒲扇,喝着茶,吐着闲咂快语的京味。一个肉头肥身的男人,只穿了件大花裤头,冲着身旁的小媳妇们,讲她们不知道的故事,讲到关键时故意压低嗓音,生怕被路人听了去。坐在小板凳上的女人,有些听不清楚,便将头向前凑近些。看那徒步人儿,慢不经心无忧无虑的笑谈,完全痴醉在吹烟后的快意当中去了,这不得不让我想到他们都比我幸福快乐。我要是他们就好了,没有学习的压力没有烦人的苦恼,没有他......!
“霞,我们坐一会儿,我都走累了。”他说。
“嗯!那就坐一会吧。”我想这次约会就让他高兴一次吧!
在路灯不远处的石凳上,同同坐下,我也顺从的坐在他身旁。望向他的脸时,心中徒然而生一种爱怜,叫我不忍再伤害他,那怕一点点:“同同!你最近好像瘦了,是不是因为学习的压力经常开夜车?可是生活也好,学习也好,都一定要注意身体!我可不愿意你继续瘦下去。”我认真的说给他听,语音极柔。
蔡小同低头喃喃道:“知道了。”他好象有点不高兴,又想不出一点儿办法来,可以抗拒我由生俱来的任性,倔强。或许他多次的试探,被变成空行,等待下一个机会罢。此时的他更似秋入望乡心,寒夜依孤灯,心涩的感觉悄然拢上他的脸,可在心里期待这次有点希望。
随后,那张被柔和灯光吻过的脸上, 泛出一丝淡淡的苦笑,蕴含着少许的伤感,一双痴情的眼睛被忧郁霸占。
“霞:还记得我给你起的这个名字吗?因为天上的彩霞很美,很绚丽多姿,她是人间的彩虹,更是我的希望,就像你清高,漂亮。”语后的他,眼睛有些湿润,他用手轻轻抹了一把,怕我看见,又道;“我以为我和你能永远在一起,你曾经问过我,你喜欢我哪儿?我说你漂亮,性格刚直,心地善良。你又说我脾气不好,我说我喜欢的就是你的脾气,六月的天说变就变。你笑了,歪着头对我说,还有人喜欢脾气?我说我就是那个喜欢你脾气的人。”动了情的他脸儿美得胜王奎,叫我不由得去摸他的脸眸。这个一直关注我的男人是他的真诚,是他的爱把我拉过来,我怎么能忍心伤害他呢?
在中山公园,我们一起看着电影分享带来的好吃的,纂在他手里最后的一块奶糖也被捂化,那是因为同同不舍得吃。在景山之上同同小心拉着我的手,怕踏雪赏景时一不小心将我摔倒,雪花纷飞中,被无数个灯光照亮的都市,繁华得就像一座苍海的灯池,那风景尽收眼底。在校园,我和他一起讨论课题,在分享答案时,他总是开心地在我鼻尖上轻刮一下,说是对我的惩罚,上课时一定没认真听讲。
“同同:那是以后的事,如果我们俩真的有缘,也许有一天就能够重缝。”我干咽着吐沫心里惶惶的。不知心底那份惶惶的是少女初恋的滋味? 还是异性相吸而产生的反应? 矛盾的心连自己都不清楚,又怎么能读懂同同那份真挚的爱和那颗惆惝的心呢?
如果我与他都能逃脱得了爱情的魔力,如果同同能逃脱得了对我缠绵的爱,也许就没有也许了。我看到的他不应该是这个样子,他是那么的阳光,洒脱,是一个很帅气的小伙。
我们在一起聊了许多,渐渐在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无意中他看到手表的指针;“呀!已经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我笑笑:“不用了。”
他忙抢着说: 不行,已经很晚了,我不放心。
因为很晚回家,被妈妈狠狠的训斥了一顿。事后的第二天,我和好同学爱民,走在上学的路上,她诡笑一下:“嘿!昨晚什么时候回家的?爱情进行曲谈的如何?
我看同同对你是真心的,你就接受吧!一边学习一边谈恋爱,多幸福啊!”爱民是一个美丽热心的女孩,蓄不张扬。
我沉默不语,不知跟爱民该不该说起昨晚的事? 复杂的心忡忡。
爱民见状,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可话已出口,没法子收回,便歉意的说;不好意思我又说错话了。
我的脸上一闪而过的拶笑,这本不关爱民的事,哪儿有让她道歉的道理? 一颗忉扰的心不得不装出些稍安和大度:“没关系,不会有以后了,只有学习、事业、以及我的远大理想,谈恋爱那是将来的事,让时间去发愁吧!”
爱民倒越发的刻薄起来,开始有意戏弄起我来,想看看在我身边没了让人羡目的蔡小同,脸上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眉儿微挑,嘻笑道;你若将来寻个好人家,那蔡小同该有多可怜,不生生要等上一辈子? 不如这样吧!下次你俩约会,我先给你二人注入“蒎”,这辈子就都不怕氧化和分解了, 唉!这媒人还真不好当呢!说完咯咯笑的她,急忙躲闪,生怕挨上我骤下的暴打。
“你好坏,哪个要你黄毛丫头做媒,昨个才不吃奶的娃今儿却谗了嘴。”羞恼的我,脸上一种气急败怀的样子,可心里却乐滋滋的品味着爱民刚才的话,追赶着爱民。
我们象撒了欢的兔子风跑在上学的路上,就连扑面而来的空气都觉得特别的清香舒服,眼前是一片的宽亮,看到的只是幸福,并沁满我的身。跑在前面的爱民忽儿站住,对身后赶来的我嚷道;你看:门口站着的是谁? 我顺着她的手望去,同同一个人站在校门口!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正望向我,仿佛在问;“你好!我又见到你啦!”
“你和他打个招呼吧,我先进去了。”不等我说,爱民已走开。
怔了一会子,我便装出不高兴的样子走过去,心想:“昨个才散了,能有多少话说,只管打个招呼。”不知不觉又来了脾气,还有些担心,让人看见我与他对话,就会平添些个闲话,我不想听到半句,哪怕猜疑都会很不舒服的,只管快点离开他,最好不在他的视线里,人就踏实,心便会安宁。但当我走近他并肩时听到;“你没事吧?”同同既而转过身背对着我。不知为什么?听到他的问候,心里很是满足,“又听到他的声音了”。这不是我想要的吗?每次听到那个声音心跳就会加剧,热浪扑红了脸,甚至想拉他的手,谢谢他的关心。就在此时,我的身体里莫名迸出了冷漠与绝情,神经质的板着脸任性的和他擦肩而过,象一阵煞风吹过他的身体。我知道我又一次地伤了他的,从那一刻,我和他的感情(纯洁)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一天的课程迷迷糊糊的上完。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窥视着我,满心期待着什么?
同学们在嘻嘻哈哈,三五一群的说着,这一次是我傻傻的坐在那儿拿着课本发呆。
身后觉有人推了我一下,回头望是爱民:“嘿---放学了,今天的晚自习还上吗?”
乱想的我才回过神:“哦---晚自习就不上了,头有点疼先回去了。”说罢连忙把书本胡乱的往书包里塞,恨不得一步冲出教室逃离这里。越是着急,越是觉得自己的手不听使唤,书本从手里掉了出去,连忙弯腰去捡。是他的手,我们的手又一次碰撞了,他蹲在那儿把书递给我,他摇头道:“我就那么让你讨厌?连一句话都没有吗?”看得出他有些沮丧,眉儿微皱,一种无奈的样子。“好吧!我保证不再和你说一句话儿”。同同很是可怜地走开。
我茫然的望着那背影不知所措,又有一点点期盼,同同---再看我一眼吧!其实不是这样的。每每望到那双眼儿,就有种紧张,捉弄和清高来,就像手里捏着的柿子,心不由己的弄破皮,后又来的心疼。
那天夜晚,躺在床上的我心事不凝,院子里的蛐蛐嘟嘟叫得欢,晚风吹得那几颗树上的叶子莎莎响,好象有意叨扰那颗费神不宁的心。没有困觉的眼睛,直楞楞的望着屋顶,那一幕又出现在我眼前:“我就那么让你讨厌,连一句话都没有吗?”是啊!我不该那样做,至少我们还是好同学,好朋友。我对他真的是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记得那次在老师和同学的倡议下,把班活动搞在公园大联欢,还邀请别的班和我们一起联欢。我和同学们一起爬上了雪山。说实在的,当我站在雪山上向下望时,心里还是有一点儿紧张,在同学面前又不能显得那么胆小,懦弱,就壮着胆子和爱民一起勇敢的滑了下来。心脏好像就要跳出来似的让我有些难受。“看---他们几个也要滑下来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我抬头望去,是我们班的男同学和八班的几个,站成一排想站着滑下来,还有说有笑的。
“太危险了!”爱民惊叫。
我看见蔡小同也站在里头。
“逞什么能啊!还真当自己是个战士”。心儿也悬了起来。
这时他的脚没有站稳,看到的同学都紧张起来。
“嘿,快抓住他!”
“同同小心!”
爱民急喊道“同同:放低身体!”
我看到他的身体已经失控,不由的向下扑来。我恨不得立刻变成一只鹰!从上面把他衔下来,紧张得有冲过去的想法,不自觉地抓住了爱民的手。
有的同学已经开始捂眼睛不敢再看了。只见同同急速的弯下腰,尽量缩短与地面的距里,两腿拼命的捣着往下跑,好似吪吒踩火轮。干瘦的祥子看见同同跑下来的速度,心想如果没有人拦他一下,肯定会直接撞上对面的大树。于是,一个箭步从侧面迎了上来,双手护着前胸,用臂的外力顶了一下急速奔跑下来的同同。因为下来的速度太快反而把祥子撞了出去,摔倒在地。同同却在原地转了个大圈,踉跄的大口大口喘着气。
阿弟连忙跑过来,冲着同同喊道:“兄弟,够勇敢,竟从雪山上站着跑下来的,真有你的”。壮实的阿弟列着香肠嘴,两只斗鸡眼眯成一条弧线,没了凌角的脸像个洗了干净的圆盘子,装满他的夸赞,恭维着心中的英雄,十足的拜金主义。
班主任站在老远,急喊道;“蔡小同,你不要命了,安全、安全第一”。这位中年妇女被吓得说话竟有些结巴,手不停的向上推着黑框眼镜。我们几个女同学连忙扶起祥子,边弹去他身上的土边询问着:“没事吧?”这时,同同走过来,有些略喘的他笑道:“祥子!谢谢你救我一命,不然,我今天非花着脸回家!那条牛仔裤送你了。”
“同同,你还好吧?”
我胆怯地追问眼前的他,投去的眼光中带着我内心的情感。
他好象没听到,拉起祥子的手往男同学堆里走去,没有理睬我,也没有看我一眼,好像我根本不存在似的。顿时,心里感到酸溜溜的。爱民带着一种怨气道:“活该:谁叫你平时对他爱搭不理的,伤人家心啦!”说完,也不理我了。
我孤独的站在那儿,天啊!怎么一瞬间成了众叛亲离......
☆、第二章
我放下手中的像框,如同放下那美好的回忆。一阵微风吹断沉思人,刚才还徘徊在脑中的往事,就像远去的浮华被揉在岁月里变成碎片,不懂沉思人的伤感,徒有遗恨锁在嘴角。重又被拉回现时中的我,开始面对乏味的循规倒矩的日子。在纷扰的世界里,我却又耐不住雅俗,想寻出一点闲静来,偏又被那窗台上青葱得可爱的君子兰诱住,眼儿望它罢了,然彷徨的心沉沉得却涌来堆积久日的孤寂,那个不曾被倒出来的心绪,青春的,激情的,纠结的道白,那个常常让人触景生情的人儿。脑中忽而又冒出新得愁,我真的愿意有人对我说起他,说起那上学时候的事。幻想,在深秋的林中踏着沙沙做响的落叶,俩个人散步。或着,望着他的背影说;---再见......
“有人吗?”跟着几下咚咚敲门声,打断了思念,那个正迁徙在遥远的朝暮,一下子不见了。我有些沮丧;“谁一大清早就来敲门?又是推销的吧。”这几日净是上门推销的,再发个传单吹嘘一番,说他们的产品如何如何的好,物有所值。不会又是这些人吧?真烦死人了。不高兴归不高兴,我还是耐住性子开了门。原来敲门的是邻居张大姐,个子不高胖胖的,尤其那张原创的娃娃脸,生的可爱,本来就小的眼睛被挤成一条缝,薄薄的嘴唇涂着鲜红的口红。前几日才烫个卷曲的波浪发,黑黑的,不时还散发出浓浓的发胶味,头发湿润的像只刚出生的羊羔。绷紧的衣服勾勒出曲张丰满的体型,积在身上的肉已然成了不发达的脂肪,一堆一堆的。
退了休的张姐,平时闲来总爱跳跳舞,把自己打扮的很时髦,妩媚的像旧时烟盒上的画。由于张姐是个热心人,邻居们也亲昵地称她为“楼长”。
一进门,张姐便扯开银铃般的嗓音嚷道:可儿上学去了?说着向屋里张望一下;“这月轮到我家收水费,收齐了就到银行交去,顺便再跳会舞。”没等我问,张姐一口气说了来。
“多少钱?”我问。顺便回屋拿钱。
“哦!---你家最少,10块零8毛。”张姐笑嘻嘻的朝大屋喊了句。用旧挂历裁成的小本,依旧攥在她手里,没有要翻开看的意思,上面写着各家的钱数,想必张姐记得了。像个棒槌的肘臂上挂着个小布兜,装着些散钱。
她的脸很快换成灿烂的笑容;“我说小陈,别老在家呆着,有空跟我一块去跳跳舞。”冷不丁张姐喊了句,声音清脆且兴奋,很快那亮度传来,直刺到我的脑门和耳朵里,且余音久久不散。
“啊!来了!我连声应着,生怕怠慢了张姐,拿起钱奔向客厅。重回到她面前时,突然感觉有点囧,发现张姐已收起笑容,正眯缝着一对小眼,似金属探针对我由上而下的扫描着,好像发现了点什么。而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眼神稳稳定在那儿,摊开双臂,心生纳闷,追问道;“怎么啦!”被她一直盯着,我的问话轻的如蚊声。张姐并没有马上回答我,而是仔细的又看了遍。在她眼里这是个很不错的身材,她懂得欣赏的,所以不急回答。张姐虽从不恼自己反常的肥,而是当做娇嫩的可爱,脸上至少没那么多褶子,还说她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吃得香,睡的着,啥毛病都没有。尤其她的嘴角总带着浅浅的微笑,像是天生的,很有亲和力。可今天,她觉得自己变得没那么自信了,哪儿哪儿都比不过陈萍,这身段,这脸蛋儿,怎么看都觉得好,说妩媚也好,苗条也罢都不为过,哪像自己永肥的油腻,只够臭美。想是这么想,张姐就是张姐,豁达的性格随时彰显出她的快乐,就像一首久唱不衰的快歌,很容易调动人的激情。她将上眼皮用力向上一拉,立刻亮出一道光,犹如婆婆紧打量才过门的小媳妇,眼中充满了羡慕,看过之后嘴里不断发出啧啧声:“这么好的身段,不跳舞简直就是浪费!不怪人家总是多看几眼,这脸儿!这身子骨,我都瞧不够。怎么样?来吧?”她微微偏过脸,双眼斜视着我,张开嘴巴,一副挑逗我的意思。
我笑笑:“行!得了空教教我,我还真不会跳呢。”说着将钱递了过去。电话响了。
张姐:“说好了,我等你。得!我走了,你接电话吧!”
我热情的送走张姐,赶忙回身去接电话。原来是我的好同学爱民打来的,语气有些急促:“陈萍,你在家呢?我在医院陪着祥子输液呢!”
我惊诧:“祥子病了,厉害吗?”
“老毛病,血压高。你猜我在医院看见谁了?一个人怪可怜的。”爱民说。
“谁呀?我问。
爱民的语气变得激动起来:“是蔡小同!人显得很消瘦,带着个眼镜。我和祥子在医院门口看见的,祥子说那个上出租车的人,怎么有点像蔡小同?我看司机正扶着那人往车里坐呢,待那人摆手谢司机时,那人还真特像蔡小同,等祥子追过去时,出租车开走了。这不,我赶紧给你打电话说一声,这么多年没联系了,老同学在一起的没几个了,真希望那个人就是蔡小同。---陈萍!陈萍你听着了吗?”
