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夏真虽然脸色微微发白,眼睛有一些肿,可是神色平静,看到他如此狼狈失态的样子,勾了勾唇角却没笑出来:“怎么了,陆先生。”
想要绕过陆靖易离开,却被他困兽一般突然抵在墙壁上。
犹如垂死挣扎一般,陆靖易压制着夏真吻了下去。
最亲密柔软的触感,温柔甜蜜好像心底最深处的梦境。陆靖易的舌头缓缓的刷着夏真的牙齿,不放过一丝机会的侵入口腔。
夏真呆了几秒,猛地一下推开了他。
“够了!我说够了,陆靖易!”夏真退开几步抹了抹唇角,让自己处在安全的距离之外。
陆靖易就这么站在原地,被他推开了也不敢动一步,满眼哀求的看着他:“小真,我求你……我求你只再给我一次机会,别离开我……”
别离开我……
夏真忽然觉得这句话如此熟悉。
当时自己这么问陆靖易,他会不会厌倦了离开的时候,他是怎么回答的?
答案他已经记不清了。
而他也不需要再去回忆。
从今之后,他再也不用担心,陆靖易会不会厌倦了离开他,陆靖易会不会再度变回原来无情冷漠的样子。
他再也不需要为陆靖易心思动摇……只要陆靖易离开,只要他离开……
那么自己就自由了。
只要他不要再出现,不要让自己再看到他,任何地方与任何人,都不再和他有关系……
夏真推开陆靖易出来的时候,摩森已经等在外面了。
“我们回去吧,好么?”夏真对着他微微笑了一下,接过了摩森手里的外套。
摩森点点头,看了夏真身后失魂落魄的陆靖易一眼,什么也没说的点了点头。
回到家才发现原本还说好了要留下来带糯糯去看舞台剧的母亲不知道又突然去哪儿了。
夏真摇了摇头,已经习惯了母亲的不辞而别。
糯糯正自己坐在小床里,看到他进来就咯咯的笑,伸出手摇摇晃晃的要他抱。
夏真关上了门,走过去抱起糯糯。
糯糯在他身上爬了爬,显然是在找另一个人。
“糯糯,你在看什么?”夏真拍了拍他,轻声问。
糯糯只会啊啊的叫,很着急的蹬着脚,似乎是在怪夏真阻挡了自己的视线。
“我在这里,糯糯……我就在这里,不要再找了……”夏真抱着他,轻轻呜咽,“糯糯,不要再找了……”
糯糯还小,没有关系……
他以后就会渐渐忘记,小时候曾经还有另一个人……他不会记得,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背后的门突然开了,夏真转过脸:“……谁?”
钥匙只有另一个人有。
陆靖易摊开手:“小真……”
夏真把糯糯放回婴儿床里,站起身:“陆先生,还有什么要说么?”
陆靖易像是已经恢复了冷静,慢慢走到夏真身边,抱起了糯糯。
糯糯兴奋的尖叫,揪住陆靖易的领子不撒手。
夏真略微无奈的偏开了脸:“你……想要带走糯糯?”
陆靖易怎么可能没有注意到他眼中的泪光,他只是笑了笑:“小真,我再也不会从你身边夺走什么了……你不需要离开,我已经订好了机票,公司需要拓展海外市场……”
他一手拿出了机票,时间就在明天晚上。
“夏家落在你手里,倒是不用再担心亏损了……”夏真轻轻喟叹。
陆靖易也笑了一下:“是,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和孩子为这些事情担忧。”
这句话却又触到了夏真逆鳞:“那我应该要感谢你……陆先生,话都说完了?”
“小真,明天和我一起去一次游乐园好不好?”陆靖易放下糯糯,小心翼翼开口,“我知道你不可能再原谅我……可是,就当你给我最后一点回忆,行不行?我向你保证,过了明天,我就不会再回来,不会打扰你的生活……只要过了明天,我就把你一切想要的,都还给你……”
夏真听了,表情微变。
时至今日,他早就没有最想要的东西了……就算陆靖易现在想给,他也根本回不来……
“就只是明天……你保证?”
陆靖易看出了夏真的犹豫和动摇。
他努力放缓声音,安抚一般说道:“对,小真。过了明天,我发誓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22)
夏真终于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好吧。”
一切都要结束。
既然陆靖易保证过了明天就会离开,那么自己再多痛苦一些也没什么……
夏真觉得自己就好像每天生活在以前期盼的梦里。
陆靖易对他越好,他就越感觉不真实。
每天早上有陆靖易的早安吻和笑脸,他也开始渐渐熟悉自己的每一种习惯和喜好,每一次做爱都温柔得要把他融化掉,对糯糯也照顾的细心又周到。
可是陆靖易根本不该是这样。
夏真不明白也不敢相信他为什么会做出改变。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再也受不了天天看到陆靖易的脸。
时间越久,他就会放任自己慢慢去重新相信。
心里最迫切的就是想要去相信,相信陆靖易真的变了,相信陆靖易的一切表现都是真的,相信陆靖易可以爱上自己……
直到看到陆靖易和乔犀在餐厅。
夏真还记得乔犀,那时他还小,跟在他们后面,幼稚的去破坏,每每被陆靖易骂到哭。
陆靖易最喜欢的,果然还是流水一般的高挑美女吧……
他不是不记得陆靖易最玩得开的时候,天天美女环绕的样子。
有一点火花陆靖易都不会拒绝。旧情人乔犀的亲吻熟悉而随便,两个人看上去依旧如同当年一般,夏真眼前渐渐被那一年偷窥到的影像所覆盖,所有最令他痛苦羞耻的凌乱喘息萦绕,如雷鸣震耳。
他怎么轻易就能忘了,那才是陆靖易。
陆靖易见他答应了,有些惊喜:“小真,那……我明早在楼下等你。”
夏真点了点头,沉默送客。
陆靖易第二天起得很早。
夏真下楼时,他已经准备好了在客厅等着。
看到夏真抱着糯糯下来,陆靖易把糯糯接了过来,吻了吻他的脸。
“钟叔。”陆靖易看了一眼沉默的夏真,把糯糯放进了钟叔怀里,“那我们先走了。”
知晓一切的老人看着眼前两人,陆靖易在微笑,而夏真却一直神色淡然,跟在陆靖易身后,再也没有一句话要说。
钟叔忽然有些后悔,怎么自己没有想办法帮帮陆靖易。
夏真那种平静无波的眼神让他觉得害怕,就好像是一个切断了所有感情与知觉的木偶,只是简单的跟着陆靖易。
钟叔心里知道,少爷哪里是真的希望陆靖易离开?
