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4-08

十世: 春风渡 21-40

21)

楼清羽那双美丽的眸子不再清澈,里面闪烁的是深沈难明的欲望,沈甸甸的魄人心弦。

迦罗炎夜心中一颤。敌人百万大军的逼迫不能让他后退,血流成河白骨成堆的场面不能让他恐惧,可此时,在楼清羽陌生的眼神和气势下,他竟觉得微微颤栗。

“放开我!”他眯起眼,努力镇定。可自己的分身被人撩拨,让他的话语有几分无力。

“放开?殿下确定吗?”楼清羽忽然用力,右手上的动作快了起来,熟练而老辣地来回搓弄。

迦罗炎夜倒抽口气,咬紧下唇,左手飞快翻入衣下,似要去抵挡楼清羽的攻势。

“呵呵……”楼清羽轻笑,在他耳边呼了口气,撩起大片的红晕和竖起的颗粒。

“殿下不必紧张,很舒服的。来,让清羽好好伺候你。”

他的声音异常低沈,充满蛊惑力,让迦罗炎夜坚定的意志竟然动摇了,喘息不定地软下了手。

“乖……殿下没试过吧……被别人这么伺候,是不是比自己来爽多了?怎么样……殿下喜欢吗……”

楼清羽充分发挥心理攻势加一点点催眠技巧,贴着他的面颊在他耳边轻咬。

迦罗炎夜浑身轻颤,突然抖了抖,喘息一声,竟在他手里泄了出来。

楼清羽没想到这么快,愣了一下,心中暗笑。没想到看上去深沈老练的迦罗炎夜,在这种事上却意外的生涩。

迦罗炎夜一瞬间有些迷茫,随之而来的是说不清的羞恼与窘迫,最后这些统统化为一个简单的词汇:愤怒!

“楼、清、羽!”

“怎么?”楼清羽抽出手来,当着迦罗炎夜的面掏出手帕擦了擦,“殿下不爽吗?”

迦罗炎夜脸色发黑,凌厉的眼神中找不到刚才情欲迷蒙的影子。他飞快整理好自己的衣衫,紧紧盯了楼清羽片刻,忽然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楼清羽轻笑:“二殿下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

迦罗炎夜似乎一瞬脸红了一下,很快又沈凝下去,沉默地望着他。

楼清羽心中佩服他的敏锐,不过灵魂之说缥缈无稽,即便是这个封建迷信的社会和时代,人们仍然对它持质疑态度。因此只要他不承认,没有人会说他不是楼清羽。迦罗炎夜会怀疑并不奇怪,毕竟自己刚才的表现和平时大相径庭。可是他却觉得很爽。看着迦罗炎夜这样强悍冷漠的人在自己手下情欲迷茫,是个男人就有成就感。

楼清羽不是同性恋,不过他并不反感和一个男人谈恋爱,但前提条件是心甘情愿,而且他在上面。

楼清羽想到这里,轻轻笑了笑,掸掸自己的衣服,拱拱手道:“宴会就要开始,清羽先告辞了,二殿下慢走。”说完,潇洒的转身离去了。

宴会在曲阳宫里举行,楼清翔看见楼清羽,一把把他拉过去。

“你刚才去哪里了?宴会马上开始,大哥和我找你好久了。”

“对不住二哥,刚才在后园看到只小鸟,可爱极了,忍不住逗弄了会儿。”

迦罗炎夜跟在他后脚进来,听到这话脚步一顿,面无表情地从二人身旁经过。

楼清翔笑道:“你这小子,一只小鸟有什么好玩的。快快随我入席吧。”

楼清羽轻笑着和他步入大殿,寻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

大齐国的盛宴果然不同凡响。在津国献上贡品之后,宴会正式开始。席间歌舞悠扬,琴瑟喧鸣,自不必说。

楼清羽品着美酒佳酿,眼神不时瞟向高高在上的几位主公。

皇上的年纪比他想象的年轻些,本以为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但此刻看了除了精神有些不济外,模样也就像四十来岁,可见平时保养得当。皇后蒋氏容貌端丽,清雅难言,脸上的冷漠的神态和迦罗炎夜惊人的相似,如此重大的场合,连一个笑容都吝于施舍,只在和皇上太子说话时露出一些温意。

迦罗真明与蒋皇后分别坐在皇上的左右手边,面上一直挂着盈盈笑意,向他这里望来几眼,目光中掩不住淡淡关怀之意。

楼清羽对迦罗真明的真诚和亲切很有好感,每每遇到他的目光,便回一个温和柔雅的微笑。

迦罗炎夜坐在靠下第二个主位上,席间一直沉着脸,未曾往他这里望来一眼。

楼清羽此刻索性坦然处之,与楼清翔一起欣赏良辰美景。有些事情多想无意。

不过这种惬意没有维持多久,很快便被津国使臣的话语打乱了。

“陛下。我皇素闻陛下二位皇子天纵英才,太子殿下英明神武,二皇子殿下聪慧过人。我皇膝下三公主今已及年,愿与大齐再结秦晋之好,携手共进。”

台下一片喧哗之声。

皇上道:“此事甚好。只不知津国国主愿将三公主嫁给朕哪个皇儿呢?”

津国使臣道:“太子殿下身份尊崇,宽宏仁义,若能与太子殿下缔结百年之好自然是良缘佳话。”

皇上刚点了点头,使臣话锋一转:“只是太子殿下已立正妃,听闻太子与太子妃感情极好,举案齐眉,三公主不愿破坏太子家室和谐,听闻二皇子殿下尚未婚配,愿嫁与二皇子为妃。”

此话一出,台下静寂无声。

皇上转头对迦罗炎夜道:“皇儿意下如何?”

迦罗炎夜看了蒋太师一眼,又望望蒋后,道:“父皇忘记儿臣前两日上奏,欲立楼相三公子,双儿楼清羽为妃了吗。”

蒋太师道:“承蒙津国三公主厚爱,二殿下可以先立三公主为正妃,再纳楼相三子为侧妃。楼相宽宥,想必不会介意。”

迦罗炎夜淡淡地道:“太子夫妻琴瑟和谐,三公主尚不愿破坏,若炎夜娶了三公主再纳侧妃,岂不是玷污了三公主的一番心意?炎夜欲立楼清羽正妃在前,反悔在后,言而无信,岂是我辈所为。”

那津国使臣没想到二皇子竟会当场拒绝,不由怔愣当地。蒋太师和皇上也是一时无言。

迦罗真明道:“父皇尚未下旨,立楼清羽为妃之事可以容后再谈,三公主的一番心意却不可轻易辜负。”

“皇兄此言差矣。臣弟正是不想辜负公主殿下的一番心意,才要忍痛拒绝。三公主佳人难得,理应寻一良人相伴。臣弟自认无此福分,还望津使海涵。”

气氛一时尴尬无俩。

楼清羽不知道这个宴会是怎么糊里胡涂结束的。反正当他跟在家人身后退出大殿时,一双双眼睛都跟探照灯似的在他身上乱转。尤其是蒋太师和那个津国使臣,恨不得用眼神捅他一个窟窿似的。偏只有那个惹事生非的人,望也没有望他一眼。

看来自己韬光养晦了太久,是时候振作精神,为以后的路打点一下了。

楼清羽心中冷笑,肖锐啊肖锐,做了这么久与世无争的楼清羽,你还真忘了自己是谁。以后这堂庙之争,朝廷内斗,你少不得要掺进去了。



22)

随后几天,真可用风起云涌来形容。从迦罗炎夜当众拒婚,到三公主指婚给皇上胞弟至亲王长子,再到楼清羽被正式指给迦罗炎夜为正妃,不过短短三天,一切尘埃落定。

“炎夜,皇位对你而言,就那么重要吗?比我和童儿,还重要吗?”

“……皇位是把枷锁,所有人都愿意为她生,为她死。可对我而言,她却是我唯一能够抓住的东西。即使用尽所有的阴谋诡计,付出所有的情感亲情,无论任何代价,只要拥有了它,哪怕一点点,也许便不会再寂寞。”

原来你是那么害怕寂寞。原来,我并不能让你忘记寂寞。

当多年之后楼清羽终于问出那个问题,当迦罗炎夜终于坦诚回答了他,他才明白,在那个倨傲冷酷的身体,埋藏的是一颗多么孤独清冷的心。

“既然如此,那就请你,把我打入冷宫吧。”

不是负气,不是怨愤。只是明白,只是怜惜。

自己从来不曾对他付出过真心。如此的感情,太痛苦。那么,就请把我忘记。不能让你不再寂寞,是我的错。请你解脱,请你放弃。荒凉的沙漠里,我不是那泉让你解渴的绿洲,我只是寂寞的骆驼,遇到的寂寞的仙人掌。

大婚事宜正在紧张的筹备之中,一切都向着不可逆转的方向前进。

楼清羽丢掉了述文的书本,扔掉了男子的服饰,每日不能出门,被强迫着打点大婚的事宜。

楼相整天阴沉着脸,看不出神色。楼清扬看见清羽就长吁短叹,欲言又止。只有楼清翔依然故我,做他的嚣张双儿。每日来看看楼清羽,便是与他插科打诨,努力宽解他的心情。

与一干众人相比,楼清羽倒是意外的镇定。别人要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似乎对于自己即将嫁人的命运已经接受。

“小弟,你毕竟不是真正的双儿,将来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呗。”楼清羽对楼清翔笑道。

“别开玩笑,二哥是认真的。也许现在还没什么,但是再过几年可就瞒不住了。你是男子,若你一直一无所出,只怕皇室很难容你。”

“二哥,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楼清羽颇有深意的轻笑。

楼清翔困惑:“清羽,你是什么意思?”

楼清羽没有说话。如果他没有猜错,还来不及等众人对他的身份产生怀疑,迦罗炎夜便已经达成自己的目的了。与津国三公主的联姻明显是蒋太师为了提高迦罗炎夜的地位而安排的,可是他却拒绝了。可见他的野心,比目前表现出来的还要大……

“二哥,帮小弟一个忙好吗?”

“什么忙?”楼清翔一贯大大咧咧,被楼清羽几句话打发过去刚才的问题,此时听他说帮忙,连忙拿出兄长的样子希望有所表示。

“小弟想要几样东西。”说着凑到楼清翔耳边说了。

楼清翔吓了一跳:“这……”

“二哥别担心,清羽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你也知道我只身一人嫁入王府,总要有点准备才不会吃亏啊。”楼清羽冲他眨眨眼,扯着他的袖子撒娇道:“二哥,我可是你唯一的亲弟弟也。我现在被人陷害以男子之身待嫁,你还不帮帮我么?”

楼清翔一直是府里最小的孩子,此时突然有个弟弟让他照顾,还遇到了这种事,当然大大的增加了他的怜惜之意。此刻见楼清羽这模样,脑袋一热,便一口应承了下来。看着楼清羽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楼清翔决定就是父亲罚他,也要帮上小弟这个忙。

楼清羽在这个世界势单力薄,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他抓住一切机会从楼清扬楼清翔甚至仆从的口中探知朝廷上的所有消息,将它们汇总整理,得出自己想要的消息。

最近西南边境西岚国的挑衅日盛,皇上决定尽快给二皇子大婚,然后便要命他再挂军权率军出征。天威将军赫站连年事已高,皇上恐他不能胜任,又因为他军高盖主,所以想来想去还是属意自己的二儿子,并承诺待迦罗炎夜明年出征回来,为他举行成冠礼时赐予他亲王爵位,

因为这些缘故,大婚的日子定得很近,楼清羽在半个月后正式成为迦罗炎夜的王妃。

身穿双儿的大红喜服,端坐在宽大的婚床前,楼清羽面上盖着红巾,忍着嘴角的抽搐。

原来做女人不容易,做个双儿也这般不易。从凌晨寅时一刻开始折腾到现在,楼清羽只在中午的时候吃了点东西,接着一整天就像个洋娃娃般被人摆布不停,直到此刻送入洞房,终于安静下来。

伸手要扯掉喜帕,秋儿在旁惊呼:“少爷,不可以。”

楼清羽掀开一角,对屋里的人道:“除了秋儿,你们都下去。”

喜娘道:“王妃,这怎么成,您怎么能留个小厮下来?我们按规矩是要陪着您直到二殿下回来的。”

楼清羽冷道:“怎么?本王妃刚进门,你们就不听话吗?”

这话说得重了,气势又很压人,两位喜娘和几个双侍都是心中一跳,不敢回话。

“出去!”

几人退了下去,楼清羽一把揭开喜帕,坐到桌前狼吞虎咽。

“少爷,您慢点吃……”秋儿在旁红着眼睛帮他倒酒。自从知道三少爷要嫁给那个吓人的二皇子之后,秋儿的眼睛里的红色基本上就没消息过。

“呜呜呜,少爷……”

“你哭什么?”

“少爷,从今儿起您就是二殿下的王妃了,您、您……呜呜呜,这该怎么办吶……”

“好了秋儿,少爷我都认命了,你怎么还哭哭啼啼的不停呢。”楼清羽无奈,把他拉过来,在身上找了找,没找到手帕,便随手扯过喜帕给他擦。

“我好不容易说服父亲让你随我陪嫁,可不是让你哭成个小花猫的。”

“对不住少爷,您大喜的日子,秋儿真是不应该……”秋儿手忙脚乱的抹干眼泪。

楼清羽无奈地笑道:“什么大喜的日子。你家少爷又不是娶媳妇,是倒贴过去嫁人呢,喜从何来。”

“什么倒贴?”秋儿不明白,也不懂为什么自己好端端的少爷怎么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了双儿,还被皇上指婚嫁给了那个可怕的二皇子。

这可怎么得了。今晚新婚之夜如果被二皇子发现少爷男性的身份,不知道明早、明早会这么样……再说,他家少爷是、是男人啊,怎么伺候二皇子啊……

秋儿已经十四五岁,初知人事,在下房里和那些丫环双侍们调侃闲聊,也知道些这种事情,自从知道他家少爷要嫁人,已经暗暗担忧了不知多久。

“你不知道就算了。”

“那、那……少爷,今晚您和二殿下大婚,老爷有没有、有没有叮嘱您什么?”

楼清羽见他担心的样子,忍不住噗哧一笑,摸了摸他的头,温言笑道:“傻孩子,放心,你家少爷知道该怎么做。”

迦罗炎夜微微熏醉地踏进洞房时,见到的正是楼清羽这个清雅动人的微笑。



23)

秋儿看见他进来吓了一跳,慌忙拿起喜帕往楼清羽头上罩,嘴里还嚷着:“少爷快快……”

“快什么。”楼清羽止住他的动作,道:“不要慌,你出去吧。”

迦罗炎夜盯着他,秋儿手一颤,担忧地看了楼清羽一眼,被他用眼神示意退下,只好慌慌张张地出去了。

迦罗炎夜看着楼清羽,见他随意地坐在桌边,手上还端着酒杯,想起他刚才的笑容,和此时的样子是天壤之别,心里有些不悦,却沉着气没有说话。

楼清羽拿起酒壶,给他倒了一杯,道:“喝完交杯酒,我们就是夫妻了。二殿下,请。”

迦罗炎夜在他身旁坐下,端起酒杯,勾勾唇角,道:“怎么?想通了?心甘情愿嫁给我了?”

“不然我坐在这里干什么?”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娶你?”

“我倒是好奇,你为什么拒绝津国的三公主。”

迦罗炎夜道:“你认为呢?”

楼清羽想了想,道:“以退为进吧。你刚被皇上撤了军权,津国使臣便指名与你联姻,若是应了岂不是惹别人猜忌?你推了这事,皇上果然对你安了几分心,此次出征又命你挂帅,虽然不是你的旧部,但西南二十万大军,想必你也能收服。”

迦罗炎夜眼里闪过几分惊诧,还有一分不易察觉的赞赏。

楼清羽继续道:“此次联姻,可能你事先并不知道,我想应该是蒋太师安排的吧?看来你并不怎么买他的帐。”

“这些只是你的猜测罢了。”

楼清羽轻笑:“不错,一切都是清羽的猜测。不过清羽不管怎么猜,都绝不会认为二殿下是因为对清羽心有所属,才对公主的青睐置若罔闻。”

迦罗炎夜顿了顿,没有接他的话,转变话题道:“既然已经喝过交杯酒,接下来就是我们的新婚之夜了。”

楼清羽道:“嗯。”

二人都坐着没动。迦罗炎夜转着手中的酒杯,用眼角的余光望着楼清羽,见他半垂着头,长长的睫毛挡住了眼眸,看不清在想什么。

迦罗炎夜正在斟酌说点什么,楼清羽突然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站起身来,把迦罗炎夜吓了一跳。

“困死了,原来大婚这么辛苦。二殿下,我要先休息了。”

迦罗炎夜看着他慢悠悠地走到床边,宽衣解带,踢掉鞋子,躺到床上,被子一裹,翻身睡了。

迦罗炎夜错愕。在楼清羽面前他总是一而再再而三被他出人意料的行为惊慑住,此时不免有些恼羞成怒,走到床边说道:“谁让你就这么睡了?”

