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5-09

九鹭非香:本王在此(与凤行)61 - 65


【第61章】

  寒风呼啸,一座巨大的石门嵌在山谷之间,将上山的路全部封死,许多人等在山门前,或闭目养神,或三两成群,轻声交谈。
  “冷吗?”
  “你看呢?”沈璃扒下行止给她披上的狐裘披风,放进行止怀里,“你且自己披着吧。我觉得这温度刚好。”
  沈璃这话引起了旁边人的侧目。来这大雪山做买卖的人,谁不是有点修为在身,有的或是为霸一方的妖怪,有的或是修仙门派的高手,他们身体自是比寻常人强上百倍,但此处寒冷与别处并不相同,风雪中似带了几分法力,扎人骨髓,便是法障也挡不住,在此处不用外物避寒,确实也太招眼了些。
  行止拿着狐裘,不客气的自己披上,沈璃却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望着前面巨大的石门问道:“不是说天黑便会开门么?这太阳早就落山不知多久了,怎么还不放人进去?”
  行止看了看天色:“大概是主人……忘了吧。”
  他话音刚落,火光在山门上自动点亮,山门“吱呀”一响,向里打开,内里阶梯步步向上,道路两旁的火把皆是自己点亮,人群慢慢往里面走去。长长的山道一眼望不到头,沈璃一挑眉:“这雪山金蛇妖是什么来头,架子端得这么高。我先前怎么没听说过?”
  行止一笑:“那便只能说明你不喜宝物买卖。”行止道,“此妖活的岁数或许比我更长一些,你跟着他摆的这些排场走,便当是在尊敬长辈吧。”
  沈璃微有几分诧异:“比你还老?竟是上古时候的妖!”
  行止听得沈璃前面那四个字,身形一僵,微微转过头来,眉头微蹙,盯了沈璃的脸半晌。沈璃被他看得毛骨悚然,也往后看了看,最后确认行止是在盯她之后,沈璃刚想问他怎么了,但恍然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是不是脱口而出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呃……”沈璃琢磨了一会儿安慰道,“我觉着,没有哪个和你一样年纪的人能长得像你一样……”这话好像也不对……沈璃挠了挠头,让她放狠话下杀手她在行,但安慰人这一事,她做起来确实有点力不从心,“我是说……其实你的年龄,你不说,没人看得出来。”
  看见行止眉梢一动,沈璃扶额叹息:“好吧,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果然绕弯子安慰人这种事一点也不适合她啊!
  “你介意么?”
  被行止注视了许久之后,他才淡淡问道。
  沈璃忙摆手:“不介意,当然不介意。”她一抬头,却对上了行止带着浅浅笑意的双眼,微微弯起的眼睛弧度,印着跳跃火光的灵动双眸,直笑得沈璃心口一颤,心跳有几分紊乱。
  行止不再纠缠这个话题:“山路太长,你伤才好,不宜登山,我背你上去吧。”
  他伸出手,沈璃愣了许久,猛的回过神来,她微有些踉跄的往后退了一步:“这、这怎么行。这点路我自己走便是。”
  像是料到她会拒绝一样,行止的手更往前递了几分:“那我牵着你。”没等沈璃摇头,行止手一抓,径直将沈璃的手纳入掌心,也没看她第二眼,一副自然极了的模样。
  沈璃从初始的愣然到愕然,可她再想抽出手哪有那么容易,行止便像是在两人的手掌心施了法术一样,让她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只有看着他的背影跟着他的脚步,一步一步向上。他的发丝随着走动轻柔的拂过她的脸颊,沈璃觉得,自己眼前这个行止约莫不是以前那个行止吧。
  这样的行止,让她还怎么与他划清界限啊……
  登上山顶,风雪更甚,来做交易的人们皆顺着火把的指引,进了一个像宫殿一般的大殿之中,沈璃本也随着人潮走,行止的手心却是一紧,指了指一旁杂草丛生的小路:“我们走这边。”
  行止说的准没错,沈璃依言而去,果然,踏上小路不过行了两步,眼前的景色霎时流转,这冰雪封天的大殿顶上竟然出现了一个波光潋滟的湖泊,而湖心中央一座极为秀丽的阁楼静静伫立,楼旁中这桃花柳木,美得有几分妖异,如同幻境。
  “噗噗”两声响动,沈璃低头一看,只见一个小女孩从地里奋力爬了出来,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一条极小的尾巴在她背后来回晃动:“前方是主人居所,闲人不可擅入!”
  “劳烦通报,行止神君来访。”
  小女孩望了行止许久,倏地浑身一僵,双眼泛出青光,声色一变,宛如妖媚女子:“哟,这是什么风把神君给吹来了。”
  沈璃被这小孩的变化吓得一惊,略起了些戒备,行止回头看她,安抚道:“无妨,是通魂术而已。”
  “哎呀,神君竟还带了个俏姑娘来,快请进快请进。”言罢,小女孩手一挥,一条泛着幽蓝光芒的通道自行止脚下延伸到湖心中央。沈璃奇怪:“这金蛇大妖竟是个女子?”她一边问着,一边踏上那幽蓝的光芒,只觉周围场景瞬息一转,眨眼间便到了湖心中央。
  “为何不能是女子呢。”柔软的声音在沈璃耳畔响起,沈璃微惊转头一看,一名身着艳丽的红色襦裙,手执团扇的妖艳女子已站在自己身后,她笑眯眯的看着沈璃,“奴家金娘子,有礼了。”
  沈璃不喜与初见之人离得太近,稍稍往后退了一步,金娘子一笑,身影飘似的移到行止身边:“神君带的这姑娘戒心好重啊。”
  行止亦是一笑:“在金娘子面前,自是不能放松戒备。”
  “神君好坏,怎能这样说奴家,外面天冷,咱们进屋细说吧。”言罢,金娘子转身进屋。行止也欲跟随,却被沈璃拽住了手,她眉头紧皱:“此人当真没有问题?
  行止琢磨了一下沈璃话中的意思,笑问:“你说的是哪方面的问题?”
  沈璃正经的回答:“她会不会媚术之类的术法……”
  行止闻言,埋下头,竟像是乐得控制不住一般笑了起来,他拍了拍沈璃的脑袋:“安心,我不会被勾走的。”这话太过亲密,听得沈璃脸颊微红,行止捉住沈璃的一缕头发捻了捻,轻声呢喃道,“倒是……若她会媚术,要担心的人,只怕会换成我了……”
  小楼之中,虽没摆放火盆群暖,但屋里的温度与屋外简直便是两重天。行止取了狐裘,让一旁来服侍的小女孩拿走。金娘子已在桌旁坐下,桌上摆了一盘棋局,她对沈璃招了招手:“姑娘可愿陪奴家下一盘棋?”
