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选课
今天中午一回到寝室,就看到小二坐在电脑前,双眼冒光地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
我放下包,问道:“小二,又赶稿子呢?”
别看小二猥琐,人家还是个网络写手,据说在某个网站里混得还挺不错。当然这家伙写的东西全是耽美,我是没看过。说实话我对耽美这个领域多少还是很畏惧的,当初小二半夜里在寝室看GV,我瞄了两眼,当时就差点崩溃了。小二还一个劲地辩解,说普通人第一次接触真人GV确实有点困难,让我多看几次就好了……去她大爷的,难道我吐一次不行,还要多吐几次吗?我有那么自虐吗我。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我敬畏耽美以及耽美爱好者们,不过对于小二此人的毅力,我还是相当佩服的。据说这家伙在网站上发表的字数已经一百多万了,又据说她当年高考的前一天晚上睡不着觉,于是挑灯夜战写了个中篇耽美小说,并以此吸引了她的第一批读者……因此作为一个写手,小二对写作的执着与忠贞还是很值得我这种三分钟热度的人学习的。有时候我觉得好奇,就问她,“小二,写文章是什么感觉?”
我至今犹记得小二当时那彪悍的回答:“写这东西就像XXOO,挖坑的时候充满期待,填坑的时候充满兴奋,完结的时候快乐而空虚。”
当时老大和四姑娘也在场。淡定如老大,彪悍如四姑娘,在听到小二这一番形容之后,也是呆愣当场,久久回不过神来,更不用说我这种道行的了。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敢鄙视小二了,因为这家伙虽然WS,可是她WS得够深刻>_<
从那以后,别人问我们小二喜欢干什么,一三四会齐刷刷地回答:她喜欢XXOO。
好吧,话题又扯远了。且说现在,疑似赶稿子的小二一边敲着键盘,一边回答我:“没,我在回帖子。”
“哦。”不逛论坛的宅女不是好宅女。
小二突然转过身施舍给我一点注意力,“听说了没,咱学校最近有色狼出没。”
这时,老大和四姑娘也回来了,正好听到小二的话。于是老大凑到小二的电脑前看了看,说道:“还真是,不过这几个色狼似乎是同一个人啊?”
我对此没什么兴趣,“我不关心色狼,我只关心我的期末考试。”
老大转过身来摸了摸我的脑袋,此时我的头发刚长出不到一寸,不过我也知足了,虽然短,但好歹是有的>_<
老大说道:“你确实不用担心,就算要担心,也是应该担心女色狼吧?”
小二也跟着附和:“三木头你现在真像个正太啊,让人流口水的正太……”
我怒,这是赤裸裸的的发型歧视。于是我敲了敲小二的脑袋,说道:“流口水那是因为你智障,又关我什么事。”
小二拎开我的手,笑眯眯地和大家宣布,“关于怎么样对付色狼,我倒是有一个非常有建设性的想法。”
“什么?”
小二捏着下巴,严肃地说道:“找几个雄壮如陆子键的男人,把他轮了!”
一三四:“……”
囧之,这个想法也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了>_<
……
晚上和钟原一起上自习。我以前一直梦想着和自己暗恋的男生上自习,然后在自习的过程中擦出点火花什么的,现在……唉,算了吧。不过和钟原上自习有一点好处就是,有什么不会的问题可以问他。虽然我们专业不同,但是这小子参加过数学竞赛和物理竞赛,还拿过奖,所以对于高数和物理这两门课,找他肯定没问题。至于我的专业课,本学期的专业课只有一门定量分析,钟原这小子把我的课本看了一天,竟然就能像模像样地开始给我讲题了,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化学学院打入管理学院的卧底。对此我除了羡慕嫉妒恨,还能说什么呢。
不过有时候我也在想,如果让我和陆子键一起上自习,我不会的地方他肯定也能帮我解答吧?而且肯定比钟原解答得好……
好吧,闲言少叙。话说今天钟原上自习的时候竟然不辞劳苦地把电脑带进了自习室。钟原是一个骚包的人,所以他的电脑也是骚包的白色。我发现这家伙是真喜欢白色,平常的时候他就喜欢穿干干净净的白衬衫,加上简单利落的短发,给人造成一种“我很纯情很善良”的假象,天知道他到底有多阴险多邪恶>_<
钟原打开电脑,问我:“你选修了什么课?”
我:“问这干吗?”
钟原打开学校的选课系统,登陆,“还能干吗。”
汗,我就知道这小子阴魂不散。想跟我选一样的选修课是吧?想到时候点名我帮你点作业我帮你做是吧?你你你你你想得美……
于是我答道:“不告诉你。”
钟原淡定地盯着电脑屏幕,“别逼我盗你账号。”
我:“……”
我觉得钟原是在诈我,这小子又不是第一次用这种伎俩,哼哼,我总不能次次都上当吧?我还就不信了,你一管理学院的学生,会些数学物理定量分析什么的还勉强说得过去,总不能什么杂七杂八的手艺都会吧?
想到这里,我冷笑道:“你盗啊你盗啊,切!”
“恩,是你让我盗的。”钟原说着,在网页上鼓捣了一会儿,敲了几下键盘,“好了。”
我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的电脑屏幕,真、真的……
钟原欠扁地说道:“用户名是你的学号,密码是系统默认的身份证号,你没有改……其实我这不算是盗号。”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学号身份证号的?”
钟原:“你饭卡在我手里。”
于是我悲愤了。
钟原找到我的课表,指手画脚了一番,说道:“能在不了解情况的情况下同时把全校最容易挂的四门选修课全部选中,就算自虐也没必要这么狠吧,木头你真是奇才。”
我擦汗,怀疑地看着他。
钟原坦然地翻看着课表选单,说道:“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几个都比较好过,你要不要选?”他说着,侧过头来征询我的意见,算是民主了一把。
废话,就算我说不选,你也会义无反顾地给我选了吧?
钟原一点也不为自己的伪民主感到羞愧,他大刀阔斧地删掉了我原来的选课,重新给我选了几门。后来的事实证明,重新选的这几门确实比较好过。
钟原把我的公共选修课改得面目全非之后,还意犹未尽地把我的体育课也改了,从原来的乒乓球改成了网球。理由是乒乓球对人的反应速度和灵活性要求比较高,然后……他同情地看着我,摇了摇头。
怒,我有那么挫吗我?
选完课,钟原又从书包里翻出一个小巧的像手电筒一样的东西给我。
我接过来,仔细端详着,“这什么东西?”
钟原答道:“电击器,据说最近学校里不怎么太平。”
汗,这就是传说中的电击器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于是我感动地看着钟原,“谢谢你啊。”虽然这家伙比较阴险,不过瑕不掩瑜,马大爷教育我们,要辩证地看待问题。
“不用谢,你以后表现好点就行,最起码别气我了。”
我点点头,这算是老板对员工工作的认可和鼓励吧?看来我前一阵表现得还不错。不过至于我怎么气到钟原了,这一点我还是觉得莫名其妙,明显是他一直在气我好不好。
我仔细端详着手中小小的电击器,问钟原:“这东西要怎么用?”
钟原指着它,比划着,“把这里对准敌人,按下这个按钮就好。”
“是这样吗?”我说着,不由自主地听从着钟原的指导,按下了开关……
于是下一秒,钟原就趴在了桌子上。
19) 社会实践进行中
考试永远是折磨学生身心健康的利器。我在考试的风波中挣扎了许久,终于浮上了岸。考完最后一门考试,我走出考场,长长地舒了口气。这时,钟原打来了电话。
我:“喂?”
钟原:“考得怎么样。”
我:“物理考得不太好,估计奖学金是拿不到了。”
钟原:“拿不到更好。”
怒,我早就应该猜到他会幸灾乐祸的。我忍了忍,又说道:“转专业估计也不行了。”学校有规定,想转专业的话,成绩必须要本专业排名前十,我的成绩估计够呛。
钟原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说道:“可惜了。”
虽然考试没有给我太多惊喜,不过接下来的日子足够我哈皮的,因为,暑假要来了。
暑假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社会实践,和陆子键一起的社会实践。这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陆子键,我来了!
陆子键这次组织的项目是调查一个自然生态区的水污染以及治理情况,而那个自然生态区正是他的家乡,白洋淀。陆子键的现在的家并不在白洋淀,不过他家在那边的湖边有一座老房子,我们这次的社会实践,就住在他家的老房子里。
关于白洋淀我了解得并不多,只知道那里有湖水,有荷花,还有就是抗日战争时期那里有许多神出鬼没的抗日游击队,搅得日本鬼子不得安宁。
当然那里到底怎么样不是重点,重点是那里是陆子键的家乡!
B市离白洋淀很近,坐车也很方便。下午两点钟,我们坐上了开往白洋淀的汽车,四点多的时候就到达了目的车站。陆子键的爸爸开着一辆小面包车亲自来接我们。陆子键的爸爸也是高大威猛的类型,简直就是一个中年版的陆子键。和陆子键不同的是,这位叔叔很健谈,而且和蔼热情,非常能活跃气氛。从车站到他家的老房子,几十分钟的车程下来,他和我们已经非常熟络了。通过交谈我们得知,原来陆子键他爸爸在市区里开了好几家特色饭店,生意做得不错,他们全家都住在市区里,这次陆叔叔是专程赶回来招待我们的。
陆叔叔不仅自己来了,还把他们饭店的一个金牌大厨带了过来,晚上给我们做了一顿精彩的白洋淀特色大餐,吃得我肉体和灵魂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那个□啊。
后来陆叔叔有事先走了,令人振奋的是,他把那位金牌大厨留了下来……
大家白天赶了半天路,晚饭又喝了点酒,于是也没精神干别的,都早早地睡下了。这座房子里一共有四个卧室,两个超级大,另外两个稍微小一些。金牌大厨自己住一个小卧室,另外一个小卧室空着,那两个大卧室正好男生一间女生一间。陆子键的爸妈得知我们来,已经提前在卧室里拼好了很大的床,足以供好几个人同时在上面打滚。柔软的床上还铺着竹制凉席,躺上去又软又凉快,甭提多舒服了。
我们一二三四并排着躺在床上,说了一会儿话。一三四都比较累,唯独小二,打了鸡血一样,精神振奋得不像话。她不停地在我耳边絮絮叨叨地重复着“陆子键和钟原睡在一张床上”之类的话,搞得我迷迷糊糊睡梦之中竟然看到陆子键和钟原紧紧地抱在一起睡觉,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我又睡了一会儿,凌晨的时候被尿憋醒。虽然我极度不想起床,奈何这种事情又不好太忍,于是只好迷迷糊糊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出去上了个厕所。厕所在院子里,此时天上挂着半个月亮,月光有些模糊,一如我此时的意识。
我上完厕所,摸进了房间,倒头就睡。朦胧中似乎有人吃惊地叫了一声“木头”,我认为那是幻觉,来源于我的潜意识里对某人深深的恐惧。于是我也没在意,伸手在身旁胡乱抓了起来,想找一角被子盖上。凌晨的夏天还是一些凉意的,我现在就冷得睡不好,可惜抓了半天什么东西都没抓到,真奇怪,昨晚明明有被子的,难道被小二那家伙踢到床下了?
我的神经不得不恢复一丝的清明,刚想睁开眼睛坐起来看看究竟,却冷不防身体被一只手拖曳进怀里,然后那人的四肢干脆全缠了上来,一只腿还大大咧咧地搭在我的腰上,俨然我就是一只抱枕。
被这么一只恒温动物抱着,我的身体渐渐暖和起来了,困意也重新席卷回来,于是我也没去想这个家伙到底是小二还是四姑娘,干脆利落地睡着了。
……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一阵谈话声吵醒的。
院子里有自来水龙头,此时传来哗哗的水声,估计是有人在洗漱。
这时,有人问:“他们俩怎么还没醒?”声音粗犷,应该是那金牌大厨。
有人回答:“谁知道,估计这会儿正缠绵呢吧。”说完还不怀好意地笑,那声音是如此的猥琐,一听就是小二。
又有人说:“算了吧,他们俩就算有这贼心也没这贼胆吧?”四姑娘的声音。
“喂,你们,昨晚有没有看到不该看到的?”老大的声音。
一个猥琐程度不亚于小二的男中音回答:“没有没有,我们一直在很厚道地睡觉。”
虽然他们的谈话没头没脑的,我暂时搞不清楚是什么意思。不过我那半睡半醒的神经瞬间被另外一个发现给劈醒了。
一二四都在外面,那么,那么……此时八爪鱼一样把四肢都缠在我身上的,又是何方神圣?我我我我……我不会撞见鬼了吧……
别怕别怕,据说大部分鬼都只会吓人不会吃人,我按捺住心中的恐惧,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低头去看搭在我腰上的那只手。那只手很白,皮肤细腻,手指修长,指甲的形状很漂亮,这只鬼的手倒是蛮好看的,不过就是有点眼熟。
我顺着这只美手往上看去,手臂,肩膀……我心中涌起一种不祥的感觉。
然后,我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钟原此时正扬着嘴角低头看我,黑亮的眼睛里盛满了不怀好意的笑。
20) 钟原害羞了
钟原此时正扬着嘴角低头看我,黑亮的眼睛里盛满了不怀好意的笑。
我的脑袋轰地一下炸开了,这这这……怎么回事?
我惊慌失措地从钟原怀里钻出来,跳下床,然后结结巴巴地问他:“你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对我做了什么?!”
钟原悠闲地侧身躺着,一只手撑着头,那姿势,仿佛一只妖娆的美人鱼。他看着我,淡淡地笑了一下,答道:“麻烦你看清楚这是哪个房间。”
我环顾了一下,顿时无地自容了。这房间和我们的房间很相似,不过角落里放着钟原他们的行李,这说明什么。
难道我走错房间了?我突然想到了凌晨那场模模糊糊的如厕,当时稀里糊涂地就摸进了房间里,也没看清楚床上躺着的是谁……这么说,从那时候起,我就已经睡在这个房间里了?不仅如此,我还和钟原睡得如此的暧昧,更重要的是,其他三个人肯定都已经看见了,尤其是陆子键……
我现在是欲哭无泪了。
钟原饶有兴趣地盯着我这个无可奈何的表情看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怎么,怕陆子键看到?”
我点了点头,想了一下,又觉得不好意思,于是又摇了摇头。
钟原舒舒服服地笑着,“遗憾的是,陆子键已经看到了。”
对于钟原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恶劣行径,我只能在心底里表示对其强烈的谴责和鄙视,“那你怎么不叫醒我?”
钟原:“我叫了,你没醒,不光如此,”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得意地笑,“你还主动投怀送抱。”
汗之,这么丢人的事我都干得出来吗,我真恨不得天上一道闪电下来劈死我算了。
对于昨晚的事情我只知道自己中途上了个厕所然后就走进这个房间了,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完全不记得了。虽然钟原这家伙所说的话值得怀疑,不过一想到我主动投怀送抱地往他怀里钻的画面,我还是会一阵恶寒。苍天啊,不带这么玩的啊……
我刚想说话,却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好像还有人在窃窃私语。我屏息走到门口,“刷”地一下打开了房门。
三男三女挤在门口,那表情,一个比一个猥琐。最令我受不了的是,连陆子键都跟着他们凑热闹!
考虑到这个偷听团伙人多势众,我也不敢把他们怎么样,况且我还怕钟原心血来潮说出点什么更雷人的话,因此我只好酷酷地扫了他们一眼,然后几乎是落荒而逃地挤出房间。
于是这个本来让我充满期待的社会实践,以如此囧然的一个早晨拉开了序幕。
……
吃过早饭,我们八个人划着两条船荡进了白洋淀的湖中。我们今天的任务是先要熟悉一下白洋淀的大体情况。
船是从附近农家租来的普通木船,有两个桨,要靠人力来划。我们分成两组,我、四姑娘、陆子键、钟原在一条船上,其他人在另外一条船。几个人中比较专业的会划船的只有陆子键和路人甲,当然其他人偶尔跟着捣捣乱。
今天的天气很晴朗,虽然是夏天,不过湖上凉风习习的,也并不热。天很蓝,映得湖面也蓝得让人心情格外地好。湖面宽广而平静,微风推着细细的波浪撞击在船上,卷起一堆堆细小的泡沫,像顽皮的孩子。船桨轻轻拍打着水面,那有节奏的哗哗声,让人心神宁静。
这里的风光并不美艳,却很怡人,就仿佛一个普通人家里的清丽少女,亲切而清爽。
我在这怡人的风光里不禁陶醉,干脆脱下凉鞋,把双脚荡入水中,水清凉而轻柔,让人神清气爽。于是我舒舒服服地闭上眼睛,享受着这通透入灵魂的舒爽。
耳边传来熟悉的一声“咔嚓”,我知道钟原这厮肯定又在拍照。这个家伙很奇怪,他自己有相机,却从来没见他用,每次都是举着手机拍来拍去。
我睁开眼睛,无聊地扫了他一眼,却见他此时正一动不动地盯着水面,两眼发直。我觉得奇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看到了一双白皙的脚。
此时那双脚正兴致盎然地在水中荡啊荡,激起清凉的水花,在阳光下分外耀眼。两只脚浸得湿湿的,闪着光泽,踝骨纤细,肌肉丰泽,指甲圆润……那双脚不是别人的,正是不才在下的。
我干咳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拢了拢双脚,规规矩矩地搭在船舷上。小木船在水面轻轻地游走,于是我的脚浸在水中,划出了两道波痕,在船尾荡漾。
钟原中了邪一般,两眼发直,我看到他的嘴唇发干,喉咙轻轻地动了一下。于是我开始担心这家伙是不是中暑了。虽然湖面上有凉风,并不热,然而太阳公公的威力还是不可小觑的,尤其是那要命的紫外线,烤得我连眼睛都不敢睁得太大。
我友好地轻轻戳了戳钟原的手臂,问道:“你怎么了?”
