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上等迷香
天色已晚,蒙恬缓缓睁开双眼,她四下打量着,床前一人伏在床边睡得正香,他整个脸都埋在双臂间,单薄的肩膀微微颤动,即使不看这个人的脸,她也认得出来,是嘉怡小殿下。
一种复杂的感觉油然而生,她尝试着动了动,牵扯到了伤口疼痛不已,蒙恬再不敢动,小声呼唤道:“兰绯?兰绯?”
兰绯霍然转醒,见她皱着眉头,目光清澈,知道她是真的醒了,不由得激动地扑了上去,一把将人抱住,口中已是语无伦次了:“太好了你醒了对不起对不起……你再不醒我表姐就让我给你偿命了!”黄昏之前,蒙恬醒了一次,蒙泰将屋中人都撵了出去,他隐约听着那大夫说是假醒,因是不屑偷听,也未上前,那个流云,竟带了帽纱,真是……
蒙恬好笑得推他:“快把我放开吧,你压到我的伤处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兰绯慌忙松开她:“我去叫蒙学士啊!”
“等等!”蒙恬忽然叫住他。
“怎么了?”
“嗯……”她不确定问道:“兰绯一直在床边守着我?”
“美得你!”兰绯白了她一眼:“还不是我表姐叫我来恕罪嘛!”
“那——”蒙恬犹豫道:“那个男人是谁?”
“哪个男人?”兰绯不解道:“你问谁?”
“就是长得像神仙一样的男人啊,”她回想着迷糊之间看见的那人模样,眯起眼睛却怎么想也想不清楚他的样子,只当时稀里糊涂的睁开眼睛,脑中什么声音也听不见,正是没有意识的时候,他就进入了自己的视线里,当时闭上眼睛之前,刹那惊鸿……
他的样貌深深的刻画在脑海中。
“嗯……蒙恬!”兰绯回到床前看着她有点不自在:“你、你还怪不怪我?”
“哧~”她刚一动,疼得撇了下嘴,恢复了少女的俏皮:“你说呢!你差点杀了我!”
“那谁让你胡说八道的!”他脸色顿时不好了!
“我哪里是胡说八道!”蒙恬低叫道:“想想你以前做的那些事,我哥一有事你就有事!公主殿下那一次不是为了你弃我哥于不顾!你那点心事还以为我不知道?”
“你哥哥另投花枝还怨得我表姐不要他了?女人是最容不得男人出墙,你自己说哪怨我了!”他被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平日里那些藏在心里的话一股脑全说出来了。
蒙恬顿时语塞,哥哥的确是迅速嫁给了别人,她想起来,哼哼唧唧的直说疼,兰绯伤了人,本来是毫无畏惧的,但是平日里袒护他的表姐今日竟是真的想让他赔命,他是真的有点害怕了,他和蒙恬几乎是一起长大,也都是被宠成性,说是青梅竹马,不如说是一对小冤家,一个极其爱粘哥哥,一个是极其爱粘姐姐,哥哥姐姐本来是要成亲的,结果没在一起,两人的关系也从好变成了坏。
一个是有意岔开话题,一个是有心补偿,兰绯喂蒙恬喝了点水,就出房叫人,蒙家人迅速占领了整个屋子,兰绯挤不到跟前,只好在一边呆着,等到了半夜,伺候蒙恬的人一大排,他更是无所事事,蒙泰不怎么待见他,一顶轿子送回了兰家。
兰家有事,纳兰自然是在兰家,兰绯安然回府是意料当中的,老家主见蒙家并未苛责他也是松了口气,兰小子从小娇惯,这一天绑也绑了,跪也跪了,折腾了一天,纳兰也早说了,没有原因他岂会对别人突起杀念?
也是纳兰回来之后通融过了,兰绯回府之后才免去了责罚,大家该干嘛干嘛,留姐弟两个说话,说实话纳兰也很好奇蒙恬到底说了什么刺激到了兰绯,他才失手伤人,问了兰绯,他自然是不肯将蒙恬的话说出来,他就是烂在肚子里也不能说。
纳兰问不出个一二三来,知道他倔强不肯说就是不肯说也不勉强,又问了蒙恬的状况,先是淡淡听着,只听到兰绯不无讽刺地提及神仙哥哥时候,才微微皱了皱眉,联想着他说流云带了帽兜,是暗暗惊心。
***
次日早朝上,群臣分站两旁,纳兰垂帘在后,如意女皇钦点状元苏云载为御史大人,他跪拜谢恩,大殿上只听她低沉的声音优雅响起,如意刚要叫她平身,只听珠帘一响,一道熟悉的身影赫然走到自己身旁,她大吃一惊,大姐轻易不会走上凤殿,此时见了竟是恍惚。
姬于纳兰分开珠帘,缓缓走上凤殿,她居高临下看着苏云载,声音不温不火:“抬起头来。”
苏云载依言抬眸,纳兰直直看向她的双眸,一双似笑非笑的美目中,是难懂的无所畏惧,
四目相对,纳兰挑眉笑道:“苏爱卿好相貌,这双眼流光溢彩,很是夺目那!”