楼清羽回头:“那二殿下要怎样?”

迦罗炎夜道:“今晚是我们的新婚之夜,你怎忍心对本王如此冷淡。”

楼清羽突然一把抓住迦罗炎夜的手腕,猛一用力,将他拽到床上,翻身压下,邪笑道:“殿下说得对,新婚之夜,总该做点什么。”

迦罗炎夜吃了一惊,想要起身,却忽然发现浑身酸软,手足无力,不由喝道:“你做了什么?!”

楼清羽道:“殿下有所不知,清羽嫁入王府前家父曾让人为清羽检查过,发现清羽身为男子之身,后庭比常人紧致数倍,无法承欢。清羽思忖自己既已嫁入皇家,就是二殿下的人了,若是不能乘欢,岂不是让二殿下日后积欲难疏?所以清羽想来想去,为了让殿下快乐,只好另辟蹊径伺候殿下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知从哪里摸来两块方巾,拉过迦罗炎夜双手,高举过头,分别束在床头两侧。

“你、你……”迦罗炎夜又惊又怒,犀利的眸子恨不得能吃人。

楼清羽轻轻一笑,低头在他面颊上亲了亲,道:“二殿下的滋味不错呢。上次御花园中未做全套,今日洞房花烛,务必让殿下满意。”

“你敢……”

“嘘──”楼清羽做了个止声的动作,道:“殿下声音不要太大,若把外面的人引进来,看了您现在的样子可不太好。这闺房之乐,咱们自己知道就行了,何必让外人观阅。”说着三下五除二,将迦罗炎夜扒了个精光。

迦罗炎夜气怒交加,险些昏厥。却听耳边的楼清羽竟然吹了声口哨,小声道:“殿下的身材真不错……”

“放开我!不许你碰我!”

“殿下这么说就不对了,我们既然已是夫妻,摸摸又有什么的。”

楼清羽双手在他身上乱抚,所过之处极有技巧的撩起大片红晕,尤其在他的胸肌处停留得久,对两颗红点掐掐捏捏,很快便搓立起来。

楼清羽暗自佩服楼清翔找来的软筋散效力超强,这么会儿功夫就让迦罗炎夜变得手无缚鸡之力。他跟楼清翔只说二皇子武功高强,若是哪天欺负了他岂不是没有还手之力?因此拜托楼清翔讨了几样东西‘防身’。如今看来真是找对人了,楼清翔在江湖上还真不是白混的。不过若是让他知道自己用他给的东西如此对付二皇子,只怕气得眼睛都要瞪圆了。

楼清羽一边调笑,一边在迦罗炎夜身上搓弄着,看着他渐渐情动的模样,不由很有成就感。他知道自己能够得手的机会不多,这次是因为迦罗炎夜麻痹大意,但过了今夜,以后怕再难找到这样的机会。所以办法只有一个,就是让迦罗炎夜对他食髓知味,难以割舍。而这个,就要靠他前世丰富的性经验和各种渠道得来的性知识了。

楼清羽展开攻势,迦罗炎夜很快便抵挡不住,喘息地泄在他手里。楼清羽摸出一个瓷瓶,倒出一些不知名的液体,毫无预兆地涂抹在迦罗炎夜的密处。

迦罗炎夜浑身一僵,清楚地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不由怒道:“楼清羽,你若是敢这么对我,我绝不放过你!”

楼清羽勾起唇角,压低视线,紧紧盯着他,邪邪笑道:“等二殿下试过以后再说吧。说不定那时,你真的不想再放开我呢。”

喜帐落下,流苏轻垂。屋外秋风徐徐,帐内轻轻晃动。

几个喜娘在屋外守候,隐约能听见里面有说话声,却听不清说什么。秋儿红着眼睛守在门外,迟迟不肯离去。一个双侍见屋内烛光一闪,忽地灭了,对几人挥手道:“好了好了,二殿下和王妃已经歇下了,大家都撤了吧。”

秋儿红着眼不肯走,那双儿笑道:“哟,担心咱们王妃啊?放心吧,王妃长得那么美,二殿下会怜香惜玉的。”

正说着,忽然听见屋内隐隐传来低沈的呼声,几人都不由自主地侧耳倾听。里面静默了片刻,隐约响起云雨之声。那声音极为隐晦,便是功力高深之人,也只能听个大概。

众人相视一笑,在屋外再站不住,纷纷离去。原先和秋儿说话的双侍见秋儿仍呆呆的站在门口,拉了拉他,笑道:“傻孩子,别在这杵着,明儿早上你家主子还要你伺候呢。”

秋儿回过神来。那双儿见他双目通红,小脸在秋风下吹得楚楚可怜,不由心生怜惜,拉着他的手道:“别担心。我服侍二殿下多年,知他最是口硬心软,不会对王妃怎样的。再说这种事,凡是双儿迟早都要经历的。”

可是我家少爷不是双儿。

秋儿吸吸鼻子,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那双儿拉着他一边走,一边掏出手帕给他擦鼻子,道:“我叫司锦,是服侍二殿下的内房双侍,以后你叫我锦哥哥便好。你初来府里,不懂的尽管来问我。你年纪小,我会照顾你……”

二人说话的声音渐渐远去。喜房外,高高挂着的两只大红灯笼,在秋风下轻轻摇曳。屋里,是秘不可闻的闺房私语……



24)

第二天早上,秋儿一大早就准备好了洗漱用具在门外候着,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二皇子和少爷出来。

司锦笑道:“新婚燕尔,殿下和王妃肯定还有得磨呢。我们不必着急,去外间候着好了。”

秋儿犹豫了一下,觉得听锦哥哥的话应该没错,便和他拿着东西准备退下,忽然听到里面内室开门之声,接着传来少爷的声音。

“来人。进来。”

秋儿和司锦连忙进去,只见楼清羽披了一件外衣,倚在门框上,看见他们进来,素手一指,道:“把浴室准备好,呆会儿我要沐浴。殿下还没醒,你们轻点,东西都放桌上吧。”

“是。”

秋儿想和少爷说两句话,可是司锦在旁边,也不好多言。再看少爷眉目清雅,神色泰然,不似受了多大委屈的样子,便放下心来。

楼清羽交待好事情,回到里屋,绕过屏风,见那人伏在床上背对着他,不由嘴角含笑,拉过床帐又钻进被里,摸上那人矫健光滑的肌肤。

说实在的,这迦罗炎夜的身材真不是一般的好。倒三角的肩背,柔韧坚实的腰腹,细窄挺翘的臀部,还有那双又长又直的腿……

想起昨晚那双腿缠绕在自己身上的感觉,楼清羽晨起的冲动又勃发起来,手不由向前伸伸,摸到迦罗炎夜那两颗红透的果子上。

迦罗炎夜其实在他起身的时候就醒过来了,只是浑身疲软,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想起昨晚自己在他身下喘息呻吟的样子,羞愤难忍。怎奈身体却比内心更诚实,全身仍然融化在激情后的余韵里,久久不能消散。

迦罗炎夜从来没有经历过昨晚那样的狂欢之夜。想都没有想到过世上会有那种匪夷所思的姿势和方法。初时的惊愕、抗拒,最后不知不觉都变成了迎合和索求。在被楼清羽紧紧抱住的那一刻,他忽然觉得心里有道暖流通过,那样充实而温暖,盈满了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某个空洞而寒冷的地方。那个冰冷恐怖的噩梦,也第一次遥远起来。

迦罗炎夜十四岁就被外放到边关大军,以前在宫里的时候母妃管教极严,去了军营更是枯燥乏味。

军队里没有双儿和女人,十五岁的时候,手下大将为他送来了一个女人,娇艳欲滴,姿色上乘,还是个清官。迦罗炎夜看也没看她一眼,便让人把她送去了边镇的花楼。

第二年,几名将军又为他送来了一个双儿,也是个一等一的美人,干净的身子。迦罗炎夜那年十六岁,想想也该懂些男人的事了,便让人把他洗干净送进内室。

晚上,屋内一烛微苗,迦罗炎夜抱住了他。那双儿的唇贴上来,吻到他唇上,他微微厌恶的偏开头,心下不懂,那就叫吻?

脱掉双儿的衣物,光滑皎洁的身躯,让迦罗炎夜十六的身体冲动起来。分开他的双腿,男性性器下那与女子相同的花穴,却让迦罗炎夜迟疑。

额上冷汗落下。幼年梦魇般的回忆再次冲入脑海,淫秽而荒诞的画面让他望之却步。

他终究没有做下去。那个双儿乖巧的用嘴解决了他的需要。迦罗炎夜从此明白,他厌恶女人,却也抱不了双儿。

军营里的军妓不多,许多士兵火气上来,顾不得男女,也有拿军奴泄欲的。迦罗炎夜初时看见,只觉震惊,因为此事在皇家是一大禁忌。可是随着年岁渐长,偶尔他也幻想,若是抱名男子,不知会怎样。一天夜里,他终于忍不住,让那名双儿翻过身去,从后面上了他。原来,他不是抱不了双儿,只要把他当男人……

他在军中日久,渐渐战功无数,被人称为少军神。他治军严谨,为人冷酷,身份尊崇,没人敢在他面前放肆。可即使站得再高,他仍然是一个人。

那一天林子里,红狐跑得飞快,太阳耀到了他的眼。楼清羽反应迅速的避开他的利箭,迦罗炎夜却暗出了一身冷汗。走近那人,却见他清明的眼神中,没有恐惧,没有慌乱,镇定自若,清雅淡然。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把他看在眼里。虽然恭敬有加,礼仪不少,可是迦罗炎夜就是知道,他没把他放在眼里。

迦罗炎夜第一次对一个男人产生了兴趣。他主动吻了他,味道,比想象中更加清新淡雅。

然后那个午后的阳光下,他又第一次对那人的笑容,产生了怦然心动的感觉。

迦罗炎夜感到楼清羽的手在自己身上慢慢摸索。仅仅一夜,身体便像认识了主人一般,对那双白皙优雅的手产生了难以抗拒的感觉。

他动了动身子,暗哑地道:“别摸……”

沙哑低沈的声音,里面明显残留着情欲过后的疏懒和无力。

这是他的声音吗?

迦罗炎夜感到惊恐。

楼清羽从后面抱住他,轻道:“放心,我不来,你受不了了。”

迦罗炎夜一方面很想用力推开他,大声质问他,狠狠惩罚他。鞭笞他!打骂他!因为他竟敢如此冒犯尊贵而骄傲的他!

可是另一方面,他又贪恋这从没有过的温暖。在这个并不比他强壮多少的胸膛里,他与他如此贴近,如此亲密。他们曾经合而为一,他们曾经水乳交融,这一切,都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和温暖。他想让他更加贴近!他想让他更加紧的拥抱他!

在他离开的片刻有些降温的身躯,再次感到一股熟悉的暖意,源源不断地从身后传来。

迦罗炎夜又羞又怒,推拒道:“你够了……混帐!”

楼清羽低低的笑:“你喜欢的。夜……你喜欢的。”

迦罗炎夜轻轻一颤,想起昨晚这个清雅温柔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在自己耳边呢喃的话语。

“夜,炎夜……别怕……我疼你,永远疼惜你……”

不!不要!我不要人疼惜!我不要!

我只要一个人……一个人就够了……

迦罗炎夜的内心在吶喊,可他的身体,却悲凉的渴望着那人的温暖。

楼清羽将挺立起来的分身插入他的大腿间,在那并紧的双腿根部来回摩擦。

迦罗炎夜昨晚初次承欢,在他熟练温柔的手法下,加上一点点媚药,简直快要了命。楼清羽第一次发现,当迦罗炎夜那双深邃修长的眼睛掩去锐利的光芒,换上迷蒙的色彩,竟是那样的美丽。尤其是激情的最高潮,璀璨得惊心动魄。



25)

二人昨晚颠鸾倒凤,荒唐了大半夜,此时那红肿微麻的后穴怕再经不得冲击,楼清羽强忍欲望,一边在迦罗炎夜的双腿间律动,一边温柔的撩拨他晨起的冲动。

迦罗炎夜一声不吭,只是紧紧握住被角。楼清羽另一只覆上去,纤细的手指包含住他。

两人几乎同时勃发出来,楼清羽在最后一刻后退,射在外面,而迦罗炎夜的白浊却喷到他的手上。

楼清羽翻身起来,拿过衣服给他披上,道:“浴室准备好了,我们去沐浴吧。”

迦罗炎夜撑起酸软的身体,没有看他一眼,慢慢穿上外衣,脚步蹒跚的向后屋走。

“为什么这么做?”

迦罗炎夜几乎是跌进浴池的,如果不是楼清羽在后面不着痕迹的扶了他一把,他真的没有办法控制自己酥软的双腿。

楼清羽笑了:“我们是夫妻。夫妻做夫妻该做的事,有什么为什么的。”

迦罗炎夜道:“明明是只老鹰,为何要装成一只鸽子。”

“殿下,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老鹰,也不觉得自己是鸽子。老鹰还是鸽子,端看人怎么看了。”

所以,我活该从一个猎人变为猎物,因为我自己看走了眼。

迦罗炎夜气恼。

这不公平,因为楼清羽给别人看到的都是他想让别人看到的。

可是他只是没有把不想让人看到的表露出来而已,怎么能说是他的错?

迦罗炎夜不能说什么,他自己也是戴着面具做人,从小的皇家教育过早的让他学会了无论面对什么都要不动声色的本领,他又怎么能指责别人伪装自己?可是昨夜……

迦罗炎夜不敢回想自己昨夜的表现。他还记得自己是怎样被欲望击溃,在楼清羽的身下呻吟喘息,甚至、甚至……

迦罗炎夜更加气愤,似乎还有些说不出来的情愫困扰,让他看见楼清羽那笑得晶亮的眉眼就感到说不出来的别扭,于是他喝道:“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什么?”楼清羽也下了浴池。皇家的浴池很大,也很舒适,足够他们两个人一起沐浴。

“出去!”迦罗炎夜再次冷道。

楼清羽笑了。失去贞节的少女在初夜的早上,情绪总是难以捉摸的。迦罗炎夜也有可爱的一面。

“炎夜。”楼清羽没有出去,反而靠得更近,抓住他在空中挥舞的双拳,“你娶了我,没有问我愿不愿意。我也不知道你为何要娶我。可是终身大事不是儿戏。我虽不是心甘情愿,但若不是一心一意想伴终身的人,我不会碰他,也不会让他碰我。”

迦罗炎夜愣住。

什么意思?

楼清羽道:“也许我某些方面让你误会,让你选了我。可是我是怎样的人,你并不明白。不过也许,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慢慢了解。”

迦罗炎夜再次呆滞。

一辈子?那么长,他没想过……

楼清羽从他一瞬的失神中看出来,心里有些失望。他果然并没有把他当作终身伴侣来迎娶。他要的,只不过是一时的利益权衡而已。

迦罗炎夜回过神来,冷道:“可是爱妃昨晚所为……并不像要与本王长久的样子。”

楼清羽轻笑:“怎么会。昨晚得到最大享受的人可是你。让殿下快乐,是本王妃的职责。”

迦罗炎夜更怒,却再吐不出半个字。这种话说一遍就够了,是个男人就没法把它挂在嘴边上。

楼清羽叹口气,道:“我们扯平了好不好?新婚燕尔,不要制气嘛。”

迦罗炎夜欲哭无泪。以为捡了只小猫,谁知是只老虎,被咬了一口,还埋怨自己制气,这什么道理?