  “抱歉,沈璃棋力微薄,不献丑了。”
  金娘子一撅嘴:“好吧好吧,那神君来。”行止一笑没有动静,金娘子将棋子搁下:“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神君这是有什么麻烦连自己都解决不了,要来找奴家了。”
  “金娘子可有法子将她治好?”
  “俏姑娘病了?”金娘子缓步走到沈璃面前,她上下打量了沈璃一眼:“唔,气色虚弱,想来前段时间必定受过重伤,但是这伤势已经恢复,应该没什么大碍才是。神君要我治什么?”
  “她法力未复,且五感时不时便会消失。”
  “哦,这倒是奇事。”金娘子笑道,“来,姑娘,伸出手让奴家把把脉。”
  沈璃依言伸出手,金娘子翻起她的袖子,可当看见她手腕上狰狞的伤疤之时,微微一怔:“这……这竟伤成这样!”手指轻轻碰了碰那些皱巴巴的皮肉,可刚一碰,她的手指便抽了回去:“姑娘的皮肤竟如此灼热。”
  很……烫么?
  这些日子行止不少接触她,每一次都那么面不改色,她本以为自己的身体只是比寻常热一点,不再如之前那般灼热了,没想到还是……会灼痛人啊。那行止……
  正想着,金蛇娘子手里凝出了一团白气,她这才敢摸了摸沈璃的手腕,“不疼不疼,娘子给你吹吹。”一副哄小孩的架势。
  这女妖……是在调戏她么!
  沈璃嘴角一抽:“多谢,已经不疼了。”
  金娘子这才认真把起脉来,沈璃只觉一股极细的气息自手腕处钻进体内,顺着经络,慢慢走遍全身,而在做正事时,金娘子还忙着嘟嘴抱怨:“多年不见,神君倒是比起从前没用了许多啊,连个人也护不好。姑娘家伤成这样,也不见你心疼心疼,当真是薄情寡性。”
  行止只垂头笑,一言不发。金娘子见行止不搭理她,便又对沈璃道:“姑娘跟着他定是不开心的吧,不如你将他踹了,跟着奴家走可好?同为女人,奴家会更贴心的。”
  沈璃额上默默的淌汗,她总算知道行止入门前的那声呢喃是何意了。这金蛇妖……对女人的兴趣竟比对男人的兴趣要多啊……
  “唔。”金娘子忽然沉吟道,“原来是这样。”
  沈璃抬眼望她,金娘子道:“姑娘是凤凰之身。就奴家看来,前不久姑娘定是才涅槃过,照理说不管是身体还是灵力都会有较大长进,但姑娘身体里好似有一力量强大之物,在你涅槃之时,劫火将此物焚化,融进你的血脉之中,致使此物与你身体中本来的灵力相冲,两相抵抗,所以导致你法力暂失,五感时好时坏。若长久如此,此情况只会愈演愈烈,姑娘或许真的就变成废人了也说不准。”
  沈璃想到那日五感皆失时的惶然,心中一黯。
  “唯今之法,只有让你身体里的两股力量相互融合,疏通经脉,方能真正完成你的涅槃重生。”
  沈璃眸光一亮:“金娘子可有方法?若娘子愿相助,沈璃日后必为报答。”
  金娘子掩唇一笑:“奴家确实有方法,至于这报答嘛……姑娘便以身相许,可好?”
  “这……”沈璃喉头一噎,但闻行止开口道,“天外天的星辰近些年比往常更明亮一些,若金娘子愿治好沈璃,行止愿摘星以报。”
  金娘子眼睛一亮:“哎呦,哎呦,哎呦!天外天的星辰奴家数千年前怎么求神君神君都不肯给,这下竟如此轻易的答应了。”她眼珠子一转,笑眯了眼:“奴家之前可算是误会神君你啦,原来你竟将这姑娘看得如此重啊!神君你怎地不早些表现出来,不然奴家可不敢这么正大光明的勾搭这姑娘。”
  沈璃侧头看行止,张了张嘴,想问,那些星辰,应该不能随便摘吧?若是摘了,你会有事么?
  行止也看向沈璃,浅笑着摇了摇头,沈璃的所有疑问,都在行止这浅浅微笑中咽了进去。他不让她开口问话,就像是在害怕使命的问责一样。
  “成啦,奴家帮姑娘治病就是,只是今天天色不早了,你们上山也累了吧,先回去睡一觉,明日再说。”金娘子往回走了两步,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有转头来告诉沈璃,“险些忘了说,治疗一旦开始,九日之内日日都必须接受治疗,一日也不能少,若少了,前功尽弃不说,或许会让姑娘就此命丧黄泉哦。”
  沈璃抱拳:“劳烦金娘子了。”


【第62章】

  翌日,外面风雪如簌,金娘子领着沈璃与行止穿过买卖交易的大殿,殿中空无一人,想来白日这里是不会对外开放的,殿中的稀奇珍宝陈列在案,沈璃转头打量,金娘子一笑:“这里的东西都是奴家用来卖的,不过姑娘若是看上了,奴家倒是可以少做笔买卖,将东西送给姑娘,只是姑娘若愿意将奴家亲上一亲,那便好了。”
  沈璃嘴角一抽,身后的行止生生的将她的脑袋拧正,迫使她看着正前方:“走吧。”
  金娘子一笑:“奴家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神君这便醋了啊,真是小肚鸡肠呢。”
  行止推着沈璃便往前走,没有理她。
  穿过大殿,又走过一片雪地,方行至一处山洞前,金娘子转身道:“神君该止步啦,里面便是奴家为姑娘治伤的地方,还望神君在洞外守着,切莫放人进来。”
  行止道:“我亦可进去守着。”
  “这可不行。”金娘子将手上附着白气,她探手拉住沈璃:“待会儿奴家可是要为姑娘宽衣解带的,这女子的肌肤怎能让男子随意看见,即便你是神君,那也不行。你若非要进来,那好,你来为姑娘治伤,我在旁守护指导,只是治疗过程中必有肌肤之亲,神君,你……”她眼角妖媚之气散出,语带三分调戏,“你行么?”
