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齐心
齐府书房,齐威写完奏折上最后一笔,长长伸了个懒腰,看住在一旁打盹的养子齐心。
夏日衣单,烛火下的齐心越发显得瘦削,脸孔是薄瓷般的凝白色,而两页微黄的睫毛不停颤动,就如同两只枯蝶。
屋里这时响起脚步声,有侍女端参汤进来,齐心被惊醒,连忙也到案前服侍。
侍女是府上新买的,有些呆头呆脑,端汤盅时被烫的龇牙咧嘴,可样貌身材却是极好,双峰被衣衫紧紧裹住,在齐威头顶不住颤动。
“你叫什么名字。”齐威拿起汤盅喝了一口,头也不抬发问。
那侍女顿时有些紧张,结结巴巴回道:“碧……碧……桃。”
齐威点点头,抬起眼来看住了她:“那么碧桃,我涨你三倍工钱,你以后便服侍少爷如何?”
碧桃吃惊的张大了嘴,连说了十几声谢谢老爷,又立时站到齐心身后,表示自己愿意。
齐心的脸这时益发白了,挣扎着抬眼看了看齐威,可最终还是低头,牵住了碧桃的手。
“你们先去。”案前齐威还是不紧不慢喝汤:“我一会就来。”
齐心房间有一张奇怪的大床,床顶镶了面铜镜,被烛火映照的明晃晃的。
碧桃此时就躺在这张床上,四肢被皮绳栓在床栏,赤条条躺成个大字。
而一旁齐心就坐在床边,双目空洞,真正是了无生气。
不一会齐威进门,看见这情形双眼发亮,挥了手道:“开始吧。”
齐心于是抬手也脱干净了衣衫,缓缓爬上床,跪在碧桃双腿中间,拿出了一枝蜡烛。
蜡烛细长,齐心将它塞进私处时碧桃尖叫了声,向上收紧了臀部。
端坐在太师椅上的齐威见状吞了口唾沫,又开口叫骂:“奶奶的,我就知道这小妮子不是雏,还果然是,一滴血都没有的。”
齐心不语,只是拿出火石打着,‘扑’一声点着了那根蜡烛,又在蜡烛下头放了个水碟。
碧桃此时已被骇去半条魂魄,只得眼睁睁看着齐心爬上前来,将男根塞进了她嘴。
几个吞吐之后男根挺立,齐心于是后退,半蹲在她胸前,拿龟头摩擦乳尖。
私处蜡烛上本来抹了春药,这会子药效发作,碧桃双颊烧红,才刚扭了下身子,那烛火就‘呲’一声烧上她大腿,烫的她一声尖叫。
齐威听声扬唇,双目开始充血,身子不自觉已经前倾。
齐心于是退后,拿出毛笔沾上预备好的温油,先在碧桃私处打圈。
碧桃通身颤栗,从上到下变成了片火烧云,想要放松享受却又不能,只能夹紧蜡烛痛苦的绷直了身子。
毛笔这时下滑,齐心先拿它在后庭外围打圈,接着又连笔身一起送进了后庭深处去。
身后又痒又热,碧桃实在耐受不住,仰起头无力呻吟了声。
“干她。”一旁的齐威突然发话,嗓子里面象含了把沙:“干她,你还等什么。”
齐心咬唇,回身剪断碧桃两脚的皮绳,将她双腿上抬,男根一个狠刺穿入了她后庭。
后庭处先有了温油润滑,碧桃倒也不觉得痛楚,慢慢竟也觉出快感,跟随节奏大声呻吟起来。
可这快感没层维持太久,因为私处的蜡烛越烧越短,不仅落下热油,还眼见就要烧着她毛发。
恐惧痛楚加上快感,她已经不知道如何表达,只得喘一声叫一声,身上热汗把床单湿了个通透。
一旁齐威的双眼更红了,也跟着气喘如牛,双拳紧握格格作响,干笑声夹杂呜咽,人已接近疯狂。
最后蜡烛终于燃到私处尽头,碧桃放声尖叫,而齐心也终于达到高潮,男根从后庭抽将出来,对准她私处射了个淋漓畅快。
烛火应声而灭,碧桃抽气,愣神之后开始放声大哭。
齐心此时也气力全失,身子栽倒躺在了床沿,双睫又如枯蝶轻颤。
一双手抚上了他面颊,是齐威有些粗糙的大手。
“心儿。”他在他耳边叹气:“为什么做这些你不快活。我们父子应该齐心的,你肯依顺我,我也预备把身家爵位以后通通留给你,你就是我的儿子,那些只想着我钱财的小畜生们一个也比不上你。”
齐心眨了眨眼:“其实夫人和少爷不是想夺您的家产,他们只是……只是看不惯,您又何必赶他们出门,他们毕竟是您的发妻和子肆。”
“他们就是一群只会谋算我的讨债鬼!”齐威闻言狂怒:“没有人明白我的苦处,除了你,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
“你不会也背叛我吧?”过一会他又突然发力,紧紧捏住了齐心下颚:“你不会又爱上哪个女人,想和她一起谋害我吧!”
齐心被他捏得抬头,痛极却也不喊,只是茫茫看他。
“你不会背叛我。”最终齐威放下了手,一把抱住他:“齐心,反正我死后一切都是你的,我们父子一定齐心,一定。”
齐心还是不语,只是在他肩头轻轻轻轻叹了口气。
夜深人静,齐心翻了个身,隐隐听到有人在角落抽泣。
梦一下醒了,他披起衣衫下床,看见碧桃正赤足披发蹲在角落,一双眼哭的真真和桃子一般。
齐心叹口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好蹲下身拍了拍她肩头。
“我快死了对不对。”碧桃过来靠上他肩:“刚才我起来上茅房,听到丫鬟们议论,说是服侍过少爷的丫鬟很快都会没命。”
齐心沉默,不反驳因为这是事实,因为齐威总是怀疑他爱上身边的女人,不止一次要他杀了这些女人表明心意。
“这么说我是死定了对不对。”碧桃见他沉默仰起了头,眸里泪水盈盈:“可是我只有十七岁啊少爷,我还没活够,阿牛哥还在村里等我……”
“别说了!”不等她讲完齐心已经立起身来,在原地痛苦的踱圈,最后一推房门扬长而去。
夜半时分还开张的酒肆,整个京城也没有几家,齐心挑了家人最少的撞进去,还没有几杯落肚人就醉了。
隔壁桌这时来了人,一把无鞘剑搁在桌上,吞吐着摄人的光。
“大侠是吗?”齐心大着舌头靠了上去:“进出还带把剑,以为很神气是不是,杀人很有趣是不是!”
那人抱起膀子看他:“你怎么知道我要杀人,又凭什么认为杀人很无趣。”
“杀人当然很无趣。”齐心将脸贴着那把冷剑:“尤其是被逼着杀人,你不知道一个人死时会流多少血,那些血,会一直流一直流,你闭起眼睛它就在流,还会替主人说话,说她不想死不想死……”
“你不想杀可以不杀。”那人唰一声抽回了剑:“逼你杀人的那个必定是个变态,你为什么要听他的。”
“他不是变态!”齐心突然起身,将酒壶就地砸了个粉碎:“他是平四海杀夷族的英雄,一生雄风凛凛。到头来却要被大家耻笑不能人道,你们为什么就没人能够体谅他的苦处!”
“我会听他的,我不会背叛他,他不能再失去我。”到后来他蹲低身子抱住了头:“是他在战场上收容我将我养大,我就算死也不会背叛他!”
“有没有什么法子,既能不背叛他又不杀人,有没有。”这最终一句已经变成了呜咽,绝望的痛苦的呜咽。
“有。”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突然有了回答,齐心怔怔立起身子,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有法子。”那人又沉声重复了一句,长剑如电光一闪,直直刺进了他胸膛。
齐心低头,看见那枚剑透自己前胸而过,一直穿出了后背,而殷红色的鲜血正顺着剑槽缓缓滴落。
很奇怪,这时他竟不觉得十分痛苦,竟还能站得住,眼见着那把剑又被拔了出来,这才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 ※ ※
第二天清早,齐威起身来到齐心窗外,第一时间就听见碧桃张狂的声音。
“这是少爷昨晚赏我的。”她高高举起块玉佩,给众丫鬟瞻仰:“看见没,这可是老爷送给少爷的,少爷可说了,我很快就会成为齐府的女主人。”
齐威闻言伸过头去打量,看见她手里拿的果然是那块黑玉,齐家传了三代的传家宝。
怒意如猛火顿时燎原,齐威咬牙,伸手一下推开房门,先就地赏了碧桃一记耳光,接着使力将那块黑玉捏的粉碎。
“我还没死!”他瞪住碧桃,目中喷出火来:“齐心呢,我要问问他怎么个很快让你当女主人法!”
碧桃捧住右脸后退,低低回了句:“他去了福寿园,给我买四喜丸子做早点。”
齐威的脸色顿时发绿,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不去把她掐死,立在原处简直不知说什么是好。
门外管家则开始催促:“老爷该动身了,误了上朝可不得了。”
“好!”齐威握拳退后,步步退出房门:“我就先上朝,回头再让齐心给我个交代!”
那头碧桃怯生生看他,鼓着腮帮有些不忿,还没等他走远就哼了一声。
齐威内力浑厚,清楚听见她在身后嘟囔:“你们怕什么,我自然有法子将少爷收的服服帖帖,他才舍不得杀我。”
他闻言猛然回头,瞧见碧桃正立在窗前,伸手拿起了那个青瓷瓶。
瓷瓶里面装的是满满一罐春药,她竟仰脖一气喝了个干净,看来是要齐心离不了她的身子。
齐威冷哼一声,拂袖出了院门,目中已是杀气凛然。
结果软轿刚离府门齐威就瞧见了齐心,看见他脸色苍白,正失了魂般往回赶。
齐威示意停轿,在齐心跟前唰一声揭开了轿帘。
“没买着四喜丸子便吓成这样?”他盯住齐心冷哼:“看来你真是被这女人收住了。”
齐心茫然抬头,看着他一脸无辜。
齐威又冷哼一声,在他耳边一字字道:“你若真和我齐心,记住我回来之前不许碰那个女人!”
齐心更是茫然,还没回过神来轿子已经起步,吱呀呀的声声远去。
齐威走后晚媚脱衣斜躺上床,虽然有些燥热,可最终还是睡着了,还做了个悠长的美梦。
当然她就是碧桃,看来胸大无脑的碧桃,这出戏到目前为止很成功,她需要养足精神来最后收网。
齐心回来之后坐到她床边,关上房门看她侧脸,一直呆坐到黄昏。
齐威公事繁忙,一般酉时上下回转,晚媚见时候差不多了睁开双眼,抱住被子一直缩到床角。
“没事。”齐心柔声,安慰听来这般无力:“你不会死的,我已经找到法子救你。”
晚媚于是凑近了些:“可是谁来救你呢少爷,如果老爷发怒,会不会连你也杀了。”
“不会。”齐心抿了下嘴唇,心猛的漏跳了几拍:“他不会杀我,只会……,不过我对将军是一心一意,他说过不会再有第二次,绝对不会再有。”
话说到最后已经语无伦次,晚媚眯眼,在心底悄无声息的笑了。
回府之后齐威第一件事就是找齐心,不由分说一脚踹开了大门。
晚媚见状又往床角缩了缩,被褥遮不住春光,半露出一只雪白的乳房。
齐威顿时大怒,踢翻凳子看牢齐心,目光中盛满悲哀失落。
“我说过不要碰她。”他低声,怒火却在四处流窜:“你是不是如今不再听我的话,我如果要你杀了这个女人,你也不会听!”