她在电话那头不停的说。我却被她的话怔住,电话移开耳朵时,心咚咚的跳。突然的一个电话打破了宁静。早晨还想着的事,被爱民再一次提起。蔡小同出现了,真的是他吗?我压制着自己毛糙的情绪,扪心叩问,并开始假设他们见面的场景,蔡小同会变成什么样?提起他,脸儿微热,心血来潮的红了面颊。假如我与他又见面时会是什么样子?彷如一会儿就能见到他似的,心开始癫狂并且溜溜的飞向他。
许久,我都没回过神来,卧在沙发里想着爱民的话。身子累了便换个姿势继续想,又从沙发走到桌前坐下,脑中带着熟悉的面孔接着思想,慢慢清晰出他的轮廓,他的姿态与种种。沉默的一个人不觉月亮逼近窗前,没有饿感的我继续辗转着思绪,辗转着混肴忘了的沧桑模样,就像月亮游荡在某一个地方,星际里隐约传来他的召唤,并与我的呼唤碰撞交融,就像一首很久的快被人们忘去的关于爱情狂想曲,重新跃上琴弦,丝丝入扣诠释着相爱着人的幻想,几经蹉跎,那声音仍不锐减当初那份执着的爱。我的眼中充满木讷,还有酸胀的感觉,心儿始终都是沉甸甸的提不起精神,像是被当年的琴声俘获了去,整个人都赖的再动一下。“卡萨布兰卡”是蔡小同当年在年级文艺表演比赛时演奏的。他穿了件雪白的衬衫,站在我的侧前方,他只管专注的拉那首曲子,盖住前额的头发被他用力的一甩,凝重的眉骨露出时,像云一般的缠绵,将那淡淡的笑,独独放逐到天边,完全自我陶醉了。惹得好多女生不顾及老师还在旁边,为他尖叫,有的则激动的将头仰起,一副痴情模样,说他拉的太好了,心被无缘故的夺了去。而我在人群中虽然只能窥视到他极少的侧脸,却足以吸引住我的眼球,望着他,望着他。当他望向台下的人群时,眼神如流水般清澈,更像是潮起潮落的海水将我吞噬湮灭,永远沉寂在他的情海里,哪怕是为了一刻的感动。我还自认为那个眼神是专为我的一瞥,一种自私的得意洋溢在脸上。并且直觉告诉我,如果我问他,他一定说;“是的。”我静心的,不再去关心能否看清他,而是闭目听着,觉得每一个跳动的音符就像他的手,撩动和揉捏着我,渐渐的被他俘获。我还从琴声里听到一对热恋分离后,男主人公一路的悲怆,是那样的让人揪心!渴望相逢的心情,非常的急迫。再次重逢于桥时,那个女人已没有原有的从容和高高在上的姿态,而是用廉价的肢体诺诺在爱人的影下,哀求爱人回来吧!多多!从这首曲子当中我还寻到百种滋味,就是这个百种滋味让我伤心了多日。想的动了情,促使我闭上眼睛又想了很多,想在他的身边翩翩,跳起芭蕾,用我的肢体疯狂的向他表达我的爱,蜷缩的身子猛的挣开,左手支撑着地面向前匍匐,伸出右手一次次的够向他,他却始终和我保持着距离。当我爬起,将身体转了一圈又一圈想要靠近他时,发现他离我更远,且目无表情活像个木头人。可怜的我双手环抱肩头无声抽泣,希望我的抽泣能感动那个木头人,变成真的同同,更希望他挂着欣喜的笑容一步一步走近我。一刹那,被他拉着转着变换舞姿,用他温柔的眼神封住我的伤心,告诉我;“靠在他胸前是安全的,踏实的。”这就是我很久以来的幻想,不停地幻想,我与他能奇迹发生。事实却告诉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了,就像白发的婆娘扶着窗台眺望远方,回想自己年轻的岁月,平淡的一路没有色彩,总渴望浪漫来临。当那个青年出现时,却将一辈子的芳心掠走,留下太多空度给这个女人,在无眠的时光里消磨自己的青春,慢慢变老变丑,一辈子都没能盼来奇迹。我发现我却固执的,很傻的在犯婆娘的错,自觉的走上那条老路,做着同一个梦。我为我的行为悲哀,心!悲哀。
傍晚,窗外下起了春季里的第一场雨,雨点重重弹在楼下的护栏钢板上,发出铛铛声响,象是在钢琴键上重复敲打一个音符,一直持续到半夜。
连日的梅雨使得道路有些泥泞,整个城市象被洗刷了似的,没了灰尘,空气到也清新不少,还隐约着一丝凉意。终于迎来了艳阳高照。待可儿吃完早点上学后,就赶到市场买些水果去探望祥子。
祥子住的房子是里外相通的两间北房,一间小西屋接了间不大不小的橱房。院子里有棵上百年的枣树,每年中秋的时候,两头尖的枣儿便挂满了枝头,又脆又甜,成为院里老少邻居一次丰收的聚会。几个年青人手持长短杖杆,用力敲打树枝,那又脆又甜的枣儿象雨点似的砸在地上拾枣儿人的头上背上。小爱更是性急,索性骑在树上摘下个枣直入口中,自然是院子里第一个尝到鲜的人,尝过之后便开始不断地把摘下来的枣儿,放进贴身的背心里,一会儿顺梯而下的小爱,已是大肚翩翩。
他们热情的把我迎进屋,眼光里的热情更是忙不迭的涌出,暖烘烘的扑向我。通向里屋的承重墙前,大的有些笨拙的沙发横在那,却很实用。墙上挂着爱民和祥子80年代的结婚照,看上去很容易让人想起那个年代特点,纯真的笑容与严肃的傻气,坚贞和不悔,既是空独无眠的日子,还是坚贞和不悔。屋里的布局有些紧凑,占满角落,地上,家具上一些中用不中看的过日子家当,让屋里乱的没了主题。这都来源于爱民过的仔细,祥子扔了几次,爱民便几次将它们又都捡回,数落祥子不会过,说扔的都是钱。
看着病怏怏有些发胖的祥子,我说;听爱民讲你病拉!输了几天液可见轻? 既使工作再忙,也得注意身体。
祥子憨笑,有点腼腆,与那张钢毅不阿的脸形成反差,十足的男人味像是被这场病磨去了一半,满身的菱角,温和了许多。嘴唇暗紫,年轻时就是这个样子,眼睛分明成了两个三角,看上去有些倦殆困乏的很。因常时间熬夜,下眼袋处色淤肤暗,稀稀印着背后所付出的辛苦。
祥子道;这阵子工作太忙了,图纸、预算的敲定全压在我身上,开了几天夜车,这不血压上来了,老毛病,休息几天就没事了。祥子说得倒亦轻松,让坐在一旁的爱民不高兴了,努了下嘴;“你没事?害得我跟你老往医院跑,这家里家外全靠我一个人忙乎着。”
祥子向爱民投去一个微笑,脸上虽有些病态,眼神却是炙热,会心的望向爱民。他希望一个无声的眼神,表明他是爱她的,在乎她的,爱民会懂的。认为与爱民之间,不再需要像年轻时的附耳亲昵,爱的要死要活的话。让坐在一旁的我,不禁露出羡慕的眼神,觉得爱民真幸福。
祥子觉得身旁能有这么好的贤妻良母,对他百般照顾,任劳任怨的操持这个家,感到非常的满足和宽慰。想到这,便起身说道;陈萍好久没来了,今天咱们吃饺子,我去和面,你们姐俩聊。他的声音略带沙哑。
爱民随和着;对!对!咱姐俩好久没见了,我也想和你说说话儿呢。爱民笑的像才开的玫瑰,释放着她的魅力,处处显示幸福快乐。自然的,很得意的享受与我的交谈。
她抓过我的手,将身子靠近些,问道;你还好吧?
我笑道;还好。你呢?这两边跑怪累的,身子行吗?
爱民道;都习惯啦!小爱在那儿住的话,我就少跑两趟。
爱民与我正撤东拉西,忽见祥子隔着窗户朝她摆手,爱民就是干咳两声,仓促道;祥子叫我,我去一趟,你坐。
我道;我又不是外人,去吧!
爱民掉过身奔了屋外。隔着玻璃见祥子和爱民说着什么?我歪头看了两眼,便不在管他们了,开始巡视起遮了一半光亮的房间,一块墙皮因雨水的侵蚀被撕裂开来,墙上还有几条深浅不一的黄色斑迹。我在屋里溜了一圈,停在多宝阁前,一只扁平的瓷瓶,像游牧人跑马时喝水的馕,蛋黄色处抵着深绿,就像河边延绵的青草,展示出大自然的情调。我轻轻的抚摸一下,如玉石般润滑,滑的如同剥了皮的蛋清,生怕一摸便会留下痕迹。就在这时我的眼睛逗留在一本书上,“呼啸山庄”。书厚厚的有些压手,边走边翻,坐在那儿竟看了起来,完全不顾忌这是在爱民家里,只是兴趣的品起文字来。
不一会儿,爱民端着两盘热菜进来,放在桌子上,顺便又拿了几个杯子,摆成等腰三角形状,笑道;“还有几个菜,我去拿。”
我忙起身道;我来吧!顺手放下书。
爱民急切道;不用,还是我来吧!饺子马上就煮好,你只管坐下,擎等着吃。说着将我重按到椅子上。
我笑道;到你这从来都是这样,不怕宠坏我。我都不好意思啦!
爱民低声道;妹妹就是叫我宠的。若是宠男人,他就会长不大的,倒贴给他不光做媳妇还得当妈,我才不干呢。爱民说着瞥了眼外头,微动着眉眼挤出一丝笑,眸中不及发现的表情,一半心甘的付出,一半洋溢喜悦。她又道;你坐!这会儿饺子该煮好了。爱民美颠颠的出了屋。
我的眼神从爱民的背影挪开,溜到地上,再溜到饭桌上,方淡定住,并抿嘴微笑,又羡慕起他们来。想着他们有时争吵面红耳赤的,到后来的理解和体恤对方,隔日再提起,学着对方生气的样子,竟津津乐道像是学别人家的事,那么开心。
从爱民家出来,已是掌灯时,二人亲自送我到车站,直到我上了车,祥子和爱民依旧站在那儿,向我挥手。我也不断挥手示意,叫他们快点回去。当他们的身影渐渐远离我的视线,望不见他们时,才不舍的转过身,怀里却仍揣着对他们的感激。
爱民和祥子是在参加工作后谈的恋爱,确确的说是在同同生日聚会的那一天,巧然发生的。
当初,谁也没看好的他们走到了一起。
祥子是个勤快能干的人,在一家建筑公司当总工程师,并自学了预算课程,还拿了证。
他们有一个可爱的儿子叫小爱,长得像爱民,白静静的,是个很帅气的小伙子,聪明好学,并以优异成绩考入北京大学。祥子是家里的独子,母亲去世早,固执的父亲一个人过,不愿给他们添麻烦,爱民只好经常过去看望老人,小爱有时也住爷爷家。
爱民是去年办的内退,在家照顾着老小的生活。
当年,我们是抱着远大的理想奋力一拼,想考上每个人心中理想的大学,去实践个人的价值,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最后只有赵燕、蔡小同考上了南开大学。我们几个都落榜了,难过了好一阵子。之后,不得不面对现实,各自找到适合自己干的工作,无怨无悔着。
我在一家地产开发公司上班,当了一名管理员,从此和仗量房屋,记算租金,房屋买卖,及各种手续打上交道。长年的伏案作业落得个职业病,“颈椎”发作起来头昏眼晕,疼得不能动。医生开了诊断书,需要休息一段时间,经过治疗病情会减轻,否则,严重的话只有手术了。
人到中年真是悲哀呀!什么病都来了,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似的。
☆、第三章
忘忧草真的能忘丢一切吗?一夕话儿,一份缠绵......
乏味的日子转眼又是一周。暮色中,飘荡嚜黑的云烟有意感染徘徊的月亮,渐渐的剩下一半不规则的皎洁,如同给幽暗中的世界添加了怯怯的面部,让人更期盼黎明能早些到来。我将另一半窗帘拉上,多想的心事也一同被拉回,慢慢收进不悦的世界。而那道半掩不敢碰怆的心门,却结实的好像永远关不上,随时涌出旧日的伤心,冲刷出新的疤痕。
灯下可儿翻弄着课本,那纤瘦的身影显得有些单薄。自从可儿上小学第一次拿起笔学写字, 便是这熟悉的画面,只有这时,我的心方感塌实,坐在一旁不去想别的。
有些心疼女儿,还想再给她吃点什么? 端着洗好的水果,上前打断认真读书的女儿;“可儿吃点水果,陪妈妈说会话儿吧!一星期咱娘俩也说不上两句。在学校的生活,还习惯吧?
前几天小爱的爸爸病了,输了几天液,爱民阿姨还问起你呢。”我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可儿。
可儿边吃边说;跟以前还是一样呗!嗷!---叔叔好点了吗? 妈妈!小爱哥也在家吗?学习紧张吗?女儿将眼睛睁得大大的,等我说给她听。
“没见着小爱,听你爱民阿姨讲:小爱这几天在照顾爷爷呢,等明年毕业了就和爷爷一块住去。这会儿,你祥子叔叔的病好多了。”我说。
“妈妈:快到“十一”了,等我放了假,和您一块去看看祥子叔叔吧!我也好长时间没去了。”可儿的话音刚落,我道;行!爱民阿姨也挺想你的,还说等“十一”放了假叫着小爱一起去郊游呢。
可儿攥着小拳头,一脸的兴奋,说道;太好了,那就说定了。这阵子学的我头都有点晕了,也想到大自然当中去呼吸呼吸清新的空气呢,给大脑补补氧。女儿俏丽的一双大眼神彩飞扬着。随后,撅着小嘴笑眯眯地做个怪样,又道;不过现在呢,我还要看书,您就别打搅我了,---“拜拜。”
“好!---妈这就出去,不打搅你。”我给可儿轻轻地关上门,脸上发出微微的痴笑,像是看到了未来,那个不太远的未来一定是美好的,即便是渐显的疲乏,都是心甘的满足。
星期一。中午时分,爱民坐上祥子单位的车,赶往我家。一辆白色桑塔纳,像是才被擦洗过,明油光滑。一瓶蓝色香水,淡淡的香气润满车厢,让人感到身处海边。很快车子停在楼下,司机老刘抱着一纸箱子跟在爱民后头。司机个子不高,标准的双眼皮大眼睛,几根稀少的头发,可怜的从下向上铺在脑壳,想要遮住跟黄米面蒸的馒头的头顶。一进门,爱民抹把额头潮汗,叨咕着;“老刘把东西放这。”指着厨房门口;“你先回去吧,我在陈萍这再待会儿,不用等我了。”
我忙递过饮料给司机,并热情地送走老刘。
爱民拿起桌上的水咕嘟咕嘟地喝着,说道;热死我了,立了秋,天还这么热。说着又到了一杯。
看着满头细汗的爱民,脸红的像是被火烤出来似,我心疼道;真是的,大热天瞎跑啥呀!我和可儿到你那吃去不就行了。
爱民咽着半口水,急不可奈地说道;祥子都分好了,给他爸一份,你一份,我不得照章行事,再说我也过来看看你,胳膊疼得见轻吗?你要是连饭都做不了,就让可儿到我那吃,保管比你做的好吃。
我感激的看着爱民,心里安慰了许多,知道她是认真的,并且也会那样做的,因为我们早已把彼此当做了亲姐妹。
爱民象是想起了什么? 忽闪着那双大眼睛,如同一股清泉流淌,说道;陈萍:上回你到我那儿,也没跟你提蔡小同的事,祥子怕你难过,所以就......
听到这,我朝她抿嘴微笑,想要对她说没关系,却赖的说那一句,低下头瞥了眼桌角没吱声。被吊空的心翻腾着,说什么呢?自尊心驱使我不敢先发问关于蔡小同的事,沿袭着从前的习惯,暂时将那心思掩在平静的面容里。
语后的爱民窥视着我,见没反应,沉默片刻,用试探的语气加着惋惜道;你说:这蔡小同住哪儿?现在病得怎样?咱都不知道,就是想管也找不到人那!末了那句说的很重。她的话又一次挑逗着我的底线,是良心与道德的底线?是懦弱与无知的可悲?是什么词呢?竟一时找不出准确的词来,形容当时我的复杂心情,只求爱民不要用这样的口吻说给我听,引出另有所图。
爱民将杯子重重的放到桌上,不难看出爱民有些责怪我。我是这样想的,并心虚的溜了她一眼。
她右手转着杯子,左手又将它转回,长出了一口气,显得筋疲力尽。眼神静寂的瞅着手里的杯子。不知不觉望了一眼我,没有说的意思,接着把玩手里的杯子。在她的眼里我会是个可憎的人吗?我问自己。如今这一切好像都是我造成的,像恶神一样拨弄着每个人的命运。是吗?我还问自己。她的一望刮得我的脸生疼,一如凤尾草般被一阵风吹过,零飘飘的一颤。不管爱民怎样的口吻,我想,都是因为心疼我的缘故。这样的解释多敷衍多没趣,多么自私。但同时必须承认,这就是命!当年我们没有缘份在一起,现在又事隔多秋,何处去寻他的踪迹!现在喂一能做的就是乞求老天保佑他身体健康,一切平安。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点到我的痛处,爱民继续道;这么多年你过的幸福吗?一个人带着孩子,风里来雨里去的,又是当爹又是当妈的都“十年”拉。可儿她爸还在外面住?他到底什么意思吗?这孩子也是他的呀!推得到干净,那女的还和他在一块吗?说完,她拨开挡在眼前的发梢,盯着我。
爱民一句句的发问,使我的心颤栗,碰到痛处,不想那个人在我的生活中再出现,甚至有关他的一个“字”。现如今又提到他,一股怨恨不疼不痒的涌来,好像他正从我的视线掠过,不由让我厌恶起来,之后是深恨!一张冰冷的表情,说了句冷话;“爱民不说这些了。见爱民迟迟不提见到蔡小同的事,既是祥子不让说,我也铁了心问个明白,继而口气柔和道;那次你和祥子在医院看见蔡小同,他的精神怎么样?病得重吗?”提到蔡小同,我的语气柔了些,眼急的不能安分那渴望,已是抛开一切的想知道。
爱民后悔道;嗨!我当时扶着祥子也没看清楚,不过听祥子讲,好象不太好。她无奈地摇头,没了刚才的埋怨,感到和我一样失望。想极力帮助我的心情,被失落压抑,连来时那点的喜气一闪,人便闷了下去,忘记了当初的目的。而我陷入孤独的沉思,耳边连责怪声都没,恐怕连爱民瞪我一眼的希望,都被收了去。
我们沉默了好一阵子。
傍晚,闷热的天,又下起了雨。
倚着阳台门,看着窗前的君子兰,嚜绿的颜色透着一股子生命的旺盛,那么坚强,那么的美好。看着一对对挺立的叶子,就好像我和他,拥有过去却不知将来......