钟原回过神来,他移过目光,看了我一眼,随即扭脸,看向远处。
然而令我感到惊奇的是,他的脸颊上竟然爬上了微不可察的粉色,淡淡地氤氲着。我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再看,还是有。呃,这个世界再次玄幻了。
不过我很快就明白了。钟原此人脸皮比城墙都厚,能让他脸红的唯一原因,也只有生病了。看来这小子是真的中暑了,于是我随手拎过背包,从里面翻出藿香正气水给他,“喝这个吧?”
钟原看都不看我手里的是什么,接过去拧开盖子干脆地喝下,喝完才想起皱眉头,“你给我喝什么东西?”
这么呆的反应要是发生在钟原身上那就太离奇了,这小子难道丢了魂了?
此时钟原握着空空的小瓶看了一会儿,然后递给我,不咸不淡地说了声“谢谢”。他抬眼看我,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我的双脚。
我缩了缩脚,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这种尴尬的感觉并不是我自己感觉到的,而是钟原带给我的,我不知道他此时在想些什么,可是我总觉得他的神色有些诡异,于是我莫名其妙地也跟着尴尬起来。真不知道为什么钟原的情绪这么有传染力。
此时钟原的目光依然似有似无地缠绕着我的双脚,我于是干咳了一下,没话找话地说道:“那个……我的脚很好看吧?呵呵……”其实我这并不是自恋,跟人比脸的时候我有时候会落下风,不过跟人比脚,我确实基本上没输过。好多人都夸过我的脚长得好看。虽然我也承认脚长得好看没什么用,不过好看总比不好看强。
钟原浅浅地勾起嘴角,笑得生动而妖娆,我都怀疑这家伙不是中暑而是中邪了。他大大方方地盯着我的脚打量着,微微点头答道:“确实挺好看的。”
虽然气氛依然诡异,不过被钟原夸一句也着实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于是我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钟原此时的目光忽明忽灭,完全是一副深度中邪的症状。反正藿香正气水已经拯救不了他了。
很久之后,当我被某人推倒在床上然后被他一根一根亲吻脚趾头的时候,我才醒悟,原来脚长得好看也并非完全无用,原来小二曾经说过的“木头你单凭一双脚就有可能引起某些男人的性冲动”也并非全无道理。
因为这世界上有一种病,叫做恋足癖。而钟原,正是此病的轻度患者。
21) 钟原暴走了
钟原因为中暑加中邪,躺在船篷里闭目养神。我则靠在船篷外,津津有味地看着陆子键划船。
陆子键此时已经放开船桨,单扶着一根竹篙,缓缓地推着湖底。开阔的湖面成为了天然的背景,他立在这背景之中,越发显得高大威猛,丰姿俊朗。夏日热烈的阳光打在他的古铜色的皮肤上,使他浑身散发着男生特有的阳刚与朝气。
我满脸神往地看着陆子键,抿了抿嘴。
这时,钟原凑了过来,一只手臂弯起,手肘毫不客气地搭在我的肩上。他懒洋洋地说道:“好看吗?”
我正看得出神,想也不想便回答他:“好看。”
钟原凉飕飕的声音在我耳边飘荡着:“好看也不是你的。”
我怒,侧过脸瞪他,顺便把肩膀上那条胳膊甩开。
钟原却得意地笑着,“怎么,我戳中你的痛处了?”
我又羞又怒,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辩驳的话,因为这家伙好像确实戳到我的痛处了。我靠着船篷闭目养神,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
陆子键是一个内敛的人,对待感情似乎也有点迟钝,指望着他主动靠近我,那是想都不要想。好吧,看来,我得采用点激进的办法了。想到这里,我睁开眼睛,站起身来,走到船边。假装欣赏着湖面的美景。
漫不经心地和陆子键聊了一会儿天,我突然站直身体,假装脚下不慎,踩到了船外。接下来一个趔趄,我直接从船上掉进了水里。
在落水的那一刹那,我操着凄厉的声音高声喊着:“陆师兄救我!”说完就老老实实地掉进水里,等待救援。
我现在都开始佩服我自己了,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这么一个完美的主意。话说,其实我这个人水性无敌的好,在水底里不换气待半个小时绝对没问题。当然现在我不能让他们知道这事,我得假装是一不小心溺水了,然后等待着陆子键上演一场英雄救美的大戏。想象着他担心地把我从水里捞出来,然后我迟迟不能醒来,再然后人工呼吸……
于是,我们从此拉开了我们亲密接触的第一步。接下来的情节就好说了,知恩图报以身相许郎情妾意什么的,呵呵,呵呵呵呵……
我这么想着,在水里扑腾了两下,就开始等待救援。
果然没过一会儿,我就被人拖出了水面。我眼睛紧闭,四肢无力地垂着,任他抱着我,陆子键的胸膛真宽广啊……我的心里默默地流起了口水。
我被拖上了船,然后有人按我的胸口,把我呛进去的水逼出来。我只好象征性地吐了几口水,但眼睛依然紧闭。
身体斜上方传来了陆子键的声音:“钟原,沐尔怎么还没醒,要不要给她做人工呼吸?”
钟原的声音离我很近,“我试试。”
于是我顿时顿悟,救我的人是钟原,钟原!我猛地睁开眼睛,正看到钟原低下头来,于是我及时地抬手捂住他的嘴,嘿嘿笑道:“那个,我……我没事。”
钟原看到我睁开眼睛,先是松了口气,然后他嫌恶地拎开我的手,怒气冲冲地说道:“你其实自始至终都没事吧?”
“哪有。”我从船板上爬起来,心虚得不敢看他。
“木头!”钟原板起脸来,眼中有火苗在冒,“这种玩笑会出人命你知不知道!”
我烦躁地低下头,“我水性好得很,不劳你费心。”
“你……”钟原的胸口起伏很大,这表明他很生气。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恶狠狠地说道,“好啊,算我多事,反正你是死是活不关我事!”他说完,自顾自地走到船尾坐下,不再说话。
我被他噎得心里发堵,干脆也扭过脸去不看他,又把脚伸进水里,无聊地拍打着湖面。
陆子键挠了挠头,疑惑地看看我又看看钟原,大概是实在摸不清楚我们是怎么吵起来的。别说他了,我自己都不清楚。本来就一个玩笑,说着说着就火大了,至于钟原,我也是很少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这小子虽然坏,但脾气向来是很好的。
他母亲的,真是莫名其妙。
陆子键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说道:“沐尔,钟原也是为你好。”
我刚想说话,却听船那头的钟原回头朝陆子键吼道:“陆子键你闭嘴,以后不要跟她说话!”
陆子键愣了一下,果然闭嘴了。
我顿时更火大了,钟原你欺负我也就算了,你为毛还要欺负陆子键?他招你惹你了?于是我脑子一热,吼回去:“这关陆子键什么事?”
钟原冷笑,“我跟陆子键说话,又关你什么事?”
我噎了噎,最后恼羞成怒地闭嘴。斗嘴并不是我的强项,不管对方的战斗状态是什么样,更何况现在钟原正处于暴走的状态,虽然他暴走得莫名其妙。
气氛一时冷到了极点,四个人都没有说话,小船在哗哗的水声里,缓缓地荡进了大片的荷花之中。阵阵荷花的清香飘入鼻端,我的心神一时宁静了不少。不过我的精神还是有一些萎靡,耷拉着脑袋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咫尺之遥的荷叶。
四姑娘揪了一大片荷叶顶在脑袋上,看起来很滑稽。她坐在我旁边,怀里抱着几只硕大的莲蓬,一边剥一边吃,还问我吃不吃。我摇了摇头,没心情。
四姑娘却低声骂了句:“笨蛋。”
我耳朵灵,马上捉住了她的话,于是反问道:“说什么呢你?”
四姑娘这回直视着我,光明正大地说道:“我说你是笨蛋,钟原真倒霉。”
我翻了个白眼,答道:“那你还胳膊肘往外拐呢,你们干嘛都为钟原说话。”
“废话,”四姑娘用一只莲蓬敲着我的脑袋,“因为旁观者清啊,别人都知道钟原对你做了什么,而你又对钟原做了什么。”
我揪过她的莲蓬,“比如说?我怎么觉得是他一直在欺负我?”
四姑娘拿过另外一只莲蓬,接着敲,敲得我很是无语。她说道:“拜托,钟原以为你出事了,把你从水里捞出来好不好?当时我都吓傻了,还好他反应快。你说你水性好,可是我们又不知道,在当时看来,你就是失足落水,随时有生命危险的。谁知道到头来是你逗我们玩呢?别人付出的真心到你这都成了多管闲事,别说钟原了,连我都想踹你两脚。”
我低下头,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我有那么过分吗……”
“没有吗?你敢说你没有?来来来,你给我底气十足地说,说你没有,说你没有辜负别人的担心,说你没有光顾着玩自己的,置别人的感受于不顾,来,说啊!”
我老老实实地任她敲着,别别扭扭地说道:“我有……我错了……”
四姑娘于是把莲蓬收进怀里,接着剥莲子吃。
我突然发现自己做得确实有点过分了,其实人命关天的这种事情,在谁看来都是很凶险很紧急的,钟原好心好意地下水去捞我,我却连个谢谢都没说,不光这样,还嫌弃他多管闲事……何况本来这种玩笑就开不得,吊着别人对生死的担心,自己却玩得不亦乐乎,我还真是无耻,无耻透顶!
苍天啊,我有罪!
于是我揪着四姑娘的袖子,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对不起你们大家啊。”
四姑娘不耐烦地甩开我的手,继续剥莲子吃,“去去去,你该朝谁道歉你不知道吗,离我远点!”
被四姑娘嫌弃了之后,我站起身,心虚地一步一步朝钟原挪去。
22) 道歉
我走到船尾,小心地坐在钟原身旁。
钟原此时正盘腿坐着,板着脸盯着水面发呆。我们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太阳烤干了,不过凉风吹来,我还是很没形象地打了个喷嚏。
钟原动了一下,没说话。
我蹭了蹭鼻子,随即嘻嘻地笑着,捅了捅他的手臂,说道:“那个……对不起啊……”
钟原依然板着脸,没说话,也没看我。我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寒了他的心了,于是内疚地说道:“对不起,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太不懂事了,我……我以后不会这样了,你别生气了行不行?”
钟原用指尖轻轻扣着船沿,依旧没有说话。
我咬了咬牙,狠心说道:“要不,你扣我工资吧!”
钟原突然扭过脸去背对着我,我看到他的肩膀轻轻颤动了一下……他现在肯定在压抑着心中的愤怒,他的这个背影太决绝了,看得我心惊胆战的。这回我是真的把他得罪了,估计扣工资都不足以平复他的愤怒,苍天啊,我要怎么办啊……
小船缓缓前行,我看着身旁伸过来的莲蓬,顺手揪了起来。谁知道那莲蓬的根很结实,我一下没揪下来,倒被它带得向前倾去,小船又在向后划,眼看着我要再次跌入水中了。
钟原适时地伸过手臂,把我连带着莲蓬一起扯了回来。
我重新坐稳,冲他谄媚地笑,“谢谢你啊,嘿嘿嘿嘿……”
钟原却酷酷地没有说任何话,把一个清高孤傲的侧脸留给了我。你还别说,他板着脸的侧脸,看起来还挺英俊的>_<
当然现在不是欣赏帅哥的时候。我握着莲蓬,讨好地问钟原:“你吃不吃莲子?”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答。
我剥出一个莲子,去掉中间的绿芯,然后送到他嘴边,“吃吧吃吧?”
傲娇的钟原终于禁不住清新的莲子的诱惑,张口含住,嚼了几下。我像是被施了恩赦一般,心中大喜,于是接着又剥了一粒,去芯送到他嘴边。他又毫不客气地伸出舌尖将莲子卷进口中,脸色却依然阴沉。
汗,这个家伙还真是难哄。
我小心翼翼地给他剥着莲子,真希望他看在我那无微不至的服务的份上,消消气。可惜这个家伙却如磐石一样,除了吃莲子的时候嘴动几下,脸上的表情基本上没什么变化,而且依然是惜字如金,一句话不说。我渐渐的有些气馁,寻思着要不试试别的办法。
这时,小二他们的船渐渐地划了过来,离我们很近。小二站在船头,望着我和钟原,高声喊道:“哈哈,我都看到了!”
我手一抖,一颗莲子落入水中。
小二接着兴奋无比地喊:“你们俩,够有情趣的啊,不过木头,你也注意点影响,陆小攻可是看着你们呢!”
我立即觉得别扭,脸也跟着烧起来了。好像……好像我们俩这样做,确实显得过于亲密了……
正当我犹豫的时候,钟原却淡淡地扫了小二一眼,满不在乎地说道:“别理她,我们继续。”
我:“……”
小二你干得好,钟原终于肯说话了>_<
于是我也顾不得其他了,赶紧收拾起情绪来伺候这位大爷。我一边剥着莲子,一边谄媚地笑道:“钟原,你不生气了吧?”
钟原面无表情,“你说呢。”
我把一颗莲子塞进他嘴中,“我觉得是,你那么大方,呵呵,呵呵呵呵……”
钟原一点也不谦虚,接受了我的赞扬,然后他又说道:“考虑到我比较大方,你做一件事情,我就不生气了。”
我警惕道:“什、什么事情?”
钟原没说话,却扬起嘴角,从脸上绽出一朵颠倒众生的微笑。
五分钟后。
我头顶着一只巨大的长歪了的荷叶,嘴里叼着一根枝干很长的莲蓬,双手垂在胸前作小狗状,面无表情地对着某个手机镜头。
钟原举着手机,笑眯眯地看着我,“木头,笑一个。”
于是我咧嘴,同时还不忘死死地咬着那束莲蓬,然后阴惨惨地一笑。
咔嚓一声,钟原的手机记录了我这历史性的一刻。我长这么大干过无数丢人的事情,每次都是把自己的丢人时刻记在大脑里,唯有这次,我被人记在了手机里。所以说,这次是我的丢人历史里的一次飞跃,一次突破,一次质的改变。
我看着钟原手机中那张囧得让人几乎迎风流泪的照片,彻底地凌乱了。
后来,我和这厮结婚之后,他惨无人道地把我这张小狗叼莲照洗出来放在相框里,然后把相框摆在床头,每天临睡前必瞻仰。
……
这几天的相处下来,我终于相信了陆子键曾经说过的话,他的室友确实都是牛人。陆子键和钟原就不说了,单说路人甲路人乙两位师兄,也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路人甲和路人乙两位师兄都是计算机学院的,不过他们两个却走了两个极端。路人甲是一个天才的黑客,黑到什么程度我不知道,总之钟原讲他是黑客的时候的表情,很赞赏,于是我就相信了。钟原这个人虽然坏,不过他说的话也够得上权威,因为此人的眼光向来高端,能被他夸奖的东西,那就一定是很好的东西。话说钟原这人其实他本身也勉强算个黑客,盗号入侵什么的都不在话下,据说路人甲曾经尝试过盗他的号,结果貌似没成功,又据说他以前曾经被他爹逼着学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其中就包括计算机这一项。以此看来,钟原也算得上博学了,当然同样博学而且博学得浑然天成的,还有我们的路人乙师兄。
如果说路人甲是个天才,那么路人乙就是个奇才。这个人除了对计算机相关行业不感兴趣,对其他的很多领域都有所涉及,从天文地理到文艺复兴,从娱乐八卦到国际纵横,每个地方都遭受到了他的魔掌的洗礼。他不光博学,他还文艺,他文艺的结果就是,创造了一本小册子,在这本小册子中,他以其精益求精的研究精神以及囧囧有神的创造精神,闪瞎了一片眼睛。
这本小册子的名字叫做《完全装X手册》。
在这本《完全装X手册》中 ,路人乙把装X分为四个等级,分别是初级、中级、高级和骨灰级。初级装X的一句话总结是“装X装成傻X”,中级装X的一句话总结是“为了装X而装X”,高级装X的一句话总结是“远看没装X近看在装X”,而骨灰级装X的一句话总结则是“别人这样做是装X,他这样做就不是装X”……
接下来,他分别从行为、心理、影响力、观赏度等诸多方面论证了这个四个装X级别,最后得出的结论竟然是:装X不是可耻的,可耻的是没装好。
我彻底凌乱了。
于是我开始膜拜起路人甲路人乙两位师兄,他们果然都是人才。
此时钟原正慢吞吞地吃着西瓜,他漫不经心地问道:“木头,你不崇拜我吗?”
我鄙夷地扭过脸去,“我为什么要崇拜你?”
钟原微笑:“以后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后来,我从无关人士那里得知,钟原他们的混编宿舍的生存原则。此原则只有四句话:
1.不要和陆子键比篮球。
2.不要和路人甲比电脑。
3.不要和路人乙比装X。
4.不要和钟原比……什么都不要和他比!
……
晚上,金牌大厨说我们的酱油用完了,于是派钟原去打酱油。作为被这厮长期压榨欺凌的对象,他理所当然地拎着我一起去了。
从我们的住处到最近的小卖铺大概要走十五分钟,其间要经过一片小树林。虽然今天有月光,不过树林里还是阴风阵阵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紧紧地跟在钟原身后。钟原走了一会儿,停下来转身看我,“害怕?”
我差一点撞上他的胸,于是趔趄了一下,答道:“没……没有……”
钟原却不由分说地拉起我的手,“走吧。”
钟原的手攥得很紧,我抽也抽不回来,于是只好任他攥着,跟在他的身旁。奇怪的是,我果然不那么害怕了。
看来钟原此人还有驱邪的作用>_<
为响应金牌大厨节约成本以及循环利用的理念,我们打的酱油是散装酱油。小卖铺里值班的是一个胖胖的姑娘,一看到钟原,羞涩地笑了笑,然后拎着酱油瓶站在巨大的酱油桶前呼啦呼啦地灌酱油。这姑娘手里灌着酱油,眼睛时不时地朝我们这边瞟,钟原面无表情地提醒她:“你酱油洒出来了。”
那姑娘的脸霎时通红,赶紧盖好盖子把酱油递给我们,也顾不得手里还沾着酱油,自顾自地对着钟原傻乎乎地笑。
我接过沉甸甸的酱油,心里乐开了花。钟原这小子果然是人间祸害,打个酱油都能让他占了人家小姑娘的便宜,现在我们竟然花一斤酱油的钱打了两斤,天啊,占便宜的感觉太TM爽了……
回去的时候,打酱油的姑娘依依不舍地把我们送到了门口,站了好久才回去。我一手拎着酱油瓶,一手捂着肚子乐不可支,“钟原啊,人家可是看上你了。”
钟原面无表情,没说话。
我更嚣张了,戳戳他的手臂,笑道:“要不你就把她娶了吧,看人家姑娘多善良,给了我们两斤酱油呢!”