  行止脸上笑意未减:“如此,我在外面守着便是。”面对金娘子赤果果的挑衅,行止居然说出这么一句服软的话,着实让沈璃吃惊不少,她怔然,又听行止道,“但,还望金娘子也注意分寸,别做不必要的举动,莫要,触及底线。”
  话音落,沈璃只觉周遭寒意更甚,金娘子却是一笑,对沈璃道,“来,姑娘,咱们进去吧。”将她往一个黑糊糊的洞穴里面引。全然进入洞穴之时,沈璃蓦地顿住脚步,这里面什么都看不见,声音也像是被厚厚的石壁隔绝了一般,鼻尖也嗅不到任何味道,简直像是再一次陷入五感全失的地步一样,唯有手被握在金娘子的掌心里。
  “姑娘?”金娘子轻声询问。
  “等一下……”沈璃努力调整情绪,再睁眼时,她褪去了所有脆弱,“走吧。”因为牵着的人不是行止,所以……她得将自己武装为无坚不摧的碧苍王。
  金娘子金色的眼眸在黑暗中一亮,她轻轻笑道:“奴家可真喜欢姑娘的脾性呢。”
  继续往前走,沈璃隐约看到了一丝微光,那是一处简陋的石室,有一张石床,铺就着干枯的稻草,在石床的后面,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金娘子将沈璃牵至石床边让她坐好,笑道,“此处乃是奴家素日练功打坐之地。”
  沈璃奇怪的望着那个向下延伸的黑糊糊的洞穴:“那又通向何处?”
  “那里?”金娘子虽还笑着,但却语带警告,“那里可不是活物该去的地方,姑娘知道奴家是妖,既然是妖便难免生出一点邪念,那处洞穴里,装的便是奴家数万年来剖离下来的邪念与欲望,奴家将它们封在此山深处,这么多年也不知它们在下面长成了个什么模样,但姑娘若爱惜性命,便一定要记住,千万别进去,千万别对它好奇。”
  沈璃点头:“是我方才问得冒昧了。”
  金娘子一笑:“无妨无妨,这本也是要交待你的事。那么,姑娘,请宽衣吧。”
  沈璃的手放在腰带上,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身形一顿:“要……脱光么?”
  金娘子笑得极是开心:“脱光也可脱光也可,奴家不介意的。”她话音刚落,一道厉芒倏地自洞外穿进来,直直扎在金娘子脚边,沈璃定睛一看,那竟是一根锋利的冰箭。
  这……应当是行止弄出来的玩意儿吧……
  “哎呀,神君生气了呢。”金娘子咯咯笑道,“奴家险些忘了以神君的法力,要透过法力屏障,做偷听之事,可是简单得很。罢了罢了,姑娘,你只脱上衣便可。”
  行止……在偷听?不知为何,一想到这事,沈璃脱衣的手便有些难以继续,但现在哪是为这种事犹豫尴尬的时候,沈璃一咬牙,扒了衣裳。待再转头时,金娘子已经不在石室之中,沈璃一愣:“金娘子?”
  “奴家在这儿。”
  只听“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金色的蛇头从稻草之中钻了出来,她爬上沈璃的腿,缠绕住沈璃的腰,最后将蛇头搭在沈璃肩头上:“唔,以这副身躯,奴家倒是觉得姑娘的体温正好呢。真暖和。”
  沈璃感觉微凉的蛇身在她身上蹭来蹭去,时而紧时而松,且她赤身裸体,饶是再三告诉自己淡定,也难免有些羞赫:“但问,娘子如何与我治疗?”
  “说来也简单,不过就是让奴家的灵力注入你的身体,帮你疏通血脉,平衡你体内的两股力量罢了。”她正事刚说完,便开口道,“哎呀,姑娘的背好多伤口,看着真让奴家心疼。不过……奴家也好生喜欢啊,真有血性,太帅气了,唔,不行不行,奴家不要那天外天的星辰了,奴家还是要你。”说着,她分岔的舌头探出,在沈璃脸颊下扫了扫。
  沈璃默默推开她的脑袋,好在这人现在是蛇身,否则……她约莫会忍不住揍她吧。
  “唰”一声破空而来的声响,无数只细小的冰箭扎来,金娘子蛇尾一挥,将冰箭尽数挡去,在沈璃耳边咯咯笑道,“姑娘,你看神君多着紧你呢。”
  沈璃隐忍道:“治伤。”
  “奴家不过玩笑而已嘛,你们夫妇俩真是一顶一的没趣,哼。”金娘子微微一仰头,“治伤便治伤,有些痛,你且忍着。”
  言罢,蛇身在自己身上收紧,刺痛自颈项处传来,沈璃似能清晰的看到锋利的牙尖刺破皮肤时的画面,有一股冰凉的气息蹿进血脉里,随着血脉的流动,游便四肢,冰凉,但却有一丝通畅之感。待这气息在身体里运转了一个周天后,它忽然在腹部那处停了下来,渐渐的,一股灼热之气被它引了出来,沈璃身体中本没有法力,但这股灼热之气出现之后,她忽觉身体里沉睡已久的法力也跟着复苏,立即与那灼热之气缠斗在一起,仿似互相要将互相吞噬掉。沈璃额上渗出汗水,腹部灼热得连她也感觉到了疼痛,仿似又是那天浴火之时,要将自己烧起来的热度……
  金娘子缠绕在她腹上的蛇身忽而散发出冰凉之气,抑制了此处灼痛,体内的那股冰凉之气也同时作用,将缠斗在一起的那两股气息包裹其中,以外力迫使它们融合在一起,最后化为一股沈璃从没感受过的气息,隐匿在了身体之中。
  冰凉之气继续前行,如法炮制的处理了四五个气息交缠的地方。
  约莫一个时辰后,那道气息收归金娘子的齿间。她松了口,一声喟叹,而沈璃肩上被她咬过的伤口也在慢慢愈合。金娘子道:“今日是第一天,便先只处理这几处,待明天适应之后,奴家再多融合几处,姑娘现在可有不适?”
  沈璃握紧拳头,然后又松开掌心:“没有……只是身体里好似有些奇怪。”
  “怎么?”
  “我说不上来,反正感觉是舒爽了一些。”
  “如此便好。”金娘子身上亮光一闪,她再次化为人形立在沈璃面前,“那么姑娘,穿好衣裳,我带你出去吧。”
  “娘子……我有一问。”沈璃沉吟了许久,终是开口,“有人说过,碧海苍珠……也就是我身体里那股灼热之力,它本来是属于我的东西,我是衔着它出生的。为何如今……它会与我身体中的灵力相冲?”
  “衔珠而生?”金娘子歪着脑袋想了想,“哦,原来姑娘便是大名鼎鼎的碧苍王啊。”
  “这力量既是王爷天生便有的,那依奴家浅见,定是你后天习的灵力术法与先天之力相克制,所以才导致两股力量无法融合。”
  后天习的术法灵力……她的一切是在魔君那里学来的,而碧海苍珠也是魔君给她的,魔君既然知道碧海苍珠,便必定知道她身体里的灵力与碧海苍珠的力量相冲,既然如此……为何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要如此教她?