“谢殿下夸奖,”苏云载微微欠身:“相貌都是天生,还要感谢爹娘生的妥当。”
“那不知苏爱卿的爹娘何在?”纳兰紧追不舍。
“在下爹娘皆已过世,”她不亢不卑。
纳兰转身离去。
退出朝堂,些许臣子前来道喜,苏云载一一应了,榜眼秦倾更是起哄说要她请客去不归楼喝酒,初入朝堂,她也笑着应了。
不归楼是什么地方,看名字就寓意深刻,此乃京都一大青楼是也,许多头牌公子都是才情过人,楼里的酒色乃是一绝,实在是使人流连忘返,不知归家。
先前苏云载进宫,被君后叫去,无非是认亲,苏家是不会追究他的身份,他们认的只是苏字,也因此,给他大开方便之门,也亏得那日出宫之前,君后叫人给他塞了几千两的银票,这会才有机会进不归楼挥霍。
都是新晋的几个年轻人,尤其秦倾哄闹之声最盛,六七个年轻女子一起走进不归楼,便惹来爹爹的注意,那鸨爹迎出来是一脸笑意,按着她们的要求安排了楼上雅间,几人笑闹着走上楼去,一溜水的白衣女子,也是道风景了,不多一会儿,茶水和点心先被人端了上来,鸨爹带着十几个男子一并站开,苏云载微微抬眸,只见面前站着的小倌,可谓是各种模样的都有,清淡些的,美艳些的,瘦的高的矮的有二十几岁年纪大一些的,还有十几岁的羸弱少年……
她清了清嗓子:“今个我做东,你们随意。”
秦倾可不是第一次逛青楼了,她只扫了一眼就不满道:“别拿这些上不了台面的糊弄我们,叫几个像样的来伺候着,伺候好了银两是少不了你的!”
鸨爹笑意更深,他挥挥手让几个人下去,不多一会儿又换了十几个,这次清一水的全是美少年,原来刚才只是试探而已,他见几人的目光都在少年身上打转,心里就有了主意,果然那个不满叫嚣的人开始对少年品头论足了。
其中有一个新进不归楼的,他一直看着苏云载,苏云载读懂了他眼里的渴望,留下了他,其余几个人也大大方方的叫了人,这一会儿酒菜上桌,少年陪酒,美色当前,女人们开始了新奇的体验……
东宫中,纳兰把玩着两个小印,听着宫人的禀报,知道秦倾已经将人带去了不归楼,心中暗暗得意,苏云载纵然她再会装模作样,恐怕也不会想到,世间险恶,岂是她耍点小聪明就能躲得过去的吗?
这一放心下来,就有心情看折子了,兰家与她提了几次的婚事,她都未放在心上,这会儿刚看了几本,就有人来传话,说兰家家主相看了一位大家公子,与她很是般配,人已经在兰府等候了,希望她天黑前能赶回去见上一面,典型的是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
定然是兰家儿了,想必是哪家偏房所出,纳兰细细猜想着哪个大家公子,也是觉得自己真的该成亲了。
她和蒙泰本来是青梅竹马,自认为感情尚可,两个人在一起也是水到渠成,两情相悦。可后来蒙泰过于强势又太敏感,一点小事就要闹上好一段时日,别别扭至极,原本纳兰以为自己能包容,但是他却连兰绯都不能容下,那孩子不过在她的床上午睡了一会儿,他竟是说了许多难听的话,气得她直接将人送回蒙府,许久也未去见他。
纳兰以为她这辈子就这么一个男人了,可不曾想到他倔强到火速成亲,那天她得到消息的时候,心情十分复杂,最后骑着快马出了京城,就那几天她遇见了苏锦衣,等回到京城,蒙泰已然和那名入赘的女子和离了。
不同于蒙泰,苏锦衣对世事看得极淡,很对她的口味,但是她对他却一点欲望都没有,只有淡淡的欣赏,所以纵容他进入官场,因为要牵制苏家,所以将计就计给了他兰玉,想娶他,可结果,两个人仍是无疾而终……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谈感情了,纳兰无奈地揉着额头,刻意在天黑之后,才离开皇宫,心想这会儿人家公子还不早离开了去?
坐上马车,便觉困乏,她闭着眼睛养神,想自己的过往也是无限唏嘘,正是快要到兰府的时候,一道人影飞快地掠过马车,然后掉头而来,他衣衫凌乱,脸蒙白巾,跳起一闪身就钻进了车内。
“来~”
那车夫人字还未喊出声,就听见纳兰斥道:“休得慌张!”
她再不敢言语,车内人又吩咐道:“回公主府!”
车头调转。
车内又是一番光景,高高挂着的灯笼下,是淡定自若的纳兰,她的脖子上一把匕首烨烨生光,神秘人一身白衣,胸口起伏剧烈……
“苏爱卿,”纳兰闲闲道:“不如杀了本公主灭口呀。”
苏云载心中恼怒,他千防万防也没防住那青楼的上等迷香,药劲上来他差点把持不住,幸好仍有一丝清明,做了个假象,逃了出来,却是腿脚酸软再不能行走加剧药效了,没想到刚巧遇见纳兰,这可如何是好?
体内的迷香作祟,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眼前是她嘲讽的笑意,他却只盯着那双红唇,饥渴得只想扑上去……若是非要不可的话,她样貌不错,就当是做一场春梦也未尝不可呢!
“你……”纳兰不确定道:“中了迷香?”
他的回答是用匕首由上至下划开她的衣裙!
【7】春风一度
“苏爱卿——”纳兰扑哧笑出声来,她一动不动任凭他挑破自己的衣裙,看着他已有些迷幻的眼神失笑不已:“你可知你现在犯了什么罪?”
“犯罪?”苏云载灼热的呼吸吐纳在她的耳边:“对帝姬犯罪,那可是要杀头的诶!”
“你也知道要杀头?嗯?”她漫不经心地将他推开了些,一点也不惧怕脖颈上的匕首:“爱卿男扮女装官居要职,岂不是犯了欺君大罪?”
“你说谁?”他嘿嘿地笑起来,只一扭身,便伸手扯下了脸上易容之物,再凑到她面前时,已是自己原貌:“还记得这张脸吗?哪里是你的苏爱卿?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流云那!”苏云载伸手挑着她的下巴,迫使她对上自己的目光。
这张脸,她见过,恍惚之间,救命之恩,的确是他。
纳兰叹息一声,伸手到他面前:“好吧,把我的兰玉给我,我允你出入朝堂。”
“我若说嗯……”他难耐地吞吐着粗气,欲望之物已经昂首肿胀,难受得绷紧了整个身体:“我若说我想要的不是出入朝堂呢!”