钟原拍开我的手,不悦:“两斤酱油就把你卖了?”
我笑嘻嘻地答道:“也不是,我这不是为你好吗……”
钟原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死死地攥着,攥得我生疼,我只好很没节操地求饶。
钟原抓着我的手臂往回一拉,把我拉近了几分,他低头阴测测地看着我,说道:“老婆我自然会娶。”
我觉得他说话的内容和他这个表情完全不搭,明明不过是一句废话式的陈述句,为毛他说的时候,竟然要这么诡异地看着我,看得我心里一阵发毛,总觉得他似乎又在算计我什么。
我干咳了一声,低下头,想把手抽回来。
钟原的手掌滑下我的手腕,直接握住了我的手,攥着。
我这次没有反抗,因为我发现我们又走回了那片阴森森的小树林。
月光星星点点地透下来,陪着树枝斑驳的影子,显得有些狰狞。我缩了缩肩膀,刚想说点话,却突然仿佛听到,不远处的树林深处,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好像是两个人,一男一女,他们仿佛受了伤很痛苦的样子,哼哼唧唧地呻吟着。
我好奇心来了,伸长脖子想探个究竟,然后钟原却拉着我的手,脚下的步伐加快了很多,我倒腾着小短腿,几乎是被他拖着前进的。
断断续续的呻吟声渐渐离我们远去,我们很快走出了那个树林。在走出树林的那一刹那,我突然就觉悟了,刚才的声音……咳咳,不会有人在那树林里打野战吧?哦买糕的,这里的民风还真是奔放啊……
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听这种现场版的声音,所以反应得有点后知后觉。此时当我意识到那树林深处的真相是,也禁不住脸颊发烫……其实,我也挺纯洁的……
钟原一边拉着我,一边居高临下地说道:“怎么,现在知道害羞了?”
果然我的猜测是没错的。此时我低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满脑子都是刚才那啊啊哦哦的声音,现场版的耶,野鸳鸯耶……我发现中学里上的生理课真是太抽象了,就算后来被小二这厮陶冶了很久,也不及此时听一听现场版的声音有教育意义。果然马大爷说得没错,实践出真知。
我就这么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被钟原拖回了我们的住处。
一群人正在院子里乘凉,看到我们回来,大家的表情都有点暧昧。我正纳闷,却听到小二说道:“呵呵,小手都拉上了?三木头你脸怎么这么红呢?”
我才意识到我的手还被钟原攥着,于是急忙抽回来。
这时,老大笑眯眯地附和道:“嘿,拉小手算什么,人家都投怀送抱了。”
路人甲顺手抄起桌上的一根筷子,对着筷子说道:“钟原同学,采访一下,被人投怀送抱是什么感受?”说着,把筷子递到钟原面前。
我本以为钟原会面无表情地拨开他的筷子,却没想到他竟然对着筷子,轻轻地勾起嘴角,不怀好意地说道:“很软,很舒服。”
我怒了,脑子一热,不经过大脑的话脱口而出:“很软很舒服?你当我是卫生巾吗?!”
所有的人:“……”
一群乌鸦飞过,一会儿排成个囧字,一会儿又排成个囧字……
23) 英雄救美
由于昨天晚上我把头放在电扇底下吹了很久,所以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脑子很沉,浑身发热。简单一句话说就是,我感冒了。在这么一个炎热的季节感冒,真是一件丢人而又悲催的事情。
于是我只好留守在大本营,眼巴巴地看着其他几个人划着小船漂走了。
钟原和我一样也留守了,因为他要整理资料。我被他逼着喝了两瓶双黄连口服液,话说这东西真不是人喝的,可是钟原说了,我要是不喝,就不许我吃西瓜,这人太卑鄙,净是拿这样的事情威胁我。
喝完药,我顶着沉重的脑袋,抱着半个西瓜用小勺挖着吃,一边看钟原整理资料。自己吃东西,看别人干活,这种感觉太爽了>_<
可惜美中不足的是,每当钟原抬起头张开嘴,我就得识趣地挖一大块西瓜送入他的口中,看着他被伺候得得意的样子,我是真的想把西瓜直接扣到他的脑袋上,可惜我不敢。
金牌大厨无所事事地跑来和我们聊天,他端详了我们许久,终于说道:“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我一口西瓜噎在嗓子中差点挂掉,这大厨思维也太发散了吧,这都哪跟哪呀……
钟原却淡定地抬起头对金牌大厨微微一笑,答道:“暂时不打算结婚。”
我不得不感叹,钟原这厮的段数就是比我高,被人误会了还能淡定如此,可惜我实在无法淡定,于是擦了擦嘴角,幽怨地对金牌大厨说道:“我们,咳咳,我们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
金牌大厨非常不屑一顾地嘿了一声,似乎是完全把我说的话当笑话来听,于是我悲愤了。
钟原凑到我耳边,笑眯眯地说道:“知道我为什么不解释了吧?”
这时,金牌大厨干咳了两声,说了句“不打扰你们了”就轻飘飘地离开了,留下百口莫辩的我无语凝噎。那一刻我悲催地发现,我和钟原之间的事情,貌似是怎么也说不清楚了,或许唯一的办法就是,他找个女朋友或者我找个男朋友。
我在这两个方法之间权衡了一下,发现还是钟原找个女朋友比较容易,毕竟这小子是个祸害,喜欢他的人太多,连小卖铺里的小姑娘都惦记着他。可是钟原为什么没有女朋友呢?虽然这事他没说过,不过我和他接触的频繁程度,都能够用“形影不离”四个字来形容了,所以如果他有女朋友,我应该早就发现了。
我突然想到了钟原曾经在图书馆里看的那本囧书《恋爱心理学》,继而我又想到了社会实践之前他是怎么样羞答答地通过我间接地邀请四姑娘一起参加社会实践的,那么,那么……
答案几乎脱口而出了。我摸着下巴深思了一会儿,对钟原严肃地说道:“钟原,要不,你帮我追陆子键,我帮你追四姑娘?”
钟原正噼里啪啦敲着键盘的手停了下来,他扭过脸正对着我,眯了眯眼睛,显然是很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我从钟原的眼神里读出了危险信号。我私以为这是他的隐私被我一不小心揭露之后引发的恼羞成怒,于是大大方方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豪爽地笑道:“其实你对四姑娘那点心思我都知道啦,四姑娘对你的印象也不错哦……咱俩谁跟谁,别跟我见外啊,哈哈……”
钟原脸色不善地盯着我,他突然把我按到地板上,然后倾身撑在我的身体上方,目光闪闪地看着我,低下头,慢慢地向我凑近。
我吓了一跳,不知道这小子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不就是隐私被窥探了吗,有毛了不起的,虽然我也觉得四姑娘不一定看得上你,可是气急败坏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啊……
我撑起手臂想要从地板上起来,却被他毫不犹豫地按了回去。他一只手扶着我的肩膀,眼睛微眯,冷冷地说道:“我和四姑娘不可能,你和陆子键,也不可能。”
我也不知道是被他的话吓到了,还是被他此时恐怖的气质震慑到了,总之失了神,傻傻地问道:“为……为什么?”
就在这时,客厅的门被刷地一下打开,金牌大厨探进身来大声问道:“小沐尔你今天晚上想吃什——”话到这里,突然止住,他迅速把门关上,然后在门口干咳了两下,说道,“那个……不好意思啊,你们继续,继续……”
我才发现此时我和钟原的姿势有点暧昧,于是尴尬地推开他,从地板上爬起来,然后眼神飘忽地说道:“麻烦你自重。”
“自重?”钟原重复了一下这个词语,突然笑了起来,他抬起食指在我的脑袋上戳了一下,“笨蛋。”
我捂着脑袋,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钟原这厮的情绪也太变幻莫测了,前一秒钟还因为被人揭发了隐私而恼怒不已,下一秒又神奇地笑了,也不知道他为毛那么开心,看到别人发窘就很开心吗?这人的良心真是大大的坏了!
……
晚上睡觉前和一二四凑在一起聊天才知道,今天这六个人出去的时候,并没有重新分配船只。也就是说,四姑娘和陆子键这两个人,他们两个单独在一条船上,一整天!
我不安地拉着四姑娘的手臂,问道:“你有没有欺负陆子键?”
四姑娘不耐烦地甩掉我的手,闷声答道:“没有。”
小二笑道:“当然没有,陆子键还给她摘莲蓬吃呢,回来的时候我们遇到一只大型号的狗想咬四姑娘,人家陆子键非常霸气地挡在了四姑娘面前,然后把那只狗赶跑了,啧啧,英雄救美啊!”
我越听越不淡定,和陆子键单独相处,被陆子键英雄救美,这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啊,这种好事情怎么就落到四姑娘的头上了呢……太浪费了,以四姑娘的身手,哪需要陆子键去救啊,她一脚就能把任何生物踢废,话说,真正需要被英雄救美的是我啊陆师兄……
这时,老大看出了我的心中所想,她拍了拍我的脑袋,和蔼可亲地说道:“三木头啊,你就别肖想陆子键了,你这辈子也就栽在钟原手里了。”
我:“……”
于是我更加沮丧了。
……
第二天全体休息。那几个男生去买回家的火车票了,我和一二四闲着无聊,打起了院子后面那棵核桃树的主意。
话说陆子键家院子的后头有一棵很大的核桃树,结满了圆圆的小鸡蛋似的核桃。因为核桃长在树上的时候,外面是包裹着一层厚厚的青绿色果皮的,我们平常吃的核桃,其实是这种绿色果子的果核。巧的是一二四这三个没见过世面的家伙都是从城市里来的,没亲眼见过长在树上的核桃,所以当我告诉她们这东西其实是核桃时,她们都表示非常怀疑。尤其是四姑娘,她压根就不信,还说什么三木头你白痴惯了我不介意。
于是我一怒之下,打算摘下来几个核桃,削去青色的果皮给她们见识见识。
这棵核桃树很高大,站在下面够不到核桃,我只好搓搓手,爬上了树。我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爬树和翻墙了,虽然此时的这棵树很高很大还有点滑,我爬起来倒也不那么费力。
四姑娘一见我爬树,来了精神,抱着树干也扑哧扑哧地往上蹭。这家伙一看就经验不足,好在她身手很好,所以勉强也算能上来。我坐在树上,笑嘻嘻地看着一脸吃力的她,十分地有成就感。说实话,四姑娘这个人脑子聪明又会打架,我能够把她比下去的时候还真不多,此时当然要得意一下。
四姑娘很不服气地抓着树枝,恶狠狠地瞪我。
这时,树下突然有人喊道:“你们做什么呢,快下来!”
我探出身体往下一看,原来那几个买车票的人回来了,刚才说话的正是钟原。
四姑娘本来爬树就吃力,此时下面有人说话,她一分神,脚下踩空,顿时从树上掉了下去,与此同时我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四姑娘此时已经爬了有几米高,虽然她学过功夫,可是突然这么掉下去也是很危险的,搞不好她的腿骨股骨脊椎骨什么的,就得修理了。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有一个人挺身而出,他张开双臂,稳稳地接住了四姑娘。四姑娘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定定地看着救她的人,四目相对,有莫名的情绪在燃烧……
我坐在树上,默默地飙泪,因为挺身而出的那个人,正是陆子键。苍天啊,如此经典而狗血的桥段,为毛不是发生在我身上啊,为什么我梦想中的英雄救美一次又一次发生,而女主角却一次又一次是四姑娘啊……
我正在树上伤心欲绝着,忽然听到钟原在下面大声喊道:“木头你还不下来!”
我吓了一跳,一个没抓稳,差一点也和四姑娘一样掉下去。钟原看到我出丑,心情愉悦了不少,“傻子,你要直接跳下来?”
我瞪了钟原一眼,随即麻利地从树上滑了下来。一回头,正看到陆子键把四姑娘放下来,然后安慰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多么美好的画面,可惜我却是个旁观者。
钟原戳了戳我的脑袋,说道:“爬树吗,你多大了?”
我拍开他的手,对陆子键说道:“陆师兄,你快告诉四姑娘,这其实是一棵核桃树。”
陆子键小心地看了四姑娘一眼,只见她很不服气地瞪我,撅了撅嘴。于是,我们以诚实厚道人品好著称的陆师兄,此时别过脸去很不厚道地说道:“这个……我不认识这是什么。”
我飙泪,大哥你蒙谁呀,你在这里生活了至少十年你不知道这是什么树?就算你想袒护四姑娘,也用不着这样吧……指鹿为马!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在陆子键的歪曲事实下,四姑娘挽回了面子。她得意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陆子键歉意地看着我,低声对我说了一句:“不好意思,这确实是核桃树。”说完急忙跟上了四姑娘。
我擦汗,大哥你现在对我说这个有毛用>_<
老大捏了捏我的脸,小二勾了勾我的下巴,路人甲路人乙非常有内涵地长吁短叹了一会儿,几个人也都散开。
我和钟原并排走在后面。钟原看着前面那两个身影,对我说道:“你不觉得他们两个很般配吗?”
我怒,他们俩般配不般配的,关你什么事。
钟原却扬起嘴角笑道:“就算你不这么觉得,他们两个也还是很般配。”
我欲哭无泪。
24) 青梅竹马
为期两周的社会实践接近尾声了,最后一天的时候,我们几个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顿最后的晚餐。
金牌大厨拿出了看家本领,做了一顿全鱼宴给我们。蒸鱼,炖鱼,烤鱼,鱼头汤……看着这一桌子的美味,脑子中那淡淡的离别的惆怅瞬间就被我抛到脑后了,明媚忧伤什么的都是扯淡,还是美食是正经。
四姑娘也是个吃货,不过由于这家伙吃得太急,又笨,所以被鲫鱼刺卡到喉咙了。众所周知鲫鱼的刺又多又硬,卡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们一时都有点慌,唯有陆子键,淡定地举着一个手电筒,然后,然后伸进两个手指头——注意,是手、指、头——伸进两根手指头到四姑娘的嘴里,他一边轻声安慰着四姑娘:“你别紧张……”
小二凑到我耳边,低声说道:“陆子键太邪恶了!”
我:“……”
陆子键的手指刚伸进去就拔回来了,然后手上就多出一截两厘米左右的鱼刺。如此精湛的技术,如此娴熟的手法,大家瞬间就对陆子键惊为天人了。只有我,幽怨地看着他们的互动,一声不吭……陆子键第N次英雄救美的女主角,依然不是我……
于是大家接着吃饭。陆子键夹起一块鱼,小心地剃掉上面的刺,然后放在了四姑娘的碗里。
我已经被打击得没有什么感觉了。
……
第二天,除了陆子键以外,几个人收拾东西都要回家了。老大小二路人甲路人乙直奔火车站,其他四个人则去汽车站。
四姑娘要去B市乘飞机,陆子键选了一个特别烂的理由,要送她去B市。
看着陆子键和四姑娘坐上汽车,我泪眼汪汪地朝他们挥手告别,心里那个痛啊。这时,四姑娘突然从车上跑下来,我以为她舍不得我,要和我来个拥抱话别什么的,谁知道这家伙突然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凑近我耳边,凶狠地说道:“再打陆子键的主意,小心我废了你!”
我惊起一身冷汗,连忙挤了两把眼泪蹭到她的肩膀上。
四姑娘和陆子键走后,长途汽车站只有我和钟原了。我挠挠头,不解地看着钟原。这家伙今天晚上的去上海的飞机,本来我以为他要和陆子键他们乘同一班汽车,谁知道他却非常神秘地拒绝了,这让我很费解。钟原这个人脸皮厚大家都知道,他会因为不好意思当电灯泡而选择等下一班车?
这时,钟原突然勾了勾嘴角,笑道:“我突然想去旅游了。”
我挠头:“旅游?你去哪里?”
钟原:“那些名胜古迹什么的我也看腻了,这回我倒是想去乡下体验一下自然风光。”
“哦,那再见。”我说着,捏着车票,开始寻找我要乘坐的汽车。钟原去哪里干什么跟我没什么关系,他只要不压榨我就好。
钟原却自言自语道:“恩,不知道乡下有没有旅馆,食宿的话一天多少钱呢。”
我突然转身,问他:“你想好去哪里玩没有?”
钟原茫然地摇头。
我又说道:“这年头农家乐这么火,乡下的旅馆都很贵的好吧?喂,你的心理价位是多少钱一天?”
钟原伸出两根手指头,比划了一个剪刀手的造型。
我叉腰:“二十?你做梦呢吧?”
钟原微笑:“二百。”
我:“……”
钟原:“那么,你能不能给我推荐个好玩的地方?”
我拉住他的手腕,豪气冲天地说道:“跟、我、走!”
……
我有点后悔把钟原拐回我们家了。说实话虽然我一直觉得我们村的风景不错,可是那多少是掺杂了感情因素在里面的,钟原此人号称游山玩水惯了,我们这穷乡僻壤小门小户的景色,也不知道能不能入他的眼。当然他喜不喜欢不是关键,关键我怕他因为不满意所以不给我钱……
算了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坏人做到底吧。于是还没下车,我就朝他张手,“先拿一个星期的钱做定金。”
钟原翻了翻钱包,“我只有一千块的现金了,刷卡行吗?”
“算了算了,一千就一千,看在你是熟人的份上。”
钟原递上钱,微笑着看我,“是吗?”
我心虚地接过来,躲闪着他的目光。我这人果然不适合做坏人。
……
我爸知道我今天回来,所以没有去村东头的张三爷家玩,而是一个人坐在我家门口那棵大杨树下纳凉。
当我和钟原走到我家门口时,我爸挥了挥手里的蒲扇,眼神越过我,在钟原身上来回地打量,打量了半天,他终于说道:“丫头,这算女婿上门不?”