  接下来的五天时间,沈璃日日与金娘子呆在洞穴之中,每次治疗前,金娘子总是少不了对她一番调戏,前一两次不习惯,多来几次沈璃便麻木了,左右金娘子还是知道分寸的,并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倒是金娘子在治伤的时候常常分心与沈璃闲聊,一些上古轶闻在她嘴里说出来总是别有一番风味。
  她连带着也扒出了许多行止以前干过的事,什么诞生之初因形容过于美丽而被众神赠花插头以为戏弄,什么与神清夜竞美以一票之差输掉,愤而数百年不曾踏出房门一步。最后还得靠神清夜以美酒相哄,方而释怀。
  沈璃听得好笑,原来行止之前竟是那样一个人,只是或许后来有,像神明一个个死去,天外天越发空寂,像挚友清夜被天罚,从而永堕轮回,像之后独力扶持天界,像淡看山河变化,唯剩他一人孤立世间。
  经历的失去那么多,要他如何不淡漠。
  沈璃与金娘子的关系便在这些奇闻异事中越发融洽,而行止则每每守在洞外,听见她们聊的那些与自己有关,恨不能永不记起的事情,扶额长叹:“蛇为妖人,当真长舌。”
  是以五天之后,行止便不再以法术窥听,只在外面守着,等沈璃出来。
  与沈璃熟络后,金娘子说话便更直接了许多,这日疗伤罢了,她忽而道:“好妹妹,姐姐想了多天,还是觉得这事应该跟你说一下。”
  沈璃看她。金娘子道:“不知你可有感觉,你身体里的那股灼热之力,似乎并非单纯的魔气或者仙气,再加之你先前于我说,这股气息的来源是碧海苍珠,容姐姐大胆一猜,你这碧海苍珠,更像是妖的内丹。”
  “妖?”
  金娘子点头,复而在床上枯稻草里翻了翻,拿出一颗灰扑扑的珠子,她将上面的灰擦去:“你看,这便是我的内丹。”丹上光芒骤升,沈璃只抽了抽嘴角:“你将你的内丹便如此随处扔着?若我没记错的话,妖怪没了这东西可是会死的吧!”
  金娘子一笑:“姐姐早已不是普通的妖怪了,别用常理衡量我。”她稍敛了眉目,“不过,我当真与你说,妹妹就没觉得自己的身世有点离奇么?”


【第63章】

  沈璃皱眉:“我只知自己是在战场上生下来的,我的娘亲与父亲皆是魔族军队中的人,我被魔君养大,这千年来,从没人质疑过我的身份,我自是也并不觉得自己身世离奇。”
  金娘子一默:“兴许你那魔君有许多事瞒着你呢,待你伤好,不妨回去问问他,或有所得。”她探手帮沈璃系上腰带,“还有两次治疗便不能再如此碰你了,奴家真是心有不舍呢。”
  沈璃一笑:“金娘子于沈璃有恩,待沈璃将琐事皆办完了,定会来找金娘子饮茶对弈。以慰娘子寂寞。”
  金娘子捂嘴一笑:“如是,奴家可等着了。”她话音未落,倏地眼眸一厉,眼底起了点杀意,“哎呦,今天可是个稀奇日子,竟然有些个不要命的家伙,到奴家这里来撒野了。”
  沈璃面容一肃:“可难收拾?”
  “约莫是有点难收拾,不过妹妹别怕,这再难收拾,撞到我与神君的手上也从骨头变成了烂肉,容易消化极了。你且在这儿等着,待姐姐将他们应付了再进来领你出去。”
  沈璃蹙眉:“我也一并去。”
  金娘子将她摁下:“你如今法力恢复几成啦?今天触觉又没了吧,你的武器呢,想赤手空拳的上阵么?”沈璃被金娘子说得呆住,最后金娘子摸了摸她的头,“乖,没有完全治好之前你便安心被人保护着吧,让我来。”
  金娘子走后,洞穴之中寂静无声,沈璃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这样无力的感觉还真是让人无法适应呢。她不习惯坐在盾牌的最后,享受胜利消息这种身份,她应该……
  耳中听闻一丝极细的风声,然而在这个几乎封闭的洞穴中本不该是有风的。沈璃眉目微沉,目光倏地落在洞穴的一角,极细的响动惊醒了她已无比灵敏的听觉,她应该……
  战斗!
  沈璃倏地一仰头,仿似有利刃自她头顶飞过,有发丝落了几根下来,她的目光立即追至另一个方向,在那处一个东西忽隐忽现,沈璃微微眯起眼:“来者何人?”
  照理说外面有金娘子与行止守着,便是一只蚊子也飞不进来才对,这家伙为什么……
  他显出身形,那张脸,沈璃记得,便是这人,前不久才在那个海边小屋偷袭过他,她犹记得这人当时是扛着被行止冻住那人跑掉的,现在竟又找来了,只是这次……他好似与上次有了不同。
  他弓着背匍匐于地,面容狰狞,龇牙咧嘴,有唾沫从他嘴角落下,若不是有一个人的身型,沈璃几乎都要以为他就是个野兽了。
  他为何……竟会变成这样?
  不等沈璃想出结果,那人一声嘶吼,扑上前来,沈璃往旁边一躲,险险避开,然而此人动作极快,一伸手,锋利的五指径直向沈璃腰间挠来,沈璃一咬牙,身体里好不容易恢复的那点法力快速凝了个法障,将他一拦,沈璃趁机躲开,那人飞快跟上,起战斗力与几天前根本就不是同一人!
  沈璃心知不能与他硬拼,目光左右一转,看见石床背后的那个黑糊糊的通道,沈璃心起一计,一边躲闪,自己一边又退回石床,她故意惊呼一声,假装被身后的石床绊倒,身子往后一仰,那人果然飞身扑来,沈璃躺在床上,双脚一抬,借着他扑过来的力量,将他一蹬,径直将他掀进那通道之中。
  看人掉了下去,沈璃长舒一口气,忽闻行止一声气喘吁吁的唤:“沈璃!”她扭头一看,只见行止不知什么时候已跑了进来。
  “外面如何……”话音未落,沈璃只觉后背衣服一紧,她骇然转头,只见那人如地狱中爬出来的厉鬼,拽着她的衣服,而在那人身后还有一双腥红的眼睛将她望着,沈璃还未将其看清,巨大的力量牵扯而来,沈璃手边无物,只觉失重感袭来,整个人已随着那力道,被拖进了深渊。
  掉落的那一刻,她好似觉得被风吹凉的手,被人温暖而用力的握住。
  有人陪她不顾一切坠落深渊……
  有冰凉的水滴落在脸上,沈璃睁开眼,只见四周一片漆黑,她这是……掉到这种环境里了,还是又陷入了五感全无的境况中?沈璃掐了掐自己的脸,有些许痛感传来,想必,她现在不是五感全失,而且触觉既然已经恢复,想来她掉下来也该有些时候了。也不知有没有到该让金娘子疏通经脉的时间,若此时断了,那只怕得糟糕了。
  沈璃站起身来,触手摸到坚硬的石壁,想来这处应该是那通道底部的石洞中,她现在法力尚不足以让她飞出去,难道……要手脚并用的爬上去么?