可是不要他离开,少爷又能怎么办?
钟叔无能为力,只能抱着糯糯,看着陆靖易和夏真乘坐的车子离开。
糯糯太小,车子还没开出大门,他的注意力就被一旁树上的鸟吸引了,他根本不懂的两个都会抱着他,和他玩的大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夏真坐在车子里,看着窗外街道商铺,人流熙攘,沐浴着阳光的人群中有很多牵着手的情侣。
好羡慕……
只是他再没可能牵起谁的手。
一旁的陆靖易似乎很紧张,夏真注意到很多次他似乎都想要和自己说什么,又犹豫着没有开口。
夏真也就乐得装作什么也不知道,错开了眼神。
两个人一路上沉默,一直到下了车。
伸到夏真面前的,是陆靖易的手。
夏真犹豫了一下,心想也就让他再拉这么一次……也就朝他伸出了手。
陆靖易的手有一些颤抖,把夏真的手紧紧攥住了,好像害怕他们会走散。
不是周末,游乐园的人并不多。
陆靖易买了通票,拉着夏真玩了这个又要坐那个。
夏真早就没了这些心情,可是看着陆靖易,不知为什么,再多的拒绝他的话却说不出口。
从过山车上下来的时候,陆靖易在一旁的贩售车买了一只彩色的棉花糖,递给夏真。
夏真忍不住脸有些发烫,接过来拿在手里,怕别人看到只是偷偷咬了一小口。
陆靖易又立刻过来拉住了他的手,笑着说:“小真,没关系,我帮你挡着。”
夏真一错身躲开了,手里挣不开只好出声拒绝:“不需要,我并不喜欢棉花糖。”
刚好路边有一个张大嘴的青蛙垃圾箱,夏真随手就把棉花糖丢了进去。
没有多看一眼,夏真一脸淡漠的转过头来看陆靖易:“接下来要去哪里?”
陆靖易苦笑,知道夏真现在真的是在心底完全抗拒着自己。
“那边就是旋转木马,小真,现在时间也有些晚了,玩过了那个我就送你回家,好么?”陆靖易温声询问。
夏真的神色蓦地出现一丝裂痕,有一些痛苦悲伤,然而那一点点微弱火光一般的感情迅速就沉寂了下去,他微微点了点头:“好。我们走吧。”
木马起伏,环绕着轻松音乐,恍如旧梦。
夏真微微笑着开了口:“已经转了这么多圈,陆先生还没有坐够么?”
陆靖易,木马不过就是个供电就可以永恒旋转的机器,这样的话,你自己说的,自己却忘了?
陆靖易从背后轻轻拥着夏真,阖上眼帘掩盖了汹涌情绪:“小真,已经没有很多时间了……不要这样着急,好么?”
自己如此失败,半生都在错误中度过。
的确是自己,曾经那样毫不在意的告诉夏真,旋转木马什么也不能代表。
可是现在他深刻的知道,他错了。
现在,他抱着夏真,坐在这样幼稚却温馨的旋转木马上,他真切觉得幸福。
他觉得很幸福。
可是木马终究又停了下来。
陆靖易先跳了下来,又抱下了夏真。
就趁着这样的机会,他抱住了夏真没有松手。
夏真推了推他,陆靖易没有动:“小真,对不起……就让我这样抱一会儿,好么……对不起,小真……”
夏真这样被他抱着,真的很想哭。
推也推不开,可是陆靖易的飞机还有几个小时就会起飞。只需要自己忍耐……只需要再忍耐一下……
于是那眼泪就一直迟迟没有落下来。
陆靖易忽然轻微的颤抖了一下。
夏真被他抱在怀里,只是感觉他抱着自己的手忽然收紧了。
“对不起,小真,对不起……”陆靖易语声渐微。
夏真很想问他,为什么要一直说对不起。
他已经不想再听陆靖易说一句对不起。
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陆靖易就像是突然失去了重心,带着夏真重重栽进了路边花圃。
夏真模模糊糊的,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是四周的保镖突然就都配出了枪,远处的还四处搜索了起来,近处的一个已经开始催促司机,开始通知医院。
怎么了?
夏真忽然觉得,这一切是不是又是一个噩梦?
温热的液体浸湿了夏真的衬衫,他迟疑着伸出手,摸了摸陆靖易的后背。
一手猩红。夏真微微的目眩。
陆靖易除了刚刚一直重复的对不起,没有发出多余的声音。
夏真唯一听到的,就是自己短促的一声惊叫。
陆靖易很快就被围上来的保镖抬进了车子,夏真恍恍惚惚的跟在后面。
他雪白的衬衫上一片鲜红血迹,引得路人一片惊叫。
夏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直跟着陆靖易,直到被医院的医生拦在外面。
他手里被血浸湿,用来捂陆靖易胸口的一团衣服沉甸甸的,被他捏得太紧,正在一滴一滴的滴着血,溅在地板上。
24)
等到刚刚放下行李的路易斯维尔女士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自己儿子的样子,她就觉得事情不好了,自己女婿该不会是挂了吧?
看到“手术中”的灯还亮着,她拍了拍胸口。还好。
“真真,妈妈回来了。”她走到夏真旁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夏真微微的摇晃了一下,扭过头看着她,有些涣散的瞳孔里映出路易斯维尔的脸,似乎很费劲的在辨认着她:“……妈妈……”
夏真扯了扯嘴角,似乎是对着路易斯维尔女士笑了笑,就又转过脸去,沉默的盯着紧闭着的门。
“真真,你看着妈妈。”路易斯维尔有些着急的扭过他的脸。
夏真的目光慢慢的才移到路易斯维尔女士的脸上,他的眼睛睁得很大,看起来就像是很茫然,刚睡醒一般,根本没有一点流泪的迹象。
他看着路易斯维尔,眼里连一点疑惑都没有。似乎就只是听到她要他看着他,而就这么照着做而已。
这是连妈妈都不要了?路易斯维尔女士忽然觉得为什么没一枪打中陆靖易的心脏呢。
路易斯维尔女士无奈,轻轻拥抱夏真:“真真,别害怕。妈妈刚刚问过了医生,那一枪没有击中心脏。”
可是离心脏的距离太近,几乎擦过了心肌。
夏真软绵绵的任她抱在怀里,握着浸满血衬衫的手横亘两人中间,像是一个无声地拒绝。
“妈妈……今天你去哪儿了?”夏真突然呼了一口气,轻轻问。
路易斯维尔立刻就懂了夏真的意思,松开了他,忍不住色变:“真真,我是你的母亲!”
