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到最後,在韩毅的坚持下,殷向北还是勉为其难地为林掌门止了血。
之後两人离开的一路上,殷向北越想越是想不通,为何自己被人偷袭,到头来还要给敌人止血救命?
难道自己也是真地受了韩毅这伪善的家夥的蛊惑了吗?!
“哼,你这只有妇人之仁的家夥,日後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殷向北一边狠狠地抽打著马儿,一边咬牙切齿地大声骂到。
韩毅躺在马车里,他自行接了胸口的断骨,这才稍微好过了一些,听见殷向北这般骂自己,他倒并未生气,这些日子他已习惯了殷向北这个为人残忍狠毒的阴阳魔人,不过自己倒也真是妇人之仁,否则也不会平白无故救了这个来历不明的恶人吧。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做下如此蠢事。
殷向北驾著马车往前驶了一大段距离,突然觉得身子有些不舒服。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在身体伤势尚未痊愈的情况下与人动武之故,殷向北渐渐感到了胸肺之间有一股血脉逆行的感觉。
其实他也知道依自己现在的伤势本不该过甚动用内力,但是来追击他的人那麽多,虽然凭他的武功,做到全身而退并不是难事,可马车里那个迂腐的呆子说不定便会当做自己的同党给人乱刀砍死。
不管如何,好歹两人都还是全身而退了,虽然那呆子果真差点被当成自己的同党掐死。
殷向北好笑又好气地深深吸了口气,一手抖著马缰,一手捂住胸口,神色坚毅地咽下难以忍受的痛楚呻吟。
体内的不适越演越烈,殷向北不得不纵马狂奔,只想快些到一处可以歇脚的地方,让他能好好地休息调理一会儿。
不知颠簸了多久,韩毅才从昏沈之中缓缓回过神来,他掀开窗帘望了望,此时天已将明,想来殷向北竟驱车奔波了一夜。
只是外面的景色已换做了街市,看来他们总算是离开荒郊进入了市镇之中。
门帘一撩,殷向北占在马车外,对韩毅说道,“出来,随我去休息会儿。”
和往日对方跋扈飞扬的语气不同,殷向北的声音显得有些虚弱,韩毅一听,难免因为身为医者之故而开始琢磨对方是否有所不适,但他还没琢磨出什麽,一双有力的手已经探进来,将他半拉半拽地拖了出去。
韩毅忍痛瞪了将自己强行拉出来的殷向北一眼,只见对方脸色隐隐泛金,面容憔悴异常。
他下意识地便握住了殷向北的手腕,切住了对方的脉象。
“你受伤了?”
殷向北回头狠狠一甩手,挥开了韩毅正在替自己探脉的手,那张憔悴的脸上依旧不改傲气。
“一点小伤,我还不放在心上,你也少给我打什麽主意,否则,你可是知道我行事的手段的。”
言下之意,若是韩毅不从他,他又要大开杀戒。
就这样,两人一同面带不悦地进了路边的一间客栈,殷向北这次似乎是不想再惹出什麽事端,竟破天荒地付了房钱,还令人送一些吃的和金疮药去屋里。
虽然只切查了对方的脉象一瞬,但是凭著韩毅高超的医术,他也知道对方必定是内伤复发,只是不知道对方叫小二去买金疮药做什麽,金疮药可是治不了他那麽严重的内伤的。
殷向北只包了一间屋子,屋中一张床倒也收拾得整整齐齐的。
甫一进屋,他便扶著韩毅坐到了床上,韩毅的屁股刚一沾到床上,立即警觉地站了起来。
他警惕地盯著脸色愈发难看的殷向北,难免想到对方之前对自己做出的种种,这家夥不会在这地方又要乱来吧?
殷向北看见韩毅这副对自己防备的样子,好气又好笑,恰巧这时小二送吃的和药进来了。
他接了东西,拿了两个包子以及金疮药走到韩毅面前,塞到他手里。
“吃了东西,你自己给胸口的断骨处好好上药,然後乖乖地躺在床上休息会儿。”
殷向北不动声色地叮嘱吩咐了一句,自行走到一边坐到一张木椅上。
他刚闭上眼要运气疗伤,忽然又不放心地瞪了满面狐疑看著自己的韩毅一眼。
“你可别想到处跑,若是你敢趁我疗伤时跑了,我就血洗这客栈。”
受这样的威胁多了,韩毅似乎也有些习惯了,不过他倒是相信殷向北手段的狠辣的。
他实在不屑对方这样只会用武力与屠戮相逼的卑劣手段,无奈之下,却也只能不屑地哼了一声,缓缓点了点头。
韩毅吃了包子,喝了些茶水,这才解开绑在自己胸口的绷带将金疮药敷到伤处。
虽然这些日子一直被这个阴阳人折腾,但好在他自己乃是神医一名,伤势总算没有恶化,甚至也开始慢慢康复了。
等他包裹好自己渐渐愈合的伤口,这才抬头又看了眼殷向北。
只见殷向北神情凝重地正运功调息,头顶之上竟蒸出了缕缕青烟,令韩毅看得瞠目结舌。
不过他见殷向北的脸上的金色愈发浓重,深知对方大概昨夜是妄动了真气,导致之前还未痊愈的内伤触发,而且又伤势愈发沈重之势态。
对方伤得越重,对韩毅来说就是越有利的事。
只不过在他看到殷向北终於支撑不住地呕出一大口黑血时,他却没有丝毫喜悦。
对他来说,或许这世上唯一一个存活著的阴阳人就要死在他面前了。
一口淤血猛然喷出,殷向北随即睁开了眼,此时,他不得不佩服大悲寺的无心大师,原来那寂灭掌竟将他伤得如此之深,早已是远超出他的想象。
真气尽泄,殷向北痛苦异常,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他浑身瘫软著躺在椅上,眼望著缓缓走近自己的韩毅,心想这一次,这个迂腐伪善的男人只怕是会趁机报复自己吧。
哪知道韩毅走近他身边之後,只对他说了一句话“该躺到床上休息的人是你”之後,就当真搀著他躺到了床上。
“你为什麽不杀我?”
按照殷向北的想法,即便韩毅的内心再怎麽对自己有爱慕之心,却毕竟受了那麽多折磨和屈辱,若对方还是个血性汉子的话,就应该杀了自己报仇才是。
韩毅当然想杀掉这个恩将仇报,三番四次侮辱自己的阴阳魔人,但正因为对方乃是阴阳同体的天下第一异人,所以他才说服自己现在还不能杀他。
他冷冷地绷著脸,没有回答殷向北的话,只是从屋中找出一些绣花针,准备替殷向北施针疗伤。
“既不杀我,我也不需要你救我,趁还没人追来这里,你快走吧,否则迟早被他们看到,会再将你当做我的同党的,届时……我可护不了你周全啦。”
殷向北摇了摇头,心有不甘却又释然地笑了起来。
他倒真没想到这个世上竟有那种可以不计前嫌的好人,这时候他想起以前对韩毅的种种,心中倒是有了一丝愧疚之心。
韩毅岂不知道昨夜殷向北救了自己一命的事实,这或许也是他内心中无法狠下心去报复对方的缘故之一,只是他不愿承认罢了。
就如最初那般,他不管殷向北的反对,直接撩开了对方的衣服,手中飞针如织,不一会儿就扎满了殷向北的几处要穴。
待到做完自己该做的一切之後,韩毅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冷冷对脸色已开始好转的殷向北说道,“我只是一个医者,救死扶伤是我的天职,就算你是个阴阳魔人,就算你对不起我,我也不能看著你死。”
(二十二)
这还是有生一来,第一次有人对自己这麽好。
殷向北愣愣地看著韩毅忍著自身的伤痛,小心地替自己扎针疗伤,向来倔强冷硬的内心终还是变得柔软了起来。
待感到体内的真气又能顺畅游走之时,殷向北这才忍不住有些感动地对韩毅说道,“放心吧,你对我这麽好,我也就不再计较之前你得罪我之事了,以後,我一定会好好对你。”
殷大教主说这番话的时候满怀温柔,连素日冷厉的眼中也是柔情款款。
他看著这个平日虽然总是黑口黑脸,但实际上或许对自己早就生了爱慕之心的冷面神医,寂寞多年的内心就好像找到了归宿似的充满了激动。也是,这人要是真对自己无丝毫意思,又怎麽可能这样三番四次地於危急之时救自己的性命呢?
但是正忙於替殷向北疗伤的韩毅丝毫没去管这些胡话,他一边忍著胸口的疼痛,一边仔细地抽针拔针。
有那麽好几次,韩毅其实也是真想干脆就用手里这针结束了这混账东西的狗命的。
然而在最後关头,长年治病救人所积累的善念终於还是阻止了他不甘的恶念。
这世上总有道义可寻,他是医者,悬壶济世才是他的责任,至於这个魔头,或许还是交给官府收拾得好。
不过这阴阳魔人的身体可真不是一般的好,上次受了那麽重的伤都能活下来,而这次眼看他伤势复发得如此严重,却仍能谈笑风生,在自己的高明医术下,更是迅速恢复了活力。
韩毅正思虑著该如何将殷向北交给官府,绳之以法,冷不防却被对方拖住了手。
“你的伤也不轻吧,之前打伤你,真是抱歉。”殷向北一脸诚恳地望著韩毅,眼里的爱意愈发浓烈了。
他再也不愿说对方是一个伪善的正道人士,毕竟,这三番两次自为难中救了自己的事实确凿在眼前,不容更改。
即便殷向北认为恩将仇报才是他们魔教中人的行事风格,但偶尔那麽一两次,他还是愿意好好做一回人的。
特别是在遇到一个对自己如此关爱却又别扭著不肯承认的恋人面前。
殷向北破天荒地做了一个决定。
他决定用自己浓烈的爱意去感动韩毅,让对方的身心都能彻底地陷入为自己所结的情网之中。
很多年之前,殷向北是打定主意孤独一生的,也不相信这世间的爱与不爱,而此时,他忽然觉得或许这辈子,爱一场也不是件坏事。毕竟,谁会愿意孤独一世呢?
韩毅被殷向北那过於热烈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他飞快地抽出手,依旧是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无事。”
接著一心想出去报官,让官府来收拾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阴阳魔人的韩毅又说道,“我要出门去买些药回来,你在这里等著。”
他想殷向北如今受了伤,虽然暂时无性命危险,但是还想如之前那般恣意妄为怕是不行了,也只好趁他功力衰微时找人制住他,免得日後再多造杀孽,也算是自己为误救了这样一个魔头所作出的补偿吧。
他冷眼盯著殷向北,心中仍有些忐忑,若是这个魔头看出自己心怀不轨,不知会不会拼尽全力杀了自己呢?
不过现在也顾不得那麽多,还是找机会先出门报官才是。
殷向北初听见韩毅这麽说的时候,心里不是没有顾忌,他也想过这是不是韩毅想趁机跑掉的借口。
只是对方如果真要跑掉,刚才在自己伤重无法动弹时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何必大费周折地替自己疗伤之後,才找借口跑掉呢。
对方,果真是待自己好的。
若自己这次能够脱险,回了圣教之後一定大张旗鼓地将这个冷面神医取为妻室!
殷向北微微眯起眼,脸色沈著地点头笑了笑,“好,这就劳烦你了。我等你回来,你也要小心些。”
他望著韩毅离开的背影,手轻轻地握紧了扶手,虽然对方是个没身材又脾气臭的男人,但是对自己这样天生缺陷的阴阳人来说,若一生能有这麽个人相陪,也算有个归宿了吧。
韩毅下楼後就问了官府所在,然後直奔而去。
他想起之前在楼上殷向北对自己那麽肉麻地说了一番话,就感到汗毛倒竖,一阵不快。
天知道那奇怪的阴阳魔人到底在想些什麽,自己已然屡次受他辱弄,就算现在对方假意想对他好些,可自己堂堂男子岂能就此罢休?
待到官府将这阴阳魔人捉拿归案後,自己一定要好好打他几个巴掌,以解心头之恨!
想到这里,韩毅紧拧的眉头才稍稍舒缓了一些,他捂著胸口的伤,竭力走近了威严耸立的官府门口。
过了有一会儿了,韩毅还没有回来。
殷向北记得在这酒楼旁边似乎就有间药铺,如果对方是去抓药,不应该会这麽久的。
莫非……出事了?!
早知道自己就不该让他一个人出去的!
殷向北重重地拍了拍扶手,费力地站了起来,他闷声咳出几口淤血後,跌跌撞撞地推开了门出去寻找一去不回的韩毅。
(二十三)
殷向北刚走到客栈楼下,就听到外面一阵吵嚷,他不以为意地抬头望去,却见好几个鬼鬼祟祟的官差围拢了过来,其中一人指了殷向北说道,“就是他吗?”
殷向北双眉一纵,顿时显出一股杀气来,他最恨别人对他有所不敬,便是连指也不能随便指他!
这时,韩毅才从人群後面走了出来,他看到殷向北陡然而变的脸色,心中不觉想起对方那嗜血的性子,只是现在他旧伤复发,应当不能再如以往那般轻易伤人了吧?