齐心无辜睁圆了眼:“可是我的确没有碰她,我……”
“够了!”齐威挥手目光如炙:“她今早喝了整整一瓶春药,你若没碰她,她会舒舒服服躺在这里?你的谎话我不想再听,我只要你杀了她,你也只要干干脆脆回答我,愿还是不愿。”
齐心闻言沉默,在原地踟躇了良久,最终还是从腰间抽出一把薄刀来,刃光雪亮对准了晚媚。
晚媚团了身子节节后退,可最终还是被他一把揭开被褥,将刀笔直送入了胸膛。
鲜血如花开般渗了开来,那把刀透胸穿背而过,看来晚媚是必死无疑。
这结果倒是出乎齐威意料,他在原地怔怔,觉得满腔怒火突然没了去向,一时间有些眩晕,连忙摸到桌边坐下。
“那么我们再来谈谈先前的事。”过一会齐威拿手指敲头:“你为什么把那块墨玉送人,又为什么对我阳奉阴违,偏要和这个女人上床,将我的话当耳旁风。”
齐心怔忡,这下更是不知所谓,不过想想还是上前,倒了杯茶递到齐威手间。
桌上那壶茶名叫冷香,一向是专为齐威预备的,齐威将茶端在手间,冷哼了声:“这茶不会有毒吧。”接着手腕下翻将茶泼了满地。
本来只是句无心的玩笑,可那杯冷香落地,居然‘呲’一声冒出烟来,接着夸张的涌起了白沫。
父子二人于是无话了,齐心是无处辩解,而齐威则是心寒如铁。
满室于是只余沉默,可怕的沉默,撕裂一切割断一切的沉默。
最终还是齐威开了口,刹那间苍老十岁的声音满室回荡:“这么说你是真的要背叛我,不是为了这个女人,是为了你自己。”
“那么你可记得你发过的誓,记得背叛我的下场!”接下来的这句则是气贯云霄,将齐心那个“不”字生生淹没。
“牵我的踏雪来!”最终齐心听到了这句审判,一时间只觉天地合拢向他压来。
踏雪,便是齐威当年的坐骑,惹事后居然不曾被杀死。
齐威说过,这匹马让他不能人道,可齐心如果背叛他,结局则会比他更凄惨百倍。
马儿很快被牵来,齐威上前拴住房门,抬手喂了它一颗春药。
这情形齐心不是第一次见到,当年他私放一个侍女离府,齐威就曾恫吓过他,踏雪那骇人的性器就抵在他菊口外,虽不曾成真,可却让他惊魂至今。
恶梦很快再次上演,齐威又一次上来扯住他头发,将他狠狠顶上南墙,一把扯落了他小裤。
如被梦魇催引,齐心的手搭上了腰间,摸上刀鞘之内第二把刀柄。
昨晚一切历历在目,他被那枚长剑穿心而过,可昏厥片刻之后居然醒来,能走能动完全无恙。
那剑客说他本来是个杀手,也体会过被逼杀人的无奈,方才刺他那一下离心房半寸,看着凶险无比,可其实却是个空穴,最多让人昏厥半刻。
他问他要不要学,他当然是不能拒绝,于是一夜苦练之后那人还送了他一把佩刀。
“这把是双刀合鞘,刀锋极薄,刺入空穴后更加无碍。”留下这句话后那人就扬洒而去。
如今这把佩刀还在他腰间,双刀已用其一,还剩下一把。
心里第一个闪念是将它送入齐威空穴,这样既不害他性命,又能解了眼下这难。
可以后呢,这一难以后呢,就算误会澄清,齐威仍会对他心存猜忌,他还是会不得善终。
“不如去死,一起去死。”这念头最终轰鸣而来,裹挟了旧日所有委屈不平,顷刻间已是不可抵挡。
他听见踏雪嘶鸣,知道它已经抬起前脚,知道已经是时候痛下决心。
刀于是被拔了出来,他记得齐威和自己同高,于是反手一记将它送入了齐威胸膛。
刀没胸半寸,其实并不致命,齐威震怒,反掌劈上他后背,将他脊骨生生劈断。
齐心应声倒地,血沫从口鼻渗了出来,枯蝶似的睫毛轻轻扇动,神情是一派安详。
那一刻齐威失了魂,掩住伤口听踏雪受惊狂啸,这才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
失魂的刹那他先伸手,一掌击毙了踏雪,接着定定完下腰去,想探齐心鼻息,完全没意识到身后晚媚已经起身,手里握着那把薄刀,正眯了眼步步向他靠近。
齐威于是死了,被割断颈脖一刀致命,晚媚打开斜靠在墙角的红魔伞,看着地涌金莲慢慢将他吸成了一具枯尸。
地上齐心却还不曾死,正动也不能动看着这一切,看到最后居然有了笑意。
晚媚于是上前看住他:“可怜你叫齐心,还信誓旦旦一定不会背叛你养父,到头来他还不是因你而死。”
齐心眨了眨眼,那个笑意更大了:“其实这样也好,他本不该这样活着。龙虎将军齐威,本该磊落光明。”
“谢谢你让我想明白这个道理。”他抬起睫毛幽幽看住晚媚:“我现下就陪他去死。姑娘心计深沉手段毒辣,但愿能有痴人和你真的齐心。”
这最后一句他是带笑说的,可却是句再刻毒不过的怨咒,晚媚被击中痛处,急怒之下挥手,一刀割断了他咽喉。
鲜血漫地而开,地涌金莲伸出长蕊,任务最终成功了。
可晚媚却不能快活。
齐心,在鬼门这种地方,可会真有痴人和她齐心。
答案不得而知。
回鬼门之后,晚媚要人在院里装了一个秋千,架子做的极高,她在上面荡着,渐渐高出了院墙去,夏风吹开她的群摆,不时露出裙底春光。
院外很快有人驻足,她吃吃发笑,迎风荡的更欢,在最高处撒手丢开了绳索,人如纸鸢坠地。
秋千架下立时杀出条人影来,小三在地面仰头,接住她后又连打了几个滚,这才卸去了下坠之力。
夏日芳草清香,两人安全之后晚媚抱紧了小三腰身,看着他脸色煞白,又吃吃笑了起来。
“我们一起荡秋千吧。”笑到最后她牵起小三的手来:“那种感觉真好,跟飞一样。”
小三于是冷着脸跟她上了秋千,晚媚将裙裾抖开,盘腿坐在他胯上,足尖点地‘呼’一声荡了开去。
那种感觉真是象飞一样,长风呼啸而来吹起晚媚头发,晚媚张开双臂,觉得真象长出了翅膀。
“你对我是不是真心。”就着风她在小三脸颊旁耳语,又一下咬住了他耳垂。
小三搂着她腰怕她摔下去,也拿她没办法,只好由她去咬,咬完耳垂咬脖子,咬到最后男根有了感觉,又被她一把掏将出来放进身体。
两人于是便在半空寻欢,夜色渐深有流荧飞过,晚媚伸手,抓住一只拢在了掌心。
“你对我是不是真心。”在小三膝上她又问了句,身子不忘起伏:“说吧,在这里说鬼眼必然听不见。”
“反正我不会负你。”这次小三有了回应,声音低而坚定。
晚媚眯眼打开掌心:“听见么宝贝,他说他不会负我,你相信他吗?如果相信就不要飞走。”
流荧得了自由扑闪翅膀,最后竟真的不曾飞走,悠悠落脚在晚媚胸前,随她呼吸明灭。
两人于是面面相觑,到最后晚媚垂头,靠上了小三肩膀。
“那么我们齐心吧,齐心断金,你报仇我争取自由,最后一起飞走。”说完这句之后她又直起身来,放浪欢呼在小三膝上扭动,象一条贪欢的水蛇。
“你放心我不会负你。”小三紧跟着又加了句,胯上挺最终达到高潮,满眼都亮起了星光。
晚媚快极欢呼,又一下用力将秋千荡向高处,高到飞出了院墙,好像真能带他们振翅飞去。
“妹子还真是好兴致呢。”两人玩得欢快底下有了人声,是娇媚的晚香,正仰头看他们还拍起了巴掌。
秋千于是落了地,小三下来后躬身,很快就没了踪影。
晚香还是亲密的挽起了晚媚的手,笑颜如花道:“不知道妹子听说没有,虹影姐姐死了,天杀如今缺了个人呢,要从咱们地杀里面选一个替补。”
晚媚也跟着笑出了花:“那么恭喜姐姐了,姐姐是最有这个实力的。”
“妹子未必就没有这个实力啊。”晚香停下脚步来看她,模样还是天真娇憨:“虽说妹子入行不足一年,可公子说了,他替妹子破这个例,让妹子也参加竞选。”
第七章 争艳
说是竞选,可接连几个月下来是毫无动静,日子还是照旧,晚媚又连接了几个任务,不时踏着生死之间的门槛,就这么眼见着又入了冬。
晚媚是属蛇的,到冬天容易犯懒,所以成天闭门不出,要小三在火炉上面给她烤红薯吃。
晚香这天来访时他们就在剥红薯,晚香眼馋,也讨了一个吃,吃完才想起正题:“真是恭喜妹子呢,上头说根据这几个月的表现,只有我和妹子有资格来竞争天杀,要我们这就动身,谁先完成任务谁便成为天杀。”
晚媚有些愕然:“这就动身?你的意思是现在?”
“可不是。”晚香点点头:“这次是要去临凤城,盟主方歌明天四十寿辰,咱们要在英雄会上头杀掉圣医沈墨,还要拿到他的挂剑草,可真真是不容易呢。”
临凤城,城中有了方歌才名副其实。
十二年前登上武林盟主高位,他还只是个沉默的剑客,不知多少人怀疑他能否做得长久,怀疑一个武夫能否服得人心。
如今十二年过去了,时光验证一切,临凤城内英雄云集,所有怀疑过他的人都成了争相讨好的来客。
方府今日人声鼎沸,而晚媚和晚香也正双双站在门外,和众人一样,手里托着锦盒。
她们的身份如今是苗岭双魅,远在苗疆一个小帮派的头领,在苗疆是艳名远播,可在中土,却绝对是两张生面孔。
方府管家也姓方,看来是见多识广,瞄了眼两人手腕上的银铃就抱起拳来:“铃音销魂,原来是双魅驾到,还真是远途辛苦了。”
晚香回他一眼,笑的更是销魂:“远途是远途了点,可有热闹瞧一点也不辛苦,只要大哥不嫌弃我们南疆蛮子就成。”
这声大哥叫的管家脸红耳热,于是亲自领她们进门,还给安排了张靠近主桌的位子。
不一会人多数来齐,照例的一通马屁和豪言壮语之后,午宴终于开始。
席间晚香和晚媚不停耳语,说到欢喜处毫不顾忌的吃吃发笑,很快就引得众人侧目。
晚香于是干脆站起身来,端起酒杯秋波一转道:“我们苗家女子不懂规矩,惹诸位笑话了。可各位大哥不觉得这么干巴巴的喝酒太也无趣吗,我和妹子不怕献丑,就给诸位助个兴如何?”
话不曾落地就有人喊了声好,晚媚回头,知道喊话那人正是沈墨,于是对他盈盈一笑。
沈墨也回她一笑,落落大方眼睛雪亮,倒是有几分真潇洒。
一旁晚香拱手:“那么能不能麻烦主家借把琴来。”
男仆很快抱了把乌琴来,晚香伸手接过,不由分说就塞进晚媚怀里。
晚媚只好坐下来抚琴,弹了首《舞婆娑》,一支有淡淡挑逗意味的曲子。
晚香则和曲调开始起舞,柳腰款摆腕银铃颤动,每一个鼓点都好像踏在男人心上。
来到主桌后她先向方歌行了个苗礼,“生辰大吉”的吉字还没说完,那厢沈墨的手已经探将过来,在她腰上顺势摸了一把。
“苗家妹子的腰果然是要细些。”摸完之后他又挑眉朗笑:“所以舞才跳的销魂啊!”
晚香竖起眉头,似怒非怒刚想回话,却听见头顶哗啦一响,接着一把银针兜头而至。
主桌上坐的都是些有来头的英雄,见状忙都起身护住方歌,各色兵器齐齐挥动,来了个滴水不漏。
而唯一懂得护花的人就只有沈墨,不曾带有兵器他就脱下长衫,迎风舞动将晚香罩在了当中。
最后银针全部落地,其余人都看似无碍,只有沈墨受了点小伤,被一枝银针戳中了虎口。
晚香见状连忙上前,抱住他手皱眉:“怎么办,这可怎么办,也不知道这针有毒没有。”
沈墨发笑,也学她皱眉:“怕是有毒呢,沈某今日要是死了,姑娘可要记得我是为你而死。”
晚香啐他一口,抬眼时只觉得心头一沉,忽然间天地发暗,就这么斜在了沈墨肩头。
沈墨吃惊,摸她脉相后说了声不好,紧接着就抱人匆匆离席。
晚媚自然是前后脚的跟住了他,喊着“姐姐,姐姐”,满嘴满脸的关切。
席间顿时大乱,晚媚忙里回头,看见方歌终于起身,几句话就平定了众人情绪。
隔着万千喧嚣晚媚清楚听到了他的声音,一把内敛淡漠的声音,可却和黑屋里的盲公子一样,有让人臣服的魔力。
方歌,她记住了这名字,记住了他有一张染过风霜的英俊脸庞,气度从容高贵。
※ ※ ※ ※
来到客房之后,沈墨第一件事就是扯开晚香衣裳,露出了她半边酥软的胸膛。
乳房靠下果然插着一根银针,沈墨吸气,手起如电,连点了周围几处大穴。
他随身的药僮连忙预备热水工具,一边又催促晚媚:“我看你最好是出去,公子瞧病不许有人打扰。”
晚媚也不发话,看了眼晚香后又瞧住沈墨,眼里水波粼粼。
沈墨于是横那药僮一眼:“我看你出去才是,人家姐妹连心,刚好在这里给我做帮手,保准比你个不懂怜香惜玉的强。”
药僮脾气大的很,闻言高声骂了句“色鬼”,手里家伙一扔真的甩门而去。
沈墨咧嘴,翻眼睛骂他王八羔子欠修理,手下却是毫不含糊,拔下细针之后又拿起把银刀,在针眼间划了个小小十字。
乳房上顿时有乌黑色的血溢了出来,沈墨弯腰,一口口将那黑血吸尽了,这才喂晚香吃了一粒丹药,替她推宫活血。
盏茶时分后晚香醒来,人还有些茫然,只看见乳房上沈墨修长的手指正在忙碌,是拿芒针穿了羊肠线,正在替她缝合伤口。
晚媚留意到他右掌虎口发黑,正有往掌心蔓延的迹象,连忙说了句:“我看大哥手上的毒也不轻呢,是不是……”
沈墨低头笑了:“我这个不打紧,姑娘双峰如玉,上面不能留下疤痕,这个才要紧。”
晚香在床上‘噗哧’一声也笑了,等他缝合完了跨下床来,酥胸半露搭住了他肩膀:“大哥对妹子这么尽心,可真是叫妹子无以回报呢。”
沈墨挑眉,对着她乳房吹了口气:“姑娘要是以身相许,可以倒是可以,就怕这新伤裂了……”
下面那半句本来是要可惜他这半天功夫的,可却没说出口,被晚香一只温热的乳房堵了回去。
“我们苗人粗野,可没那么娇贵。”将乳房贴近沈墨脸孔后,晚香娇笑:“怕只怕你们中土人迂腐,压根就不想妹子以身相许呢。”
沈墨眨了眨眼,忍不住上前,在她乳尖上咬了一口:“那你不妨试试,看我这中土男子到底迂不迂腐。”
一旁晚媚见状弯下腰去,手探进他衣衫掏出了男根,伸舌头舔了舔那上头的爱液,冲晚香笑了:“我看他可不迂腐呢姐姐,这里也大,可不比我们苗疆的男人差。”
晚香于是也弯下腰来,饶有兴趣的打量他男根,伸出舌头和晚媚一左一右的舔着,弄的沈墨把持不住这才立起身来,点头下了结语:“是大,比我见过所有男人都大。”
沈墨哭笑不得,被晚香一把压倒在地时才想起虎口有伤,忍不住轻轻呼了声痛。
两姐妹的动作于是都停了,异口同声问他要不要紧。
“要紧是要紧,可不是最要紧。”沈墨挑眉,将那根毒针拔了丢在手边:“两位可要记得,千万别让我太快活,只要别快活的毒血上了心,我就总还有救。”
晚香又啐他一口:“可真是个不要命的风流鬼。”一边解开他衣裳,从上到下慢慢解,拿牙齿一点点咬开,欲擒故纵,搅的沈墨心火沸腾。
最后大家终于赤裸相见,晚媚跪在他两腿之间,拿舌头挑弄他男根,而晚香则趴在他胸前,舌头连同乳尖一起扫遍他每寸肌肤。
沈墨喉咙作响,两只手指一起探进了晚香私处,而下面晚媚张嘴,也正把男根含进,舌尖打圈让男根深插入喉。
快感几乎同时袭来,晚香和沈墨一起呻吟了声,欲念开始升温,在斗室里生起把淫靡的火来。
在这紧要关头沈墨却喊了声“停”,坐起身来拿下了晚香手腕间的银铃。
“抱歉我有这个烂习惯。”他摸住额头:“说来这也是风流债,以前云雨时被女人算计,差点就做了风流鬼,现在就……”
晚香笑了声,做个讥诮表情:“难不成我和我妹子是来杀大哥的?我这银铃是来勒大哥脖子?我妹子头上发簪是用来扎眼窝的?”
沈墨尴尬的干咳了声,不过还是看住晚媚,尤其看住了她头顶那根尖利的发簪。
晚媚叹口气,只好拿下银铃又摘下发簪,放下一头青丝如瀑。
晚香还是一派天真,顺着晚媚眼波,又瞄住了那根从沈墨虎口拔下的银针:“那依我看这根银针也得收好,保不齐我会拿他来扎大哥心窝子。”
沈墨尴尬,咳了又咳,不过还是起身,把一干东西全都收进了抽屉。
晚香在一旁托腮,不过片刻又水蛇般缠了上去,晚媚暗暗叹口气,也只好接着吹箫,双眼不由瞄了下窗外。
窗外有人,是前来放红魔伞的小三。
方才大堂屋顶其实趴着两个人,小三负责放针,而初八专管跑路,有人追凶他便跑,留下小三在府里照应。
屋里这一出暧昧戏小三一直看在眼里,到这时才终于明白晚香对他们隐瞒了什么。
沈墨原来曾遭过女人暗算,所以对送到怀里的女人早有防备。晚香只对他们隐瞒了这一点,最最要紧的这一点。
他在窗外犹豫,片刻后有了主意,一顿足迎风而去。
而屋里春宫戏还在继续,晚媚吹箫技术高超,眼见沈墨就快要射了,连忙一把捏住他龟头,身子匍匐往上,湿润的私处滑过沈墨胸膛,在那里短暂厮摩后身子弓了起来,左手搭上乳尖,神色迷离快要被欲火吞灭。
沈墨暗吼一声把她压在了身下,男根迫不及待挺进,起伏间就象只凶猛的兽。
晚香此时退后,先是拿乳房在沈墨后背打圈,接着又拿手指探入他后庭,找到极乐点后不断颤动,折腾的沈墨热汗层层,很快就被汗珠蒙住了双眼。
这个时候晚媚看见她伸出右手,两只指头探进自家后庭,从里面掏出了根长针,一根幽蓝色被腊封住的长针。
晚媚眯眼,想推开沈墨换个体位,好叫晚香没有背后下手的机会。
可沈墨这会快感升腾,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晚媚被他压的无法,只好看着晚香一点点蹭去了针尖的封腊。
除去了封腊的长针颜色更是鬼魅,一种幽怨的蓝,泛着最美丽的华光。
晚媚看着它高高举起,最终离沈墨后脑只差半寸,终于是死了心,闭上眼预备等待沈墨死去。
最后关头门外突然撞进了一帮人,粗鲁的毫不知会的撞了进来,连连喊着救人。
沈墨懊丧,那表情活象吃了口屎,恶狠狠找衣服披上,又恶狠狠问:“到底是哪个天杀的早不死晚不死,偏这个时候要我救命!”