“妈妈……妈妈……可是你要我怎么办……”夏真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态度,只是带着疑惑的迟缓说着,“让他走了不好吗……”
原来欺骗也这样难,他做不到。
总以为只要陆靖易离开了,自己就自由了。可是现在夏真才发现,原来他根本就没有自由。
他就是这样没出息……躲开了陆靖易又能怎么样?
如果陆靖易死了呢……
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就真的结束了么?
“真真……你放松,子弹打在这个位置要不了人命的。”
路易斯维尔家族的成员对枪支弹药都极为熟悉,当然知道这一枪还要不了陆靖易的命。不过万一中间出了差错有点什么意外……却也不好说。
“……哦,他有没有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夏真听了她的话,身体颤了颤,一字一顿的说。
路易斯维尔女士暗暗抹了把冷汗。跟你没关系,我看跟你的命可有关系。真让陆靖易出点事,看夏真这副模样,真能直接一枪也把自己了结了。
怎么她就生了这么一个傻儿子?
“真真,听妈妈的话。陆靖易这次受了伤,万一手术有个意外什么的……妈妈机票都订好了,你跟着妈妈回去吧,然后交一个善良的男朋友。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夏真的眼神依然空洞洞的,一点神采也没有,慢慢扭过头看着母亲:“我走了,糯糯怎么办?”
又低头看了看紧紧攥在手里的衬衫,外层衬衫上的血已经渐渐干了,手掌稍微一动,带来令人心悸的微涩触感。
路易斯维尔女士心想,这个借口可太不高明了儿子,妈妈怎么会缺一张机票钱?你根本就不可能跟妈妈走对吧……
心里也有些黯然。原本以为这样才会让夏真更加开心,因为夏真一直对陆靖易的态度就是回避和无奈痛苦。
她可真是个不及格的母亲……连儿子的心思都会猜错。
路易斯维尔女士只是想着,她给陆靖易的时间已经太多,可是夏真根本不会转变态度。既然这样,陆靖易也就不值得原谅。
这种让自己的儿子哭泣痛苦,连孩子都有了还能把他逼成这样的混蛋,她当然不会容忍他继续留在夏真身边。
可她怎么就忘了,夏真小时候在她身边的时候个性有多么固执……其实她只要再稍微考虑一下,就可以想到夏真根本不可能放弃陆靖易这种可能。
这样的母亲……夏真与自己并不亲近也情有可原。
其实她心里不是没有遗憾。
自己当年太小了,生下了小夏真,只把他当成一个心爱的玩具一样来照顾,后来被夏书文带走了,她也就觉得只要别让他知道儿子也可以变成女儿就好。
夏真失去了母亲,又极度畏惧父亲,心意开始一点点的全都放在了负责保护他的哥哥陆靖易身上。
如果她现在还要责怪陆靖易,自己这个母亲对孩子的放弃却是更大的错误。
手术已经进行了四个多小时,夏真偶尔会回答母亲的几句话,可是如果她说让他去休息一下,夏真就像没听到一样,根本就不肯离开。
路易斯维尔女士无奈,只好先联系医生。
窗外的落日终于一点一点消失了余晖,一片柔和洁白的月光照进窗台。
25)
“手术中”的指示灯突然熄灭了。
夏真晃了晃,周围一圈陆靖易手下的人已经先一步呼啦啦冲了上去。
医生扶了扶眼镜,看着周围一圈吓白了脸色的人接着说下去:“手术很成功。”
路易斯维尔女士示意医生:“那陆先生可以从手术室出来了?”
再不把陆靖易推出来,自己儿子这边恐怕还不知道要怎样。
医生只是目光透过人群:“病人现在就要办理转院,我们并没有多余的权限。”
夏真知道病房中有直梯,陆靖易完全可以不出来直接转院的。
他顺着医生的目光转过头,看到了一个一直被人忽视的一个西装男人。
现在,他看着夏真,慢慢从公文包里拿出了几份文件,露出职业化的微笑:“夏先生,我是陆先生的个人律师。可以和你单独谈谈么?”
夏真点了点头。
路易斯维尔女士不知道律师和夏真究竟都谈了些什么。不过短短半个小时,夏真出来的时候,她能看出来夏真已经哭过了。
他什么也不肯说。
陆靖易已经转到了距离机场较近的私立医院,只要情况稍好就会乘坐包机直接飞往海外。
路易斯维尔女士能够查到的消息只有这么多。
至于陆靖易到底托付律师跟夏真说了什么,那些文件到底都是做什么的,她完全不得而知。
夏真回家之后表情平淡的吃过了晚饭,礼貌的和路易斯维尔和摩森道了晚安之后就上了楼。
路易斯维尔与摩森对视了一眼,都觉得他这个样子实在是让人心里没底。
到底夏真在想什么?
路易斯维尔现在是真的害怕儿子有什么奇怪的念头。
以前他以为夏真厌倦了陆靖易,所以作出决定想要帮他,结果夏真不过是心口不一,现在憔悴得任谁都看得出来。
所以现在路易斯维尔女士什么都不敢做。
她悄悄上了楼。
夏真的卧室里静悄悄的,偶尔可以听到糯糯啊啊乱语,似乎是和夏真玩得很开心。
路易斯维尔叹了口气,转身下楼。
房间内的夏真逗了糯糯一会儿,他累了就靠在夏真怀里,软软的一团。
夏真舒了口气,悄悄把他放进婴儿床里。回过神来看到刚才丢在地摊上的手机里有三条未读短信。
夏真犹豫了一下,拿起了酒红色的女士手机。信息成时间顺序。
“陆靖易在晚上9:48住进赛昂私立医院。病房号码A205.”
