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白染本不想如此粗暴地对待小舞,可是她心心念念的男子除了赤炎还会是谁?
他不嫉妒,只是焦虑。
指尖掠过她苍白的小脸,拭去她挂在嘴角的泪滴,视线微垂,无意间落在她玲珑有致的酮体前……白染顿了一瞬,猛地合起双眸。
“醒醒,小舞。”
紧密相连的部位咬在一起,他却不能移动半分,否则,率先将修炼变成享受的人肯定是他。
所谓双修,是指男女交合时,女方玄牝之门大开,预示着能量之门同时大开。这时男方虽有勃起,但却要做到心中不存在丝毫的欲念,由此便可以将正向能量互相传递。换言之,小舞只要同样不存在欲望,她也可以帮助白染提升一定的法力,虽然微乎其微。
“疼……”
渐渐地,小舞从浑浑噩噩中苏醒,撕裂的疼痛导致她脑子一片空白,只是感到铁锥般的硬物卡在自己的身体里,连呼吸都会疼。
伴随她小幅度地扭动,白染紧蹙眉头,他双手一捞,将她的背部托起,纵然此种姿势会更难以忍受,但却是双修的正确法式。
小舞无力地趴在他的肩头,大颗的汗珠顺着他的脊背滑落,其中也夹杂着泪滴,事到如今,她再说什么都迟了。
十六岁的少女,肤质如羊脂般稚嫩,因为紧紧相拥,磨蹭着白染健硕的胸膛,他不自觉地攥了下指尖,掐住小舞的腰部,又再托起移动之际,深吸一口气,动作戛然而止。
好歹她只是纯粹的疼痛,而他还要面临欲望所带来的重大考验。
对于一个男人亦是神仙,都绝非易事。
小舞因疼痛难忍,自行抬了下臀,鲜血顺着相连的部位缓缓渗出,她大口喘着气,见皇上并未阻止,她再次提高半寸。
白染隐忍着呼之欲出的情绪倒抽一口气,钳住她的腰肢,一不做二不休,将她按回原位,不禁引来彼此再一次的痛喊。
“不要动,越动越疼……”他的声线有些颤抖,脸颊埋在她的肩窝中,缩紧双臂,将她牢牢地桎梏其中。
小舞自然不懂房事应是怎样一种进行方式,暗自感叹恐怖,不过难以忍受的燥热感似乎有所减退,但皇上的体温却在迅速升高。
“皇上……您和我……如此这般到何时?……”她哪里敢埋怨皇上霸王硬上弓,虽然真的很想发几句牢骚。
“等你静下心,等朕……静下心。”白染的声音越发沙哑,其实他与小舞是一样的,都是初次经历双修的考验,其实他也感到很尴尬,但是又不能让小舞察觉丝毫端倪。
小舞欲言又止,枕在他的肩头,一副听天由命的萎靡神态。
眼前依旧漆黑如墨,心也跟着坠落,没人会在意一个婢女的情绪,尤其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他想怎样就怎样吧。
——就这样,他们都不在开口,侧躺在彼此肩头,进行着一场小舞浑然不知的仪式。
过了许久,白染默念心经完毕,托起她的小腿蟠曲在自己的腰部,只不过是这般小幅度的移动,小舞已然疼得仰起头惊声喊叫,仿佛一把尖刀刺入她的体内,每动一下就像流血的伤口再次被扒开一样痛楚。
“忍忍,初次都会有些……”
“并非有些,堪比钝刀割肉。”小舞感觉又要昏厥了,莫非正如夏幽澜戏言那般,她是“白虎”之女,前世乃违背天归的仙子,贬入凡间便是为了历经磨难而来,即便勉强嫁了人也无法像其他女子那般过上幸福的小日子,更别说享受鱼水之欢了。
此刻想来,她为何可以看到鬼神,为何命运如此坎坷,似乎全部言中。
“皇上,奴才乃是……白虎女。”她意图明显,克夫命,避而远之吧。
白染不予回应,听她连连呻吟,暂时放倒她的身体,用手肘支起身,本意是让她缓缓情绪,可视线刚巧落在她起伏不定的胸前,倏地,他撇开头,使劲地咬住唇,血脉恣意喷张着,那个不能气定神闲之人分明是他。
小舞感到那里再次被撑开,她抓过被褥咬在齿间,期盼早些结束之际,两眼一黑又晕了。
白染长吁一口气,合起双眸,继续默念经文,在经过一番艰难的调适之后,彼此的体温终于都降了下来。他疲惫地翻倒在一旁,将被褥盖在小舞身前,本想换个地方休息,可手臂一垂,也昏睡过去。
今日算是熬过去了,可明日呢,后日呢?唉……
翌日清晨
小舞吃力地坐起身,无意识地摘掉眼上黑布,揉了揉模糊的眼睛,这才惊觉身无寸缕,她急忙拉过被角遮体,竟发现身旁躺着个小男童,小舞捂住唇,探头望向男童的正脸,发现男童约莫三、四岁大,光着小屁溜,面朝墙壁睡得正香。
虽然不知这孩童从何处跑来,但小舞却因看到孩童可爱的模样而浅浅一笑,她先帮男童盖好薄被,随后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双腿向灌了铅,既沉重又酸软,她眯起眼,捡起散落一地的衣裙,边穿戴边需找皇上的身影……上朝去了么?