我:“……”
我爸这人有时候脑子会比较抽,不过大多数时候是正常的。此时我擦擦汗,对他说道:“爸,这人暂时借住在咱家,你不用管,饿不死他就行。”
钟原却已经走上前,朝我爸恭恭敬敬地弯腰,叫了声“伯父”,乖巧得像个小学生。
这回我爸乐得嘴都合不拢了。钟原这厮太能装了,我怀疑他一定看过路人乙的《完全装X手册》并且绝对的熟记在胸。
我也不理会那一老一小的互动,拖着行李箱走进了院子。我和我爸现在住的这套房子堪称豪华,不过这不是我家的。话说我爸有一拔盟的兄弟,前几年发了财,盖了这么一套房子,前前后后装修得特别棒。后来没住几天,他家又在县城里买了套别墅,于是举家搬到了别墅里,这套房子就空了下来。那位叔叔和我爸爸关系向来好,除了老婆之外其他什么都可以共用,当时他觉得这套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干脆就强烈要求我爸搬了进来。就这样,我们告别了那两间几乎可以称为文物的灰不溜秋的小屋。
说到这里我不得不说,我爸这个人前半辈子活得还真是相当的凄惨,幸亏有一些贵人相助。
我爸年轻的时候是个泥瓦匠,给人盖房子的时候从施工架上掉下来摔伤了手臂,从此以后干不了重活。当时没什么保险,也没合同,这种事情只能自认倒霉。后来我爸的老婆——不是我妈——觉得他没前途,就跟着村里一个从外地来的开理发店的流氓私奔了,顺便卷走了家里大部分钱以及值钱的东西。然后我爸就这么光棍下来了。至此我爸还不算最倒霉,大不了没了老婆,他还是能自己养活自己,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光棍自有光棍的潇洒与快乐。直到某一天,老天爷把一个没人要的小孩丢给了他,给他增加了点不必要的累赘。
这个没人要的小孩就是我。
说起这件事情来,我和我爸还真是有缘分。话说十九年前的某一天,我爸正在田里锄草,忽然之间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大雨如注,当时整个天空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爸《西游记》看多了,以为有妖怪来了,拖着锄头就往家跑。于是神奇的事情发生了。话说当时雨下那么大,还打雷,我爸在这么多噪声之中,竟然听到了有婴儿的哭声……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奇迹。
后来我爸就把那个被丢在路边的倒霉孩子捡回了家,那倒霉孩子就是我。
我爸没有拾金不昧的精神,捡了孩子也没交给警察,就自己私藏起来,当亲生女儿养了。据说那天我爸回家之后心情超级好,于是美滋滋地炒了几个菜,招呼几个交好的兄弟一起喝酒。兄弟们问他给小娃娃取什么名字,我爸当时正在吃一块木耳,于是大手一挥,就叫沐尔了,正好他姓沐。
这就是我这个人的来历,说不上传奇,只能说是,神奇。孙悟空还知道自己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呢,我从哪来的我都不知道。
好吧我一激动又扯远了……话说此时钟原被我爸引着进了屋,只听他左一个“伯父”右一个“伯父”叫得那个甜啊,狗腿是什么样的,就是他这样的>_<
钟原的房间就在我隔壁。我爸把他安顿好之后,拉着钟原在客厅里喝茶聊天。我则坐在小板凳上一边啃西瓜一边看电视。
钟原从行李箱里翻出一个巴掌大的缎面盒子,双手递给我爸,“伯父,第一次见面,也不知道送您些什么好,这东西据说能舒脉通络,希望您能喜欢。”
我爸笑呵呵地接过盒子,一个劲地夸钟原客气夸他懂事夸他怎么看怎么顺眼……
我不淡定了,把钟原揪到一边,“喂,你干嘛要送我爸东西?”
钟原面无表情地答道:“我和伯父投缘。”
我警惕道:“你……不要以为你送点礼物就不用交食宿费了!”
钟原皱眉,“木头,你就那么喜欢钱吗?”
我老脸一红,“这个,这个是个原则问题……”
钟原:“要是有人给你两个亿,你会不会就这么嫁给他?”
我瞪他,“我像那样的人吗?况且我爸说了,不许我嫁有钱人。”
钟原目光闪闪地看着我,“为什么?”
我刚想说话,却看到我爸一个劲地伸长脖子朝我们这里望,顿时发现我们俩把他老人家冷落了实在是一件不厚道的事情,于是我只好把钟原拉回去。我蹲在我爸身边,把那漂亮的盒子拆开,只见里面躺着两枚核桃,红红的亮亮的,像两块玛瑙石,非常好看。我把那两颗核桃拿出来掂了掂,确定这东西确实是核桃,顿时松了口气。反正这俩核桃也值不了几个钱,我也就不用担心不好意思收钟原的食宿费了。
当然后来我爸被一个收古董的老家伙缠了一个多月要收他这俩核桃,那时候我爸才很庆幸自己当初没有把这俩可爱的小家伙敲开吃掉。
拜钟原所赐,我爸一整个下午都没去张三爷家侃大山,于是吃过晚饭他迫不及待地去了。我爸这人不爱吹牛,但是最喜欢和别人说他家丫头怎么怎么样,尤其在我考上一所罕见的大学之后。当然当爹妈的都好这一口,对此我表示很理解。今天他握着钟原给他的那两个核桃雄赳赳气昂昂地去张三爷家了,我真怕他一激动说那是他女婿给他的,这种事情他干得出来>_<
张三爷走后,隔壁和我同龄但是比我大几个月的张旭哥哥来找我聊天。我和张旭哥哥其实挺有缘分的,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我们一直都是同班同学,一般情况下他是班长我是学习委员,当然高中的时候我因为学习不够好没当上学习委员,他却一如既往的是班长。
不过后来我和他之间发生了一些比较尴尬的事情,所以俩人之间没以前那么亲密了。今天他来找我,俩人之间也没说什么话,他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张旭哥哥走后,钟原望着他的背影,意味深长地问我:“青梅竹马?”
25) 我们的情史
其实我和张旭哥哥的确算是青梅竹马,好歹从小到大一起上学一起做作业的交情在那摆着,就算没有什么深刻的爱情,革命感情也总归是有的。高中的时候我正赶上青春期,荷尔蒙分泌旺盛,也就看张旭哥哥怎么看怎么顺眼了。后来想一想,那时候我真正渴望的也许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段感情。
后来事情的发展就比较杯具了。本来嘛,我和张旭哥哥俩人两小无猜郎情妾意的,不搞在一起确实有点说不过去。可是张旭哥哥此人有一个软肋,就是他妈妈。他妈妈的话比老师的话管用多了,想当初我们俩在学校里稍微有一点暧昧的火苗的时候,老师也劝过我们,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道理,他当时完全没往心里去。可惜等他回家被他妈妈教训了一顿之后,这小子算是彻底地缩了。我当时就是情窦将开未开的矜持小姑娘,我还能怎么样。
于是忍着吧,忍到高考大家就解脱了……这是张旭哥哥的原话。我听到他说这些,心里也就有底了,以为高考后他会跟我来个表白什么的,要多浪漫有多浪漫。可惜高考完的当天晚上,我等到的是一句话。
“我妈不让我和你在一起,她说我们俩去的地方不一样。”
这算是婉拒了吧。过了几天我爸爸从张三爷八卦团那边听到的八卦,隐隐约约的意思好像是说,张旭的妈妈嫌我成绩不好,和他儿子不是一个档次,她希望她的儿媳妇是能和张旭同一个大学的高材生,什么什么的。
总结一句话就是说,我被嫌弃了。
我当时火大,找到张旭哥哥当面质问他是不是这么回事,他吞吞吐吐了半天,最后对我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没过多久,校长和村长就带着一帮人吹吹打打地跑到我家给我带大红花来了。
如果没有我,张旭哥哥应该就能稳稳当当地作成我们县的高考状元了。他的大学也在B市,只是没我们学校牌子大。
后来在B市的时候张旭哥哥也有联系过我要一起出去玩,只是我当时一门心思在陆子键身上,也没顾得上这件事。
我把这些事情简单地和钟原讲完,最后说道:“没想到你也这么八卦。”
钟原却皱眉说道:“都没什么瓜葛了还‘张旭哥哥’前‘张旭哥哥’后的叫个不停,你怎么不叫我‘钟原哥哥’呢。”
我讪讪答道:“我这不是叫了十几年,一时半会儿的没法改口吗。”
钟原:“你最好还是改了吧,我听着都牙疼。”
我囧了囧,又说道:“钟原啊,你看,我把我和张旭哥……呃,我和张旭之间的事情都和你说了,你也跟我说说你的情史吧?我知道你的情史一定比较丰富,所以你选重要的你能记住名字的说说就行了。”我认为,钟原的情史肯定比我的情史值钱,关键时刻也许真的可以卖钱也说不定。
钟原沉思了一会儿,答道:“我以前喜欢过我的一个世姐,他爸爸和我爸爸是好朋友,我们也算是青梅竹马吧。”
我点了点头,“后来呢?”
钟原长长地叹了口气,“自从她把我打成骨折,我就对她再也没什么想法了。”
我:“……”
我擦了擦汗,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里却暗爽得要命,钟原你也有被人虐的时候?老天爷果然没瞎眼。
钟原突然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其实很高兴对不对?”
我慌忙摇手,“怎么可能,我像那么不仗义的人吗?话说这么不愉快的回忆咱就不提了,说点开心的,比如你的初恋是什么时候?第二春呢?第三四五六七呢?”
钟原无奈地笑了笑,“我有那么花心吗?”
“当然有……啊不,我的意思是,你……你比较有魅力啊,呵呵呵呵……”
“是吗,”钟原挑眉,笑意更甚,“可是,我好像没有初恋。”
我吞了吞口水,不可置信地问道:“没、没有?”
钟原:“是没有,和你一样。”
这么一只人间祸害竟然没谈过恋爱?这个世界又玄幻了……
……
钟原在我家住了几天,也没见他有什么观光的动静,我觉得奇怪,就问他。结果他回答说:“前几天休息。正好,明天你陪我去看日出吧。”
我真是闲的没事找事。
第二天一大早钟原就咚咚咚地敲我的门,我睁眼看了看表,才四点,于是没理会他,倒头继续睡。
谁知道这小子却在门口喊道:“你再不起床我就进来了,我帮你起床。”
我抓了抓我那一寸长的头发,无奈哀号道:“别进来,我没穿衣服。”
这几天比较热,我晚上睡觉的时候干脆就脱光了,还舒服一些。此时我顶着一颗昏昏沉沉的脑袋,抓起衣服来胡乱穿好,幽怨地去开门。
钟原站在门口,眼神飘渺,若有所思。
我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钟原的脸上爬上了些微的淡粉色,他收回眼神打量着我,“没什么,只是……你的衣服好像穿反了。”
我十分淡定地把门关上,换好衣服。话说我在钟原面前干的丢人的事也不是这一件两件了,像现在这种程度比较低的丢人事件,已经囧不到我了。
洗漱完毕,我跟钟原抱怨说我还没吃饭呢,结果这厮剥了一颗硕大的棒棒糖塞进我的嘴里。我还就奇了怪了,这家伙的行李箱里怎么什么都有啊,比多啦A梦的口袋还科幻。
不过你还别说,这糖的味道还真不错。
我和钟原溜溜达达地朝田野中走去。清晨的空气很清新,各种各样的鸟儿们也都起了床,叽叽喳喳地叫着。植物的叶子上爬满了晶莹的露珠,手一碰,就滴溜溜地往下落。路边的窄窄的草丛中零星点缀着各色的小野花,清雅而野趣横生。
钟原深深地呼吸着,满足地说道:“果然不错。”
“那当然。”我骄傲地抬起头,被钟原夸奖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这时,我们村的村花小曼骑着自行车经过,她一手扶着自行车的扶手,一手扛着锄头,显然是去锄草。小曼一向是个勤劳的人,我爸都经常夸她,说也不知道哪家的小子有福气能娶到她。
我看着小曼的背影,对钟原说道:“那是我们村的村花,怎么样?”
钟原远远地望着她,点头道:“不错,比我都英俊。”
我擦擦汗,说道:“你是不了解那种健康的原生态的美好吧?你们这种人都是被那些病态的审美观荼毒了。”小曼确实长得身材高大珠圆玉润的,我们村的人就是喜欢那种健康而饱满的美。像我这样的曾经也入围过村花候选人名单的,不过后来因为太瘦,被淘汰了。
这时,钟原听了我的挖苦,奇迹般的没有反驳,而是说道:“我审美确实挺变态的,要不然也不会……”
“不会什么?”
“没什么,”钟原突然扬起嘴角笑了笑,“我突然想起,你喜欢陆子键,是不是也是因为他长得比较健康以及原生态?”
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虽然不怎么习惯和别人讨论感情问题,不过和钟原讨论一下好像也没关系,反正我们俩连情史都交换了。
钟原又说道:“现在陆子键成别人的了,你心里难过吗?”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说道:“刚开始的时候难过肯定有,但太难过又说不上。这几天我想了想,觉得我对陆子键的感情其实也算不上爱情,至多是一种向往,呃,就是,他是我的偶像。正常人都希望和偶像亲密接触的,而如果不能,也无所谓。也没听说谁因为和自己的偶像没怎么怎么样而想不开的。总之就是这个样子吧,反正陆子键现在也是我家四姑娘的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钟原长长地出了口气,说道:“这样啊,原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我侧头看他,笑道:“你担心什么了?”
钟原淡淡地笑,“我担心你一时想不开,做傻事。”
我摇头笑道:“我像做傻事的人吗?”
钟原:“你天天都在做傻事。”
我:“……”
此时我们两个正坐在一处高高的土丘上,身后是一片红薯埂,茁壮茂盛的红薯蔓延铺满了整片土地。而面前则是一望无垠的田野,田野里种着各种各样的农作物。田野的尽头,一轮红日冉冉升起。
记得小时候,语文老师经常要求我们描写日出的景色。每次我都会写,太阳像一个红心咸鸭蛋的蛋黄,再再地升起来了……
太阳周围的云彩被刷上了一层金,加上它本身那奇异的形状,看得人心潮澎湃的。我看着眼前的日出,心事暗涌,终于忍不住冲动,问钟原道:“你来了我家这么多天,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没有妈妈?”
钟原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低头说道:“伯父都跟我说了。”
我叹了口气,无奈道:“我爸还真不把你当外人。”
钟原却缓缓地勾起嘴角,“是啊。”
于是继续看日出。钟原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什么也没说。我抿了抿嘴,也没说话。
其实有没有妈妈有什么要紧的,我有那么好一个爸爸。
……
今天我们高中同学聚会。我叮嘱了钟原好好在家待着别捣乱,便一个人出门了。在车站很不幸地遇到了张旭哥……呃,张旭。话说我们村到县城的公交车每一个小时才一班,所以大家一不小心坐同一辆车是很正常的。于是我和张旭很青梅竹马地又坐到了一起,俩人磕磕巴巴地说了一些没营养的闲话。
话说我和张旭现在也应该算是相逢一笑泯恩仇吧,我和他在一起待着真没感觉出什么不适来,倒是他,一直期期艾艾的,像是个被虐待的小媳妇。我真奇了怪了,我以前是什么什么油给蒙了心了,我怎么就看上他了呢,现在睁大眼睛好好看一看,其实他还不如钟原呢,钟原那小子虽然坏,可到底说话做事什么的是个爽快干脆的。
果然人是比出来的,钟原你可以瞑目了,原来在你那些黯然无光的缺点之中,也是有那么一两点可以闪光的优点的……
奇怪,为毛我一想到钟原,脑子里就突然冒出一些不太好的预感呢。难道我已经被他虐出被害妄想症来了?
同学聚会无非就是花天酒地吃喝玩乐,寒假聚会那几天我生病了,没来,说来这一次还是我进入大学之后第一次和高中同学相聚。我们高中的几个老师也被请来了,我和张旭作为老师的“得意门生”被安排和老师们坐在一桌,当然我是高考之后才突然跻身“得意门生”之列的。
我们聚餐的地方是在一个很大的大厅里,没有包间。我嘴里叼着根鸡翅撕咬的时候,冷不丁一抬头,看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那不怀好意的笑,那凉飕飕的目光……
我叼着鸡翅仰天长叹,钟原你丫还阴魂不散了。
26) 木头醉酒
钟原此人的长相很具有欺骗性,加上他这个人又超级能勾搭人,因此没过一会儿,我们高中时候的女班长就坐在他旁边跟他聊起来了。他们俩一边说还一边不时地朝我的方向看,吓得我夹菜都不利索了。
果然,没过几分钟,女班长拉着钟原来到我们这桌,跟那几个老师说道:“这是沐尔的同学钟原,今天跟沐尔一起过来的。”
我默默地喝了口水,鬼才跟他一起过来的= =
钟原恭恭敬敬地欠身,乖巧地问好。事实证明,没有人会拒绝一个狗腿的。此时我们班主任老太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会儿钟原,竟然叫服务员添了把椅子在她旁边,拉钟原坐下。于是我这个“得意门生”被成功地挤到了一边。
我不满地低声问钟原:“你怎么来了?”
钟原低头笑,“无聊,来凑热闹。”
汗,你是来添乱的吧。我又问:“你是怎么来的?我在车上没看到你。”
钟原:“租了一辆车。”
我突然想起来了,我们来的时候,公交车后面一直跟着一辆红色的小面包车,我们的车停的时候它也跟着停,我们的车走的时候它就跟着走,当时我还跟张旭开玩笑,说这年头的公交车都发达了啊,还有一小面跟着保驾护航,没想到是钟原这厮搞鬼。
钟原你不当间谍真是可惜了>_<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大多数人的目光都在朝我们这个方向看,悲催的是,他们的眼神是何其的暧昧。
也就是说,我和钟原又被别人误会成那啥了。关键是这种情况下我想解释一下也不行,大家既然心照不宣地什么也没说,我要是解释,那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而如果不解释,我又觉得别扭。
算了算了,反正误会我们的人已经很多了,不在乎再多这一个班的同学。
于是我豁达地吃菜。班主任来了兴致,拉着钟原问长问短问东问西,还说了一堆诸如“沐尔在学校多亏你照顾”之类的客气话,我一边吃东西一边腹诽着,照顾个毛,老娘天天被他压迫!