“陆靖易的航班将在三天后的周三下午4:30起飞。目的地:巴黎 戴高乐机场。”
“陆靖易的财产目前看来没有进行转让。我调查不到他给夏先生的文件,所以这部分预付款我会退还。”
夏真坐在床上,握着手机发呆。
母亲果然是在调查着陆靖易……
可是夏真已经没有时间去想,母亲究竟与这一切有什么关系。
陆靖易的航班就在三天后。
赛昂是私密性极强的医院,如果陆靖易没有同意,夏真可能根本进不去……
夏真收起了手机,放松自己躺在了床上。明天要把母亲的手机放回她的写字台上……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
第二天,路易斯维尔女士的心情看起来不错,似乎没有发觉她的一支私人手机不见了的事实。
夏真把手机塞进糯糯装糖果的小兜里,一边抱着不老实的糯糯,喂他吃苹果泥,一边留心着母亲与摩森的交谈。
摩森今天似乎是要去国立图书馆,听他提起的那一大堆资料,似乎起码要一个上午的时间。
母亲没有明确说出她今天的行程,不过她放在一旁的手袋可以看出她也要出门。
夏真早饭过后,把糯糯交给了在打理花房的钟叔。
等到他回到餐厅,母亲和摩森已经离开了。
夏宅现在空无一人。
26)
夏真在车库直接取了车,夏家的司机都出去了,他一脚踩下了油门。
在赛昂医院,夏真直接用夏家的预约面见了一个医生。
医生还很年轻,大约三十岁左右。带着金丝框眼睛的脸庞白净斯文,笑起来让人觉得很容易相信:“夏先生,根据您的检查结果,您的身体似乎并不存在什么问题。”
夏真哦了一声:“那就是检查还不够详细吧,起码还没有做妇科检查。”
医生极有职业素养的没有多问,只是给他又仔细检查了一遍。
“夏先生。”医生托了托眼镜,“根据最新的检查结果,您的所有器官都很健康,不存在问题。”
夏真耸肩:“也许只有我觉得痛的时候才有问题?我也不清楚,不过我觉得我应该住院观察。”
医生看着他。
夏真一脸认真。
迟疑了一会儿,或许是医生觉得反正床位不紧张,就给他开了单子。
“我比较喜欢二楼。三楼以上我觉得太高了,我有恐高症。”夏真补充。
医生似乎有些无奈,不过还是满足了他的要求。
夏真的房间在A230,需要走过很长的走廊和几个转角。夏真换号了病号服,凭借着记忆往陆靖易的病房方向摸。
夏真不知道陆靖易是不是醒了。如果他没醒,病房极有可能就是上锁的。
夏真之前看了看,爬窗户似乎不太可行……因为不知道爬进去之后是哪一个房间。夏真自己的病房里,窗户就在最有可能遇到护士的客厅。
夏真转过了转角,就看到了陆靖易的病房。可是同时他也看到了乔犀。
乔犀从陆靖易的病房出来,随意的甩上了门,正在很烦躁的讲电话。
夏真吓了一跳,迅速地转过身,装作在贩售机买饮料。
他的头发自从糯糯出生后就一直没剪,现在虽然比原来短了许多,但也垂到了肩头。夏真低着头,努力让穿着病号服的自己看起来像一个普通的病人。
好在乔犀的心情真的很差,她讲电话并不大声,可是走廊空无一人,从夏真身旁经过时,几个简略的词还是进入了夏真的耳朵。
“爸爸……不是……”
“我拒绝……你怎么能……机会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你说陆生……情况挺差……我不知道……”
夏真的心怦怦跳着,感觉自己的呼吸声在空旷的走廊上变得刺耳。
乔犀踩着高跟,很快就从夏真身旁走了过去,带过一阵香风。
夏真舒了一口气。
乔犀咔咔的脚步声突然停了。
她转过身来,看着贩售机旁一身奶白色病号服的人,不确定的开口:“……夏先生?”
夏真打算当做没听到。他开始投硬币。也许可以买一罐果汁,他最近不太喜欢牛奶。
“夏先生。”乔犀错愕的笑了,走过来,“夏先生最近身体也不太好么?”
乔犀确定这个穿着病号服闷声投硬币的人就是夏真。当年跟了他们那么久,她怎么可能认错。
夏真拿起滚出来的温橙汁,扭过脸睁大眼睛看着乔犀:“你……在叫我?”
乔犀没听过夏真的声音,现在她看到的是个一双眸子波光潋滟,然而却充满了惊吓与疑惑的精致脸庞。
乔犀皱着眉仔细打量了他很久:“……夏先生?”
声音开始带着不确定。
夏真小时候的确是长得很漂亮,可是……可是却没有这样的……
乔犀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面前的这张脸有着她认为夏真根本不可能拥有的气质……夏真长得再漂亮,也是个男人。
夏真的身体向后缩了缩:“这位小姐……你真的在叫我?”
乔犀退后了几步:“哦,抱歉。看来是我认错了……你很像一个我认识的人。”
夏真有同胞姐妹么?
这是乔犀现在满脑子考虑的问题。
她和夏真太像,第一眼乔犀都要认错。
可是刚刚她被自己吓到,身体向后躲的时候,乔犀看到了她病号服下凸起的胸部。
虽然不如乔犀自己的丰满,可是的的确确是属于女性的胸部。
乔犀松了口气,道了抱歉就匆匆离开了。
夏真等到她的身影转过回廊,才把刚刚打开的果汁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靠近了紧闭的病房门口。
门是关着的,从外面打不开,至少夏真不能。
显然乔犀走出来的时候撞门很用力,夏真轻轻试着旋了旋,叹了口气。
敲门?
可是夏真不知道里面还有谁。
客厅里足够陆靖易和夏家的那些手下围着坐一圈开会了。
夏真由于要在医院做检查,就没有带束胸。他不能让他们看到现在的自己。
乔犀可以轻易糊弄过去,可是对于经常见到他的夏家众人,他就绝对瞒不过去。
夏真不知道是不是可以给陆靖易拨手机。
如果陆靖易没有清醒过来,他的手机就不大可能在他自己身边,那样他打电话也没用……
可是这里的护士明显不太可能允许带他进去。
夏真烦恼的走来走去,看到有人经过就坐进沙发里。
果然,又过了二十分钟左右,之前在医院里见过的那个律师打开门走了出来。
夏真看到他,知道陆靖易的病房里一定已经没有别人。自己现在进不去,今天就别想进去了。
他站起身,赶在律师合上门之前握住了门把手。
“夏先生……?”律师一开始也有些不太确定,不过还是微笑了一下,“所有的文件我想我都已经交给您了。”
夏真注意到他刻意压低了声音。
他向里看了一眼,可是什么也看不到:“他醒了?”
律师并不回答,只是打量他的目光里多了一些惊讶:“哦……我想陆先生有一些很重要的信息没有告诉我……”
夏真才想起来松了松病号服,神情有一些羞赧:“抱歉……你不是阻止我进去的,对吧?”
律师看着他,目光里有一些深究的意味,最终还是作罢。
“当然不。我只是个律师,陆先生可没赋予我其他的权利。”让开了门口。
夏真看了他一眼,转头关上了门。
27)
夏真悄悄走进客厅,听到里面的卧室有仪器运行的声音。
他忽然很不想要推开那扇门。
或许他根本就不该来?
就让陆靖易这样离开……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
也许陆靖易离开了,代表着他认为一切结束。
可是夏真清楚,自己不可能结束。
终于明白自己根本不可能改变,夏真又怎么会放陆靖易离开?