罢罢罢,我强娶了你,你强要了我,我们扯平,纯当被狗咬了。不过……

“你到底有完没完!?”迦罗炎夜涨红了脸低吼。

楼清羽无辜地道:“我是不想完,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该做的还是要做啊。”

楼清羽揽住他坚韧细窄的腰肢,轻轻托起一条大腿,让他后背抵靠在浴池壁上,然后一根手指灵巧的滑进后面紧致红肿的后穴里。

迦罗炎夜有些明白了他要做什么,慌道:“我自己来,你出去。”

“你自己弄不干净。”

迦罗炎夜脸涨得通红:“出去!出去!”

楼清羽轻轻一笑,凑上去吻住他的唇,唇瓣摩擦间轻道:“别生气,别紧张,让我帮你……别拒绝我。来,把手放我肩上。”

迦罗炎夜在这温热亲密的接触下有些手足无措。

太亲密了,即使经过了昨夜,他仍难以接受。

楼清羽似乎明白他的心情,并不强求,只是轻柔缓慢的安抚他的情绪,在不知不觉将后面的东西清理了出来。

迦罗炎夜不知道为何,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冷不丁地道:“你为多少人做过这种事?”

楼清羽微微一愣:“什么?”

迦罗炎夜不能控制地道:“你怎么这么熟练?”

换句话说,你和多少人上过床?

楼清羽看着他恨不得咬掉自己嘴巴的懊恼神情,以及那双眸中无法掩饰的在意,心里不由想笑。

可是他很识实务的没有笑,道:“我没有为别人做过这种事。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

真的?

迦罗炎夜硬生生忍住了那句到了嘴边的质疑,努力摆出冷冷的面孔,可神色间还是流露出了不信。

楼清羽搂住他,望着他的双眼,坚定而真诚地道:“我发誓,昨夜真的是我楼清羽这辈子的第一次!如有虚言,天打雷劈,五雷轰顶!”



26)

迦罗炎夜微微瞠目。有必要发这么大的誓吗?

然后开始觉得尴尬。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简直像个女人和双儿一般不值一提,真是被昨夜冲昏头脑。

迦罗炎夜道:“干嘛这么认真。”

楼清羽问道:“你信我吗?”

迦罗炎夜皱眉:“我信不信重要吗?”

“重要啊!”楼清羽认真的望着他,捧起清水,一边帮他打湿头发,一边轻道:“我不是个喜欢放纵私欲的人。既然与你在一起,自然不会再想他人。以前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也是这般。信任,是夫妻间最基本的相处之道。如果你不信任我,我……”

“怎样?”

楼清羽微微一笑:“会很伤心。”

迦罗炎夜深深盯了他片刻,缓缓点头道:“我信你。”

楼清羽微微一顿。他并不觉得自己在撒谎,昨夜确实是他‘楼清羽’‘这辈子’的第一次。上辈子已经过去,从他变成楼清羽的那一刻起,他就决定抛弃从前,从头开始。而且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他并不相信赌咒发誓这玩意会管用,但他不介意把它当作一种束缚和承诺。

楼清羽忽然有些感动。不论迦罗炎夜是真的相信他还是在敷衍他,在他认真说下那句话的时候,楼清羽感觉有股暖流从心田流过。

被人信任,是如此美好的事情。除了童,这个世界终于有个人,说他信他。

楼清羽轻轻靠近,吻上迦罗炎夜的唇。

很轻很淡的一个吻,没有昨夜的激情,没有昨夜的情色,只是一个温暖清淡的接触,包含着说不清的情愫,轻软的像一片羽毛轻轻拂过。

迦罗炎夜复杂地望着他,在他的唇离开自己后,不由自主地垂下眼帘,不敢去望那个清雅温柔的笑容。

二人沐浴完毕,回到内室,床上凌乱的痕迹早已收拾干净。迦罗炎夜仍然一身疲惫,恨不得在躺到床上再睡上一天一夜。以前战场上三天三夜不合眼,也没有这么倦怠过。

楼清羽问道:“今天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没有。”

皇族大婚可以十天不早朝。不过三天后必须进宫觐见,这是不能少的礼节。

楼清羽道:“昨晚累不累?”

迦罗炎夜一僵,正要说话,司锦和秋儿端着早膳进来。

楼清羽微笑着接过去,道:“你们退下吧,我服侍二殿下用餐。”

“是。”

楼清羽‘贤惠’的将早膳摆到桌上,一幅优雅温文的模样。迦罗炎夜默默用餐,早膳过后便回床上歇着去了。

楼清羽坐到床边。迦罗炎夜在床上僵了一下。

楼清羽笑道:“你休息,我陪着你。”

迦罗炎夜微微一震。

我陪着你……

这句话,很久没有听到了。从前那个梳着羊角辫,尊贵娇嫩的小人领着他的手,似乎也曾说过,夜儿别怕,哥哥陪着你……

不过,谁能陪着谁多久呢?

迦罗炎夜模模糊糊地想着,安然进入了梦乡。

二皇子与王妃两天没有出门,一直窝在卧房里。大家都暗暗窃笑,新婚燕尔,连一向冷漠的二殿下都醉了温柔乡。却不知道,实情恰恰相反。

新婚初夜确实折腾得狠了,迦罗炎夜足足躺了两天才恢复过来。而楼清羽充分利用了这段时间,对他温存相对,使尽了调戏手段,使迦罗炎夜不知不觉中有些习惯了。

楼清羽其实就是这样一个人,如果让他选,他当然不会选择迦罗炎夜,可问题是他没的选。

既然已经与迦罗炎夜在一起了,楼清羽自然希望能和他一路走到底。一来因为他的性子虽然外表洒脱不羁,但骨子里还是有中国人的保守传统。二来,这个世界又与从前的世界大相径庭,身份有别,尊卑不同,他只能在最短的时间里适应环境,而不可能让环境适应他。

迦罗炎夜虽然锐利得犹如一把没有鞘的剑,但他磨一磨自己,总能适应剑的锋利和凌厉。

三天后迦罗炎夜和楼清羽换上正式的礼服,坐着八乘亲王夫妇的銮轿进了宫。

宫廷越近,迦罗炎夜原本没有表情的面容更加冰冷彻骨。楼清羽虽然与他相处时间不长,却敏锐的发现了这种变化。

伸手握住他的手,微微有些冰凉。捂了捂,问道:“冷吗?”

迦罗炎夜看了他一眼,想要抽回手去,却被握紧不动,不由皱了皱眉。

楼清羽道:“怎么都不问我紧不紧张?”

迦罗炎夜嗤笑:“你会紧张?”

“当然。”楼清羽点了点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嘛。”

迦罗炎夜一愣,扯了扯嘴角:“爱妃谦逊了,哪里丑得?”

楼清羽笑眯了眼:“多谢殿下缪赞。”

迦罗炎夜撇撇嘴,心道,这不是老鹰,也不是鸽子,这是只狐狸。

楼清羽道:“你是不是在腹诽我?”

迦罗炎夜瞪他一眼。

楼清羽笑道:“你心里在骂我,我看出来了。”

“胡说。本王无缘无故的,干嘛要骂爱妃。”

“那谁知道。”楼清羽凑到他耳边,吹了口气,轻道:“说不定殿下在腹诽臣妾昨夜没有让殿下满意呢。”

迦罗炎夜先是被他那口吹气挑起一片红晕,接着又被他那句‘臣妾’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再被他那句话激怒了大脑。

“你别得寸进尺!”

楼清羽抱住他的腰,低低笑道:“是你自己纵容的,不是么。”

“胡说!”轿子里空间有限,两人并排坐着将好而已,迦罗炎夜对他的动作避无可避,只得紧紧抓住他灵活的手腕,咬牙道:“别闹了!马上就要进宫了。”

“天不怕地不怕的二殿下也会害怕?”楼清羽笑的仍然清风淡雅,但在迦罗炎夜眼里却已完全是另外一番模样。

迦罗炎夜愤恨不已,偏偏这只狐狸扮羊的楼清羽力气出人意料的大,尤其是他的左手,若想完全挣脱必定会惊动外面的护卫等人。

正当他又气又恼之际,楼清羽却忽然抽出了手,坐正身子,淡淡地道:“好了,不闹了,进宫了。”

迦罗炎夜冷哼一声,忽然觉得他离开后倒有些清冷。



27)

繁缛的礼节,罗嗦的行头。楼清羽和迦罗炎夜先去了太庙上香,几柱几拜,挨个给祖宗磕头,再换了衣服回转后宫,待见到了皇太后和皇上皇后,已过了巳时,差不多十点多了。

皇上和皇后楼清羽是见过的,但那位大齐国的最高女性皇太后,他却是初次见到。

楼清羽跟在迦罗炎夜后面,恭敬地再给几位长辈磕头,然后按照‘媳妇’的规矩上前奉茶。

这一圈下来,直把他郁闷得够呛。男儿膝下有黄金,这一上午他估计自己起码奉献了小半个金库。

皇太后年过六旬,保养的不错,看得出年轻时是个美人,不过面容有些严肃。蒋皇后仍是那幅清冷模样,高贵端庄,没什么表情。只有皇上面带笑容,除了脸色有些苍白,精神却看来还好。

“楼相之子,果然秀丽端庄,举止大体,配得上朕的皇儿。母后,您说是不是?”皇上含笑道。

皇太后点头道:“名相之子,理应如此。”

“清羽,走近点,让朕和太后看看你。”

楼清羽走上前,皇上把他仔细打量一番,赞道:“上次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如今看来,容貌果是上乘。皇儿,你有福气了。呵呵。”

楼清羽心下抽搐。自己真被当成女人,哦不,是双儿了。这些皇族贵戚找女人,最先看身份,再来自然是看容貌。唉,男人的劣根性。

楼清羽对于被颠倒了身份和性别,没什么可说的,心里庆幸自己上辈子绝对是名尊重女性的绅士,这辈子被人当成‘女性’来对待,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后宫不得参政,内人不问政事,从某一方面来说,做了迦罗炎夜的王妃,可以免去他的朝堂之苦,但不会远离政治中心。依附于迦罗炎夜,带来的另一种命运,就是他生己生,他亡己亡。

唉……

皇上越看他越喜欢,龙心大悦,赏赐了很多东西。皇太后和皇后也有所表示,楼清羽捧了满盆金。

楼清羽近些日子一直努力收集皇家信息,听闻皇上对迦罗炎夜其实是十分宠爱的,也许还在太子之上,但皇太后和皇后,明显偏爱太子多一些。

皇太后宠爱长孙,这不稀奇。何况与从小在身边长大的迦罗真明的君子之风相比,在军营长大的迦罗炎夜的傲气和狂野,实在不怎么讨老人家的欢心。可是皇后的态度就有些微妙了。作为迦罗炎夜的亲生母父,有谁会不疼自己的儿子?但听说蒋皇后一直对这个儿子冷淡疏离,并不怎么亲近。莫非是皇家无亲情的另一种解法?

楼清羽与迦罗炎夜留在宫中用午膳。席间皇上兴致很高,显然对他这个‘儿媳妇’极为满意,多次提到让他二人‘早生贵子’,给皇上抱皇孙。对于这个问题,楼清羽只好支吾以对,瞥瞥迦罗炎夜,他却是无动于衷。

“父皇,西岚国近日挑衅日盛。我大齐国士兵多为北方人,耐于严寒,而西岚地处南方,不惯寒冬。他们如此躁进,只是希望于盛冬之前攻下边镇以作休养。如今已是九月,儿臣望父皇早下圣旨,让儿臣挂帅前去,于盛冬之前给他们致命一击。”

“皇儿说的有理。不过你刚刚大婚,朕委实不忍你离去。”

“父皇,国事为重,儿臣的个人之事不值一提。”

皇上点点头,微笑道:“此事我们朝上再议,新婚之际,皇儿还是专心陪伴爱妻为好,莫要冷落了人家。”

迦罗炎夜顿了顿,看了楼清羽一眼。

皇太后道:“皇上,出兵西岚是何等大事,不知有没有问过太子的意见?”

皇上道:“明儿也是同意的。”

皇太后道:“太子稳重仁和,陛下适时将国政交些于他,也好让他为你分忧。母后见你近来身体不好,不要太操劳国事了。”

“母后说得是。朕正想入冬后和皇后去清泉宫小住,届时便由太子代理国事好了。”

皇太后微笑点头:“如此甚好。你也可安心休养。”

好不容易吃完这顿饭,皇太后年纪已高,回宫休息去了。皇上让迦罗炎夜陪他去御书房,奉阳殿里只剩下蒋皇后和楼清羽‘婆媳’二人。

蒋皇后挥退众人,端着一杯茶,一边细细打量楼清羽,一边慢慢品着。

楼清羽不动声色地任他打量。

过了片刻,蒋皇后放下茶盏,淡淡地道:“皇上年岁已大,膝下只有两子。太子成婚两年,尚无所出,你与炎儿大婚,为我皇家开枝散叶,传宗接代是不可避免的职责。”

楼清羽僵硬的道:“是。”

蒋皇后道:“有些事,大家心里都明白。炎儿下个月就要领兵出发,你们新婚燕尔,这些事也不着急,不过……”

蒋皇后顿下不语。楼清羽垂下眼帘,轻道:“孩儿待他出征回来,会为他准备纳妾事宜。”

“这件事不必急,再过个两年也不迟。”蒋皇后忽然叹口气,道:“你聪明剔透,听说才华也是极好的,放到朝堂上,必有一番作为,可惜……”顿一顿,又道:“你也不要怨炎儿。本宫与皇上欠他良多,他执意立你为妃,想必也是对你情根深种。你是男儿还是双儿,对皇家来说并不重要。但作为皇家的二皇子,炎儿是一定要有子嗣的。”

楼清羽吐出一个字:“是。”

蒋皇后沈吟片刻,道:“太子曾大力反对你们的婚事,但此事木已成舟,多说什么也没用了。以后你要谨记自己的身份,注意言行,明白吗?”

“是,孩儿明白。”

从奉阳宫出来,楼清羽只觉心里沈甸甸的,犹如压了千斤大石,直快喘不过气来。

*的!这是什么世界!

楼清羽一肚子闷气无处发泄,心中躁郁难安。

一阵秋风吹过,卷落几缕残花败柳。

楼清羽忽然有些意兴萧索,黯然望着园中景色。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来到这个世界,正如他无法预料自己一步步会走到这个田地。天地之大,他只想找一安身之地,寻一亲密之人相伴,平平淡淡庸庸碌碌的过完此生。可是世事难料,正如他当初无法预测自己和童的命运,老天爷再次跟他开了一个大玩笑。



28)

“二皇嫂?二皇嫂。”

楼清羽望着园中的景色发呆,似乎没有听见,直到一个女孩跳到他身边,扯着他的袖子叫道:“二皇嫂!”

楼清羽回过神来,望着她微笑道:“公主。”

来人正是皇上和前皇后唯一的女儿,迦罗真明的嫡亲妹妹德馨公主。

德馨围着他转了一圈,道:“二皇嫂刚才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楼清羽淡淡一笑,问道:“公主怎么在这里?”

“我听说二皇兄带着你进宫了,特意来看你。”德馨说着拉拉他的衣袖,眼睛笑得弯弯的,赞道:“白天看,二皇嫂真的很漂亮呢。”

在明媚的阳光下看见楼清羽的一剎那,迦罗德馨只觉他淡雅出尘,眉目间有淡淡的萧索和寂冷,好像随时会化羽而去的谪仙之人,与这个尘世格格不入。

“谢谢。”楼清羽从前从没想过自己也有被人夸赞美貌的时候,现在却已经有点习惯了。

“德馨也很漂亮,将来一定是个美人。”楼清羽赞道。

“那当然,我现在就很美了。”德馨骄傲地仰仰下巴,那神气不像太子,倒有几分像迦罗炎夜。

怎么又想到他了?

楼清羽心里一转,暗自摇头。

“二皇嫂,你刚才在想二皇兄吗?”