恰似,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勾起我的往事......
英语课上,坐在我后面的同同,拿笔轻戳我的后背,小声道;我忘了带英语书,把你的书借我用一下,好吗?
我说;一会儿上课我用什么?
同同笑笑;“就用一下,马上还给你。”
“好吧。”
上英语课的老师是我们班主任,一张严素的长脸,短发黏住头皮,像很长时间没洗过。两道秃秃的眉股闪着亮光,显得比眼睛还大,嘴巴厚实的拥在下巴上。永远找不到温暖的那张脸,再加上一副大黑眶眼镜架在笔直的鼻子上,让人看上去有种恐惧感,很是不舒服。
班主任踩着上课的铃声,走到讲台前。先是带我们复习上一节的内容,接着朗读课文。
我最喜欢读课文了,因为能很流利地把课文全部朗读下来,而且发音标准,在班上是公认的甜甜音,连班主任都说念得很流畅,一定是下了不少功夫。果然,班主任叫到我;“陈萍,请你朗读课文的第二段。”正和同桌一起看书的我,忙转身从同同的手里抢过书,得意地朗读起来。旁边发出一句;“念的这么快,我都找不着了。”说话的是数学相当好的一名男生。
当我念完课文坐下来时,发现课桌上躺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陈萍,我爱你!非常的喜欢你!”
同桌见我脸儿红了,噗嗤一笑,问道;上面写的什么呀?是求爱信吧!我都看见啦!
我狠狠地踹了他一脚,心想:“等下课再找你算帐。”连忙把小纸条塞进课本里。
下课的铃声响了,同学们熙熙嚷嚷地出了教室,剩下少数同学无趣的碎语,聊什么的都有。
同同静静地坐在那儿,他知道接下来我会对他做什么?
我的脸沉得如同暗到宇宙的尽头,怜他的一点点惜气也没,眼中更是一股子怨气,恼他让我在同学面前难堪,在学校坏了名声,便将纸条指向他,责问道;你说:你是主动拿回去呢?还是我把它交给老师?说完,直盯盯地冷视他。
听到这儿,屋里一片肃静,近身的那几张脸更是充满疑惑,无声的望向我们。
蔡小同的两只手像被沾在课桌上,丝毫没有要拿回去的意思,也不说话,表情严肃,眼睛分明被我吸引住,眨都不眨一下,就这样和我面面对视着。见他不动,我怒气暴增,诡异的脾气不屑而发,双手把纸条举起;“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我的手开始慢慢地撕着、撕着、纸条被撕得粉碎,可怜的从我手中散落下去,以至于身上像剥下一层茧壳,而这层壳便是那蔡小同。所有的怨气一下子发泄出来,一种报负后的快感迅速填满心间,舒服极了。而此时,身边的同学也都随着纸片的飘落,一双双瞪大了的眼睛由上而下的惊鄂,气氛时分紧张。我的好朋友,性格泼辣的宋小英,看着我们更是一脸呆状。
我得意地站起身,往教室门口走去,绝不给他机会说一个字。下定了的决心,让我有种热血往上涌的感觉,头皮嗡嗡涨响,心跳怦怦然的撞击着胸腔。说是心血来潮,得意忘形的无赖也罢,它都将蔡小同的爱情一屏厮杀掉,而且是残酷的。现在想想看,仍是不可理喻的,刁蛮的举止。如果现在我将它当一个故事讲,定会招来不少人的愤愤责问。或许少少人的无所谓。
“她怎么这么冷酷,一点面子都不给。”身后隐隐传来窃语。
“就是,蔡小同多好呀!有什么配不上她的。”
“拽什么拽”不就是个班花吗。”
听到这冷嘲热讽的话,我仍是只高气昂地走着,心想:“她们大概是醋意大发了。”
在放学的路上,快嘴宋小英紧跑过来,当着爱民的面,冲着我辟头嚷道;陈萍:你做的太过份了!你知道吗?你走后蔡小同坐在那一动不动,低着头发呆真可怜,你不应该在同学面前给他下不来台呀!
爱民听后也觉不妥,便柔声道;是呀!当时我不在,后来听同学说的。好歹也得照顾一下蔡小同的面子。
我委屈地看着眼前的好伙伴,这二人不但都帮蔡小同说话,反而还怨声载道责怪起我来。
心中顿感憋屈,冲着二人大喊道;你们都别替他喊冤了,要不是他在班委会上投反对票,说出我一大堆的不是,这期的学习委员我早就当上了,他当初怎么不念这份情。这期,---下期我还不当了呢。有什么了不起,这辈子我和他势不两力。
倔强、任性的我甩着两根细辫子,头也不回地走了。从她们脸上惊愕的表情,不难看出我当时的语气是多么的生硬和坚决,毫不顾及她们的感受。如果当时蔡小同也在场,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举动来? 可能我的吼声会吓跑身边所有的人。
☆、第四章
感事匆匆风情仪,展思量,怨自嘲。寄远如初梦,只为窗上水仙的绽放,......
回想往事的我默默瞧着君子兰,脸上陇照一丝苦笑,并有些酸涩在心头。总有忘不掉的太多的情怀想起他,难解难分的周旋于脑海中。仿佛这发生的一切,仍能触及到它的温存,像贴身的软软的绸缎衣裳,闲放了多年重握在手上,那远去被凝冻多年后的体温,仿佛又回来了。
我后悔没有保留那张小纸条,现在想想,很是后悔,因为它是同同唯一一次写给我的,恐怕只有深深的留在脑海中,有空细细回味了。
我依然清晰地记得,那是八三年的春节,让我和他又相遇了。
那时的我穿着小花布衣,厚厚的棉衣棉裤显得有些臃肿,扎着两根小辨子。在大年初一的早晨,给院里的大爷大妈们去拜个早年,讨个吉利话儿。小花布衣的兜里被大爷大妈的热情装满了瓜子、花生和糖。拜完年准备和同学一起去看电影。我们班的同学大部份住在一条又细又长的胡同里,赵伟住的院子,和我住的院子只隔一堵墙。细高的个子,白净的鸭蛋脸,眼睛虽不大却很有神,看上去倒有几分姿色,且性格温顺,只是愚钝的脑子,说话有些不打眼。
在胡同的深处,我们边说笑边走着。有些心急的赵伟,步子快我半步,就连眼色都润出全身的沸腾,激动不已;“咱俩快点走,要不然摸着黑进去,看不着开头多没意思,我听说“张俞”特漂亮。”
“是吗”?我顺口道。
她毫不避讳的略抬下头,白净的脸庞如沐露的玫瑰,张扬出一刹的靓丽,爽遍全身,已然换成文艺圈里的后起之秀,模攀着自以为是的“范儿”。我感到脸臊得不行,忍不住笑她。她却只管瞪着我,一本正经的样子,吐出堆在喉咙里的话,没一点的不自在;“我要是有双邓波儿的眼睛,定比张俞还漂亮,就像京剧里的角,叫什么来着?”
“叫老旦。”我知道,她想从我这里讨赏一句赞美她的话,夸她像戏里的“青衣”或“花旦”。我却偏提了个老的给她。“笨虫”。心里乐哉,故意气她。她却当了真,因为她不大懂京剧,竟连连点头说她记住了。
这时,同学项光荣从身后走来,穿着一件合体的蓝色短棉大衣,摸着后脑勺,笑呵呵地露出两颗板牙,笑道;二位同学过年好!这大清早的,干什么去呀?听说今天珠市口影院演“卢山恋”,你们是不是?
“对了。”---我和赵伟不等他说完,异口同声。
我又道;怎么? 老同学你也想去看电影?只可惜票只有两张,想看下次吧。我不想让他显得失望,毕竟项光荣是个老实人。何况当时我并不知道,是他给蔡小同送的电影票。
项光荣不急不慌地从裤兜里掏出票,特显倍地亮在我和赵伟面前;“有人和我一块儿看。”
赵伟把头一歪,一种介于嘲弄和迫切的目光,挑逗着对方;“不会是和你女朋友一块去看吧?”
看着眼前比我高一头的项光荣,心想:“长着一个典型的蒜头鼻,两把扫帚眉,女方不挑他就罢了。”
项光荣被问的倒不好意思,胆小的他,红韵整个脸,暗含羞色低语道;不是,你太抬举我了,就我长的这样谁能看上我呀。他的手在揉捏着那张电影票,时不时的看着胡同口,惊喜的舒展了一下额上的两朵棉花糖;“看---说曹操,曹操就到。”
当我和赵伟一同望向胡同口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向这边走来,是蔡小同!天那?不会吧!真是冤家路窄。我有些紧张,跟着脑子里冒出句:“他怎么来了?”我迅速看了赵伟一眼。
赵伟望见我的目光有些异样,以为在埋怨她,或责怪她这是怎么回事?看电影的不只是我们俩个人?她连忙道;我不知道蔡小同也来看电影?随后不再理我,冲着蔡小同嘻嘻着小脸;“哇!---两年没见更英俊啦!放大了的瞳孔满是欣喜和贱光,眼风的更是温馨的吹向蔡小同,早把我和项光荣抛到脑后。
“真个卖俏的坯子。”我小声道。并在心中暗暗忖道:“蔡小同才不会喜欢上你呢。”
只见他一身海军兰浆泥中山装,前海微微向上翻卷,人很精神,眸子凝着素素的傲骨,驱散了腊月里的寒气,与生俱来的魅力更是咄咄逼人。又大又黑的瞳仁机灵灵的像要滑出来的一汪水,自流的神情,更像是一杯还魂的酒,让人着迷,在醉意的脑中充满轻柔的梦。在那里你能找到快乐、激情、责任、还隐含着那么一点点忧郁。一辈子都不能忘记的眼神,再一次刷新我的视觉,丢开所有的不悦。一时被他的才貌吸引住,竟不知打个招呼,心想:“真是一双勾魂的眼儿。”就在这时,近身的他朝我望了一眼,如升起的太阳,灼热我的敛眸,眉眼很美丽的压了过来,让我有种透不过气来,缠绵着多情的嘴角微微提了一下,挤出个小酒窝,让人欲罢不能,想要靠近它,吻他!我羞得低下头,心扑腾扑腾的跳,和他相处很久,第一次有了这个想法,简直不乎合理的。
赵伟拽了下我的手,眼光亮亮的抛向蔡小同,嗲声道;蔡小同!这衣裳很贵吧?穿在你身上真好看,人更精神了。是吧!陈萍!
“嗷!是吗?”脸上挤出尴尬的笑。惶恐的瞅了眼他的穿着。
“不过是撑衣服的架子,多了点男人味。”蔡小同谦虚道。
耳边又听他道;三位老同学过年好,说着双手环抱,来了个老北京式的作揖动作。他没有理我,故作镇静的紧问了句项光荣最近在干吗?那声音是微颤的,也许我在旁边的缘故,让他有点不自在。他头微微低下,侧脸瞄了一眼我,微笑着冲我点了一下头。其实,我也暗自注意着他,并扑捉到那唯妙的表情,是渴望的,恋爱中才有的神会,它清澈的直冲到我的心里,并摇撼着我的理智,曾有几分冲动想与他聊两句,客套一番,但还是克制住了。恬然的不以为是,要紧的是见到他眼里对我的倾慕,就够了。平时与他说话总是针锋相对,还不如眉来眼去的干净。我有意躲开那张面孔,侧身寻了眼放晴的天空,渐渐的淡化了那份让人琢磨难受的感觉。
见我转过身,蔡小同顿感面前像才被拨过一阵风,干凉的,温柔的拢住他,心想;“陈萍是个活要面子的人,如果主动与她搭讪,冷不丁又会甩出一句难听的话,使他难堪。两年没见了,还是慢慢来吧!他强压着心中轰轰烈烈的想法。希望散了电影,适当的时候向陈萍表白,说他还爱着她,希望能和他在一起。
项光荣忙给蔡小同点上一只烟;嘿!你猜怎么着,这俩位也是看电影去,正好咱们一道。说完,轻推了一下蔡小同。
聪明的蔡小同很帅气地吹口烟,连忙说;两年没见了,一会儿看完电影请三位到我家,闲谈叙旧吃个便饭,就算同学聚会吧。过去我多有得罪你们的地方,今天就着过年的喜气讨个不是,我先谢谢啦。说完扔掉手中的大半烟,拍着项光荣的肩,面对赵伟恳求地说;你和陈萍可不能失约,一定在影院门口等我们啊!项光荣冲着我和赵伟嘿嘿笑着,活像朵大的向日葵,金灿灿的。
两人转身朝胡同口走去。我站在那儿没有动,望着他们的背影,心生点点怨气,总觉得那有点不对劲,心想:拉着项光荣,接着是赵伟,末了喊了句我的名字,甚致没有对我说一句话,从来没有过的。如今这般待我,如同当众人面前被抽了一记耳光,脸生疼的通红,便赌起气来,冲着他们身后嚷道;吃!吃!吃!吃你个头,这辈子恨死你了,别想我会和你一起看电影。清晨的那股高兴劲,被眼前的他搅得荡然无存,我那该死的脾气在瞬间被撞翻了来,将气撒在赵伟身上,嚷道;我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他,他偏来了。你说:是不是你和项光荣商量好的,来整我呀!
面对我突口而出的话语,赵伟一脸惊讶;“小声点,别让他听了去。”见我的脸阴沉下来,心急地解释道;我的好妹妹,我真不知道蔡小同来,要是知道我,我是这个。说着用手比画着一个小动物。上学时我们经常用这个手势,来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看着赵伟哭笑并存地脸和僵持的动作,不忍扑嗤一笑,假装圣人道;我就信这一回,不然我就不去看那个什么张俞。
赵伟见我气消了一半,便柔声劝道;还生当年的气呢? 不就是个学习委员吗? 这会儿咱们都是委员拉。都毕业两年了大家能聚在一块也是天意,以后恐怕越聚越少了,说不定啊一辈子都见不着了呢,就去吧。赵伟变得严肃起来;“嗳!---我可听说咱班的丁玲追蔡小同那,追得可紧了。一到周末就带上买好的礼物,借口去探望蔡小同的奶奶,一待就是半天,十有九回是蔡小同的奶奶陪着她聊天。赵伟随及换了口气道;可人家蔡小同愣是不答应,为什么?还不都是因为上学时他对你的那份真情,痴迷地等待。看得出他是真的想跟你好。
听罢,我倒真的来了气,竟拿我与丁玲划上等号,那个在上课都扣鼻屎的人,我连忙捂住鼻子转过脸,闷声道;你竟把她与我扯一块,哪个愿听你们的杂事,气死我拉。
赵伟见我只丢给她半张脸,却也乐得其中,又道;我觉得蔡小同人不错,又大方又得体,爸妈都是知识分子,还有一个姐姐。他现在住在奶奶家,条件多好呀!
情有所失的赵伟仍是一付痴情模样;“可惜人家蔡小同看不上我。”她滔滔不绝地说着,那个美,那个甜,已经暗恋蔡小同多时的她,幻想着有一天蔡小同能够约她一次。
已被恼怨所控制情绪的我,停住脚步,心嫉地瞪她一眼,气哼哼的回身急奔家中,把她一人扔在胡同里,独享蔡夫人的梦游。
那天我和赵伟谁都没看成电影。我走后不久,自知没趣的她不好一个人到蔡小同家去,很扫兴的逛了会子街,出来的太早,商店都没开门,便又坐车去了亲戚家。
那次事后的一个月,我在街上碰见项光荣时,只是简单地打个招呼,谁也没有提起那天的事,也就没有再提蔡小同。
随后的几年,我身边的好同学陆陆续续地找到了自己的知心爱人,夫唱妇随着共想天伦之乐。我也在那当中被母亲亲点鸳鸯嫁错郎。
他是妈妈的手下,很受妈妈的赏识。圆圆的脸,很美的一双眼睛下高高的鼻子,一副金丝边眼镜透着股文人的气质。
一天,下班回家的妈妈满面春光,没了往日的严厉,放下手里的包,径直走到八仙桌前坐下,声音甜润的将我唤到跟前,叫着我的乳名;萍儿!你也长大拉,到了该出嫁的年龄,女儿的品貌也算是上乘的,总得找个仳配的人来做我的女婿,我同事江主任的儿子比你大三岁,是外贸专科毕业的,很有发展前途,我已答应这门亲事。
我急忙打断妈妈的话;妈妈,---我......