他只是在客厅犹豫了一下,就推开了卧室的门。
他不知道陆靖易中途醒过没有,至少夏真推开门的时候,他还在睡着。
夏真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按照以前,自己应该直接扑过去,病号服下面他什么也没穿,陆靖易总是喜欢他这样。
可是现在陆靖易明显没这个精力。
夏真急得团团转。直接扑到床上去又害怕不小心碰到陆靖易的伤口……
陆靖易咳嗽了一下。
夏真吓了一跳,害怕陆靖易突然醒过来看到自己,闪身就躲进了一边的衣柜。
衣柜开了一个小缝,夏真看不到房间全貌。
不过他听到陆靖易按了铃。
夏真看到护士进来,然后过了一会儿他就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人。
乔犀居然又被陆靖易叫了回来。
陆靖易的声音很低,夏真躲在柜子里根本听不到他们的交谈。
他只能看到乔犀弯下腰,胸都快要压在陆靖易的伤口上。
夏真有些咬牙切齿的扣着衣柜里陆靖易的衬衣扣子。
大约是因为陆靖易说话还有些费力,谈话进行了很久。
幸好夏真透过狭缝看到他们之间仅仅是交谈,没有什么进一步的动作。
终于熬到乔犀直起身,夏真舒了口气。
或许是乔犀心情不错,声线都微微上翘:“对了,我刚刚在医院看到一个人,长得十分像夏先生……你想不想要看看?”
陆靖易说了些什么。
乔犀咯咯笑:“你知道我没什么好心的嘛。我让你多开心一些,做起生意来大家也比较好谈啊。”
隔了一会儿,乔犀像是听到了什么不能相信的话:“哟,陆大少什么时候这样深情兮兮,我真是不适应……”
夏真突然就不敢出去。
出去了,陆靖易把他赶出去怎么办?
其实夏真也明白,之前的生活完全就像是一个美梦……他不敢相信陆靖易,害怕他再度变回原状,那么自己就会陷入更加无力挽回的地步。
其实……如果陆靖易的一切表现都是真的……
夏真突然很想哭。
他其实一直都在后悔。可是却不敢给自己回头的机会。
他清楚地知道,极有可能就是他自己把自己最想要的东西亲手打碎了,不要了。
现在陆靖易就躺在这里。
可是他根本不敢出去。
28|)
陆靖易显然很累,乔犀出去后,一边的护士就给他换了吊瓶,注射了安定。
等护士走了,夏真确认陆靖易已经安眠,才轻手轻脚从衣柜里出来。
锁好了门,夏真就一点点的挪了过去,挪到陆靖易床前。
因为有开放性伤口,陆靖易上身只缠了裹伤口的纱布,薄被盖到胸前。
可能是刚结束手术不久,陆靖易的手臂还连接着很多仪器。
监测心跳的声音“滴——滴——”响在安静的屋子里,夏真总觉得听到那个声音就让自己觉得害怕。
夏真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坐在沙发上总觉得离他太远了,觉得害怕。可是站在床边这么盯着他,又觉得自己真傻。
陆靖易的呼吸绵长而轻微,夏真小心翼翼的探手过去,呆呆的停留了很久。
“哥哥,哥哥……”
夏真把自己缩进床上,紧紧地挨着陆靖易温暖的身体,拉过了一点被子。他拱了拱,枕在陆靖易的手臂上。
觉得微微安心,夏真终于放松下来,也渐渐睡了过去。
没想到却做了噩梦。
梦里陆靖易就站在夏真的床边,前一秒还温柔的笑着看着他:“小真,到我这里来。”
夏真模模糊糊的想起来走过去,可是浑身像是被绑住了,动也动不了。他很着急,张开口却发现连一句话也说不出。
陆靖易退后了几步:“小真,你不肯过来?算了……小真,我不要你了。”
说完后陆靖易就开始转过身毫不留恋的大步离开。
夏真呜呜的呜咽,他多想要陆靖易知道不是自己不想要过去的……他过不去……
哥哥,不要走……
哥哥,你别不要我……
哥哥,哥哥……
呜呜……
梦里他只能呜呜咽咽的哭,什么也做不了。
陆靖易的药效刚过,迷迷糊糊的就觉得自己身边有一团在哭,声音又软又粘,紧紧缠住了他大难幸存的心脏。
他睁开眼睛,就看到夏真栗色的脑袋正伏在自己的胳膊上,纯棉的睡袍袖子贴在皮肤上,湿了一大片。
也不知道他已经哭了多久了。
“小真……小真?”他努力清了清嗓子,发觉自己的声音其实很小,还有些哑。
夏真没反应,陆靖易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这是睡着了在做噩梦呢。
陆靖易就动了动,夏真立刻就吓得醒了过来。一双哭得通红的兔子眼怯生生的看着他,好像是怕他突然就不认识自己了。
“……哥哥?”犹豫了好久,他才小声试探一般的轻轻唤。
“小真,你过来,我要亲亲你。”陆靖易眉眼微弯,知道他一定不会拒绝。
夏真就真的小心翼翼凑了过来,陆靖易温暖的唇亲了亲他的脸,都是咸的。
他微微感叹:“刚才模模糊糊听到哭声,我就在想你可真烦啊,怎么比儿子还爱哭。可是我也真的在后悔,小真……如果我以前都能每次这样亲亲你,现在,你会不会不这样恨我?”
夏真听了他的话,更加抽噎的喘不过起来:“呜呜……哥哥,我……我不恨你了,都听你的……哥哥你别不要我……我,我害怕……我都听你的……”
陆靖易苦笑:“小真,哪里是我不要你。是你不要我了呀。”
夏真听了他的话,原本渐渐减弱的抽噎突然就克制不住,哇的拽着他的衣服大哭了起来。
陆靖易有些着急,可是自己又起不来,只能轻轻抚摩着夏真绸缎一般柔软的头发。
“小真,你怎么了?”陆靖易有点摸不清,夏真现在究竟是怎么了,“不要哭,我现在就叫车子送你回家好不好,或者你想要怎样?”
陆靖易现在哪里敢像以前那样出声喝止叫他别哭?只能不知如何是好的温言安慰。
夏真听说陆靖易要送自己走,哭得更大声,还伸出手紧紧地扒着陆靖易的被子,蜷缩成一团。
陆靖易发现自己真的拿夏真的哭一点办法也没有:“小真,你别哭了……你想要怎么样,你说话。”
夏真咬了咬牙,可是想说的话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只觉得委屈,陆靖易怎么突然变得像个傻子。
陆靖易支起上身,看着已经抢了一大半被子,蜷成了一团的夏真:“小真,你怎么也穿着病号服?”