“没。啊,对了,过了未时我们该回去了,我去找他。”

“这么急做什么?再多呆会儿。”迦罗德馨拉着楼清羽的衣袖,撒娇道:“二皇嫂,我真喜欢你,你别走,陪我回宫呆会儿,我给你看我玉琉宫里收藏的宝贝。”

楼清羽哭笑不得,勉强笑道:“下次吧。公主,我真该回去了。”

“别!别!”迦罗德馨使劲拽着他的胳膊,道:“皇嫂别走,我去和二皇兄说,晚上你们都来我的玉琉宫和我一起用膳。”

“德馨,你干什么呢。”迦罗炎夜从长廊那边过来,一眼就看见他们两个。

“二皇兄。”

迦罗德馨看见炎夜就如飞鸟投林一般,扑过去跳到他怀里,笑着叫道:“二皇兄,你真是精神焕发啊,成亲的男人就是不一样。”

迦罗炎夜板起脸,敲了她一记,道:“胡说什么!”

“宫里的人都这么说。”迦罗德馨撒娇道:“二皇兄别走,和二皇嫂到我的玉琉宫去坐会儿,我都好久没看到你了。”

迦罗炎夜宠溺地捏捏她的脸,低笑道:“别胡闹。我们是进宫拜见父皇和皇祖母的,按规制晚上还要回去祭祖呢,未出新婚七天,不得在宫里久留。”

“什么破规矩。”

迦罗炎夜道:“等我恢复上朝后,一定来看你。”

“我不要!我不要!”

“德馨,听话……”

楼清羽看着迦罗炎夜耐着性子哄她。迦罗德馨已经十四岁了,明年就要及笄,大概因为是皇上唯一的女儿,又是么女,从小受宠,性子很是天真浪漫,有点任性。让他吃惊的是没想到迦罗炎夜和她感情那么好。按说德馨公主明明与迦罗真明才是亲兄妹,怎么反倒与炎夜这般亲厚?

回府的路上,楼清羽侧首盯着迦罗炎夜直看。本来装睡假寐的迦罗炎夜终于撑不住,睁开眼问道:“看什么?”

楼清羽勾起薄唇轻轻一笑:“看不出来,你对公主宠爱得很。”

迦罗炎夜淡淡地道:“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们离多聚少,对她娇惯点也没什么。何况德馨天真质朴,性子也十分可爱。”

“我还以为,你对谁都是冷冰冰的呢。”

迦罗炎夜瞥他一眼,冷哼道:“有些事不能看表象,白白会上当!好象有些人外表温文尔雅,内里却不一定!”

楼清羽眼珠子一转,嘻嘻笑道:“说得对。有些人外表看上去冷冰冰,可骨子里……其实热情得很呢。”

悠然缓慢的语调,在狭小的马车里回荡,说不出的暧昧。

迦罗炎夜抿了抿唇,闭上眼睛不予理会。

楼清羽愣愣地望了他半晌,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

迦罗炎夜忍不住,睁开眼看了他一眼,粗声粗气地道:“怎么了?”

楼清羽迟疑了一下,道:“父后似乎知道……知道我的事情。”

“……嗯。”

“我答应他,再过两年给你纳个侧妃。”

迦罗炎夜皱眉:“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楼清羽苦笑:“你以为我想吗?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新婚,谁想在这个时候提第三者。”

迦罗炎夜虽然没听过‘第三者’这个词,但能明白他的意思,冷淡地道:“我没想过纳侧妃的事情,父后的话别理他。”

楼清羽沉默片刻,问道:“炎夜,你没想过子嗣的问题吗?”

迦罗炎夜修长的美目一瞬闪烁出冷凛的光芒,冷笑道:“说不定哪天我就死在战场上了,要不要子嗣很重要吗?反正大齐国还有皇太子,不怕不能传宗接代。”

楼清羽有些吃惊。

迦罗炎夜冷道:“怎么?刚过门就关心起本王的后嗣问题了?你这个王妃还真尽责呢。”

楼清羽对他嘲讽充耳不闻,轻轻低下头,移开了视线。

可是,我想要。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在嫁给迦罗炎夜的时候他就明白,除非能够摆脱这个身份,不然顶着二皇妃的帽子,今生他怕是难有子嗣了。可是作为一个男人,谁不想要自己的孩子?楼清羽上辈子没有机会,为何连这辈子的机会也被剥夺了?

楼清羽苦笑。两个男人是不可能生孩子的,即使他把迦罗炎夜压在身下再做多少次也是无用。

认识到这一点,楼清羽心里不能抑制地涌上淡淡的哀伤。



29)

迦罗炎夜一旁看他样子,心下立刻几分了然。初时一剎那有些恼怒,待看见他神情暗淡,眉目萧索,不由又有些歉疚。不论怎样,他堂堂一个男儿,总是自己耍手段娶了来的。

迦罗炎夜有时也疑惑自己为何对他那般执着,想不过是那个下午拐角的一瞬,不知怎么就看上他了,难道也是上辈子的孽缘不成?即使后来发觉他并不如想象中的模样,仍是执意要把他握在手中,这番心思真是说不清道不明。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他这辈子都是自己的人,将来也不会有自己的子嗣,说来,他不能不负一些责任。这个世上,又有哪个男人不会想要自己的孩子的。

迦罗炎夜心里虽然这么想,但他却不是个会道歉的主,因而只把脸一偏,佯作不知。

二人回到王府,将太后皇上赏赐的东西交待好,又去焚了香沐了浴,用过晚膳,时候已经不早。

晚上迦罗炎夜回到卧房,宽衣上榻,忽然觉得有些不妥,回头看看楼清羽,见他正坐在桌边发呆。

感觉到他的视线,楼清羽回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迦罗炎夜不理他,背转了身子去睡,心里却不甚踏实。过了片刻,感觉楼清羽慢慢摸上榻来,掀开被子,在他身后躺下。

迦罗炎夜心里怦怦直跳。想起前两个晚上自己身子萎顿,楼清羽未曾再对他动过大手脚,但入夜挑逗一番总免不了。现在自己身上已经大好,不知他又会打什么主意。转念又一想,明明自己是王爷,他是王妃,怎么便宜反被他占了去?若论武功,他定是打不过自己,这次又没有被他下药,这一局怎么也要扳回来!不然新婚不久,上下已分,过得日子久了,岂不更让他反上天去了?

迦罗炎夜一想到这里,心动不如行动,于是立刻翻过身来,舒臂一展,将楼清羽压在身下。

“干吗?”楼清羽懒洋洋地道,神情泰然自若,带着几分疏懒和戏谑,半眯着眼睛望着他。

明明神态随意,却隐隐透出一种说不清的气势。

迦罗炎夜心里一紧,收紧手臂道:“这次换本王好好疼惜爱妃。”

楼清羽轻轻一笑,反手搂住迦罗炎夜的肩背,在他背心处画圈圈,懒懒的说:“好啊。你来。”

迦罗炎夜气结。

这是什么态度!?

瞧他那样子既不惊慌也不失措,胸有成竹的样子活像在看戏。难道本王真动不了你不成?!

迦罗炎夜怒火冲天,沈下脸来立刻动手去剥楼清羽的衣物。可是他动作生疏,急躁之中一时竟解不开那亵衣的衣带。

楼清羽又是一笑,反手握住他的手,欺上身去,在他耳旁吁了一口气,轻道:“急什么。殿下被人服侍惯了,做不来这服侍人的活,还是清羽来吧。”说着也不知用了什么招式,一个翻身,将迦罗炎夜反压在身下。

按说迦罗炎夜武功不错,内力高深,又在军营里这么多年,单打独斗必定胜过楼清羽百倍。但楼清羽上辈子空军出身,为了童又从小习练近身搏斗之术,柔道跆拳道都有涉猎。迦罗炎夜习的是以一档百,战场杀敌的功夫,而楼清羽学的却是近代简练致命的近身搏斗,若放战场上说不定,但放在床帏之中,这优劣便明显多了。再说迦罗炎夜虽然内力深厚,实胜楼清羽,但毕竟没人会在床上为了这闺房秘事大动干戈。又不是强取豪夺、奸人妻女的宵小之辈,迦罗炎夜气度高华,虽然性格狂傲冷锐,却是个真男儿,不会在这上面去占楼清羽的便宜。

不过话说回来,楼清羽上辈子是个风月老手,翻身之际手已经灵巧的滑进迦罗炎夜的单衣里。王府的衣物用的都是上好丝料,薄如蝉翼,宽松舒适。楼清羽岂会错过这个时机,双手上下灵动之际已占去不少的便宜,嘴里一边调笑一边撩起燎原之火。

“不愧是大齐国的二皇子,就是保养的好。”

其实迦罗炎夜身上伤疤众多,又在边关风吹日晒,比不得京城里的豪门子弟和皇室宗族。不过他到底年轻,肌肤弹力十足,身材又好,足以让楼清羽爱不释手。

迦罗炎夜一时不察反被他压在身下(承认吧,这不是一时不察的缘故,这是床上实力的缘故~~~~),心里又慌又怒,急声喝道:“楼清羽,你给我住手!今天本王无论如何也要在上面!”

楼清羽见他面色潮红,又气又急的样子,心里着实有几分喜爱,低下头去吻住他的双唇,手却不曾停顿。

迦罗炎夜被他封住口,咦咦呜呜的说不出话来,舌头被他搅得一阵一阵,汹涌的快感的从唇齿间直涌心头,浑身登时燥热起来。

真正花丛中的老手,不必身体力行,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话语,都可轻易挑起他人的性欲。在物质文明高度发达的前世,人们性观念的开放程度让人瞠目,在欧洲生活多年的肖锐深谙其道。何况部队更是同性恋的天堂。肖锐既然并不排斥这种同性行为,自然是有这方面的经验的。

楼清羽承认自己上辈子不怎么清高,性经验对于这些古人,至少对于迦罗炎夜来说,不知道要高明多少倍。这几天他就发现,迦罗炎夜虽然贵为一国皇子,但性经验却少的可怜,而且,他应该是一名真正的同性恋者。如果他所料不错,迦罗炎夜对女人,甚或双儿,都不可能产生兴趣。而天生的同性恋者,70%以上都倾向于下位的心理状态。当然,互攻也是他们的选择,可就目前而言,楼清羽不想在下面。

“炎夜,你真是可爱。”

楼清羽觉得他在自己身下挣扎的样子与平日的冷锐大相径庭,因而分外兴奋,拿出所有的手段,三两下就让他弃盔丢甲,并教育道:“夫妻欢爱,求得便是逍遥痛快。既然我能带给你快乐,谁上谁下又有什么分别呢?”

嘴上一边说,手上一边动。床幔微微晃动,大床轻摇,直到一个时辰后,才渐渐归于平静。



30)

第二天一大早迦罗炎夜就黑着一张脸起床,看也不看楼清羽一眼,自去洗浴后用过早膳,然后便去了书房,一整天也没回来。

他不在,楼清羽也不以为意,清晨用完早膳去了后院练剑。剑法是楼清翔教他的。因楼清翔是个双儿,楼相身在朝堂,政敌无数,怕他将来吃亏,因此从小便让他拜了师傅,入了武门山。十几年下来,学了一身好功夫,楼清翔便是仗着这一身功夫,坚决不选女道,所以当年太子选妃时他自动退出,没有参与。楼清羽来到京城的第二个月就对楼清翔说要学武功,不过后来受了箭伤,这事一直拖着,直到‘出嫁’前才学完一整套剑法。

晚上回到卧房,秋儿服侍他宽衣后,见迦罗炎夜还未回来,楼清羽问道:“殿下呢?”

秋儿迟疑了一下,道:“司锦哥哥说,二殿下今夜在书房睡。”

楼清羽听了,只微微一笑,也未说什么,自己上了床休息。

之后一连几天,迦罗炎夜都未再出现,王府里的下人都在窃窃私语,说新进门的王妃新婚不到十天就失了宠。

楼清羽对这些流言蜚语无动于衷,仍然每天做自己的事,直到这晚,他对秋儿吩咐道:“去厨房准备一碗燕窝粥,我要给二殿下端去。”

秋儿眼睛一亮,知道少爷要去找二皇子求和了,连忙兴冲冲地去了厨房,盯着厨娘准备了一碗又香又好吃的燕窝粥。

楼清羽端着粥来到书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

楼清羽端着东西进去,迦罗炎夜看见是他,愣了一瞬,沈下脸道:“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楼清羽将粥碗放到他面前,微笑道:“听说你最近都睡得很晚,不要太劳累了,我特意让人给你熬了一碗燕窝粥,快趁热喝了。”

迦罗炎夜道:“粥放着,你先出去吧。”

楼清羽道:“你好几天没回房睡了。为何避着我?”

“我没有避着你。”

“言不由衷。”楼清羽哼了一声,忽然叹了口气,道:“算了,我不和你争。今晚回来吧,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迦罗炎夜一听此言,‘新仇’加上‘旧恨’,顿时一团恼怒冒起,偏又憋在胸口,吐也吐不出来,只是盯着楼清羽。

楼清羽微笑道:“明天你就要上朝了,到时皇上恐怕会下旨让你去西岚,这一走也不知何时才回来。你非要在这个时候和我制气吗?还是说……”他拉长了声音,斜睨着迦罗炎夜,悠悠含笑道:“还是说,你怕了我?”

迦罗炎夜闻言,登时怒火上升,蹭地一下站起,刚要开口喝斥,却冷不防被楼清羽一把抱住。

“好了,别气,我胡说的!”

楼清羽懂得见风使舵,贴在他身上道:“我知道你当然不是怕我。可是我们刚刚新婚不久,你一连在书房睡了这么多天,下人们说的话还不算什么,传到皇上皇后那里就不好了。再说……我也很心疼啊。”

“你心疼?哼,楼清羽,不要在我面前说这种好笑的话!”

楼清羽轻轻一笑,攀住他的肩膀道:“殿下,如果你不信的话,为何不推开我?”

迦罗炎夜闻言,立刻脸色一变,猛一用力,反手折起他的手臂,沈声道:“不要考验我的耐性!”

楼清羽在武功方面处于弱势,却只皱了皱眉头,低声嘀咕:“真是没有情趣。”

“你……”迦罗炎夜眉毛一竖,手上不由使劲。

楼清羽脸色发白,却咬着嘴唇没有出声。迦罗炎夜突然意识到自己用的力气太大了,慌忙松开了手。

楼清羽僵硬地把手臂抱到胸前轻轻揉抚。抬头看见迦罗炎夜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微微一笑道:“没事,不疼。”

迦罗炎夜冷哼一声:“谁关心你疼不疼了。”

话虽这么说,还是多望了他手臂两眼。

楼清羽端起燕窝粥,道:“好了,快把粥喝了,今晚回房睡吧。”

迦罗炎夜顿了顿,接过碗,喝了两口,见楼清羽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轻咳一声,道:“你先回去吧。我忙完事……就回去了。”

“好。”

楼清羽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书房。

一场小小的风波就这样化于无形,楼清羽对迦罗炎夜又多了解了几分。不过这只是占着他在情感上没有经验的便宜,若在其它方面,楼清羽知道自己对这个于勾心斗角的宫闱之中长大的二皇子,所知还远远不够。

迦罗炎夜当晚果然搬回了卧房,不过二人相敬如宾,谁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只不过让迦罗炎夜郁闷的是,楼清羽睡觉的时候为何总喜欢往他身上靠?有意无意的,那气息总是近的喷到他的腮边颈边,害得他一夜辗转反侧,燥热难眠。

第二日迦罗炎夜上朝,果然向皇上提出了领兵出征的计划。恰好前一天边关来报,说西岚国攻下了大齐边关两座城池,屠杀了千名百姓,掠夺了大量粮草。皇上闻讯动了真气,因而迦罗炎夜一提领兵之事,不顾众多大臣的反对,立刻准了奏。并允诺待他出征回来,便正式封他为亲王。

其实迦罗炎夜十六岁搬出皇宫另设府第的时候便应该封王,只是皇上因为他常年出征在外,这道旨意便一直迟迟未下。但他的用度规格,却早已按照亲王的标准办理了。

皇上对这个小儿子其实一直多有偏爱,但他手掌军权,与太子分庭抗礼,虽然迹象还不是很明显,但已经引起了朝廷上一些大臣的注意。皇上虽然时常听到一些传闻,但他对自己的儿子便如天下所有的父亲一般,总是信任过度,不以为然的。




31)

圣旨既下,迦罗炎夜三天后便准备好出征事宜,带着人马赶赴边关了。临走的前一夜,他又一次想努力反败为胜,将楼清羽压下,可惜还是失败了,结果是再次被楼清羽吃干抹净。

迦罗炎夜心里郁闷,明明自己武功比他高很多,为何每次就是制不服他?而且还常常败在他高超的调情手段下。

暗中派出去调查的人回来,楼清羽的生平真是单调乏味得很,从哪里都看不出他会有这方面经验的可能。

迦罗炎夜心里怀疑,面上却始终不动声色。

楼清羽不知道这些。第二天一早他望着迦罗炎夜领兵远去的背影,心里还在懊悔。虽然昨晚他已经手下留情,可迦罗炎夜这一路马背颠簸,恐怕还是吃力得紧吧。早知道不应该碰他,稍微温存一下就好了。

楼清羽知道,他对这个与他已有肌肤之亲的男人已经有了感情。虽然不是爱情,但却另有动人之处。记得上辈子他还是肖锐时,曾和一个英俊的空军中尉保持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同性伴侣关系。那是他唯一一段同性恋情。当时只有二十一岁的自己被他勾引,与他上了床。与外表的英武和强壮不同,空军中尉喜欢他把自己压在身下,而中尉在床上的迷人风采和撩人姿态是肖锐乐意与他保持性关系的原因。这段隐秘的关系大概持续了两年,直到中尉在一场飞行表演中意外身亡,不然肖锐毫不怀疑自己有一天会有变成一名真正同性恋者的可能。

迦罗炎夜离开后的日子并不平静。楼清羽深切地感受到自己和迦罗炎夜的命运是连结在一起的。边关无论什么风吹草动,都会通过楼府、皇宫、甚至府里下人们的嘴巴传到他的耳朵里。包括迦罗炎夜初战兵败的消息。

这日楼清羽回相府看望父亲和两位兄长,晚膳之后,他道:“父亲,我想和您谈谈。”

楼清扬和楼清翔同时抬头看向他。

楼竞天喝着茶,道:“好,待会儿到我书房来。”

楼相的书房干净素雅,楼清羽只来过两次,上一次正是迦罗炎夜在朝廷上上奏要立他为妃的时候。

“什么事?”