殷向北自然看到了忽然从那些官差背後转出来的韩毅,他仅是愕然了一会儿,便有些明白了情况。
瞬间,他便勃然大怒。
“你出去就是为了叫这些人来?”
他看也没看那些虎视眈眈围过来的官差,目光死死地盯在了韩毅脸上。
韩毅那张冷漠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不太自然的神色,他也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虽然似乎表面上看来是正义之举,但是毕竟出卖他人始终不是什麽光明之为。
“你杀孽太甚,总该要血债血还的。”
韩毅深吸了一口气之後,微微抬起了头,昂然地与殷向北凶戾的目光对视在一起。
不管如何,他终究还是觉得自己在这个杀人魔头面前并没有做错什麽,甚至他又救了对方一命,但是这并不能代表自己能原谅此人乱杀无辜,胡作非为的种种行径。
韩毅以为殷向北这次一定不可能再多做反抗了,因为对方伤得那麽重,就算自己已经替他诊疗过,短时间内,殷向北这个阴阳魔人也是不可能恢复功力的。
但是,阴阳人的构造似乎和常人不同得太多。
本以为已经这恶贼无力反抗,可以手到擒来的官差们刚刚上前,便被殷向北力毙於掌下。
因为过於愤怒和疯狂而目中涌现出血丝的殷向北面目狰狞地走向了韩毅,他一步步走近,官差们则吓得一步步後退,终於丢下韩毅一个人,全部都跑出了客栈。
殷向北看著对方那张依旧镇定得冷漠的脸,一巴掌抽了过去。
韩毅撞在一张桌子上,胸口处的断骨几乎又要再次裂开般,痛得他顿时冷汗长流。
“我刚说过会对你好,你却出卖我?你们这些中原正道人士,果然虚伪可恨!”
虽然力毙了几名官差,但是殷向北身上的伤却也不轻的,他对韩毅低声咆哮了起来,嘴角亦淌出难以抑制的乌血。
“我,不需要你对我好。”
韩毅冷冷地看了满面怒容的殷向北一样,撑著身後的桌椅又缓缓地站直了身子。
他被此人恩将仇报,且屡受此人凌辱,怎可能轻易便被对方嘴上的言语骗住?
韩毅那张冷漠而俊朗的脸上充斥著拒绝与孤傲的神色,甚至还带著一些无能为力的伤感。
殷向北看见韩毅这倔强又受伤的样子,颇有些後悔自己方才又冲动了,他与这人相处了不少时间,也早知道对方那古怪的脾气,虽然每次对方嘴里都说一些令自己气得牙痒痒的话,但是关键时刻,对方似乎也舍不下自己,要不然也不会先替自己治伤再叫一群无用的官差来捉拿自己了。
他咳了一声,心道自己不必与这性子别扭的家夥多做纠缠,如今还是先带他离开此处,早日回到自己的老巢才是。
“我说过,以後我不会再向当初那样对你了,方才是我冲动了些,不过我真不明白你为何总是要与我作对?你不是明明对我……”
韩毅听出殷向北话风不对,又急又气,这阴阳人果然是可恶异常,随时随地都在想一些芜秽之事!也难怪对方行事如此龌龊可憎了!
“我会对你怎麽?你这个……这个……阴阳人,烂屁股!”
韩毅看到周围有人似乎在偷偷听他们二人的对话,想到对方那言语中分明充满了暗示的话语,不觉恼羞成怒,竟连自己从不曾骂的动词都骂了出来。
殷向北愣在当场,他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被人这麽毫不留情地痛骂出自己最尴尬的隐私。
然而也是这个人,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的对他最好的人。
因为後面这个缘故,殷向北举起的手终於没有劈下去。
他脸色铁青地点了韩毅的哑穴,再不多言,横抱起对方出了客栈便扔回了马车上,而他自己则是跃到马上,发了疯似的抽打了马匹,在闹市之中驱车狂奔。
殷向北所驾的马车一直在出了城很远的地方才停住,他抬头看了看已经在不远处的魔教总部青阳山,这才放开了已被缰绳磨得血肉模糊的双手,缓缓从马背上翻身下来。
车厢中的韩毅已经昏死了过去,殷向北疲惫至极地靠在他的身边,颤抖著摸出水壶喝了一口,这才扭头看了眼昏迷中的男人。
那张俊朗的脸在昏迷中依旧有一股拒人千里的冷漠,殷向北忍不住用手扯了扯韩毅紧抿的嘴角,自顾地想看一个对方笑的样子。
对方长得这麽好看,笑起来,一定也是很好看的。
然而正当他将韩毅那张脸摆弄得笑比哭还难看之时,对方忽然醒了。
殷向北赶紧松了手,板著脸瞪住韩毅,但是不管他怎麽故作严肃冷酷,却也掩盖不住他神情中的尴尬。
最後,他轻轻地哼了一声。
“你今天居然在那麽多人面前侮辱我!不过……这次就算了。我已经说过会好好对你,就不会再随便欺辱你,而你还是正视自己的内心,好好与我过日子吧。能做到武林第一魔教的教主夫人,也算是你这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殷向北已经想好,为了让韩毅尽快能与自己举案齐眉,自己还是应该给他一个名分,让他早日看清现实。
韩毅听殷向北这麽一说,只觉头痛欲裂,眼前一黑他又昏了过去,这一次他竭力往後倒去,怎麽也不愿昏在殷向北的怀里。
(二十四)
灭天教的总坛就在青阳山中。
当守山的小卒看到已死的殷大教主满脸铁青地抱著一个男人走进只有教中人才知晓的密道斜谷时,无不欢呼雀跃。
虽然殷向北对於白道中人来说是个极为可恨的存在,但是他对灭天教众来说却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好教主。
正在为魔教无人能接替殷向北之职而头疼不已的长老曲清听说殷向北奇迹般地复活回来之时,先是一愣,接著才赶忙带人迎了出去。
那个步履昂然,神色坚毅,怀抱美人朝灭天教总坛所在走来的男子莫不正是殷向北!
喜事!正是大喜事!
不仅神功披靡的前任教主死而复生,最重要的是禁欲多年,一直被众多教众担心会无後的前任教主竟还带回了一个美人!
能被殷向北这样款款抱住的人一定是他的心上人,曲清如此想。
他兴高采烈地迎了上去,率众跪拜在殷向北面前,迎接他的回归。
“恭迎教主!”
殷向北微微颔首哼了一声,并没有说话,他此时已是精疲力竭,伤势沈重,全凭一口气撑著才能如此冠冕堂皇地带著韩毅走到这里。
“教主洪福齐天,实乃我教之幸,对了,此次教主可是带了您的意中人回来?”
曲清向来快人快语,他哈哈一笑,站起身来,边说话边望殷向北怀里看去。
那昏睡在殷向北怀中之人面具倒也可谓俊朗非凡,只是此人的五官怎麽看怎麽都不像柔美的女子……
曲清疑惑地看向了殷向北。
殷向北随即将韩毅交到了他手里,自己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缓缓说道,“先不要废话,速去让教中医官替此人疗伤。”
说完话,殷向北再是支撑不住,哇的一口吐出压抑已久的淤血。
和以前一样,殷向北受了伤也不会要别人多做医治,他独坐一边调息吐纳,不时睁眼看一看正在救治中的韩毅。
魔教医官小心地查看著韩毅的伤势,曲清亦在一旁观察伺候。
他看到韩毅伤痕累累的身体时,不觉轻叹,“这人难道是遇到了什麽强悍仇敌?竟会被伤成这般模样……若是再晚些时候,只怕性命就不保了……”
他说著话,扭头看了一眼殷向北,对方的脸色忽而变得一阵青一阵红,极为尴尬古怪。
殷向北调息了片刻,稍微稳住伤势後便缓步走了上前,蹙眉问道,“他还好吧?”
韩毅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此时已是进气多,出气少,毕竟不谙武功的他,哪能受得了这一路来那麽多的折腾。
医官见教主过来,赶紧垂手站到一边,恭敬地回禀道,“正如曲长老所言,此人伤势不轻,不过还好承蒙教主相救,性命倒是暂时无忧了。”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韩毅是为殷向北所救的,不然对方也不会将他带回青阳山的总坛了。
殷向北不置可否地轻咳了一声,挥手令二人先行出去,自己则坐到了床边,凝视著昏睡中的韩毅。
想起最初时两人相处的种种,殷向北忍不住轻轻一笑,他摸到怀里,将已经皱巴巴的由韩毅亲自书写的《阴阳人全解》一书拿了出来。
这本书的内容著实让他气闷,但此时再看,却因为与写书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变化,殷向北倒觉得这书似乎有些好笑了。
他草草翻了几页,看到韩毅仔细画的自己下体的图样,又看了对方那些详细的注解,特别是看到自己下身反应被详细记述的描写之後,面皮顿时发红。
“哼……果然是道貌岸然之辈。”
殷向北抬手一拍终於还是将这本珍贵的阴阳人全解毁在了掌间。
他绝不能让书中的事情流传出去,特别是里面那些关於他昏迷时被韩毅所亵玩的内容。
不过回头殷向北就想起自己在与韩毅交合时所得到的快感,也无怪乎对方亦会对自己做出同样的事情了。
果然,这世上的男人都是难免会沈沦在欲望之中的,那甘甜而刺激的感觉,做过一次,便是一生难忘。
紧接著,那难忘的快感又开始萦绕在了殷向北的脑海里,很快,殷大教主的下身开始不自觉地发硬。
曲清虽然被殷向北叫出去了,可是他终究因为好奇和不放心,还是悄悄地留在门外窥看著教主的动静。
他看到殷向北在床边坐了会儿之後,便一手捏著下身的某处,一边俯身下去亲吻那个昏迷中的男人。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有些高兴,却也多了分心酸。
他高兴的是,原来殷向北果真不是一个毫无欲望的太监,而心酸的却是对方怎麽会喜欢一个不能替他传宗接代的男人!
就在韩毅还在昏迷之中时,殷向北趁著自渎的爽快劲,唤来教内诸多要员,当众宣布这个被他抱回来的陌生男子,以後就是圣教的教主夫人了。
曲清是知道殷向北的脾气的,对方向来说一不二,不容别人回绝。
他虽然心中不愿殷向北和一个男人纠结过多,却因为慑於对方素日的威严,不敢提出反对的意见。
然而这魔教之中也确有些不怕死的,例如听见殷向北的话之後,还敢拍桌子站起的魔教的右护法。
“教主!您乃我教百年不遇的中兴之主,怎能无血脉传承大业?”
右护法固执的认定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这个说法,在他心中绝世风华的殷向北,一定得有一个能够继承他武功才智的传人才行,而这才是能让灭天教保持长久不衰的好法子。
殷向北一听这老家夥这麽说就来气,他心想老子下面生得这麽畸形,若是真娶了女人还不被嘲笑鄙夷,倒不如娶了韩毅这个早洞察自己秘密,又对自己别有用心的男人来得轻松。
他只是想下半生能找一个可以白头到老的爱人而已,至於能不能有後对於他这样的阴阳人来说,其实倒也无甚所谓。
後来,右护法依旧在大堂上纠缠不休,直到殷向北出手把他丢出了门外,整个大堂中这才没有人再敢多说。
“就这样定了,下月十五便是本教主大婚之日,你们好好去准备吧!”
可怜正在昏睡中的韩毅还浑然不知,自己身为堂堂男子就这样莫名其妙要成为另一个男人的娘子了。
(二十五)
魔教的医官虽然没有韩毅那般的大本事,但是治个骨折内伤什麽的还是绰绰有余的。
没两天,韩毅就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他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眼前则是那张熟悉而又讨厌的脸。
“你终於醒了。”
回到了自己的老巢,身心都轻松了许多的殷向北显得精神奕奕,他换上一身合身的紫金色的宽袍,看上去更是一副仪表堂堂,凛然有威仪的模样。
然而不管对方的外表如何,在韩毅的心里,这个家夥也不过是一个喜怒无常的凶残阴阳人罢了。
依旧是不屑的冷目,韩毅轻轻哼了一声,倔强地闭上了眼。
殷向北却一反常态地并未发怒,只是不介怀地笑了笑,因为他想到自己再过不久就要与对方成亲,从此开始真正的家庭生活,夫妻之间,总该还是和睦些的好。
他一个人很多年了,他比任何人都想要一个完整的家。
“你好好休息,下月十五就是咱们的大好日子,届时你可要好好表现。”
“什麽是咱们的大好日子?!”
韩毅听出殷向北话里有话,顿时警觉地睁眼瞪住了对方,他挣扎著坐了起来,捂著胸口被包裹得完好的伤口重重喘起了气,一抬头,眉眼之间依旧是咄咄逼人的神色。
“你到底在说什麽!我听不懂,如果你没别的事了,我现在就请你放了我,好歹你的命也是我救的,我不求你知恩图报,只求你放了我便是,至於我的生死,不用你操心!”