在同学聚会里,最不能缺少的项目就是喝酒,一般这种情况下我铁定是第一个醉的。倒不是因为我爱喝,而是,我的酒量实在是有点拿不出手。普通的杯子,喝一杯就晕乎,喝两杯就变迟钝,再喝,大脑就罢工了,只能听到别人说话,但是不能思考。因此我跟别人聚餐的时候通常是不喝酒的。可是现在是同学聚会,大家一年才见那么一两次面,要是还一副贞洁烈妇誓死不屈的样子,就显得有点过了。何况就算不和同学喝,老师的酒总是要敬,不光要敬,还得“您随意我干了”……
我端着酒杯,看着一旁谈笑风生的钟原,顿时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好吧,钟原你这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就不要怪我不见外了。于是我把酒杯递到钟原面前,“你给我喝。”
钟原也不含糊,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喝完之后他还挑眉看我,顺便伸出舌尖舔了舔唇上沾了的酒,他此时的眼神有点迷离,嘴唇因为湿润而透着光泽,那个样子怎么看怎么妖娆。
我干咳了一声,小声问他:“要不,你帮我挡酒?”
钟原弯了弯唇角,笑道:“我为什么帮你挡酒?”
我咬了咬牙,心疼地说道:“免你两天的食宿费,怎么样?”
钟原却失笑道:“不怎么样,我有那么缺钱吗?”
我有点炸毛,“那你说怎么办?”
钟原的侧过头去看着班主任的手机,“我喜欢那个。”
我握了握拳,痛心疾首地说道:“大哥你这是敲诈啊,她那手机很贵的……”
“手机链,”钟原打断我,“她的手机链好像是个十字绣。”
我仔细看了看班主任的手机链,确实是,钟原这厮的眼神还真不是盖的。于是我大方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好了,回头我也给你绣一个。”
钟原像个弱智儿童似的,“我要个大的。”
于是钟原开始负责帮我挡酒。
我敬完了几个老师的酒,已经飘飘欲仙了,四肢软得像橡皮泥,只好趴在桌子上。耳边充斥着诸如“沐尔不能喝了,这一杯我代她”“哦,沐尔有提到过你,高中时多亏了你的照顾”之类的话,可惜现在我的大脑已经完全停工了,无法思考他们在说些什么。我现在就像一个没有主机的显示器,能听到他们的话,但是不能分析处理。
过了一会儿,有人把我从桌子上拎起来,然后我就靠在了一个有点软又有点硬的东西上,那东西还一起一伏的,我的肩膀被人揽着,有点紧。我抬起头,茫然地睁开看眼睛,看到的是一个下巴,很白,弧线很美。我的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来,摸着这个美丽的下巴。周围传来了一阵笑声,好像有人说,“沐尔都醉成这样了还能调戏人”,还有人说,“钟原你别光顾着傻笑,这一杯必须喝”……
我听到一阵“咕嘟咕嘟”的液体滑进食道的声音,然后我的手被人拉下来,紧紧地攥着。
我趴在这个人的怀里睡了一会儿,后来被吵醒了。好像有人商量着去唱K,又好像有人在说不去。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桌上摆着一杯酒,脑子里莫名其妙地涌起一股冲动,于是抓起那杯酒,仰头就喝。
还没喝完,手上的酒忽然被人抢去,我不满,追着那只酒杯要抢回来,一边喊着“给我酒”。
然而没有人给我酒。我的身体突然离开了地面,有人抱着我,在我耳边说道:“木头,我们回去。”
我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只想喝酒。
我被人抱着走了出去,离酒桌越来越远。我不甘心,一个劲地吵着,“放我下来,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你们都欺负我,你们……”我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于是我干脆大哭起来。
耳旁有人轻声地叹息了一下,然后我的脚就站在了地面上。我想回去喝酒,可是肩膀被人圈着,手臂被人拉着,完全失去了自由。我只好步履蹒跚地被人拖着走。
我看到路边有一个小姑娘,围着一个女人转,口里说着妈妈我要这个妈妈我要那个。于是我突然挣脱开身边的人,冲了过去,指着小姑娘大声说道:“你有妈妈你了不起啊你?啊?!”
小姑娘大声地哭了起来,然后我就被人拖进了一辆车。
我趴在一个人的怀里,眼泪又流了下来,我说:“有妈妈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我也有妈妈。我爸说了,我完全可以拿他当妈妈用!”
有人在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还低声说着什么。他的声音很温柔,像细细的泉水。
我又说:“我这辈子的理想,就是让我爸过上好日子。我拖累了他将近二十年,他为我操碎了心。我要出人头地,要让我们村所有人都羡慕他。我要让他知道,他捡了一支潜力股。妈的,老子明明是个潜力股,凭什么把我扔掉?你要是不想要我就别把我生出来啊……”
我在那个人的怀里蹭着,顺便把眼泪蹭到了他的衣服上,我哭哭啼啼地说道:“我一定要让我爸过得幸福,一定……”
……
第二天一早醒来,我头疼的要死。想想昨天都发生了什么,我只记得钟原帮我挡酒了,脑子里杂七杂八地会闪过一些画面,可是很乱,连不成一条线。我甩甩头,干脆不去想了,反正不过是一群醉鬼在胡闹。
我从床上爬起来,准备穿衣服,昨天又把衣服脱得只剩下小裤裤了……等一下,不对劲!
我看到我昨天穿的那些衣服,被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了床边。
我睡觉脱掉的衣服从来不会叠的,只是随便甩到一边。而昨晚就算我喝醉了,也不会叠衣服,况且还是叠这么整齐。也就是说,如果没有灵异事件发生,那么一定有人进了我的房间,并且还帮我把衣服叠好放好,如果情况再糟糕一点的话,搞不好我的衣服都是他给我脱的>_<
那会是谁呢?除了我之外,家里就还有两个人,我爸绝对不会进我房间,那么钟原……
我的额头上开始往外冒汗。如果只是叠衣服也就算了,关键床上还有一个只穿着一条小内裤的我啊,苍天啊,我的清白啊……
我匆忙穿好衣服,大叫着冲出房间,“钟原,我有话要问你!”
27) 我被鄙视了
钟原正一个人在院子里慢吞吞地吃着早饭。
院子里有一棵巨大的梧桐树,此时花开正盛,一朵一朵淡紫色的小花密密地挤在一起,安静而热烈,像我们静静燃烧的青春。
梧桐树下支着一张小桌,有一个长得极具欺骗性的人在桌旁安安静静地吃着早餐。虽然我很了解钟原此人的气质并不适合“安静”“梧桐花”这些美好的词汇,不过我不得不承认,此时我面前的这个画面倒是挺美的……
于是我那集中冲向大脑里的血液顿时流回去了一大半。我慢慢地走上前,坐在钟原的对面。看着钟原那个淡定的样子,我倒不知道如何开口了,只好先说些没营养的话,“我爸呢?”
“出去遛弯了,”钟原把桌上那碟包子推到我面前,很有主人翁意识地说道,“洗手了没,不洗手不许吃。要吃粥的话自己去盛。”
我翻了翻眼睛,这到底是你家还是我家。当然此时我也没心情跟他计较这些,于是我咬咬牙,郑重地说道:“钟原啊,昨天是你把我送回来的?”
钟原淡定地答道:“不然你以为是谁,‘张旭哥哥’吗?”他把“张旭哥哥”四个字咬得很重,听得我一阵暴躁。
我忍了忍,又问道:“那么,我房间的衣服……你给我叠的?”
钟原点头,眼皮都不抬一下,“是啊。”
我心里一紧,“那……”
“你自己脱的,”钟原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我,“除了助人为乐地帮你叠了叠衣服,我什么都没做。”
助、人、为、乐!我捏了捏拳头,压抑住心中的怒气,问出了我的最后一个问题:“你都看到了?”
钟原勾了勾嘴角,笑得很奸诈,“看到什么?”
我幽怨地看着他,废话,还能看到什么>_<
钟原笑意更深,他挑眉说道:“该看的不该看的我都看到了,需不需要我对你负责?”
我盯着他咬牙切齿,“你……流氓!”
钟原却从容地说道:“真正耍流氓的是你,我刚把你扶进房间你就开始脱衣服,我想转身出去你却挂在我身上不下来,幸亏你当时喝醉了,要不然我真以为我遇到女流氓了。”
我低着头,脸开始发烧。苍天啊,这也太丢人了吧?
钟原又说道:“麻烦你以后别乱喝酒了,你这酒品真是百年不遇的差。幸亏我是个正人君子,要是遇到张旭李旭之流的,指不定你就耍流氓成功了。”
我被他说得羞愤交加,反驳道:“明明偷看别人的是你,为什么你却要在这里倒打一耙?”
“偷看?”钟原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目光似有似无地扫过我的胸前,他不屑地笑了笑,说道,“我偷看你什么?我看你还不如看我自己,我自己好歹还有胸肌,你有什么?”
我:“……”
这下我彻底地悲愤了。
……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在镜子面前照来照去。太可恶了,凭什么说我没有,我明明是A罩杯里最大的啊。钟原这厮绝对是故意的,故意鄙视我,故意让我自卑。
不行,我要报复!
我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怎么对付钟原。最后只好给一二四发短信求救。我编了条短信群发出去,短信内容是:“怎么样让一个男生自卑?”
不一会儿,四姑娘回复我:“问小二。”
又过了一会儿,老大回复我:“小二会给你满意的答案的。”
我坐立不安地等了将近半个小时,小二这家伙终于慢吞吞地回复了我,她说:“嘲笑他的生殖器。”
我:“……”
好吧,我决定了,就按小二说的办。
28) 钟原的反攻
我坐在客厅里,一边吃着西瓜,一边思考,要如何嘲笑钟原的小弟弟。
说实话,除了小二看GV的时候我偶尔瞟过几眼,在现实中我还真的从来没见过一个成年男性的那啥,我也不知道要怎么样嘲笑。不过小二的GV里那些人的……都好丑。
我正胡思乱想着,我爸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两个苦瓜。他一进门就对我说:“咱们今天中午吃凉拌苦瓜吧,给小原子拜拜火,我看到他昨天流鼻血了。”
我咬牙说道:“流得好,他血流成河才好呢。”
我爸摇头叹道:“你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啊,我看他这孩子挺不错的。”
我无语,看来我爸也被钟原那厮攻陷了。认识钟原这么久,我发现这家伙有个特长,那就是,他总有办法让别人不知不觉地对他好,而且特别心甘情愿,这简直比妖法还要可怕。
当然了考虑到我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所以我是不会受到他的迷惑的。
……
晚上,钟原在洗澡。
虽然钟原锁了浴室的门,但是为了通气,浴室的窗户是开着的,当然窗前拉着窗帘。
我鬼鬼祟祟地趴在浴室的窗前,刷地一下拉开窗帘。钟原正在面对着窗户冲澡,他看到窗帘被拉开,显然吓了一跳。
我趴在窗前,飞快地扫了一眼钟原的下半身,然后收回目光。因为太快,我并没有看清楚,别问我为什么不看仔细一些,我怕啊。我是多么矜持而纯洁的一个人,这会儿因为迫不得已跑来偷看别人洗澡,我实在没那个胆量盯着别人私密的地方看,虽然我其实真的挺想看的>_<
钟原愣了一下,问道:“你干什么?”
我目光飘忽着,鼓足勇气嗤笑道:“好好好好好难看啊!”说完等着钟原的反应。
然而钟原并没有我预期中的暴跳如雷或者郁闷气结的反应,他只是微微侧了一下头,疑惑地问道:“什么?”
我觉得不对劲,一溜烟跑开了。
我回到房间里,给小二发了个短信:“我说,他怎么没反应?”
小二很快回复我:“你说什么了?”
我:“好难看。”
小二:“笨蛋,说了多少次了,那东西关键是尺寸问题,不是美观问题。”
我:“那要怎么样?”
小二:“你就对他说,哎呀你好小啊,比七号电池还小,不仔细看都看不到,你简直就是一纯天然的太监。”
我:“好吧,我试试。”
我正想再杀出去,此时房间外却传来了敲门声。
我拉开门,看到钟原站在门口。他的头发还湿着,浑身冒着水汽,表情有点慵懒。这家伙见我开门,一点不客气地走进我的房间,还帮我关好了门。他抱着双臂,眉头轻皱看着我,问道:“你刚才说我难看?我哪里难看了?”
我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阵心虚,“我说错了,你不难看。”
“恩,”钟原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么你为什么偷看我洗澡?你很想看?”
我后退一步,狠了狠心,说道:“我其实是想说,想说……钟原你的小弟弟好小啊!”
钟原脸色一沉,前进一步逼近我,“你说什么?”
我后退,“我说你好小,比七号电池都小,不仔细看都看不到。”
钟原又往前迈了一步,离我越来越近,他目光微闪,过了一会儿,突然挑眉,嘴角微微地翘起,“你看得很仔细?你确定看清楚了?”
我没来由地紧张了一下,结结巴巴地答道:“我当当当当然看清楚了,你简直就是一纯天然的太监!”
钟原继续逼近我,我不由自主地一步步倒退,最后退到了墙角里。钟原抬起一条手臂撑着墙,把我困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他低下头,脸靠得我很近。我突然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气场压迫着我,让我几乎透不过气来。我低下头,紧张地说道:“你想干嘛……”
钟原脸微侧,凑到我耳边凉飕飕地说道:“到底有多小,要不要用尺子量一下?”
我身体一僵,没想到这家伙会厚颜无耻地来这么一招,“不不不不用了吧?”
“怎么不用,拜托你有点学术精神好不好。”钟原说着,收回手臂。他低头撩起T恤,双手扣上了休闲短裤的裤腰。
我吓了一跳,“你干嘛?”
钟原低头答道:“还能干嘛,当然是测量了。好吧,先让你目测一下。”他说着,已经解开了短裤上的扣子,眼看就要拉开拉链。
我急忙握住他的手,死死地抓着不放开,“真不用……”
钟原没有挣扎,他抬起头,目光闪闪地看着我,“木头,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逼我,我少不得也要从善如流地做点下流的事情来回应你。”
汗,说自己是正人君子的是你,说不是正人君子的也是你。当然我此时是没有心情和他理论这些东西,我只是抓着他的手,痛苦地说道:“钟原我错了还不行吗。”
钟原微微地勾起嘴角,说道:“你哪里错了?”
我硬着头皮答道:“我不该偷看你。”
钟原显然不怎么满意,“还有呢?”
我:“呃,还有……”
钟原挑眉看我,“我很小?”
我脸红,连忙摇头:“不小,一点都不小。”
钟原:“不小?”
我狗腿地点着头,“很大,很大很大。”
钟原把手从我的手中抽出来。
他重新抬起手臂撑着墙,整个身体突然前倾,几乎贴到了我的身体上,我感觉到呼吸都有点困难了。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地刮了一下我的下巴,然后展颜一笑,说道:“木头,你真坏。”
我:“……”
我想咬死他>_<
后来钟原又调戏了我一会儿,大概是玩够了,就揉了揉我的脑袋,丢下一句“不看清楚了就没有发言权,况且大小这个问题,等你亲身体会之后就知道了”,然后飘走。
留下我一个人缩在墙角里默默地无语问苍天唯有泪两行。这种厚颜无耻的话,估计也只有钟原才说得出口,亏他还曾经自诩为正人君子。
晚上睡觉前,我收到了小二的一条短信。她说:“忘了告诉你,你说过那些话之后,可能会迎来一些后果自负的事情。”
我再次有了咬死人的冲动。
这件事情教育我们,不要试图跟流氓耍流氓,否则你会死得很惨。
这件事情还教育我们,小二的主意是不靠谱的。
29) 菜园
我们家后院有一片空地,后来被我那见缝插针的爸爸开辟成了一片菜园。菜园里种着各种时令蔬菜,绝对的纯天然绿色有机食品。我在B市的时候曾经买过几个用化肥和激素堆积出来的西红柿,当时的感觉是,睁开眼睛知道自己吃的是西红柿,但是一闭上眼睛,根本不知道自己吃的是神马玩意。
于是当我再次吃到我爸种出来的西红柿时,顿时泪流满面了。我爸当时就慌了,一个劲地劝我,“丫头啊,不就几个西红柿,咱有点节操好不好?”(节操表示鸭梨很大= =)
这天,我正左手一根黄瓜右手一根西红柿,兴致勃勃地吃着,一边猜测着钟原这厮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他吃过午饭就出门了,现在都傍晚了,还没回来。我问他做什么,他只是神秘兮兮地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搞得好像在从事什么地下工作似的。
虽然很鄙视他的鬼鬼祟祟,不过没有钟原的日子就等于没有压迫,这种日子我得抓紧时间好好珍惜。于是我在梧桐树下挂上吊床,躺在上面荡啊荡,一边欣赏着满树的梧桐花,一边美滋滋地啃着黄瓜西红柿。
突然,一个身影挡住了我的视线。
张旭正站在我身旁,微微弯着腰,低头看我。
我被这个突然蹦出来的人吓了一跳,连忙从吊床上坐起来,抬头看他,“张旭……有事吗?”
张旭手里拎着个竹篮,像个采蘑菇的小姑娘。他看到我看他,脸一红,低下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说道:“你怎么不叫我张旭哥哥了呢。”
我抓了抓我那一寸多长的头发,答道:“呃,我比较目无尊长。”我要是再不改口,一定会被某个家伙嘲笑死>_<
张旭依然低着头,扭扭捏捏了半天也没说一句话,那样子像个受气的小媳妇。我实在不明白是什么事情让他变得如此的束手束脚,记得以前他跟我说话并不像现在这样如临大敌啊,何况他当了十几年的班长,在和别人说话的时候,基本的大方得体还是能够做到的吧?