“父亲,我想知道,您对二殿下是怎么看的?”楼清羽斟酌了很久,还是决定直截了当的问。在深不可测的楼竞天面前,不要耍过多的花招是最有效的。

“二殿下就是二殿下。身为臣子,不应对皇子有太多想法。”楼竞天面色无波的道。

“父亲,我是您的亲生儿子!”

楼竞天抬眉:“你想说什么。”

楼清羽走到南面墙壁前,上面正挂着一幅宽大的大齐国地图。虽然没有二十一世纪的绘制精细,却也是古代难得的珍贵之物。楼清羽上次就注意到了。听闻这样的地图整个大齐只有三张,其中一张就在他父亲的书房里。

楼清羽指着地图上的某一处,道:“听说炎夜在这一处兵败了。”

“嗯。”楼竞天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先败后胜,破而后立,在兵法中也经常运用。”

“可是孩儿听闻,这一败仗并不在炎夜的预料之中。”

楼竞天拧眉道:“你从哪里听到的?不要道听途说。”

楼清羽笑了一下,道:“父亲,市井流言虽然并不可信,可是炎夜的能力我却是相信的。他完全没有必要败这一仗。”

“哦?那你觉得呢?”

楼清羽道:“现在已是寒冬时节,西岚人不善冬战,在这种时候被炎夜围困,应该撑不了多久。而我大齐雄狮,更不应该因为粮草短缺的问题导致兵败后撤五十里的结果。”

楼竞天猛地站起身来:“是清扬还是清翔和你说的?”

楼清羽笑:“父亲,您忘了,我是蒋太师的‘孙媳妇’。”他刻意加重了‘孙媳妇’三个字。

楼竞天盯了他半晌,望着他平静从容的面容,忽然低低一笑:“好。不愧是我楼竞天的儿子。蒋太师和你说什么了?”

楼清羽勾勾唇角,轻描淡写地道:“长辈人家,不过和孩儿话话家常罢了。”

楼竞天望着他,忽然轻叹一声,道:“羽儿,你已经‘出嫁’了,做好王妃的本分就好。”

楼清羽挑挑眉毛,淡淡地道:“夫妻本是同林鸟。父亲,孩儿知道您心系天下百姓。战争不是某些人争权夺利互相倾轧的筹码。一将功成万骨枯!战争,是残忍和残酷的,父亲必定不忍众多将士为了无谓的原因命丧沙场,更加不忍众多百姓因为西岚的侵略和骚扰而流离失所。”

“一将功成万骨枯……”楼竞天喃喃念着这句话,望着楼清羽沈吟不语。

楼清羽见状,恳切地道:“父亲,请向皇上上奏撤换前线负责粮草的将军,再请皇上立刻另派大臣押送粮草赴前线救急。”

楼竞天深深望了他半晌,沈声问道:“清羽,你知道前线负责粮草的守卫将军,是谁的人吗?”

“谁?”

楼竞天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慢慢吐出两个字:“太子。”

楼清羽怔愣。虽然心里闪过这个可能,也从蒋太师隐晦暗指的语气里猜出了大概,但真的联想到这个人上,却总觉得有些不能接受。

楼清羽沉默片刻,道:“父亲,孩儿知道您一向立场公正。孩儿虽然年轻,许多事都不懂,但这件事关系边关数万百姓和将士们的命运,还请父亲慎重考虑。”

“清羽,你告诉为父。”楼竞天放下茶盏,紧紧盯着他,一字一字道:“你这么做真是为了边关百姓,还是为了,迦罗炎夜?”

楼清羽低头沈思片刻,慢慢抬头,道:“二者都有。”

楼竞天沉默不语。

楼清羽见他面无表情,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喝茶,一种无形的压力在周围弥漫,并慢慢收紧。

楼清羽感觉似乎等了很久,脚都好像麻了,楼竞天终于道:“你先回去吧,这件事为父再考虑考虑。”

楼清羽顿了片刻,躬身道:“是。孩儿退下了。”

回到王府,径直来到迦罗炎夜的书房,楼清羽在里面呆了片刻,出来回到卧室。秋儿服侍他宽衣,楼清羽忽然道:“准备一下,明日我要进宫向太后请安。”

秋儿微微一愣,随即乖顺地应道:“是。”



32)

楼清羽进宫向皇太后请过安,太后的心情很好,显然并未因为遥远的前线一些无伤大雅的战况而影响自己的情绪。

楼清羽陪太后闲聊几句,出来后直接向皇后的凤栖宫行去。

蒋皇后正在书桌前执笔做画,桌案上一幅水墨丹青,清雅飘逸。

楼清羽跪下,道:“孩儿给父后请安。”

“起来吧。”

楼清羽让下人递上一罐包装精美的茶叶,道:“孩儿新得了一些上好的白梅花茶,听说父后喜欢,特送来一些给您品茗。”

蒋皇后淡淡一笑,道:“清羽有心了,坐吧。”

蒋皇后放下手里的笔墨,坐到上座,接过宫女递上的清茶,抿了一口,问道:“最近府里可好?”

楼清羽道:“多谢父后惦记,一切都好。”

蒋皇后道:“听说你治理有方,将王府打点得井井有条。”

楼清羽微笑道:“那是孩儿应该做的。”

蒋皇后望望他,挥手让下人们都退下,道:“你本可以!翔九天,却栖息于巢,心安乎?”

楼清羽措手不及,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想,道:“虽安之若素,然羽翼不折,不忘九天之乐。”

蒋皇后望着他不语。

楼清羽起身跪下,道:“父后,清羽已经嫁了二殿下,终生都是二殿下的人,同生共死,不离不弃。此次二殿下边关遇险,还望父后想法一助。”

“同生共死,不离不弃?”蒋皇后勾了勾唇角,嘲讽似的一笑,突然冷道:“那你爱炎儿吗?”

楼清羽微微一震,抬起头来,直视蒋后道:“现在还没有,但将来有一天,也许会。”

蒋皇后脸色一变,喝道:“楼清羽!”

楼清羽道:“感情可以培养,却不能勉强。父后若今日定要清羽给一个答案,清羽无言以对。”

“你……”蒋后拍案而起。但望着楼清羽清清亮,坦荡荡的眼神,却心中一颤,莫名的有些心虚。

楼清羽早已做好心理准备,面对这种质问并不惶遽,

蒋后渐渐沈静下来,重新坐下,道:“后宫不得参政。此事……你放心,炎儿毕竟是本宫的亲骨肉,本宫会与皇上分说的。”

楼清羽欣喜道:“多谢父后。”

蒋皇后侧首凝望着他,忽然道:“清羽,你说皇上若重新调遣前线粮草,派谁去比较好?”

楼清羽一愣,谨慎地道:“孩儿对朝中大臣所知不多,心中并无主见。不过听说前方粮草的守卫将军吴大人做得很好,一切还望圣上定夺。”

蒋皇后垂了垂眼帘,嘴角勾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

这个孩子果然不简单,比想象中的更难缠!

楼清羽走后,重重幕帘后踱进一个人来。那人在蒋后身旁坐下,望着楼清羽刚才坐过的位子,微笑道:“子风,那个孩子和你很像呢。”

蒋皇后怔愣:“像我?”

那人点了点头,忽然叹息一声道:“娶到他,不知是炎儿的福气,还是……”

蒋后脸色发白,用力握紧手中的茶盏,力度之强,似乎要生生拧碎那青瓷。

那人握住他的手,道:“别多想。他是他,你是你。”

“那你……”

那人微微一笑,温柔地望着他,轻轻道:“朕始终觉得,娶到你,是朕一生最大的福气!”

蒋子风忽然觉得,双目有些氤湿了。

─────

大齐边关 兰朔城

“殿下,前面西岚守卫太紧,我们后线粮草不足,无法在十日内攻城。”陈竟皱着眉,纵马来到迦罗炎夜身旁道。

迦罗炎夜驻马立在高高的山崖上,俯望远处的兰朔城,眼神冰冷,没有说话。

陈竟道:“吴连那个混帐已被殿下找借口参下,但朝廷迟迟不派新的后勤将军来,崔太守便有借口不放城粮,这样下去我们的大军支持不了几天了。皇上命您开春之前击退西岚人,可这些龟孙子偏偏扯您后退,岂不是故意为难您。”

迦罗炎夜淡淡地道:“不要急。开战前夕最忌心浮气躁和粮草不足,陈竟,你两样都占了。”

陈竟心中一凛,忙道:“是。属下明白了。”

迦罗炎夜望着远方嚣张的敌人,想到后方看不见的暗中力量,冷笑道:“我倒要看看,我迦罗炎夜想要攻下的城池,谁能拦我!”



33)

饿谁不饿兵!这是任何一个国家都明白的道理。但是道理人人都懂,上令下行,却未必能做到。

返回临时驻守的边城,迦罗炎夜直接带人闯入太守府,命人将崔太守拿下。在参下原后勤将军吴连之后,迦罗炎夜毫不手软地将姓崔的立斩刀下。

“二皇子,你不能这么做!我并没有触犯大齐律令!我是皇上亲封卢州太守!我……”

“吵死了!将在外军命有所不授!拉出去!砍了!”

迦罗炎夜冷酷地看着亲兵将崔太守拖出去斩必,对其他呆若木鸡的官员道:“与西岚大战在即,崔太守懦弱无能,无法配合前线作战,还寻各种借口短我军粮。今日本王将他拿下,谁有不服,站出来说话!”

卢州府的官员们战战兢兢,无人敢答。过了片刻,一个官吏颤声道:“皇上已调了新的军城将军前来接替吴将军,后日便可到达,这个……”

迦罗炎夜道:“本王自有打算。你们都回去做好准备,十日之后开战。”

“是。”

众人领命,都惶遽退下,此后再无人敢拖这位二皇子的后腿。

“殿下,你觉不觉得刘将军身旁那个副将有些眼熟?”

在斩杀崔太守后的第三日,新上任的后备将军刘宣武到任,陈竟出城迎接,发觉他对身后的一个副将特别关注,因而也多瞥了两眼,竟也觉得有些眼熟,晚上在迎接朝廷命官的宴会上对迦罗炎夜偷偷嚼耳朵。

迦罗炎夜闻言,抬头往那个副将方向望了一眼,大厅之中将士众多,烛火也不是很亮,那人隐在阴影里低着头,一时看不清模样。不过迦罗炎夜心中一动,隐隐觉得他的身姿俊美,确实有些熟悉。想了想,随口道:“也许在京城里见过。或是从别的军营调拨过来的。”

陈竟不语。心道殿下您是没在白天的时候见过,虽然面容有些不同,可怎么看怎么觉得竟与……竟与您家里那位有七八分相像呢?

他在心里嘀咕了两句,但自己想想也觉得不可能,便转头继续招待几位将军喝酒去了。

迦罗炎夜虽在军中长大,却不太善于饮酒,酒过三巡之后有些头疼,便起身离席。

军中行动不似皇城中那么严肃拘谨,大厅里正在推杯换盏的将领喝得正兴,也无人多注意,迦罗炎夜走至门口,觉得头有些晕,回头望望,见陈竟正与新来的刘将军拼酒,便甩甩头,一个人向门外走去。

出了厅门,被夜里的凉风一吹,酒气竟隐隐上头。迦罗炎夜生性骄傲,除了身边亲信不喜别人亲近,因而无人敢贸然上前服侍。

他一人走至自己的后院,头越发晕的厉害,脚下晃了晃,忽然一只手扶住他的手臂。

迦罗炎夜正皱眉要甩开,耳边突然传来轻笑:“我的大将军,怎么才几杯下肚,竟连路都走不稳了么。”

迦罗炎夜瞪大眼睛,瞠目结舌地望着来人:“你、你……”

那人笑咪咪地道:“我扶殿下回去休息。”说着扶着迦罗炎夜回到卧室,此时他的酒也醒的差不多了。

“你怎么在这里?”迦罗炎夜推开他的手,望着他身上的军服,灵光一闪,道:“你是刘宣武的副将。”

楼清羽帮他解开衣服,脱下靴子,道:“你这里怎么没人伺候?”

迦罗炎夜坐在床上,按住他在腰间为自己解裤带的手,恼怒道:“我问你话呢,别避重就轻!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

楼清羽笑道:“当然不是想来就来。属下可有官职在身呢。”

迦罗炎夜扯住他的衣服,指着上面的官衔叫道:“谁给你封的副将?姓刘的?他可有这本事?!”

楼清羽笑笑,将他推倒,翻身压了上去,扯下自己的衣物道:“我的本事比他大。有话明天再说,咱们现在办正事要紧。”

迦罗炎夜吃了一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身上一凉,衣物已被楼清羽扒了个干净。大概是喝多了,又或是别的原因,迦罗炎夜竟突然一句咆吼:“他*的!你要冻死我!”

楼清羽噗哧一笑,道:“那属下这就给殿下暖暖。”说着扯下自己的衣物,往迦罗炎夜身上一覆,还不忘扯过床上的大被为他们遮暖。

迦罗炎夜脸涨得通红,暗骂自己头脑错乱,竟冒出那么一句话。可是他又觉得自己忽然变得晕晕乎乎,全身无力,想要夹紧的双腿不知怎么被楼清羽跻身进去,身上被他乱摸,燥热难耐,双手想要反抗,却又好似欲拒还迎。

我喝醉了,真的醉了……

迦罗炎夜闭着眼迷迷糊糊地想着,感觉楼清羽将药膏状的东西挤进他下体的入口,手指在他双股间秘处来回揉按。

“呜……你快点……”迦罗炎夜皱眉喃喃,抬了抬腰,将早已涨立的分身在楼清羽身上蹭了蹭。

楼清羽倒抽口气,本已肿胀的分身让他这么一挑拨,更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想不到你比我还兴奋……”

楼清羽低声嘀咕,看着迦罗炎夜双目紧闭,头颅微侧,冷削优美的侧脸从下颌到脖颈再到锁骨,竟无一不充满力量与诱惑。

“啊……”迦罗炎夜无意识地又顶了顶他,双手扣住他的肩膀,将他拉近自己。

楼清羽掐了掐他早已挺立的红色茱萸,看着他颤力地抖了抖,心中笑骂,我这么忍耐是为了谁啊?