“啧……怎可如此?”殷向北稍一蹙眉,一手轻拍在韩毅肩上,却又笑道,“你别说傻话了,你与我殷向北之间的关系只怕此时早就传遍了江湖,听说那些虚伪的正道人士已经在广发英雄帖要捉拿你我二人了。之前我打伤你,是我不对,如今我想好好补偿你。灭天圣教举世无双,身为教主夫人也不会委屈你,待你养好身体,下月十五我就娶你入门,自此你我夫妻之间相濡以沫,举案齐眉,岂不是一件美事?”
韩毅听了殷向北娓娓道来的这席话,冷汗都吓出来了。
他目瞪口呆地盯著这个不似在说谎话的阴阳人,脸色逐渐变得惨然失措。
“你我夫妻之间……相濡以沫?举案齐眉?你莫不是在做梦吧……”
殷向北扬眉一笑,声若洪锺,他猛一甩袖自床边站了起来,侧目朗声说道,“身为一教之主,岂可将人生大事当做说笑。哼,容我多说一句,你此时虽然不承认相恋於我,但是以你屡次危急时刻不忘救我的行动来看,你的心意,本座已是全然心领了。”说话时,殷向北忽然压低了嗓音,他俯身抬手捋起韩毅一丝凌乱的发丝,阴测测地接著说道,“再说了,我的贞操早被你这伪善之人夺去,如今,你难道还想不负责吗?”
“分明是你!”
分明是这家夥强行侮辱了自己,到最後却变成自己夺去了他的贞操。
韩毅看著满口胡言乱语,颠倒是非的殷向北,顿时一口气上不来,开始急促地咳嗽。
殷向北趁势温柔地抬手抚起了韩毅的背,将对方半搂在怀间。
“好了,好了,不管是你是我也罢,以往我们之间的误会与恩怨就此一笔勾销,我发誓,日後一定会视你作掌中宝,一生一世永远爱你一个。”
这肉麻的话语一出,韩毅气得更加无可奈何,他死命地想推开抱住自己的殷向北,可他的力气哪有身为魔教之主的殷向北大,只好不甘情愿地靠在对方怀中。
曲清在门外偷窥了这一切,最後长长叹了口气。
谁又会想到曾经那麽孤僻桀骜,拒人千里之外,总是带著禁欲神色的殷向北会在这麽短暂的时间里就找到了一生真爱呢?看这两人无比亲密的样子,竟似乎是爱了多年的情侣似的,真是羡煞旁人也。
当曲清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时,殷向北的脸上不轻不重地挨了韩毅一记巴掌。
对方终於从他的怀抱里挣扎了出来,头发散乱地靠在床尾。
“殷向北,你想我屈从在你的淫威之下,休想!我韩毅乃堂堂正人君子,怎能与你这样的……这样的怪物为伍!”
韩毅不是不知道殷向北那嗜血的个性,自己这样激怒他,求的也不过一死,这样,至少还能稍微保存自己的清白,若真被迫下嫁给这个阴阳魔人,那自己这辈子便是毁了。
然而殷向北的脾气却远比韩毅所想的要古怪许多,也要固执许多。
当他听到韩毅这样讽刺辱骂他的时候,他只是静静地看著对方,那双深沈的眼里不能说丝毫没有一点杀意,但是至少还是能克制得住。
待韩毅骂完了,等待殷向北出手取自己性命之时,他这才发现,对方还在冷冷地盯著自己,没有更多的动作,只是放在床边的手明显攥了起来。
“哈哈哈……你不需要再忍了,要动手就动手吧!我韩毅不怕死,但却怕窝囊地跟你这样的怪物过一辈子!”
殷向北的眼中顿时射出两道凶戾的目光,他右手略微一抬之时,韩毅还道对方终於忍不住要动手杀了自己,正要闭目待死,却发现对方的右手只是迅速地背到了身後,接著他更是听到了骨骼作响的声音。
“你知不知道,遇到你之後,我就有了一个新的爱好……那就是强迫别人做他不喜欢做的事。真可惜啊,如此一来便不能让你如愿了,只不过你那张嘴实在可恶,在我们成亲之前,你就给我好好地安静一段时间吧!”殷向北强抑著愤怒说完话,终於忍无可忍地伸手点中了韩毅的哑穴,对方一口一个阴阳人,一口一个怪物简直气得他七窍生烟,当初自己昏迷被这人玩弄之时,却不见对方说出些嫌弃自己的话来,直到现在两人之间都交合多次了才反复说这些废话,也不能改变当初对方首先恋慕自己的事实!
(二十六)
自此之後,殷向北的世界终於清静了,好在他念及两人成婚在即,而且自己的伤势还未全然复原,一时倒也没有再恣意纵欲,只是每晚他必会在练功调息完之後,紧紧地抱著韩毅入睡,偶尔他不小心翻滚著将自己的身体全然压到韩毅身上,几乎将对方压得闭过气去。
每晚都忍受著殷向北无耻的骚扰的韩毅并没有简单地用寻死这种笨法子来解决问题了。
他发现殷向北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那麽聪明,因为这个家夥居然会阵地以为自己喜欢他,甚至三番四次地在自己面前露出一种毫无芥蒂的温馨表情,天知道他看了对方那温柔得几乎要出水的表情时,内心是多麽愤怒和想吐。
然而或许正是因为这种近似天真的愚蠢,自己总能找到逃离这个阴阳魔人的好方法。
这天晚上,在密室中修炼吐纳完毕的殷向北又施施然地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他的伤势已经好了九成,报复武林正道的日子指日可待,想到能凭一己之力一雪前耻,殷向北心中便觉痛快,又因为他马上就要去韩毅大婚,正式告别双手相伴的孤单日子,心中更是畅快无比。
只是韩毅那张臭脸多少都让他看不太顺眼。
“哼,马上就要与我成亲了,你还摆这副臭脸做什麽?难道说本教主还配不上你吗!”
欺负韩毅不能说话反驳自己,殷向北一句骂完,却又嘿嘿地淫笑了起来,他一把搂住韩毅的腰,不顾对方反对地将人抱在怀中。
“过不了多久,我的伤就全好了,届时当初追杀过你我的那些武林正道之人我都不会放过,也算是为你出口气。”
韩毅听他这麽说,心中一惊,但是奈何言语无法出声,只能愣愣地瞪著殷向北。
这双眼幽亮动人,就算是生气时也是那麽漂亮,殷向北愈发觉得自己挑媳妇的眼光著实不错。
“哈哈哈,好了,好了,你动不动就瞪我,可知瞪我也是没用?反正我们马上就要成为夫妻了,我做的事也就是你做的事,介怀也是无用!”
看见韩毅目光闪烁,寒气逼人,殷向北也不气恼,他臂上一弯便将韩毅的脸贴在了自己的面前。
“唔,唔!”
韩毅口中呻吟了两声,急切地想推开这个不要脸的阴阳魔人,却冷不防下一刻便被对方重重地堵住了唇。
殷向北今日心情大悦,下身也不由跟著有些冲动。
他强吻了韩毅之後,心道反正这人已与自己肌肤相亲过,而且马上就要被自己娶进门,那麽在正式迎娶对方之前才欢好一番又有何妨?
身为行动派的殷向北,想完之後,立即按倒韩毅在床上,脱去了对方衣物。
他挺著结实有力的腰,因为性欲而怒勃的分身正摩擦在对方的股间。
食髓知味的快感又充斥回了殷向北的脑海里,他一脸痴迷地看著韩毅愤怒的面容,下身却是毫不停留地刺入了对方的後穴内。
“呃……”
随著身上这个野蛮的阴阳人开始抽动起分身,韩毅很快就扭曲了表情,他死死抠住殷向北的背,静默地承受著那过於刺激和疼痛的抽插。
大概是因为心情过於愉快的缘故,殷向北今晚做得特别来劲,几乎每一次都是满根没入。
与此同时,他藏在分身下的那张肉唇也因为上面紧紧与对方的身体贴在一起而不时受到些微摩擦,那是异於分身可感受的另一种刺激,殷向北的心里正在渐渐产生异样的变化。
等到积压已久的欲液尽皆射出之後,殷向北这才慢吞吞地抽出了自己埋在韩毅身体里的男根。
他悄悄抬手摸了摸自己有些饥渴的另一处性器,扯了扯嘴角,似乎在暗自嘲笑自己怎麽如此没出息,分明那处属於女人的东西本不该在他这样个大老爷们儿身上有用的才是。
此时,殷向北身下的韩毅已然神志不清地昏过去了,那张怒气未消的面容看上去几许憔悴,实在令人心生不忍。殷向北轻叹了一声,抬手替韩毅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不觉也有些後悔,自己乃是习武练功之人,身体自然比这只会骂人的神医要强壮不少,想来对方只恐是有些承受不住自己的爱欲吧。
若是日後两人结为了夫妻,好歹对方也是男子,自己或许也不能太过蛮横了。
殷向北一边自省,一边扶起了韩毅,撕了块衣料替他温柔地擦去下身的痕迹。
也不知是不是方才没有照顾另一处性器的缘故,殷向北已经发泄了的分身下方开始传来一阵阵酥麻的感觉。
他顿时难受地在被单上扭了扭身子,将下身在被单上摩擦了起来。
这种奇异的饥渴感是殷向北几乎没有感受到过的,不知是不是因为和韩毅之间开启了他的欲海之门,这身体也日益管不住自己了,尤其是那张让他极为厌恶的肉唇。
“岂有此理!”
殷向北蹙了蹙眉,很快控制住了自己几乎是无意识的扭动摩擦,赶紧穿回了衣物,又去洗了把冷水脸冷静自己。
待到欲望消退了不少之後,他才又坐回到床边,凝望著昏睡中的韩毅。
这个人,就要成为他的娘子了,虽然他们之间认识才这麽短暂,虽然对方总说一些让自己又好气又好笑的话,但是也是这个人第一次触摸了自己的下身,乃至是夺去了自己的第一次……
身为阴阳人,殷向北从小便是极端自卑孤僻,他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自己的秘密,然而他的内心里却又无比渴望一个可以真正毫无隔阂贴近他的人。
现在看来,这个人只能是韩毅了。
认定的路,就要坚定地去走,不管对或是不对。魔教教主的执拗性子与生俱来,殷向北身上亦然。
他轻轻抚摸著韩毅的睡颜,嘴角缓缓勾了起来。
“既然你是那麽想了解阴阳人,那麽这辈子,你就好好做我的娘子吧,韩神医……我一定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让你坦诚你对我的爱的……嘿嘿嘿……嘿嘿嘿……”
(二十七)
没多久之後,按照殷向北的吩咐,他要与神医韩毅成婚的消息传遍了天下。
“你看,现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就要做我的娘子了,哈哈哈哈!”
一大早,殷向北手里就拿了份《江湖早报》走进韩毅暂时居住的房间,里面随时有两名魔教的手下看著韩毅,以免他逃跑抑或是自尽。
哑穴被封的韩毅正满面无奈地坐在桌边,他看见殷向北一进来就知道准没什麽好事。
果然……这不要脸的阴阳人居然把自己从未应允的无耻之事传遍了江湖!
“唔!”
韩毅闷闷地哼了一声,一手已紧紧地握了起来,这还是他活了这二十余年来,第一次想用暴力解决问题。
然而在他还没打到殷向北的时候,旁边的两个灭天教教众生怕他做出什麽对教主不礼貌的事,已经冲了上去将韩毅整个人都按在了桌上。
看见自己的手下居然对自己即将过门的娘子如此粗鲁,殷向北顿时露出副不快的样子来。
“统统下去!谁让你们按住他的!他可是本教主的娘子,也是你们能动手按住的吗?!”
说完话,温馨体贴的殷教主立即上前推开了无礼的手下,将气喘吁吁的韩毅搂在了怀里。
他看到对方怒容满面却无法出声骂自己,心中竟隐隐有一丝快意。
韩毅见殷向北那双明亮的眼里居然有那麽一丝狡黠的笑意,心知对方必是在暗自嘲弄自己,他也顾不得自己全无武功,抬手就朝殷向北打去。
可怜这个只会救人不会伤人的神医拳头还没落在对方身上,便被殷向北紧紧扣住了双手。
殷向北龇牙咧嘴地看著一副要和自己拼命模样的韩毅,哈哈大笑道,“真是不得了,还没正式过门便想著要谋杀亲夫了吗?哈哈哈……娘子啊,为夫还真是喜欢你这泼辣的小样子!”
听见殷向北如此戏谑,韩毅心中悲愤更甚,他的双手在殷向北牢牢的禁锢下挣扎了不动,干脆抬脚便踩向了对方。
正因为调戏了韩毅而洋洋得意的殷向北全然没注意到对方脚上的动作,转眼之间,殷大教主便嚎叫著推开了韩毅,抱著脚跳到了一边。
“岂有此理,想你平日一副自诩正道的模样,却使出这样下三滥的手段!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韩神医,你这是在向本教主示爱吗?”