“这人就是刺客。”来人垂下头:“我们追他一路没追到,回府时却看见他躺在地上,手里抱着针筒,说是遭人灭口,要我们救救他。”
这话没惊着沈墨,倒是吓了晚香和晚媚一跳,两人于是草草穿上衣服,一起挤到中间想看个究竟。
这一看是看了个清楚,那被人横抱在怀里的是小三,一抹颜色如雪的小三。
沈墨的神色这时也凝重了起来,弯腰抽出来人的佩剑,将小三的上衣挑开。
小三的身子动了动,众人全都倒抽凉气,因为看见了他前胸的红斑。
确切说那应该不是红斑,而是一张纵横的红色的网,好像有生命,正沿着血管行进,一寸寸爬满了小三胸膛。
晚媚掩口,看见离心脏最近的一根红线炸开,一丛血喷涌而出,在小三胸前开了朵血色的蔷薇,最终是忍不住心颤,脚底发软跪在了小三跟前。
而小三这时睁眼,样子象是不耐痛苦,张嘴就咬住了她胳膊,死死咬住,如何也不肯放松。
“你们都出去吧。”最终沈墨抬手,眼里杀出道光,兴奋的光,比云雨高潮还要兴奋:“这种症状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要好好研究研究。”
众人于是很快都退了出去,晚香心有不甘,上前揽住晚媚肩膀,一迭声问她要不要紧。
晚媚皱眉,空出的那只手伸进晚香手掌,死死抓住了晚香藏在手心的那根毒针。
晚香挣扎不肯放手,两人于是僵持,磨了有一会后沈墨终于不耐,喊门外的药僮进来,说是请不相干的人出去。
药僮听命,上前来赶两人,可小三咬定青山不放松,捂鼻子也不松口,他也一时无法,只好赶了晚香出去。
屋里于是只剩下三人,晚媚拿到了那根毒针,将它捏进掌心藏进了衣袖,而小三似醒非醒,虽然痛苦难耐,右手却从没离过腰间的破魂剑。
一切都已经尽在掌握,现在需要的只是时机,一个沈墨入神的时机。
被赶出门后晚香知道自己输了,输在没有一个和自己齐心的影子,于是一路丧气,不自觉踱到了方府门口。
门口这时进来个人,是个迟来的客人,失魂落魄低着头,和晚香迎面撞了个满怀。
晚香身子轻,被他撞的坐地,那人连忙弯腰去扶,伸手时袖拢里掉了样东西出来,在地上骨碌碌滚开,是一幅短窄的画轴。
晚香勾头,看见那上面画着个蒙面纱的女子,露出一双凤眼微挑,竟正是晚媚。
眼前这人竟是韩玥,晚媚不共戴天的仇人,晚香暗笑,感慨老天竟在这时送来个大礼。
于是她敛起眉头,手指在画上打圈,慢慢看住了韩玥:“这位姑娘是您情人么?我方才还看见她,怎么她没和你一起来?”
韩玥定睛,有一会才意识到晚香在说什么,于是连忙板住她肩头,连问了不知多少声她在哪里。
“在那啊。”晚香将手一指:“神医沈墨正在替人瞧病,她也一起进去了。”
毒针和破魂剑几乎是同时刺进沈墨身体,沈墨瞬时殒命,晚媚顾不得许多,第一时间就抱住小三,问他有没有事。
小三摇头,咬牙从床上下来,勉强扣上了衣衫:“这个是门里逼供用的锈蛊,只要回到鬼门,门主便能救我。”
说话间又有几根血管爆裂,他抿了下唇,努力克制眩晕,低声催促晚媚快找挂剑草。
晚媚连忙开始翻箱倒柜,小三则从窗外拿了晚媚那把红伞,撑开让血蛊吸血。
血很快吸干,地涌金莲收起枝叶,可晚媚还没找到挂剑草,一时着忙在屋里团团乱转。
门外这时响起了韩玥的嗓音,高声喊着“有人要杀沈墨”,正带领众人遥遥往这里奔来。
“走。”小三这时急急喊了句,让晚媚趴上他肩,推开窗户越窗而去。
窗外就是院墙,小三提气,连试了几次才翻过墙去,晚媚双手环抱他肩膀,只觉得掌心湿漉漉的,于是连忙翻掌来看。
血,满掌心都是鲜血,这一下提气又不知让多少根血管破裂。
晚媚一时感慨,将头紧紧靠在了小三后肩,只听见耳后风声呼啸,而那些追赶的脚步也越来越近。
“就这样一起死去也好。”她突然开始这么想,于是唇角上扬,伸手将小三拥的更紧。
眩晕感一阵又一阵袭来,小三咬牙,把身体灵魂里每一分气力都使了出来,最后带晚媚逃进了片松林。
林间光线幽暗,他突然发现跟前有人,是个灰衣人,正负手带笑,在前头看着他们。
“两位要去哪里?”小三停步之后那人发话,从腰间拔出佩剑,剑刃迎风,牢牢阻住了他们去路。
晚媚认得这把声音,内敛平静的声音,主人正是方歌。
逃生的希望在这人跟前应声破灭,小三放下晚媚,迎风也抽出了破魂剑,眸里已经有了拼死的血色。
身后众人的脚步渐近,方歌踏步往前,最终竟和小三擦身而过,站到了松林外。
“林子里没人。”小三和晚媚听到他在不远处发话:“他们是往东去了,你们快追。”
两人面面相觑,惊魂未定时看见方歌回头,眸里闪着道莫测的光。
“劳烦两位,替方某代问你家公子好。”他最终说了句,接着长剑入鞘,灰衣飘摇也往东而去。
※ ※ ※ ※
鬼门,姹萝房内,小三身上的锈蛊终于被克制住,前胸红痕褪去,在鬼门关前捡了条命。
晚媚在原地屏息,看着小三跌跌撞撞起身,连站直身子都很勉强,心间不由又是一痛。
身后这时起了脚步声,同去的晚香迟归,这会子也来姹萝跟前复命。
“启禀门主,这就是挂剑草。”进门之后她就高声,双手托起一只长匣。
姹萝差人将那长匣接了,打开过一眼又合上,倚在贵妃塌上很为难的叹气。
“怎么办。”她抬眼扫过晚香和晚媚:“人是晚媚杀的,东西却是晚香带回来,我到底该判你们谁赢呢。”
“不如就判平手吧。”晚香回了句:“我和妹子旗鼓相当,这个回合没分出胜负。”
姹萝闻言点头:“也好,这个回合你们平手。我就加赛一场,既然主子是旗鼓相当,咱们就由影子决出胜负。”
“初八和小三你们站到前头来。”她招招手:“都使出平生本事打一场吧,谁要是胜了,主子就升级为天杀。”
初八闻言上前,脸上还有五个红痕,看来是被晚香迁怒打的,如今正想出口恶气。
而小三刚刚失血过度,往前的步子就迈的慢些,脚底藏不住的虚浮。
姹萝偏袒晚香,这如今是个瞎子也能瞧出的事实。
晚媚在原处怔怔,看着小三额角渗出冷汗,握剑时连指甲都是一片惨白,突然间觉得万事皆休,所有雄心都不知隐去了哪里。
“我放弃!”她听到自己这把清亮的声音,从未有过的明晰坚定。
“我放弃。”见姹萝眯眼她又赶紧加了句:“晚香姐姐不论姿色才干都在我之上,天杀这个位子,本来就应该她坐。”
于是这一场角逐终于结束,晚香如愿以偿,最终做上了天杀,而晚媚则当晚就被公子召见,来到了听竹院。
屋里照旧一片漆黑,可晚媚却不再害怕,似乎已经能够溶进黑暗,和主人间达成了种微妙的默契。
第一件要做的事是抱歉,她将头低垂,声音发的恭谨:“晚媚辜负公子厚望,还请公子责罚。”
“可是我要恭喜你学会放弃。”那头公子轻声答她,听不出是嗔是喜:“顺从门主意愿,保住影子,还有不和晚香过早结下仇怨,你这放弃真真是一箭三雕。”
晚媚闻言将头垂的更低,在黑暗之中嗅觉异常发达起来,闻到屋里有股草气,一种甚至比花香更凛冽持久的草气。
“这是世上最后一株挂剑草了。”公子的声音随香气而至:“闻起来是极香,味道却是不敢恭维。”
晚媚连忙将头抬高:“听说挂剑草能让垂死之人续命七年,而身子康健的人得到它,更是能倍添功力,晚媚恭喜公子神功更进一步。”
公子不发话了,但晚媚清楚听到他的一声冷笑,于是连忙将话题岔开:“方歌日前放我们脱身,要我代问公子好。”
公子的声音益发低了下去:“那么他是和你一样,终于学会了妥协和放弃,我也该恭喜他。”
晚媚听的出他有些困顿,于是轻轻爬上床去,半跪着脱下了身上衣衫。
云雨还是照旧,不过这次换晚媚主动,最后公子在她身侧静卧,手脚也还是一贯的冰凉。
“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合上双眼之前公子突然追了句:“方才姹萝来我这里,她觉得你的影子舍命为你,而你居然为他放弃了天杀位子,你们之间绝对是不止主仆情意。主仆生情,这在鬼门可是大忌,如果我不给她回话,那么你的影子绝对不会活过明天。”
晚媚的心‘咚’一声掉进了寒潭,嘴唇开始发颤,求饶的话在唇边转了又转,许久都不能决定是否应该说出口。
“你不求饶,不意味着你对他无情。”公子打了个响指:“我知道你不想他死。可是我该不该卖你这个人情,还取决于你有没有这个价值。”
话音未落黑屋里已经有了隐隐光亮,十数只荧蛊在半空飞舞,幽蓝色微弱的光照不彻黑暗。
“学会控制它们,借它们光亮看见我的脸,那么我就卖你这个人情。”公子轻声发话:“记住在我醒来之前。”
晚媚怔怔,看着那幽蓝色的光如流萤四散,心中生出了几分绝望,可最终还是立起身来,赤足下床,往前迈了坚定的一步。
第八章 琉璃灯
荧蛊能够穿越一切障碍,晚媚试着伸手去捉,可掌心根本关不住它们,到最后是白白发了一身热汗。
她开始静下心来,仔细回想那晚关于荧蛊的一切。
蛊虫是被公子召唤来的,最终又如他所愿变成了一朵芍药,这期间他没有催动真气。
那么他是靠什么控制蛊虫呢。
晚媚闭上了双眼,也学公子将手心摊开,回想那日荧蛊是如何遥遥飞入了他掌心。
周遭一片静谧,她的心安静下来,结果睁眼时发现眼前有了隐约的光亮,那十几只荧蛊真的正遥遥飞来,离她掌心只有不到一丈。
“意念,控制这荧蛊的原来是意念。”她恍然大悟,心里一阵激荡,那荧蛊立时又象流荧四散。
于是晚媚只好屏息,将掌展开忘却一切,闭了眼只管想象荧蛊是如何在自己掌心拢成一团。
许多次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可她按捺不住心头的窃喜,总是在关键时乱了神志。
时间如沙般流走,公子在榻上翻了个身,晚媚呼吸暂停,知道他很快就会醒来。
关键时她想起了那夜的秋千,想起了那只见证小三心意的流荧。
“如果我对他有心,那么请你不要飞走。”她在心里默念了句,恍然间心里涌过了那夜的夏风,将一切繁芜全都吹了去。
荧蛊终于聚集,在她掌心拢成一团微光,就如同那夜停在她胸口的流荧。
晚媚屏息,将掌缓缓靠近公子脸孔,终于在他睁眼前看清楚了他样貌。
那是一张远比想象中年轻的脸孔,鼻坚挺眉朗直,理当是一幅意气风发的英雄相。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晚媚却从这张脸孔上看见了落索孤单,一种和坚毅相生相伴的孤单。
是因为唇略显苍白,还是眉心太过靠拢,晚媚搞不清到底是哪个原因使他生出了这种落寞的气质,心间微微一个悸动,那荧蛊顿时四散。
公子在这时睁开双眼,掌心展开收住了荧蛊。
于是晚媚看见了他的眼睛,一双比夜更黑,比天空更辽远的眼眸。
“恭喜你保住了影子。”公子托住荧蛊低声发话,眼眸没有焦点,穿过你身体,似乎在你灵魂深处幽幽看你,因着看透一切所以漠然。
晚媚入坠幻境,被那双眼眸深深吸引,如何也不能相信这双眼睛的主人竟是瞎子。
“你回去吧。等成为天杀之后我教你武功,把‘神功’传你。”之后公子又加了句。
晚媚还是失神,告过辞之后才意识到他方才说了什么。
教她武功,他的意思竟是要亲自教她武功。
晚媚大惊,再回头时那团微光已经不在,那个人和他的一切又都隐入了黑暗。
这之后的日子就有些难熬了,晚媚开始有了念想,所以总觉得日子漫长,觉得成为天杀的机会渺茫。
机会是在第二年初秋来的,收到消息时晚媚长吁口气,看资料时看得分外仔细。
“嫣子风。”看到最后,她拿手指在那名字上头画了个圈:“这次的任务就是要杀了这个人吗?”
小三摇头:“杀掉嫣子风,是天杀姹妩的任务,你要做的事情是让她这次任务失败,成为她第三个失败的任务。”
晚媚看了小三一眼,两人心间同时流过寒意,又同时低下了头。
鬼门之中女杀手只可以失手两次,第三次失败就意味着死。
而姹妩是和姹萝同时进鬼门的,在鬼门已经整整二十年。
花红不过百日,颜色凋零的下场就是死。
晚媚叹口气,将手搭上了小三肩头:“我们预备出发吧,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是第二个姹妩。”
※ ※ ※ ※
嫣府地室,一盏琉璃灯吐放光华,将幽冷的地室照出了些微暖意。
晚媚将白布沾上温水,解开眼前女子衣衫,从脖子开始擦洗。
女子皮肤细腻,脖颈修长身姿婀娜,晚媚洗的很仔细,连耳后也不漏过。
可一旁嫣子风还不满意,一把将布夺了过去:“你这么不知轻重会弄疼她,还有记得她怕冷,这个水明明不够热。”
晚媚连忙去添了热水,水温都烫到不能下手,嫣子风这才满意,拿布沾水替女子擦身。
女子的乳房小而坚挺,他在那上头流连,可乳尖没有发应,仍然是偏黑的豆沙色,没有一点要立起的意思。
接着是手臂,纤细修长的手臂,嫣子风在小臂内侧停留了很久,呼吸开始沉重起来。
手臂之后就是私处,粉红色的花穴和略显枯暗的毛发,虽然安静可仍无限媚惑,嫣子风伸出手来撑住额头,将帕子劈手丢给晚媚,要她好好清洗。
晚媚于是弯腰挤了帕子,先洗干净毛发,接着又细细洗过阴处,动作轻柔但那姿态却是撩人。
嫣子风在她身后握拳:“既然守宫砂是假的,那么这里也该不是完璧了吧。可怜我真是个傻子。”
晚媚低头不发话,帕子微微伸进了私处去,在里面旋转了一下。
嫣子风的欲火顿时烧了上来,一把扯落她小裤,手指也在她私处旋转了下。
晚媚抽气,忽一下立起身来看住他:“公子做什么,我记得您说过,我来府上只是服侍您妹妹。”
嫣子风笑了:“可是我记得你是万花楼的人,而且不是清倌。”
晚媚垂眼:“可是您给的只是服侍人的价钱。”
“那么再加一百两。”嫣子风低头:“你继续洗你的。”
晚媚于是弯腰继续,身后的群摆被嫣子风一把撩开,探进两根手指在里头进出。
有了快感后晚媚喘气,勉强抬起湿漉漉的帕子,替女子擦洗大腿。
嫣子风的两指这时抽了出来,手伸进她领口捉住她乳尖,毫不怜惜的大力揉搓。
“继续洗。”在晚媚喘息的空隙嫣子风耳语:“继续洗,记得不要弄疼我妹妹。”
晚媚勉力继续,擦到膝盖时嫣子风的男跟顶了进来,在她身后疯狂动作,似一只咆哮的兽。
没过多久他射了,精液混合晚媚的爱液,沿着晚媚腿根缓缓下滑。
晚媚撑着身子,在那女子脚跟咻咻喘气,而那女子微阖双眼,神色还是一贯的乖巧温柔,没半点改变。
当然她不会有反应,晚媚暗笑了声,因为她早已是个死人。
一个已经死了一月的女人,名字叫做嫣然,嫣子风同父同母的亲生妹妹。
“你不觉得她在看着我们吗?”晚媚回头:“在死者跟前做这种事,未免太过不敬。”
嫣子风低头笑了,笑的刻毒怨恨:“她说你在看我呢小然,你是在看吗?如果是的话介不介意我再做一次?”