  正无奈之际,沈璃忽闻有脚步声自洞穴另一头传来,踏步轻而稳重,是行止的脚步声,她心头一喜,唤道:“行止。”
  那方脚步加快,没一会儿便走到了她身前:“你醒了。”他话音一顿,“今天是眼睛看不见么?”
  沈璃一愣:“此处有光?”
  “本是没有,不过先前你从东海里挑的那块石头竟是个会发光的东西,拿着它倒勉强能视物。”
  沈璃点头:“方才我还在想自己没法飞出去,这下倒好,既然你寻来了,咱们便一同出去罢。”
  行止沉吟了一会儿:“出去只怕没那么容易,你醒之前我已来回将此处探了几遍,看起来是一个普通的石洞,周遭有八条通道,但这几条通道皆是封死了的,出不去,而头顶上也找不到我们掉下来是的那个通道,想来此处是有封印设置。”
  “嗯……金娘子好似说过,此处是她丢掷邪念欲望之地,她在这里施了封印。”
  “原来如此。”行止道,“她倒是选了个好地方,此处本就是天地大道之间自成了一个封印之地,易进难出,再加上她的力量,确实可做封印妖物的好地方,只是……”行止声音带着苦笑,“这可害苦了我们。”
  “这……莫不是神君也无法可破?”
  “法子是有,不过,却需要时间,而你等不起。”行止声色微凝,“再有三个时辰你便该接受治疗,而短短三个时辰,我什么也做不了。”
  “不如且等等吧。”沈璃道,“或许金娘子在外面会有救我们出去的法子。”
  行止一叹:“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
  石洞中一时静默。
  行止忽而问道:“冷吗?”沈璃摇头,又听行止道,“我却是有几分冷。”沈璃一默:“神君身子倒是娇弱。”言罢,她顺着行止的气息,慢慢挪了过去,挨着他站着:“金娘子说我如同火炉一般,如此站着,你可有觉得好受一些?”
  “唔,再近点。”
  沈璃又挪了一小步。
  行止在她身后微微勾了唇角:“再近点。”
  沈璃炸毛:“我都贴着你站了!”
  行止笑了出来,过近的距离让他的气息喷在沈璃耳后,不经意的激得她脸颊一麻,微微燥红起来。
  沈璃垂着脑袋,沉默了一会儿,倏尔问道:“金娘子说与我本身灵力相抗的那股力量或许是妖力。”她声音有些闷,“她既然看得出来,神君与我好歹也算接触了些时日,你不该看不出来吧。”
  行止只“嗯”了一声,也没解释是什么意思。
  沈璃张了张嘴,一句“你为何不曾与我提过?”没敢问出口。罢了,沈璃心道,为什么要提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打量。
  时间慢慢流逝,越发临近沈璃该接受治疗的时间,而上面却没有半分动静。行止忽然开口道:“她……素日是如何帮你治的?”这话一问出口,沈璃便知道了他心里的打算,因为……她也这样想的,实在不行,不过是疏通经脉一事,行止应该也能做吧,只是……
  沈璃稳住所有情绪,冷静道:“咬破颈边皮肤,将法力注入,然后以法力助我疏通体内气息。”她省略了许多,因为她想,平时金娘子虽让她褪去上衣,但褪去衣裳只是为了方便她用蛇身为她降温,这隔着衣服应当也是能降温的吧。
  行止皱眉:“便只是如此?”
  沈璃肯定道:“只是如此。”
  行止默了一瞬:“这次,我来帮你。”他心中有数,估摸着时辰快到了,他撩开沈璃的发丝,将她颈边的衣裳轻轻拉扯着往旁边拨开。颈项在他眼前出现,他隐隐能看见沈璃前面的锁骨。思及许久之前,他还是那个凡人行云之时,那只没毛的凤凰在夜晚凉风之中,变成了一个裸身少女,当时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给她披上了毛毯,如今……
  如今只是锁骨,却让他有几分失神么……
  真是太没出息了。
  沈璃等了许久,察觉到行止的气息一直轻轻落在她的皮肤上,但却老是不下口,她奇怪:“我颈边很脏么?”说着她伸手去揉了揉,只听行止一声叹息。
  行止拽住了她的手:“很干净。”他声音微哑,说罢便咬了上去,行止的牙齿远不如金娘子变成蛇身时那般锋利,而沈璃的皮肉也当真皮实得紧,是以行止这一口,将沈璃咬痛了,也没咬破她的皮。
  沈璃“嘶”的倒抽一口冷气,微有些生气:“你是在玩本王么?不能认真一点?”
  行止只想扶额。
  末了,他在牙上附着了法力,只轻轻一下,便破开皮肉,血腥味微微在嘴里散开,他将法力送入沈璃血脉之中,随着她血液的流动慢慢走遍她的的身体。
  然而行止不曾料,越是往里走,沈璃之中细小的气息争斗便越是多,然而每当他纾解开一个冲突,沈璃的身体便更热一分,不过片刻时间,连一周天尚未运转完毕,沈璃额上已是热汗涔涔,身体更是烫得不像话。
  虽然她隐忍着一声不吭,但行止已经明显的感觉到她身体的不适。
  行止当即用掌心凝了寒气,从两个肩头往沈璃身体里送,然而寒气运转的速度却怎么也跟不上她身体里热气升腾的速度。
  不好办……
  行止心下一沉,双手探到沈璃身前……
  沈璃此时已热得有些迷糊,无法估计周遭。
  行止掌心终于贴上她的皮肤,但行止却发现,连自己衣物的阻隔也会妨碍寒气的传送,想到自己将要做什么,他身形一僵。
  就是在他停顿的这一刻,沈璃体内的气息一顿,沈璃立时难受得哼了出来。若非难受得不行,沈璃怎会有这般表现。
  行止回过神来,一闭眼,凝神。
  白色衣袍落下,他将沈璃抱入怀中。


【第64章】

    带着凉意的手从身后探来,扣住她的肩头,赤裸的肌肤相贴,令沈璃无意识的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体内的炽热的温度被稍稍压下,而此时另一只手环过她的腰间,一只摸到腰的另一侧,因为身后的人咬着她颈项的时候微微弓起了背,沈璃的后背贴不到他微凉的肌肤,她无意识的往后蹭了一蹭。
    身后的人察觉到她的意图,环住她腰的那只手轻轻一用力,将她抱起,让她的后背与自己相贴。
    肌肤相触,行止心跳微不可觉的乱了一瞬。
    沈璃……
    她裸露的胸部在行止环住她身体的两只手臂之间,只要行止一睁眼,便能看见那两个女性特有的东西,在空气中挺着,尖端与肌肤不一样的颜色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让人忍不住想去触碰。
    凝神!