殷向北似笑非笑地边跳边骂,周围的手下却是觉得热闹非凡,这麽多年以来,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个平日里总是阴沈可怕的教主大人会有如此平易近人的开心时刻。
一旁的韩毅简直要被厚颜无耻的殷向北气死,他深知和这样的无赖根本就讲不通道理,更何况他现在什麽也讲不出……
很快,令韩毅深感悲愤的婚期到了。
那一天,平日森严肃杀的灭天教总坛显得热闹非凡,几乎每个教众都穿上了应景的喜庆衣裳。
负责此次大婚的曲清依旧觉得自己在发梦,殷向北不过出去一趟,遭遇了一番生死,回来後竟像变了个人似的,居然主动提出要娶媳妇了。
可怜当年教内四大护法为了殷向北的婚事说破嘴皮子,最後右护法更是因此以死相谏,仍不能打动殷向北。
而如今,对方马上就要成婚了,这可真算是件高兴的事,只不过,要是成婚的对象是个会生孩子的女人多好……
曲清越想越觉无奈,最後他只好摸著眉心苦笑,对於他们这些做属下的来说,只要教主开心就好。
殷向北倒是很开心,一大早就起来换好了新郎的衣服,似乎迫不及待地想成亲了。
而韩毅则是一脸漠然地坐在屋里,被人强行打扮成了新娘的样子。
他紧紧闭著眼,丝毫不去看镜子里那个被胭脂水粉所涂抹的自己,也不肯起身离开。
外面已经在催了,曲清手握折扇看著倔脾气的韩毅,只好叫人捆了他的双手,将他连拖带拉地塞进了轿子里。
当他看著韩毅在众人的推搡下跌跌撞撞地被塞进轿子时,他不觉感慨,这样强求的姻缘,真地会幸福吗?
殷向北似乎是铁了心要和韩毅做一对真夫妻,对方越是反抗,他的兴致缺越浓烈。
大堂之上,殷向北当著众人的面和韩毅行了整套夫妻之礼,丝毫不介意对方乃是被自己的手下按著与自己跪拜叩首,喝交杯酒时,他更是亲自抓住韩毅的手喂给了自己,又将自己手里的酒喂给了韩毅。
接著他才令人将韩毅送回了房间,而自己则与宾客们宴饮。
借著殷向北大婚的机会拍马屁的人不少,殷向北也是来者不拒,有酒便喝。
到最後,曲清看他醉得实在不行了,这才挡开众人,让人将还未洞房的教主送去了新房。
目光迷乱的殷向北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上一身红衣的韩毅,他跌跌撞撞地走了上前,一把撩开了新娘子的头帕。
帕子下面是韩毅那张被精心打扮过的脸,胭脂水粉涂抹得恰好到处,并不会让身为男人的对方太过妖豔,反倒是有种异色之美在里面。
然而殷向北所喜爱的并非美色。
眼前这个人是如今唯一知道他阴阳人秘密,并唯一和他肌肤相亲过的人,这两个唯一成为了一条将他们的人生连接在一起的纽带。
看著被捆住双手,一脸漠然与反感的韩毅,殷向北轻声笑道,“你认命吧,大礼已过,从今之後,你就是我的人了。”
说著话,殷向北醉意浓厚地坐下来,解开了韩毅手上的束缚,蛮横地将对方抱进了怀中。
他满身酒气地紧抱著韩毅,脸贴在对方的脸上,喃喃念叨了起来,“以後我们一起过日子……我再也不是一个人啦。娘子,娘子……我爱你……”
殷向北的嗓音里有一抹从未流露出过的寂寞与脆弱,韩毅愣了愣,似乎有些不信对方竟会说出这样惺惺作态的话语,难不成这家夥是真地铁了心要和自己过日子?
可……自己怎麽可能会爱上这个不管身体还是心理都有些变态的阴阳人呢?
他们之间是不可能会幸福的。
韩毅黯然地闭上了眼,迎接来的却是殷向北贪婪的抚摸与亲吻。
(二十八)
江湖中人倒也不都是傻子,当他们听说本该死与奔马原的殷向北不仅活著回了灭天教总部,还和天慈老人的高徒韩毅结为了夫妇,大多数人都对这段姻缘抱以怀疑之心。
任谁用脚趾头都想得出,韩毅这个倒霉鬼必然是被殷向北掳去的。
於是,正道为了剿灭魔教的理由中又多了一条,解救被魔教之主殷向北强行掳为娘子的韩毅韩神医,注:韩神医性别男。
两人共同搬到了青阳山灭天教总坛中最大的无极殿内,偌大的无极殿中除了几个恪尽职守的侍卫外,再无他人出入,这让在山中习惯了寂寞的韩毅亦感到内心郁郁。
似乎是怕韩毅寂寞,除了每日仍要花时间调息恢复元气以及处理积压的教务外,殷向北剩下的时间都花在了韩毅身上。他自以为这就是在展现浓厚的爱意了。
“多吃点鱼,你的伤也才好不久。”
每天的一日三餐,殷向北必定和韩毅在一起用饭。
他一手端著碗,一手夹了条鱼放在了韩毅没怎麽动的碗里。
总被眼前这阴阳魔人所威胁著的韩毅似乎已经认命了,他面无表情地尝了口鱼肉,味道倒是比自己做得好许多,当下也忍不住多夹了几筷子。
殷向北在一边看得暗自发乐,要知道这鱼可是他抽空在午饭前亲自烹饪的。
世上能吃到堂堂灭天教教主亲手做的菜之人,恐怕也只有这麽一个了吧。
“这鱼味道还行吧?”
殷向北笑呵呵地又为韩毅舀了一碗汤,他自己已然吃饱,如今却只是饶有兴趣地坐在桌边,守候著还在吃饭的韩毅。
於他而言,这般“平淡幸福”地过日子乃是他们之间夫妻生活的开端。
韩毅抬眼看到对方笑得一脸狡黠,心里怎会猜不出一二,他轻轻地哼了一下,不置可否地放下了碗,懒洋洋地说道,“我吃饱了。”
吃完午饭,韩毅百无聊赖地立在窗边眺望青阳山的美景,而殷向北也一改往日急於处理教内事务的忙碌,径自就留在了屋中陪他。
眼望著这个冷面冷情的娘子,殷向北难免有些沮丧,这些日子来,他自问对韩毅温柔无比,甚至还亲自下厨为他做饭。他心想著自己付出了如许,便是世间再冷情之人也应被感动了才是。
正在他有些感慨之时,却见韩毅忽然很是好奇地盯住了窗台上向阳而放的一大盆异国花朵。
那花儿根茎直立,颇为粗壮,状圆而多棱,更被白毛,此是异样之一,而更异的却是这花儿的花盘奇大,或约一尺,花序边缘长满如舌头一般的微黄花瓣,随风摇曳,颇见趣致。
“这……这是?”
韩毅在山中采药多年,什麽植物不曾见过,只是眼前这株东西却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好歹殷向北这样的阴阳人书上还有过记载,可以按图索骥,可这奇怪的花朵却真是连他收藏的数部医书药典上都不曾记录。
“哈,这可是我的心肝宝贝,三年前拜火教教主自西域带来所赠,名曰‘太阳花’。”
殷向北走到这株大花面前,随即将它连盆一起抱了下来,他俯身端详著愈见茁壮的太阳花,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快慰的微笑。
这些日子他不在教中,没能亲手照料这株心肝宝贝,此时忽然兴起,立即转身关上了门。
韩毅不解地看著关上门又匆匆跑过来的殷向北,正要问话,却见对方忽然撩开长袍,褪下裤子,掏出了分身来。
这人刚才都还好好的,怎地忽然起了淫欲?!
韩毅大惊,想起以往重重受此人猥亵侮辱之苦,顿时下意识地往後退了一步。
然而殷向北的目标似乎不在他,只见殷向北站直身子,一手扶住分身对准了那盆太阳花,不一会儿便洒了一大泡尿在花盆之中,滚烫的尿液升腾起一股热气,随即蔓入盆中的泥土之中,那朵太阳花此刻正左右摇曳著似人头般大的花盘,好似享受一般。
“呼……宝贝,好久没照顾你了,这次可吃个痛快。”
殷向北笑著穿回裤子,这才将太阳花又抱回了窗台之上,韩毅见他这般举动方悟到对方原来是在替这株异国植物浇水而已。
只是就算有人用尿来浇灌植物,却也不曾这样亲自撒上一泡,这阴阳人的行事,果然怪异。
殷向北满不在意地看了眼面露诧异的韩毅,上前挽了对方的臂膀,说道,“以後,你,我还有这株宝贝便是一家人了,你说对吧,娘子?你我之间恐怕此生无子,便将这宝贝花儿拿来当孩子一般疼爱也是无妨,哈哈哈哈……”
“谁是你的娘子!”
韩毅轻轻一哼,随即拍开了殷向北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自二人成婚之後,他的确可以感到殷向北对自己的态度大为转变,只可惜他乃是堂堂八尺男儿,竟被迫委身於这样一个作恶多端的阴阳人,这般仇恨,却是难以凭对方的三言两语便轻易泯灭。
殷向北看著韩毅转身离开的背影,并不发怒,他眉间轻蹙,神色却颇有几分得意。
这人的脾气果然还是怪异的,昔日爱慕自己不肯承认,到了现在两人已结为夫妻的程度依然不肯坦然心扉,看来自己还得加把力让他真心实意投入自己的怀抱才行……
(二十九)
曲清已经成婚多年,除了有一个大老婆之外,还有不少男宠女妾,在情场上颇为得意。
殷向北在持续面对韩毅的冷脸近一个月之後,终於忍无可忍地叫了这位忠心耿耿的教中元老来,向他请教怎麽才能讨好自己的冷面娘子。
“他一直对我不理不睬,每次我想和他亲热,他都一脸抗拒的样子。如今,我与他之间已是夫妻,有些事情自然不能再如以往那般乱来,曲兄弟,你看我到底该怎麽做,才能韩毅好好和我过日子?”
殷向北一脸愁苦地坐在曲清面前,昔日身为教主的威严荡然无存。
曲清却是没想到殷向北这样禁欲多年,不近美色之人一旦娶了个男人回来,竟会变得如此惺惺作态,儿女情长。
“教主,男人和女人都一样,多哄哄就好了。”
曲清委实不知道该怎麽开解这个强娶民男的教主,只好尴尬地笑了两声。
但是这敷衍的笑声对於殷向北来说显然是不被接受的,只见殷向北眉间一纵,随即便沈下脸色问道,“那你是怎麽收服你那些男宠的?”
他还记得曲清这人除了有不少红颜知己外,蓝颜知己也是不少,自己以往每每看到他左拥右抱,心里不知有多麽羡慕,只可惜面上还要做出一副我不在乎,我很禁欲的神色。
如今自己终於光明正大地娶了韩毅进门,却仍是当口的肥肉不能好好尝一尝,怎麽不叫殷向北心急难忍。
曲清听出殷向北势要收服韩毅的决心,轻轻感慨了一声,心道,依韩毅那刚直冷淡的脾气,此事实在是异常困难,而且依殷向北那性子,急躁之外更是暴躁,如何又能真正与对方温柔相处,只怕到头来,最後还是会横施暴行,以力服人罢了……
“唉,教主啊,有些事是急不得的,韩神医性子那麽执拗,你又曾对他那麽野蛮,他心中不记恨你才怪,我看你们之间若要冰释前嫌,还得花很多时间呢……”
曲清无奈,只得说出了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想法,他实在是不看好殷大教主这对夫妻,心中竟想著他们还是“还要很多时间!这一个月还不够长吗?这一个月里我都忍著没碰他,还亲自替他下厨做饭,做到这地步,难道还不够?岂有此理……还要我怎麽做呢?!”
对於初次尝到交欢之味的殷向北来说,要强忍自己对交欢的兴致,压抑一个月的欲望,已是非常漫长的时间了,若还要继续忍耐下次,没等韩毅想通,自己只怕早就因为难以泄欲而亡了!
想到这里,殷向北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正在他就要因为事情没个头绪而勃然大怒之时,曲清为了平息殷大教主的愤懑,急忙又说道,“教主也不必太过焦急,这世间人心总是肉长的,只要教主肯付出更多,必定可以感动您的娘子大人啊。”
自己都亲自下厨做饭,这还不够吗?什麽才叫付出更多呢?
殷向北思虑著这个问题,疑惑里离开了曲清的屋子,他神色迷惘地走在偌大的灭天教总坛中,终於在快要走到韩毅与自己的房间时,想通了一件事情。
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床上占据著上方的位置,一直以来,都是韩毅板著张死人脸在他身下承受自己的疼爱。
或许……殷向北的脑子里赫然蹦出一个念头,但是紧接著他就慢慢摇了摇头,他可是堂堂一教之主,怎麽能甘心情愿雌伏於他人身下?
不过细细想起来,当初韩毅之所以待自己还不错,似乎全是因为自己那不可告人的秘密?
莫非,对方真正所喜欢的乃是……
殷向北双目一瞪,胸中豁然开朗,他顿悟地拍了拍脑门儿,却又踌躇地站在门前不敢进去。
如果真地要自己放弃尊严来获得韩毅全心全意的爱,这样的代价会不会有些太大?