夏真怕他牵动伤口,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帮他推了推靠枕:“我也来看病的……我就不能来看病……”
还怕陆靖易不信似的,掏出检查单晃了晃。
任陆靖易生意场上再精明,对于一张检查单他也基本看不懂。夏真自然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拿出来做借口。
夏真观察陆靖易的表情,知道他明显是误会了。可是现在既然自己想说的话说不出口,不如就让他误会下去。
“跟你也有关系……”就是为了不让你走。
“所以还要住院……你别告诉别人。”因为跟你有关系,所以我住院的时候,你就也别走了吧。我骗人的,你告诉别人就穿帮了。
夏真把头埋在被子里,没注意到陆靖易惊疑不定的表情。
和我有关系……还要住院……?!
陆靖易这下是确实误会了。
一下子刺激过头了,陆靖易咳了两声,一边沾沾自喜着一边又开始担忧。
不会……是吧……?也没……啊……怎么会……?
这样混乱的想着,就更不敢招惹夏真半分了。
夏真看他畏手畏脚,知道是自己之前说过的话太重,陆靖易现在是彻底对自己不敢作为了。
他轻轻挪了挪,贴在陆靖易没有伤口的半边身上:“哥哥,我不喜欢我住的病房……”
声音又轻又软,就等着陆靖易的反应呢。
陆靖易现在哪儿还敢说什么,看夏真赖在自己的床上,比家里的大床还舒服的样子,晚上就叫护士加了一张床。
谁知道他关了灯,正在因为夏真就躺在一边而睡不着的时候,没一会儿就听见细细簌簌的,自己的被子一掀,夏真温暖柔软的身子又贴了过来。
陆靖易掩盖惊讶的咳了咳,却忘记黑暗中夏真根本看不清自己的表情。
温香软玉抱满怀……可惜原本应该风流得意的自己,一是动不了,二是不敢动……于是这种美梦似乎就有一些噩梦的嫌疑了。
“哥哥……我怕黑……”夏真带着一点哭腔的声音缠得他的心一抽一抽的。
完了。
陆靖易心想着。
29)
陆靖易觉得自己再这么下去,真是快要憋出内伤了。
一大早起来,不出意外的,夏真又挨在他身边,抢过了被子兀自沉眠。
从陆靖易躺着的角度,可以看到他微长的亚麻卷发披散在下陷的枕头上,夏真闭着眼,梦中还有些微笑容。
夏真不知觉的动了动,又往陆靖易怀里钻了钻,脸贴近他的锁骨。
陆靖易的视线这下就能顺利看到夏真敞开的衣服领子里。
轰。
陆靖易觉得自己这日子是真没法过了。
这还是夏真不清醒着呢,自己都已经被诱惑成这样。清醒时候的夏真,简直就是故态复萌了,以前还喜欢他的时候对他怎么着,现在就一样一样全都回来了。
陆靖易觉得自己从来没看错,夏真根本就是个妖精。可是每次夏真叫着哥哥软软靠过来的时候,自己就什么都能忘了。
偏偏陆靖易还什么都不敢做。这么内伤的下场,他自己又跟谁说去呢。
独自愁苦了一会儿,夏真睡醒了,自己揉揉眼睛坐在床上。
看他迷迷糊糊,头发还翘着毛的样子,陆靖易觉得一晃眼似乎还是很多年前,他搂着娃娃熊,哭着扯着他要他陪自己一起睡。
“小真……”
等他回过神时,自己已经脱口叫出了夏真的名字。
看到夏真听到声音后转过头来,明显有一丝慌乱恐惧的面容,陆靖易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止不住的又沉了下去。
可是等到他再看时,夏真已经下了床,趿着拖鞋去洗漱了。
陆靖易躺着被夏真诱惑了两天,伤口倒是好多了。精神稍微恢复,积攒多日的公务自然就又铺天盖地卷了过来。
夏真吃过早饭,说是要自己去散步,回家逗了逗糯糯,中午又轻松地散着步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幅陆靖易的忙碌相。
看在夏真眼里,可算是触到了他的痛脚,陆靖易不过是看看文件和进出账目,夏真却觉得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他闲散久了,加上原本就对这些不太上心,一眼看过去只觉得陆靖易肯定又在盘算怎么着能早点处理完了离开这。
回忆了一下,陆靖易的飞机……似乎就是今晚。
夏真锁了门,挂上请勿打扰。陆靖易听到声音,往这边看了一眼:“小真?”
夏真嗯了一声,慢吞吞走了进去。
陆靖易抬起头来看他,微微含笑:“糯糯怎么样,前几天好像因为你不在发脾气来着。”
他本意是在寻找能不引发夏真反感的话题,可现在夏真是被他的航班时刻刺激得随时能跳脚的猫儿。
糯糯发脾气?你怎么知道糯糯发脾气,你怎么知道我回过家了。好呀……陆靖易,看你平时不言不语的,其实你倒是什么都探听的清清楚楚……
说不准他又是打的什么得意算盘!
忍不住冷哼:“对,拽着我打滚。”
陆靖易看他表情不对劲,下意识里觉得不该接话,于是低下头去讪讪的接着看报表。
夏真脱了外套随手扔在一边,看他敷衍一般垂下头,整个人就腾的一下仿佛被点着了。
“哥哥,你在看什么呀。”他的声线变低,带着一点无谓的笑意,虽然是问句,可是丝毫没有询问陆靖易的意思。
陆靖易如遭雷击一般,瞬间抬起头看着夏真。
他太了解夏真,以前自己忙碌的时候,也曾经被这样懒洋洋的夏真打断过太多次……
真是想想都觉得又是惊疑不定,又是血脉喷张。
所以说,陆靖易你自造孽,都是何苦来的?