    他警告自己。
    敏锐的察觉到,在自己周身,有邪念在慢慢凝聚。这里有着金娘子数万年来积累下来的邪念与欲望,这些东西没有实形,但一旦心生恶念,便极易被它们捉住,将其夸张放大。而正帮沈璃治疗期间,不能中断,不能出任何差错!
    他闭上眼,静下心神,专心让自己的法力在沈璃身体中运转,一个一个的解决她体内的气息冲突。
    随着行止法力的流入,周身热气逐渐被压抑下去,沈璃被高温烧得迷迷糊糊的大脑终是找回了一点理智,她眼睛看不见,但触觉却极为灵敏,她知道自己自己身前正环着两条光溜溜的两条男人的胳膊,背后正贴着带着微凉的体温的硬朗身体,是谁抱着她,一想便知。
    沈璃承认,在这一瞬间,她大脑几乎空白。
    呆怔之后,她的理智回,知道行止是在给自己治伤,但是……
    行止的头几乎是贴着她的耳边,他正咬着她的颈项,这是一个危险的姿态,因为只需要行止一用力,咬断她的血脉,便能至她于死地,可偏偏是这种危机感,还有他绵绵不断的注入她身体里的法力,让她更为清晰的,深刻的认识到这个人的存在,认识到他们现在……
    以一种几乎不可原谅的亲密姿势贴在一起。
    她感受得到行止心脏的跳动,肩头有他呼出的气息,颈边是他微带湿润的唇畔,偶尔甚至能感受到他喉头下意识吞咽的弧度。一切那么清晰又真实。饶是沈璃什么也看不见,她也咬住牙,紧紧比闭上了双眼,好似这样就能少感受一些,好似这样自己的心跳就会稍微平复一些,好似这样……那些陌生的冲动便会慢慢消失不见……
    可是混账!
    为什么现在在她一片漆黑的世界里,全是行止的声音,他的心跳,呼吸,他的手臂在她肌肤上轻轻挪动过去时,发出的摩擦声。一切都让人……
    把持不住。
    沈璃难受的动了动身子,身后的行止呼吸一重,他抱住沈璃的手紧了紧,好似在警告她别乱动,很快就结束了……沈璃能感觉到,那些气息已经在自己身体里运转了两个周天,只需要再运转一次,行止便可以离开她了。
    沈璃迫使自己静下心来,这种时候,怎么还能胡思乱想,沈璃轻轻深吸一口气,胸腔扩张,行止怕勒到她似的松了松手,然而再次抱紧时,扣住沈璃肩膀的那个手臂,却不经意碰到了她其中一个暴露出来的乳尖。
    仿似有电穿过全身,沈璃浑身一僵,呼吸几乎都静止了。
    她不知身后的行止此时是何想法,沈璃只觉得,若再碰一下……她怕是就会疯了吧。而她如今哪来的发疯的资本,便是她要疯,也绝不能害了行止……
    为什么不行?
    脑子里忽然蹿出一个声音,好似是另一个自己在黑暗的角落看着她:“食色性也,若这也算是害人,那天下万物岂不都是获罪而生?”
    不行,行止不一样。沈璃想反驳那个自己,他是神,身负天下,他不能动私情……
    “他不能,可为什么你要陪着压抑?他不能动私情是他的事,与你何干,你是沈璃,谁也没规定你不可以动私情,既然他需要克制,那你强了他不就行了,既让他不犯天道,你也可满足一己私欲……”
    沈璃骇住。
    “就在这个山洞里,谁也不会知道。”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充满了极致的诱惑,“你从来便只会压抑自己,克制自己,什么天下苍生,什么魔界黎民,他们又有谁会真正对你好呢,就在这里,此生放纵这么一次,谁都不会知道的……”
    “天道也怪不到行止头上,这不过是沈璃的一时……克制不住。”
    声音渐消,而皮肤的感觉却越发敏感,或许是她的错觉,行止环住她的手臂有些莫名的颤动,体内气息总算运转完最后一个周天,行止的法力也回到了他自己嘴里。
    两人应该分开的,然而,行止却没有松开她,他的牙齿离开了沈璃的皮肉,唇畔却没有离开,他静静的停在那里,什么也没做,但却像在亲吻她的颈脉一般,暧昧得极致危险。
    “行止……”她鲜少如此唤他的名字。
    “嗯?”他闷声应,从喉头里发出的声音沙哑而极具磁性,轻而易举的撩动沈璃本就不安分的心弦。
    她一手抚上行止环在她腰间的手,一手向后伸,抱住了行止的头,轻轻用力,摁住他的脑袋,沈璃听着自己喑哑着嗓音道:“别动,就这样……别动。”
    行止依言,一动不动的以唇畔贴着她的颈项,感受着她血脉跳动的活力,因为她的动作,被咬破的伤口有血珠渗出,行止眸光微暗,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舌尖在沈璃颈项上滑过,将她渗出来的血舔舐干净。
    轻柔的动作,温润的舌尖,轻而易举的挑断了沈璃心中最后一根弦。她摁住行止脑袋的那只手未曾放下,整个人在他怀里转了过去,另一只手抱住他的后背,几乎是带着点急切的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属于她的血腥味在两人的呼吸之间流转。
    “行止。”她轻声唤着,声音略带迷茫,然而下一句话便说得坚定无比,“我要强了你。”
    与她亲吻着的人仿似嘴角动了动,在半晌之后,才模模糊糊的应了一声:“嗯。”而在他答应这话之后,沈璃离开了他的唇畔,摸索着在他颈项处狠狠一吸,行止那处便立即红了起来,沈璃道:“这是我强了你的印记。”她强调,“是我强了你。”
    “沈璃。”行止忽而道,“有没有人与你说过,女人老是强调一句话的时候,很招人嫌。”
    他一手揽过沈璃的后脑勺,将她摁到自己跟前,不客气的覆上了她的嘴唇,让她没空再说话。沈璃任由他吻着,一只手却将行止另外一只揽住她腰身的手捉住,将他放到自己胸前,然后迫使行止摁了下去。
    当掌心触碰到柔软,沈璃身体僵了一瞬,而不过一瞬之后,她便揽住他的脖子,用自己所知道的所有技巧,来挑逗他的唇舌。行止的掌心便也覆在她的胸前,直至注意力再次被沈璃剥夺,他微带生涩的碰了碰那尖端,沈璃便不由自主的僵了一僵。于是他又碰了一碰,然后大着胆子,以两指捻揉,沈璃身子一软,喉头发出一声极力压抑的闷哼,在她软倒之前,行止已经揽住她的腰。
    “沈璃。”行止道,“真希望你别后悔。”
    沈璃一笑:“该后悔的人……应该是你吧。”她手往下,退掉了自己的下装,她摸索着,隔着行止的衣物,触碰到了里面灼热的东西,行止身形微微一挺,他捉住沈璃的手,沈璃倏地仰头再次吻上他的唇,这下出其不意让行止身形往后一仰,倒在地上,沈璃亦是扑在他胸口上,坐在他跨上,一手细细摸过他的胸膛与小腹,最后指尖停在他胸膛上其中一点上,“不准拦我。”她道,轻轻俯下身子,竟出人意料的将那一点含进嘴里,“你自己也不行。”她轻轻一咬,微微刺痛感让行止皱起了眉头。
    “沈璃。”
    她听到他唤她名字,但却没有理他,因为她一只手已经探进两人之间最后有遮掩的那个地方。
    若真有天道。沈璃心想,那就来怪她吧。
    是她纵欲,一晌贪欢,是她控制不住心中欲念,是她太想知道自己喜欢的人,爱慕的人与自己‘在一起’时的感觉。
    若真有天道,那便来怪她吧。
    沈璃坐在行止身上,将那物静静的埋入自己身体里面,撕裂的痛楚几乎让她无法继续下去,但这样的痛楚也仅有一次,所以,再痛也要继续,即便是撕裂自己,绞碎血肉,她也要继续下去。
    她心里是那么想和行止在一起,她是那么想能和他时时刻刻在一起!