我知道从小在母亲面前就很乖巧的我,很少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但我的终生大事还是想按自己的意愿做回主,那怕只有十分之一。
母亲的脸又恢复了从前,非常生气的截断我胆胆颤颤的话。手一挥,半阴着脸说道;我听说你们班那个姓蔡的,还一直追求着你。
我连忙解释;不是的,我和他只不过是要好的朋友,没那回事。话未完,我低下头不敢再看母亲。
母亲更是严厉挫词道;最好没那回事? 自己找婆家,我们陈家可丢不起那人,我和你爸可都是要强的人。母亲啧啧逼人的话让我感到害怕,也让我感到眼前的母亲正在疏远那份母女情,害怕到一看见母亲的眼睛很紧张,留在心底的阴影延续至今。我的耳畔又传来母亲的话音;明天这个时候我派司机来接你,你就穿我从杭州带回来的那件连衣裙,就这样吧
。母亲用对下级发号施令的口气为我按排了一切。接着变换了一下办公的姿式拍打有些酸痛的肩膀,走到门后摘下围裙进了橱房。
那个初夏的傍晚,戳在那儿的我,感到浑身直冒冷汗,脑中仍不断萦绕着母亲的话。不知母亲看上的那个人会是什么样子? 也会跟蔡小同一样为我做任何事? 也有说不完的话?甘愿忍受我大小姐的脾气,忽雨忽晴的。
不知怎地我开始想念跟蔡小同在一起的时光,可能因为一个陌生人的介入,不知道怎么办吧!有种马上要见到他的心情,想向他诉说心里的委屈和惶恐,想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公用电话亭,打给在中科院上班的他,说我要见他。急昏了头的我当时都忘记已过下班的钟点,小心蹑手蹑脚的来到屋门口,想乘妈妈不注意时溜出去;“萍儿,---要上哪儿去”? 母亲站在橱房门口,手里拿着摘好的菜,靓丽尤存的脸上充满严素,眼中更是有种锐不可挡的盛气。我被吓得就象偷吃完鱼的猫嗖得窜回了里屋,拽起床上的毛巾被把整个人罩了起来,坐在那儿头点鸡食身如筛糠,则更像是泰国的巫师为病人去魔赶妖跳着大神。越是紧张的不得了就越是偏听到母亲刺耳的声音;萍儿,你这是做什么?
要是发烧就吃片Abc,装神弄鬼的,哼!母亲说完继续做她的饭去了。我把头偷偷露出,确信母亲走了,轻叹一声,心中想起在外面的爸爸:“什么时后回来呀!一个人面对母亲时真的怕了。”
父亲是一名军人,路军某部七字头后勤处的政委。做起政治思想工作一套套的,从不轻意发脾气直到把你拿下,最后还表扬你一通说有进步了,父亲把工作上的那套经验常用在我身上。宗旨就是配合好妈妈,绝对出色完成母亲分派的任务,才能在母亲那拿到一包香烟的奖晌。有时爸爸也有抗不住的时候,
便带着我偷偷到外面下馆子,点上一桌我爱吃的菜, 爸爸借机喝上两口,便开始了唠骚,说母亲是个太要强的霸花,爸爸只不过是个跑堂的,手里还得提着苏式重型百连发的卡布儿机枪随时待命,只是不知道这老卡布儿什么时候卡壳,还得挺住你妈妈的狂轰乱炸。爸爸说的很无奈,可我看出在爸爸的眼里有种深爱妈妈的感情。
爸爸每天很晚才能回家,要是赶上部队有任务,爸爸就会出去个把月, 对我和母亲来讲都习以为常,就象家常便饭,所以爸爸一有空就把屋子打扫个遍,我和母亲换下来的衣服也都是由很晚才回家的爸爸亲手剽洗,爸爸说他有劲所以才能把衣服洗得更干净。我却感觉爸爸是想尽一切办法来祢朴他不在妈妈身边的缺憾。
今晚儿面对妈妈的指婚嫁女,爸爸的态度一半赞成一半持保留意见,闺房中的父女话不多。爸爸那特有的军人发型,才使他那男人的威风更加淋漓,更显耀武,然儿女情长爸爸却没了主意,只对我说妈妈一锤定音的事很难再平反,还说以后和婆家相处要以礼相待,做人一定要清清白白的。
我再次凝视爸爸的眼神时,爸爸的眼睛是湿润的,是一种割舍不了的父女之情。我知道此时爸爸也是爱莫能助,他没有办法去说服妈妈,听一听女儿的心声,改变已经说好的婚事。
其实爸爸和我一样都很可怜,都很惧怕妈妈在家中的权威。在国际商贸往来战场上妈妈从来就是个强者,天资聪慧的她再加上扎实渊博的知识,多年积累的工作经验让妈妈成为名副其实的老道杀手。看着对方的眼睛就知道对方来的目地,当对方拿出备好的资料时,妈妈会说出这笔生意的赢利太少,僵持不住的对方只好再让一步。在她的心里喂有事业第一,我和爸爸只是她生活中的一部分,而且是少得可怜的那部分。而在家中的爸爸却让我一点也看不出政委的影子,总是任劳任怨。一身绿军装让我感到亲切,时常把爸爸的大沿帽戴在头上,
对着镜子照上好一会儿。
看着眼角悄爬的皱纹,已步入中年的父亲,我内心不断翻滚着感激,愧疚还有酸酸的泪水。我尽量让脸上保持爸爸最爱看也最喜欢的笑容;“爸爸!我会听妈妈的话,从小就是这样做的,现在长大了,就更应该让您们放心,女儿还要感激二老的养育之恩。爸爸!没有女儿陪在您身边就不要喝酒了,勉得妈妈不高兴,还有您岁数大拉!以后就用家里的洗衣机洗吧。”
“乖女儿,时候不早了你也睡吧”!爸爸发着颤音狙丧地步出了屋。
“爸!---爸!”在哽咽中我轻唤着父亲,声音显得那么无力,沧白......
一场事业上的连姻我无一是个受害者,而妈妈的事业却做得更大了,由此变为董事会里喂一一位女性领导者。而那个江主任我的公公,则顺利地接替了妈妈的职位。
在妈妈的事业上,我的公公确实是效犬马之劳,动用了他全部关系网,外订单象雪片飞来,使公司的效益达到前所未有的鼎盛,后来公司还特别奖赏了一套住房给我的公公。
嫁到江家后,我紧遵父亲的话,做一个明达事理孝敬公婆的好儿媳。但从没走进橱房的我却犯了大难,一个人在家勉不了要挨饿,时而啃些饼干就着西红柿,要么冲碗速溶奶粉,嚼口冰冷的馒头,充饥难挨的饥饿。婆婆知道后总多带些吃的来,有时还特意跑来做完饭再走,等我们回来还有余温。丈夫和我一样对做饭一窍不通,丈夫被浓烟呛出来好几回,摘下眼镜抹着呛出来的泪,愤道;这真不是人干的,为嘴伤身,他妈的都伤出泪了。
看着丈夫脸上残留的淡迹就象戏里的丑角滑稷地表演,让我不禁大笑。丈夫干脆解下围裙闹起革命,带着我在家附近的饭馆里大撮了一通。我二人竟象恶狼扑小鸡似的吞食着盘子里的菜,
把开票的老板娘都看呆了,嘴里发出啧啧声;几天没吃饭了,是城里人吗? 丈夫嘴里的饭菜被气得喷了出来,咳嗉卡在鼻子里的饭粒,用纸巾擦着鼻子眼泪嚎道;猪脑啊!吃饭的是城里人,开票的才他妈是外地人,猪脑子结帐!
老板娘也不示弱,两手插腰叉着腿嚷道;不开,我是城里人我怕谁,就不开。
丈夫的声音更大;到底开不开?
“不开不开。”老板娘一口气吐出一串不开,用力甩着卷发,那架势摆明她是城里人,城里人怎么能开票阿。丈夫拽起我的手大摇大摆地走出饭馆。至今,我还不明白吃饭跟城里人外地人有什么区别。
为了解决吃饭的问题,丈夫着实下了一番工夫。从书店抱回食谱大全十余本,见同事就问怎么做味才好吃? 菜炒到什么时候叫熟,什么时候叫正好? 不过多日丈夫果真炒出几道象样的菜了,家里也终于能吻到菜的飘香。让丈夫更高兴的事接中而来,我发现我怀孕拉,为此家里还办了酒席庆祝一番,丈夫每天更是小心谨慎,早送晚接生怕有闪失。那时的我简直就象掉进蜜罐里甜得堠嗓子,沾沾自喜听了妈妈的话。
一天,闹口的我非要吃前门鲜鱼口的炒肝, 便先告之丈夫在那里等我,高高兴兴地挺着七个月大的肚子乘车来到前门,从服务员手里取过号再到外面寻他,不堪回首的一幕惊现我的眼前。只见斜对面一家商场前,丈夫正拉着一个女人的手嬉戏,手已快挨到鼻梁子,那女人一付娇做的样子看着丈夫。
“真是一对狗男女。”我愤恨道。
丈夫沉醉于剧中的角色投入得可能太深,仍没发现对面的我。倒是跟他一齐来的哥们看见我,急忙扯开丈夫的手,而后搂着那个女的钻进商场里。
回到家中,丈夫自知礼亏,很自觉的跪在我面前,脸上堆积着后悔的表情,解释说全是误会,只因那女的非缠着让他看手相,没办法才刚看你就到了,并说那个女的是他哥们的朋友,等哪天把那哥们叫来,证实自己是被冤枉了。我不想再听他的解释,不想再看面前的这个男人去拉另一个女人的手,他竟是我的丈夫。是他毁了我一生的幸福,是他改变了我的人生,更是他滇污了我纯洁的爱情。想到这,我的手带着全身的力量甩向丈夫的脸,眼镜也被打飞,我怒呵道;打你就象打在我自己的脸上,一个快要当爸爸的人却为何这么下流,你要是我爸爸的儿子早一枪把你毙了。我揪住他的勃领低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我不可爱了吗? 是我的父母愧对你吗? 还是这个孩子的到来要让你失去什么? 你说,你说呀!丈夫眼中充满泪水嗑着头说;都不是,只因太长时间没有夫妻生活他感到很寂莫,就仅此一次,并央求我放他一马,不要和岳母大人说,那样他在公司就待不住了,也没脸见我的父母。心痛的我无力垂下双眼不住地摇头说道;一切都太晚了,我还能得到你全部的爱吗?
你去吧!外面才是你快乐的世界,而我已不属于那快乐世界里的人了。
不久我生下可儿,妈妈为照顾我做月子,把一年的休假都用了,看着妈妈慈爱地抱着可儿,脸上的笑都是那么地甜蜜和开心,我的泪水却象断了线的珠子划落,心底的那份痛那份折磨,怎么和妈妈说呀!妈妈回头见我掉泪,莫明问道;萍儿,你怎么哭了,这做月子不能哭,会把眼睛哭坏的,还是妈妈伺呵得不好?
你说呀! 啊!一定是可儿的爸爸又惹你生气了,等他回来妈妈替你出气。
“妈妈!---都不是,是女儿不知怎地想哭了,看见妈妈抱着可儿,女儿好开心。”我不想把发生的一切告诉妈妈,反而强硬地装出我过的很好,就象他们期盼的那样好。
只有我的心最清楚从那一刻起生活将是一杯吞不完的苦酒,够我品尝一辈子的。
丈夫通过关系调到经常往返香港跟大陆两地的贸易部门。出差回到家中的他把买来的礼物一放,便钻进橱房奏响这天的美食歌,这样的日子并没坚持多久,尤其是可儿上了小学他就彻底不回这个家了,那也正是妈妈离休的日子。母亲因看不惯女婿的所做所为也和婆家断决了来往,一气之下随着父亲回到山东,后在大连购套房产安置下来。
而我的苦日子才刚刚开始......
☆、第五章
我与他定有前生天做缘,相见一刻。夕阳下,君没了豪气孤行,不见了少年拿云,一梦才入乡......
星期天,可儿说要买件新衣服,准备过“十一”穿。吃过早饭,桌子上剩下半根油条和剥碎了的蛋皮,我将它们拿开,顺手擦去上面的残渣。可儿拎出浅底粉色小花布兜从房里走出来,穿着他爸从瑞士买回来的印着外文的体恤。平时可儿不舍得穿,今天头一次上身,配上暗红小碎花短裙,越发的清清静静的靓丽。我换了件玫瑰色钻头衫站在镜子前,右边肩缝处有些抛起,似一朵硕大的牡丹。一条白色瘦腿裤将腿修饰的更完美,圆鼓鼓的翘臀让我有种不安的美。
可儿道;妈妈!穿了这身,还真喜气,早该拿出来穿的。
“是吗?”
可儿道;妈妈竟是些漂亮衣服,若不穿了给我几件。说着踮起脚;“只可惜个子矮了点。”
“也许你还小,发育还没有成熟。”为她着想,我是这样说与她的,强迫自己不去想别的。因为可儿的爸爸就不高。
我和可儿出了门,将门反锁上,去了离家不远的车站。不一会儿,车子喷着火烫的热浪停在排队上车的队伍前。
位于西单的“君太商场”,是我和可儿经常光顾的地方,那是个地段繁华的商业区,时髦的人满街闲逛,充满了购物激情。商场里密密层层的货品前,人感觉像被扔在锅里的虾仔,贴身的热度,使脸上更添几分的狂躁,不住的挑摸诱人的衣裳,搭配出另类的个性。我们来到一专柜前,可儿一眼看上件连衣裙,试穿上觉得很合身,也很漂亮便买了下来。
可儿说:“妈妈也买一件吧!”信手挑了件浅灰色的上衣。
我看了看;“不行,穿着挺显老的,再看看吧。”
我们乘着电梯上了三楼,可儿帮我继续挑选着衣服。
我隐隐感到心口一阵阵发慌,慌得神不守舍,总感有事情发生,额头也沁出了汗。服务生见状询问了几句,便将我慢慢扶到矮凳前坐下。
可儿见状吓了一跳,放下手里的衣裳,弯着腰忙问道;妈妈!怎么啦?刚才出来不是好好的吗?是哪里不舒服?可能这里太焖热了,等会儿出去透透风或许就没事啦。嘴上这样说,可儿还是有些害怕,她蹲□子抓着我的手不停的抚摸。那张小脸由于紧张像是被沉淀了春天,过早装载照顾我的责任,也许她还不太懂怎样照顾人,却在不知不觉中已开始。
“没事!歇一会儿就好了。”看着可儿紧张的表情,我安慰道。
不多时,感觉好了些,便谢过那位好心的服务生,在女儿的搀扶下走出商场。
望着满街晃动的人群,辣热的太阳像团煎熟的金色鸡蛋饼,低垂在天上,我和可儿顾不及难捱的热,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几次周折,终于打上辆出租车,渐渐驶离了那片高林密集的大厦,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很快车子来到另一条东西向的街上,熟悉的一排排红砖楼,坐落在一条几丈宽的马路两旁,铺面房倚着火热的超市,酒店,一个紧挨一个的开着,赖散的赚着小钱。车停在一个百货小铺前面,我扯开包的外面拉索,拿了张大面额递给司机,而司机的“啊!”声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更像是地里散跑的鸭子,无缘故的叫声。他接过去习惯性的捏搓几下,将钱举过头顶,迎着太阳顺着刚摸过的地方重新抹了一遍;“又是张百兹,人没拉几个,零钱都快找光咧。”司机像含着枚酸梅,从鼻腔里哼叫出不清的字音,上唇隐隐约竖着一条淡浅的疤痕。不情愿地从左侧车门处,摸出用夹子别住的零钱,看上去没有几张票子,低头数到;二十,三十,四十,……给您。我将钱接过时,司机举着手里的壹圆钱,隔着座位柔声道;您比前几个更狠,满兜里就剩它了,我还得换---换---换---换钱去。我不好意思的送个微笑给司机,说了句客套话赶忙下了车。
可儿开了门,“还是家舒服啊!”便懒洋洋的进了屋,准备回书房拆开才买的衣服。
卧室传来一阵电话铃声,可儿放下手里的购物袋,急忙去接;“喂---你好!是爱民阿姨啊!在!---您等着。”
可儿把电话轻放到桌上;“妈妈!好像是爱民阿姨打来的,说话的语气有些急,快接吧。”
当我拿起电话,听到爱民急促的声音里有些慌乱,还有些哽咽;“陈萍!祥子住院了,这次比上次严重,你快来,我......”那声音分明是受了什么打击,被迫说的。
我忙安慰道;你在那儿等我,我马上来。说完心急地放下电话,拿起包对可儿说 ;你自己弄点吃得吧,我得敢紧上医院,祥子叔叔上医院了。
祥子躺在靠墙的病床上,输着液。吊在半空的监视器,随时监视着祥子的血压和心律。一脸痛苦的表情,不停地□,看见我只是无力地瞟了一下,没有说话。
守在祥子身旁的爱民,见我如见娘家人,眼眶红红的噙满泪水,她略动了下步子,很大程度上抑制由内心传来的惶恐;“你来了。”
“祥子怎么样了?”我小声问。
爱民伤心道;早上祥子起床还没事呢,整理一上午桌上的图纸,中午吃完饭也顾不上休息,刚走到院大门口,一屁股就坐在地上啦!辛亏邻居发现的早,帮忙送到医院,医生说是心肌梗,小爱去办住院手续啦。爱民一咕脑儿地说给我听,也不管我听明白了没有,然后伤心地看着祥子。
我忙劝慰;爱民别急,这人不是在医院那吗?你先稳住情绪,呆会儿看医生怎么处置。
这时小爱拿着办好的住院手续火急火燎地走了进来;“陈姨来了。”说着把手里的单子递给爱民。之后,我们跟着医院的护工,推着祥子送进了病房,待一切都安顿好已是下午四点了。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医院门口,伸手招辆出租车坐了上去,就在车开始起动时,旁边又停辆出租车,从里面下来一个人,削瘦的身影,一副黑框眼镜,使那张脸更显得清瘦苍白,还是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却有些暗然失色。是他,---同同。疑惑让我不断否定自己的猜测,焦急的望清楚不太远的那个人。
只见他步履蹒跚的向医院走去,瘦瘦地身影好像一只残烧地蜡烛,随时被风吹到似的。
我不敢相信自己地眼睛,使劲揉了揉,就在这时,车子载着我驶进快速车道。
然而,在我的眼前,仍是那张厉经沧桑的面容,抱病的身影。
我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相信那就是同同,是蔡小同吗? 我反复的问自己......