晚媚哑口,还没曾准备嫣子风又冲了进来,在她湿滑花穴里进出,这一次终于送她达到了高潮。
“你有没有试过爱一个人。”在高潮之后的虚空里嫣子风低语:“试没试过被人背叛,听没听过这么大的谎言。说是琉璃灯为证,两人相爱却清白,到死相爱到死清白!”
晚媚怔怔,刚回过身嫣子风已经靠上了她胸膛,在她怀里瑟瑟发抖。
“我当然爱过呢。”她环抱住他肩膀:“我这么努力挣钱是为了我表哥,希望他能出人头地。”
嫣子风闻言发笑,哧哧笑象着了魔,退后一步按住了腰间的焰月刀。
晚媚知道他要舞刀发泄,于是连忙后退几步。
焰月刀独步江湖,刀的主人狷狂乖张,守着亲妹妹说是终生不娶,这些江湖上人人都知道,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嘲笑他乱了纲常比畜生不如。
可没人知道嫣然的房里常明着一盏琉璃灯,一盏微黄色,曾为他们双亲照灵的琉璃灯。
如她所说,这盏灯看着他们遵守礼法,虽然心生畸恋,可却到死保得清白。
这些晚媚当然知道,她还知道焰月刀法刚猛,容易失去控制生出魔意。
如今跟前的嫣子风就已有了魔意,焰月刀舞的痴狂,离走火入魔只有一线之遥。
晚媚冷笑,知道这一切必然是姹妩的设计,于是别转头去看住了那盏琉璃灯。
琉璃灯是依旧的剔透晶莹,可照着的人却不再清白,晚媚失神,忽然间也有些许悲凉。
地室外头这时有了声响,一个女子爽朗的声音,人提着酒壶跨进门来:“买醉买醉,今天谁来陪我买醉。”
晚媚自然的低头,因为易了容不怕被人认出,可眼前的女子她认得,的确就是姹妩。
几天之前小三就留言警告嫣子风,警告有人要杀他,而且杀手还是个女子。
可姹妩还是堂皇的迈进门来,两天前借酒装疯,拿药水擦掉了嫣然手臂上的守宫砂。
一出手就击中嫣子风死穴,晚媚暗中感慨,知道这也是个难缠的对手。
而姹妩进得门来,瞧见她也是心中一颤,愣了有一会神后才打开酒壶,让竹叶青的香气飘了满屋。
“今天还是一醉方休如何?”她斜眼看住嫣子风:“伤心人对伤心人,我还是被人辜负的可怜虫,你还是生死两隔的痴情种。”
嫣子风笑,捧起酒壶来仰头便喝,这次再不怀疑酒里有毒。
“错。”他眯起眼来摇手:“咱们现在,应该是两只被人辜负的可怜虫。”
姹妩点头,仰脖的那刻开始懊恼。
可惜,可惜自己没想到嫣子风会这么容易落套,可惜的是这酒里没有落毒。
两人拼酒时晚媚一直低头做事,替嫣然抹干身子穿上衣服,手里刀片顺势划过了她身旁那盏琉璃灯。
做完这一切她垂手站到了两人身后,仍然在犹豫,该不该直接戳穿姹妩身份。
可没等她开口姹妩已经有了动作,袖里飞出一根银丝,如蛇般冰凉缠住了她颈脖。
晚媚张口,越是挣扎银丝越是收紧,而那头姹妩眯眼,正森森问她:“你到底是什么人,想活命的话就快说。”
一旁嫣子风失笑:“她不过是顶替小何,来服侍我妹子的一个妓女,李妈妈介绍的,昨天刚来。”
姹妩的声音更冷了:“一个妓女看见死人,一个死了个把月还新鲜的死人,会象她这么镇定?”
说话间手里银丝收紧,已经在晚媚颈间勒出条血痕,眼见就要夺了她性命。
最后关头焰月刀终于出鞘,刀锋迎向银丝,刃光如雪浪涌来,而刀背上一抹朱痕如血,的确是象冷月里燃着把暗火。
光听风声姹妩就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一转念果然看见银丝断裂,那绕指柔却是没敌过百炼钢。
焰月刀得势朱痕暴涨,嫣子风连忙将它归鞘,对姹妩抱了个拳:“抱歉毁了妹子兵器,这个女人的爹是守义庄的,她从小和死人作伴,所以才不怕,我是怕妹子杀错了人。”
姹妩冷哼一声:“我看这世上可没这么巧的事。”一边又收起银丝,端起了酒壶。
两人这时都已喝了不少,嫣子风的眼已经开始迷蒙:“谁说这世上没有巧事,我和妹子在酒楼相遇又同病相怜,难道不是巧么?”
“巧?”姹妩闻言冷笑,流目看住了他:“你真以为那是巧吗?你为什么不问问,我那男人相好的是谁,可是姓嫣名然。”
嫣子风手间的酒壶应声破碎,姹妩起身,拎了酒壶摇摇晃晃来到嫣然脚边,转向嫣子风凄厉的笑:“你可知道我那晚看见什么,想不想知道?”
嫣子风沉默,呼吸越来越粗重,姹妩过来牵住他手,将他手一直按上了嫣然胸膛。
“那夜雨下的很大。”姹妩在他耳边低语:“你妹子淋的透湿来找我男人……”
嫣子风的手剧烈颤抖起来,姹妩趁势端起脚下那盆水,将嫣然全身浇了个通透。
衣衫遇水半透,那种若隐若现的美更是销人魂魄,嫣子风心魔作祟,居然依照姹妩的描述,单手握住了嫣然的乳房。
“对。”姹妩点头:“我男人当时就是这样喘着粗气,而你家妹子更是娇喘连连,几下揉搓就变成了滩水。”
嫣子风的气喘声更重了,双手开始无意识抚摸嫣然乳房,动作越来越激烈,积压了多年的欲望释放,如今全都沉沉压在这具冰冷的尸身上。
“大姐莫非是死人吗?看着自己男人和别的女人相好。”一直在角落摸住颈脖的晚媚这时突然发声,清凌凌的一句。
姹妩的笑容顿时僵硬:“我自然不是死人,只不过要听听这对狗男女要说些什么而已。”
晚媚再不多话,而那厢的嫣子风一时又清醒了些,双手离开嫣然,定定开始发怔。
“那天是七月初八,我本来是去走镖的,谁知中途镖丢了就提早回转。”姹妩继续:“于是就看到了这一出好戏。”
嫣子风抬起了头:“是的,就是七月初八这天,小然淋的透湿回来,接着气喘发作,一病不起。”
“是啊。”姹妩紧紧跟上:“她淋的透湿去找我男人,那天穿藕色纱裙,被水湿透裹住大腿……”
嫣子风喉结上下活动,眼睛不由滑上了嫣然的两腿,双手也不住颤动,由膝盖往上,一分分向上滑去。
“对,就是那里。”姹妩眼里泛出了光:“那里……,你妹子被侍弄的舒服,咿咿嗯嗯响个不停……”
嫣子风倒抽口气,欲火‘砰’一声冲上头顶,手掌已经按上了嫣然私处,可那里的冰凉叫他瑟缩,人步步后退,一下撞上了才起身的晚媚。
姹妩斜他一眼:“怎么你怕吗?这些你就受不了吗?”说完身子前倾,头脸靠上嫣然胸脯,拿牙齿咬开了上头衣衫。
嫣子风扶住额头,再也忍不住欲火,恶狠狠将晚媚顶上了后墙。
“你出去。”这个时候他还残存理智,声音沙哑对着姹妩:“你出去,离小然远一点。”
姹妩冷笑,过来一把拖住他:“你想要的根本不是这个妓女,为什么不敢,你有什么不敢,你看看你那小然是怎么对你!”
说完人就低头,张嘴含住了晚媚乳尖,舌头如蛇信挑动,一只手又探进晚媚下体,熟练的找到了她极乐点。
晚媚忍不住呻吟了声,姹妩手下的动作更大了,一边回头:“记得你的小然叫的比她更大声,两人一边做一边商量私奔。”
嫣子风嘶吼一声,终于忍不住身子前倾,两手分开嫣然双腿,男根挺立靠了上去。
心魔终于占了上风,他眼里泛起红丝,周身真气游走,四处呼啸着要找个突口。
焰月刀刚猛,修习之人要心性沉定,否则就容易走火入魔,泄了真气。
姹妩久等的就是这一刻。
嫣子风颤抖,男根又往前送了一分。
姹妩低头,右手贯上内力,一截银丝已经露出袖口。
这时地室里却突然有了一声响动,很细微,却直直穿到嫣子风心底。
是‘哗啦’一声响,一直搁在嫣然脸侧的琉璃灯突然碎了,落到地上摔的粉碎,一粒粒泛着幽怨的光。
嫣子风怔了下,往事穿越时光的缝隙,忽然就在那一地琉璃碎上复活了。
十五岁的嫣然,尖下巴杏仁眼,暗褐色眼眸纤尘不染,将那盏琉璃灯放在了案头。
她的声音永远柔软,可有个坚硬的芯,这么跟他说:“我们就永远这样吧,琉璃灯不灭,就永远不乱了纲常。”
琉璃灯十年不灭,最终爱欲变成了守望。
可如今灯碎了,是不是就意味着誓言作废,他就可以放弃最后的固守。
嫣子风的呼吸起伏不定,人往后退了些,可心魔不肯罢休,仍在身体里不断撕扯。
姹妩急了,一把推开晚媚:“灯都碎了你还犹豫什么,你和她再没有什么约定。”
晚媚脖子上系的那块玉这时也落了地,‘哗啦’一声碎成两半。
晚媚弯腰,将那块玉捧了,左凑右拼接不上,忽然间抖动肩头开始哭泣。
姹妩不耐,劈手将那块玉扫了:“一块破玉你哭什么,莫非是你情郎送的,他居然送你这种五个铜板一块的假货,又有什么值得你哭。”
晚媚闻言抬头:“你难道不懂,这是个念想。我喜欢表哥和这玉是真是假没关系,就好像嫣大爷对他妹子,他们守得礼法,其实和那盏灯也没关系。”
一席话暗藏机峰,姹妩察觉到不对,那头嫣子风则如雪灌顶,突然的一阵清明。
“你说什么。”他痴痴回头:“方才说的话你再说一遍。”
“我说嫣大爷十年不动你妹子分毫,难道就仅仅是因为一盏琉璃灯吗?”
这句话说完姹妩的银丝又绕上了她脖子,这一次不再是试探,是真正使上了杀招。
晚媚呼吸困顿,那头嫣子风急步上前,伸出右手一把握住了银丝,割的手掌鲜血淋漓。
“我记得你说你挣钱是为了你表哥。”他垂眼看住晚媚:“可是你要知道,他若出人头地,根本就不会回来找你。”
晚媚抬眼迎住他目光,眼底一片澄静,就如同十五岁时的嫣然:“我都说了这是个念想。我对他好,和他回不回来没关系,这只是我心底里一处干净的地方,我的身子是脏的钱是脏的,有这处干净地方我才能活。”
嫣子风的头垂的更低了,掌心鲜血一滴滴落了下来。
“你说我不动小然不是因为琉璃灯,那你说,是为了什么。”
晚媚叹口气:“大爷其实知道的,又何必来问我。”
嫣子风心底微微一漾,只是一漾却突然天地朗阔,心魔退去,真气停止流窜。
当然不是因为琉璃灯,是因为爱她敬她。
可如果爱她敬她,又何必这么执妄,要凌辱她报复她,非要讨个公道。
不如就让这感情沉了底,最终仍清白干净。
如晚媚所说,那么他的感情就会是心底里一块干净的地方,如同在那里燃着一盏永不寂灭的琉璃灯。
心念至此所有业障都破了,嫣子风掌上施力,将那银丝震断,低头对晚媚说了声谢谢。
晚媚连忙回头看住姹妩,看着她图穷匕现,使出了最后的杀招。
一把只得一尺的袖里剑,此刻被她捏在掌心,贯上所有内力往嫣子风后背刺来。
嫣子风不曾回头,手搭住焰月刀出鞘,横刀迎上了剑气。
一招便定胜负,焰月刀红痕胜血,将短剑击飞,还顺势刺进了姹妩肩头。
姹妩惨呼一声,抱住肩头夺门而去。
嫣子风收刀,没有上前去追,只是回转身子看住了嫣然,温柔看住,过后双掌紧紧捧住了脸。
一切平定之后嫣子风也终于回神,明白晚媚当然不是妓女,也是有备而来。
“那么你不如干脆告诉我,那人就是杀手。”他看住晚媚:“在看见她时就告诉我。”
晚媚沉吟:“可是我家主人得到消息后派我来,不仅要我救你,还要我最后替你除了心魔。”
嫣子风讶然:“那么你家主人是谁,又为什么要救我。”
晚媚不语,只是弯腰捡起一块琉璃碎,放在掌心展开:“我家主人只是要你欠他一个人情,以后你见到这块琉璃碎,就是见到我主人,只需还他这个人情而已。”
当然是有因由,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嫣子风叹口气:“这是应当的,嫣某向来恩怨分明。”
晚媚笑了,将东西拢在掌心,对他摆摆手:“那么就此作别。”
转过身后嫣子风却叫住了她:“这么说,你那个表哥,那个故事……,也是假的吗?”