“那你想要什么?”她知道药效起了,他就快承受不住了,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难受模样:“你说,我帮你。”
身边的柔软不断刺激着他,即使她什么都没做,男人的本能也让他挨到了她的身上,破碎的衣裙间,雪白的肌肤袒露在外,苏云载的呼吸越来越重,越来越重,他整个人都压在她的身上,言语间已不能连续……
“你帮我……帮我……”
“我帮你什么?嗯?”纳兰清澈的目光紧紧盯着他的貌美容颜:“本公主从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撞到我手里,还想让我帮你?”
“吁——”车夫拽住了缰绳,公主府已到。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
不想车内却传来一声男人的呻吟,吓了他一跳,纳兰吩咐道:“赶车去后院!”
他连忙应下了,车内男人呻吟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他也是血气方刚,十分不自在,到了后院,赶紧停了车,也不敢打扰,一溜烟躲开了。
车内男人的声音越发的难耐起来,这是在自家的后院了,纳兰十分无语的看着自己身上的男人,他抱着自己不断磨蹭,这会儿已经没有清晰的神智了,若是经过人事的,想来也知道怎么与女子欢好,可苏云载空有颜色,却是个处,他最后的神智就是抱紧她,呻吟出声。
可不断呻吟,不断的磨蹭,却是不得而入,更加需要填充的渴望不知如何缓解,他的手探入她的衣内,火热的手指揉捏着她的身体,她也是许久没有男人了,哪里经得起这般挑逗,他样貌出众,戏耍算计她,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嗯……帮我……”他再次攀上她的身体,低吟出声。
“好,你别后悔。”纳兰抓着他探入底裤的手,抚向自己的乳房,他胡乱揉了两下,难受至极,他还什么都不懂,她使劲将人推倒,坏心地拿起掉落在旁的匕首,一下子将他半解的腰带挑开,那物已经挺立许久了,她伸手握住,只觉手中的小家伙又胀大了几分,她俯身将人压在身下,手中轻轻套弄,只三两下,他紧咬的双唇便咿出一连串的呻吟。
前世她是皇后,皇帝宠爱贵妃,钟情于他人,她犹如深闺怨妇,半夜渴望的时候常常寂寞难耐,重生之后她从不刻意压抑自己的情欲,姬于纳兰的第一个男人,是青楼中的一个清倌,他的模样勉强称的上是清秀,她睡完就走,留下了赎身的银两,后来得知那小公子果然离开了京城再未回来,破身之前,她总还留有前世女子的心态,破身之后,就像是一个被破除了的诅咒,她真正成为了姬于纳兰,直到与蒙泰,两个人也算两情相悦,水到渠成,曾经欢爱缠绵的日子,也是甜蜜至极,谁想到后来竟是没能成婚,等到苏锦衣的时候,她却是完全为了牵制苏家,对他再无半点欲望,也正因为从未碰过他,他更是缺少安全感,做出背叛她的事实。
就像是压抑的欲火,登时迸发一样,纳兰褪去罗裙,跨在男子身上,也无过多前戏,只对准了玉门,便一坐到底!
他刺入她体内的瞬间,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欢愉冲上了脑际,凭着男子的本能,随着她不断起伏的身体,用力冲撞,两个人身上还都穿着破碎的衣衫,在那破布的掩映下,肌肤相亲的动作越发的频繁,直到他第一次撑不住泄了身……
纳兰在他身上滑下,她有些懊悔碰了他,本来就是对他是男是女有些好奇,又想连遭算计恼怒在心,这会儿要了人身子,却是想不如将他压下天牢审个欺君之罪了。
苏云载身中迷香,泄身之后意识回复了些,可他身下之物片刻之后又挺立了起来,他从未受过这般对待,说不清的渴望在身体中叫嚣,他知道自己还想要,想若是她再次过来,也就装作不知神智依了她,可偏偏她却面露懊恼之意,真是气死个人!
纳兰已经去拽那脱下的罗裙了,苏云载再顾不得其他,借着自己所谓的神智不清,一个动作就扑了上去,他学着她的模样将她压在身下,抱住她的腰身却是找不到玉门了……
“还想要?嗯?”纳兰失笑道:“看不出爱卿是这么撩人的男子,想要就自己来。”说着,不再动弹,任他动作。
女人特有的香气钻入他的鼻孔,苏云载本来是紧张至极,这会听见她说自己来,是也想要他的意思,顿时大胆放肆起来,他喘着粗气,先是亲了亲纳兰的脸颊,然后顺手将她仅剩的衣衫拽下了去,雪白的人赤裸躺在身下,任其所为,这想法就让他十分刺激,身下的可是帝姬纳兰,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女子,他嫌身上破布碍事,三两下也脱得干净,两条玉腿软软地夹着他的腰身,却是用力一带,他刚跪直的身体顿时倒在纳兰身上。
她洁白如玉的双胸,傲人挺立,苏云载无师自通,忍不住低头含住一个,轻轻啃咬,纳兰收起了嬉笑的模样,伸手在他的圆臀上捏了两把,调戏道:“过来呀!”
哪里还等她发话,苏云载伸手扶住自己的小小云,一个挺身就将自己送进了玉门……
后院一个人都没有,车夫早就传出话去了,自家公主在马车内和一个男人翻云覆雨,谁不开眼的会去打扰?偶有远远经过的,听着车内不断传出的低叫声,却也是红着脸跑开了,也幸亏纳兰的马车足够大,两个人在里面翻来覆去的折腾这才没觉得地方狭小。
等一切都安静下来的时候,纳兰听着车外的蟋蟀叫声,只觉得内心空虚,男人赤身裸体地睡倒在旁,她也觉得困顿,却是闻着车内欢爱的味道觉得气闷。
“兰索!”她大声叫道:“给我拿件新裙子来!”