回到家中,懒得再碰碗筷,心事重重地躺在床上,只觉头昏沉沉的,昏得没有一点头绪,昏睡的我坐在教室里与同学们紧张得答数学题,试卷上的题目密密麻麻的。
我又重新算着写好的答案,总觉得还是有些不对的地方,就这样不停地改不停地写,好不容易把卷子交了上去,在楼梯口和同学们对答案。同同无声地走了过来,轻松说道;今天的题太简单了,再加一篇也没问题,祥子你做的怎么样?阿弟你呢?
快嘴宋小英话似龙卷风,音也高不封顶;”阿弟今天做得可快了,还在我前头交的呢。”
一旁的爱民有些不服气,把脸一仰;“交得快也没用,主要题得答对。”说完有意把脸对着我;“陈萍,你今天交卷晚,是不是想得高分啊?”
我忙解释;不是,总觉得今天答的不顺手,越急越出错,所以......情绪低落的我不想再矫辩什么,偷看蔡小同一眼。
平日里很是仗义的祥子却一反常态,加枪带棒地邀喝着;得了吧,后补学习委员,干吗说得这么谦虚,我看是想和谁比高低呢吧?
顿时男生和女生展开了激列地辩论,好像联合国讨论男女主权问题一样,豪不示弱的反驳对方的话。这时同同开了口;“算了吧!这最后的冲刺呀!还得看我们男生,不像有的人,学习一般,脾气却很大,一天到晚摆个臭架子,还想当什么学习委员。”他用嘲笑的眼光溜了我一眼。
看着他的眼神,气急败坏的我也狠狠地瞪着他;“蔡小同,你说谁呢?本小姐就是架子大,什么小人女子也,我看男人小人也。”
同同却更来了精神,很认真地说道;陈萍,是我说你不团结同学,我行我素,别以为你做什么都对,错的都是别人,事实证明错的是你。
他的语气里又多了一种情感;“我告诉你,最珍贵的东西失去了,就永远的失去了,你知道吗?”他的眼睛有些湿润,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被他的铿锵话语镇住了,眼睛变得模糊起来,委屈地望着他的背影。
祥子看看爱民又看看我;“女人呀!除了会吵还有什么?得!哥们不跟你们聊了,一会儿,不知道又要得罪哪位大姐大。”边说边摆出大男人的姿势追赶蔡小同去了。
“陈萍,今天你得跟我去一个地方,到了那儿,你就不会委屈了。”爱民见我抹着脸上的泪劝慰道。
“去哪儿呀”?
爱民一笑;“一会儿你就知道啦!”
我们来到一栋破落的简易楼前,这是阿弟家,房子是里外间且干静敞亮。
性格张扬魁武的阿弟,眼睛有些近视,却从来不带眼镜,他说;我的眼睛虽小,但聚光,带上眼镜就不好看了,遮住了小眼的魅力。
阿弟翻弄着手里的课本,嘴上不停地叨咕着;陈萍:咱班上次开新年晚会,我们男同学都打堵说;今晚谁能请陈萍跳一只“一字舞”谁牛。那晚上我请你跳舞,心里倍高兴。可蔡小同却说;别说是跳舞,就是和陈萍说一句话儿,他就心满意足啦! 阿弟挥动着手里的课本,眉飞色舞地接着说;蔡小同的心里装的都是你,你爱信不信。听到这,我心里美滋滋的,感觉飘飘欲仙的我被飘在半空。
爱民两手一拍,一本正经地冲着阿弟喊道;今天来你家是一快学习的,是班里搞的一对一小组活动,不是让你们说这些的,真无了。话音未落,门被吱的一声推开,进来的是蔡小同。
他吃惊地望着屋里的人,随及眼儿盯着我;呦!你们也在那?
刚才美滋滋的我低下了头,撅着小嘴,玩弄着手里的辫子。
爱民赶忙说;嗷!陈萍和阿弟是一对一小组,我特意带她过来的。
蔡小同风趣地说道;那我岂不是和班长一对一,你可得好好帮帮我,你要是不帮我,在年级里,我有可能会倒数第一啦!到时候看你怎么跟老师交代?
爱民不慌不忙地说道;我要是帮你复习,说不定我还得留级,我不就成了你师妹啦。语后俩人对笑。
蔡小同拉过椅子坐在我身旁;陈萍,今天对你说了一些过火的话,请你原谅好吗?其实我心里也不好受,我保证再也不会那样对你了,我尽量帮你。他伸出手;“咱们言归于好吧”。
倔强的我,吝啬地没有回应他。
同同起身,眉宇间透着一股子大气,再一次表现他的诚肯;我走了,陈萍有时间到我家坐坐,好吗?
阿弟小声说道;陈萍,你送送他吧!
在昏暗的楼道里,我跟着他一前一后走着,四周零乱摆放的杂物阴森森的,它们一个个的就象释放阴气的妖怪让我恐慌。当我从它们身边静静走过时,听到我砰砰的心跳,感觉所有的东西正慢慢向我靠拢,有意要把我困在里面似的,使得眼前更加漆黑,不见了一点亮光,完全是一个陌生的地方。这让我更加感到害怕起来,
而同同像是陌生人似的走在前头,那背影已经变成不再是我熟悉的背影。可心里却仍然坚信那就是同同,并希望他能从这里把我带出去,我开始冲着那希望急喊;同同---等等我。
同同却象没有听到似的,离我越来越远,消失在一缕白雾中。
梦中的黑白画面把我惊醒,只觉得惶恐不及,身边静静的更是瘆人。
那情景仍是清晰地刻在恼子里,真真切切,那情境也让我许久许久不能回过神来,甚至怪自己为什么还是那么地倔强,没有和他拉拉手,没有向他靠近些。
这是我第一次梦见让我柔肠寸段,后悔一生的男人。
☆、第六章
午夜的雨越发得急骤,加杂着轰轰雷鸣声。
而我就象独处在狂风夜雨里,头发被风用力吹向了一边,人也像草木般从地上被风拔起,又被风吹走,突显悲凉。心空荡荡的害怕起来,而漆黑的夜空那里有人烟?只有头上闪着可怜的一缕光亮,远远的挂在天空。我闭上眼睛努力做着深呼吸,顿感周围肃静的很。白天的那一目还是跟了来,重现出同同的脸,同同的身影,想起爱民说的话:“蔡小同一个人出现在医院。”心绪不安的我起身在屋中来回走动,心急的握在手里的莆扇,不停地扇着,仍驱不走燥热,狂躁。他的妻儿呢?他得的什么病?严重吗?他现在过的好吗?我想要马上见到他,可他住在哪儿?怎样才能找到他?......
我遐思得心绪不宁,而此时却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叨念着他;同同,你知道吗?现在我有多么地想见到你呀!我的心在滴血,我的心在滴泪,这都是为了你呀!二十几年前是你扰乱了我的情感世界,二十几年后又是你扰进我的生活。当年你苦苦地追寻,为了我,你什么都愿意做,为了能多看我一眼,默默无声地在旁边守候着,既使我对你发脾气,大吼大叫,你都用宽容地心耐心地听着。你说;你喜欢我的脾气,喜欢我的倔强,我的任性,喜欢我的所有。经厉人生风雨坎坷后的我,现在才明白,那不是喜欢,那是包容,是用你全部地爱在呵护着我啊!你怕我被雨淋着,趁我在窗前望雨时偷偷地把自己的雨伞,塞进我的课桌,自己却淋着大雨回的家,第二天你发着高烧来上学,老师看你烧得满脸通红,让你回家好好休息,你却不肯走,陪着我上完一天的课。
我现在才明白,你是在用你的爱,你的情分分秒秒陪着我,痴情地守着我,既使这份爱是你的负累,你的苦闷,无限地愁绪挥散不去,你却偏偏执着着这份爱,从不放手。
我突然有一种隐隐的欲感,同同就在我的身边,一种赎罪感涌上心头,我一定找到他,那怕天涯海角.........。
第二天,我又赶往医院去看望祥子,希望他的病情能稳定,想帮爱民做的什么?就这样我和爱民一起照看着祥子,十几天过去了,祥子的身体也一天天的好起来。
我多么地希望能在医院的门口,再一次见到同同,可怜一丝的梦想也破灭了。无精打彩的我离开医院,感觉眼睛困泛地有些发沉,身子也有些酸痛,想赶紧回到家中蒙头大睡一觉。
在楼下我碰见了张姐,看见我这般模样,眼神有些不自在的张姐,上前说道;陈萍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说着用手摸我的头,我躲闪着,苦笑着。
“哦!这有你一封信,好像是法院来的。”张姐胆怯地把传票递给我;“什么事呀”?
我接过信的一刹那,心里似乎感觉到什么,看完后冷冷的说;是可儿的爸爸提出离婚啦,法院已经受理。身子一晃,感觉憋闷地肺叶已经呼出最后一口气。
张姐忙扶住我,气愤地说道;陈萍:跟他离,这样的男人离了也好,有什么了不起,手里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他和那个女的也好不到那去,早晚让那个女的给甩了,咱不急,等哪天大姐给你说个好的,气气他。
我苦笑着;找什么找,这辈子就这样过了。
在办完离婚的路上.没有知觉的身体托着苍白的脸。我用渺茫地眼神看着身边走过的热恋情人。那甜蜜幸福的光环在照耀着他们,围绕着他们,连那女人的裙子也摆起爱情的舞姿。
可儿的爸爸吞吞吐吐说道;陈萍:以后可儿就麻烦你一个人带了,还要照顾这个家,我不在,你自己也要多保重,家里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这是我给可儿的钱你收着吧,说着把一个银行卡递给我。那张写满内疚的脸始终没有抬起,藏在眼镜后的那双曾经是那么美,那么善良的眼睛,此时是这么的狡辩,黑暗,见异思牵,狠心地抛下亲身的骨肉,抛下风雨漂渺中建立起的家。
面对有些生疏的丈夫,情如淡水的我们还能说些什么呢?分手是早晚的事,只因念着可怜的可儿不被同龄的小朋友欺负,那颗幼小的心灵不受到伤害,面对老师一次次疑问,孩子的父亲怎么不来开家长会?我心痛的总说那句,“可儿的爸爸出差了,下次他会来的”。
我努力了十年!期盼了十年!我是多么希望他能守在可儿的身旁。现如今我和可儿仍是守望着一个破裂的家,守得好坚辛!
再次面对无情的他,心中的愤恨不由而生;“我已经习惯一个人生活了,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这家的成员,家里的事就不烦劳你了,你走吧!从此我们就是过路人,收起你肮赃的钱,希望你“好自为知。”
我不想让那肮脏的钱再来垫污一颗受到创伤的心和无孤的孩子,不管以后的路有多么坚难,瘦弱的身子也要挺起肌梁,给可儿撑住一片快乐的天空,只要我不倒下。
我用愤怒的眼睛鄙视着他,好似一把匕首直射他,直射那颗肮赃的心。
后来依据法院的判决,每月在可儿的银行卡上打进生活费,这也是可儿应得的。天知道父女之情薄得都用钱来代替了。
那一晚,我和可儿谁都没有说话,我知道这对可儿意味着什么?从此,她失去父亲,而我失去丈夫,心里的苦和委屈又能和谁诉说呢?
可儿在自己的屋里,一声不响坐在电脑桌前发呆,泪水滴在书上,却打在我心里,这十年的煎熬,痛苦,慢长的等待,我依然没有给孩子留下一个完整的家,看着泪人儿的可儿,我的心像刀绞一般,绞得无脏六腑翻腾着,抽搐着。我轻轻抹去可儿脸上的泪水,哽咽着;可儿不哭,爸爸永远是爱你的,我们都愿你生活的幸福,快乐。你想爸爸随时都可以去看他,只是以后你要学会坚强,学会独立,学会做个强者。
孩子哇地一声哭了,扑到我怀里;“妈妈我以后再也不让您生气了,我知道怎样去关心别人,照顾别人,我会做个乖女儿。”
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给女儿带来了这么大的痛苦,这么大的伤害,我不住地自责着,含着泪对可儿说;可儿:都是妈妈的错,从一开始就是妈妈的错,错误的婚姻,错误的决定毁了我,还连累你跟着妈妈吃苦,对不起!这辈子妈妈会好好地守护着你,再也不让你受到任何地伤害,以后这个家就靠你我相互支撑着,妈妈不能再失去可儿啦!妈妈爱你。女儿用坚强的目光望着我,用力点点头。当我对可儿说出那句对不起,是双重的痛苦,虽然母亲的自私,独断,斩断了我所有的希望,如今我也做了母亲,对母亲当初做的决定没有一点恨意,或许理解了她,就像现在我对可儿的爱一样的。时常在电话里跟他们报喜不报忧,说我们过得挺好等等。而我的懦弱擦去了人生的航道,记忆里开始模糊了爱情的承诺,淡忘了蔡小同说过的每一句。这便是第二重的痛。
这种痛苦一直提醒我到半夜,树叶在月光下轻轻摆动,就像另一个我想要记起从前,不停地寻找那个人,那句承诺,好期盼在哪儿能寻到那个影子,渐渐的他好像就在我的心里,一同睡去。朦胧中听见可儿在床前唤我;“妈妈起床了,我把早点放在客厅啦,一会儿别忘了吃啊!我上学去拉。”
“知道了,路上要小心。”
可儿的嘴角微微向上翘起,露出可爱的笑容;“妈妈,我爱你。”
看着女儿纯真的笑脸,听着女儿发自内心地话,我的心是疼疼地酸憷,心里边有了一句自责:“我拿什么来祢补孩子遗缺的这份父爱啊!”我的心都碎了,我的爱也跟着碎了,这就是我的人生,支离破碎的人生。
爱民手里拎着一兜的水果,一进门迫不及待地说道;陈萍:可儿她爸和你离婚啦,手续都办完了,可儿昨天打电话告诉我的,都是让那狐狸精给闹的,这么多年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他说离就离,称了他的心,要是我非跟他大闹一场,还得让他赔精神损失费呢。
依在床边的我,一张不堪的脸且神情麻木着;“这么多年没在一起,早已经没有了感情,有可儿在我身边就知足了,再闹也没什么意思。祥子哪天出院?告诉我一声,我好过去帮忙。”
“不用了,这些天也够麻烦你的啦,前后没少帮忙,我和祥子都不好意思啦!祥子让我给你代话儿,让你也注意点身体,想开点。”爱民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知道了。”
爱民叹声道;当年蔡小同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就不领这份情啊!我们都看得出他是真心喜欢你的,别看在你面前说话净跑调,那不都是你给人家吓的,动不动就冲着蔡小同发脾气,掉眼泪的,我们有时都看不下去。记得都毕业好几年了,我在街上遇见阿弟,他对我说;这个陈萍的心怎么这么冷酷,她对蔡小同就一点感情都没有吗?那蔡小同可是死心塌地的爱着她啊!每当我们一提起上学的情景,提到陈萍他就不言语了,一脸痛苦的表情,他还是一直念念不忘的深爱着这个女人,他对陈萍的感情太深了,以至都不能自拔。
我心急地说道;爱民这你是知道得呀!当年,咱们都在准备高考,交朋友不是我们那个年龄敢想的,我对他真的没有一点男女恋爱的感觉,因为当初我们不懂什么叫爱情,只觉得那就是纯洁的友情。说实话,我是真的不敢想过要和他交朋友,从来没想过要和他怎么样.......。
这就是我当初的愚昧,无知幼稚加白痴的想法.现在想想真可笑.我流出悔恨的眼泪。
那个当初的我,一直努力的做个听妈妈话按照妈妈意思去做的好女儿,不敢与大人有半点顶撞,总被老人夸为乖巧懂事的好孩子。
对待爱情错误的理解,错误的判断,最终导致我失去了真爱,生不如死。
看着落泪的我,如今孤单地身影,爱民也默然了,重提旧事又多了几分惆怅,她叹道;当初我们几个都看得出蔡小同对你是一往情深啊!他是动了真情,阿弟,宋小英,赵伟,还有......