“是真的。”晚媚回他:“我花一两银子,从妓院买来的真故事,很可惜这种故事我要花钱去买。”
嫣子风连忙又追了句:“这么说小然那天没有……,她所说的一切也都是假的了。”
“你可以验验,据我所知,守宫砂是可以拿药水擦掉的。”晚媚抿唇:“当然,是你觉得有必要的话。”
嫣子风吸口气,沉默片刻后抬起眼来。
“不必了。”他负起双手:“我想是不必了,我这就安排小然落葬。”
晚媚点点头,这次没有道别,直接转身离开。
离约定回鬼门还有半天时间,晚媚伸了个懒腰,决定去爬离嫣府不远的一座山,登高呼吸下自由的气息。
从来没有一个任务让她如此轻松,晚媚走在山路间,只觉得心都软酥了,连呼吸都透着轻快。
小三这时冒了出来:“可是姹妩受伤,人如今不知在哪里。”
晚媚的心情顿时黯淡:“这不是你我该管的事,天涯海角,门里的人自然会把她带回来。”
就是这句话的缝隙头顶松枝一动,姹妩从高处落下,手里腰带盘旋,又一下缠住了晚媚颈脖。
小三连忙应声拔剑,剑锋直指姹妩胸膛。
可姹妩不肯松手,是拿定主意要鱼死网破。
晚媚也不挣扎,看她就如同看着多年后的自己,难免有些悲凉。
“不是我要害你。”她柔声,却声声清冷:“是鬼门觉得你老了,色衰爱驰,不再有价值。”
姹妩闻言冷笑,笑里有堪破一切的凄厉:“是啊,不是你要害我,我又何苦杀你,杀来日另一个姹妩。”
言毕就收回了那根腰带,一分分收回,借机和自己最后的时光作别。
“我只有一个要求。”她慢慢抬眼,眸底一片空蒙:“你们就在这里杀了我,我不要再回到鬼门,到死要做个自由的鬼。”
小三于是转头,和晚媚做了个无声的交流。
晚媚眼波黯淡,里面装着句话,是不想姹妩就这么死去。
小三立时懂了,于是剑走偏锋刺入姹妩空穴,接着又在她胸口劈上一掌,将她打入了路边的悬崖。
崖外深不可测,姹妩活命的机会只得万分之一。
可万分之一也是机会,小三和晚媚对视一眼,心底同时闪过这个念头,又同时沉默。
于是两人最终回到鬼门,晚媚心情甚好,因为上头只让她救了嫣子风性命,可她却同时解了他心魔,只会让他来日更死心塌地。
果然刑风一早在媚杀院里迎她,手拢在衣袖,笑的和善:“媚杀姑娘这次任务做的漂亮。”
晚媚连忙躬身,将那块琉璃碎递上:“公子和门主才是英明,嫣子风日后必为鬼门所用。”
刑风笑眼接过东西,随即又看住小三:“那么是谁允许你将姹妩打落悬崖,你不知道鬼门的杀手最终要回到鬼门,将血里血蛊虫放出的吗?这是你的主意,还是你主子的。”
“我的。”小三低头回答,利落干脆没有犹豫。
“那么你日后不用做媚姑娘影子了。”刑风也回的干脆:“鬼门里不该有这样自作主张的影子,你跟我走。”
小三不敢多话,只好屏息跟在了他身后。
晚媚错愕,好一会才追上去:“他不做我影子,那么要去哪里?”
“去做男仆,服侍门主。”刑风头也不回:“媚姑娘放心,我自然会派个更好的影子来。”
第九章 神隐
小三走后晚媚失眠,半夜里翻箱倒柜,找出那把人皮扇子来。
拿了这把扇子她不觉坐到天明,到最后盹着一会,浑浑噩噩做了个梦,梦到小三突然变成了一只灯笼,人皮灯笼,脸面还留在灯笼上头,冲她温文的笑。
一声尖叫后她醒来,握扇子的手有些颤抖,发觉身后已经站着个人。
“媚主子好。”那人声线柔软:“我是您的新影子,名字叫二月,听竹院方才有人来过,说是请主子去一趟,顺道把成熟的血蛊也带上。”
晚媚回身,看见这个二月也是穿白袍,眉目也算俊朗,可眼底却有藏不住的浑浊。
到这时她才明白小三的不同。
同样是卑贱屈辱,可他有一个不肯低头的灵魂,所以才配得起身上那袭白衣。
于是晚媚拧了拧眉,再没给二月一个正眼,直接起身,找到盛血蛊的匣子后跨出了院门。
听竹院还是老样子,可晚媚只觉得秋风瑟瑟,连常青的凤凰竹也不如往日葱翠。
公子仍在那间屋里等她,不同的是屋里点了一盏油灯,光线柔和静谧。
晚媚缓步上前,看清楚公子斜倚在塌上,穿一件暗纹玄色长衫,手指搭在塌边,姿势有些倦怠。
她不敢吭声,公子于是停止假寐,伸开掌心:“蛊虫你带来了吗?”
晚媚将盒子递上:“一共只有两只,我做地杀的日子还是太短。”
公子不语,掌上发力将匣子捏的粉碎,可两只血蛊虫却无恙,卧在他掌心一动不动,象两簇陈年的血痕。
“我从十二岁时开始练武,到如今练了也正好十二年,没用过蛊虫。”他冷声发话:“而姹萝体内蛊王可抵高手内力百年,但她不是我对手。一枚剑有多锋利,和用了多少斤铁来打根本没有关系。”
说完照旧在晚媚手腕划了一道血口,让血蛊虫逆行而上,渐渐在血液中化作一团热意。
晚媚张口抽气,周身热意难当,热汗渐渐濡湿了头发。
公子微凉的掌这时迎了上来,按在她背,引导真气流转。
晚媚这时有种感觉,觉得身体里每个气穴都被这道真气贯通,象初春闭合的花苞依次打开,虽然有些痛楚,可也说不出的快活,忍不住轻轻呻吟了声。
“每天辰时一刻,你就按照这个路数运转真气。”最后公子收手发话:“共计通过一百零八个穴位,我已经将它们都画了下来,回头你带走。”
晚媚连忙点头,还没发话手里已经多了样东西,是一根细长的皮鞭,纯黑色,遇光时隐约七彩,把手是欲滴的翠绿色。
“试试吧。”公子垂眼,手收回搭上了额头。
晚媚迎风将长鞭抖了抖,只觉得鞭身极轻却很灵活,最奇特的是舞动时居然不带起一点风声。
她于是轻声:“公子的意思是,这个以后就做我的兵刃吗?”
“它的名字叫做神隐,也算件神器,就是有点难捉摸。”
公子淡淡道,从晚媚手里接过长鞭,右臂优雅的舒展开,那长鞭立时迎风而动,卷起了案头油灯。
油灯于是在半空翻飞,先是路数诡谲,后来又急转往上,到顶时火光大盛,如破云之燕振开双翅。
“这是鞭法中最简单的一式,叫做穿云破。”公子还是冷声:“我做三次,你记牢,半个月之后我会再来这里,到时你最好已经学会。”
言语间是不容置疑的武断,可晚媚定睛,心里却没有半点不甘。
这人有种气度,和华服美厦无关,一种藏在深处的气度,举手投足都是,仿佛他在时诸神皆隐。
“是。”过了有一会晚媚才回话,将鞭法路数记在了心里,看着那鞭落下,而油灯也回到案头,从始至终灯火都不曾灭过。
公子的手又搁回塌边,姿势仍是倦怠,额角有细密的汗。
许久他都没发话,晚媚缓缓靠近,拿袖角替他将汗擦了,又弯下腰去轻柔的解他腰带。
衣裳褪到一半的时候公子却一把捉住了她手,低声道:“今天是我娘忌日,我娘平时最喜欢看皮影戏,你就陪我看吧。”
说完就拍了拍手,屋里立时有了动静,有人抬了面白布帘子出来,后头打上灯光,开始演《白蛇传》。
晚媚起先不敢说话,诧异一个瞎子可怎么看皮影戏,可后来瞧见公子微微侧身,左耳有意识的朝向了她这边,突然间就明白了。
“现在是白娘子出场,她打着一把伞,旁边跟着小青,小青比她略微矮些……”她清了清嗓子,开始跟他讲这出戏,和着前台的唱腔,跟他形容白娘子是如何遇见了许仙,而那法海样子又是如何狰狞。
听到后来公子眼帘低垂,那种萧瑟寂寞的神气又来了,透着无边孤单。
“也许当年他娘亲就是这么跟他讲皮影戏的吧,细细碎碎的讲,一直讲到阴阳两隔。”晚媚心中暗叹,不由也想起了自己早逝的娘亲。
不论富贵贫贱,人都只得一个娘亲,只得这一个人全无保留待你。
突然之间找到一脉相通,晚媚也不再害怕,等戏演完了抬起头:“不知道公子的娘亲过世几年了?”
一段沉默后公子睁开双眼,黑色瞳仁深不见底:“我娘亲没过世,她只是不肯见我,跟我说每年的今天就是她的忌日。”
晚媚大惊,掩了嘴巴不知说什么是好,只能尴尬的看着演戏的人退下场去,而公子也收起了他的软弱,又冷锐坚定似块山石。
“如果你想要你的影子回来。”过一会公子突然开口:“就证明给姹萝看,第一你对她是绝对有价值,第二你非那个人做你影子不可。”
晚媚心间一动,隐约明白了些什么,正想道谢公子却挥了挥手。
“你走吧。”他道:“另外我会差人送些荧蛊过去,你学着控制它们,这个会让你心意坚定。”
※ ※ ※ ※
就这样两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晚媚一共见过公子四次,每次间隔十五天,绝对准确无误。
两个月收获颇丰,她已经学会大半路鞭法,一共六式,而且可以自如的控制荧蛊,让它们睡去或者醒来,又或者让它们变成一个不太复杂的形状。
这期间一直没有任务,也没有见过小三,她这个新天杀赋闲,不得已整天和二月相对。
这个新影子贪生怕死,善辞令又会溜须拍马,简直就是一个反版的小三。
他唯一和小三相同的就是都中了寒蛊,还在同一天发作,晚媚得在这一天去门主那里拿解药。
去的时候晚媚拿了一只荧蛊,让它左掌心睡着。
姹萝那里还是一片幽暗,熏香变成了梅香,若有若无的。
晚媚进去的时候看见她正在拧眉,可下一刻又笑魇如花:“原来是媚杀姑娘来了,可怜我正被这个奴才败了兴,见到姑娘就好多了,姑娘可是我鬼门里难得的人才。”
晚媚连忙敛首,等见到姹萝脚边跪着的人时心头一颤,差点就要低呼出口。
那是小三,她两个月没见的小三,看背影人是更瘦了,双肩正在不住颤抖。
姹萝伸脚又去踹他一下:“让你剪个脚指甲,你把我脚趾头剪出个洞来,还真是活的腻味了。”
小三默不作声,右手仍握着那把小剪子,握的指节发白。
晚媚知道他是寒蛊发作,也知道姹萝是故意挑这个时候让他来服侍,可也只好沉默,沉默着听他痛楚的喘息,一下下如同敲在自己心头。
一旁姹萝笑的别有深味:“依媚姑娘看,我该怎么处置这奴才呢?”
晚媚还是低头:“到底他曾经做过我影子,这个话属下不好说,还是听门主吩咐。”
不关切也不刻意无情,她已经将情绪控制到恰好。
可姹萝还不肯放过她:“听说公子教了姑娘鞭法是吧?我看姑娘不妨练给我瞧瞧,这个奴才就给姑娘做靶子,你可千万不要藏私。”
晚媚连忙抿了下颤抖的唇:“可是我没带神隐来……”
“这个简单。”姹萝立马接上:“来人,去媚杀院里,将咱们媚姑娘的神隐鞭取来。”
晚媚脸色煞白,唇抿的更紧了,慌乱之中拿眼偷撇了下小三。
小三还是跪在原地,背朝着她,不过已经不抖了,脊柱立的笔直,是在说他经受的起。
不一会神隐送来,晚媚欲哭无泪,握住长鞭僵在了原地。
姹萝不耐,伸了个懒腰:“我看我还是叫刑风来吧,虽然他现在老了,剥皮剥的有些慢。”
屋里这时烛影摇动,晚媚紧紧咬住下唇,终于将神隐挥起,在空中划过一条炫丽的弧线。
“穿云破!”随着鞭影她高呼了声,声音里满是煎熬,和鞭一起落到了小三肩头。
一鞭破骨,鲜血恍若情花开了满地,小三微微垂头,指甲抠住了地上镂花青石。
“乌金坠!”
“月离合!”
……
“万影同!”屋里晚媚继续,神隐汲血而她如坠深渊,人已接近痴魔。
鞭下无坚不催,更何况是区区血肉。
伤到哪里不清楚,血流了多少不清楚,对于小三而言,这时的痛楚已经不再是痛楚,而是一声声不断催促他倒下的魔鬼。
指下的青石已经被他捏碎,握在掌心成了一把飞灰,他似乎已经失去最后的凭靠,可居然还是支撑到第六鞭才轰然倒地,手里青灰四散,如雾一般蒙上了脸孔。
依稀之中看见姹萝拍手,而晚媚拿着神隐,左手握拳紧扣在胸前,刹那间好像老了十岁。
他眨了眨眼,有些心疼,睫毛间青灰散落,渐渐意识涣散。
他再看不清他的晚媚,被遮住了视线,就如同这无情的鬼门遮住了他们的天,让他们的爱情永远无法破云见日。
而屋里这时开始有僮僮人影,有人前来打扫,将小三拖出屋去。
晚媚这才想起左掌心里的荧蛊,于是连忙将它唤醒。
荧蛊受控凭风而去,在小三头顶盘旋,最终在他眼前停留,穿过他眼睫悠悠落地。
――“那么我们齐心吧,齐心断金,你报仇我争取自由,最后一起飞走。”
这句是那夜他们在秋千架上的誓言,晚媚是希望小三看见荧蛊,想起那夜见证他们感情的流萤,想起他永不相负的誓言。
可是这时的他意识是否清醒,有没有看见,看见了又会不会想起,晚媚都没有把握,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他被人拖了去,身后一道蜿蜒的血迹。
“这个是公子送我的荧蛊。”见姹萝起疑她连忙解释:“我还没学会控制它们,居然让它粘在身上,带到这里来。”
姹萝闻言一笑:“哦,没关系,媚姑娘是来拿解药的吧,稍等。”
晚媚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媚杀院,也不知道是怎么捱到天明,一直就这么枯坐,直到听见二月哀嚎,才想起手里握着解药。
服下解药后二月又休息半日,来见晚媚时蹙着眉,表示自己吃了很大的苦头。
“主子我想起件事。”他虚弱的低声:“昨天风竹来过,说是有个任务,本来是该绝杀做的,可绝杀恰巧身子不适,便问天杀中有没有人愿意顶替。”
晚媚定定回身:“那是什么任务?”
“刺杀秦雨桑嫁祸方歌。”二月回道:“这任务棘手,连绝杀也推诿,主子千万别接。”
“我接。”晚媚还是定定,可字字如铁。
二月立刻张大了嘴:“可是秦雨桑是个武痴,擅百家之长,武艺不在方歌之下,而且和方歌还是生死之交,主子可要想清楚。”
“我说了我接,你记住,说过的话我不喜欢重复第二遍!”晚媚高声,从案上抄起一个笔洗,辟头就往他砸去。
笔洗砸中左肋,二月呲牙,再不敢作声,只是低下头,眼里闪着怨毒的光。
没有人想到小三会这么快恢复,不到十天的功夫就行动自如,照旧前来伺候。
外头已经入冬,姹萝开始在屋里选人,说是要挑六个,每挑中一个那人就面如死灰。
入冬时姹萝还会纵欲一次,因为蛊王反噬。
这个原因少有人知道,大家只知道,上次六个人前去浴池里服侍,最终一个也没能回还,池子的水据说都变成了赤红色。
小三当然要在这之前恢复,抓住机会成为候选。
而此刻姹萝的手指在众人面前移动,最终也是如愿指向了他。
“你。”她笑得温和,指尖一点决定别人命运:“就是第六个。”
“第六个了,怎么今天看的这些秘笈都是狗屎。”窗前秦雨桑抱怨,抱起茶壶开始烦躁的跺圈。
管家这时站在了门口:“少爷,门口有一男一女求见。”
“女的?”秦雨桑眨了眨眼:“长的漂不漂亮。”
“漂亮的。”
“那我不能见。”秦雨桑连忙摆手:“你也知道,夫人最不喜欢我见漂亮女人。”
“可是那个女人说,她有根鞭子叫做神隐……”
管家这句话还没说完,那头秦雨桑人已经不见了,抱着他的茶壶亲自去迎神隐。
见到秦雨桑后晚媚暗自笑了笑,看来资料说的没错,这人的确样貌俊伟不凡,可却是个最最单纯不过的武痴。
外头雪下得有点大,晚媚收伞跟他进了门口,他见神隐鞭上落了点雪,就一直拿手去掸,神情专注温柔,象替情人洒扫。
“我教你少林的伏虎罗汉拳外加华山伏魔剑,你把鞭给我。”一进书房他就开门见山,看来这种生意是做惯了。
“鞭我不能给你。”晚媚摇摇头:“可我会神隐鞭法一十三式,应该是不止你刚才开给我的价钱。”
秦雨桑的手指立即扭在了一起,克制不住的兴奋:“你是说你会第十三式?”