陆靖易扬了扬手中的报表,知道夏真根本无心了解。
“都是些什么呀……”夏真跨上床来,只瞥了一眼那厚厚一打雪白纸片,随手夺了扔在床下,只是含笑望着他,一双琉璃般的眸子笑意嫣然,俯身过来问他:“让你这么着急要看完啊……”
呼吸暖洋洋的全喷在陆靖易耳廓上。
现在的夏真,不仅浑身无骨一般压在他身上,还似有若无的用大腿轻轻触碰着他可怜巴巴,正在缓缓醒过来的小兄弟。
陆靖易咳了咳,一脸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的表情看着夏真。
夏真万分无辜的看着他,整个人又向上爬动了几下,柔软的大腿彻底压在了他现在无比敏感又渴求刺激的部位。
受过夏真恩惠多年的小兄弟,就这么不争气的手舞足蹈,兴奋不已了。
“小真。”陆靖易轻轻叹了一声。
要是从前,陆靖易早就不客气了,自然是你愿打我愿挨。可是现在,陆靖易哪儿还有那个胆,仗着伤口已经愈合,稍微动了动,却是有点避开的意思。
夏真脸色稍稍一变,却又立刻像没看到一般,彻底跨坐在了陆靖易的腰上。
“哥哥……你这么着急,是想要干嘛呢。”慢悠悠的语调,脱衣服的速度却是一点不慢,“哟,很精神嘛。”
给陆靖易扒裤子的时候,看到刚刚露头就激动的打颤的小兄弟,夏真啾的笑着亲了一口。
小兄弟没出息的掉眼泪了。
陆靖易整个人简直就是在兴奋与犹豫之间拉扯,拒绝夏真吧……他没有这个胆子,可是继续下去吧……他又不敢主动。
夏真已经把他扒的精光,自己也一颗一颗解着纽扣。
陆靖易无声的吞了吞口水。衬衫之下,夏真什么也没穿,衣服一脱就是春光无限。
他的头发因为脱衣服有些乱,几缕亚麻色垂落下来,贴着雪白脸颊,又被他轻轻拂开,凑过来微笑着吻住他刚刚吞过口水的喉结,极有耐心的舔来舔去。
美人在怀。
美人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又在自己怀里极力挑拨。
陆靖易心一横,做就做吧,做了再说……倒是有几分破罐破摔的勇猛了。
拉了夏真上来,两个人吻得难解难分,好不容易才分开了,夏真喘着气,脸颊因为情动而一片潮红。
“哥哥,你现在……还想要干嘛?”舔了舔微微红肿的嘴唇,夏真望着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好像是一只尚未餍足的猫。
见他不回答,夏真不满的蹙眉,撑起身来反手握住了陆靖易高涨的欲望。
陆靖易从喉咙深处逸出了一声呻吟。
“哥哥,你不说话,我做错了可就不赖我啦。”
“……”陆靖易实在不知道说的哪句话又会让夏真炸毛,索性让夏真为所欲为。
30)
两个人俱是情动不已,夏真慢慢坐下去的时候,紧贴的肌肤传递着彼此的颤抖。
陆靖易记不清做了几次,具体原因他觉得有些丢人。
自打糯糯出生之后,陆靖易自念理亏,在床上一向是对夏真百般小心伺候,以往两人之间的许多花样自然是再也不敢要求夏真了。
而夏真一脸红晕,轻咬嘴唇眯着眼睛看着他,规律摆动腰肢的样子无异于一剂最强的强心剂,他可怜的心脏鼓噪不已,简直变成了十几岁的毛头小子。
夏真最后浑身软得一点力气都没有,气喘吁吁直接窝进了陆靖易怀里,埋着脸不说话。
陆靖易一手搂着他温暖的身子,另一只手一动就牵扯到伤口,只能问夏真:“小真,现在几点了?”
夏真闻言抬起头,瞬间苍白了脸色:“我怎么知道现在几点了……陆靖易,你……你还想要到哪儿去。”
陆靖易闻言怔了怔:“嗯,什么到哪儿去?”
那一脸略显呆滞疑问的表情,简直是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夏真气他故意装傻,把自己蒙在鼓里团团转,可是又碍着他身体未愈不敢真打,只做足了样子捶了几下。
他心里委屈,真正想要跟他说“你别走”又绝对开不了口,咬了咬嘴唇就憋不住开始掉眼泪。
陆靖易终于忍不住,闷着笑,胸膛震动:“小真,好了好了,我错了。你想我去哪儿?”
夏真噎的说不出话:“你……你爱去哪儿去哪儿……”反正飞机的点肯定都过了。
现在是真正想要陆靖易伤得再重些,起码不用这样可恶的看着自己出糗而笑。
就这么休息了一会儿,陆靖易还沉浸在高潮的余韵里,揉着夏真柔韧的腰。
门外忽然传来规律的敲门声。
夏真本来还像是温顺的小兽,心满意足的任陆靖易上下其手。听到敲门声却好像突然变作了一头被激怒的豹子,脸色一变强自支撑着下了床。
他忍住不适扶着腰,可是稍稍一动,大腿根就有一丝一丝淫靡的白色液体顺着流了下来。陆靖易的目光全附在了他身上,看着他似撩拨却又实在是在企图穿上衣服的动作,轻微的哼了一声。
夏真波光潋滟的眸子扫了他一眼,带着点羞赧的怒意。那目光轻轻柔柔的,就好像一支羽毛在陆靖易的心尖缓缓划过。
先不理那持续的敲门声,他带着点笑容给躺在病床上的陆靖易拉上被子,两只脚把他的裤子踢进了床下。
“看什么。”夏真一边穿上衣服,一边极轻极慢的笑出了声,“看你这个样子,还敢到哪儿去。”
陆靖易因为伤口,原本上身就没穿衣服,这样被夏真重新拉起被子盖住刚才激情过后沾满液体的下体,如果不主动揭开被子,没有人会发觉。
而陆靖易自然也不会要求别人带他去哪儿了。
等到夏真穿戴整齐,又照了照镜子,确认自己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后,才冷着脸开了门。
依旧一身黑西装的律师看到他,眼中闪过一抹耐人寻味的神色,然而只是推了推眼镜,致意的点头:“夏先生。”
夏真本来还算平静的表情在看到律师身后跟着的人之后,出现了丝丝裂痕:“现在不是探病时间。”
“拿人俸禄,忠人之事。夏先生,我也只是听从陆先生的指示而已。”律师好脾气的并不计较,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乔犀,“对吧,乔小姐。”
一句话便将两人与陆靖易的关系交代清楚。
乔犀也只能皱着眉头不情不愿:“没错,你尽可以放心。现在的陆靖易,在我眼里不啻于一打一打的钞票。”
就觉得站在贩售机旁边的人是夏真没错……可是自己居然到头来,输给一个男人。
等等……男人?乔犀下意识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夏真听了他们的话,微微挑眉,明眸中一分一毫都是不加掩饰的防备:“……请进。”
虽然侧开了身子,可是那维扬的尖尖下巴依旧骄傲而敏感,雪白衬衫明显比他的身材大上一号,露出了一截伶仃锁骨,让他整个人都有一种尖锐跋扈的美,仿佛出鞘的一柄匕首。
跟着他们进到了卧室,分明是下午,窗帘却密密拉着,床头只开了一盏乳白色的落地灯。
房间显得暧昧又温馨。
乔犀稍稍舒展的眉头又皱到了一起。她自认也是阅人无数,对于那种在空气中漂浮着的,暧昧不明的气息熟悉得很。
陆靖易倒是一派镇定。
夏真在心中冷哼,忍不住有一种想要上前猛地把被子掀开的冲动。
怎么样,管你们有什么瞒着我的阴谋。
现在躺在床上的这个,从里到外(你是不是说反了)都是他的,既然他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陆靖易又能跑到哪儿去?