    当彻底进入的那一刻,沈璃瞬间便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喘着粗气,匍匐在行止心口,听着他与自己跳得一样快的心跳,她感受到他在轻轻摸着自己的脑袋,听见他藏着心疼的声音:“很疼么……”
    沈璃眼睛霎时便湿了。她趴在他的胸口上,声音喑哑颤抖:“很痛。”她说,“很痛啊行止。”
    迫使自己离开也那般痛,与你在一起也那般痛。
    沈璃不知所措得都不知自己该做什么表情才好。
    行止轻抚着沈璃的脑袋,最后竟是以连接的姿态,坐起身来,将沈璃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将她脑袋摁在自己颈窝里,而他则贴着她的耳畔道:“我会在,我会一直在,不管天崩地裂,沈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沈璃疼得不住颤抖,最后竟是一张嘴咬住了他的肩头,在这种任何触碰都极为敏感的情况下,行止浑身肌肉一紧,下方的东西忍不住在沈璃里面轻轻一跳。
    沈璃浑身一软,整个人都全靠行止支撑着,行止抱住她的腰,将她搂住:“别哭了沈璃。”
    沈璃其实没有流泪,在她心里笃定眼泪是软弱无力的东西,淌出来也什么都改变不了,但随着行止的话音落下,她竟有一种败给了软弱的无力感,任由自己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肩头:“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行止一声轻叹,认输一般的承认:“我也疼。”
    下方过于紧,里面的东西撑得她感觉又麻又酸又胀气,她甚至能感受到行止脉搏的跳动,想来……被勒住,他也不好受吧。沈璃抱住他,倏尔笑开,然而笑一会儿,眼泪又淌了出来,她便抹干了泪,继续笑:“我们俩……”沈璃道,“还真是不可理喻。”


【第65章】

    “是呀,不可理喻。”行止轻轻应了一声,他的唇轻轻磨过沈璃颈边,慢慢往下,埋在她胸前,像之前她舔舐他那样,轻轻撩动她的尖端,挑动她早已绷紧的情绪。
    “行止。”沈璃抱住他的头,身体的感官集中在胸前,沈璃感觉下方的疼痛稍稍缓解了些许,她大着胆子稍微动了一下腰。连接的地方不过只是轻轻的摩擦了一下,埋首于她胸前的男人浑身一紧,发出极是暧昧的呻吟。
    原来自己……行止贴着沈璃的肌肤轻笑,原来神明……也不过如此。他已经那么用力的克制自己那些心头痒,但沈璃便只轻轻一个动作已让他的防线瞬间分崩离析,溃不成军。
    幸而沈璃没再做第二个动作,因为便是这轻轻一动,已让她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只是疼痛,没有别的感觉。
    “我不明白……”她气息紊乱,“为……为何会有人热衷于此事。”
    分明比刀割更为难受。
    呼吸在两人之间流窜,他们都冷静了一会儿,行止道:“若是痛极,便罢了。”
    沈璃一咬牙:“亏你还说得出这种话。”她呼吸一重,下腹一紧,在疼痛之后却有一股酥麻的感觉在两人间扩散开,她手指紧紧扣住行止的背,牙齿咬住他肩头:“今日便是痛死,本王也绝不罢休!”