“是!”暗卫听了半晌的春宫声音,迫不及待的离开了,车内有她平日穿的大斗篷,纳兰给苏云载穿上了亵裤,将斗篷给他裹上身子,等衣裙拿来了,三两下套上,便下了马车。
一男子模样的黑衣人静立在旁,见她这就要走,忍不住出声问道:“殿下?”
“嗯?”她挑眉:“怎么?”
“这个人怎么办?”
其实兰索想问的是这男人要不要禀报给兰家家主,但凡纳兰身边的男子,兰家老家主都要知道的,不曾想纳兰却直言道:“你给他送我房里来!”
兰索是二话不说就将人点了穴道,直接送到了纳兰的床上,纳兰洗浴回来,看见自己床上的男人一动不动觉得十分可笑,她只是想让他住在塌上,兰索却直接送床上了,说起来她是有洁癖的,自己的床就连蒙泰都未住过,这会儿苏云载却稀里糊涂地成了她的男人,还上了她的床,可真是世事难料,侧身躺在他身边,先还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身体,不多一会儿,纳兰累了,就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一睡就是一夜,直到贴身小厮兰秀敲门叫她上朝,纳兰想起床上还有别人,一个激灵就醒了,可身边早就凉了,苏云载不知什么时候,竟是走了。
天色微亮,她坐了马车,直奔皇宫,车内两个人留下的所有东西全都被换洗一空,纳兰就像是做了一场春梦,这个男人走得如此潇洒,若不是身体情爱之后的满足提醒着她,恐怕她真的以为是一场梦了……
兰玉在他手,纳兰忽然好奇起来,他会不会让她娶他呢?男人最爱看的贞洁,就这么不清不白的丢了,她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这个游戏结束了,管他是苏云载还是苏流云,管他是真的苏家人,还是假的苏家人,她都不陪他玩了。
皇宫在前,纳兰在宫人的搀扶下步下马车,只听宫内一阵训练有素的脚步声护着一女童走过来,她顿足,如意穿着凤袍不紧不慢地走到跟前。
“皇姐先请!”
她这才缓缓点头,头也不回地进入了大殿,是的,她是纳兰,姬于纳兰,帝姬纳兰,从此回归圣位,即使是女帝,也只能在她身后,这条路已经不能回头。
【8】卖糕点嘞
大殿之上,群臣皆跪,纳兰在珠帘后面懒懒靠在椅背上,透过圆珠的缝隙,可见下面众人百态,胖的瘦的一样的官服却是不一样的人,唯有苏锦衣,一身白衣依旧,她微微皱眉,目光穿过他,落在了苏云载的身上。
他并无异样,仍是平日女子的装扮,如意软糯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
“众爱卿平身!”
“谢女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坐直身体,听着下面上奏的要事,一个个启禀皇上,却是看向她的方向,纳兰一直不做声,如意一一稳住了,不愧是天家人,也没枉费君后的苦心教导,应对入流,看样子是打算亲政清侧了?
不过君后的算盘打得不响,她暗自好笑,等着最后一道旨意宣读之后,忽然站起身来,珠帘外的宫人已经在喊了。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看着那人的脸,始终未曾抬起过,纳兰转身离去。
先一步回到东宫,站在东宫的门口忽然为自己片刻的心软皱眉,抬眸看着东宫上高悬的两个字,东宫,是为父君亲笔题字,父君曾说过,褪去铅华,站在权力的顶端,唯有宫之一字,他站在东宫,成功站稳了,兰家为此平安,苏家恨他入骨,就连那母皇对他父女也是有着莫名的恼意,一边是母皇的期盼,一边是失去夫君的苏家……
“传下旨意,”她定定看着牌匾:“御史大夫苏云载殿前失仪,罚其……”纳兰顿了一下,飞快说道:“罚其守卫城门!”
身后的兰秀沉声应道:“是!”
兰索愣了片刻,似不敢置信:“殿下?”
纳兰低喝道:“不许知会儿兰家!”
他明白她不想让兰家知道那男人的事,立刻闭嘴。
她走进东宫,无心做事,正是躺在小榻上面闭目养神,不出意料的,如意风风火火的来了,她摒去侍从宫人,跑到她面前,再忍不住扑到她身上……
“皇姐~”小如意撒娇道:“是不是还生我大表哥的气啊!”
“没有。”她睁开双眼,淡淡瞥着小女孩,稚气未脱的脸上是两个梨涡。
“怎么没有!”如意向上爬了爬抱住她的大腿:“分明是生气呢,还迁怒我新任的御史大人,还不是因为他姓苏!”
“这不是迁怒,”纳兰好笑地看着她不断在身上撒娇打滚,半真半假道:“谁叫他姓苏呢!”
“好嘛!”如意嘻嘻一笑:“守城门就守城门,不过皇姐和我去一躺西宫呗,父后可说了千万让你去一躺!”
纳兰挑眉,如意则不断在她身上撒泼:“去吧去吧,求你了~”
她没有推脱,自然要去。
东宫和西宫相隔不远,苏君后上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不甘示弱,将风华殿改成了西宫,纳兰带了兰秀,依然简从,如意不肯先走,非要拉着她一起。
纳兰不紧不慢跟在后面,还没等走近,就听见西宫里传出一阵哄笑声,如意在苏君后面前,不敢放肆,装模作样的俨然是一副小大人模样,她轻咳了声,站住了脚。
宫人高喊:“皇上驾到!”
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纳兰走在如意后面,生生受了众人的跪拜,之后随如意一同跪下。
“如意给父后请安。”
“纳兰给父君请安。”
“快起来快起来吧!”苏君后笑道:“可有些日子没看见纳兰了,怎么也不来看看父君?”