我越想越觉得头疼,干脆不去想了,啃了一口手中的西红柿,直截了当地问他:“你找我到底什么事情?”叙旧的话免谈,老子这几天被折磨得身心俱疲,现在想休息。
张旭把手中的竹篮递到我面前,“这是我家李子树上新摘下来的,我妈让我拿给你。”
我低头看去,只见那竹篮里盛着好多李子,红亮浑圆,新鲜饱满,光是看着就让人流口水。我吞了吞口水,咬咬牙,摇头说道:“不用了,我家里还有很多,你们留着吃吧。”虽然我很馋,但是我要用实际行动向我爸证明,我是一个有节操的人。
张旭却把那篮李子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说道:“今年的李子长势好,收下来给街坊四邻尝尝鲜,没别的意思。”
他这么一说,我倒不好意思再推辞了。好吧,那我只好不客气了……我盯着李子,暗暗地摩拳擦掌,节操什么的,那都是浮云。
张旭放下李子之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我当着他的面又不好意思吃那红红的李子,于是只好问道:“你还有事?”
张旭再次表现出了小媳妇的娇羞别扭装,我只好凌乱地抚额,幽怨地瞥了一眼桌上的李子。那一颗颗新鲜的小果子,仿佛一个个小人,在向我招手,“快来吃我呀,快来吃我呀……”
张旭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抬起眼睛直直地盯着我,说道:“那个,沐尔,我其实很想问你,你和钟原……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吗?”
我:“……”
我以为他要说出什么惊天地动鬼神刺激人的话,结果他扭捏惆怅嗫嚅别扭了半天,就是来打听我和钟原的八卦的。虽然我和钟原的绯闻已经被大多数人公认,但是本着说实在话做厚道人的原则,我还是有必要否认一下,于是摇头答道:“怎么可能。”现在这样都整天被他折磨得死去活来的,要是成为他的女朋友,天哪,我不敢想象。
张旭似乎不怎么信,“可是……”
“我们的确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来,我回头一看,正看到钟原走进院中,手里还拎着一个袋子。他走近,站定,先看了我一眼,随即微笑着转头看着张旭,说道:“我们只不过是互相看光光的关系。”
我:“……”
我就知道,这厮一张嘴准没好话。
张旭瞪大眼睛,看看钟原又看看我,良久才回过神来,“你们……”
钟原继续保持着毒蛇一般的微笑,“我们怎么样和你没关系,如果你很想知道的话,我可以稍微透露给你一点,比如说,”他突然转过头,对我邪邪一笑,说道,“比如说,恩,木头已经肯定了我的尺寸。”
我:“……”
我觉得我好像有点明白了钟原在说什么,顿时低下头,脸烧得不像话。钟原你真是个禽兽啊,这种话都说得出来,我的名节,我的清白,全毁在你手上了!
我平复了一下羞愧的心情,抬头想解释点什么,却发现张旭已经落荒而逃了。
我恼怒地瞪着钟原,不满道:“为什么要和他说那些话?”
钟原淡定地笑,“我说什么了?”
我气结,又实在没有勇气把话挑明,于是只好羞红着脸,扭过头去不理他。
钟原凑过来也坐在吊床上,挨着我。他轻轻碰了碰我的手臂,说道:“喂,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那个张旭对你有想法。”
我往一旁蹭了蹭,躲开他,“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可是……”
“所以,”钟原打断我,“我其实是在帮你,你肯定也不喜欢总被他纠缠,对不对?”
我想了想,好像有点道理,可是他的这个方式,我实在不能接受。于是我埋怨道:“你说那些话会让他误会的啊,这样传出去,大家会认为我是个不自爱的人,以后就没人敢娶我了。”
钟原却笑道:“你没人要才好呢。”
我彻底地怒了。说来说去,这家伙其实是打着帮助我的幌子,破坏我的名节吧?我就不明白了,我招他惹他了。想到这里,我愤怒而又沮丧地瞪着他,说道:“钟原你哪天不虐待我那么几次,你吃不好饭睡不好就是怎么的?”
钟原却突然拉下脸来,一声不吭地盯着我,盯得我心里直发毛。钟原就是有这个本事,有时候他不说话,光用眼神就能杀死你。
我干咳了一声,鼓足勇气说道:“看什么看,你明明是想搞破坏,还装什么好心?”
“木头。”钟原叫了我一声,突然抬起一只手,扣住了我的后脑勺。我吓了一跳,脊背挺得僵直。他突然凑近我,鼻尖几乎碰到了我的鼻尖。他盯着我的双眼,深黑色的瞳仁里能清晰地看出一张睁大眼睛一脸戒备的脸。他眯了眯眼睛,随即偏过头,凑到我耳边低声说道:“有的时候,我真想掐死你,一了百了。”说完站起身,大步走开。
我依然全身僵硬地坐在吊床上,脊背发凉。我知道钟原这厮恨我,可是我不知道他竟然这么恨我,每天折磨我还不够,竟然还有过掐死我的冲动!
我实在不知道钟原为什么看我如此的不顺眼。我和我的同学、老师都相处得非常融洽,偶尔小打小闹的也没真红过脸,甚至我经常破坏实验室的仪器,实验室老师也没有过多责怪我,有的时候在计算清偿的时候还会给我打个折什么的。可是现在,为什么我站在钟原面前,他却总是虐待我,还想掐死我>_<
我想来想去,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大概是因为钟原此人的眼光太过高端吧?好吧,作为他的陪练兼陪读,也许我的工作做得不够好,让他不满意了?汗之,这人也太会绕弯子了吧,他哪里不满意他就直说嘛,他说了我当然会改了。
我做了一个深刻的自我反省,发现刚才我的态度好像并不怎么友好。不管怎么说,钟原确实帮到我了,我连声谢谢都没说,还堵他……惭愧惭愧,我实在是太可恶了。
现在这个傲娇的上司有点生气了,我好像需要安慰他一下。
于是我把张旭拿来的那一篮李子仔仔细细地洗干净,又摆回篮子里,然后提着竹篮,屁颠屁颠地敲开了钟原的门。
钟原倚着门框,下巴微抬,以十分居高临下的气势看着我,“有事?”
“钟原,这个给你。”我献宝似的把一篮李子捧到他面前,讨好地笑着。
钟原低头扫了一眼篮中的李子,挑眉,“张旭拿来的?”
“嗯!我一个都没吃,都给你留着呢!”我发现我狗腿的功夫又深厚了许多,汗。
钟原刚刚有一些缓和的脸色突然一沉,“我不吃。”
我傻掉,不知道哪里又得罪了他,只好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他,希望他给个明示。
钟原也没说话,俩人就这么面对面地站了许久。最后,钟原终于叹了口气,说道:“笨蛋,你手不酸吗?”他说着,拎过我手中的竹篮,把我拉进房间。
30)
初吻初吻
我一走进钟原的房间,就低下头主动认错,“钟原,对不起,我错了。”
钟原的声音平平淡淡的,并没有什么怒意,“哪里错了?”
我抬头虔诚地看着他,说道:“我不该朝你发火,不该曲解了你的好意。我平时的工作也不努力,经常忽略你的感受……我还老觉得你是变态,”我看到钟原的脸色马上又有变黑的趋势,于是又补充道,“其实你不是,呃,你怎么可能是变态,哪有变态长这么帅的……”自己吐一下先……
自恋的钟原一听说“帅”这个字,立马精神抖擞起来,脸也不绷着了,眼睛里也开始放光了,就连嘴角上,都挂上了隐隐约约的笑意。
我在心里暗暗记下,钟原喜欢别人夸他帅。
看到钟原心情变好,我趁机说道:“呃,那什么,你能原谅我不?”
钟原扬起嘴角,微微地笑了一下,答道:“你说呢?我还能把你怎么样。”
呃,虽然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不过钟原的意思好像就是原谅我了。于是我兴奋起来,一个劲地夸钟原大度,后来又假惺惺地说道:“其实我想做一些事情来弥补的。”说完这句我就不安起来,以钟原兴风作浪的本事,他不会真的……
果然,钟原拿过一个袋子递给我,嘴里说道:“那正好,弥补吧。”
我忐忑不安地接过袋子,翻出里面的东西看了看,是一个新买的空白十字绣,图案好像是在大海里嬉戏的两条小鱼。
钟原提醒我:“你答应过我要送我一个大的。”
我把那个十字绣展开,顿时欲哭无泪,“可是这个也太大了吧?”当初你喜欢的是一个手机链,而这个,明明是一个抱枕!
钟原皱眉,“一点诚意都没有。”
我无语凝噎,犹豫了好半天,终于咬牙说道:“好了好了,我绣就是了,当初答应你的事情当然要做到。不过我没玩过这个,而且这个太大,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绣好。“
钟原十分大度地摆了一下手,“不急。”
于是我就抱着这个抱枕十字绣,哭笑不得地走出了钟原的房间。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我一直想不明白。
第二天,钟原把一个空篮子还给了我,李子一个都没有了。我问他是不是都吃了,他还不承认,他不承认我也知道他都吃了,这人真虚伪,还馋!
……
夏天的下午,有一点闷热。知了不厌其烦地唱着歌,唱得人心中也跟着烦躁起来。我坐在梧桐树下,一针一针地绣着十字绣,话说这东西可真难绣,我的眼睛都快花了。因为绣错,我已经拆过好几次了,而拆的时候比绣的时候还痛苦。他母亲的,钟原净是会找这些残忍的方法折磨我,我上辈子一定欠他的。
而此时钟原在做什么呢?别提这个,一提我就更来气。他此时正悠闲地躺在那原本属于我的吊床上闭目养神,耳边还塞着耳机,神情那叫一个悠然自得,看得我眼睛直冒火。而他一旁的桌子上,摆着笔记本电脑、一盘水果、水果刀,还有一瓶花露水,这种享乐主义的生活,是人民坚决鄙视的。
我把十字绣丢开,从小板凳上站起来。
钟原十分灵敏地睁开眼睛看我,“做什么?”
我揉了揉手,答道:“口渴了,摘个西红柿吃,你要么?”
钟原重新闭上眼睛,懒洋洋地答道:“好吧。”
无视这位大爷让人喷火的的态度,我转身朝后院的菜园子走去。
钟原却突然从后面叫住我,“回来。”
我不耐烦地走回去站在他身旁,“您还有什么吩咐?”
钟原从吊床上坐起来,拿过一旁的花露水,二话不说朝我刷刷刷地喷了几下,花露水的味道太浓了,呛得我直咳嗽。
钟原喷完花露水,满意地挥了挥手,依旧是一副黄世仁的表情,“去吧。”
于是我乖乖地去了。
菜园里的蚊子很多,不过由于我身上刚刚喷了很多花露水,所以没有蚊子敢靠近我……钟原这家伙还算有点良心,不过我一想到他剥削压榨我的样子,想到他睡吊床听音乐而我却坐小板凳绣十字绣,我还是会觉得气不平。于是我只摘了一个大大的熟透了的西红柿,顺手又摘了一个翠绿的辣椒。
把西红柿和辣椒洗干净之后,我兴致勃勃地跑回到钟原身边。钟原依然躺在吊床上,还一晃一晃的,他看到我,嘴角微微勾了勾,说道:“摘个西红柿有那么开心?”
我笑嘻嘻地说道:“钟原,把眼睛闭上。”
钟原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嘴角弯出一小道好看的弧线,竟然真的地闭上了眼睛。
我压抑着兴奋,又说道:“张开嘴巴。”
钟原迅速把嘴巴张开。
“张大一点,对,就这样。”我一边说着,一边把辣椒掰开,把里面的辣椒籽全部挖出来。我家种的这种辣椒,最辣的部分就是辣椒籽了。我把辣椒籽挖出来之后,一股脑地全部丢进了钟原的嘴中,然后眯着眼睛等着看好戏。
果然,钟原的嘴巴动了一下,然后发现不对劲,他刷地一下从吊床上坐起来,然后弯着腰猛烈地吐着,把嘴里的辣椒籽全部吐了出来,一边吐还一边咳嗽。可惜他吐得再凶也已经来不及了,那些辣椒籽的辣味肯定已经蔓延开来了。
我在一旁看着,不禁捂着肚子大笑,钟原啊钟原,你也有被我折磨的这一天啊?果然折磨别人的感觉太好了,怪不得这个变态整天折磨我!
钟原一边吐着,一边抬起眼睛看我,他的目光很凌厉,吓得我脊背一阵发凉。我干咳了两下,突然有点害怕,万一这家伙报复我怎么办啊……
钟原坐直身体,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昭示着他此时的怒意。
我停住笑,眼神飘忽地说道:“我,那个……唔……”
我话还没说出口,嘴巴突然被堵住了,等我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钟原,他他他他他……
他此时正用自己的嘴巴堵着我的嘴,嘴唇不停地蹭着我的嘴唇,还咬我!咬完之后,他又伸出舌头舔啊舔……
我僵在当场,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我摇摆着脑袋挣扎,伸手使劲去推他。
钟原感受到了我的不满,他放开我,但双手依然扶着我的肩膀。他目光闪闪地低头看着我,轻声问道:“什么感觉?”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我才发现此时我嘴唇上的感觉——一个字,疼!
我对辣椒很敏感,几乎从来不吃辣,此时钟原嘴里沾染了辣椒,又来袭击我,自然也把那种辣味带到了我的嘴唇上。现在我只感觉嘴上火辣辣的疼,仿佛有一种热热的砂磨过一遍,又仿佛有好多细小的伤口在往里渗盐水,疼得我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一样,疼得我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而且我的嘴唇一旦沾上辣椒,经常要肿上一整天,像叼着两片香肠一样,这让我怎么见人啊。
我一边呜呜地哀号着,一边咬牙切齿却又含糊不清地对钟原说道:“你这个混蛋,流王,禽兽!竟然用这种荒华告护我,你简直为有人性!”(友情解释:你这个混蛋,hexie,禽兽!竟然用这种方法报复我,你简直没有人性!)
对我来说,辣椒是最残忍的武器好不好,况且还是嘴对嘴!苍天啊,我这么纯洁一人,可是连初吻都没送出去的好不好!
钟原似乎也有点懵,他的眼神里有那么一丝慌乱,“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事实胜于雄辩,我才不要听这个巧舌如簧的家伙解释。我扭头就走,一边走一边愤恨地说道:“再也无要理你了,呜呜……”(友情解释:再也不要理你了)
钟原捉住我的手腕,脸有点红,很着急的口吻,“你别生气,我下次不这样了。”
我恼怒地甩他的手,“你还想有下次?”
钟原低下头,攥着我手腕的手却没有放开。他垂着脑袋,闷闷地说道:“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这个人吃软不吃硬,太容易心软。此时看到他一副乖乖认错的小学生的模样,我心中的怒火又莫名其妙地被浇灭了。好吧,虽然他知道我不吃辣,但是并不知道我对辣椒如此敏感,刚才也许他只是恶作剧一下,并没有想到我能疼成这样。恩,其实貌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当然他这个方式我还是难以接受,不过好像一开始就是我的不对,我不该在他的嘴里放辣椒籽,我这是自作孽不可活……
想到这里,我只好一边怪自己不争气,一边痛苦地仰天长叹:“钟原啊钟原,我上位子欠你多少啊……”(友情解释:上位子=上辈子)
钟原也学着我的样子叹了口气,“是我欠你的吧。”
……
我大大咧咧地躺在吊床上,还扭来扭去的。吊床就是比板凳舒服啊,这种地位可是我牺牲嘴巴换来的。
钟原此时坐在小板凳上,在我旁边。他正握着一个药瓶,低沉着声音说道:“躺好不要动。”声音难得的有点温柔,果然是知错就改的好孩子。
钟原右手握着药瓶,左手捏着棉签,用棉签沾了消肿的药,在我的嘴唇上轻轻地擦着。他的力道很轻,可是我还是疼得嘶嘶地直吸气。
不过疼痛之余,我又开始感叹钟原的行李箱之丰富了,连消肿药都有。
我正闭着眼睛哼哼着享受钟原的服务,突然一个声音说道:“你们在做什么?沐尔你怎么了?”
我睁开眼睛,看到张旭又提着一个篮子来了,那造型那神态,又让我很不厚道地想到了采蘑菇的小姑娘。
我们村里的习惯,白天的时候村民们的院子都是敞开着的,并不避讳有人突然进来。当然如果你有什么隐私的活动,可以在屋子里搞,如果一个人想进你的屋子,要先敲门,或者在院子里喊两嗓子。
所以此时张旭虽然来得有点突然,但也并不突兀,可是我心里总是觉得别扭。
我坐起来刚想说话,却听钟原回答他:“没什么,都怪我刚才不小心,咳咳……”他说着,还很不好意思地咳了两下。
他这一咳,我又想到刚才我们两个嘴对嘴的样子,脸顿时也烧了起来。钟原这个禽兽,毁我初吻!