“是,第十三式天光尽。”晚媚点点头,扯谎扯的面不改色:“换你一样东西。”
“好!”秦雨桑脸孔涨红,‘嗵’一声站起身来:“我答应你,你要易筋经的心法还是独孤九剑的要诀?”
晚媚摇头,抬眼微微一笑:“你介不介意我们一起来回答个问题,把对自己最重要的人写到纸上。”
秦雨桑眨眼,那头二月四处打量,找到宣纸和毛笔,连忙拿了来,又站到两人中间磨墨。
两人本来是靠着一张茶几说话,台面很窄,写字时难免头碰头,秦雨桑深吸口气,闻到一股淡淡的桂花头油味道。
“你长的很好看。”写完名字秦雨桑说了句,老老实实的感慨,很纯洁。
晚媚莞尔,一根手指搭在他那张宣纸上,斜眼一挑,将他的心挑出来挂在了眼梢。
“方歌。”她念着上头那个名字,声音暧昧:“看来我们还真是有共同点。”
秦雨桑连忙勾头看她那张纸,果然也看见方歌这两字,写的是草书。
这个发现让他有些讪讪:“方歌有妻有子,你如果喜欢他,怕是要吃苦。”
“那么他又为什么是你最重要的人呢?”晚媚反问,手指往前,有意无意滑过了他手背:“莫非你也喜欢他?”
秦雨桑的脸立马红了,血气上行,将手一抽声如洪钟:“他是我的恩人,知音,朋友,兄长,总之是最最亲近之人,姑娘莫要把他想龌龊了!”
“总之是你的神对吧?”晚媚讥诮的叠起了双手,托起下巴看他。
“是。”迟疑了有一会后秦雨桑高声,很坚定的点了点头:“他就是我的神。”
“那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如何?”晚媚还是托着下巴,眼里浅浅笑意:“我们来赌你的方歌到底是不是神,赌注是脱衣服,你敢不敢和我玩。”
游戏很快就开始了,秦雨桑扭捏一会还是坐到地上,说他第一个理由。
“我家家道中落,从小就是他接济我,因为我爹爹曾有恩于他。”
听完这句晚媚毫不犹豫,解开带子就把风裘脱了,露出紫色小袄。
小袄做的很贴身,前襟和袖口镶了白色短绒毛,衬的她妩媚中又有几分天真,秦雨桑心中一动,想了良久才想到下一句。
“是他找师傅教我学武,一共八个师傅。”
晚媚也不说话,伸手又把小袄脱了,胸前的曲线益发分明,起伏中充满诱惑。
秦雨桑于是又加一句:“他还替我操办婚事,替我找了老婆,买了这间宅子给我。“
“那么这个老婆,你喜不喜欢?”晚媚这时终于回了一句。
“喜欢的。”秦雨桑直愣愣点头:“她做饭很好吃。”
晚媚但笑不语,还是这么斜斜看他,意思是等他下句。
秦雨桑愣神,也知道这理由不够充分,于是又仔细想了想。
她温柔,会持家,替他生了个可爱的儿子,还懂得梵文,能看深奥的武功秘笈,这些都是好处,可没有哪一样曾经使他心头荡漾,象今天这样面红耳热过。
所以他也不多话,学晚媚潇洒,脱下了长衫。
“他还给我找来许多秘笈,让我学会了好些功夫。”之后他又加一句。
晚媚则尾随而上:“可是你学会之后不是也教了他,我看他是在利用你。”
秦雨桑瞪直了眼,显然是不同意她这说法,两人于是僵持,最后各脱衣服一件。
脱下外衫里头就是肚兜了,晚媚穿的是一件纱罗肚兜,上面绣两朵荷花,恰巧盖住乳尖,其余地方则若隐若现,在一片雾气里勾人魂魄。
秦雨桑扯了扯头发,顿了下神后连忙也脱下小衫。
屋里炉火旺盛,他本来就只穿了两件,这一下就上身赤裸,两人隔着不远的距离相对,渐渐摩擦出些肉欲的味道。
“他还封我为副盟主,虽然挂个职不做事,可武林中人都尊我敬我,常来讨教。”想了一会他又发话。
“可是你喜欢这种生活吗?人来人往应酬不断,这真是你想过的日子?”晚媚将手搭在胛骨幽幽问他。
秦雨桑又是一愣,忽然间好像有些明白。
这些年方歌给了他一切,金钱地位甚至妻子儿女,可却从没问过他要什么。
自己把方歌当作了神,于是便成了神之后一道影子,从没一天为自己活过。
“我不喜欢。”过良久他才抬头:“我喜欢清净,可是……”
“好。”晚媚突然柔声:“我不逼你,我穿的比你多,这次就让你,算你赢了。”
说完便抬手,将下身那条石榴裙脱了。
裙子下面按说还有小裤,可晚媚没穿,她只穿了条纱罗小裙,同样是通透,黑色三角上盖着一片荷叶。
秦雨桑于是看尽春光,看见她不堪一握的腰肢,微微突起的锁骨,修长撩人的双腿,还有那三处欲说还休的秘密。
一滴汗从他额头落了下来,落到他小裤,却浇不灭那里的滚烫。
晚媚的手指这时滑过锁骨,停在胸前荷花,并不抬头只是问他:“怎么你不说了,莫非是怕输?”
“咱们不比了!”秦雨桑突然又来了个声如洪钟:“我喜欢你,就不能欺负你。”
这话倒是让晚媚吃了一惊,万没想到他居然还能算半个君子。
“那我们言归正传,来谈生意吧。”晚媚立起身,握住神隐迎空一抖,使出了第一式穿云破。
起鞭的那刻也起了风,她下身的纱裙迎风兜开,春光和鞭影一起撞进了秦雨桑的眼。
他有些失魂,不过还是很轻易的捉住了朝自己而来的鞭尾,将它牢牢握在掌心。
穿云破去势如电,被他捉住鞭尾后收刹不住,晚媚身子前倾,‘忽’一声便栽倒在他怀里。
两人于是心贴上了心,晚媚胸前两块软玉贴在秦雨桑胸前,似乎把自己的心跳也加给了他,让他的心别别都要跳脱胸膛。
而晚媚这时又分开双腿,水蛇般缠住了他,手勾住他后颈,在他耳边吐气如兰:“神隐鞭法十三式,再加上一个我,换方歌结界的破法,这个交易如何?”
说话时她手里已经亮着一根银针,离秦雨桑颈后皮肤只有半寸之遥。
秦雨桑本能的感觉后颈一阵刺凉,居然在最后关头伸出两指,夹住了那根银针,接着肩膀卸力,将晚媚摔倒在地。
银针并没有发黑泛蓝,秦雨桑将他拿到鼻尖嗅了嗅,蹲低身子看住晚媚:“这个是幻药,让人意识昏沉的,你不是要杀我,是要套我的话。可是你这手法太差,我早就研究过,要知道银针暗刺最重要是……”
“怎么你不问我要套你什么话,倒来和我讨论银针路数吗?”晚媚躺在地间发笑,慢慢撑起了身子。
“哦,对。”秦雨桑敲了敲脑仁:“我倒忘了,你到底要套我什么话。”
晚媚却是答非所问:“那么你知不知道,方歌为什么是我最重要的人。那是因为他是我的仇人,因为我爹爹不肯交出神隐鞭,他便将我爹一剑杀了。”
“不可能!”秦雨桑又是声如洪钟:“一定是有人陷害,方大哥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可是我爹爹是前胸中剑,伤口是一弯新月,这是方歌独门剑法,别人一定学不来。”
“谁说的!”秦雨桑更是面红耳赤:“你只需拿一枚普通的薄剑,刺的时候手腕向里翻转,象这样,你看好,控制好力道真气,就能造出一个新月伤口来!”
他是边说边演练,下决心要说服晚媚,怕她看不清楚,还一连演了三遍。
晚媚很仔细的看住了他,看到最后开口:“这么说你是绝对相信你的方大哥喽?那么我问你,你夫人和孩子呢?”
“我夫人每月带孩子去静海寺上香,然后回娘家住几天,这和你什么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晚媚抓起那件风裘披上,手搭上他掌背:“你敢不敢跟我去趟静海寺。”
※ ※ ※ ※
同一时间的鬼门,一样的燃着炉火,可姹萝的房里却秦雨桑的书房完全不同,没有紧张杀戮,只有暖意和闲适。
姹萝还是斜在贵妃塌上,手里抱着一只黑猫,头发长长披散。
而刑风就站在她身后,拿一把黄杨木梳梳她头发,一下一下很温柔,只望这时光永无穷尽。
“你很难过吧。”梳发的时候他也柔声:“蛊王今晚会反噬,你又该受苦了。”
姹萝伸手去摸猫咪的颈子,答的也温柔:“我已经收服它,十几年了,我终于是收服了它,再也不怕它反噬。”
刑风闻言愣了下:“那你还挑了六个人,要他们今晚服侍你。”
“上次那个刺杀我的人,你还记得吗?”姹萝微侧了头:“我想他还会来。那么好,我今晚就等他,专心致志等他。”
静海寺其实是个小寺庙,香火也不算旺盛,庙内有一棵百年樟树,绿荫如盖淡淡飘香,倒是叫这小地方真有了几分佛意。
进庙之后晚媚就找了个小沙弥,问安后说是求见方丈,来拿方施主的东西。
方丈很快出来迎客,见到他们三人后有些吃惊:“以前都是一位中年施主来取东西,怎么这次来了三位?”
晚媚将手合十:“碰巧主人有事,就派我们三人来取了。敢问方丈,送东西来的可是位莫荷女施主,东西可是油纸包着的一堆纸稿。”
方丈连连点头,再不怀疑,从怀里掏出那个油纸包,交给晚媚后退身离去。
秦雨桑的身子这时已经有些发抖,习惯性的开始玩手指。
东西被晚媚拆开,他哆哆嗦嗦凑上去看:“不会……不会是情信吧,我娘子和方歌……”
晚媚嗤笑一声,将东西递到他手间,让他自己看仔细。
结果看了一眼后秦雨桑就吁口气,万幸这封肯定不是情信。
纸上是他娘子莫荷的笔迹没错,可却是记着一笔流水帐,说是他某天又看了哪些秘笈,悟出了哪些套路心法,一条条写得很详尽。
于是他嗓门立马大了:“这又有什么,你巴巴的叫我来,难道就为了看这个?”
晚媚叹口气,冲他眨眨眼:“我的秦副盟主,看来你是真傻,你难道不知道这纸上写的东西有多值钱吗?”
秦雨桑也跟着她眨眼,晚媚后退一步摸住额头:“好,那么我问你,如果你是点苍派的掌门,有一招剑式死活想不明白,我现在来点拨你,你会不会感激我,对我更死心塌地。”
秦雨桑不眨眼了,开始有些明白,终于被晚媚点通了一窍。
院墙之内这时恰巧起风,呼啦拉吹开那些纸张,就如同翻开了他那些懵懂的过去。
那座宅子是方歌买的,老婆是方歌替他娶的,他在那宅子里面老老实实住了十年,几乎从不外出,琢磨出的东西不知该多少张这样的纸才能写完。
晚媚这时又靠近前来,道:“你对方歌的价值如今你明白了吗?他利用你,既可以施恩于人,又可以摸清人家武艺的路数,钳制人家。你不过是他的棋子而已,你那宅子就是你的牢笼,所谓夫人不过就是个监工!”
秦雨桑怔怔,还捏着那叠信纸:“这些不用你说,我虽然迟钝,但也不傻。”
语气是波澜不惊的,可他脸色灰败,眼里也蒙上了层雾。
越是单纯的人往往越脆弱,因为信仰简单,所以不容有错。
这么多年方歌一直便是他的信仰,如今这信仰开始动摇,他就如同一脚踩在了云里,连身带心都不知要坠往何处。
晚媚这时敞开风裘,将他紧紧裹住,裹在自己胸前,柔声道:“不如你就从今天开始做你自己,喜欢你喜欢的人,做你喜欢的事,如何?”
秦雨桑心间疼痛,也不知哪来的一股冲动,突然间就吻上了晚媚,恶狠狠的吻,双手拥上她腰肢,仿佛就在这一刻便要做回他自己。
风裘底下本来就只穿着肚兜纱裙,晚媚笑的肆意,身子紧紧贴住了他,在那棵一叶一菩提的树下粗重喘息,手滑进秦雨桑衣领,腿盘上他腰,任他将头埋在了自己双乳间。
“告诉我,方歌的结界怎么破。”喘息的间隙她耳语:“你帮我报了仇,我就跟了你,和你天天缠绵浪荡天涯,四处跟人挑战,把他娘的那些明门正派都给挑了。”
这句话说完秦雨桑的身子一下僵了,欲火冷了个透:“你为什么非要结界的破法,那个结界是南疆邪术,不到万不得已方歌是决计不会用的。”
“因为他已经万不得已了啊。”晚媚一挑眉头将他缠的更紧:“我们在路上暗算他,他中了我们的毒,明明已经不行了,可偏偏弄了个劳什子结界,刀劈不进水浇不透的,我们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这才来求你。”
秦雨桑吸口气,再看晚媚时眼里就藏了刀,将她手脚一分分掰开。
“他这样盘剥你,你还向着他?!”晚媚近前一步咄咄看他:“你是真没心肝吗?”
秦雨桑垂下了眼:“他对不住我,我就要对不住他,你这个想法我不赞同。”
晚媚拧眉,环顾左右最终掏出样东西来,是个小孩的长命银锁。
“你若不痴我也不用逼你。”她叹口气:“这个东西我想你认得,薄情的方歌和你可爱的儿子,你选一个吧。”
秦雨桑最终的答案是选了儿子,所以他跟晚媚走进片密林,说是结界难破,非要他亲眼看见不可。
林子很深,走了许久三人才到目的地,秦雨桑远远看见一团流动的气旋,果然是他教方歌的南疆结界。
再走近前去他瞧见方歌躺在地上,头发披散盖住了脸,身上穿惯常的灰衣,后背被鞭扫过,有一大块血迹,还插着一枝毒镖。
那一刻他心头牵动,回想方歌仗剑站在武林之巅的容光,不由叹了口气。
英雄末路,难道他真要葬身于此吗?
一旁晚媚是早已不耐:“你还在琢磨什么,这结界是你教他的,难道还真这么难破?”