如意走到一边坐好,纳兰也坐在了下面,她也是笑了:“从江南回来之后一直是有伤在身,也是忙于国事,没得空闲。”
她的目光在殿内转了一圈,这才看见苏锦衣也在,挨着他坐着的,是一个少年,大约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他一直偷眼瞧着她,待她的目光转向他,偏又飞快别开了脸,耳根却红了一红。
纳兰眸光流转,她的样貌在女子当中,可也是数一数二,那双凤目,任他是谁,盯着你瞧上那么一瞧,怕是也受不住。
苏君后轻笑出声:“还没见过这孩子吧,这是我家里的,算起来也是锦衣的叔叔家的,他叫素塔,一家人都在边疆一带。”
他使了个眼色,素塔起身走到纳兰身前,忽然双膝跪下,他背脊挺得很直,一双黑又亮的大眼睛直直盯着纳兰:“素塔见过公主殿下!”
真是不亢不卑,她多看了两眼,少年头上发辫极多,他皮肤黝黑,一笑倒出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身上穿着的是边疆少数民族的衣饰,小饰物叮当之声不绝于耳。
“快起来吧,不必行此大礼。”纳兰看向苏君后:“不知父君唤儿臣来所为何事?”
很显然,她对面前的少年是一点兴趣也不感,苏锦衣松了一口气,低头不语,苏君后慈爱地看着素塔,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着:“素塔这孩子一早就想入京见见纳兰,这回可是如愿以偿了呀!”
素塔在腰间解下小弯刀,也不避嫌径自走到纳兰面前双手奉上,他笑得眉眼弯弯,大声说道:“请殿下收下素塔的弯刀!”
纳兰垂眸,他手上的弯刀刀身十分华丽,竟是镶嵌着珍贵的玉石。
“有什么寓意吗?”她挑眉以对,并不接下。
“是有寓意,”素塔掷地有声:“在我们那里,有看上的姑娘就将自己护身的弯刀送给她,求得美满姻缘!”
“你这孩子,”纳兰失笑,在她眼里,像兰绯那般大的男子都可以称作孩子:“我不能收!”
“请殿下收下!”素塔一动不动:“素塔对殿下仰慕得紧,弯刀只想送给殿下!”
“咳咳……”苏君后圆场道:“纳兰不必为难,这也就是男子表达喜爱的一种方式,即使收下也不代表什么的。”
话是这么说,纳兰又不是傻,苏君后这么明显的撮合再看不出来就……
门口处宫人低头交谈,她一眼瞧见了,厉声喝道:“什么事!”
有人过来跪下一一见礼,对纳兰急切道:“老家主不好了,请公主殿下回兰家一趟!”
这还了得!纳兰赶紧起身:“儿臣告退!”说着也不等君后言语,竟是快步走了。
素塔单手抓着弯刀,怔怔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心有不甘。
苏君后冷笑一声,咬牙道:“那老匹夫能有什么事!无非是想坏我好事!”
苏锦衣拍拍身上站了起来:“我早就说过了,她不喜欢这么小的小公子。”他没说出口的是,他不光小还黑,一点大家公子的模样都没有。
苏君后自有自己的打算,纳兰久居京中,大家公子看的厌烦了,换一个模样的,说不定还能看上呢,她那么宠兰绯,对这般大的少年多少会有些怜惜,若是看在他的面子收入府中,那一切皆有可能。
纳兰出了西宫,脚步就慢了下来,老家主若是真有事,那前来禀报的不会只是普通的下人,多半是恼了她昨晚没去,这才让她自己上门。
她坐了马车,一路直奔兰府,果然如她所料,老家主好着呢,她头疼至极,一眼瞧见老家主身边的锦衣公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双十年华,尚未娶夫,现在她的终身大事,就是头等大事,硬着头皮走过去,一只茶碗就飞了过来!
“你还知道回来啊!”
她讪笑着坐下:“这不是回来了么!”
男子站起身来,他年纪与她相仿,模样端正,眉间清秀干净,是她心喜的样子……
兰家也不知从什么地方弄出一个兰染,她无心娶夫,自然是敷衍了事。
从兰家回到公主府的时候,已近黄昏,兰索早等在书房外面,她好奇苏云载的做派,叫他留意了。
兰索一一说了,苏云载没有任何的异状,她贬职之后也是宠辱不惊,简单交代了几句,就回到四合院再未出现,倒是她的绝色弟弟,竟带着一老一小,就在城门口开了一家糕点小店。
城门之处,来往过客很多,说是小店,也是简单的支起来的方棚子,在家里做好的糕点带去卖,还是天价。
苏流云变了一个貌美的模样,他什么都不做,只在一旁看书,糕点卖得十分快,不到晌午,竟是横扫一空!
多少女子流连忘返,使着各种方法搭讪……
姬于纳兰哭笑不得,他倒是怡然自得呢!
“殿下?”兰索不解道:“既然打压,为何不驱逐出京?”
她收起了唇边笑意,淡淡瞥着他。
他连忙躬身:“要不要去城门口看看?”
纳兰轻笑出声:“兰索你最近是不是太闲了?”
兰索登时闭嘴不语……
***
城门口,一方棚下,苏流云悠闲地看着书,糕点已经卖完了,他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老师早就回去了,清歌百般无聊地四处张望。
回头看他,完全不受四周议论纷纷的干扰,不少女子顿足,他一一赶走,实在不耐了,走到流云身边 ,一把将他手中的书抢在手中。
“流云哥!”他咬着唇低声道:“像耍猴似的让人随便看,这样好吗?”