楼清羽不再犹豫,将只开拓到两根手指的手抽了回来,用自己的分身取而代之。顶入一半,迦罗炎夜痛得清醒过来,破口大骂:“混……”

楼清羽一低头,立刻封住他的口,同时用力拍了拍他的臀部,待他吃痛张开双腿松了力气,便一入没顶。

“呜……”迦罗炎夜痛得拧紧眉毛。前几次欢好楼清羽都做好充分准备再进去,这次离得时间久了,前戏工作又稍嫌不足,不由让他吃了几分痛。

楼清羽低头亲吻住他胸前殷红一点,腰部不断挺动,将那灼热之源缓慢而有力的一次次挺入,撤出。

“嗯……啊……”

楼清羽缓慢地摆动腰肢,在迦罗炎夜体内撞击,持续刺激着他那敏感的地点,击得他的跨下之物在自己手中涨得更大。唇也没有停下,一直亲吻着迦罗炎夜的身体,似乎是最珍贵的宝物一般,在他身上落下点点红霞,最后甚至把他的耳朵含在口中慢慢舔咬。

迦罗炎夜最经不住他这样的情欲挑逗,早已被勾起了浓浓的欲望,浑身软的像滩泥,只是闭上眼反手勾着他的肩背,不断发出急促而渴望的呻吟。



34)

清晨府里最早的一声鸡鸣传来,在床上沈睡的迦罗炎夜慢慢醒来,迷茫地眨了眨眼,知道已经天亮了,该起床练兵了。可是不知为何,身上乏的厉害。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腰,又想揉揉自己的腿,但只轻轻一抬,便觉得那地方动起来十分困难,并且股间的秘处还有些些的疼痛,从那个入口一直蔓延至身体内处。

熟悉的痛感让迦罗炎夜想起昨晚的事,他一跃翻身坐起,却觉身体僵硬得厉害。

如果说刚才初醒时他还在怀疑自己昨夜与楼清羽的几番云雨是在做梦,那此时看见床上狼狈的痕迹,却毫不疑问那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迦罗炎夜找到自己的衣衫,发现身上已经清理干净,后穴的微湿说明已经上过药。他摇摇晃晃的起身穿好衣物,推开大门走了出去。

后院里,那人正和沈秀清站在马棚前说话。初升的太阳薄薄一层金晕笼罩在他身上,伴着清雅温文的笑容,感觉与边境的荒野和冰凉格格不入。

“殿下。”沈秀清看见他连忙行礼,道:“属下正和王、呃……正和楼副将讨论边关的战况。陈将军刚才让属下转告,他先回大营去了。您今天也回去吗?”

“回去。”迦罗炎夜瞥了楼清羽一眼,淡淡的道。

沈秀清识趣地道:“属下这就去通知他们。”说着退下了。

迦罗炎夜看着楼清羽给狮子骢喂马,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楼清羽想了想道:“老实说,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迦罗炎夜提高声音。

楼清羽道:“我是很想来帮你,可我没想到皇上会真的派我来?”

“父皇派你来的?”

“……也许是皇后也说不定。”楼清羽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想请父亲和皇后帮你解除边关的绊脚石,并未想到皇上会让我随军。”

迦罗炎夜微微一愣:“你在京城帮我奔走了?”

“我也并非全是为了你……”楼清羽有些窘迫地转过头,“边关这么多百姓在等着返回家园,将士们也在期待早日打完胜仗。拖得一日,苦的还是老百姓。”

迦罗炎夜没有说话。

楼清羽忽然想到:“你刚才说要回大营?”

“嗯。”

楼清羽皱眉。驻扎在卢州城外的大营就在两里之外,沿着峡谷向前不到百里,就是被西岚人占据的兰朔。现在卢州城里挤满了从兰朔逃难而来的百姓,幸亏有迦罗炎夜的大军压镇,不然百姓更加惶恐。

楼清羽迟疑了一下,轻声道:“你打算近日突袭兰朔?”

迦罗炎夜吃了一惊,飞快地扫了他一眼,沈声道:“谁说的。”

楼清羽道:“没有人说,只是我的猜测。昨晚在席上听说你打算在七日内攻打兰朔,怕是掩人耳目的吧。”

迦罗炎夜眯着眼,双眸锐利如剑,直直盯着楼清羽。

楼清羽叹口气,道:“你不要怀疑。你安排的这么周密,身边亲信不会出卖你。”

迦罗炎夜也知道陈竟等人决不会背叛他,沉默片刻,道:“快的话,今夜行动。”

楼清羽微微一惊,脱口道:“这么快?早知道昨夜不该碰你。”

“闭嘴!你胡说什么!?”迦罗炎夜脸色立刻涨红,额上青筋都快蹦出来了。

“呵呵……这里又没别人。”楼清羽干笑两声。

迦罗炎夜怒瞪着他。昨夜要不是多喝了两杯,他也不会晕晕乎乎的忘记今晚的大事,就那样被他拐上床了。

楼清羽也心中懊悔。可是你说一对两个多月未见的夫妻见面的第一夜能干什么?小别胜新婚,除了上床,楼清羽还真想不出别的。直到今天早上遇见沈秀清,从他的话里闲谈透露出的信息才突然猜测到迦罗炎夜可能的打算。

“你放心,本王还没那么不中用。”迦罗炎夜粗声道。虽然下体的隐隐钝痛还在提醒他昨夜的孟浪,但从小到大什么伤没受过的他根本不把这些放在心上。

楼清羽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肃颜道:“你怀疑营中有奸细?!”

迦罗炎夜顿了顿,道:“慎重一点总是好。”说着转头向院外走去,“去吃早饭吧。”

楼清羽几步跟上去,道:“我和你一起去军营。”

“不许!”迦罗炎夜几乎是下意识的道。

“我要去。”

“我说了不许!”

楼清羽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径直向前走去。

迦罗炎夜在他身后低喝:“我说了你不许去,听到没有!?”

楼清羽回头微微一笑,微薄的唇噙着清浅的笑,淡然道:“听到了,大将军。”

那笑容当真赏心悦目。可惜迦罗炎夜半疑半信,没工夫欣赏。

用过早膳收拾停当,迦罗炎夜一直没有看见楼清羽的身影,心里还在疑惑,待他骑着狮子骢来到城门前,看见楼清羽一身戎装,带着一队押粮的兵马,淡然自若地坐在北苑良驹的马背上。看见他,只淡淡地道:“走吧。”说完纵马先行,把一脸铁青的二皇子甩在身后。



35)

当天夜里,迦罗炎夜的铁骑精兵对兰朔发动了凌厉的突袭。兰朔里的西岚人大概探到大齐的新锐粮草昨日刚刚送到,也正准备养精蓄锐对卢州突袭,谁知却被抢先一步,让迦罗炎夜先下手了。

楼清羽在来边关的路上早已将这里的形势分析透彻,当迦罗炎夜在大营里看见他自己绘制的那张边关地图时,也吃了一惊。

楼清羽没有跟他解释自己是搜集了多少信息才凭着清晰的头脑和精深的绘制功力弄出这份地图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楼清羽多年的空军生涯不是白练的。不过迦罗炎夜的战术非常完美,即使是楼清羽也挑不出太大的疏漏之处。

这场突袭从凌晨四点开始(这个时候是防备最弱的时候)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午后。当战争终于结束时,兰朔已经回到了大齐的版图。

古代战场的残酷和严苛,虽然早有心理准备,楼清羽仍然觉得这种惨烈的战况是极大的视觉和心理冲击。上一世就是因为不想太多面对残忍的战争实况才选择空军,并且他入伍和退伍的时候都是和平年代,除了演习,这种真刀真枪的厮杀不曾真正面对过。

楼清羽在后方大营负责防守,他要上战场的要求被迦罗炎夜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再谨慎地想到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武功半路出家,确实不到火候,若上战场近身搏斗保命有余却不足以杀敌,自己又不会内力什么的,说不定上去只是添乱。再说迦罗炎夜每一步都仔细紧密地安排好了,自己莫名插进去只怕会打乱他的部署,于是思来想去,便留在军营后方和两名副将一起负责防守。

张弓,搭箭。

一箭射穿敌人的脖颈,看着鲜血喷薄而出,敌人颓然从马上跌落。楼清羽面无表情,心里却微微动荡。

第三十三个。

这已经是他今夜杀死的第三十三个人。

*的!难怪警察开枪后都要接受心理辅导。不管死没死人,这种心理压力都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楼清羽上辈子不是没动过狠,可是杀人,却是第一次。他必须承认,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作为一个在和平年代出生,在平等自由的环境中长大的人,这种视人如草芥的行为让他不耻。可是作为一名合格的军人,生命在手下的流失不可避免。空军中的第一堂心理辅导课,就是培养面对死亡的心理素质。

楼清羽漠然地再次张弓,搭箭,瞄准目标,射中。

他的剑法还不到家,但箭法却十分精进,感谢他上辈子还有做狙击手的潜力。这种远距离射杀,可以让他少一些恶心和厌恶的感觉。

抬头看看渐渐升起的太阳,楼清羽望着远方已经厮杀入城的大部队,忽然想到迦罗炎夜。那样强悍的人,现在一定双手鲜血无数,不知道当战争结束后,他会不会厌倦的时候。

兰朔最终攻下了。楼清羽进城的时候,道路两旁倒满了敌人和大齐士兵的尸体,后勤部队正在收拾残局,将双方尸体分别堆积,大概要在明日火化吧。

来到兰朔城的太守府衙,沈秀清正在为迦罗炎夜抱扎伤口。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可是眼神仍然炯炯有神,锐利如锋。

迦罗炎夜对属下交待完事情,让他们去清点战场,又吩咐了一系列措施,都是夺城后的后续步骤。好不容易这些事情处理完毕,天色已近傍晚。

楼清羽看着那些将领出入,脸上都带着飞扬和喜悦的神采。他们的自信,来自于对迦罗炎夜的崇拜和信任,在他们心中,这个人不仅仅是京城的二皇子,还是他们心目中的少军神。也许,‘少’这个字很快就用不到了,在他们心中,只怕迦罗炎夜的威名,已经凌越于天威将军赫战连之上了。

“天晚了,吃点东西吧。”外面在开小型的庆功宴,楼清羽将东西端到迦罗炎夜的房间道。

迦罗炎夜有些疲倦地倒在床上,低声道:“放那吧,我累了,先歇歇。”

“好。”

楼清羽把东西放下,走到床边,帮他脱下身上沉重的盔甲,里面白色的里衣变成暗红色,包扎好的伤口上还隐隐泛着鲜红。

楼清羽望了他的伤势半晌,帮他盖好被子,道:“你睡吧,有事我叫你。”

迦罗炎夜似乎已经睡着了,没有说话。

暮霭沉沉,流光点点。

楼清羽在暮色中望着迦罗炎夜的睡颜。脱去外表的冷酷和凌锐,这只是个十九岁的少年,比自己小了多少岁(清羽忘了他现在的年纪也不过十七八岁)。可是在战场上,他却犹如修罗一般,血染飞袍。

楼清羽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两个月不见,他消瘦得多了。双颊有些凹陷,下颌也多了些青青的胡扎,身上……更多了许多伤口。

楼清羽忽然感到心疼,不同于对童的那种心疼,似乎,多了几分什么……

───────

攻下兰朔之后一切都变得顺利起来。后方有楼清羽和新来的后备将军的配合,加上卢州城内的官员和百姓也十分配合,迦罗炎夜的大军一鼓作气,在接下来的十天里将西岚人彻底赶出了大齐的边境,甚至攻入西岚境内反掠夺了大面积的土地。

最后事情在西岚的投降和求和中结束。迦罗炎夜的铁骑大军终于取得了全面的胜利,其中的辛苦和艰难不足一一道也。

在边境大营两里处,寒风冷列的峡谷中,迦罗炎夜仰首闭目,静静地泡在温泉里。

楼清羽只穿了一件白色里衣,赤着足,披着发,端着托盘在池边坐下,看了看迦罗炎夜,将脚伸进温泉里,搬过他的脑袋靠在自己腿上,轻轻帮他按摩头顶上的穴位。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迦罗炎夜仍然闭着眼,湿漉漉的黑发凌乱的散在楼清羽的腿上。楼清羽里面什么也没穿,浸了水的里衣下摆在池面上散开,白皙修长的双腿若隐若现。

“舒服吗?”楼清羽忽然问道。

“……嗯。”迦罗炎夜过了半晌,才懒洋洋的应了一声。

楼清羽看看他肩上和伤口,已愈合了大半,腰腹间的伤势这两天也好了很多,不由暗赞沈秀清的药确实不错。

“过两天该回京城了,不知赶不赶得及过年。”

“你想回去过年?”迦罗炎夜睁开眼问道。

“也不是。”楼清羽微微一笑,“只是将士们该想家了。”

“看情况吧,也许赶得及。”迦罗炎夜无所谓的答。反正他这些年来都是在军中过的节,回京城反而不惯了。

“要喝一杯吗?”楼清羽想到自己端来的东西,拎起托盘上的酒壶问道。

迦罗炎夜轻轻蹙眉,道:“不喝了,有点头晕,回去吧。”

“这么快?”楼清羽惊讶,道:“沈大夫让你多泡一会儿,说这个温泉对你的伤势恢复有好处。”

“不想泡了。”迦罗炎夜觉得一阵阵头晕,越泡越浑身无力。以前他也经常受伤后到温泉疗伤,但也不知为何这次却觉得特别不舒服,感觉胸口一阵阵憋闷,喘气也压抑起来。

搭着楼清羽的手臂从温泉中迈出,谁知脚下一软,竟然差点栽倒在地。

“炎夜?!”楼清羽惊了一跳,连忙扶住他,问道:“怎么了?你没事吧?”

迦罗炎夜眼前一阵发黑,靠在他身上缓了半晌,才皱皱眉,张开眼道:“没事。大概泡太久了。”

楼清羽帮他上好药,穿好衣服,眉宇紧蹙,道:“我看你是最近失血过多,操劳过度才这样。这几天事情都安顿下来,你该好好歇歇才是。”

迦罗炎夜整理好衣服,抬头望望楼清羽,见他仍穿着半湿的里衣,面色担忧地望着他,不由心下一暖。这些时日楼清羽一直不离不弃的陪伴在自己身边,不管上场作战还是商谈议事都不离左右,甚至自己身边的服侍工作也是他一手亲来。有时半夜在帐内睡去,醒来会发现自己睡在榻上,衣物都收拾妥当。有时战后议事完毕,回到营中也是他亲自为自己脱下盔甲,照顾饮食寝榻。比身边的下人仆役都还照顾得仔细周到。而他不仅时时陪伴在自己身边,自己负责的后勤工作也处理的有条不紊,沉着稳重。如果说他一天要忙碌上十个时辰,那楼清羽加上照顾他的时间,只怕一天都没有休息的时候。

想到这里,迦罗炎夜心中感动,握住楼清羽的手,道:“你也辛苦了。”

楼清羽一愣,望了望他,忽然噗哧一笑,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属下没有将军辛苦,如今万事太平,属下今晚务必要好好‘报答’大将军。”

迦罗炎夜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想要抽回手去,却反被他紧紧握住。



36)

迦罗炎夜突然想到一事:“你那匹叫奥赛的马,是不是太子送给你的?”

楼清羽没想到他会忽然问这个,僵了片刻,点了点头。

迦罗炎夜脸色一沈,冷冷地哼了一声,将手抽回,掉头就走。

“炎夜,你听我说……”

“滚开!”迦罗炎夜不知为何那一剎那突然怒火冲天,毫不客气的反手一推。

楼清羽哪能想到他会突然发火,完全没有防备,登时向后踉跄两步,扑通一声跌进温泉里。

迦罗炎夜竟看也没看,几步绕出环绕的大石,出了温泉。

在外面守卫的陈竟听见里面的水声,看见二皇子一人出来,正要开口询问,但一看二皇子的脸色,吓得又闭上了嘴。

迦罗炎夜接过风衣披上,跨上狮子骢,一抽马鞭飞扬而去。陈竟连忙留下一队人等着楼清羽,自己带着另外一队亲卫跟了上去。

迦罗炎夜一口气冲回府衙,回到卧室,胸口仍是一团闷火,乒乒乓乓将屋里的东西砸了个干净,把外面的下人都吓呆了,无人敢靠近。

迦罗炎夜发泄了一通,呆呆坐在床沿,望着满地狼藉,忽然觉得自己这通火有点莫名其妙。迦罗真明送给清羽的那匹北宛良马自己又不是不知道,只不过清羽嫁入王府后根本没什么机会骑,这次随军而来自然骑着它来了,何必为这点小事发火?实在不像自己以往的作风。

迦罗炎夜闷闷地坐了半晌,忽然想起楼清羽还没有回来,又担心起来。似乎刚才自己那一下甩得用力,看他毫无防备的样子,不知受伤没有?