然而……殷向北抬头看向了院子中树上的一个鸟窝,两只小鸟并肩缩在窝中互相整理著绒毛的场景甚是温馨可爱。
看著这番情景,殷向北内心中柔软的一部分又被触动了,他因为身有缺陷之故,已然孤独了半生,他也希望自己下半辈子可以有一个人来陪,虽然这个人的脾气古怪了一点,行事偏激了一点,但是……自己还是愿意付出真心去让对方回心转意的。
和往常一样,韩毅百无聊赖地被软禁在自己的新房中,当他看到殷向北一脸奇怪的笑容进门时,只是不屑地转过了头,这个阴阳魔人总是能找出很多事情来和自己套近乎,不知道今天又有了什麽新花样。
(三十)
如韩毅所料,殷向北今日果然满怀心思而来。
只见对方一进来便淫淫发笑,继而更是拿起酒壶不断灌酒,看他喝酒如此凶狠的样子,韩毅难免有些担心自己的境遇,莫非这个阴阳魔人想要借酒逞凶不成……只不过,自己武功不如他,这里又是他的老巢,他若真要对自己做什麽,有何须喝酒壮胆呢?
谁说殷向北是喝酒壮胆,他一定不会承认。
想他身为灭天教教主,自问所向披靡,无人能敌,敢独自应约单挑正道几大高手,又有什麽能令他害怕?
只是自己身下那张嘴,真地可以用吗?会不会让人痛不欲生?他到底还是个男人啊!
“啊!”殷向北心绪烦乱地大吼了一声,喷了一口酒出来。
他狠狠擦了擦嘴,目光凶戾地盯住了难免有些不知所措的韩毅。
他不仅和这人分享了自己最爱的宠物太阳花,还亲自做了鱼给对方吃,他自问对韩毅是这麽好,为何对方还不感动!难道自己真地要委屈求全吗?
听曲清说,男子之间相恋,最讲一个公平,若自己不能做到对韩毅平等相等,让他感受到自己的真心,那他们这段姻缘终究无法长久。
身为一个可怜又可悲的阴阳人,一生能遇到几个可以相付身心的爱人,即便这人是个男的,也总比没有好!
但是……那里第一次一定会很痛吧?!
殷向北浑身一阵发寒,赶紧抓起酒壶又灌了一口,这才如烈士赴死般神色昂扬决然地走向了韩毅。
瞧对方这来势汹汹的样子,看来自己今日又要受罪了,韩毅不甘地叹了一声,却因为自己无力反抗这个如怪物般可怕的阴阳魔人,只好沮丧地闭上了双眼。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被这混蛋欺侮了,现在他以夫妻之名,只怕更是少不了名正言顺地折腾自己。
看见面带些微怯色和愤恨的韩毅,殷向北冷冷一笑,直接将他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
在脱下裤子之後,殷向北从怀中摸出了曲清送给他的据说是可以减轻两人交欢时疼痛的药膏,虽然他没有对曲清说过自己这次是想用那个属於女人的部分去取悦韩毅,但是前後两张嘴应该也没差的……
曲清说,这个药膏要涂抹一部分在对方的分身上,还要涂抹一部分在自己的肉穴内。
殷向北自然是不想自己很痛的,他挖出一大团药膏就往自己那张从未正式接触过的肉唇涂抹去。
摸到那两瓣肉唇时,一种与众不同的酥麻感让殷向北的脸倏忽之间就变红了,他没想到原来那个地方竟会带给自己如此舒服的享受。
他强忍著第一次的新鲜刺激,将沾满药膏的手指渐渐探入肉唇的更深处,他满脑子都是曲清对用这个药膏的叮嘱,一定要深入地涂抹,大量的涂抹,才不会痛……
“唔!”当手指探入到一定深的时候,殷向北双目猛瞪,顿时脸色惨白。
这是怎麽回事,不是说不会痛的吗……为什麽……
他颤巍巍地伸出手,却见自己手上竟沾满了鲜血,莫非这一次不小心弄伤了自己?
韩毅在床上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姓殷的这个禽兽强暴自己,却听对方似乎惨叫了那麽一小声。
“你……你这是做什麽?!”
殷向北满面是汗,咬牙切齿地瞪著韩毅,一字一句地说道,“不许出声!给我躺好!”
说完话,他就捂了下面,痛苦地坐到一边儿去了。
虽然对他来说被手指戳伤压根就不算伤,但是毕竟这一次弄伤的位置不同。
倒是韩毅看到殷向北手指上的血,以及赤裸著的下身那张肉唇滴出的几缕血丝,猛然明白了什麽……
难不成这变态的阴阳魔人居然用手指将他自己的处女抑或是处男之身破了!
殷向北看到韩毅因为惊愕非常而逐渐瞪大的眼,胸中火气更大,他猛地一拍桌子,将那瓶曲清送的药膏都拍得跳了几跳,这才指了韩毅骂道,“都是因为你这家夥!哼,今日本教主为你做出如此多牺牲,日後你再也不乖乖听话,我就……哼!”
坐了片刻,殷向北渐渐定下神来,下身的疼痛也变得不那麽敏感,毕竟身经百战,无数次受伤的他对於痛感还是很习惯了,若不是因为刚才那伤的位置不对,他根本就不会有这样的反应。
韩毅见殷向北瞬间就变得如此暴躁,也是吃够了这阴晴不定的阴阳魔人的苦,倒也没再顶撞他,只是在心中腹诽这阴阳人十足变态,什麽下流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没一会儿,殷向北就夹著双腿跑回了床上,他压住韩毅的双肩,粗声粗气地警告道,“一会儿,你别乱动,要是弄疼了我,哼……你知道下场的!”
“你在说什麽笑话!”
一直以来被欺侮被折磨的不都是自己吗,这家夥居然还敢厚颜无耻地这样对自己说话!
韩毅忍无可忍,顾不得殷向北为人狠毒,男儿意气却是誓不可辱!
殷向北懒得和他多话,当即出手点了韩毅的穴道,省得一会儿对方会忍不住乱动。
他又将那瓶药膏挖出许多小心地涂抹到了韩毅疲软的分身上,之後才用手揉搓起对方的分身,强迫那根东西硬起来。
毕竟韩毅是个正常的男人,那根东西到底还是在殷向北颇有技巧的揉搓下了硬了。
看看这尺寸倒不比自己的少太多,殷向北有些胆寒地吞了吞口水,但是他自诩汉子,心中打定主意之事,必定不会临场退缩。
只见殷向北弓起身,小心地将自己的肉唇一边移到韩毅分身面前,一边说道,“以後你别总是说我欺负你什麽的,今日老子就还你一个公平,日後,你我夫妻之间,有什麽要求尽可想我提出……当然,不许说要走!”
说著话,殷向北已经将身体慢慢沈了下去,而韩毅那根一柱擎天的东西也开始慢慢抵进殷向北的肉唇之内。
那紧窒胀痛的感觉让殷向北很不适应,好在之前他已经涂抹了足够的润滑药膏,倒也没觉得很是难受。
而被制止哑穴的韩毅只能徒然地张著嘴发出几声呻吟,他禁欲多年,之前虽然屡次被殷向北辱弄,但这一次却是他前面那根宝贝第一次这麽直接地接受刺激。
而且,对方用的还是那麽个不堪的地方,韩毅此刻真是羞愤欲死。
看见韩毅扭动著头,不断地发出呻吟声,殷向北强忍著自己不习惯的感觉冷冷笑道,“娘子,你是第一个让本教主甘愿付出的人,我知道你很爽,以後要是你我夫妻和睦,我还能多让你爽上几次!”
殷向北稍微抬了下腰,又慢慢压了下去,如此几次浅淡的抽插让他腰上发紧,腹中也燃起一阵激荡,胯间垂著的分身也开始不由自主地往上翘。
这样的感受似乎比最初他没入韩毅体内时更为让人兴奋。
殷向北闷闷地哼了声,心道既然已经做到这个地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他的腰上猛然一沈,顿时肉唇将韩毅的整根分身都吞了进去,此时,殷向北体内某处一阵剧烈的酥痒泛滥,他更是爽得长声呻吟了起来。
“啊……真是……舒服……”
原来被人上也会这麽爽,殷向北脑中迷迷糊糊地泛出这个念头,但他随即就固执地摇了摇头,他到底是夫君,就算这一次为了讨好韩毅而付出,以後他还是要坚持自己在床上的主动权的。
不然,那不真地成了不男不女的怪物了吗?
食髓知味的殷向北很快就加大了抽动的频率,之前的痛楚对他来说已经完全无碍,他现在所能感到的不过是如流水般滔滔不绝的快感罢了。
(三十一)
“唔……”
在全身都绷紧的那一刹,韩毅终於感到了一阵奇特的战栗,他虚脱地张著嘴,身上坐著正满面爽然的殷向北,方才那一瞬间,韩毅已全然泄在了殷向北的体内,那里面如今又热又紧,夹带著一股激荡的余韵,让他尚难回神。
和韩毅这麽来一次,比连续练了几个时辰的刀还累,殷向北软软地放松了身子,就势倒在了韩毅的身上。
他带著几分依恋地躺在自己娘子的胸口,微微撅著的屁股把对方那根东西仍然恋恋不舍地咬得紧紧的。
韩毅汗液涔涔的锁骨正好摩搓殷向北的滚烫面庞,他嘿嘿地笑了一声,懒洋洋地叹了口气,这才缓缓坐起身来,拢起一头散乱的长发,微微扬起下巴,对韩毅笑道,“娘子,此番可爽?哼,我看你平日那假正经的样子,或是还没有这麽与人肌肤相亲过吧!”
殷向北说话的身子,腰上不由自主地有些颤抖,韩毅那根被他夹在里面,稍稍一动便又带去别样的刺激。
无法言语的韩毅,双目中水色迷茫,方才那般云雨之和的确已是让他大为酣畅淋漓。
轻轻翕动著双唇,韩毅闷闷地呻吟著,在身体满足的同时,内心中却难免对堕落至此的自己充满了一丝厌恶。
虽然这样的事对於殷向北来说也是第一次,但他好歹是个皮糙肉厚的魔教之主,在韩毅身上又趴了会儿,殷向北猛一提气便让自己与韩毅结合在一起的地方分开了。
当韩毅那根东西离开他的身体时,一股空虚和下身火辣辣的钝痛让他眉峰一扬,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殷向北低头一看,只见一缕血红混著乳白色的欲液正顺著自己大腿根处缓缓流了下来。
“啧,该死的,竟是受伤了吗?”
对於自己的身体并不十分了解的殷向北显然不知道自己身体深处的变化,对他来说,好男儿流血不流泪,这麽点血倒也不算什麽,他撕了块布将自己下身的污秽随意擦了擦,这才披上衣服出去对属下吩咐,令他们备好浴桶,自己要与韩毅鸳鸯共浴。
也不知躺了多久,韩毅一睁眼便见到殷向北板著张脸盯著自己在看。
“你……你这……”
自己竟然就这麽稀里糊涂地一个阴阳人三番四次地侮辱了,昔日神医之名,如今再想来,竟是觉得已染上污秽。
“娘子,你睡了好久了。这一次本教主豁出去让你欲仙欲死,你当真就欲仙欲死,不舍得醒来了吗?哈哈哈哈……”殷向北大笑了一番,见韩毅神色有些憔悴,心下不忍之间还是伸出手去轻轻抚了抚对方的面颊。
相敬如宾,相濡以沫,夫妻之间便应该是如此相处的吧?
殷向北颇为自得地点了点头,又转身将早已备好的粥碗拿了过来,亲自舀了一勺香气四溢的肉粥送到韩毅口边。
“来,睡了这麽久,想必你也饿了,先来尝尝这个。”
殷向北满面堆笑,一改往日冷酷严肃的神色。
然而韩毅却实在难以理解殷向北的所做所为,他原以为自己被殷向北掳来只是对方的泄欲工具,却没想到有一日,对方视作禁地的女阴之处竟会让自己破去,而且这些日子来,这魔头也颇为照顾自己,真是不知之前那个不折磨自己不快乐的家夥,如今意欲为何?
“你到底想要如何?”韩毅并未喝下殷向北送过来的粥,他勉强撑起身子,一脸无奈地看著殷向北。
殷向北听见韩毅如此发问,顿时换了副神色,他放下粥弯,英挺的眉宇再度蹙紧,复又释然舒开。
“我想要什麽?你我既为夫妻,我还能奢求什麽?娘子,我都为你做了这麽多了,你难道真地一点也不了解我的用心吗?身为你的夫君,今後,这世上最疼爱你的人,自然也只有我了!”
“你这是在痴人说梦吗?”
且不说此人恩将仇报,对自己手段狠毒不说,就凭对方乃是个不男不女的阴阳人这一点,自己又怎麽可能和这样的怪物共结连理!韩毅冷冷笑了一声,负气转开了头。
殷向北目光一冷,心道自己下面那麽私密之处都给对方吃了,这小子今日竟还敢作脸色给他看!