苏流云索性闭了眼睛,什么也不看才最干净,他的声音带着些许轻快,真真的难以琢磨。
“别着急,哥哥在等人。”
【9】棋逢对手
人来人往的大街边,一方茶棚十分扎眼,之所以这么引人注目,却不是因为茶香,而是茶棚内,那个绝色男子,他接连三日,都坐在桌边看书,先还只是卖一些糕点,另有一男童在旁收些银两,后来干脆卖起了茶点,男子身边的旧桌上,放着一个木盘,多少吃了茶的,就随手往盘中扔些银两,都不是小数目。
一时间,街边的起哄声和吆喝声,分外精彩。
这男子眉目如画,肌肤似雪,虽是白衣简装,但可真是集淡雅和妖媚与一身,多少女子为其驻足,他从不展露笑颜,随性至极,只在一边翻书看。
这个人貌美惊人,就连小女皇如意都听闻,继而传入宫中相见。
东宫内,一微胖的女子使劲抻着腰身,纳兰坐在一边翻看着奏折,殿内没有别人,胖女子揉着肚子,按了又按,嘻嘻笑道:“没想到皇上也是小色坯啊,这么小就知道什么叫倾国倾城了?还作了首诗给他,要是太傅知道她学习不好生学着,偏就对男人能作出绝句来,还不气死!”
此人是刑部尚书许墨,纳兰飞快下了批示,轻轻哼声说道:“我教导出来的孩子,若是这么个色坯,还有什么颜面去见母皇?”
“诶?”许墨轻笑出声:“殿下是不信了?”
“你也太小看她了,”纳兰无比欣慰地轻抚案上小印:“她是女皇,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孩子。”
“嗯……好吧,属下会密切关注着的。”其实她是不大信。
“不必理会,”纳兰向她挥挥手:“我知道她想做什么,赌上一赌!”
话是这么说,许墨沉默了,她不懂公主殿下。
老家主又派人来叫,纳兰头疼得紧,她无心娶夫,若是回去怕是要被逼婚,恍惚想着过去的那点事,缓缓走出东宫。
就像是预料到的,流云刚好行到跟前。
她只当没看见,自顾走自己的路,不想他竟真的出声唤她。
“公主殿下真是绝情啊!”
纳兰停下脚步等着他并肩过来:“不然呢?你想进公主府的后院?”
他不置可否地笑笑。
她想起自己的兰玉,怅然道:“身在皇家,婚姻大事总不能儿戏,几次都想娶夫总不能行,这次你若想嫁人公主府,或许我贪恋美色会想上一想应了你也不是不无可能。”
“算了,”流云走得飞快,轻笑道:“我可不想被你关进牢笼!”
他先一步踏上她的马车,挑着车帘等着她一同上去。
纳兰微微皱了皱眉,坦然上车,这车上有着二人缠绵的回忆,她不知他想做什么,第一次,对男人有了无法掌握的感觉。
车夫甩起了鞭子,跟着流云的小男孩与兰秀兰索一车,竟也是小大人一样,有模有样。
马车缓缓驶离,纳兰转眸,微微启唇:“你这是在干什么?美男计?”
“你说呢?”流云慵懒靠在车壁上,随意地歪着,一点拘谨之意都没有。
纳兰轻笑出声,不予理会。
到了兰府,兰绯早就等在了大门口,纳兰先一步下车,他迎上前来,刚要撅着嘴牢骚一番,忽然双眼瞪得溜圆,马车上的车帘轻轻被挑起,一只秀美修长的手露了出来,扶着马车的车厢,男子露出了半个身子。
他容貌冠绝,媚眼如丝。
“殿下~”
纳兰回首,不解地看着他这番失态模样。
“送他回去吧。”
“他他是谁啊!”兰绯一把拉住她:“表姐!”
纳兰淡淡瞥着他 ,一副不想说的模样,更是让他心中烦闷。
呆呆看着她走地远了,竟是杵在原地不能动弹,兰秀在后面收拾好了东西,才跑进来,见他恍惚的模样,伸手拍了一下。
“小殿下?你怎么了?”
“蓝秀?”他回过神来,抓住兰秀的胳膊使劲掐着:“刚才那个男人是谁?”
***
纳兰就知道,叫她回兰府不能有别的事,果然,上次那个兰染做客在旁,老家主一个劲地给她使眼色,她都快被他瞪出窟窿来了。
无奈,只好开口:“不如,我带公子出去转转?”
这样最好,老家主欣慰地点点头: “去万山寺吧。”
兰染顺从地站起身来,纳兰轻快地应下,他若是希望她娶他的话,那就娶。
郊外有个万山寺庙,传说卜卦很是灵验,多少善男信女婚前都要去求卦。老家主的言外之意就是让她成亲。
兰染带着两个小厮,搬上了许多物件到马车,宽大的车厢顿时变得拥挤起来,一方小矮桌横在两个人中间,上面摆了个香檀。
她有些失神,这香气不俗,偏她就想起了流云,那天他引得她在这马车上面要了他……
“不知殿下喜欢什么样的?”兰染在桌上摆弄着一个木像,她忽然想起了这个人,是的兰染,她小的时候曾经见过,在她还是蹒跚学步的时候,曾见过他。
彼时他一身粗布衣衫,是个小小孩童,整日跟在老管家的身后,拿着木块要学雕刻,他的爹娘是兰家家臣,好像是都故去了。
也是她超常记忆,才忽然想起。
了然的目光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兰染略显尴尬地将小木像放在小矮桌敲了敲,叹息道:“殿下记得我了?没有殿下就没有兰染的今日。”
是的她记起了,他曾哄过她,感念他的小小愁绪,小纳兰曾经叫兰家将人好生养着,却没想到,养到了自己跟前。
“现在还喜欢刻画?”出其意外的,纳兰伸手接过木像,她仔细看着,是她的模样,只是衣衫还只个轮廓。
“是啊,”兰染垂目:“除了这个,再没有别的事做。”
“你平日都做什么?”她忽然有点好奇。
“从小就研习各种大家公子要学的,琴棋书画无一不通。”
纳兰惊讶地看着他:“老家主让你学的?”