我委屈地重复她的话;还有你,祥子,项光荣,就我一个人不知道,你们这叫帮忙?这叫帮倒忙。当年你们又有谁能理解我,我也是无辜的,你们不能把蔡小同的感受,让一个不懂得爱情的人来承受吧,是!他是有权力喜欢上一个人,爱一辈子,可是被他喜欢,被他爱着的人对他有没有感觉?对他有没有爱怜?难倒这不重要吗?我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可怜地看着爱民。
我的一席话,让爱民脸上显然有点不高兴,嘀咕着;我就不相信你对蔡小同一点感觉都没有?蔡小同为了不让雨淋着你,自己却被雨淋得大病一场,那次咱班登长城,你把腿摔伤,不是蔡小同背着你一路跑到救护站的。还有那次咱班组织去游泳,你和赵伟在岸上嬉戏,一不小心把脚扎伤,蔡小同都急死了,他不停地嘱咐我;告诉陈萍别忘了打破伤风的针,以免伤口感染会有生命危险的。你知道吗?蔡小同在背后,为你做了许许多多,我都替你感到甜美,幸福,甚致忌妒过你,这样的付出不是爱是什么?我和祥子从来就没有过这种感觉,平平淡淡的。
看着爱民若有所失的表情,我的心更加沉重,便语重心长地对她说;爱民你知道吗?平平淡淡才是真,你看:祥子为了你和小爱,拼命地工作,累都累垮了,这才是爱呀!他心里装满了对你的爱,只是不善言表,你们又有一个可爱懂事的孩子,我真羡慕你们一家人那!不像我,这叫过的什么日子。
爱民眼中流露出一丝的伤感,那是为蔡小同而流露的,她叹道;陈萍:我今天算是明白了,原来你从没想过要和蔡小同谈恋爱,倒是我们这些人多事了,还错怪了你,不过,只可惜蔡小同他一厢情愿的,倒是个痴情汉,如今病得又不知轻重?咳!这真是“一片真情花浪漫,可惜依人无处寻啊!”
☆、第七章
恶梦访,悠悠话语声不见人儿,直叫红颜断愁肠......
本来答应可儿,过“十一”和小爱一起去郊游,因为祥子大病了一场,原来的计划也被搁浅了。
录音机里传来邓丽君那甜美优雅地歌声“山茶花”,“他说你美丽就像一朵山茶花,年十七、年十八、总有一天把你摘回家”......
听着这首我熟悉的歌曲,看着“资治通监”。在那个君主跋扈专制的年代里,抒写下了可悲可泣的一段段历史,一场场计谋,君臣之道,君臣之别,引着我的情绪也跟着起伏,江山、利益、美人、各有所取、各有所得、古人不过如此,现在人也不过如此,为了自己的私欲不择手段,以致用血肉生命做了代价。看累了,便歪在椅子上睡着了......
一间好大的房子,在祥子的办公室里坐着赵伟和阿弟。
我穿着一身方格套裙走了进去。赵伟好像比原来胖了许多,一头短发,一身太太服,更显得富态娇媚。她冲我摆摆手;“陈萍你来了,我们正等着你呢。”说着把我拉到她的身边。
“祥子!这么急把我找来有事吗”?身子未坐稳我问到。
祥子一脸严素的表情坐在办公桌后,弹了弹烟灰难为情地说;陈萍:你先别急,这么回事。他看了眼阿弟,摆出一付苦相;“阿弟还是你说吧。”
坐在我对面的阿弟有点不知所措;“啊!”了声。交叉着双腿坐在那儿的阿弟,另一只手托着腮帮子,正听祥子怎么说呢?见祥子问他,情急之下倒也来得快,忙接过话说道;---是这样,今天叫你来,因为---是因为他受伤了,伤得挺严重的,他说要见你。最后一句说得很慢很低。一对小眼睛好像掩饰着某种用意对视着我,便不再吭声了。而屋里另外俩个人也用同样的眼神投向我。看着他们都不说话,我继续问到;谁受伤了,伤得严重吗?没有人搭理我,只是彼此看着,不再望向我。
我的情绪有些异动;“你们到是说话呀!急死我了。”
阿弟叹了叹气道;是,---蔡小同,在安装机器时,不小心他的腿被铁板砸伤了,流了好多的血,我们劝他上医院,他说要见你,要不死都不去。这不没办法,就把你找来了,你快去劝劝他吧!晚了---恐怕就来不急了。
我大跳起来;“他人哪?快带我去呀!”
阿弟和祥子互相地对视一眼,掠过一丝的得意,不急不慌地站了起来,赵伟也跟着站起来安慰我说;人---我们已经送医院了,我陪你去好啦!
然而正说着,蔡小同已经坐在我的对面,相距直尺, 表情严肃且冷冰,看了眼他们一眼,说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有话和陈萍说。
屋子里只剩下我和同同,心中恐慌的就这样看着他,不知道同同要和我说什么?
同同却未提他出事故了, 表情依然冷俊,眼神则更是冰冷的吓人,说话的嗓音低沉;“你怎么到这来了? 是他们告诉你的? 你还好吧? ”
我焦急的问道;同同:伤口很疼吗?伤得很深吗?医生打过止疼针了吗?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我一连串的话儿抛向他时,心里还有许多的话儿要向他说。
同同见我十万火急的样子,却是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看见你来了,我就没事了。”看他的表情好象没有痛觉似的。
“伤的这么严重还说没事,阿弟说你流了好多的血,怎么工作这么不小心呢?叫我瞧瞧你的伤口。”
同同还是那句;“没事儿。”
“你呀!做事从来都是有条不紊的,这不像是你的风格,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说没事。”
没等说完眼泪充满眶,心疼得连自己都说不清楚,是伤悲?是酸楚? 还是害怕? 反正只觉得我被深锁在一片黑暗中,一片凄惶中。
同同竭力掩饰着瞬间的阵痛,说话的声音却有些柔和;陈萍就这样吧!我的时间很宝贵,不能和你待很长的时间拉,我得走了,他们还在外面等我呢,又看到你眼中的泪水,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以后不要再找我了,听见了吗?
我惊鄂的发现坐在我面前的同同,他的左腿从漆盖以下是空的,并且血淋淋的,我非常的震惊;“你没事吗? ”
同同双眼直视着我,稍后说道;我要走了就不陪你了。
更让我震惊的是同同起身已到了门口,呆坐在那儿的我眼前是那半截的裤管,还有那暗红的血水,难到他不知道疼吗? 就这样出去办事?
梦中惊醒的我瘫在椅子上,心儿急跳,全身的经脉在恐惧地扩张着。我知道,我又一次地梦见他了,梦见那可怕的一幕,看不见的半条腿,裤管是空的。
我害怕地闭上双眼,恐慌的仍不能使我动坦半点,坐在那儿只有使自己尽快地平静下来,我不知道这梦预示着什么?但在我的心里,脑子里仍是那可怕的一幕。
难到在我以后的生活,人生已全部是他了吗?难到现在的我已经悄悄地爱上他了吗?难到这十几年的分别还余情未了吗?
年青的我不曾懂得爱情到底是什么?是平平淡淡,是轰轰裂裂,还是悄悄地降临,然后慢慢地把你包围,感染着你,赤化着你,温暖着你......?
星期天。家里的米吃完了,我和张姐一起来到超市购物,购物车被塞得满满的,张姐拿起一瓶洗发水;陈萍你不试试?听说这个洗发水的效果还不错,不光能使头发流畅,有光泽,就连那香味都能保持好几天呢,要不你试试看?
没等我说话,张姐麻利地把那瓶洗发水放到购物车里,我勉强一笑;“好吧,就试一回。”
张姐的儿子最近买了辆新车,正好今天有空,我和张姐正好搭上顺风车。
张姐笑呵呵地说;你看,何思亮本来就随我,也这么胖,我呢,不想让他买车,骑个自行车上班又省钱又锻练身体多好,可他呀就是不听,说这身板是天生的,就是锻练也瘦不了那去,只要身体没毛病就行呗。
何思亮看了一眼反光镜里的我,笑得很是腼腆,一排小白牙使那张绣气的脸添加了几分可爱;“陈姨您别听我妈瞎说,您看她成天的跳舞,不照样一百多斤得抗着。”
“这孩子别在你陈姨面前没大没小的。”张姐虽嘴上说,可我看得出她心里美滋滋的,透着一股幸福的弦耀。
何思亮帮我把米抱进橱房,推门往外走时回过头对我说;陈姨:以后咱家的体力活,您就招呼一声,一、二百斤没问题。说着用手捶了捶前胸。我感激地说道;行!这以后,阿姨短不了麻烦你,我先谢谢你了。
我忙收拾买回来的东西,感到腰有点酸疼,便坐在椅子上歇息,自言自语道;唉!真是岁月不饶人那。
祥子出院后,一直在家休养着,这次病得很重,连走道都有点迟缓.手有时还不自觉地颤。医生说需要一段时间的治疗和调养,身体会慢慢地恢复的。
爱民每天骑着三轮车载着他去晨练,晒太阳,有时在公圆散步,有时在河边的柳树下慢走。 聊着他们的过去、将来,聊着他们的宝贝儿子.聊得津津有味。
祥子看着妻子脸上的汗水,心疼地为她擦试着,很是感激地说;你每天骑着三轮车载着我,东奔西跑的脸儿都晒黑了,我这个做丈夫的远不如你辛劳,今天就让我带着你好好地享受一番吧。
爱民没有说话,只是把头依在祥子的胸前,享受着这浪慢一刻。
一天,张姐找到我兴冲冲地对我说;陈萍:包饺子呢。
我忙说;啊!是给可儿包的。有事吗?
“我刚收了个徒弟和你年岁数差不多,你也跟着一块学吧,正好一块教。”她将头仰起想了想说;“就从慢三学起,用不了多久,保管你比我跳得还好,我这水桶腰怎么扭也不好看。”说着张开双臂扭了起来。
我被那自娱自乐的舞痴逗乐,可心底满是欣赏的看着张姐。张姐虽然身体很胖,跳起舞来身子却象是被风托起一样,跳的很轻巧有韵味。
我一边忙乎一边说;行阿!我也学着跳跳看,那就等你信了?
张姐嘴衔着手指,眨眨眼:“那就后天吧!”
这天,我特意地梳打了一番,在衣柜里翻腾着,最后挑了件黑色羊毛连衣裙,低微字领。 我穿好后站在衣镜前照了照,弯卷地头发正好落在双肩,很自信地转了一圈,裙摆被荡了起来露出纤细的小腿,刹时!我的双臂停在半空,呆傻地立在那儿。
那可怕的一幕又浮现在我的眼前, 冰冷的面容低沉的话语,还有那可怕的血水空荡荡的裤管,就在这时我的耳边好像传来蔡小同漂柔的声音:“
陈萍你还是这么的漂亮,这么的年轻,这些年你过的好吗? 我来看你啦! 霞:这个名子还是我给你起的呢,明媚耀人,光彩夺目,我一直守护着我们的爱情,可惜我已经,我已经......
”。他的声音渐渐地远去。
我惶恐的寻视四周,误以为是耳鸣,可那声音确确实实是从某个角落发出来的,我的双腿开始发软并摊在地上。面对这突然而来的语音,一切都变得可怕起来,身上所有的毛孔象触电似的全被打开,不寒而栗。心在强烈的跳动,而身子正被吹进冷冷的夜风中,如同在鬼影子里挣扎般,让人崩溃。无论如何也要挣脱出去,哪怕没有了志气,仍要去挣脱,已是放开一切的求生。我嘶喊着,磨尽所有的胆量向那声音哭诉;这些年我过的不好,不幸福也不快乐,难到你对我的惩罚还嫌不够吗? 是我不好, 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对你冷酷无情,不应该拒你于千里之外,视你的爱不见,视你的感情而不顾,蔡小同:你在哪儿?你在哪儿啊?!请你不要再折磨我了,不要---不要啊!......。
在公园,张姐见我没有来,心神不定的她招呼着大家;“大伙先停一停啊!今天教的新舞各位回家后再练练,王姐你的脚趟得有点大,还有谢利。”张姐指着一个中年妇女道;你转身时,上身太过于向后。
见大家伙还在为新编的舞步相互切磋,便将嗓门提高,拍了两下手喊道;我说两句啊!今天先到这,我刚才说的那几点大家伙都记住了?这是一只欢快的舞曲,一定要把美好的生活跳出来,表达出来,好吧?“阿!”---我今天约的人没有来,我得回去瞧瞧,明见吧。
张姐从公园出来,直奔我家。见半披着外衣神情晃乎的我下了一跳:“呦!你病了?上医院看了吗?”
说着连忙把我扶上床。
我轻声道;没事,可能有点着凉,吃过药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你看都说好的事也没去成---我。
张姐忙安慰道;没关系,等把身子养好了再说,不着急,啊!
看着眼前失魂落破的我,心疼的张姐语调有些娓婉;“陈萍:不是我多嘴,可儿上学你一个人在家,身子又这么的弱,我这心里还真是有点不踏实,看来还真得经常过来,和你说说话儿。”
听着张姐这朴实亲切地话语,就像一股暖流温暖我的心,不知道是委气?还是被爱情抛弃的捉弄儿?还是长期的精神压力?还是......?
这一切,将要使我崩溃,这一切已经使我快承受不起,已经走到人生的边缘。“哇”地一声哭了。哭泣吧!哭泣吧!尽管泪水像温柔般的泉水涌出,却仍然冲不掉我的痛苦,人生的悲哀生活的磨难,仿佛只有哭泣才能使我发泄所有的一切。为什么?为什么?我的真爱换来的是一场空,我的无知却丢失了一份真情,而我的冷酷留下一辈子的遗憾。
张姐把我紧紧的抱在怀里哽咽着;陈萍:你哭吧!你就哭个痛快吧!这些年苦了你啦,大姐心里都明白,看到你这样,大姐心里也难受啊!大姐没有这个能力给你找到幸福,找个疼你爱你的人儿!我苦命的妹妹。
嚎哭的我紧紧抓住张姐的衣裳,生怕这仅有的温存瞬间溜走。
连续几天,张姐在无微不致地照顾着我,给我端水送饭,陪我聊天儿,家里的活她几乎都包了。而我在张姐的精心照顾下,身子也渐渐的好多了,也精神了起来。
这一天,张姐照列来看我,还送来了亲手做的梅菜馅的饱子,两样小菜.她知道我喜欢吃梅菜,可见张姐是用心良苦,也是个细心的人儿。我从梳桩台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首饰盒,走到张姐面前真诚地说道;张姐,在我病的这几天,是你一直在照顾着我,我陈萍无以抱答,就让我们来世做个好姐妹吧!只配给姐姐提鞋洗衣也是我求只不得的。这串珍珠项链送给你,戴上它跳起舞来一定好看。
张姐急忙推辞道;这不行,照顾你是应该的,那能拿你的东西呀,这使不得的。
我叹气道;这项链是可儿的爸爸从香港带回来的,人都走了还留着它有什么用,张姐---你不要客气,我给你带上。
“那---那我就带上。”张姐说着不好意思地转过身。
☆、第八章
可儿拿起桌上的半杯牛奶,一咕脑地喝了下去,把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一副小大人的姿态,亲昵道;妈妈:一会儿别忘了去跳舞,亮子他妈还等着您呢。
我擦着手走出橱房应着;知道了,妈妈没忘,哪天妈妈学会了也跳给你看。
可儿挎上双肩包向前走了几步,拍拍我的肩,很认真道;妈妈加油啊!我的妈妈是最棒的。
很久没有开心的笑容,又展露在女儿的脸上,似绽放的桃花,忍不住让人迎上去轻轻地,柔柔的吻它,又怕折羞了吻它人的温雅。可儿用力点了下头,她的热情不自觉地感染到寂静的脸上,对着女儿我也用力点了下头。
在公园里。张姐麻利地摆弄着录音机,当音乐响起时,早已摆好姿势的舞伴们,开始舞动起来,娴熟地挪动着脚步,左一圈、又一圈地变换着舞姿。
张姐连忙拉起我的右手,说道;把左手搭在我肩上,我先带你走几步。
我被张姐这柔韧的一拉一推带动下,跳了起来。接下来的舞姿变换中,搞的我感觉乱转似的,一脚踩在张姐的脚上。然而在舒服轻松的音乐声中,张姐继续舞动着她那肥胖的身子,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在后来我竟也能跟上音乐的点走上几步。就这样,我不断地踩着张姐的脚,张姐也不断地列着嘴结束了这只舞曲。一只舞曲下来身子感到热乎乎的。
一个月后,张姐拿着两张老年活动中心发的票,找到我说;陈萍,今晚儿,咱俩一块去舞厅吧,这是社区专门为老年朋友举办的,听说今晚去的都是各区的高手,你好好的打扮打扮,就穿那件古铜色的衣裙,你肤色白,---穿起来肯定好看,争取咱也拿个名次回来。
那天晚上张姐还特意让儿子开车送了我们一趟。何思亮比以前又胖了些,身子笨拙得扭向我和张姐,亲切道;妈妈!陈姨祝你们玩得开心,一会儿舞会结束我来接你们。
张姐得意道;得勒!辛苦你啦!回去开车慢着点。
舞厅被装饰得很漂亮,各种颜色的气球在空中摇弋着,房顶吊着几个大红灯娄,飘着的彩带,婉如仙女的衣沙柔媚飘漪,大有一种喜气洋洋的新年气份,我的心也跟着激动起来,青春的活力好像又被召唤回来,想跳个整晚。这时一位上了年纪的男士走上演讲台,西装革领满面春光的样子,
对着麦克风开始了晚会前的演讲;“老年朋友!先生们!女士们!大家好,今天是我区老邻活动中心开展的一次交友,交心的歌舞晚会,为了组织大家来参加这个有意思的活动,我们还专门为舞会准备了礼品、纪念品。不管名次与否,只要大家玩得开心满意,这就是今天舞会的宗旨,重在参与吗!下面有请区长讲话。”
我和张姐被安排离演讲台不远的地方坐下,桌上摆放着水果,饮料,五颜六色的糖果,更衬出舞会热闹的份围。欢快的音乐震动着每一个人的耳膜,我和张姐也被陆续邀请到舞池里,跳起晚会上的第一支舞。当我的手触摸到那个男人肩膀时,有些紧张,连那笑也是僵硬的难看,说道;我跳的不好,请您多担待。
那位男士却很有礼貌地说道;互相学习,互相砌搓。
“今天来的人挺多,真热闹啊!”我说。
男士笑笑;听说来的人有一百多位,大家难得聚在一起,像这样的场面,一年也没有几次。
翩翩起舞的我很快陶醉了,陶醉在和谐温暖的大家庭中,享受着音乐享受着舞蹈带给我的快乐。那一晚,我和张姐玩得都很开心,张姐还拿了个纪念奖。
在舞伴们面前,张姐拿着奖章炫耀着,瞪着那双用眉笔勾划过的眼睛,说道;看:这就是我的杰作,它可是用我的汗水换来的,一年四季的辛苦和孜孜不倦的坚持,嗳!不容意啊!尔后笑咪咪地说道;希望下一次的奖章在你们当中诞生,拜托啦!