秦雨桑点点头:“结界和蛊术是南疆两大邪术,他在最后关头结了这个界,其实已经将毒逼进了结界里,我得找到死门一剑刺进去,破了他的界,也把毒逼回他身体。”
他不会说谎,这席话是一点不假,就是没有说全。
结界是有个死门,可也有个生门,如果生门被刺,那么结界也会破开,毒则会顺着持剑人的真气逆流,全数上了刺界人的身。
如今一枚长剑在手,生门死门都在眼前,他却心神出窍,想起诸多旧事。
八岁时双亲辞世,方歌前来吊唁,第一次扶起了他,那双手的温暖留存至今。
二十岁时自己成婚,方歌喝的酩酊大醉,比自己成亲还高兴。
二十六岁时添了儿子,方歌来喝满月酒,傻乎乎抱了那孩子一夜。
如果这二十几年他一直在演戏,那么应该也会有走神的时候,将假戏做了真。
“我是不是该恨他。”到最后他在心底里问了句,很老实的问自己:“我有没有一点恨他?”
答案是有,他吐了口气,体内真气流转,持剑一下刺入结界。
结界在他剑尖形成一个涡旋,转势越来越急,最终全都纠结到一点,“咻”一声逆流,全都攻进了他身体。
持剑的右手顿时麻痹,他手起如电封住心门,弯腰去扶方歌。
不错,他是有点恨他,可还不够。
就算方歌世故圆滑,不配做他的神,可那二十几年的岁月是真的,他起码还是他的朋友。
救了他就一定能救儿子,就算自己死了,他也一定能救,因为他是方歌,老辣深沉无所不能的方歌。
所有该想的他都已经想了,只除了一样——如果这人不是方歌呢,如果这一切都只是个迷局,那么结果会怎样。
结果是他死。
一切的一切都尽在算计,他怀里的“方歌”手里早握了银针,上面粹着催毒剂,只要扎中他任何一条血管,他都会毒气攻心立时毙命。
那人是晚媚花三千两银子雇来的九流杀手,敬业的确是敬业,针也刺了,可却没刺中血管,跑了个偏。
秦雨桑这才恍然大悟,剑如匹练一记割断那人咽喉,接着又挽起满天剑花,在晚媚眉心划了很深一条血痕。
可是真气催动毒也立时入了心,晚媚挥动神隐,在二月出手前已经套住了他脖颈。
“你放心,那银锁是偷来的,我没动你儿子。”对着秦雨桑明澈眼光她说了句,神隐收势,看着他最终倒地。
“毒是南疆的毒,两天之后就会蒸发,不留下任何痕迹了。”晚媚回头吩咐二月:“那张他写了方歌两个字的字条你带来没有?”
二月连忙将那字条掏了出来。
“两天后你把他带到静海寺附近,记住不在寺里面,也莫要离寺太远。”晚媚挥挥手:“在地上写个‘方’字,学这上头笔迹,再做个新月伤口。那做法秦雨桑教了三遍,你也该学会了吧。”
二月连忙点头,笑的无比谄媚:“这样一来人家就会查到静海寺,知道我们今天骗得了纸稿,也知道秦雨桑对方歌起疑,那么方歌就有杀他的动机了。我就知道,咱们主子可是神机妙算。”
晚媚斜他一眼,目光里挂满讥诮:“你既然知道我神机妙算,那我要你假扮方歌,你又为什么不肯呢。”
二月干咳了声:“我是担心主子一人去见秦雨桑危险,所以才……”
“你怕他刺你死门是吧?”晚媚笑的跌宕:“二十几年生死莫逆,那种感情又岂是这么容易割断。这个道理,象你这种寡情的人,又怎么会懂。”
※ ※ ※ ※ ※ ※
夜深沉,屋里灯光幽暗,地上铺了一张巨大的波斯羊毛毯,柔软洁白,人躺在上头就象躺在云里。
姹萝如今就躺在这张毯上,手枕在脑后,绕有兴味的看一个男仆正将另一人的男根含在嘴里,侍弄挑拨让他射了今晚第十次精。
这人吃了烈性春药,如今脸色已经蜡黄,可又经不起挑逗,刚刚泄气的男根立时又挺立了起来。
“精尽而亡,还真是个美丽的死法呢。”姹萝流目,声音是性感温和,又拿脚趾戳了戳脚边跪着的另一个男仆:“你也去,从他后面插他。”
男仆听命起身,走上前去穿入那可怜人后庭,动作虽然撩起了欲望,可心里却是透凉。
射第十二次后那人开始摇晃,眼眸漆亮,像是到头的蜡烛突然光芒大盛,回头幽幽看着小三身旁那人。
小三垂头跪在毯边,看着身边的人身子越抖越甚,就快连糕点盘子也端不住,连忙伸手去握了握他。
这两个人是孪生兄弟,看见自己的亲生弟弟死的这样凄惶,做哥哥的又如何心安。
小三在心间暗叹了口气,身子跪的更低,背上未曾愈合的伤口无声破裂,鲜血一粒粒落上了毛毯。
痛苦是在所难免,可也让他清醒,记得那根一尺长的细铜刺是缝在哪个伤口里,也确定那个伤口已经破裂。
姹萝如今就在自己眼前,他只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将那铜刺拔出来刺进她身体,那么这十几年的痛苦磨难就算得偿。
而那头姹萝已经在招手:“你们三个,都上来服侍我,你,那个端糕点的,把我的千层糕端来。
小三闻言上前,手滑过姹萝欣长的双腿,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晚媚。
那日的荧蛊他是看见了,清楚看见,也明白晚媚的心意,是要告诉自己,她仍在努力,从没放弃。
他也曾答应过她,要和她齐心断金,最后双双飞走。
可是今日这一刺,自己就必死无疑,就必定负她,连个招呼也没有,就留她一个人在鬼门,让她自此伶仃。
“就算不负先人,我却负了她,不负死人却负活人,我到底还是背信。”小三在心底苦笑,手缓缓滑过姹萝大腿,来到她私处。
身侧这时传来一声呜咽,那人又射了一次,终于不支倒地,身子蜷成一个弓形,五指痛苦的张着。
可另两人不得命不敢停止,仍在那里动作,被圃慧辱一个已经将死之人。
小三抬头,看见他哥哥眼里闪出魔意,忽然间将手里千层糕捏的粉碎,渣子落了姹萝一脸。
屋里杀意重重,他是疯了,彻底疯了。
一个假设流过小三心头:“如果我也死去,死的痹烩人还凄惨,那么晚媚会不会也疯了,也丧失理智,最终万劫不复。”
这个假设让他清醒,忽然间万念皆休,杀气从心底退隐。
“我杀了你!”屋里这时突然传来一声暴喝,是那人的哥哥从托盘下抽出一把薄刀,此刻正刃光雪亮,直往姹萝面门刺去。
第十章 灰
刀是做弟弟的事先藏的,因为听说有人死状极惨,所以留做万不得已的时候自尽用。
这原本是一对再懦弱不过的兄弟,可一旦被逼到了绝境,也会从愤怒里生出无穷潜力。
刀离鼻尖只有半寸的时候姹萝仍在冷笑,象猫看着老鼠,而原本在她腿边的小三这时则象箭离弦,飞身上来一把握住刀刃,接着手腕翻转,将刀尖刺入了那人眼窝。
做哥哥的应声毙命,和弟弟四目遥对,也算是同赴极乐。
鲜血将波斯毯浸的通红,姹萝的眼眸依次闪过七彩,最终定格在片妖异的金色,将小三双眼牢牢锁住。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眼波流转的同时她托起了小三的下颚:“你不觉得死对他而言太便宜了吗?”
小三不发话,双唇紧抿,深灰色眼眸仍是清亮,没有一丝昏沉畏惧。
七彩琉璃目能慑人心智,对他竟是毫无用处。
这人心性坚定,竟是不在当年刑风之下。
“刑风……”想到这名字姹萝心潮起伏,忽然间发现小三和最初的他是如此相象。
一样的灵魂高贵,一样的心存良善,还一样的爱上了自己主人。
那日晚媚和晚香争艳,她有意要小三和初八一决高下,结果晚媚和小三四目相触,只是一碰她就明白了一切。
这两个人萌生了感情,时隔十六后,终于有人重蹈她和刑风的宿命。
不可否认,她曾怀疑过小三就是刺客,如今怀疑被推翻,那么他的性命就可以留下,留着演出大戏。
伟大的爱情输给强悍的命运,那该是多么美丽的一出戏码,姹萝挑眉,一瞬间笑意盈盈,抬手扶起小三:“你起来吧,论理我还应该嘉奖你,表彰你忠心护主。”
两天之后晚媚回到鬼门,即刻就被姹萝召见。
眉心那个伤口仍然没有愈合,她看起来有些容颜憔悴。
姹萝上前撩起她前额的头发,眉头立时蹙紧:“你这个伤口要加紧料理,不然就会落疤。”
晚媚垂头叹气:“如果不是二月贪生怕死,我就不会找那么个不中用的人来,也就不会出这种纰漏。”
姹萝展颜,深深看她:“如果是小三,就一定不会有这种纰漏对吗?”
晚媚不发话,姹萝暗笑了声,将话题转移:“媚姑娘这次任务做的实在是漂亮,看来成大器是早晚的事。”
晚媚连忙谦虚,废话了半天姹萝终于说到正题,声音放低笑的深沉:“绝杀,流光做绝杀已经八年了呢,如今越来越是怕事。媚姑娘聪明的,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晚媚有些吃惊,可姹萝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如果和我一条心,又能够取代流光。”她道,握住了晚媚手掌:“我是什么都会给你,当然也包括你的小三。”
※ ※ ※ ※
这之后晚媚分外神勇,两个月内连做两个大任务,都做的异常漂亮。
自己不过是别人手间一枚棋子,这点她非常清楚,可是没有选择。
不能够掌控命运,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强,她只能埋头向前。
关于这点公子是颇有异议,在听竹院里,这天是第三次摇头:“我说过第十三式天光尽是要神会的,你这样急躁冒进根本没用,和莽夫又有什么分别。”
晚媚闻言收回了神隐,因为心力交瘁,人有些恍惚和软弱。
“晚媚求公子替我要回小三。”这句忍了太久的话终于被她说出口:“听说门主……,她现在正拿小三试蛊。”
公子抬起右手,揉了揉眉心:“你可知道,鬼门归属于我只有四年,可姹萝做鬼门门主已经不止十四年,我也得忌惮她三分。”
晚媚闻言绝望,张开五指遮住了眼。
一旁的公子却突然发问,幽冷的一句:“她有没有要你和她一条心?”
晚媚连忙回了声是。
“这句话她会和每个天杀说。”公子缓缓摩擦双掌:“因为每个天杀都有可能成为绝杀,而绝杀,按照鬼门的祖例,每年都会有一次挑战门主的机会,如果得胜就成为新门主。”
晚媚诧异:“可是我来鬼门也快两年了,绝杀流光从来没挑战过门主。”
“因为流光和姹萝是一条心。”公子低声:“你回去吧,过几天有个大任务,你随我一起去。”
听到晚媚的讶异声他垂下眼帘,端起茶杯在掌心旋转把玩:“你没听错,我是要亲自去,这里面有个值得我亲自出场的人物。”
和公子同乘一辆马车,晚媚竟是有些紧张,不断偷眼看他。
公子的神情很是倦怠,可却不肯歇息,双眼穿过一切,似乎一直在看着某处的虚无。
晚媚于是拿起一个抱枕,道:“公子累了不妨睡会。”
“我没时间,有很多事要想。”公子叠起双手:“就等死后再一气睡个够。”
晚媚也不敢多问,只好跟他一起沉默,仔细推敲这次的计划有没有纰漏。
这次要杀的人叫做黄喻,出身武林世家,一生以匡扶武林正义为己任,给自己的山庄起名叫做正义山庄,又给两个女儿分别取名‘黄正’和‘黄义’,所以江湖上人人都称他黄正义。
想到这里晚媚发笑,还没曾笑完马车已经停住,赶车的人拉开了门帘。
“记住带人到这里来。”车里公子发话:“不要让我等太久。”
车外细雨绵密,晚媚点点头,撑开她的红魔伞,月色身影很快不见。
正义山庄果然是正气凛然,连角门都比别人的阔三分,叩门铜环上还雕着一个‘正’字。
晚媚莞尔,伸手将上身衣服哗啦一声扯破,接着开始急急叫门。
出来迎门的是一个小厮,晚媚连忙软语相求:“这位小哥,我衣服刚才被树枝勾破了,能不能借个地方再借点针线。”
小厮抬眼,看见她连肚兜带也被扯断,衫子下面掩着一双雪白的乳房,一时间是什么原则也没有了,连忙将她迎进门口。
针线很快就被找来,晚媚在小厮的住房里面缝补,也知道那小厮在窗外鼓着眼睛偷看,于是干脆脱下上衣,和他有一搭没一搭说话。
很快这小厮就说出了有用的讯息,告诉晚媚,他家老爷每天黄昏时分都会到花园练一会狮吼功。
晚媚于是打开房门,撑开伞软语央求:“不如哥哥带我去瞧一眼黄大侠吧,我对他老人家是仰慕已久,偷偷瞧一眼就成。”
小厮是个童男,这回子早已经头昏脑涨,想也不想便答应了他,两人于是撑着红魔伞来到花园。
花园西北角有片假山,小厮拖晚媚藏在后头,手已经紧紧搭上了晚媚的腰肢。
晚媚在他身后冷笑了声,伸手拔下头顶发簪,一记就戳进他太阳穴。
小厮立时枉送了性命,晚媚弯下腰来,抹了一丛血在嘴角,看着地涌金莲枝叶展开,最终将他吸成一具干尸,神色一直是冷漠平静。
花园里这时有了脚步声,沉重稳健的脚步声,一听就知道内功深厚。
晚媚故意踩翻一颗石子,在冬末的干草丛里制造出一声闷响。
原本已经张嘴预备狮吼的黄喻立时发觉,双眼射出精光,人悄无声息掩到了假山后头。
假山后躺着具干尸,而晚媚正拿着把鲜红欲滴的伞,一根指头抹过嘴角,擦干那上头的血迹,冲他盈盈一笑。
这情形瞧来未免诡异,黄喻吃了一惊,退后一步又立马站住,双眼铜铃似的瞪着她:“你是哪里来的妖孽,居然敢来我黄府作乱!”
晚媚莞尔,朝他媚眼一斜:“我记得我和黄爷可不是头一次见面。”
黄喻回了回神,立马醒悟:“你就是在临凤城杀沈墨的凶手!我认得你!”
“黄爷记性不错。那么你也记清楚,今天是谁来取你性命,来日好向阎罗王告状。”晚媚还是笑,握住伞柄的左手一旋,藏在空心伞柄里的神隐鞭迎风亮相,在空中划过一道诡丽弧线。
黄喻侧身闪过鞭尾,双拳如电往晚媚面门袭来,拳风凛冽,逼的晚媚只好纵身后退。
“到底是谁支使你!”他咬牙追问,拳拳交错密不透风,的确是修为颇深。
“临凤城当日高手如云,居然连我们两个都没追上,怎么黄爷从没想过为什么吗?”晚媚甩鞭,从拳影下脱身,幽幽说了这么一句。
黄喻愣了下神,几个月前的往事从脑间掠过,一下变得清晰明朗。
“是方歌!”他恍然大悟:“是他支使我们往东,这才让你们逃了!”
晚媚闻言挑起眉头:“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这意思。”说完便伸出左手,将外衣脱了个干净。
肚兜在方才缝衣服的时候早被她脱了,如今她身上就只剩下小衣小裤,纱棉质地,很是轻薄那种。
天际细雨缠绵,小衣很快被打湿,紧紧裹住了她双峰。
黄喻连忙将头别转,道:“妖女,你想要色诱本大爷,那是门都没有!”