“是的,”兰染点头:“家主说我可以嫁给殿下。”
“这么说来,岂不是我耽误了你?”纳兰暗自想着,自己已是双十年华,他就得有二十三四了。
“殿下成人时,家主本来给我接了来,”他颇为不好意思说道:“可殿下宁愿去了青楼,也未看我一眼。”
嗯……说起这个好像有点印象,兰家给她送来一个人,她直接打发了。
“后来殿下和蒙家大公子如胶似漆,让人好生羡慕,家主说要将我送到你房里,再次被殿下拒绝了。”
这个也是真的。
“等蒙大公子招赘入门,家主又命殿下回兰家见我想撮合一番,不想殿下又有了苏大公子,兰染自然不能比拟,本以为我与殿下也算是阴差阳错,有缘无分,不想苏公子也非殿下良缘,千难万难,终于见了殿下一面。”
真是……她唏嘘不已。
“我此生便为殿下而活,”兰染忐忑地看着她,十指在桌上紧紧交握。
纳兰下意识看向他的手指,干净的指尖上面是厚厚的小茧,想必是常年弹琴所致,鬼使神差的,她伸手握了握,倍觉温暖。
说话间,马车经离南街,一个小男孩突然闯了出来,他扑到马车前面,高声呼喊救命!
车夫马上拉住了缰绳,纳兰挑起车帘,男童梳着包子头,见了她喜形于色。
“公主殿下救命啊!”
“你是~”她犹豫不决。
“兰小殿下带人给我家茶棚砸了,流云哥哥还被他们……还被他们辱骂不堪……呜呜殿下救命!”
说实话,她不想管。
苏流云这个人,他绝对有能力避开祸事和解决祸事,使了人来叫她,目的可是太过于明了。兰绯怎么跑到那里去胡闹了……
“你且回去吧,”纳兰温和道:“告诉你哥哥,莫要惹事,一会儿我叫人过去看看。”
“殿下!”清歌站起来拉住缰绳,凑近了些,眼中泪花闪现:“我哥哥说……我哥哥说殿下会管的!”
“你哥哥还说什么了?”纳兰饶有兴致地看着小男孩悲戚的脸。
“他说公主殿下是不会看着她的男人被欺辱的……”
兰染背脊挺得更直了。
城门前,茶棚已经不复存在,地下狼藉一片,兰绯冷冷站在一边看热闹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四周百姓议论纷纷,白衣男子只躲闪,竟也毫发未伤,他手中书本一直抓在手里,掩于袖中,真真的是悠闲至极,纳兰赶到的时候,那些小混混正是骂得起劲。什么不堪入耳骂什么,周围百姓瞧着地痞无赖也不敢上前,偏就当中的流云不受其乱,充耳不闻。
“住口!你们快住口!”清歌跑进场内,护在流云身前,对那个辱骂流云的男子大声喊道:“你爹你哥哥你弟弟才是妓院卖屁股的呢!”
那小混混刚要还口,只见马车停下,一女子乌发高挽,穿着雍容华丽,竟是帝姬纳兰,顿时有些怯气。
几个人看向兰绯,兰绯见了表姐只管着撇清关系,哪还敢管他们,他想遁入人群,却不想被她凌厉的眼神吓住,一动不敢再动。
流云的目光也锁在他的身上,谪仙一般的人,冷冷盯着他一动不动。
纳兰只往那一站,几个小混混顿时跪下来高呼千岁,京中无人不识纳兰,她年幼时候,心狠手辣也是出了名的。
“真是好大的胆子啊,”她站在马车边上,也不过去:“连本宫的男人你们都敢辱骂?”
四周百姓哗地一声,几个小混混只顾着高呼饶命,她也不多说,只飞快地看了兰绯一眼,回身就要上车。
流云轻咳一声。
她像是才想起似的,回身道:“我要去灵寺求卦,你去也不去?”
这是往坑里带他呢!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流云心中极其不悦,他沉默地靠近,不想车帘一挑,露出了里面的优雅男子,他俯视着他,淡淡笑容挂在脸上。语气是绝对的诚恳:“这位公子不如一同前往啊!”
纳兰饶有兴致地看着流云的反应,心中暗笑不已,这也算棋逢对手么……
【10】卿本风流
男子坦然真诚的目光,使得流云退后一步,他的目光落在车上的小矮桌上面,转过身来,与纳兰并肩,她唇角含笑,看着他的样子十分有趣。
“纳兰~”他略显亲密地贴近她,以三个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上次在马车上,我好像丢了样东西,你好生给我找找!”
“哦?什么东西?”纳兰随口问问,什么时候这般亲密了,还唤她的名字,倒是胆大的很。
流云媚眼如丝,抿着唇微微笑着,却有些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意有所指地看了兰染一眼,他的嗓音轻轻划过二人心弦,又似漫不经心地浑不在意:“算了,你这么一来,我可是半点名节都没有了。”
纳兰挑眉,一边的清歌还在愤愤不平,她好笑地瞥着流云,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拿出袖中书本,卷成一卷啪地一声轻轻打在手心:“不过瞧你说的什么话呀,谁是你的男人啊!”
仿佛就地吹过一阵凉风,她差点就笑场了,他平日可不曾有一点娇弱模样,这会儿学着这模样娇嗔,分明是做给兰染看的,纳兰下意识看向车上人,兰染不愧是家主教诲的,可是一副大家公子的模样,他稳坐车中,对流云暗地里挑拨的话,似乎是浑不在意,充耳不闻。
就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流云微微挑了挑眉。
纳兰踩上马车,不再耽搁时间:“你到底要不要去?”
清歌在后面怯怯地唤着:“哥哥~”
流云微微仰头,向纳兰伸出手来:“那你拉我一把。”
纳兰紧紧握住,他借力上了马车,钻进车厢却是挨着她坐下了,兰染坐在二人对面,还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走吧!”纳兰暗自头疼,好生坐好了。
兰染继续刻画着小人,竟也无话,流云将袖中书拿在手中,看得津津有味。
一时间三人皆是无言。
不多一会儿,只听流云啧啧有声:“啧啧啧,受教受教……”
纳兰看着他,一边兰染也是看着他俩。
又过一会儿……
他突然差异出声:“原来这样也可以啊!”