他手指一曲,骨骼作响,似乎一拳就要给韩毅打过去。
不过,念在韩毅身体虚弱之故,殷向北也怕一拳将对方打死了,他咬了咬牙,这才勉强忍下了心中努气。
“粥放在这里,你饿了便喝!身为我的娘子,你这一生只能是我的人,若敢乱想些什麽,我劝你才是不要痴人说梦!”
之後的一月,殷向北因为懒得见韩毅那张死人脸,又兼之魔教许多要事要他这个教主亲自处理,所以他倒没再去骚扰韩毅,只是每晚仍忘不了要与对方一起吃饭,借此想拉近两人日趋淡漠的夫妻关系。
这一晚,韩毅与殷向北依旧是对面无语,各自吃自己的饭,吃到一半之时,殷向北忽然脸色一变,捂住嘴便呕了起来。
韩毅见殷向北出现如此症状,心中顿时一惊,他没忘记一个月前对方是怎麽将他按在这床上,硬逼著自己破了他的女阴之处。这阴阳人生有男女双性器,莫非身体也是男女同源?
身为医者,对於阴阳人的好奇心让韩毅忍不住流露出对殷向北的几分关注。
而殷向北却是对此事颇为不解,他近来食欲大好,武功亦愈发精纯,怎麽可能会出现如此病态?
他下意识地便认为有人在食物中下了毒,顿时掀了桌子大骂起来,“来人,来人!今晚这饭菜是谁做的?!”
调查了一番,饭菜里确实没人下毒,可自己怎麽会无缘无故呕吐呢?
殷向北百思不得其解,他见韩毅时不时地偷偷看自己一眼,对对方的疑心更重。
“娘子,难道是你做了什麽手脚?”
韩毅亦是十分疑惑,他略一沈吟,忽然伸手摸住了殷向北的脉门。
因为知晓韩毅并不懂武功,殷向北也未反抗,只是冷眼看自家娘子究竟要对自己做些什麽。
片刻之後,韩毅神色大为惊诧,他呆呆地望著殷向北,愕然说道,“没想到你……”
“我怎麽了?!”殷向北瞧见韩毅神色古怪,心中也不免有些紧张。
“有孕在身了……”
那一夜,灭天教的教主再没有出房门。
红烛黯淡,冷风簌簌,韩毅坐在桌边,沈默不语,而殷向北则是背转了身子过去,双目发直。
过了半晌,韩毅才听到殷向北几乎颤抖著哭腔的声音。
“什麽叫有孕在身?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阴阳人,不仅有男女两者的性器,便连体质也同属男女。是故,若与女子交合可使对方怀孕;若与男子交合,则可自身怀孕。”韩毅一边说,一边谨慎地将这段记录写到了新的一本《阴阳人全解》之上。
“那你的意思是,我堂堂的一教之主竟是有了你的孩子?”
“可以这麽说!”
“不!不可能!我不能大肚子!”殷向北狂吼了一声,忽然察觉自己的言语不妥,又急忙压低了嗓音。
“那,那我们该怎麽办?”
“我们?此事与我何干?!”
於韩毅而言,让一个嗜杀成性的阴阳人怀上自己的孩子,这是多麽耻辱而难堪的事实。
(三十二)
韩毅不愧是神医,即便是将手搭在一个男人的脉门上,照样能诊断出对方怀孕的症状。
眼看韩神医的成真,殷向北的肚子也终於一天一天地大了起来。
起初他的肚子只是那麽一点的鼓胀,当曲清不识好歹地关切问到时,殷向北还可以拉下脸来说不小心吃多了,可当殷大教主的肚子渐渐撑起他的衣服时,他再也是找不出任何借口可以遮掩事实。於是,殷教主他躲进了平日练功的密室里,如受惊的蜗牛一般打死也不肯出来。
而同时被他拖进蜗牛壳里,自然还有知晓这个秘密的韩神医。
“为什麽会这样?!”
殷向北摸著自己愈发明显的肚子,又羞又愤,他从不愿承认自己身体属於女人那部分的缺陷,却没想到最後仍要承受悲哀的宿命。
“阴阳人就是这样的了,男女一体,女人能做的事,你自然也能……”
韩毅转眼看了看悲愤欲绝的殷向北,话到嘴边终是没有再说出口。
或许,对於一个素来高高在上的自诩为男人的阴阳人来说,被迫承认自己的身体实际上有一部分属於女人,乃是人生中最不幸之事吧。
“苍天啊,为何如此对我?!”
殷向北欲哭无泪,眼眶蓦然一红,阴阳人,阴阳人!他为什麽会是一个不男不女的阴阳人?!
他原以为自己坐上教主之位,练就绝世武功,雄霸一方,这样便是他身为铁血男儿的最好证明,谁知道,事情的发展却终不如意,若他当初便摔得粉身碎骨,也来得比现在好!
只是男儿有泪不轻弹,殷大教主终於还是忍住了想哭的冲动,将目光落到了自己日益变大的肚子上。
看见这个烦心的肚子,殷向北曾想开剖开肚子将里面未成形的肉块掏出来罢了,就算一死,他也绝不要像个女人似的。
只不过,当他想到自己肚中这个小东西乃是他与韩毅的结晶之时,他终究还是下不去手。
毕竟,他们已经拜堂成亲,他们已经是夫妻,他们是一家人。
殷向北这半生因为性格孤傲,体质特异之故,孤独来孤独去,内心中却也期盼著能有一个可以温暖自己内心的避风港。
虽然他与韩毅之间风波不断,你争我吵时居多,但是当他抱著这个世上或许唯一知晓自己秘密的男人时,心底的暖意亦存留了几分。
一声娘子,一生羁绊,从此之後,他们俩便是一家人。
“唉……罢了,罢了,阴阳人就阴阳人吧,我认了!”
殷向北苦笑一声,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一刻,他已经做了此生最重要的一个决定,就是生下这个孩子。
“娘子,虽然我是你的相公,奈何我却要为你生子,哈哈哈……天道轮回,也算是我的报应吧!”
殷向北又是一声大笑,他起身走到了韩毅身边,一把拍住了对方的肩。
“什麽?你……你要生下这孩子?”
韩毅被殷向北这决定吓了一跳,他原以为照殷向北的脾气,必定不会留这个孩子的存在,甚至会迁怒杀了自己。
殷向北点了点头,脸上又浮出一丝倔强的傲气,“那是当然,好歹也是你我夫妻之间的骨血。我半生孤独,既然娶了你,那麽我们能有个子嗣其实也不错。”
说完话,殷向北的神色已是缓和了许多,他向来是个说一不二之人,之前说要娶韩毅便当真娶了他,而自他将韩毅强行娶为妻之後,他更是以一个丈夫的心态对待对方,誓要和对方一起组织一个“温暖”的家庭。
“荒谬!”
韩毅见殷向北望向自己时含情脉脉,眉间不由一蹙,面上也染起了红晕。
他一直不愿承认自己与殷向北之间那不堪启齿的关系,如今对方居然堂而皇之地要生下强迫自己所得的孩子,於他而言,不可不谓一种悲剧。
且不说阴阳人本就是在这世上的异类,更何况这阴阳人还是一个心理变态,杀人如麻更强迫自己为妻的恶魔!他与这样的人之间,若真有了子嗣,只怕也不过是害人害己的结局罢了,依照殷向北那性子,这孩子日後又岂能步上正道?
“有何荒谬?你我之间既为夫妻,有子嗣便是天经地义之事!哼,此事本教主说了算,你等著乖乖地抱孩子就是!”
殷向北眉峰一扬,瞬间作色,但他想著韩毅不懂武功,每次被自己轻轻一打便会重伤吐血的情况下,只是攥紧了拳,没再出手伤人,仅仅冷哼了一声,便扯起披风将自己肚子一裹,独自一人决然地离开了密室。
曲清是这个世界上第二个知晓殷向北秘密的人,接下去直到殷教主秘密的人还会更多。
因为就算他武功再怎麽盖世无敌,毕竟生孩子这样的事,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个时候,他所能依赖的,也只有自己忠诚的属下。
曲清一脸不信地看著肚子宛如怀胎数月的妇人般的教主大人,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
“教主,您别是说笑吧?”
“哈哈哈哈哈哈!”殷向北旋即大笑数声,既而怒容乍现,猛然喝道,“你看我这样子像是说笑吗?!”
曲清自然不敢触教主大人的霉头,只得低声下气地说道,“教主英明。”
“英明个屁啊!要是英明就不会……唉!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这段日子我都不能出去见人,你且需好好为我安排。”
想到自己不过是让韩毅尝了一次新鲜,却害自己怀了孩子,要是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殷向北宁可一辈子也不让韩毅尝鲜。
但是事情既然发生,那便只有坦然面对,这一点,殷向北的心中无所犹疑。
自殷向北打定主意要生下孩子以来,对方对自己便好得有些毛骨悚然,韩毅觉得很不妙。
他的想法还是如之前那般,这孩子本不该作为他们两人的子嗣诞生到这个世界上,如果这个孩子是由一个普通女子所生,韩毅一定会很爱他,只可惜……那人却是个杀人如麻,满身罪孽的恶魔。
“你说咱们的孩子叫什麽名字好呢?殷大鸟?殷虎头?还是殷人精?”
殷向北摸著肚子,脸上满满的都是笑容,他虽然很不喜欢小孩子,但是虎毒不食子,这肚里的娃娃日後若真生出来了,他也免不了要好好抱抱的。
韩毅沈默地坐在床边磨药,现在磨药替灭天教中人看病疗伤成了殷向北准许他做的排解寂寞之事。
“我不知道。”
“你就这麽不关心你的孩子吗?!”殷向北的语调里多了丝愤怒,差点就把鞋子抄起来向韩毅砸过去了。
“我的孩子?”
想到当时自己被殷向北强行凌辱的画面,韩毅转头冷冷一笑,他看到对方的肚子已经越来越明显了,再过几个月或许那孩子就要真地生下来了。
可是那孩子能得到什麽呢?
天生的杀戮与残酷,世间的骂名与侮辱,他会幸福吗?他能幸福吗?
想到那几乎可以预知的後果,韩毅的胸口蓦地一痛,磨药的手忽然一颤,口中忍不住低低呢喃了一声。
“孩子,对不起……”
(三十三)
曲清震惊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追随了这麽多年的教主大人居然是个阴阳人,那天晚上,他回家之後就把自己老婆的双腿分开看了好久,然後因为久久没有行动而被他那虎姑婆狠狠刮了一个嘴巴。
“教主那里也是这麽诱人吗?”曲清摸著脸喃喃自语。
“好你个曲清,你和老娘上床扯劳什子教主,难道你也学殷向北那个变态要娶个男人吗?!老娘不依,老娘不依!”曲护法的老婆听见她相公这席话顿时嚎啕了起来。
正躺在床上养神的殷向北忽然打了个喷嚏,似乎又有人在念叨他了。
他揉了揉鼻子,坐起来左右张望了一下,看到了从早到晚都在磨药的韩毅,这家夥还真是个怪物,磨个药都能磨上一天,说不定就是这家夥在心里悄悄地念叨自己这个英明神武的夫君。
虽然肚子大了起来,下身总觉得坠胀,但是殷向北好歹也有一半是男人,自从他怀孕以来已是久未行房,如今看到韩毅那孤高的背影时,征服的欲望从他的下腹开始如火如荼地燃烧了起来。
想到就要做到,殷向北跳下床,一脸阴笑地从後边走近了他的娘子。
“喂,好久没亲热了,今晚我们好好亲热亲热吧,娘子!”
他猝不及防地从後面一把抱住了韩毅,将嘴凑到对方耳边连连亲吻。
韩毅正满腹心事,丝毫没有注意到殷向北的靠近,待他被抱住时已然是挣不开。
“嘿嘿嘿,你可别乱动,小心伤到咱们的孩子。”
殷向北感到里韩毅惯有的反抗,他嘿然一笑,却是将人抱得更紧了些,用自己的肚子贴著殷向北的腰。
不知道是不是始终顾忌那个还未出世的小生命,韩毅果然没有挣扎了。
他回头看了眼兀自亲吻著自己取乐的殷向北,正在磨药的手微微一紧,又慢慢松开。
“你别这样。”韩毅低声对殷向北说到。
殷向北满以为又会招来一通痛骂,听见韩毅如此温缓的语气,此时他倒是有些吃惊了,抱住对方的手也稍微松了些。
“娘子,你是在担心我吗?”殷向北侧目一笑,猛地凑过去对准韩毅的脸又是一阵亲吻。
韩毅只好别开头避开这淫欲缠身的大魔头,他心事重重,连与殷向北斗嘴也没了兴致,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说出,“小心肚里的孩子。”
“不要紧,趁著现在我肚子还小,咱们还是先……”
殷向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胯下那根东西早就蠢蠢欲动。
韩毅随後就被殷向北拉回了床上,他木然地躺了下去,任凭对方扒拉了自己所有的衣物,赤身面对著急不可耐的殷向北。
“放心,以後我都会温柔地对你的。”
殷向北一边扯下自己的衣服,一边唠唠叨叨地将床头藏的润滑物摸了出来,上次他主动献身给韩毅时便是用的此物,似乎还不错。
他摸著韩毅的腿根,倒出一些润滑所用的药膏涂抹在手上,温柔地探进韩毅的後穴中替他擦满。
韩毅沈默地咬住了双唇,并没有如以前那般展露出太多的排斥与反抗,似乎殷向北怀有身孕之故,让这个向来对殷向北冷漠抗拒的男人也难免有了些顾忌。
做好润滑之後,殷向北一手抬了自己的肚子,一手搂起韩毅的腰,将已然兴致盎然的分身缓缓抵进了对方的体内。
久违的紧致与火热让殷向北瞬间就露出了淫邪的笑容。
他不顾自己现在是大肚子的身份,在韩毅的身上开始了笨拙的抽动。
“唔……”
毕竟还是不习惯此道的,韩毅皱了皱眉,转过了头,咬紧的唇边却仍是忍不住泄出了一两声的呻吟。
殷向北弓起背,竭力不让自己的肚子受到压迫,要快活也要孩子,这一点殷大教主并未忘却。
正在二人皆是欲火缠身之时,一股热流从两人的结合处缓缓流了出来,殷向北猛地一惊,下腹一阵松懈,他低头去看,却见是自己的尿液流了出来。
自从他怀孕以来,每日撒尿的次数已是多了不少,常有尿意,没想到竟会在此时坏事!