叫来下人把屋子打扫干净,迦罗炎夜又等了半晌,楼清羽还没回来。想回去看看,又拉不下面子,刚泡完温泉,身上正乏,迦罗炎夜等着等着,竟靠在床边睡着了。

楼清羽回来时正看见他那个样子。揉了揉摔肿的脚踝,楼清羽苦笑着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帮他把靴子脱了,在床上扶正,拉过被子给他盖上。

这个家伙,最近还真是喜怒无常。

楼清羽看着他沉沉的睡颜,竟然连自己回来也不知道。想他大概是大战告捷,难免被军务折腾得烦闷劳累了,发发脾气也是寻常。不过看他样子,不像有早日回京城的打算,只怕回去后烦心事更多。

楼清羽想起那日从皇后的凤鸣宫出来,正遇见回廊下的太子迦罗真明。迦罗真明还是那般温静如水的模样,看着他的眼神闪了闪,最终回归宁静。

楼清羽总觉得像他那样的男子,不像是会暗中做出卑鄙事情的人。只是生在皇家,身处朝堂,很多事都难以说的清。即便他不做,他下面的人为了推他上台,也会逼他或者暗中搞些小动作。

“清羽。”

迦罗真明的眼睛在阳光下折出浅浅的棕色,清澈得像一汪泉水,潺潺淙淙,温柔得可以融化。只是那汪清泉下,有淡淡的掩不住的落寞。

“太子殿下。”楼清羽恭敬地给他行了礼,才醒起自己现在是二王妃,应该按照内眷的规矩行礼才对。迟疑了一下,又要重新行过。

迦罗真明轻轻一笑,道:“不必了,还是像以前那样就好。”

楼清羽扯扯嘴角,回了一个清淡的微笑。

像以前那样,却又怎么可能。

迦罗真明低低叹息一声:“许久未见,似乎生疏了。有时在想,那日不和你去纵马兜风就好了。”

楼清羽见他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倒是微微一愣,接着笑道:“世间万事,自有定数。以前这话我是不信的,现在却深觉其理。太子殿下,许多事常人是无法推测的,多想无益。”

迦罗真明看他半晌,洒然一笑:“说的对,倒是本宫执拗了。看你似乎过得不错,本宫也就放心了。”

楼清羽见他释怀,略觉心宽,含笑问道:“听说太子殿下最近把一些保守的老臣和学子都调到下面去了?”

“是。让他们学学什么是情商。”迦罗真明也笑。让那些迂腐的书呆子们去底层当当差,体察一下民情,看看人事百态,让他们固执的脑袋在别的方面也开开窍。

楼清羽听了他的话,噗哧一笑,道:“太子果然英明,真是个不错的办法。”

两人相视一笑,心底里都有一种暖暖的东西在蔓延。也许他们以后可能会有纷争,甚至各行其道,立场对立,但在这一刻,他们是朋友。

楼清羽想到这里,忽然想到刚才炎夜突然发火,该不是在吃太子的醋吧?

看了一眼在床上沈睡的人,楼清羽又觉得不太可能。像迦罗炎夜这样倨傲城府的家伙,应该不会做那种无聊的事,怕他是为了自己和太子曾经那么接近而生气吧。可是迦罗真明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难的谈得来的朋友之一,不论以后怎样,至少目前为止自己仍然对他抱有好感,也并没有想过要刻意的疏远。

唉!真是麻烦!

楼清羽叹息一声。迦罗炎夜是他在这个世界将相伴终生的人,感情可以培养,他也慢慢喜欢上他倨傲又有些别扭的个性。尤其通过这次随军,楼清羽更是觉得他是个值得钦佩的家伙。对于男人来说,能力和实力总是让人尊敬的。

楼清羽脱了衣物,上床在迦罗炎夜身边躺下。他来军中隐瞒了身份,只有陈竟、沈秀清和刘将军等寥寥几人知晓。他被安排与迦罗炎夜住在同一个院落里,有自己的房间,不过方便时自然还是住在迦罗炎夜这里。像今夜,本来很期待的,结果却这么莫名其妙的夭折了,真是扫兴。(嘿嘿,你期待什么呢~~~

楼清羽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迦罗炎夜渐渐气色好转的面颊,心里冷哼。

敢把我推下温泉,还扭伤脚,看我回头不好好‘教训’你!

迦罗炎夜在梦里皱了皱眉,挥开他的手,一撇头,面向里接着睡。

这家伙……最近也睡得太死了吧= =|||||

楼清羽无语。

第二天醒来,迦罗炎夜看见楼清羽‘重伤’的脚,心里内疚了一下,道:“昨晚是我不好……对不住了。”

不错不错。敢作敢当,有错就认。

楼清羽认为这是男人应该具有的最基本的素质。所以他笑眯眯地道:“没事,就是摔了一下而已。小事小事。你不生气了?”

“嗯。”

楼清羽指着脚道:“那你今夜怎么补偿我?”

迦罗炎夜咬牙:“楼、清、羽,你不要得寸进尺!”

楼清羽委屈地望着他,眼神幽怨。

迦罗炎夜觉得自己好像是被狐狸盯上的兔子,后背的毛都竖起来了。

“你别想!”

虽然还是肯定句,可是语气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坚定了。

楼清羽一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将正要起身的迦罗炎夜拽回床边,紧紧抱住他的腰,神态暧昧地在他颈边道:“战事好不容易结束了,咱们也放松放松嘛。再说,都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憋久了对身体也不好。”一边说着,一边箍住他的腰,手在他身上点火。

迦罗炎夜就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经不住他的挑逗?这家伙以前到底有过多少经验,怎么做起这种事来这么驾轻就熟?不过他还没来得及问,就被楼清羽堵住了嘴。

早上本来就容易情动,让楼清羽这么一煽火,迦罗炎夜本来坚定的立场渐渐动摇。再加上对昨夜的事又有点内疚,结果不知不觉又被拐上床了。= =

待日上三竿,二人才从床上爬起来。好在现在战事结束,西岚国已经正式递交了投降书,大家都知道二皇子辛苦,因此没有特别的事也没人来他的院落打搅。

这几日,楼清羽和迦罗炎夜商量了一下,既然现在还没有圣旨下诏让他们回京,那就准备在这边过年吧。迦罗炎夜心情很好,对楼清羽笑道:“其实在军营里过节也有军营里的乐趣,到时候你可以看看咱们大齐男儿的豪爽,可别被他们的酒量吓到了。”

楼清羽也很期待,挑眉笑道:“我倒是怕被你的酒量吓到。”

迦罗炎夜知道他是在嘲笑自己酒量不好,正要反口相讥,忽然京城来了急报。

这份急报,改变了一切。大齐国的天,变了……



37) 回京

那份急报传来,说皇上于半个月前的酒宴之后突然中风,瘫痪在床,太医们束手无策,恐有性命之危。

迦罗炎夜闻讯立刻带领一百近卫人马,和楼清羽日夜不停的赶回京城。

楼清羽初时还对马车反胃,现在已经没有感觉了,浑身的骨头架子散了似的随着马车的颠簸而上下运动。一路上迦罗炎夜几乎没怎么说过话,脸色十分苍白。楼清羽去握他的手,冰凉凉的,没有往日的温度。

“你说,京里现在是什么情形?”

迦罗炎夜闭目靠在榻上,极轻地道:“不知道。”

“皇上正值壮年,应该不会有事的。”

迦罗炎夜沉默良久,才缓缓地道:“父皇近些年来,身体十分不好。”之后便不再说话。

楼清羽想起每次看见皇上的脸色,确实不像康健之人。古人的寿命本来就没有现代人长寿,中风又是极为凶险的,即使是上辈子那般先进的医疗措施也有许多人过不去这个坎,如此只能祈求皇上平安了。

马车在驿站停下。为了节省时间,他们一般都是在驿站稍作休息,吃点东西,然后继续上路,大部分时间都是宿在马车上。不过今晚夜色已深,迦罗炎夜决定在驿站休息。

陈竟等人闻言都松了口气。他们不是铁打的,这样不分昼夜的赶路就算功力再深的人也受不住。

迦罗炎夜的脸色也很难看,楼清羽也不比他好多少。不过楼清羽本身没什么武功内力,吃不消也正常,看炎夜的状态就有点担心了。

迦罗炎夜似乎没有胃口。楼清羽和陈竟等人在楼下吃了点东西,疲劳过度,胃口也不大。端了些吃的上楼,见迦罗炎夜已经在床上躺下了。

“炎夜,起来吃点东西。”楼清羽过去唤他,可迦罗炎夜动也不动。楼清羽也累极了,不再叫他,自己洗了把脸在他身旁躺下,一觉睡得天昏地暗。

第二天早上起来,按时出发,迦罗炎夜仍然没有吃东西。楼清羽有些担心,硬让他喝了半碗粥。可上了马车没多久,他竟然呕了出来。

楼清羽错愕地看着他:“怎么你也和我一样晕马车吗?”

迦罗炎夜没说话,只是白着脸擦了擦嘴角的秽物。

“以前有过吗?”楼清羽问道。

“没有。”

“要不要让马车停下来休息一下?”

“不用。”迦罗炎夜皱眉向后靠在软垫上,疲惫地道:“睡一会儿就好了。让他们继续赶路。”

楼清羽张了张口,还是没说什么,挥挥手让马车继续前行。

他们一路急奔,近一个月的路程,用了十天就赶了回去。下车的时候,楼清羽觉得双脚虚浮,踩地都不踏实。

二人没有回府,直接进了皇宫,可是却被拦在了外面。

“二殿下,太后有旨,皇上病重,没有宣诏不得入内。”大内总管刘侍人道。

迦罗炎夜的脸色不好:“让开,我要见父皇。”

“请二殿下莫要为难奴才。”刘侍人低头站在那里,宫外围了一圈羽位军。

楼清羽上前道:“那麻烦刘侍人帮我们递牒,我们先去参见太后。”

“太后在内宫照顾皇上,传命说了,谁都不待见。”

迦罗炎夜沈声道:“那太子呢?”

刘侍人恭敬而平淡地道:“太子殿下这几日都在里面侍驾。”

迦罗炎夜望了一眼那沈甸甸的宫宇,沈声道:“父后现在在何处?”

刘侍人沉默了片刻,道:“皇后殿下照顾皇上多日,身体劳累,太后让他回凤栖宫休息了。”

迦罗炎夜握紧拳头。

楼清羽心中一凉。难道蒋皇后竟被软禁了?

二人从皇宫出来,回了王府,迦罗炎夜直接叫了陈竟去书房。

楼清羽招来秋儿,询问这段时间京城里发生的事情。

皇上昏迷多日,听说前些日子醒来过,怕是有些不妙的预感,招了迦罗炎夜和另外一个封了北郡王的双儿皇子回京。可是没过两日又昏了过去,所有政事都交由太子打理,除了太子、太后和蒋皇后,别人都无法见驾。

楼清羽暗感风雨将来。皇太后一直对炎夜多有偏颇,虽然同为皇孙,但她明显看重太子。迦罗炎夜现在手执军权,更是她最大的顾忌。蒋后现在于深宫之中处境不明,皇上昏迷未醒,太子代理国事……似乎一切都向着对迦罗炎夜不利的方向走。现在他们刚刚回京,想必已经有人盯上他们了。北郡王的封地遥远,尚未抵达,这个节骨眼上,楼清羽也说不好会发生什么。

“最近有没有回楼府?相爷那边怎么样?”

秋儿道:“相爷每日还是老样子,按时上朝下朝。不过听二少爷说,相爷就在皇上醒的那几天见过皇上两面,后来皇上再昏过去后,相爷每日去请安,也未曾被召见过。”

楼清羽眉头深锁。目前来看,只怕这朝廷上下,都已被太后把持住了。

屋外忽然一阵脚步凌乱,司锦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楼清羽问道:“怎么了?”

司锦道:“二殿下在书房晕过去了,陈将军叫我来找您。”

楼清羽连忙奔到书房,迦罗炎夜已经被放在长榻上,脸色苍白。

“怎么了?怎么回事?”楼清羽过去摸摸他的额头。

陈竟道:“殿下可能是太累了,刚对属下交待完事情,正要起身时突然晕了过去。”

楼清羽见炎夜没什么大碍,道:“多谢陈将军。你先回去吧,殿下交待了事情你就赶紧去办吧,这里有我。”

“是。王妃,您也注意身体。”陈竟行了礼,匆匆离开,办事去了。心想这几日大家都旅途劳累,也亏得王妃一娇滴滴的双儿竟能撑到现在。



38)

之后发生的事楼清羽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如果说皇上病危是天大的噩耗,那这个消息就是惊天的原子弹大爆炸,就算没把他炸得尸骨无存,至少三魂也没了七魄,浑浑噩噩的。

楼清羽住在渔乡小镇的时候,因为‘初来乍到’,又赶上这个身体娇滴滴的孱弱,所以着实花费了不少心思调理和锻炼。那时候楼清羽对这个世界充满不信任感,每日又闲得无事,整日躺在床上病怏怏的不是他的风格,于是书房里偌大的书架从头到尾让他翻了个遍。以前的楼清羽显然是个爱读书的主儿,毕竟出身名门,在那种乡下小地方仍然有一个齐全丰富的书屋。里面的东西原来的楼清羽十之八九都读过,许多地方还写着注解。不过换了这个楼清羽,还是不得不从头读了一遍,许多古文古字以及以前那位原主的笔迹他都是那时候搞清的。

因为对这个新世界的不安和不信任感,楼清羽对这幅新身体格外上心和注意,那些大夫的什么药方诊断他都要一一确认,明白的明白,不明白的也要想办法搞明白。当时他很怀疑这个身子作为一国之相的儿子被扔在那种乡下地方只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所以着实钻研过一阵医术和解毒之术,加上这幅聪明的头脑,钻研了这么久,没有大成也有小就,简单的把把脉之类的他还是能摸清一二。所以那日陈竟走后,楼清羽看着迦罗炎夜昏睡过去,想起他近些日子身子似乎有些异常,便随手搭到了他的脉上。

他不是专职大夫,当时也没想那么多。他们刚从边关回来,多事之秋不想引人注意,而且迦罗炎夜生性多疑不喜别人亲近,最信任的大夫沈秀清还在回京路上,所以楼清羽并没想到给他请个御医,只是自己把脉给他搭上了。随后的日子里楼清羽无比庆幸自己当时的这个做法。

怎么回事?

楼清羽侧侧头,有些疑惑地蹙起过于秀美的双眉,望了望昏睡中的迦罗炎夜。换了只手,楼清羽又试着确认了一次。

奇怪……

我的功夫果然不到家。

楼清羽好笑地撇撇嘴。

那种事怎么可能。

楼清羽用力挥去那抹疑惑,想想还是沈秀清回来帮他仔细看看吧,自己这点本事不要班门弄斧了。

司锦抱了一床棉被进来。书房里的软榻上只有一条长毯,楼清羽怕炎夜冻着,让他去取的。

“放下吧,我来。”

“是。”

楼清羽抖开被子,给迦罗炎夜盖上,忽然回头望了望司锦。

“你是双儿吧。今年多大了?”

“回王妃的话,今年十九。”

“哦。”

楼清羽现在已经能够辨别出未婚男双和女双在服饰上的区别。已婚的不用说了,男的穿男装,女的穿女装,像楼清羽这样穿着男性服装逛来走去的已婚‘双儿’基本没有。不过这也仅限于府里,迦罗炎夜并不约束他,但在一些正式常合,楼清羽就是再不甘愿也必须屈从于这个世界的规则。

未婚的双儿男双女双区别不大,统一都是双儿的服饰,不过看花色和打扮还是能辨别出来。大部分的双儿都有耳洞,但女双的要精巧美丽一些,衣装也更为艳丽。

楼清羽看着司锦一身朴素的装扮,问道:“你选的女道?”