兰染十分好奇:“不知公子看的什么书?”
看书皮是严谨的历学,听说是一本游学的书,兰染有所耳闻。
流云在书中抬起迷茫的脸,显然是没听清他的话。
纳兰好笑地侧过身去,她歪头想看看他看到哪段了解说一番,不想笑容僵在了唇边,兰染好奇地看着她的模样,甚至好探头想看看……
一把将流云的书抢下来藏入袖中,杜绝了他的视线,纳兰干笑两声,不由得回头剜了流云一眼,他竟然公然在外面看春宫道学!
流云不解地看着自己空了的两手:“怎么了?”
他还装无辜……
她伸手在下面摸着他的大腿:“学到什么了?”
他一下按住,声音却是带着些嬉笑着的顽皮:“这还有别人呢!”
傻子也看得出来,他二人在矮桌下面的手脚不老实呢,兰染僵硬地别过脸去,刚好马车停了下来,他先一步挑帘,头也不回。
“我先下车了,殿下。”
车帘飘下的那一刻,流云大笑出声,他笑得极其畅快,抚着胸口微微颤动着肩膀。
纳兰淡淡瞥着他:“好玩么?”
他耸了耸肩膀:“公主殿下不下车去求一签好卦吗?姻缘天定那!”
她嗤笑出声,弯腰起身,他定定看着她,就在她抬腿要跨过自己的时候,一把拽住她的腰带,狭小的空间使得她一下子倒向他,将人压了个满怀……
“哟~我的公主殿下,”流云揽住她的腰身,不许她起来:“你这般模样是想要干什么啊!”
纳兰伸手在他身下摸了一把,感觉到他身体突然的僵硬,使劲一推,就挣脱了他的钳制,他微怔的模样取悦了她,俯身过去在他的唇上轻咬了一口,语气也变得奇快起来。
“你以为本宫真的是吃素的吗?别招惹我,招惹了就不只是调戏这么简单了。”
他定定看着她,仍是一副温婉的模样。
“收起你的假笑,”纳兰整理着自己微乱的衣裙:“你若是真想在这个时候风流一番,本宫倒真的有些许兴致呢!”
流云顿时坐直了身体,他看着她眼中的讥讽,知道她说的是真话,心中戒备不已。
“好了,自便吧,以后别再玩试探本宫的游戏。”纳兰正了正色,挑帘下车。
外面的兰染和兰秀在一处等候,万山寺位于郊外三里路处,它北依流落河,南靠迷茫山,传说女娲娘娘曾到此处指点迷津,寺中灵签十分灵验,香火旺盛。
兰染见她一人下车,也不多问,高高兴兴去拉纳兰的手:“寺中人多,免得走散了。”
她不置可否。
有些人认出纳兰来,自动让了些道路,二人一路游玩,也是兰染急着求签一事,直奔灵殿,万山寺中求签的人很多,纳兰在旁等候,兰染摇了签文,二人默默等候解签。
流云在怀中拿出易容之物,脱下外面衣衫,露出了女人的裙装,他略作打扮,将头发简单挽了挽,趁人不注意下了马车,寺中求佛上香的人很多,他百般无聊,四处走动。
兰染抓着纳兰的手心略显用力,她轻轻握住他的手,让他安心,大师拿了签文,看了半晌,这才吐字说道:“丰实上上吉签。”
“什么意思?”他心急道:“我想求姻缘的。”
纳兰轻笑出声,兰染颇为不好意思地红了耳根,他太心急了。
大师道:“枝叶茂盛,林多,格式高,经营多得利,兰蕙似君心,求官遂心,出门通达,谋事成,寻人见,病人无妨,求财八分,家宅平安,姻缘天定,十分美满。”
“呀!”兰染惊呼出声:“那就是说很吉祥了?”
大师笑着对他微微点头。
他笑得舒心,拉着纳兰便是合不拢嘴了。
纳兰了然的目光轻轻扫过继续给人解签的大师身上,任他拉着自己出了灵殿门口。
一旁的小师傅轻轻咳嗽了声,大师回过头去,小师傅不解地小声嘀咕:“师傅不是说,万事皆有因果,凡人都有离合,求签者,并无十分美满一说吗?可刚才却是事事通利啊!这签~”
大师垂眸:“佛曰,不可说。”
流云仗着自己是女子模样也无需遮遮掩掩,他在寺院中转悠了一会儿,倍感无趣,其实也没想故意去找寻纳兰和兰染两个,但是就在下山的路上,不经意地回头,就看见了他二人手拉手,有说有笑地样子。
他怔在原地,继而飞一般地下了山,天色已近黄昏,找一处毁去了脸上的面皮,先一步回到了马车上面,依旧换上了男子衣衫,端坐在旁。
不多一会儿,纳兰和兰染也回到了马车边上,他垂目等待,兰染坐在了他的对面,车帘一掀,纳兰依旧挨着他坐下了。
不知怎么心中就稍稍松了一口气,兰染摆弄着从寺中求来的平安符,他想给纳兰戴上,却又怕她心中不喜,正是犹豫,只见流云在袖中拿出一物,他侧身过去将东西挂在纳兰颈间,纳兰稍微动作,像是拒绝,但还是老实地等他将东西挂戴完毕。
手中的平安符就快要捏碎,兰染心中凉成一片。
对面的二人可不知是多么深情凝望,仿佛这世界只有他二人才是……
且不说兰染眼中的二人是个什么模样,其实,纳兰倒是十分诧异流云的乖巧,若不是几番被他算计,她就信了,这是一个普通的,仅仅长得好看些的男子。
微微眯着双目,她瞥着他以目光询问:“你在搞什么鬼名堂?”
流云一手在她大腿上画着圈圈,一脸无辜的回视她:“我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