乔犀很自然的坐在了距离陆靖易床边最近的一张单人沙发上。
夏真气结。
那是他的沙发!
想起来自己曾经坐在上面,伸出腿用脚趾撩拨陆靖易的沙发,现在被个女人一屁股坐在上面,他就觉得无比恶心。
当时应该至少穿内裤的……
索性直接坐在了陆靖易的床沿,轻轻往后一靠,就靠到了他的大腿上。
但偏偏还是一脸正色的望着律师和乔犀,仿佛在示意他们该公事公办,不用介意自己。
一只手悄悄搭在陆靖易被子下面的手掌上,隔了被子轻轻摩挲。
分明是在人前丝毫不带异色的神情,可是在眼光扫到陆靖易的时候,不过是一个细微眼色,自然色授魂予,犹胜衣裳颠倒。
陆靖易的心思渐渐飘远,视线都聚在了夏真微微垂着的侧脸上。如果旁边的两个人没进来……
不禁又想起刚才夏真猫儿一般眯着眼睛窝在自己怀里……有多久他不曾这么乖过了。
“陆先生?”律师尴尬的轻轻重复了一声。
夏真代替陆靖易开口:“嗯,就这些事他都知道了。刚刚有个秘书还拿走了签完字的文件,还有别的事?”
陆靖易赶紧跟着咳嗽了一声,点点头:“嗯。”
乔犀这一坐下,倒没怎么注意陆靖易,不然肯定会发现他被子下的端倪。她一双眼睛都放在了夏真身上。
到底哪儿不对……
乔犀冥思苦想,目光胶着在夏真身上,反倒是引起了陆靖易的注意。
他又咳了几声:“今天叫你们过来,也就这么多事。”
律师和自家老板一个鼻孔出气:“那陆先生好好休息,我们就先回去了。”
送走了他们,陆靖易才松了口气。
31)
夏真倒是毫无知觉,身子一歪全都倒在床上,一双手伸进被子里作弄他,咯咯笑得开心。
本来就被中途打断,陆靖易被夏真三下两下,好不容易稍稍平息的欲望又如火燎原,滚烫的被夏真握在手中。
陆靖易一把拉过夏真,他笑嘻嘻的扭来扭去,柔软的像一尾鱼一般,却还是被他从水里捞了出来,箍在怀里。
夏真两腿夹住陆靖易的欲望,漫不经心一般的来回磨蹭,偏偏就是每次陆靖易就要得逞的时候突然高高翘起了腰,偏就不给他。
夏真掌过大权,看刚才的形势自然知道,陆靖易肯定取消了出国的计划。既然他不走了,自己还着什么急拖延时间?
不过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等夏真被挑起欲望的陆靖易紧紧攥在手里,自己费时又费力的被他剥皮拆骨吃下了肚。
模模糊糊的……夏真还是深切的觉得有哪里不对……
累得窝在陆靖易身边,眼睛都快要睁不开的时候,夏真突然电光石火一般的想到,飞机取消了,那是专机,就算取消了也会留在机场以防主人临时改变行程。
可是他确认的时候,那架飞机早就不在那了。
说明,陆靖易根本就不打算出国去。
他根本就没打算要出国去……
可是他实在是太累了,嗓子里呜噜了几句陆靖易根本听不清的话,就睡着了。
陆靖易稍稍弯起身子,亲了亲夏真栗色的柔软头发,眼角眉梢都是满足至极的笑意:“你还是回来了,小真。”
他没指望着夏真能有委委屈屈服了软,拉着自己要自己别离开的那个时候。
夏真从来都是一条路走到黑,认定了喜欢他的时候,自然是什么都做得出来。自己以前太过分,把他逼得说不要自己了,现在夏真又怎么可能彻彻底底的回过头来。
从他醒来,知道夏真溜进了医院,还混成了个病号的时候,他就知道夏真是不准自己走的。
不过夏真兜里的检查单却着实吓出了他一身冷汗。
隔行如隔山,他趁夏真洗澡将那张单子反反复复看了五六遍,怎么也看不懂每一项指标都代表着什么。
再加上夏真那天神色忸怩,又说什么都赖他,跟他有关系……
陆靖易是真害怕事情跟自己猜的一样,夏真是又怀孕了。
虽然夏真怀着糯糯的时候,他不在身边,还做了那么多混蛋事,让他悔恨又遗憾。可万一是真的,他却又真真切切的感到害怕。
是的,他害怕。
按说这世界上能让陆靖易觉得害怕的事情总是比寻常人少了那么许多,夏真可以算是最大的那么一件。
陆靖易知道自己要夏真不留孩子肯定行不通,他一哭陆靖易就头痛。可是夏真上一次生产的时候,因为身体不好过程中大出血,差点就下不来手术台。陆靖易不敢冒险。
好在陆靖易看不懂,他身边能看懂的人多了。
他总算是能松了口气。
夏真在睡梦里下意识的抢了一大半被子,陆靖易看着自己裸露在外的一条大腿,面色微微发黑。
只是从未预想,小真被宠得可以这样肆意飞扬,以前他哪儿敢把自己的衣服踹到床底下,就给他盖一床被子让他见人?
轻轻笑了一下,陆靖易调高了屋里的温度。
他没想到夏真这么快原谅自己。
倒有点遗憾那一枪怎么没再往心脏偏一偏,夏真或许会更心疼。
不过想起这些天与夏真身体逐渐弥合,重新变得亲密……又觉得这样也不错。
不过既然是他自己跑回来的……他是再不会放开他了。
这段时间夏真被他照顾得面面俱到,滋润得脸自然又圆了回去。带着一点尚未褪去的红晕,香香软软,亲上去就像是一只蜜桃。
陆靖易亲够了,又掐了掐。
夏真呜咽了两声,迷迷糊糊的推了推他:“不要了……”
声音又低又软,像一只慵懒的猫儿。
陆靖易忍不住又掐了掐他。
不要了,他是想不要什么了?
他虽然现在事事都顺着他,不过从今往后,某些方面可就不是他说了算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