司锦抿唇一笑,道:“王妃笑话了,奴才这么低贱的身份哪里有什么资格选,主子让我们选男道就是男道,让我们选女道就是女道了。”

楼清羽有些吃惊,随后想起这个封建社会是没有人权的,奴才就是奴才,比个对象都不如,主子让他们娶老婆就娶老婆,让他们生孩子就生孩子。再转念一想,自己不也是嘛,除了不能生孩子,让他从男人变成双儿还不是得照做。

楼清羽想到这里,低头看了一眼炎夜,眼神有些淡漠。

这个男人,野心很大!他是所有人的威胁,所以大家都想毁了他,可惜谁也做不到。

蒋皇后是个聪明人,太聪明了。他不把儿子留在皇宫,而是送去了军营,因为他知道,只要手握军权,就没人敢动他儿子一根毫毛。

可是他也算错了。他的儿子,野心比他想象的大。军权,就像把利器,可以伤人,也可以伤己。

在这个封建社会,谁不想做皇帝。做了皇帝,就是天下最大的主子,所有人都是他的奴才。别人的生死,任意掌握在自己的手掌间……

“王妃,是不是、是不是司锦说错话了?”司锦从没见过楼清羽脸上的那种神色,怯怯而乖巧的道。

啊,想得远了。

楼清羽拉回神志,对他笑了笑:“没。”突然饶有兴趣地道:“那你想做男人还是女人?”

“啊。”司锦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他,慌忙道:“奴才不敢。”

楼清羽奇道:“有什么敢不敢的?”

司锦微微红了脸,咬了咬唇,低声道:“奴才是前年皇后送来给二殿下侍寝的……”看见楼清羽的脸色,连忙道:“可是二殿下从来没有碰过奴才。真的。”

司锦慌了,扑通一声跪下:“奴才错了,王妃不要生气。二殿下绝没有碰过奴才。奴才明白,在王妃有正室子嗣之前,奴才们绝不敢妄想的。王妃饶恕。王妃饶恕……”

楼清羽脑子好像轰然一下被敲了记闷棍,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向对他下跪连连叩头的司锦道:“起来,我又没怪你什么。”

司锦的额头都破了,渗出血迹。

楼清羽把他拉起来,微笑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真没怪你,反正是早晚的事。”

司锦真的吓坏了,王妃的脸色和语气让他有点害怕,他真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

“你下去吧,让秋儿给你上点药。”

秋儿正好进来,茫然地看了楼清羽和司锦一眼,然后看见司锦额上的伤,吓了一跳。

楼清羽把司锦推给他,挥挥手让他们都出去。

司锦的话提醒了他,子嗣,是他和迦罗炎夜早晚要面对的问题。

呵,现在风雨飘摇之际,我竟然还在想这个。

*的!我爱上他了吗?!

楼清羽看着长榻的迦罗炎夜,面孔有些扭曲。

知道他为什么用尽力量和手段也要在上面吗?因为这种不平等的地位,让他绝对绝对不可能雌伏于他的身下。

这是楼清羽最后一点坚持!

至少仅剩的这点尊严,他要在别的地方留住。

哈!

看清自己内心深处的可怜处境,楼清羽觉得可笑的厉害。

他走过去,给迦罗炎夜掖了掖被角,忽然视线在他的腹部停住。

双儿,几万个里面有一个,暗双,可以男子之身,受孕。



39)

楼清羽拉过迦罗炎夜的手,又把了一次脉,然后坐在那里发呆。直到天都暗了,他还是有点浑浑噩噩的。

迦罗炎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动动身子,右半边是麻的,回头一看,楼清羽把他的那半边当枕头用了。

迦罗炎夜皱皱眉,让脑子沈淀了一下,看清楚这里是书房。

对了,昨天自己好像昏过去了。

迦罗炎夜脸黑,觉得自己这次丢脸丢大了,竟在属下的面前那么直愣愣的倒下去,战场上也没遇过这事。

长榻没有卧室的床榻那么宽,两个人躺在上面楼清羽把下床的道挡得严严实实。迦罗炎夜侧头,楼清羽靠得他极近,可以感受到浅浅的呼吸一下一下拂过他的脸颊。

有那么一剎那,迦罗炎夜心里充满了柔软。晨曦的阳光下那个少年的面容清雅安详,带着温暖的气息,紧紧与他拥在一起,好像大千世界只剩下他们俩。

迦罗炎夜忍不住靠过去,轻轻吻住他柔软的唇瓣。虽然眼前的人严重的表里不一,但在这个时候迦罗炎夜根本没有想到那里。

浅浅的吻渐渐变得深入,对方不知何时响应起来,舌头也搅了进来。两人唇齿纠缠了好一阵,直到彼此的呼吸都已浓重得受不了,才不得不分开。

楼清羽的手由于惯性使然,伸进了迦罗炎夜的衣襟里。火热的掌心微微薄茧,摩擦着炎夜的肌肤,带来粗糙的快感。

迦罗炎夜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总是能轻易挑起他的情欲。他微微动了动半麻的身体,把手伸到了楼清羽的下体,那里已经和自己一样硬了。

楼清羽知道他想做什么,要是平时,他早就精虫灌脑一骨碌把他吃了,可今天弄了一半,突然想起大事,硬生生的停了手。

迦罗炎夜有些疑惑的望着他:“不想要吗?”他早已食髓知味,迷恋上楼清羽带给他的畅快淋漓的快感。

楼清羽冲他笑了笑,那笑容有些难看。用手帮迦罗炎夜释放了出来,自己那里还涨得厉害,可是又不想在他面前自己解决。楼清羽一翻身坐了起来,道:“你一天没吃东西了,我让他们送早膳来。”说着匆匆下地,跑了出去。

迦罗炎夜当然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刚才听他一说才感觉自己果然饿了,真要做怕还真撑不住,心里觉得楼清羽难得这么体贴。

嗯,虽然他自己也想要。

迦罗炎夜觉得这些天楼清羽有些怪。怎么说呢,好像对他特别关注,而且比以前关心的更广泛更细致了。

比如说吃饭。楼清羽会异常细心的观察他喜欢什么菜,哪个入口哪个不入口,会不会太酸了,是不是太辣了,多吃点寒凉的不可以,多碰点性热的不可以。而且还会亲自检查膳谱,每日盯着厨师做菜。在其它方面也更加细心入微,对他关怀备至。

迦罗炎夜本来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后来连陈竟等人都看出来了,他才察觉到。虽然没说什么,但迦罗炎夜对楼清羽的关心很感动,在这波涛暗涌的动荡时刻,楼清羽的温暖和体贴多少缓解了他焦灼的心态。

皇上的病情没有好转,宫里传来的消息,每况愈下了。迦罗炎夜每次听完消息都是面无表情,可是楼清羽却能感觉他心底里的悲伤。

那毕竟是他的父皇,虽然聚少离多,但他真的爱他。

迦罗炎夜的五万大军已经抵达京城,在城外驻扎。北郡王带来的一万精兵也兵列城西,与迦罗炎夜分庭而立。赫战连带着十万大军在回京路上,太子迦罗真明控制着京城一万禁军。

情况看来似乎是迦罗炎夜不利。他这边只有五万人马,但实际上原西北边关的二十万大军却对他忠心不二,虎视眈眈的矗立在他身后。如果撤销军权的诏书一下,迦罗炎夜绝不会束手待毙,而放手一搏的后果就是大齐的一场劫难。所以双方僵持着,京城此刻是暴风雨前的寂静。

皇上一直昏迷不醒,朝廷上已经乱成一团,全靠楼竞天在压着。皇太后的侄子严尚书和蒋皇后的父亲蒋太师已视同水火,丞相楼竞天中立。

楼清羽知道迦罗炎夜的准备还不充分,皇上的突然病危让一切都措手不及,事情过早的爆发了出来。现在不是炎夜想怎样,而是太后要逼他怎样。如果皇上就这么去了,太后必定会想办法除掉炎夜这颗太子的绊脚石,而迦罗炎夜又怎会任人宰割?

皇上,你快醒吧,不然天下要大乱了。

楼清羽为了避嫌,最近连楼府都不敢回去,楼竞天的立场暧昧不明,让他忐忑不安。可是更让楼清羽担心的是炎夜的身体。那渐渐明显的双脉,那渐渐明显的症状,让他怎能不忧心忡忡?上天在作弄人吗?不要在这个时候跟他开个大玩笑。



40)

可是一切却出乎意料快的结束了,在事情即将到达爆发的临界点前,以一种最平和最意想不到的方式落幕了。

元月十五,夜,皇上苏醒,传太子、二皇子、北郡王及丞相楼竞天等人一一入宫觐见,一夜密谈之后,一切尘埃落定。皇上于次日清晨在蒋皇后的怀中阖目而逝,太子继位,江山换代。

楼清羽在宫外等了整整一天,清晨时丧锺响起,九九归一,宣告先帝的驾崩。

先皇遗诏,太子即刻登基为帝,大赦天下。迦罗炎夜封安亲王,赐岭南遥西三省领地,先皇下葬后即刻离京,不得皇命不得回京。北郡王同样返回封地,受制与安亲王同。皇太后年迈,赐住皇陵西郊永华宫,颐养天年。

谁也没想到,这场差点动摇大齐根基的风波,就在皇上清醒后的最后一刻尘埃落定。也正如所有人都没想到,一向功勋在外的军神赫战连真正效忠的,自始至终都是先皇。

楼清羽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也许有些惋惜,也许又有些庆幸。

皇上果然高瞻远瞩,想必早已预料到会有今日。他虽然疼爱炎夜,却毕竟不想江山不稳。让炎夜带着自己的亲兵去封地,可谓变相的发配,既可保住太子的江山,又可给炎夜活命的机会。而将太后软禁永华宫,则是他最后留给蒋皇后的一点心意和保障。

当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剩下的就是萧索悲凉的静寂。楼清羽看着收拾王府的家丁穿梭来去,人人脸上有着不安和退缩。

“秋儿,遥西偏远荒僻,你若不想去,我可放你自由,赎回卖身契。若是你想回相府,大公子也不会亏待你。”楼清羽身穿素白孝服,端坐在桌前,对秋儿道。

一刻之前他刚刚下了命令,凡王府中不愿随去的下人,未买断终身的可以请辞,买断终身的可以极低的银两赎回自由。而奴籍和家养的奴才,不愿去的也可留下照顾王府。

“秋儿跟着少爷,少爷去哪里秋儿就去哪里。”秋儿坚定的道。

楼清羽笑了笑:“好。”

来到院子里,将所有人招到面前,楼清羽淡淡地道:“大家都想好了吗?想好的到司锦和秋儿这里登记,王爷给每个人选择的机会,并不勉强。愿意留下的明日随王爷启程,不愿留下的今日办好手续就可离开。”说完对司锦和秋儿吩咐了几句,自行离开了。

来到卧室,沈秀清正为迦罗炎夜把脉。

先皇驾崩,诸多琐碎事宜。先是守孝七天七夜,接着从京城一路送葬到皇陵,下葬后又至太庙祭奠,早已把人折磨去了一半。回京后太子登基,又是一通大典。皇太后心中不忿,以孝道为名让炎夜在太庙前为先皇祈福,整整跪了两天两夜。要不是楼清羽以先皇遗命下葬后即刻离京为由让蒋皇后去皇上那里讨来圣旨,只怕炎夜……

“怎么样了?”楼清羽看着自昨日从宫中送回后就一直昏迷不醒的炎夜,忧心如焚。

沈秀清沈吟片刻,蹙眉道:“殿下积郁在心,本哽气难平,这几日又劳累过度,休养失调,至血脉不畅……胎气不稳。”

楼清羽喃喃道:“他果然……”

沈秀清点了点头。他回京后一直没有机会见到迦罗炎夜和楼清羽,昨日被急召入府,诊断出二皇子的脉象,着实吓了一跳。那喜脉已近五个月,推算回去竟是二皇子领兵出征之前就有的了。

沈秀清当时下巴颏都快惊掉了。一来震惊于二皇子男子之身竟有喜脉,二来震惊于……这个楼清羽果然不可小觑啊。

“我们明日必须启程离京了,秀清,王爷的身子可撑得住?”因为封了亲王,楼清羽对炎夜的称呼也变了。每一句王爷,都在提醒他他们的身份已经不同了,从此皇城再无九五至尊的庇佑,只剩下兄弟之间的猜忌和疏远。

“不能再缓两天吗?二皇……安亲王已露落胎之相,遥西路途遥远,旅途艰辛,我怕……”

楼清羽苦笑:“如今的情势,容得我们缓么?晚走一步不定再有什么变量。”

沈秀清叹息一声:“也是。如今京城尚不安稳,早走早好。只是……”回头看看迦罗炎夜锦被掩盖下的腹部,“这件事,王爷是怎么想的?说句冒昧的话,孩子……真要留下吗?”

楼清羽微微一颤,凝目淡道:“王爷还不知道此事,孩子要不要,由他决定吧。”

沈秀清惊诧道:“王爷还不知道?”随即想到一般男子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有孕在身的,不怀疑也不奇怪。虽然近五个月的身孕,但迦罗炎夜身材修长,腹部结实,孩子并不怎么显形,何况这些日子如此混乱紧张,想必也疏忽了自己的身体。

迦罗炎夜缓缓醒来,只觉全身沉重,酸软不堪。慢慢抬头,看见楼清羽正坐在床边,双目望着他的腹部发呆,神色有一丝哀戚和茫然。

“清羽。”轻唤出声,才发觉声音暗哑无力。

“你醒了。”楼清羽关切地问:“感觉怎么样?”

迦罗炎夜迟缓地坐起身来,只觉腰腹酸胀,小腹隐隐坠痛,全身挪一挪的力气都没有。

“还好。”

楼清羽端过一旁小炉上温的药,道:“喝药吧。”

“什么药?”迦罗炎夜一边问,一边把药喝了。

楼清羽从他手上接回药碗,道:“保胎药。”

迦罗炎夜一愣,又问一遍:“什么药?”

楼清羽静静望着他,重复一遍:“保胎药。”

迦罗炎夜皱眉:“胡说什么,不要开玩笑。”心里却忍不住惶惑。

楼清羽似乎叹息了一声,又似乎什么表情也没有。他只是拉住炎夜的手,伸入被中,按在那已经隐隐厚实鼓胀起来的小腹上。

安亲王的马车逐渐驶离京城,蜿蜒的车队和整齐的护卫队伴随着骨碌碌的车轴和清脆的马蹄声,渐渐消失在皇城之外。

迦罗真明站在城楼上,看着安亲王的车队消失在眼前。

北郡王站在他身后,冷道:“皇兄,不要怪我没提醒你,你这是放虎归山,终有一日要后悔的。”

迦罗真明淡淡地道:“这是父皇遗诏,皇弟不要再多言。”

北郡王还要说话,一个娇小的身影奔上城楼。

“皇兄,我不要二皇兄走!我不要二皇兄走!”迦罗德馨红着眼眶冲过来,冲着迦罗真明叫道。

迦罗真明温言道:“德馨,不要胡闹,快回去。”

“是你赶二皇兄走的对不对?!”

迦罗真明脸色一变,尚未答话,北郡王上前一步喝道:“德馨,你越来越不象话了,竟敢这样和皇上说话!”

迦罗德馨瞪着他:“父皇不是同样下了诏书让你回自己的封地吗?为何二皇兄走了你还不走?!”

“我明天也要回去了,你何必着急。你眼中只有你二皇兄,却忘记了谁才是你的亲兄长,谁才是大齐国的君主。”北郡王冷笑。

迦罗真明淡淡地道:“好了,你们都退下。德馨,你二皇兄总是会回来的。”

德馨听见皇上的语气,看见皇上的神情,嘴边的话不由咽了回去,心底里打了个颤,浮起一层模糊的不安。怔愣的看着皇上,不再言语。

北郡王拉住她的手,道:“德馨,我们退下吧。”

下楼之前,迦罗德馨回头望了一眼,正看见迦罗真明单薄的身影静静站在城楼前,寒风吹鼓起宽大的龙袍,更衬着他秀美的身姿如谪仙临世,飘然欲飞。

忽然脑海里浮现出二皇嫂曾经吟过的一首诗:“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十四岁的迦罗德馨,好像一瞬间了悟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