    这是唯一一次啊,沈璃咬牙,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彻彻底底的拥有彼此,她用尽全力把三界的背负挡在心房之外,把所有的身份,责任,担当尽数扔掉,像偷像抢一样换来的行止,怎么能罢了。
    她要他,就算撕裂自己,就算灰飞烟灭,就算堕落到地狱的最底层,她也要他。
    这一生,至少有这么一瞬,她只做沈璃,将自己全心全意的送给一个人,也将那人融进自己的身体里,她不敢奢求太多,也奢求不了太多,便是这一瞬已足矣。
    她身体颤抖着上下挪动了一下,摩擦带来的感觉对沈璃来说是极痛,但对行止来说却是极乐。沈璃的血液从身体深处流出,更染湿了连接的地方,行止霎时面色一红,呼吸不受控制的粗重起来,双手将沈璃紧紧抱住,感受着她因疼痛而颤抖的身体,听着她散发出因隐忍不住而吟出声来的闷哼。
    身体的欢愉交换来的还有心里仿似被捏碎一样的疼痛,他感觉到了沈璃的绝望,他不难猜到沈璃在想什么,也正是因为了解沈璃,看透她的心思,所以行止便更不能控制的去心疼她……
    她是这么一个爱逞强的人,他怎么就偏偏控制不住的喜欢上了这种人……
    “沈璃。”他沙哑的唤着她的名字,“我会和你在一起。”他说着,像发誓一样,“一直在一起。”
    沈璃的动作越发激烈,而行止知道,她并不感觉到快乐,他更紧的抱住她,控制住自己所有被沈璃调动起来的感官,只是静静的将她抱紧,紧得让沈璃无法再继续动作,他轻轻拍着她的背,让她平静下来:“所以,你别怕了。你不用那么害怕。”
    沈璃脱力一般的坐在他的身上,慢慢冷静下来。她伸手摸上行止的脸,倏地一笑:“真奇怪,为什么明明已经靠得这么近,抱得这么紧,而我却觉得……惶恐。”
    “相信我。”行止在她颈边落下一吻,轻轻一吸,“沈璃,相信我。”
    沈璃不知该怎么去相信他,她只将心里的不安化为行动,埋下头,再次狠狠吻上行止的唇。
    什么都不想了,现在只做现在该做的事便好,别的,待清醒之后,再去收拾吧。
    她想再次掌握主动权,而不曾想下面的东西自己却忽然一动,忽然交换过去的主宰权让沈璃有几分不习惯,但左右皆是痛,她便也懒得再使力,全凭行止伺候着。
    然而行止的动作却极致舒缓,沈璃在军中偶有听过男人讨论这种事情,她知道,正常情况绝不应该是这样,身下的身体泛出燥热,他的气息也极力克制,沈璃知道行止定是没有“尽兴”的,这样的情况……他还在照顾她么……
    沈璃心一横,心道反正已是如此地步,至少,得让其中一人开心一点不是?她探手绕过行止的背,唇舌在他颈动脉处来回吮吸,她听见行止难耐的吞咽唾沫,身下动作微微快了些许,然而却仍是克制得紧,沈璃咬住他的耳朵,轻声道:“快一点,没关系。”
    行止倏尔一笑,声色喑哑:“不急,你会痛。”
    沈璃抱住他:“我没事,能忍住。”
    行止动作倏地一顿,他微微有些叹息:“你怎么还不懂。”他抬头咬住沈璃的下巴,微带谴责,“我是想让你……开心啊。”
    他们都是那么想让对方,开心一点。
    沈璃忍住疼痛,主动动作起来:“行止,你不知,我现在已经足够开心了。”她一动,便让行止有些克制不了,他身形一转,拉过一旁的衣物将它们垫在沈璃身下,上下位置交换,他的动作更是顺畅了许多。
    沈璃的手在他背上抓出了无数痕迹,然而她却一声也没唤疼,只偶尔在喉头挤出他的名字,好似他是她所能察觉到的唯一,好似他们是这世间仅存的唯一,抵死缠绵:“行止。”她的声音在撞击中有些破碎,“你不知道,我多想和你在一起。”
    “那便在一起。”他俯下身子,轻轻触碰沈璃的嘴唇,他呼吸越发急促,身下动作越快,沈璃咬紧牙关,身体也开始痉挛。
    灼热散了一片,呼吸乱作一盘。
    “可是不行……”
    她的喘息声如此零乱,但言语却那么清晰又冰凉,“可是不行啊。”
    沈璃疲惫不堪,闭上眼,静静睡熟。
    待再醒过来时,沈璃视觉已恢复,她看了看四周,原来这里的石洞竟是这种模样么。她身体仍旧赤裸,石洞之中,空气不会流动,那股暧昧至极的气息像是一直在两人周身盘绕一般,行止的衣服盖在两人身上,沈璃一笑,心想,这也算是同床共枕过了吧。
    她坐起身来,探手去拽行止压着的自己的衣裳,但行止未动,任由她拽了许久也未拽出来,沈璃眉头一皱,却听闭着眼的行止一声轻叹:“我一直在等你开口叫我呢。”他睁开眼,双眸清澈,哪有初醒的模样。
    沈璃一默,道:“现在醒了,将衣服给我吧。”
    行止仍旧没动,只道:“四五个时辰后,你又该接受治疗了……”
    沈璃听罢这话,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时,脸色一僵,是啊,四五个时辰后又该接受治疗!所以呢!他还打算再被自己强一次么!他想他们俩就这样光着身子一直在这地方坐上四五个时辰吗!而且……现在这种情况……说这样暧昧的话,您的脸皮就不会火辣辣的烧起来么神君!
    沈璃静了许久,使了蛮劲儿将衣服从行止身下拖出:“到时候治便是。”
    将行止的衣服扯开,沈璃大方的当着行止的面自己换上了衣裳。可等她转过身时,却见本裸着的行止也已穿戴完毕,他轻轻一笑:“王爷以礼相待,行止自是不能唐突。”
    沈璃点头,坐了下来,肃了面容:“今日一事,皆是我的过错,神君无需自责。”
    见她一本正经的说出这话,行止愣了一会儿,倏尔摇头笑了:“第一,我没有自责,第二,你有什么过错?第三,沈璃,你是拿的什么强了我?最后……”行止忽然起身,一瞬便蹿到沈璃跟前,他单膝跪地,弯腰俯身,挑起沈璃的下巴,在沈璃什么都没反应过来时,印上了她的唇,磨了片刻,才将她放开,他毫不躲闪沈璃呆怔的目光,笑中微带几分无奈,“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直都很清醒。”
    沈璃像是僵住了一般,忘了所有反应。
    半晌之后,才往猛的推了行止一把,行止未动,她却自己摔坐在地上。
    沈璃掩唇,望着他:“你疯了。”
    行止轻笑:“约莫是吧,从你‘葬身东海’那一刻起,我好似就不大正常了。”
    “不行。”沈璃面容一肃,“不行!我可以疯,别人可以疯,甚至三界都可以癫狂,但是你不行。你系着他们的命,你不能疯。”
    “那可怎么办。”行止道,“我已经踏入了万丈深渊,我挣扎了,也拒绝过,可最后,上天还是不曾放过我,沈璃,你说我该怎么办?”
    沈璃沉默,行止看了她半晌,道:“若只是动情,未曾行逆天之事,便不会受天道反噬。沈璃,你若愿信我……”他一笑,“或说你若愿帮我,便与我在一起试试?天外天不受外界干扰,我们可以一直呆在那里。”
    沈璃看着他,然后摇了摇头:“我做不到。”
    现在有那么多事尚未解决,苻生尚在,魔界便一直存在威胁,而她的身世也逐渐变得扑朔迷离,天外天虽安稳,但安稳不是沈璃追求的生活状态,在这石洞里,她可以告诉自己只做沈璃,可以容忍自己一晌贪欢,可一旦出去,她是碧苍王,在魔界有一个叫碧苍王府的家,她手下还有那么多的将军与士兵。
    就算行止够洒脱大胆,指天发誓的说他不会因私情而违逆天道,但沈璃却放不下责任。
    而且,即便退一万步,他们当真去了天外天,行止身边有了她这么一个算不准什么时候便会引他出事的女人,天界又如何能容忍一个随时可能会塌掉的天外天挂在自己头顶。
    彼时,安静的天外天,只怕也安静不起来了吧。
    行止沉默许久,随后笑道:“也罢,现在在这里谈什么都是假的,待出去之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