谢利不客气道;下一个大奖非我莫属,你们等着瞧好啦。
奖章在源源不断的被传来传去,像一阵风似吹出大伙的决心,说也要拿个奖回来。泛着亮光的奖章似乎触动了这些老女人们,更像是点燃了一堆干柴,将激情燃烧到顶点。
“呦”---“这是谁拿了奖?这么高兴,我瞧瞧。”
我顺着话音望去,一个干净利索的女人,稍长的脸梳着马尾,弯弯的眉毛下一双单凤眼。“她”---在我的脑子里像查字点一样飞快地对着号。这不是快嘴宋小英吗?我欣喜地叫道;老同学,我是陈萍,还记得吗?还有爱民,祥子。
“嗷:---是你呀”!
宋小英激动地拉着我手,说道;陈萍:真的是你呀!这么多年没见了,还是老样子,你过的还好吧?还有爱民,祥子他们都好吗?
我告诉她说;祥子前些日子病了,现在恢复的挺好,多亏有爱民没白没黑的精心照顾着,有时也能帮爱民干点家务活,现在俩个人更恩爱了。
宋小英说;哪天?我们一块去看看爱民和祥子吧,恐怕都认不出来啦.
我说;是呀,一晃就二十几年,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变化,像咱俩这样的少。
快语的宋小英说话还是老样子,她急于道;前些日子总觉得身子不舒服,上医院又查不出毛病来,看见张姐她们跳舞,我也想学学,结果跳了几天,感觉挺好也不难受了。最近工作太忙,一直没来,没成想今在这儿碰见老同学了。
我忽语惊呀道;张姐说有一个新学员也要学跳舞,原来是你呀!
宋小英也惊呀道;张姐也说有一个新学员要和我一块学,竟然是你。
我们有如故友重逢,相见恨晚的感觉,有说不完的话,要倾诉给对方听。从学生时聊到工作,再聊到家庭。我们走到公园的长椅前坐下,继续闲聊着。当宋小英得知我已离婚时非常的生气,愤怒道;他怎么能这样对你,家里的老婆,孩子不要了,跟外面的女人瞎混,哼!早晚有他后悔的一天。
我心如止水;其实我们分居已经十年了,离婚是早晚的事,我已经习惯一个人的生活了。
宋小英生气地说;太便宜他了,他在外面过着二人世界,你却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有多苦、有多难,他知道吗?
我说;离婚时他没要房子,东西也没拿,也总算给我和孩子留下一个完整的家吧!
宋小英被气的哭笑不得,指着我;房子能当老公用,给吃!给喝!给感情吗?
我沉默了,她说的没错,可我又能怎么办呐。
我们彼此留了电话号码,并约好一起去看祥子。
那次见面的几天后,我接到爱民打来的电话。
“喂---你好,是爱民那,是吗?---我去,难得的同学聚会,太好了---再见”。一想到明天要和老同学见面心里非常的激动,干起活来也觉得轻松了许多,忽儿觉得心里一阵阵发慌,慌得心儿没了底,这样的现象最近发生过几次,
而每一次的发作,来得快去的也快。
当时我并不知道为什么? 总以为是身体出了毛病,到后来与蔡小同在一起的日子,才得知那是他发病的时候。
星期天,可儿和同学们一起去参加学校组织的义工活动,早早出了门。
我对着镜子用手梳理着头发,这还是数月前可儿陪我一起烫的呢。细端镜中的人儿,轻轻抚摸那张凄美的容颜......
走进院子里就听到爱民在亲热地招呼着大家,时而传出一阵笑语声。坐在床沿的宋小英,看见推门而入的我,嘴里嚼着橘子招呼着;陈萍,你可是姗姗来迟啊!
阿弟抛着媚眼笑嘻嘻道;都孩儿她妈啦!仍不失当年淑女之风范雅致宜,不同俗态啊!
我不好意思地朝屋子里的人点头示意;对不起,让各位久等了。
赵伟从椅子上站起调侃着;一会儿饭桌上罚酒三杯,说好啦!谁也不许替陈萍代劳,喝多了正好给我们跳一支醉舞。
爱民赶忙脱下我的黑色羊绒大衣,挂在门后的衣架上。因为老同学的到来,说笑声使平日里死静的屋子,就像湖里的波纹被一阵风刮起,袭卷每一个到场的人心里去了,无拘无束的聊起那些让人难忘的美好时光,竟像天真般的孩子。阿弟发话道;咱们早该联系了,每年搞一次同学聚会多好啊!地点就选在祥子这吧!
快嘴宋小英说;得了吧,找你就费了劲了,幸亏咱俩家的孩子在一个大学里念书,要不上那找你去?
阿弟忙解释道;咳!这不都是拆迁惹得祸,拆得夫妻东西飞,感情不如白加黑,拆得邻居南北角,见面全变老,都差点把老婆拆走。
祥子剥着手里的蒜慢条嘶理道;也就是你心怀不正,想多弄套房子,我要是你老婆,这婚离定了,让你人财两空。
爱民看了一眼我,捅捅祥子小声道;别说这没用的,让陈萍听见了又得伤心。
祥子下意示地用手捂着嘴;瞧,---我这乌鸦嘴,得,---我去做饭。
我的心掠过一丝痛觉,但很快被掩饰下去,我不想在同学的聚会上失态,忙说;今天老同学聚会,不如大家一起动手,做几道自家菜吧,也好有个品尝。
宋小英道;对,来大家一起动手,要是把祥子累坏了,爱民可不饶咱们那。
大家有的摘菜,有的切肉,阿弟忙着收拾鱼,说是要让大家尝尝他做的拿手菜,“松鼠桂鱼”。很快一桌丰盛的菜肴做好了。赵伟做了一道,“木须肉”,她说在家里都是老公做饭,这道菜还是她在老公的指导下学会的。宋小英工作忙,平日吃速食多,所以拿手菜就是“牛肉罐头”。爱民亲自下橱为大家做了几道热菜。
我为大家做了一道拿手菜“啤酒鸡翅”。待大家坐定后,祥子夹起鸡翅放到鼻子下闻了闻,咬了一小口,顿感香味溢出,瞪起双眼说道;尝尝,还真有啤酒的味道,苦中带甜,蕉中有嫩,滑而不腻,好吃。宋小英尝过之后也说好吃,就又往碟子里夹了一个。阿弟举着酒杯慷慨激昂地开始了演讲,厚厚的唇动增加了他的媚性;“今天,在坐的各位男女平等,统一啤酒,这叫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添一添。”
宋小英打趣道;阿弟你还想再找一个老婆,什么感情深,感情浅的,就你话多。
赵伟人云亦云地柔声道;阿弟,你是真离呀,还是演戏呀,我们单位的二娘到现在还没嫁出去那,要不和你说说?
阿弟连忙道;得,得,得,二位还是饶了我吧,孩儿她妈不跟我离就算是烧高香了,我这不是演戏那吗?来!---大家举起酒杯为我祝福吧!住进新房也算是乔迁之喜。随后大家端起了酒杯为阿弟祝福。
爱民拿起倒满的酒杯,爽快地道;咱们女士也干一杯,为了久别的你!我!她!祝愿我们越来越飘亮,越老越魅力。我们四姐妹一饮而尽。随后赵伟拿起酒瓶,往我的杯子里开始斟酒,并慢条嘶理的说道;陈萍,你得连喝三杯,谁让你美女寻鹿晚三秋,如今蔡小同可不在,不如叫声姐姐,我替你喝了它。
听到蔡小同三个字,我眉儿轻锁,心儿一怔,不知赵伟在这个时候提起蔡小同是何意?如今孤独的我听到这话更是雪上加霜,心里的那个酸痛瞬间翻了上来,埋怨赵伟不该在这个时候提到蔡小同,真是哪壶不开偏提哪壶,哎!---看着老同学投来不一的眼神,连忙说道;我甘愿受罚,顶多一会儿给你们跳支醉舞。心儿也重了下来。
爱民伸手拦住杯子,不想再让我马上喝下去,问道;陈萍你没事吧?这酒---咱不喝了。
“你忘了,当年你和祥子,在蔡小同的生日上,可是喝的大醉呦!我还不是清醒得很。一杯酒算不了什么,喝了便是。“一副自视清高的架势,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
我自信的话儿虽说出口,却感到很难受,还感到那么一点点的自悲,眼儿不自觉撇了一□边,“他”要在该多好啊!
冰冷的脸,却一阵阵发热,心口开始狂跳,感觉心血正往上撞,一口气将那杯酒喝个精光。
“来---把酒给我。”说着我从赵伟的手中把酒瓶拿了过来,豪爽地又连喝了三杯。
“怎麽样?我还可以再陪你喝上一杯。”我看了眼赵伟,那眼神分明是一种挑逗,是一屑不顾的。在场的老同学都惊呆住。
阿弟连忙夹菜道;陈萍别光喝酒,吃点菜。
祥子皱着眉对爱民说;给陈萍拿个橘子,爱民不知所措地转身。
赵伟似乎感觉到口误,难为情地说道;陈萍,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老同学都聚在了一起,自然也就提到了蔡小同。
我使尽地咽下残留在嘴里的酒,那味道是极苦涩的,感觉舌头又嘛又苦的,一直延伸到嘴唇。听到赵伟的话,勉强脸上挂住笑,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没事儿,好久没有这么痛快地喝了,来,---我们再干一杯。大家没有动。我独自饮下一杯苦酒。
祥子有些坐不住,沉着脸斥道;陈萍,如果蔡小同在,他是不会让你这么喝的。
宋小英心疼地按着杯口;“陈萍不要再喝啦。”
我轻拨开宋小英的手,拿起酒瓶再一次地斟满杯子,把它慢慢举起,对着老同学即感激又深情地说道;谢谢你们为我做的一切,虽然我知道的太晚了,可我还是要谢谢诸位,我也代表蔡小同谢谢你们为他做的一切,因为这里面有你们的真情和真心。虽然他今天不在,可我感觉他好像就在我的身旁。说完。我大口大口地吞食着属于我和同同的酒,可怜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没有让它流淌出来。我知道,如果同同在,他不会让我淌出眼泪的,因为他最怕我哭,他怎么舍得我流泪呐?
宋小英看了一眼阿弟说;其实,我和阿弟也早已经跟蔡小同没联系了,只听说他出国好多年啦,我们那儿一拆迁好多同学都没有了联系。我和阿弟也曾去过蔡小同的奶奶家,可是到那儿一看,人走屋空。
祥子攥着拳头重重地捶在饭桌上,杯里的酒被溅了出来,筷子也掉在了地上,闭上眼睛摇着头喃喃自语道;他就是出国,也不应该忘了和老同学打声招呼啊!这些年也没个音讯。
赵伟劝慰着祥子;你别急,上次我遇见蔡小同,只是听他说身子有些不舒服,没什么大碍,我还听他说一个人过的挺好。赵伟偷看了我一眼,语气比刚才低落了些;“可我看他的精神不太好,再也找不到昔日的洒脱和帅气啦。”
突然如获至宝的祥子,大吼道;我怎么这么地苯,蔡小同现在就再我们身边,一定能找到他。
醉意中的我们都被祥子的话儿震醒了,尤其是我。大家开始商量寻找蔡小同的事。
阿弟不高兴的小声嘀咕;蔡小同就是这样死要面子活受罪,从来不在人前低头的,什么事都是自己扛,和某些人一样,陈萍你知道吗?那年春节,是项光荣听说你和赵伟去看电影,就自己掏钱买的电影票送给蔡小同。蔡小同还特意跑去告诉了祥子,他是抱着满心欢喜去见你,你可倒好,给他泼了一盆冷水。阿弟的话无疑是一盆更冰冷的水,劈头泼向来不及躲闪的我。
祥子点头称道;确有这么回事,当时我和蔡小同还一起放了炮竹庆祝一番呢。
爱民连忙说;你们都冤枉陈萍了,这里的事儿我最清楚,这只是蔡小同一厢情愿。
阿弟更是据理力争;什么一厢情愿?在高考前她不也和蔡小同见面了吗?我早就告诉过蔡小同,陈萍的心里根本没有他,别攀那高枝了,她哪儿看得起咱们老苦大众呀!他的两眼瞪得溜圆,煞神似的看着我,说道;你每一次和蔡小同的见面,都是对他的伤害,冰冷的话儿,任性的脾气,委屈的眼泪,你是无意的,可却伤了痴情于你的蔡小同的心啊!我的老同学。阿弟越说越激动,情不自尽地点上烟,走到门口使劲的抽着。
宋小英忙起身跟了去,埋怨着阿弟;你看你,今天是老同学聚会,说这些干吗?陈萍心里比我们还难受呢,前些日子刚离了婚,要说难,她现在比我们谁都难。你还冲她发火,真有你的。
阿弟低下头,使劲抹了把眼角,伤心道;蔡小同这么多年是怎么过的,我们都不知道,可当年,他是有恩于我们的,我们一个个地结婚生子,过着舒坦的日子。蔡小同呢?他也有过机会结交别的女性,可不管谁给他介绍,他去吗?
屋里沉默数秒,他接着说;蔡小同曾亲口对我说;他的心,他的一切都已经属于陈萍啦,在他的生命里只有两件事,一件是非陈萍不娶,再一件就是他热爱的工作。他还说;这辈子可能不会有什么改变了。他会一直等下去,那怕,等一辈子。
宋小英道;我知道的,当我们得知陈萍结婚的日子都去祝福,没有人敢跟他提,不也怕他知道后会受不了的吗?那次在饭馆他喝得酩酊大醉,摔倒在草地上,不断地喊着陈萍的名子,我心里也不好受阿!说罢竟抽泣起来。宋小英突然觉得自己委屈,觉得阿弟的话镇镇作声的烙在她的心底不好受。
听到这,我的身子像是被弹射出去,急速冲到宋小英面前,痛澈心扉地说;我结婚的第三天,你来找我,站在院子里说有话要跟我说,可我问你时,你却不语,我看得出你肯定有话儿要说。当可儿的爸爸走出屋时,你却说:是路过这里只是想祝福我们。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
我没有要埋怨她的意思,不把详情告之,有的只是深深的内疚和后悔,还有挂在嘴角的苦涩。
宋小英解释道;是、我是有话要说,是想要告诉你,蔡小同不好,他很惨、很糟。想要你去看看他,安慰他,跟你比,他太可怜啦!可当我要说时,可儿的爸爸出来了,就是你的老公,那个花心烂肠的前任老公。看见你们幸福的一对,我能说什么呢?宋小英胀红的脸儿淌着泪花,她哭对蔡小同的惋惜,她哭对我的怜惜。
我流着悔恨的眼泪,后悔莫急的痛苦道;原来,我的婚姻就是一个错误,而失去蔡小同则是一个更大的悲哀。为什么当初的我没有早一点参透爱情,坚定地守护着“所谓纯真的友情”,没有早一点接受他呐!还假仁假意的玉洁冰清。
我的孤敖、我的任性跟跋扈毁了他,也毁了我。假如人生能重来,假如人生能倒流,我会毫不犹豫地奔向他。我跌撞到门框旁,额头触到冰凉的玻璃上,变成了纯粹的可怜人,委屈的泪水直泻。而身旁竟没有亲人的安抚,他们站在远远的,只投来噙满泪水的目光。对于今天的事态,他们都承认,我的爱情全部输掉了,整个人都输掉了,现在的我太需要爱了,不光是蔡小同的爱,也需要他们的爱,来填满我的心房,燃起我新的希望。
痛哭中,我内心大声的不断的呐喊着蔡小同的名字,感觉就像被丢在路上的孩子,企盼他快来拉住我的手,抱紧我,带我回家。
感同身受的宋小英仰脸长叹道;只怕没有了,---重来。没有了,---假如。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就象当年的蔡小同为你而泣,甚致有过之而不及。最后一句重重的甩了过来,毫不客气的。
赵伟焦急地看看表,说道;这老项,说好今天同学聚会的,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聚会在沉闷中散了。
在回家的路上,街边亮起了路灯,急速的汽车从我们身边驶过,阿弟连忙有手拉了我一下,喊到;“妈的,奔丧去。”
他气哼哼地掏出烟点上,用力吹了一口,望着天空,扦诚地说道;陈萍,你对蔡小同就从来没动过情吗?那怕一点儿就够了。悔之晚矣的我,还能说什么呢?