殷向北尴尬地抽出自己的分身,一脸羞惭,急忙抬手去擦拭两人结合之处。
韩毅亦是察觉到了有所不对,他坐起身来,看了眼两人身下的一滩狼籍,本当勃然大怒的他却依旧是沈默不语。
“不必了。我自己来。”韩毅轻轻推开了殷向北的手,自行拿了块布帕擦拭起了下身。
他神色冷静得让殷向北的心中不免生出一丝疑惑。
“这……你怎麽了?今天怎麽没听你大叫著骂我了?”
“哼。”
韩毅轻哼了一声,目光自殷向北脸上又落到了对方肚子上。
果然,那肚子是怀胎之人的症状,那层皮肉之下已然孕育了新的生命。
韩毅禁不住伸手轻轻摸了摸殷向北的肚皮,他的目光中有一丝殷向北从未见过的温柔。
“哈,你也在想咱们的孩子吗?”殷向北以为韩毅也对孩子心动,一挺肚子便想让对方摸个痛快。
韩毅小心翼翼地对殷向北的肚子摸了又摸,既而更是埋头下去隔著肚皮想听里面的动静。
殷向北却啪的一声拍在肚皮上,嘿嘿笑道,“现在只怕是还听不到吧!”
看这月数,似乎的确是不易听到,韩毅虽然少有诊治妇科,但对这些还是有几分了解,他随即点了点头,将头移开了殷向北的肚子。
殷向北见韩毅对这孩子颇为眷顾,心中亦更为柔软,忽然手一伸便拉住了韩毅的手,同自己的手一同又贴到了肚子上。
“乖孩子,爹娘都在这里守护著你呢,你要是乖的话,到时候就健健康康地出来。”
韩毅的指尖微微一动,唇舌似乎有些不听使唤,他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麽,只是目光却变得黯淡了。
过了片刻,他深吸了一口气,抬头对殷向北正色说道,“孩子长成不易,让我为替你制一些保胎药吧。”
韩毅神医的大名可是天下皆知,有他制作保胎药岂会不好,再说,这对殷向北来说,还是第一次韩毅主动示好,面对此情此景,早就沈溺於自己所营造的温馨家庭气氛中的殷向北怎会不高兴地满口答应?
“好,好!有娘子你出手,我们的孩子定然白白胖胖的,哈哈哈哈!”
(三十四)
一碗黝黑的药汤被韩毅端了过来,这还是他来了灭天教之後第一次为殷向北熬药。
殷向北此时正站在窗前浇灌他心爱的太阳花,不用说,又是一泡浓尿下去,哗啦啦直响。
“花儿啊,花儿,看在本教主对你照顾有加的份上,你可以保佑我肚里的孩子平安无事。”
殷向北系上裤子,俯身弹了弹太阳花硕大的花盘,哈哈笑著转过了身。
韩毅对上殷向北那飞扬英挺的眉目之时,心中蓦然一震,拿住碗的手也忍不住轻轻颤了颤。
他不懂这个阴阳人,他甚至也深深地憎恶著对方,但是他却知道肚子里的孩子对於殷向北来说意味著什麽,现在,他就要亲手夺去对方肚子里的小生命,甚至这条小生命也流著他的一半血脉。
可他不能不这麽做,不管现在的殷向北表现得如何,对方始终是一个嗜血杀戮的魔教之主,若让这个孩子生下来,只会是另一场不幸。
“这是我给你煮的保胎药,趁热喝了吧。”
韩毅心意已决,他早已不考虑真地打掉了这个孩子殷向北会怎麽对付自己,如果对方要他死,那麽便以他的一命了结这个阴阳魔人对延续子嗣的期待吧。
殷向北慢慢了走了过来,他眉峰微扬,似笑非笑地看著神情有些拘谨的韩毅,并没有立即接过药碗。
“娘子,看你神色颇为鬼祟,不会是想趁机毒死为夫吧?”
想起之前韩毅对自己还是副横眉冷面的样子,如今有了这孩子之後,对方终於是愿意承认身份,与自己举案齐眉了,殷向北忍不住暗暗好笑,心中更起了逗弄下这古板大夫的意思。
哪知道他原本只是说笑的话却让韩毅瞬间变了脸色。
“我乃医者,怎可能做出那等卑劣之事……”
韩毅目光闪烁,不敢再与殷向北对视,连说话的声音也多了丝犹疑。
医者?他还配这个称呼吗?他要害死的可是自己的孩子,虽然他并不愿意有这麽一个孩子,但是那毕竟也是一条生命。
殷向北却是不以为然,他自以为韩毅迂腐十足,被人一激便会如此。
“为夫与你说笑的!哈哈哈哈!”殷向北又是一阵大笑,忽然伸手抓住了韩毅手上的药碗。
韩毅一愣,下意识地却是拉住了碗沿不愿放开。
“唔,怎麽了?这药熬来不就是给我喝的吗?你捏住不放干嘛?”
殷向北瞧韩毅那呆傻的样子便想笑,他稍一用力这才将药碗从对方手中抢了过来,接著二话不说地就灌进了肚子里。
眼看著殷向北喝掉了整碗打胎药,韩毅心中顿时生出一番愧疚,好在他料到对方一定不会放过他,届时以一死谢罪也算是种补偿吧。
韩毅抬头深深看了眼因为药味过苦正龇牙咧嘴的殷向北,抱歉这二字,最终被他藏在了心底。
殷向北倒是不知道保胎药具体会有什麽作用,不过他的娘子韩毅可是天下闻名的神医,那麽这药经他的手调制出来也必然是对自己大有益处的。
他喝下了药汤,只是觉得口中发涩,忍不住呸了两声。
韩毅正目不转睛地盯著殷向北,等著药性发作,他从未给人下过这样的猛药,心中也是後怕会不会多害一条人命。
殷向北抬头就瞧见韩毅正盯著自己看,刚才才给了自己保胎药喝,现在这家夥又这麽色迷迷地盯著自己看,莫非是想和自己继续上一次未尽兴的云雨之欢。
“嘿嘿嘿,看什麽看,这就满足你!”殷向北淫笑数声,擦了擦嘴,拍了拍手就朝韩毅走了过来。
刚走了几步,下腹一阵剧烈的绞痛让殷向北眼前一阵发黑。
怎麽回事……他捂著自己微微鼓起的肚子,只觉得腹内的血肉像被搅动一般疼痛难忍,那他的腹内所有的是他的孩子,亦是他拥有正常人家庭的希望。
“唔!”
殷向北闷哼了一声,额头上顿时汗如雨下,他不仅仅因为痛而难受,更因为他从韩毅那张过於紧绷的脸上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意味。
他抬头望著韩毅,目眦欲裂。
“你不要乱动,躺下来,一会儿就没事了。”
韩毅知道药性开始发作了,很快殷向北肚子里的尚未成型的孩子最终会化作一滩血肉从他的下体流出。
他终於,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殷向北踉跄著往前走了几步,一把抓住韩毅的手臂,满面是汗地厉声问道,“你到底给我喝了什麽?保胎药?不……不可能是保胎药!”
“对,你刚才喝的不是保胎药,而是……打胎药。”
韩毅承认得很爽快,他知道或许下一刻殷向北就会杀了自己,对於此事,他感到很抱歉,却不能再後悔。
明明自己都对他这麽好,明明之前他也没透露出过多的不满,为什麽,为什麽要这样害自己,害他们共同的骨肉?!
殷向北满脑子都盘旋著疑问与愤怒,但是下腹的剧痛让他渐渐支持不住,抓住韩毅的手也无力地松了开,他似乎被韩毅的回答震惊得无以复加,当即便连退了几步,最後更是跌坐在了地上。
又是一阵刻骨铭心的剧痛,殷向北看著自己的身下有一摊浓血渐渐流了出来。
他的孩子,他所冀望的幸福而完满的人生如梦幻泡影一般,呈现出凄厉的血色,然後在他面前轻易碎去。
“老天已是对我不公!为何,为何你还要这样对我!我不过想要属於自己的骨肉罢了,你为何如此啊?!”
忽然,瘫坐在地上的殷向北凄然大吼,一手捂住腹部,挣扎著爬向了韩毅。
韩毅面目纠结地看著痛苦得几欲发狂的男人,急忙蹲下来扶住了对方,此时此刻,他仍竭力保持著冷静,看见殷向北开始流血,只是低声劝道,“你不要乱动,以免会出血不止。”
殷向北一把挥开韩毅的手,锋锐的双目中已是氤氲了一层雾气,他颤抖著双唇,牙关紧咬,但是却仍难免随著下腹越来越剧烈的绞痛而呻吟出声。
这时他已来不及再去责备韩毅,只想著如何能救回他们的孩子,他的孩子。
“求求你,看在你我夫妻一场的份上,救救我们的孩子!求求你啊!”
韩毅被殷向北悲痛脆弱的神情所震慑,他从没想过那麽不可一世的阴阳魔人竟也会有如此软弱悲戚的一面。
他不由自主地扶住了对方的双肩,内心中愧悔与痛苦一阵阵反复纠结。
“抱歉,药一落腹便无回转的余地。”
深深的绝望随著韩毅无奈的拒绝涌现在了殷向北的双眸中,他呆呆地望著对方,似乎连下身的剧痛都忘却了,过了片刻,他才惨笑著质问道:“我不过是想过一次普通人的生活,像平常人那样抱一抱自己的孩子,为什麽你连我这点小小的幸福也要剥夺?!”
“因为你注定不是平凡人。若孩子出世,依你的身份难免会将他养成一个如你这般是非不分,嗜杀成性的魔头。我这麽做,不过是不想再看这世上多一个冷血的魔头罢了!但……不管如何,此事是我对不起你,这条命,你拿去给孩子做补偿吧。”
韩毅情绪先是激动,尔後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是第一次剥夺无辜的生命,这完全相悖了他平日救死扶伤的宗旨,此刻,他内心中的痛苦与纠结并不比殷向北少。
“唔……因为我是魔头,这孩子就所以必须死吗?何其无辜的孩子啊……”
腹中猛然一阵坠痛,殷向北的身子立即一软,他迷惘地睁著眼,疼痛难当地感受著自己下身所溢出的越来越的血沫肉屑。
“啊……啊!”
身体与心灵的双重痛苦让殷向北忍不住哀嚎了起来,他一把抓住韩毅的肩,勉力使自己不至於倒下去,另一只手却摸到了不断溢出血肉的下身。
“你不是对不起我,你是对不起我们的孩子,我若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你又何尝不是!哈……哈哈哈!”
殷向北一巴掌拍到韩毅脸上,沾染著孩子血肉的手掌在韩毅惨然的脸上留下了一个重重的血手印,气衰力竭的殷向北拼尽最後的力气一阵大笑,他的手却是随著他魁梧的身体无力地滑落了下来。
带血的指尖不经意划过韩毅的唇角,带去一丝苦涩的血腥味。
韩毅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舔那丝自己孩子的鲜血,一行泪水随之落下。
而殷向北此时已经躺在了一滩血泊中,面色苍白如死,恰如自己第一次救了他那般。
如果没有相逢,或否便不会有今日惨烈的结局?曾经,他无法眼睁睁地看著一个陌生人在自己面前死去,今日,却能狠心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人生毕竟难测。
想起两人之间的种种爱恨纠缠,韩毅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抚到了殷向北苍白的脸上,他知道对方这後来一直很努力地对自己好,他并非一点没有察觉。
只不过……正邪二字,本已是一场束缚。
(三十五)
“我想见他。”
韩毅站在门前,焦急地看著殷向北那些进进出出的手下。曲清面色铁青地守在一边,他听到韩毅这时候还敢出声,手里的折扇一转就打到了对方的脸上。
“住嘴!你没资格说这样的话!教主一心善待你,你却这样害他,你於心何忍?!”