“我……我来给你们送些桃子,是我叔叔家园子里新摘的。”他说着,把竹篮放在了桌子上。
我看到他眼睛里闪着莫名其妙的光,脸上还有点红,估计他也想歪了吧。算了算了,他爱怎么想怎么想吧,我已经很无力了……
张旭把竹篮放下之后,钟原很有主人翁意识地问他:“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没有了。”张旭说完,急匆匆地走了。
张旭走后,钟原一边给我涂药,一边低声嘟囔着:“这家伙怎么还没死心呢。”
我眨巴着眼睛,答道:“估计是他哇勿死心,他哇让他送他就送。”(友情提示:哇=妈,勿=不)
钟原却道:“谁让你说话了,不许动。”
我:“……”
等钟原给我涂完药,我睁大眼睛伸长脖子,充满渴望地看着篮中那几个水灵灵的大桃子,好想吃。
钟原却把桃子往远处挪了挪,学着我爸的腔调,“麻烦你有点节操好不好。”
我直勾勾地盯着桃子,痛苦地说道:“可是,勿吃可惜了。”如果都被你吃了,更可惜~~~~ (>_<)~~~~
钟原提着篮子走到门口,招呼正在外面玩的小孩子,“宝柱,过来,这个给你吃,吃完把篮子送到张旭家去。”
小宝柱高兴地接过篮子,说了句“谢谢原子哥”,就跑开了。
我张着两片香肠嘴,怨念地看着小宝柱的背影。
钟原坐回小板凳,抬手揉了揉我的脑袋,“明天给你买。”
……
钟原勇于承认了错误,作为对我的补偿,这几天那吊床一直都是我在霸占着。其实我想说的是,它本来就是我的啊……
因此,一般我们在乘凉的时候,吊床归我,小板凳归钟原。他坐在小板凳上,有的时候会上上网,玩玩游戏什么的,而我躺在吊床上,当然不会再绣那劳什子的十字绣。没事干的时候,就容易犯困。
这天下午,我优哉游哉地在吊床上荡着,又一次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做了一个梦,我从来没有做过如此清晰的梦。
我梦到自己在吃村西头李家饭店里的李大厨做的水晶猪舌头。李大厨的水晶猪舌头做得像水晶猪皮冻一样滑,而且味道香浓可口,是我的至爱之一。
我正梦到自己在把一片水晶猪舌头放在嘴里辗转品味着,我做梦从来没有如此充实的感觉,就仿佛自己嘴里真的有一片滑溜溜的猪舌头。可是我的肺里又仿佛堵着一口气喘不过来,使我不得不醒过来。
我睁开眼睛,使劲呼吸了几下,顿时顺畅了许多。可是我总是觉得刚才吃猪舌头的感觉是那么真实,那种嘴里含着一片滑溜溜的东西来回翻动的触感,仿佛还残存着。我不由自主地伸手抚摸着自己的嘴唇,发现我的嘴唇还是湿漉漉的,呃,估计是刚才做梦做到兴奋处,自己舔的吧,好丢人……
我小心地去看一旁的钟原,希望他不会发现我馋到做梦去舔嘴唇,可是我看到了什么?天哪!
钟原正出神地削着一个桃子,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把手都割破了而不自知,还一个劲地削着,手上流出来的血染红了桃子,那场面好暴力……
我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诡异的场景,一时忘记提醒他。只见此时钟原眼睛直勾勾的,两颊通红,显然很不在状态。可怜的桃子被他虐得惨不忍睹,当然同样惨不忍睹的还有他的手指……
“钟原?钟原?”我不无担忧地叫他。
“恩?”钟原扭头看我,眼神有点慌乱。
我此时也顾不得他这个表情有多离奇,而是指着他的手,说道:“你的手割破了,不要紧吗?”
钟原低头一看,立即把水果刀和桃子放到一旁,眼神依然有点发直地盯着自己的手指,“没、没事。”
我进屋取来创口贴和紫药水,一边帮他处理伤口,一边说道:“钟原你中暑了?脸怎么这么红,自己割破手指都不知道。”
钟原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说道:“你睡着了?”声音有点飘渺。
我嗯了一声,一边用卫生纸沾着清水帮他把伤口清理了一下,这伤口还挺深的,也不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竟然一点没感觉出疼来。
钟原又问道:“你……做梦了?”
我又嗯了一声,沾着紫药水,涂到他的伤口上。
钟原的声音突然轻飘飘的像蚕丝一样,“梦到什么了?”
“呃,”我有点不好意思,“梦到吃猪舌头。”
钟原突然把手抽回去,他沉着脸瞪着我,嘴角有点抽搐。
我被他这个突然转换的表情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钟原不理我,站起身走开。
我跟上他,说道:“你怎么了,创口贴还没贴上呢。”
钟原头也不回,“死不了。”
我怒了,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做错了,“喂,你怎么回事?”
钟原却沉声回道:“别跟着我,我怕我会忍不住掐死你。”
我:“……”
我招谁惹谁了我!
31) 出现一个杯具
钟原终于在暑假的最后半个月大发善心不再折磨我,飞回了上海,据说他爸妈都在国外,上海只有一个留守的爷爷。
我在剩下的半个月里也没闲着,而是回了学校,参加了学校今年的迎新。作为爱党爱国有为人民服务精神的年轻人,我当然不会像钟原那样自私自利享乐主义。
迎新活动进行得很成功,学弟学妹们都很友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我的性别总是被他们搞错。当一群女生围着我尖叫着“学长你好可爱”的时候,我实在是凌乱的很。
我的头发现在是五厘米左右,由于比较软,已经能够服服帖帖地搭下来了,而不是像以前一样,像个生长旺盛的仙人球。虽然美感增加了,却依然太短,碎碎的刘海,薄薄的鬓角,以及软软的短短的头发,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有的时候都恍惚有一种“这是男生”的错觉。更何况,最让我受不了的是,学校里统一发的迎新服装,是一个大大的很宽松的T恤,我穿上它,我那“最大A罩杯”的型号完全显示不出优势,有的时候还容易让人忽略>_<
几天下来,在被学弟学妹们叫“师兄”叫得麻木了之后,我竟然能够淡定地面对这一切了。当他们挥着手跟我说“师兄好帅”的时候,我通常会从容地笑着,跟他们说“谢谢”。
至于性别什么的,那都是浮云。
于是,当有人一口把我的性别喊正确之后,我顿时感动得几乎喜极而泣,苍天啊,可见着识货的了!
那天我刚送一个学妹到宿舍,回来的时候感觉又累又热,于是刷了钟原的校园卡买了一盒凉冰冰的酸奶,美滋滋地吸着。
我路过一辆蓝色跑车的时候,感觉有点奇怪。不知道是谁这么有本事,竟然把车开到了教学区,我特想指着那个“此处禁止机动车辆通行”的牌子给他看看。
我这么想着,一不小心多看了那辆车两眼。就在这时,那跑车的车门突然打开,从车上走下来一个人。我一看到这个人,就感觉特别亲切。
因为他的头发很短,紧紧贴着头皮的一层板寸头,让我突然想起了几个月前的我,顿时眼眶都有点湿润。
那人迈开长腿朝我走来,走到我面前,站定,友好地朝我笑了笑,说道:“请问这位师姐,新生报到处怎么走?”
我傻傻地看着他,没说话。
那人诧异,“师姐?师姐?”
“呃,”我吞了一下口水,疑惑地问道,“你是怎么一眼就认出我是女的呢?”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呵呵地说道:“我有一双善于发现美女的眼睛。”
这句话让我很受用,于是我决定亲自带他去报到现场。
他转身从车上搬出来一个旅行箱,拖着跟在我身旁。我还是有点奇怪,一边走一边问道:“你有本事把车开到这里,又怎么会不知道报到的地方在哪里?”
他皱了皱眉,答道:“我想甩掉车上那个家伙。”
我不解,“车上的家伙?”
他解释:“司机。”
我又扭头看了看他的那辆跑车,刚才还真没发现上面还有一个人。
他在一旁说道:“我的车怎么样?”
我点头赞道:“不错。”
他笑道:“哪里不错?”
“呃,”我挠了挠头,“很大。”
他:“……”
汗,我对这些从来都不了解的好不好>_<
他惆怅地说道:“你很特别。”
我囧了囧,没话找话地说道:“你既然不喜欢你的司机,怎么还要带他来?”
他眉头皱得更深,沉默了一下,答道:“我没有驾照。”
呃,我瞬间就明白了,估计他还没有满十八岁。于是我十分善解人意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却有点不满,急忙说道:“我还有一个月就可以拿了。”
我亲切地点了点头,“孩子,恭喜你。”
他更加地不满,“我不是孩子……话说,我叫苏言,请教芳名?”
“芳名”一词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于是我十分矜持地答道:“我叫沐尔。”
“沐尔?”他沉吟了一下,抬头盯着我看,“沐尔,你有男朋友吗?”
我差点被酸奶噎住,“咳咳,你……麻烦你叫我师姐。”
苏言:“沐尔。”
我:“叫师姐。”
苏言:“沐尔。”
我:“……”
好吧,沐尔就沐尔吧,还有人叫我木头呢,我这人大度的很>_<
苏言见我默认了他的坚持,又重复了一遍他刚才的问题:“沐尔,你有男朋友吗?”
我无力,挠了挠头,答道:“别人都说有,其实没有。”
他似乎更无力,“什么意思?”
我反问他:“你又是什么意思?”哪有第一次见面就问别人有没有男朋友的,姐姐矜持的好不好。
他直勾勾地看着我,一点都不含蓄地说道:“我想追你。”
我差点没站稳,后退一步睁大眼睛看着他,“喂,咱俩认识多长时间?”
苏言看了看手表,“十分钟。”
汗之,才认识十分钟就要追我,我是应该感叹自己魅力大,还是应该哀叹自己遇上个疯子?
考虑到眼前的人是需要呵护的师弟,我这做师姐的也不好意思太欺负他,于是只好委婉地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追我?”
他很天真地看着我,“追女生需要为什么?”
我:“……”
我算是看出来了,我们俩的思维似乎不在一个星系上,不,是他的思维不在太阳系上。我捏了捏额头,叹道:“同学你以前有没有追过女生啊?”
“没有。”他摇了摇头。
我释然,看来是个单纯的娃,也不能对人家要求太苛刻了。
这时,他又补充道:“一般都是别的女生追我。”
我:“……”
我又问道:“那你答应人家了没?”
他点点头,“长得好看的就答应。”
我再次无语,果然男生都是以貌取人的家伙,“那你以前有多少女朋友?”
他思考了好一会儿,为难地答道:“不知道,我没数过。”
我:“……”
我抓了抓头发,暴躁地说道:“那你就别追我了,你就等着被无数美女追吧,小、帅、哥!”
他一点没被我的气势吓退,郑重地说道:“可是,我一见你,就想追你。”
我:“……”
我压抑着喉咙中的一口血,语重心长地对这个另类得让人发指的师弟说道:“孩子啊,一般情况下,大家都是只有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才去追她,明白?”
“我不是孩子,”他固执地摇摇头,又说道,“那么,我想追你,是不是就代表着我喜欢上你了?”
我:“……”
师弟你的思维太缜密了>_<
我现在真的有一种一走了之的冲动,这位小帅哥实在让我吐血,大爷我不伺候了!
他突然伸手来拉我的手,并且眼神真挚地看着我,说道:“沐尔,带我去报到,我不认识路。”
他这么一说我又觉得自己有点狭隘,人家师弟也许只是随便说说,我怎么能因为这个就把他抛弃了呢,这样也太罪恶了。想到这里,我挥去脑子里的不健康情绪,带着他直奔报到处……当然也不忘甩开他的手,开什么玩笑,师姐的便宜你也想占吗= =
本来以为他报完到我的苦日子也算是到头了,没想到接下来他又缠着我陪他买这买那,甚至连袜子都不放过。中途他的司机来找他,他拉着我像反动派一样乱跑,一想到这里我就郁闷,你说他跑也就算了,我跟着起什么哄啊我……
晚上的时候,这位师弟感慨于我的奉献精神,请我吃了顿饭,因为饭太好吃了,我攒了半天的脾气也没有了,鄙视一下自己,怎么这么没有节操呢>_<
晚上他把我送到宿舍楼下的时候,对我说了一句话,我差点当场吐血。
他说:“沐尔,我对今天的约会很满意。”
我算是发现了,这师弟就是一大灰狼的灵魂穿越到小白兔身上的杯具。
32) 人类是怎么凌乱的
这几天苏言让我很头疼,他经常莫名其妙地就出现在我面前,有的时候手里还拿朵花,嘴里说着各种把人雷翻的话。最可恨的是,我一着急暴躁的时候,他又瞪着两只无辜的眼睛小白兔一样的看着我,让我想发火都发不出来。
而且,这位神通广大的小师弟还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拿到了我的手机号,对此我表示愤慨,却又无奈。我曾不止一次地问他你到底喜欢我哪一点,结果他每次都是特惆怅地思考N久,最后回答,“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一见到你就心跳加速,就想和你在一起。”对此我表示鸭梨很大>_<
小二和老大也已经返校,看到我和小师弟纠缠不清,俩人合力把我拎回宿舍进行了一番激烈的批判,把我从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到思想觉悟人格品味以及共产主义理想等等进行了一个全方位的分析,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三木头你招惹了钟原又来勾引人家小师弟,你这是活腻味了吧?
我特委屈地缩在角落里,哭笑不得,关我什么事啊……
小二却一点同情心没有地看着我,凶神恶煞地说道:“不许哭!再不老实就把小师弟配给钟原,到时候就没你什么事了!”
我擦擦汗,表面上一副很有道德痛心疾首的表情,心里却很不厚道地想,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
又过了几天,苏言突然找到我,郑重其事地对我说:“我想过了,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哦。”我答应了一声,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走过。这个世界很让人暴躁,不过雷着雷着,也就淡定了。
苏言突然从背后扯住我的手腕,很受伤地说道:“沐尔,你给点反应好不好。”
“好。”我说着,甩开他的手,随即在他头上狠狠地敲了两下,转身就跑。
今天钟原回B市,我得赶去接机,去晚了谁知道这厮又要想什么方法折磨我。
……
钟原拉着他的奇幻行李箱,笑吟吟地朝我走来。他走到我面前,抬起手揉了揉我的脑袋,说道:“想我了没?”
我偏过头躲开他,“……想了。”
钟原:“你用不着说这么勉强。”他的心情似乎很好,并没有生气。
我看着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个想法。钟原他不是我的男友,可是他是我的绯闻男友。如果有那么一个人,也相信了他是我的男友,那么……
如果苏言相信了钟原是我的男友,那么我的世界就和谐了吧?……我真是个天才,这么卑鄙的办法都想得到,果然经常跟奸诈的人待在一起,是会受到传染的。
我这么想着,忍不住笑起来,两眼放光地盯着钟原看。钟原难得纯良地缩了缩肩膀,说道:“木头,麻烦你不要用这种看食物的眼神看我。”
我不好意思地干咳了两下,说道:“钟原啊,我想请你帮个忙。”
钟原漫不经心地问道:“什么忙?”
我揉着衣角,咬牙说道:“那什么,你能不能……能不能假扮我的男朋友?”
钟原突然顿住脚步,转过头来看我。他的两只眼睛黑亮黑亮的,目光很深,意味不明。我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目光躲闪地说道:“你不愿意就算了,我可以找别人。”
“找别人?”钟原喃喃地重复着,声音凉飕飕的,他微微倾身,脸凑近了一点。他的眼眸微垂,一副闲闲散散的样子,然而他眼睛里的光芒却暴露着他此刻的心情,貌似不怎么样。他微微勾起嘴角,笑得迷人而危险,“你打算找哪一个别人?”
我感觉脊背发凉,缩了缩肩膀说道:“目前没有想到。”
“哦?”他抬起眼睛,直直地盯着我。
我只好拿出我的杀手锏,说道:“我实在找不到别人了。你长得那么帅,气场又那么强大,当然是最适合做我男朋友的了。”其实主要原因是,是想要劝走一个人间祸害,就必须要动用另一个人间祸害>_<
果然,钟原一听到我夸他,心情立即好起来,表情也变得舒畅而友好了许多。他直起腰,微微抬起下巴,给人一种很玉树临风的感觉。他得寸进尺而又厚颜无耻地问道:“我真的是最适合的?”
我小鸡啄米地点着头,“是的是的,我就没见过比你更帅的人了。”
钟原满意地揉了揉我的脑袋,说道:“好吧,我答应你,做你的男朋友。”
我囧了囧,纠正他,“是假扮。”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钟原说着,不由分说地拉起了我的手。
我使劲往回抽,“钟原你干嘛。”
钟原莫名其妙地看着我,那眼神充分传达着一种“你是笨蛋我鄙视你”的信息,他说:“男女朋友不都是这样吗?你以为我在干嘛?”
我欲哭无泪,“现在好像不需要……”等见到苏言我们再表演。
钟原攥着我的手始终没有放开,他扬起嘴角,说道:“现在我们先练习一下,我没当过别人的男朋友,不熟练。”
我想了想,貌似他说的有道理。我也没有谈过恋爱,我们需要适应一下,到时候才能演得逼真一些。想到这里,我反握住他的手。当然,心里还是有一点点紧张。
钟原也没再说话,攥着我的手,悠闲地朝机场外走去。
我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事情的发展总是超出我的意料,而看起来又似乎那么的合理。
……
我想过我和钟原在一块的时候会遭遇苏言,但是我没想过有那么快。
钟原回到学校的时候,我厚颜无耻地用他的饭卡到学校食堂开小灶给他接风,他今天心情好,也没说什么。然而就在食堂里,我看到了我此刻最不想看到的人。
苏言正举着一把餐刀,把盘子里的肉一点点地切开,只见切不见吃。那个画面让我想到一个成语:碎尸万段。
当然神经不正常的人干这种不正常的事情是再正常不过了,我面无表情地躲在钟原身后,看不到我看不到我>_<
然而我还是被他看到了。苏言丢下餐刀,跑到我面前,笑着朝我招手,柔柔地叫了声“沐尔”。
我打了个冷战,把钟原扯到面前,挡住。
钟原十分冷淡但礼貌地伸出手来,“你好,我是沐尔的男朋友,钟原。”
苏言握住他的手,“你好,我是沐尔未来的男朋友,苏言。”
我:“……”
紧接着这俩人深情地对望着,互相握着的手也舍不得松开了,一直死死地攥着。我突然想起了小二曾经说过的把钟原和苏言凑成一对之类的话,现在再看看眼前这个画面,怎么看怎么和谐。于是我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扶着下巴感叹道:“你们俩看起来倒是挺般配的。”
那俩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放开了彼此的手。
苏言看了我一眼,对钟原说道:“师兄不介意一起吃个饭吧?”
钟原攥着我的手紧了紧,面无表情地答道:“不介意。”
我有点意外,好歹从名义上来说,钟原和苏言算是情敌,我们这三个人的组合坐在一起让我有点接受无能,何况钟原也不是那种喜欢节外生枝的人。
于是开始吃饭,饭桌上的气压很低,一顿饭吃得我心惊胆战的。
苏言夹了点菜放到我的碗里,“沐尔,谢谢你这几天来对我的热情照顾。”
汗之,我哪里热情了,我躲你还来不及= =
钟原却对此话题产生了兴趣,挑眉问道:“哦?她怎么照顾你了?”