看着阿弟问道;你想说什么?
阿弟扔掉手里的烟,用脚碾灭,向前走了几步,我想说;其实他一直没有忘记你,反而更加地执着啦,他转过身看着我道;你还记得毕业后的一天,王成成的母亲过生日吗?
我说;记得。
阿弟说;当时,我和蔡小同就在路边,也是准备去给王成成的母亲过生日的,看见你走过去,蔡小同说;这不是陈萍吗?她怎么来了?没等我说就直奔你去了,我怕你们见了面又是吵,就跟了去。
我说;当时我正和王成成的母亲说话,看见你和蔡小同进来,他双眼直视着我,还用命令的口气让我出去,说是有话说。
阿弟不解地问道;陈萍,王成成的母亲过生日,你怎么去了?平时你和他走的也不近呢。
我说;王成成是个孝子,娘俩相依为命多年,看着母亲的生日快到了,他想尽一份儿子的孝心。可手里没有钱,就找到祥子,正好我和爱民也在,便凑了一些,并说好去看望老人。当我走进屋时,看到的是凄凉的寒舍,屋里只有一个旧式的衣柜,一张床。窗前的小橱房把大部份的阳光挡住,使得屋里昏暗不畅。阿弟点点头。
我接着说;王成成每晚睡觉,都要临时搭块板,在第二天的早晨再收起,好腾出屋子里那块巴掌大的空地。看到这一切,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阿弟说;是呀!谁看了都不好受。可蔡小同叫你出去有话要和你说,你为什么不去呢?
我说;就是跟他出去,话不投机半句多,还是一个“吵”字。
阿弟点点头;“蔡小同出去啦,你却坐在屋里,折腾我进进出出的,不是冤家不聚头啊!从来就没见过你们俩心平气和的说过话。和我从小长大的蔡小同,在我面前总说还是上学好,忘不了单纯可爱的你,柔弱娇媚。还有点让他头疼的倔强,尤其你在神情似菲的时候,听到他的喊声,那回眸一笑的俊样儿,让他今生难忘。刻苦铭心啊!
阿弟不好意思地表情竟象个孩子,腼腆道;陈萍,我还真动过心思,想要追求过你,我知道和蔡小同比,我差远啦!那只不过是我的一个梦,想想吧了。你知道吗?当时你可是咱班男生里的一个话题。小的时候还真怨过我妈,为什么生下我时不把眼睛撑一下,也长个蔡小同的眼睛,好有机会在人面前炫弄我的气派。
他的嘴角抽搐一下,生硬的,冷冷的,酷酷的媚笑,煞费苦心的溜了眼我,以为这样便可吸引我的羡慕,就像长眠于地里的金子,若干年后一鸣惊人的亮出,必可引起骚动的眼球。
末了阿弟自嘲的咯咯笑出声。
“砌!”我也笑了。
“真是不可理喻的家伙,几次见你正经过。”
我对阿弟说着我那个时候的心德,眼中却期待着什么;处在那个年代的我们,对爱情只是可望而不可急的,我从来不曾想过去触摸它、追求它,只想做个好女生,它就象是一道深深的洪沟,把我牢牢地拦在爱情的城墙外面。
阿弟也默认了我说的话,随口说道;看得出来,你和我们男生话都少,心高气敖的,不难想像出你对蔡小同的冷漠啊!
☆、第九章
若问那世上情有独钟几许,都又遇着他,若问那心有所属,都又想着他......
几天过后,赵伟没去上班,闲来没事的她给项光荣打了个电话,觉得上次的同学聚会没有聊够,想在聚一次。而项光荣却在电话里简单的敷衍几句,说那天他有个老朋友病啦!所以没能来参加同学的聚会,还向赵伟道了谦,说下次他一定去参加老同学的聚会。末尾,话语里还闪烁其词的又丢给赵伟几句,很让人深思的话。
赵伟放下电话,托着胖嘟嘟的脸,将那涂了口红的小嘴,挤成熟透了的樱桃,品味着老项刚才的话。尔后,自语道;什么意思吗?什么跟什么?这老项!不就是个同学聚会吗?说完,起身去拿床上的毛衣,咖啡色的毛衣打了一半,这是她织给老公的。赵伟觉得老项的话不需要分解,还是打毛衣实惠的多,想在元旦时让李林穿件新的。
赵伟是经人介绍认识丈夫李林的,在一家公司做销售工作,婚后生下一子,由于俩人都忙于工作,就把孩子放到了婆婆那儿。
敞亮的三室一厅被装饰得温馨,舒适怡人。俩口子住在大屋,典雅别致的窗帘直垂地面,古色古香的家俱上,摆放着几件古董,其中一件酷似神宗皇帝年间的五彩莲花纹盘,很是显眼。梳装台上一堆的化妆品。小间留给偶尔回来的儿子住,另一间当会客厅,牛皮沙发占了一半,地上放了一盆怒放的假花,有半人高。尽管花是假的,一样精神饱满,让赏花人随时能看到它的鲜丽。不难看出赵伟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毛线在她的手里不停地穿梭,像是编织着幸福与美好的未来。就象她身穿的大红色毛衣,显得那么的温暖。
上次的同学聚会,让我与赵伟又重回到儿时的亲密,今天受邀来到她家。
赵伟见到我,一脸的欢喜;“陈萍快进来,你可是希客呀!这么多年没联系了,还真是想死你呦!”说完很是热情的拉住我的手,让进客厅坐下,说道;我给你沏一杯上好的毛尖茶,这还是李林出差时带回来的呢,味道很香。听李林讲很贵的,要好几百元才一斤呢,我都没舍得给我婆婆拿一点去。她象是拿出家里的宝贝一样,将酱红色的茶叶桶捂在心口,小心,再小心地慢慢揭开盖子,生怕一使劲会将里面的茶叶弄到地上,会心疼死的。她从里面抓了一小撮,放进锃亮的茶杯里,摇了下,觉得不够,就又捏了几粒放进去,便去沏茶。
我说;在同学的聚会上,才知道你的住处,便来看看,家人都好吧?
赵伟端着沏好的茶水走过来,快语道;好---都好。脸上仍堆积着刚才的笑容;“见着老同学就是亲,这心里啊!说不出的高兴,何况咱们还是发小,也算是半个姐妹吧!”赵伟很是由衷的表白。她的真,不由让我看到儿时的赵伟,那时的我们总躲在一个小角落,袒露心声。
我接过茶杯捂着手。
赵伟开始有些不好意思;“上次在祥子哪儿都怪我,不该在你面前提蔡小同,陈萍别往心里去---啊!”
我淡淡一笑;“看你,不就多喝了几杯,去参加老同学聚会,正高兴想多喝点,不巧咱俩想一块啦!”
赵伟把包好的橘子放到茶几上, “你吃啊!”我投去感谢的微笑。见赵伟脸上的皮肤保养得很不错,光亮亮的,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了几岁。只是眼角处几条淡淡的纹,我更嗅出她身上抚媚十足的女人味。她的面容和她的穿着就像一粟明亮的光彩,能穿透所有的一切,阳光的她,即使哭泣也是美的旋律。“定是我们当中最幸福的女人。”这是我看到她后所想的。跟她比,自己就像落在废城中的草,根盘踞在老树旁,默认那花开纷纷,仍是易冷的很。
赵伟没有察觉到我微妙的变化,也就更不会知道我内心多舔了一分多想,一分失落,那是因她而起的。她仍是明朗的她,温柔的牵出当初在她看来是美好的过去,再度说给我听,完全不顾及我害怕提及到过去的感受,她抽出纸巾擦着手,又道;你知道吗?在咱们几个人当中属你娇弱,在你的眼里我更多看到的是忧郁。
我低下头;---“是吗”?
赵伟说;也不知道你那来这么多的眼泪,一幅楚楚动人的模样,上学是,现在还是,你这个美女呀!竟是水做的,心高命苦。也就是当年的蔡小同能理解你,读懂你的心、你的泪、你的全部。
我凄沏沏;“说实在的我还真想念当年,在一起时而畅快淋漓的说笑,或风闹的没了边。”我无奈的摇着头,随后长出了口气。
我还想要对她说:我梦见了蔡小同,还有那让人心惊的一幕幕。”却欲言又止,说了又如何?这一切都只是个梦而已,现在除了能梦见他,还能怎样。
我不想再说起蔡小同的事,因为,那是我心里不敢碰触的地方,提到他,会伤的更多,关于他的没一个字,都会攻陷我的防御,逃避成了现在的我唯一的去处。我开始极力回避,话锋急转,又道;还记得上高中时?偏要我陪着你到四联烫发,到了晚上才回来。结果家里大半天见不到人,吓得我们编个瞎话,说到同学家里复习功课去了,才逃过一劫。话后的我,脸上有丝浅笑。
“是呀!我还好,临近家门时,把头发一扎,没被奶奶发现。可你还是被训了一顿。”赵伟说。
当年赵伟在班里是出了名的爱美,按现在的话说,绝对是个时尚派,觉得干什么都不如天天穿新衣服过瘾,那样能招来同学羡慕的眼光。到是觉得学习没劲,费了半天功夫,算不出题来。为此,她的作业,考试大部分是从别人那里抄来的。在我的记忆中,蔡小同曾帮她复习过,一个讲的很认真,一个听的也很认真,之后讲的那个问道:“会了吗?”听的那个却道;“刚才我在想事儿,不好意思你在说遍吧!”
赵伟又道;蔡小同!你的睫毛好长啊!
蔡小同气的将书拍向脑顶;“你把它拿走吧!”之后,蔡小同也笑了。又道;给你讲课真的好累,我的天啊!
我的沉思被耳边的喃喃细语打断,被制造成一个永远抹不去的抱怨篇幅,记录着旁观者的唱白,即便是渐续的简直,近似忘乎所以也罢,让她都不能保持沉默。在她心理也有一首永远唱不完的歌,那就是蔡小同。赵伟说;“当年蔡小同对你的真情,我们看了都被感动,你竟冷冰冰的待他,我却变得糊涂,糊涂得不知你是怎么想的。”赵伟喃喃的话语里充满了失落和婉惜,却深深拨动我那不堪一击的心眩。
“悔不当初啊!如今落得个孑然一身,也是活该。”情绪槽落的我心痛地说着。
在我冰冷的情感世界里,没有了蔡小同,也没有了自我。只剩下灰色的月光,追不回那过往的云烟、也追不回原谅,欠下蔡小同一世的情债怎么去补偿?现在的我已逃不出这个凄凉的世界了。
“人到中年有太多的遗憾,越是追忆越是孤单。”叹息的赵伟仿佛在诉说着对往日的感慨,而她的话就象秋天的雷雨声过后,冷风吹过身,仍无法驱散留在我心底里的那些阴霾。此时的我,多希望拥有一僳属于我自己的阳光,既是没有和我一起缠绵的人,那样也会好过一点。
赵伟忽儿眨了下眼睛望着我,脸儿疑或道;我刚才还和项光荣通过电话呢!他说这世上事事难预料,但愿有的人,有的事还来得急补救。我问他怎么回事?他却说以后再说吧!陈萍,你明白吗?我不解地摇着头。
“是呀!刚才我还在琢磨着呢?这老项年轻时说话,就说一半留一半的,要从他嘴里套出话儿,能累死九头牛三只虎。”赵伟像是自语,看了眼身边的我,见我没搭腔,便脸儿微垂,扮弄溜尖的手指。
从赵伟家出来徒步几里路,本带着满心欢喜来与赵伟相聚,可谁知我和她话语间的伤感,却成了陪伴我走在路上新的寂寥。那天一个人坐在街头,甚感孤单,身边有人经过时也是如此,完全沉浸于孤独的梦幻和忧郁当中去了。我的生活还能有另一番景象吗? 大自然还能再一次为我释放柔情,在美梦中去触摸溜走的幸福时光?
在海淀区的一栋高档别墅区里,住着孤身的蔡小同。
超大的客厅明亮雅致,在它的西面坐落整个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书集,在它前面不远处,显眼的紫檀书桌,给人一种浑然厚重的气势。大门的左侧有个小会客室,右面是敞开的吧台和橱房,挨着温馨别致的餐厅,还有几件精致的西洋货,是蔡小同从国外带回来的,像是他回来后仍不能忘的一段段回忆。壁炉前一把老式摇椅,给人的感觉很舒适。楼上是主人的卧室和几间厢房。屋子被主人精巧设制得欣怡,浪慢,华丽的装饰恰到好处。
蔡小同照例吃完药,习惯地坐在书桌前拿起摊开的书看了起来。
他一直是好学不倦,勤奋地涉猎着各种书籍。
摆在桌上的相框是几个年青人的合影。那还是我们登长城时照的。我和爱民俩口子,还有赵伟,后面的是蔡小同、和阿弟。他依靠着城墙,白色的衬衫,英俊洒脱使得他更加气质不凡。
蔡小同摘下眼镜轻揉着眼睛,觉的最近看书有些吃力,总觉得有些模糊,便从桌上拿起放大镜对着书慢慢移动。桌上零乱的堆积着薄厚不一的书,在它的右上角却整齐地摆放着一摞有关大型工业机械方面的书。他觉得有些冷,顺手拿起保温杯,杯子被倾斜着,却没有喝到,他很无奈地摇摇头走到橱房。
门口传来了铃声,项光荣进门脱下外衣,关心地问道;老同学,今天感觉怎么样?说完搀扶着蔡小同坐在沙发上。
蔡小同道;老项又让你跑来看我,太麻烦你啦!我还能动。说完,攥着拳头做个伸展运动。项光荣却很认真的态度,十分关心蔡小同最近的身体,说道;你一定按时吃药,注意休息,还有这看书啊!要有节制,一看就是一天连饭都不吃,就是好人也钉不住啊!这论文写得怎么样了?不然让学生们去写吧!项光荣知道这些话对蔡小同来讲是多余的。因为蔡小同是个很认真执着的人,他是非常热爱他的事业,几乎占去了他大半人生。
蔡小同笑笑;“哎!---老了,这眼睛都看不清啦!”
项光荣把盛着开水的杯子递到蔡小同的手里,在接触的一刹那!蔡小同那冰冷的手把项光荣下了一跳,惊呀地问道;手怎么这么凉,不会是发烧吧?
在医院的急诊室里蔡小同输着液。他脸色苍白闭着眼睛,有时不自住地哆嗦。医生走了过来对项光荣说道;病人高烧,初步诊断是肺炎。从片子来看肺部有积液,严重的话会影响到他的心脏,如果病人持续高烧,还会导致心脏出现积液,并引发心肌炎。医生的太度有些生硬;“做为家属这么大意,幸亏送来的及时,否则后果非常严重的。医生没走几步回头对项光荣说道;病人的肝脏不太好,你们要注意。
项光荣不住地点头;是,,,,。谢谢您啦!
医生的话让此时的项光荣额头冒汗,紧张得合不上嘴,他似乎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敞开着的棉服仍使他躁热,他的手不停地煳掳着心窝,看看吊瓶还有大半的液体,看看似乎熟睡的蔡小同,他几乎是窜了出去,杵在冷冽的寒风中,慌忙拿出手机拨通了赵伟的电话,说道;快接,快接呀!......。
在办公室里,赵伟正赶写着申请生产材料的报表。
桌上的手机响了,当她从项光荣那得知蔡小同病的很重时,急匆匆地跑了出去,拦辆出租车直奔医院。
护士熟练地换着吊瓶,跟着又摸蔡小同的脉膊。
项光荣小心地问道;护士:病人的情况有好转吗?
护士轻声道;病人现在的状况还算稳定,就看今晚的烧退不退,一会儿再看看吧!
在急诊室里。赵伟东张西望地找到项光荣,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蔡小同,心中不免有些怜惜,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爱意在交错着。她心疼地问道;蔡小同怎么样了?
项光荣说;就看今晚的烧退不?目前还算稳定,我,---有些担心,怕一个人照顾不了他,所以把你也叫来了,没事吧?语调有些低沉。
看着心魂未定的项光荣,赵伟柔声道;如过你不告诉我到有事了,你一个人怎么能照顾的了他呢?俩个人总比你一个人要照顾他的好,你是怎么知道蔡小同病的?赵伟投去好奇的眼神。
项光荣晃着脑袋痛苦地说;我早就知道他病了,上次和你说去看病友,实际就是蔡小同。
赵伟恍然大悟;“我觉得你的话怪怪的,还问陈萍明不明白那?”“什么?你见着陈萍啦。”项光荣惊呀地追问。
赵伟悄声道;上次老同学聚会,在祥子那儿见着陈萍的,她现在过的也不好,刚离了婚。
项光荣正想问个明白,蔡小同慢慢地睁开双眼,看见似熟非熟的赵伟,虚弱地问道;你是?赵伟赶忙走到蔡小同的跟前,俯□亲呢道;老同学,我是赵伟呀!好久没见,大伙都挺想你的,好好安心养病,以后由我和老项照顾你,好吗?蔡小同用感激的目光冲着赵伟点点头。
他坚信自己会好起来的,因为他还有许多的话儿要跟他们说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