当曲清被人从床上硬拖了下来,然後带人赶到殷向北的住处时,他已是震惊得无以复加。
手无缚鸡之力的韩毅正跪在地上替昏迷不醒的殷向北止血,而将殷向北伤至这个地步的人,也正是看似温文沈默的韩毅。
“怎会如此?!”曲清上前扶起了殷向北,却见对方牙关紧药,脸色苍白如纸。
韩毅处理好殷向北下身的出血之後,这才抬头冷静地说道,“我打掉了他肚子里的孩子。”
忽然负责替殷向北疗伤的大夫匆匆走了出来,对曲清说道,“教主醒了,请您进去呢。”
曲清一合折扇,急忙进了屋里。知悉殷向北已然醒了过来,韩毅这才松了口气,看样子对方的性命应该是无忧了,而现在,又或许是决定他的性命的时刻。
殷向北感到腹部依旧一阵阵地抽痛,但比之之前那种血肉被搅碎的感觉却是好多了,不过,他很清楚,自己的骨肉已经随著不复存在於世间。
他目光黯淡地看了眼守候在自己身边的众多属下,心想自己这畸形的身体这下总算是给所有人都参观了。
“教主,您还好吧?”曲清关切地弯了腰,勉力对殷向北露出了一个笑脸。
“嗯。”殷向北虚弱地点了点头,黯淡的目光突然一亮,面容也跟著渐渐扭曲,“他呢?”
“他”自然指的是韩毅,这个冷酷无情害死他孩子的男人。
曲清知道韩毅不会任何武功,所以也没担心他能逃离,就那麽任他呆在一旁;毕竟这人名义上还是教主的娘子,要怎麽处置他最好还是由教主亲自来。
“他就在外面,教主您要见他?”
“不!”
殷向北斩钉截铁地说,他撑起身子,冷冷地看了门外那个隐约的人影,凶狠的神色终於还是变得缓和了下来,这个男人是他强娶回来的,他早也料到过两人之间必有诸多不快,只是没想到却会如此惨烈。
“那……总不能就这麽放过他吧?”
“你去取纸笔来。”殷向北闷坐了片刻,终因身体不支又躺倒了下去,他茫然地望著床顶,思绪不定。
他曾是那麽想和韩毅好好过日子,即便知道自己怀了孩子之後,他也是认了,更愿意以男人之躯不顾颜面身份产下他们的骨肉,谁知道这出戏会这麽早就结束。
或许,他与韩毅之间真的是没有缘分吧,当初强迫对方诚然是错。
殷向北轻叹了一声,摸到自己已经瘪了下去的肚子,苦笑著扭开了头。
曲清将纸笔拿过来之後便看到殷向北头扭在一边,双肩微颤,似乎在极力隐忍著什麽。
他知道殷向北此刻悲痛万分,却不知该如何劝慰,“教主……”
韩毅在门外等著曲清出来,他已经大概猜测到了自己的结局,好一点或者是被就地处死,坏一点的话则是被慢慢折磨致死,依照殷向北那狠毒的性格,只怕是绝不会饶自己一命的。
也罢,自己害死了他们之间无辜的孩儿,又将殷向北伤得那麽重,即便一死相抵也无悔恨。
当他看到曲清沈著脸色走出之时,心中已经有所觉悟。
曲清冷冷地打量著神色镇定的韩毅,忍不住骂道,“杀了自己的孩子到现在都这麽冷静,你真不愧是一等一的心狠手辣的伪君子!”
韩毅面色一变,颇是无奈,他捏紧了拳,却只是一声不吭。
他何尝想害死自己的骨肉,然而殷向北与他之间乃是又怎可能如真正的夫妻那样拥有属於他们的孩子?
他实在不愿看到自己的孩子出生成长在魔教之中,更不想看到日後又出一个殷向北那般的魔头。
“拿著这东西,立即滚蛋!从今之後,殷教主与你再无瓜葛!”
曲清愤怒地将殷向北令自己写好的休书丢到了韩毅脚下,他也没想到向来有仇必报的殷向北竟会这麽宽容韩毅,难道仅仅对方是他迎娶进门的“娘子”吗?
所以,一日夫妻百日恩,便连教主那样的人物也是逃不了儿女情长。
韩毅俯身将休书捡了起来,他看著纸上郑重其事的内容,愈发不明白殷向北到底在想些什麽。
“我可以再见见他吗?”
“教主不会见你的,即可离开吧!否则就算教主不杀你,我也忍不住要杀你了!”
曲清愤然拂袖,冷冷瞥了韩毅一眼。
“此事上,终究是我对不起他在先。这里有一剂给他调理身体的药方,相信有用。”
韩毅边说边摸出了一张早就写好的药方,以及那本他後续编撰的《阴阳人实录》。
“快滚!”曲清接过东西,目示左右,旁边站著的属下立即上前架住了韩毅,将他往外拖去。
韩毅脚步踉跄地被人倒拉著往後走,他的目光久久落在殷向北所休养的房屋门前,直到什麽也看不到。
(三十六 上部完)
离开了青阳山,韩毅被告知日後永远也不许再来到这个地方。
他拿著那张由曲清代笔写就的休书,遥望著青阳山的深处,那个让他和殷向北之间作为夫妻共同度过一段时光的地方。
忽然,韩毅眼前闪现著殷向北服下打胎药後在地上痛不欲生挣扎,以及哀求自己的一幕。
耳边亦响起了对方昏迷前的话语──你不是对不起我,你是对不起我们的孩子,我若是杀人眨眼的魔头,你又何尝不是!哈……哈哈哈!
我们的孩子。
韩毅茫然地走在山路上,嘴里一直呢喃著这五个字。
他并不能理解为何殷向北对自己这麽执著,就如他不能理解为何对方到最後居然坚持要生下这个孩子。
但现在,他似乎能有些理解对方的感受了,身为阴阳人,本是一件可悲之事。
即使如殷向北这样坐拥偌大的魔教,以及有著足以号令天下的武力,对方仍不过是一个畸形孤独之人。
或许那人想要的真的只是一份家庭的温暖,像常人那样过上子嗣绕膝的幸福生活。
然而韩毅没有给殷向北这个机会,也没有给自己这个机会。
寂静的山林中,少有行人路过,此时,天色已近黄昏,归鸟的啁啾带来一抹凄凉之意,一身落魄的韩毅抬头看了眼天边血色的残阳,缓缓闭上了眼。
难以言表的悔恨与愧疚充斥满胸,人生匆匆,许多事,许多人,却已是难以挽回。
两年过去了,当初本是要向白道发起复仇的灭天魔教忽然沈寂了下来。
风水轮转,两年之後,白道七大门派重新振作,携手准备一举攻破灭天教所在的青阳山,彻底铲除祸根。
曲清布置完青阳山各处的防备之後,照例去了殷向北的住所探望他。
自从两年前殷向北所怀的孩子被韩毅以药流掉之後,对方原本强健的身体骤然变得虚弱,而最要命的是,自此之後,殷向北再不愿喝任何药水调理疗伤,这使大家都只能看著他益衰弱下去。
一进门,曲清便看到殷向北坐在窗边,小心地抚著花盆里的太阳花,独自嘀咕著什麽。
他知道殷向北一直为人孤僻,直到韩毅来了之後才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开朗亲和,但是韩毅走後,对方便又恢复到了当初那般孤僻冷傲的样子了。
“教主,属下给您请安。”
曲清看见殷向北一脸寂寂,忍不住在心中轻叹了一声。
“嗯……最近白道可有消息?”殷向北无精打采地看了曲清一眼,顺手放好了他一直珍视为朋友的太阳花。
他知道最近白道中人见他们没什麽动静便决定趁机来袭,对於灭天教来说,现在实在算是一个紧要的关头。
对於现在的殷向北来说,他委实感到疲累不堪,当年独自对战七大掌门的气魄也早在岁月中磨灭殆尽。
但是他既然身为教主,只要他活著一天,便会不惜一切保护他的教众。
“属下来便是特意向教主禀告此事的,七大门派的弟子已经在青阳山附近扎营,看来不久便会攻过来了。”
“哼,一群趁势逼人的家夥,若论单打独斗,却不见有谁敢应战?!咳……咳……”
想到白道素以光明正大自称,但是每每对付他们却是不择手段,以多欺少,殷向北不由怒上心头,他重重哼了一声,胸口一时却闷堵得慌,禁不住连声咳嗽。
这两年来,不知是不是当时孩子流掉时太过伤身伤神,殷向北也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日渐空乏虚弱,虽然其间曲清为他找了不少大夫,大夫们也开了不少调养身子的药给他,可是他一看到黝黑的药水,闻到那股药味就会不觉想起被韩毅欺骗时的痛苦。
他变得再也无法服药,就算勉强喝下去也很快会因为突如其来的惊恐与愤怒而全数呕出来。
说到底,阴阳人也是人,心结不解,注定只能继续伤下去。
殷向北很清楚自己或许会因此走上一条药石无用,日渐衰弱的死路,但是,他对自己的身体也已是没有办法,只能无奈地任由自己的身体虚弱下去。
“教主,您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啊。”
这几日殷向北似乎病得更厉害了,曲清时常看到他闷咳不已,脸色也更为蜡黄。
殷向北继续咳著,冲曲清摆了摆手,好一会儿才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无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殷向北还不是这般杂碎可以轻易打倒的。不过毕竟他们人多势众,若是硬拼必定会造成我教不少死伤。唉……届时你可要懂得保存势力,该撤离时带教众们离开,日後有机会再为我报仇。”
“教主,您在胡说什麽?!”
曲清竟从殷向北的言语中听出了决然的死志,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来,跪了下去。
“哈哈哈,我只是说说而已,万事皆得考虑周全,万一有什麽变卦,也不至措手不及。”
面对势力强大的七大门派,殷向北很清楚依照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要像当初那样威风凛凛地以一当百,独自逼退白道众人是不可能的了。
但是若他拼死一战,或许还能为教众们博取逃脱的时间,为灭天教的基业留下日後重燃的星火。
没有谁会愿意轻易就死,殷向北自然也不愿意,但是为了忠心跟随自己的教众们,自己这条本就荒谬存在的生命或许也算死得有价值了。
他笑著扶起了曲清,却又压低嗓子说道,“不管日後究竟如何,你可千万要给我保密啊!老子可不想被人嘲笑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活著不行,死了更不行!哈哈哈……”
曲清此时已是无法言语,他眼中噙满泪水,满目酸楚地看著兀自大笑的殷向北,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这两年来,韩毅并没有回到梦溪谷,似乎是为了一赎当年亲手害死自己无辜孩儿的罪孽,他开始云游四方,无偿为人治病疗伤,而被他救活的人早已是不计其数。
很快,韩神医这个称呼就传遍了整个江湖,几乎人人都知道了这位仁心仁术,救人无数的神医。
虽然一心都在悬壶济世上面,但是江湖中的动静韩毅还是知晓一二的,当他受邀为玄机门的掌门公子看病时,他从旁人口中得知了近日七大门派攻打灭天教的消息。
两年过去了,他没再去过青阳人,也不知道殷向北现在是否还过得好。
当年的事情,他很想为对方做出补偿,但是他也知道依殷向北那脾气,又岂会给自己这个机会。
所以,他只有将自己满心的悔愧化作救人的动力,只求多救一人,为自己那惨死的孩子多积一份阴德,也替殷向北多积一份阴德。
这一日他替掌门公子把完脉,正好听见堂屋中几名刀客打扮的男子在闲聊。
“几年前说起那灭天教倒还是厉害的,不过现在却是不行了!”
“七大门派一旦攻到门口,魔教的人都吓得屁滚尿流,不投降的统统当场格杀,真是痛快!”
“只是不知那传说中曾经以一人之力力敌七大掌门的魔教教主是否出手了?”
“出手是出手了!不过却败在了四派掌门的联手之下,听说当场便被四派的掌门合力杀了。”
“哈哈,这下好了,只要殷向北一死,魔教便算是灭了,实在是可喜可贺之事啊!”
几名男子快意的笑声听在韩毅耳中那麽刺痛,他失神地听著殷向北战死的消息,眼前不断晃过那些曾与殷向北一起相处的日子。
从最初啼笑皆非的误会,到後来令人愤怒而无奈的被迫下嫁,以及对方叫著自己娘子时那一脸的温柔,韩毅与殷向北之间有著太多不可磨灭的记忆。
曾经有过的恨,如今已变得微不足道,韩毅的心中只剩下了满腔的悔愧,他颤抖著摸出了一直随身携带的休书,将那已经被揉皱的纸紧紧贴在了胸口,对方那带著霸道和宠溺的语气似乎又响起在了耳边。
一声“娘子,娘子,我爱你”,对他来说曾是那麽屈辱那麽难听,如今,却是想听也听不到了。
伴随著堂屋里那越来越热闹的说笑声,韩毅满心孤寂地越走越远。
身为神医,他救过那麽多人,最终却救不了那个伤害过自己却也真正地爱过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