苏言答道:“她主动带我去报到,还帮我买东西,带我吃饭,介绍朋友给我认识。”他一边说一边看我,说到最后,状似羞涩地一笑,“她还夸我帅。”
我:“……”
为什么这些明明是事实,可是从他嘴里说出来,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呢。何况这些话听起来,怎么听怎么像是我在打他的主意,这是个神马情况>_<
钟原淡定地夹了一只鸡翅放到我的碗里,盖住了苏言刚才夹的菜。他状似宠溺地看了我一眼,说道:“我家沐尔就是热心,喜欢帮助别人,可总是会被一些人误会,她一直很苦恼这件事情。”
我在桌子下戳了戳钟原的手背,你干得好!
钟原趁机反握住我的手,还捏了捏。他抬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顿时羞红了脸,钟原你也太敬业了吧,越演越逼真了……
苏言看着我们俩的互动,突然说道:“你们两个不用装了。”
呃?
苏言:“我能看出来,沐尔并不喜欢你,师兄。”
我不得不佩服苏言了,这小师弟有时候看起来很脱线,可是他说的话总是犀利得让人流汗。
如果是一般人的话,说不准就败在他的犀利之下了,然而此时面对他的是钟原,一个变态,强大的变态。
钟原听了苏言的话,突然一把将我拉进怀里搂着。因为太突然,我反射性地挣扎了一下,挥着手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一个盘子,弄出了很大的声响,然后周围一片人都扭过脸来看我们,再然后,他们的目光就不愿意挪开了……
考虑到我这几天一直被弄得很错乱的性别,我觉得我很理解周围人的目光中的惊愕与火热。公共场合,一个帅哥搂着另外一个帅哥(其实是美女,谢谢= =),和第三个帅哥剑拔弩张着,多么狗血,多么有八卦的价值!我已经看到,有人在偷偷地拍照了。于是我很矜持地把脸埋到钟原怀里,留给拍照的人一个销魂的背影。
钟原抬起我的下巴,在我的额头上狠狠地亲了一下,周围顿时传来一片吸气声,我的小心肝儿也跟着跳个不停。然后钟原抬起头,挑衅地看着苏言,“要不要我们当众接吻给你看?”
有感于钟原这话似乎太过无耻了点,我红着脸,偷偷地扭过头去看苏言,只见他的脸色阴阴的,仿佛随时都能酝酿出一场雷阵雨。他直直地盯着我,不说话。
“咳咳,”我压抑着心跳,双手环住钟原的脖子,“我真的喜欢他。”说完还特深情地抬头和钟原对望,其实我的胃里一阵翻腾……
师弟刷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我在心里小小地比划了一个剪刀手,打算从钟原怀里坐回去。然而钟原却搂着我不放,使我丝毫没法动弹。
我不满,“喂,他已经走了。”
钟原拥着我,凑到我耳边说道:“围观群众在拍照,你不想把戏演得逼真一点吗。”
我想想也是,如果我们马上就分开,围观群众拍到的照片反差很大,苏言万一看到照片发现真相,再杀回来就不好了。于是我乖乖地趴在他怀里,不耐烦地蹭了蹭。不过钟原竟然能如此配合拍照的群众,也算是奇迹了。
钟原伏在我耳边,问道:“他很帅?”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钟原凉飕飕地重复着他的问题,“苏言,很帅?”
我打了个寒战,特狗腿地答道:“没你帅。”
钟原的手臂紧了紧,“这还差不多。”
我叹,钟原你还能再自恋点吗。
又过了一会儿,我问钟原:“这下可以放开我了吗?”
钟原:“不可以。”
我:“……”
我觉得钟原今天有点奇怪,可是又不知道他奇怪在哪里。
……
新学期新气象,当然我还是不可避免地要面对那倒霉催的专业课和实验课,除此之外,我的日子过得倒也舒服。苏言虽然也隔三差五地来缠我,不过他一来我就抓钟原来帮我挡,然后顶着胃痛来秀个恩爱什么的,倒还算和谐。
至于钟原选修课让我帮他写作业,我也忍了。
子曰:世界如此美好,总会有人暴躁。
这话说得一点没错,不过这次暴躁的人是小二。
国庆假期回来,小二就开始举着一份打印的资料追着一三四帮他欣赏。本来我以为那是什么重要的专业资料,不过我高估了小二的智慧,等我把那沓厚厚的东西拿到手中一看,霎时凌乱了。
那竟然是一个电影剧本,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是一部同性恋题材的电影剧本……
我哆哆嗦嗦地拿着这个剧本,叹道:“小二你写点耽美小说荼毒一下网民也就算了,怎么又搞出个剧本来强X大家的感官?再说了,这东西就算你写了,有人拍吗?”
小二信誓旦旦地说道:“放心吧,我这是先约的电影,再写的剧本。我跟电影社的副社长都说好了,这剧本她很满意,只要找好合适的演员,立即开拍。”
我抓了抓头发,“电影社的副社长?不会是小杰吧?”我和小杰在环保社认识,交情还不错,上次听说她参加了电影社的换届选举,貌似竞选的就是副社长。
“宾果。”小二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脸向往地说道,“想象一下啊,充满活力与激情的大学校园里,像漫画里走出来一样的美少年,这个画面光是想一想就让人热血沸腾啊。”
我蹭了蹭胳膊,说道:“光是想一想就让人毛骨悚然吧。”原谅我可以接受一个美少年,但是无法接受两个>_<
小二敲了敲我的头,鄙夷道:“你这个人,一点情趣都没有。”
好吧,如果这算是情趣的话,我宁愿我永远没哟。
小二批评了我一会儿,又托着下巴惆怅地说道:“作为编剧兼制片人,我有责任和义务为导演选几个美型演员,可是我手头上的美男资源太少了,其实我最理想的攻受组合是陆子键小攻,钟原小受,可是四姑娘已经为这事揍了我一顿了,看来很遗憾我们不能跟陆子键合作了,不过我还是希望能争取到钟原的支持……话说,三木头,我打算请钟原参演这部电影,你有意见没?”
“我?”我摇摇头,“我能有什么意见,不过钟原这厮未必同意。”
小二泪眼汪汪地看我:“那你愿意帮我游说他吗?”
我缩了缩脖子,“开玩笑呢吧你。”钟原是何许人也,他不想做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劝得动。
小二的眉头紧紧地锁着,“怎么办怎么办,好不容易认识了那么几个美男,人家都不愿意参演,我的理想啊,你不会就这样胎死腹中了吧……”
我擦汗,小二你有必要为了一部BL电影动用“理想”这个词语么……
小二在宿舍里急躁地来回踱着,突然,她抬起头,两眼放光地看着我,严肃无比地说道:“三木头,你愿意出演我的电影吗?”
我被她这个表情整得有点茫然,“可是你的电影需要女生吗?”如果需要女生跑龙套的话,我想我可以的……
小二认真地看着我,“没关系,你可以反串,演小受。”
我:“……”
小二你太有想象力了>_<
接下来,小二的情绪立即变得意气风发起来,她像个疯子一样自言自语着,“那么,小受已经有了,小攻还远吗?啊哈哈哈哈哈……”
我哆哆嗦嗦地擦汗,“小二啊,我可以说不吗?”
小二瞪我,“不可以!”
我:“可是……”
小二:“没有可是!你不参加就是不支持我,不支持我的电影就是破坏我的理想,就是不讲义气,见死不救!”
我无力地点头,“好吧,我答应你。”
我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竟然还有拍电影的机会,我更没想到,第一次拍电影,就要演个男的,跟另外一个男的……生活太TM有挑战性了。
于是小二雀跃了。
而我,默默地凌乱了。
33) 电影的主角竞争
“喂,小杰吗……恩,是啊,不是跟你说了吗,反串……你肯定认识,三木头啊,就是沐尔,你们环保社的沐尔……放心吧,她长那么好看……对对对,我也觉得她很合适……是啊,发型也很合适,刚刚好……什么?裹胸?你也太看得起她了…………”
我满头黑线地坐在一旁,强忍着揍人的冲动,听着小二给小杰打电话。
俩人啰嗦了半天,小二终于挂断电话。挂完电话,她两眼冒光地看着我,兴奋地说道:“嘿,我听小杰说,她最近认识了一个哲学系的学弟,长得特帅,已经答应出演这部剧的另外一个男一号了。”
我丝毫不为这个消息振奋,懒洋洋地答道:“是吗。”也不知道小杰是怎么诱骗人家小师弟的。
小二抓着我继续兴奋,“可是本来我打算让钟原演啊,虽然他的气质在陆子键面前比较受,不过攻你还是戳戳有余的。这下怎么办,两个小攻都是主角吗?”
我满头黑线地摇头,“放心吧,钟原才不会演这么变态的东西。”
小二揪着我的衣领痛苦地摇晃,“三木头你说谁变态谁变态谁变态!这是艺术你懂不懂!”
我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淡定地说道:“随便吧,总之钟原这厮最讨厌别人腐他了,有胆量你就去找他。”
于是小二默不作声了。
我发现钟原就是有这种诡异的能力。他这人脾气算是好的,几乎不发火,跟别人相处的时候也是和颜悦色的。可是真要说到触他底线的事情,还真没几个人敢做。比如小二整天朝我耀武扬威的,可是一听说钟原讨厌别人腐他,她就绝对不敢当着钟原的面提这回事了。陆子键就不是这样,他也属于那种脾气很好的类型,但总是被人欺负。当初小二就经常陆小攻陆小攻地叫,后来陆子键明白“陆小攻”是什么意思了,不止一次地跟小二提出过,请不要叫他陆小攻,结果无济于事,直到再后来小二被四姑娘收拾了,才稍微有点收敛。(在此鄙视一下小二这个欺软怕硬的家伙)
我一直在想,一个人,要有多阴险,才能做到钟原这个层次。
……
晚上,小杰作为导演,约这部不健康电影的两个男主角(其实我是女主角TAT)一起去咖啡厅里坐了一会儿,一来大家互相熟悉一下,二来商量这部电影的具体事宜。我们顺便叫上了此电影的制片兼编剧,也就是小二。
然后当我看到那个传说中的哲学系帅哥学弟时,我华丽丽地愣在了当场。
我还就不明白了,B大里的帅哥也不少啊,小杰你怎么单就把苏言给放出来了呢……
苏言看到我们,惊喜地跑到我面前,笑呵呵地说道:“沐尔,原来那个女扮男装的人是你?”
我把小二抓到面前挡住,“同学你误会了,我只是个编剧,这个才是你的搭档。”
然而小二不遗余力地出卖了我。
苏言把一只手臂搭到我的肩上,心情看起来相当不错,“沐尔,你不用不好意思。”
我怒,甩开他的手臂,指着苏言对小杰说道:“导演,我可不可以申请换掉我或者换掉他?”
一句话引来了小杰的怒目而视,“不可以!”
由于苏言的极度配合和我的极度不配合,今天晚上的商谈虽然不算失败,但也并不成功。其实我也并不是故意无理取闹的,可是对于和苏言合作演一对情侣这事,我心里无法不别扭。不管他对我的感情是真是假,再怎么说他也追过我,目前貌似还在追,以我们俩现在这样的关系,搭戏的时候难免尴尬。我这人对待感情比较绝对,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的话,我也不愿意和你有任何牵扯,你最好离我越远越好。
从咖啡厅回来的时候,小杰和小二俩人鬼鬼祟祟地先回去了,留我和苏言两个男主角单独交流。
苏言和我并肩,慢慢地走在橙黄色的路灯下。
“沐尔,你很讨厌我?”他突然站定,目光直视我,淡淡地问。
我摇头,“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接受我?”
我抓了抓头发,“呃,我有男朋友了啊,你这种行为是第三者插足,很恶劣的好吧?”不好意思啊钟原,关键时刻还是你比较好用。
苏言高深莫测地笑,那样子一点都不像个未满十八岁的少年,“你不用骗我,我看得出来。钟原表演得很好,可是你,太差劲。”
我心虚地低下头,不知道他这话是真是假。
苏言又说道:“所以我现在和钟原或者其他什么人是处在公平的地位上的,我希望你不要歧视我。”
我摇头,“我没有歧视你,只是我不喜欢你,当然不能接受你,就这么简单。我也不讨厌你,但是不讨厌不代表喜欢,你明白的。”
苏言却笑道:“你还没有尝试喜欢我,你怎么就知道你不喜欢我?”
呃……呃?这是什么逻辑???
苏言:“这就像一盘点心,你还没有吃,怎么就知道它好吃不好吃,合不合你的口味呢?至少要尝一口,才能断定要不要继续吃下去吧?这一口是给点心一个机会,也是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你真有口才。”
苏言笑,“过奖,我只是希望你能给我留个机会,为什么明明没有尝试接受,就先说拒绝呢。”
我挠挠头,觉得他说得好像对,又好像不对,“可是……”
“没有可是,”苏言突然双手扶着我的肩膀,认真地看着我,“我希望你先尝试着接受我,等你确定自己真的无法接受的时候,再将我推开,可以吗?”
“呃,”我想说不,可是看到苏言那么真挚地看着我,又觉得他说得很对,于是我只好点点头,“好吧。”
苏言的脸上突然散开温暖的笑,“你答应我追你了?”
我傻傻地看着他,“好像……是吧。”
苏言:“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我:“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突然变得很正常,好不适应。”
苏言:“……”
……
第二天,小二还是和钟原说了她的电影的事情,并且是以告密者的姿态,理由是怕钟原吃醋云云。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小二不过是随便问一下,钟原却很愉快地答应了出演这部电影,但前提是,他只能演主角。
于是我们剧组内部产生了小小的分歧。
这部电影的主角有两个,配角有一个,剩下的属于比较次要的角色。本来,主角之外的角色被电影社里自产的那些姿色中上的男演员们瓜分,虽然他们不怎么愿意参演一部性取向不太正常的电影,不过碍于副社长的压力,他们也不好拒绝。
考虑到这部电影遵循的原则是,演技可以没有,但外型一定要有,所以主角定为我和苏言。现在钟原出现了,以这厮的硬件条件,演一个配角以上的角色肯定没问题。问题是这个家伙耍大牌,非主角不演。
因此,现在的局面是,其他角色的演员都已经到位,只有我们三个人,主角配角分配不均。
钟原坐在电影社的会议室里,面带微笑地耐心听小杰诉说着角色分配的难处,她要表达的中心思想就是,主角都已经定好了,钟原麻烦你就将就一下演演配角嘛,配角也是很重要的角色啊,大不了给你加戏……
钟原听完小杰的话,淡定地说道:“好吧,你们按原计划进行,就当我没来过。”
钟原话一说完,小二首先坐不住了,拉着小杰私下里商量了很久,也没商量出个结果来。小二希望钟原能替换下苏言,而小杰则坚持捍卫苏言的地位不动摇。俩人从N个方面做了分析,最后还是僵持不下。
这时,沉默了很久的苏言发话了,“这部电影我可以提供冠名赞助,你们的设备也该改进一下了吧?”
小杰听到这话,眼睛瞬间放出光来,这个诱惑无疑是巨大的。
然而钟原又不紧不慢地说道:“他的赞助有多少,我的赞助就可以有多少,或者更多。”
于是谈判又进入僵局。
小二和小杰最后商量得口干舌燥,终于达成了一致:这个问题由沐尔来回答!
一瞬间,四双眼睛全看向了我,各个目光火热得可以把我烤熟了。
我干咳了一下,弱弱地说道:“我有一个很完美的建议。”
“说。”
我看看钟原又看看苏言,“那什么,你们为什么不让我做配角呢?”
“不行。”
“我反对。”
“我同意。”
“这个主意好。”
四个声音同时响起,那俩男生听了我的话之后十分暴躁,而小二小杰这两个猥琐的家伙,则是一脸恍然大悟醍醐灌顶之后的惊喜,小二甚至激动得把我的发型都揉乱了。
钟原和苏言还想说什么,小杰很有气场地用笔敲了敲桌子,说道:“不要吵,就按沐尔说的办,我是导演我说了算!”
钟原看着我,突然诡异地笑了笑,然后他转头看向苏言,说道:“好吧,我决定听从导演的安排。”
苏言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钟原。
钟原翻了翻手中的剧本,一本正经地对苏言说道:“恩,这里有一场戏里有个公主抱,是你抱我还是我抱你?”
苏言吃了苍蝇一样面容扭曲地看着钟原,“你不会真的要演吧?”
钟原点点头,“不然还能怎么样,我又不想演配角……话说,到底是你抱我还是我抱你?我个人比较喜欢抱别人,当然我会尊重你的选择的。”
苏言抚额,“我不会抱一个男人也不会被一个男人抱!”
钟原淡定地摇了摇头,“这个可由不得你,我们得听导演的。恩,导演,我觉得这剧本太纯情了,力度不够啊。我建议加一场吻戏,呃,最好是法式深吻……”
小杰捏着笔杆子奸笑着,“好好好,这个主意好,编剧,加戏!”
而小二那只狼,似乎已经直接快要飙鼻血了。
苏言惊恐地望着钟原,说不出话来。
钟原合上剧本,意味深长地看着苏言,“恩,导演要加吻戏,我们……是不是要先练习一下?法式深吻哦……”他说着,抬起苏言的下巴,脸慢慢地凑近……
小二的鼻血终于成功地流出来了……
“变态!”苏言刷地推开钟原,呼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导演,我不要跟他搭戏!”
钟原淡定地笑,“开什么玩笑,咱俩是主角。”
苏言:“我要演配角!”
钟原放松地在椅子上靠了靠,笑嘻嘻地朝我眨眼睛。
我在心里悄悄地对他竖起了中指>_<
散会之后,我和钟原单独走在一起。我按捺不住好奇心,问他:“你……真的能够忍受和苏言一起,呃,公主抱,法式深吻什么的?”
钟原:“当然不能。”
我黑线,“那你还……”还那么淡定,仿佛你完全没有可以接受并且乐于接受。
钟原:“因为我知道,他也不能接受,我只要等着他退出就好。”
我:“……”
钟原你还能再阴险一点吗>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