“谁说我要色诱你。”晚媚叹口气,模样甚是娇憨,将神隐又是迎风一抖:“打架而已,许你男人赤膊,就不许我脱件衣裳?”
黄喻气结,和她缠斗了几个回合后雨下得大了,小衣开始通透,可以清楚看见她双峰上的凸起,是两朵娇媚的粉红色,因为遇冷而分外坚挺。
体内欲火开始流窜,晚媚似笑非笑盯着他下体,似乎在等看他的笑话,黄喻长啸一声,连忙借内力平定气息。
雨这时下的益发紧了,上衣已经完全湿透,雨水开始浸往小裤,缓缓勾勒出一个黑色的倒三角。
黄喻的心间开始天人交战,一方面希望雨下得更大些,一方面又呵责自己不是君子。
晚媚在这时摇了摇头,将头发上雨水甩开。
小衣小裤都已经湿透了,她等于是全裸立在雨中,周身水汽蒙蒙,象一朵欲语还休的沾露梨花。
黄喻的心终于开始狂浪,看着雨水滑进晚媚下体,不由想象自己就是那雨水,被密林下幽穴包裹,该是怎样温暖快活。
依照套路,他的双拳这时本应是击晚媚胸口的,可却不由自主转向,右手作勾,哗啦一声撕破了晚媚的小裤。
晚媚见状发笑,神隐忽一声扫过他下体,道:“原来你也会硬,我还真以为黄大侠洁身自好呢。”
黄喻低头,看见自己分身已经将长衫高高支起,脸一下红到耳根,连忙运气平心。
最后欲望平息,他维持了一个君子的体面,却葬送了性命。
若论武功,他是稍胜晚媚一筹,可他的‘正气拳’讲究大开大阖,胜就胜在霸气。
如今十分霸气里面倒有三分要分心来克制欲望,他的拳法大打折扣,终于在第两百招时输给神隐鞭,被鞭尾卷住右臂,借力卸下了一只胳膊。
鲜血冲天而起,他捂住伤口连连后退,开始高声呼唤:“来人!”
没有人应声,他每天在花园里狮吼,家里人都怕震聋了耳朵,一早躲的远远的。
最后时刻来到,晚媚勾起唇角,神隐鞭力含千斤,从他前胸锥入,最终破体而出。
黄喻轰然倒地,脸含怨愤,一幅被奸人算计的表情。
晚媚蹲下身来,摸到他已经没有鼻息,于是拿他衣角擦干净鞭身上血迹,穿上衣衫,又将鞭收进红魔伞中。
“觉得冤是吗。”她拍拍黄喻脸颊:“是男人就都有欲望,可是黄正义黄大侠您非要觉得自己是神,那也没办法。”
“老爷老爷!”园子外头管家突然奔了进来:“中原群雄到了呢!您快去……”
晚媚于是施施然站了起来,撑着她的红伞走到管家跟前,白玉般的食指一指:“那,你家老爷在那里,假山后头。”
管家不停眨眼,不知道她是何方神圣,居然就让她擦肩走出了花园。
等走到假山后,看见一地血迹他才回悟过来,连忙抱住老爷扯嗓子直喊:“抓凶手啦!有人杀了老爷!”
他怀里的黄喻这时动了动,居然睁开双眼吐了口血沫。
“我没死。”他一只手抓住了他管家衣领,将他衣领染的通红:“那个……那个妖女被我龟息大法骗了,快……快去拿我的千年人参来。”
同一时刻,鬼门刑堂,小三被落了梅花蛊,脸颊两侧红斑点点,倒真像初春的五瓣红梅。
“这个蛊虫很有趣。”刑风还是温文的笑,拿铜盆来接住小三吐出的血:“一开始脸上一瓣梅花,一天只吐一碗血,五瓣便吐五碗,很雅趣别致。”
姹萝打了个哈欠:“没意思,整来整去不过是吐血。你快给他解蛊吧,省得蛊虫入肺太深,到时候治不了。”
刑风的脸开始苦了:“那么门主,您觉得什么样的蛊虫才有意思呢?”
“以前老门主给你下的蛊。”姹萝抬起眼,里面烧着很深的痛色:“那个连蛊王也不能克制的蛊。”
刑风沉默,头深深下埋,指甲掐进掌心皮肉。
不错,前任门主曾给他下蛊,蛊毒至今还折磨他,不死不休。
那是一种很稀有的无解之蛊,只要他对任何人起了欲念,哪怕是一丝一点,就会痛不欲生,如被炼狱之火焚心。
记得那时他中了蛊回转,姹萝也遭凌辱高烧不退,牙关打战通身颤抖,要他抱着她取暖。
他抱着她,寂静一夜,清早时姹萝高烧褪去,可他早被蛊虫折磨的人事不醒,满唇都是牙齿咬下的血洞。
“我如今是比太监还要太监了。”记得醒转时他说了这么一句,好像风轻云淡。
可他知道这句话其实改变了他们的一生。
从此姹萝心性大变,一日日狠毒乖张如暗夜修罗。而他,作为修罗的影子,也只好同坠地狱。
“你是说‘色戒’?”遥想至此刑风抬头,看住了姹萝:“你要我给他也下色戒?”
“是。就是色戒。”姹萝挑起小三下巴,笑的无比璀璨:“你给他下了,我就将他还给他主子。”
“我没有。”一旁刑风突然斩钉截铁,抬眼目光灼灼。
“就是有也不会给。这世上不应该再有第二个刑风。”见姹萝回身他又加了句,温和却坚定。
姹萝渐渐定身,双眼瞬也不瞬看住了他。
如果没有记错,这是将近十年来,刑风第一次拂她之意。
说不清是悲凉还是愤怒,姹萝挥起衣袖,袖角携带内力,‘啪’一声扫上了他脸颊。
这一记耳光响亮,刑风往后退了两步,依旧没放弃他神色里的坚持。
两人对恃了有一会功夫,姹萝到底还顾念旧情,最终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石床上面小三这才撑起身来,摇摇晃晃立起,是要跟姹萝回去。
“我跟你打个赌如何?”刑风跨前一步挡住他去路:“赌你会不会真心对你主子。如果到头来你是真心,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小三冷眼看他,又冷冷回答:“奴才不知道刑堂主在说什么。”
“赌不赌由不得你。”刑风将手拢进了衣袖:“我只是想看看,命运是不是真是轮盘,一切都会重复。”
同一时刻,正义山庄。
吃过了千年人参的黄喻被人抬到议事大厅,身上鲜血已经留了过半,可眼眸却是精亮,为自己能慷慨赴死而心生兴奋。
议事厅里坐了十三个人,都是各门派的首领,受他邀请而来,其中方歌坐在右手首位,还是穿着他惯常的灰衣,神色寡淡。
黄喻刚一落座就伸出他的大手,止住众人探询他伤势,开场开的掷地有声:“黄某为妖女所伤,知道自己已经快不行了,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这口气也是要为武林而吐!我黄某一生正义,绝对不会让方歌这种败类继续做我们的盟主!”
此话一出群情沸腾,方歌则是十指交叉沉默,似乎一切早在意料。
秦雨桑出事以来,黄喻就一直在调查他,种种证据也确实对他不利。
果然,第一个被提及的就是秦雨桑,那头黄喻拿出证据,问他问的义正严辞:“有伤口为物证,静海寺的方丈和秦雨桑妻子为人证,是你杀了秦雨桑,你承不承认!”
方歌苦笑,知道无从否认,于是继续沉默。
黄喻以为他已经服罪,一时情绪高昂,忙又摆出了别的罪证。
韩修死后,韩玥心灰,于是将家族产业托付方歌打理,自己专心报仇和照料嫂子。这件事到了黄喻这里,就变成方歌谋害韩修夺他家产。
寿筵上沈墨被害,其实方歌就是主凶,目的是为了那株挂剑草,这是黄喻刚刚才从晚媚那里得出的结论。
如此这般件件桩桩,物证摆了满桌,黄喻说的痛愤,众人听的心寒,只有方歌依旧淡定,到最后灰衣一掠人站了起来。
“我只能说我会给大家一个解释。”他站到大厅中央,灰衣似乎能平定人心:“会证明这一切都不是我做的。”
“你不需要再解释!”一旁黄喻的巨手劈上了红木桌,顿时声惊四座:“方才你还派个妖女来刺杀我,我一个将死之人,难道还来冤枉你不成!”
这一击他拼上了全身气力,前胸和右臂的伤口应声破裂,血如飞花四溅,将他身下的太师椅寸寸染红。
千年人参吊着的那口气断了,他就维持那一个怒目的姿势死去,魂灵仍瞪着方歌。
黑是黑白是白,他的确一生刚正,为他的正义付出了一切。
椅脚上的血仍在流,缓缓漫过青砖,红的让人心惊。
一个人以生命和热血做代价,来斥责另一个人邪恶,那么这斥责绝对够分量。
众人中有人第一个拔出了刀,刀尖对准方歌,摆明自己立场。
方歌剑鞘中的苍龙剑长吟,是在提示主人周围有杀气。
箭在弦上一触即发,误会看来已经不可避免。
大厅中这时却突然起了幽光,冬末时节,竟然有大片萤火虫从天而降,明明灭灭好似下了一场银雪。
众人瞠目,还不曾回过神来那银雨已经转向,‘忽’一声全都没进了众人身体。
一串荧火在自己皮肤底下流窜,众人这一惊非同小可,全都拔出兵刃,对准了安然无恙的方歌。
只有他无恙,荧蛊单单放过了他,这又是一个多么有效的挑拨。
方歌抬头,灰衣振动苍龙剑长吟出鞘,飞身掠上了屋顶。
屋顶晚媚连忙抖开神隐,可还是敌不过苍龙剑气,被剑锋削下一缕头发,并且在右耳割下了一道血口。
一招即定胜负,方歌显然也认出了她,将剑横在她颈间,问的端凝:“你家公子到底要什么,除了挂剑草,他到底还要什么!”
晚媚目光流转,却不看他,只是看着脚下朗声发话:“你们方才中的是七步银魄,哪个不怕死的就走七步看看。”
下面有人不信邪,偏偏走了七步,果然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七步银魄,这样能够同时制住十二位高手的暗器,晚媚当然是没有,这世上也未见得有。
方才从天而降的只是荧蛊,无害的荧蛊,而倒地这人则是乔装的二月,不过是在做戏。
可这出戏却能诓人,高手们性命珍贵,果然都不动了,全都原地盘膝,准备运气逼毒。
一切安排停当,晚媚才冲方歌微微一笑:“我们公子想见你,如此而已。”
方歌冷哼,剑锋割进了她皮肤:“我若跟你走了,就是跟你合谋,我看起来有这么傻吗?”
“那随你。”晚媚将手一摊:“你可以留下来,也可以杀了我。不过我提醒你,我可没带银魄的解药。”
※ ※ ※ ※ ※
野外荒地,天色渐暗,却有人在一片野坟间支起了桌子,还拿一只红泥小炉暖酒。
远处有个红点渐近,随从忙回了声:“来了。”
公子于是带上人皮面具,提起酒壶倒了第一杯酒。
“天寒地冻,方盟主喝杯酒暖暖身吧。”人到跟前时他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方歌看着他,最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喝了,那么还请公子赐给银魄解药。”
“解药?什么解药?”一旁晚媚莞尔:“那些人根本就没中毒,我只是拿荧蛊耍了个把戏,想不到连方盟主也信以为真。”
方歌闻言猛醒,也不再多话,一转身就要离去。
公子这时倒了第二杯酒,一边缓声问他:“怎么你不想知道秦雨桑是怎么死的吗?”
方歌的脚步顿住了,心底里的钝痛又涌上来,一下攫住他心。
秦雨桑,这样一个痴人,他的确有愧于他,整整的利用了他二十年。
而身后这人正在讲他是如何丧命,原因还是一个痴字。
“到最后他也不肯害你,就算他不把你当神,也是当作了朋友。”事情经过说完后公子加了句,陈述语式,没加任何感情。
可方歌却心潮狂涌,灰衣不再平静,将苍龙剑一把拔了出鞘。
“我不配做的神,也不配做他朋友。”和着这句话苍龙剑狂奔,苍青色的剑身直追公子眉心,如卧龙冲天一怒。
公子手边没有兵刃,只好随着剑气急退,玄色大氅迎风兜开,里面裹着一个欣长瘦削的身体。
苍龙剑看似占了上风,晚媚有些着急,从伞柄里抽出神隐,却被那随从一把按住了手,示意她稍安毋躁。
晚媚有些狐疑,只好惴惴看他们缠斗,看公子如一片黑蝶附在苍龙剑上,仿似缥缈无力,却让苍龙无处施威。
约莫五十招后公子终于发难,在苍龙擦身的那刻手指夹住了剑尖,接着寸寸往上,右掌翻飞,一记印上了方歌胸膛。
方歌应声落地,苍龙剑在他手间,居然也寸寸断裂,被公子夹成了一堆废铁。
这一败败的彻底,方歌垂眼,虽然懊丧却没有不服。
公子这时也落地,裹紧大氅,端起那杯酒来到他跟前。
“我若说的对,你就喝一杯,如何?”他将酒杯递到方歌手间。
方歌接过酒杯到矮桌前落座,公子点了点头,也盘膝坐下,伸手到小炉前烤火。
“你因为当秦雨桑是朋友,所以才不告诉他实情,希望他一直天真,不明白自己只是个工具。”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方歌眼眸黯淡,抬手将酒饮尽。
“我已经给了你挂剑草,放了这女子离开,已经向你妥协,你为什么还要紧逼不放。”喝完后他咬牙,冷冷瞧住了公子。
“最近武林死伤惨重,你做这个妥协无非是想向我示好,寻求共存的办法。”公子又抬手替他倒了一杯。
方歌又是一饮而尽:“可是你根本不想谈判,你到底是什么人,你那鬼门到底想怎么样!”
“就算谈判成功又怎么样。你会遵守约定吗?你不过是想要时间,想等摸清我底细并且积聚好力量后,将我一举歼灭。”
“方歌方盟主,这十二年来你一直在妥协,不断背信,耍手段钳制他人,利用自己最好的朋友,插手盐业赚了大钱,我没说错吧。”
方歌苦笑,没有否认的意思,抬头连喝了两杯。
公子近前又替他满上:“可是也正因为有了你,武林才富足安定,十二年来死的人比过去两年还少,你的确是个人物。是个不黑也不白,灰色的人物。”
天色这时彻底暗了,方歌抬头,额角一缕白发落了下来,这才发现公子的眼眸没有焦点,和自己说话的人竟然是个瞎子。
黑是黑,白是白,这世界哪会如此泾渭分明。
他若侠义无双好比黄正义,那么武林早就和朝廷以及所谓非正派血拼不知多少次,以鲜血人头来成就他磊落光明。
“这么说你倒是了解我。”他将杯高举:“为这个我敬你。”
公子颔首回礼,又拿出两只瓷杯,一只墨黑一只纯白,满满斟上了酒。
“黑杯子里面落了蛊,你喝下去,就会听命于我,我自然有办法证明你清白,你还做你的盟主。白杯子里面是穿肠毒药,你喝了就等于拒绝我。”斟满后他还是缓声,做了个请的姿势。
方歌笑了笑,伸出右手,手掌安定并没有犹豫。
“碰巧我属狗,喝下这杯后也就做了你的狗。”他碰了下黑杯子,最终将白瓷杯齐眉高举:“敬阁下,很抱歉我虽然不黑不白,可也无意做条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