想起昨晚,简直像走入鬼门关般不值得回味。
她打个冷颤,不过话说回来,皇上好似也未享受其中,还时而发出类似痛苦的闷哼声。又或许是她会错意,毕竟她什么都不懂。
此时,男童翻个身,悠悠地睁开双眼,见小舞取下蒙眼布,先是激灵一下坐起身,但又因重心不稳摔回枕边。
“噗……”小舞笑着走过来,将男童扶起身,摸了摸孩子白嫩的小脸,轻声细语地问道,“你是哪宫的小皇子呀?可是想你父皇了?”
“……”白染摊开一双小手,暗自一叹,他究竟是受到怎样的诅咒?总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之下变成孩童,真希望谁能指点迷津。
小舞喜欢孩子,暂时忘了昨日之苦,边在床上翻找边问道,“你的衣衫呢?莫非光着小屁屁就跑来了?”说着,她戳了戳孩子的臀部,说了句“真软真好摸”。
“……”呃,被小舞轻薄了。
为了不吓到小舞,白染扬起小脑瓜,摆出一副乖巧的模样,笑着道:“姐姐,无需管我,你回去休息吧。”
小舞怔了怔,三岁大的娃娃便这般字正腔圆?真厉害。
“你叫什么名字吖?姐姐叫小舞。”她托起孩童胖胖的小手,趁机捏了又捏,大喇喇地望着孩子的小鸡鸡,又斜视上方,心情有些怪怪的。
白染顺着她的视线看回来,耳根儿红了下,匆忙双手护住,不耐烦地轰赶道:“你回去嘛!”
小舞见男孩用稚嫩的声音发起脾气,吐了吐舌头站起身:“好吧,那我走喽,你自己小心点,我离开前会叫宫女来陪你。”
“不必不必,我要边睡边等父皇!”白染暗自无奈,自己给自己当爹也算奇闻了。
小舞应了声,走出几步,可能是步伐太大了,扯到了大腿根,她不由弯身蹲下。
“倘若不舒服请御医过来瞧瞧。”白染咕噜下床,自行从柜中取出一套孩童的衣裳,穿好后走到小舞身旁,刚欲说点什么,几滴泪已顺着小舞的发鬓滑到地上。
白染的心沉了沉,揪起袖口帮她拭泪,开导道:“你是妃子吧?嫁给父皇就令你这般痛苦?”
小舞边抹泪边摇头:“你还小,不懂大人的想法,不用理我,我待一会儿就好。”
见状,白染移步站到小舞的眼前,伸出小手托起她的脸颊,幽幽道:“人就是这样,给你温饱便想奢求更多,我看你这般柔弱,想必在进宫之前也未过上几天好日子,想想你曾经所受过的苦,且不说一步登天,至少在这后宫之中没人再敢欺辱于你。”
小舞凝视着他,扯了扯嘴角:“虽然你还小,这番话倒引人反省,谢谢你。”道理谁都懂,但有关感情之事,又似乎从不讲道理。
“相信我,父皇定会真心待你。”
小舞噗嗤一笑,揉了揉孩子的脸蛋:“你这孩子真逗,说起话来跟小大人似的,”她点点头,稍显敷衍地应道,“嗯,我相信皇上会待我很好。”
话音刚落,她将男童拥入怀中,感慨道,“你知晓吗,自从我入宫以来,你是第一个安慰我的好心人,告诉姐姐你是哪位皇子好吗?姐姐要亲手做个布偶答谢你。”
“……”白染眨眨眼,在脑子搜索嫔妃的名字,但一时间只想到昨日刚见过面的陆可儿,所以随口说,“陆妃。”
“哦?你是陆贵妃的儿子?”小舞有些难以置信,就说她在后宫的小寺院中住了两年,且对后宫之事不甚了解,但这孩子明显超过三岁……哦!原来陆可儿在入宫之前已产生皇子,怪不得敢与夏幽澜硬碰硬。
白染猜想她正在脑中乱编排,但说出去话泼出去的水,只能待小舞离开之后,拟一道圣旨侧陆可儿为妃,圆了此谎。
小舞笑着站起身,羡慕地说:“我若也能生出如你这般聪颖的孩子,这辈子就真的知足了。可惜,我没那么好的命。”
“……”白染此刻纠结的心情没人能理解,真纠结。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要天真地点头摆手,大声诱导道:“会的!只要多侍寝便会生出如我这般活泼可爱又聪明的孩子,嘿嘿!”(内心:……………………)
小舞神色尴尬,这孩子懂得还真多。
她干咳一声,跑出寝宫,拐到门前,侧身朝他一笑:“我去给你做个布老虎,最多三日,等姐姐去陆贵妃的寝宫找你玩哦。”
白染注视她那副甜美的笑容,也跟着笑起来,但想到今晚还要继续双修,他整个人又垮了,滚回床榻,养精蓄锐先。
辛苦了小舞,辛苦了,自己。
【第四十二章】
小舞返回小寺院,坐在床边缝制布老虎,虽然她的脸色并无多余表情,但躺在一旁的洛宝却只想她的心情并不好。
“受欺负了?”
小舞怔了怔,以为隐藏得很好,却依旧被洛宝发现端倪,她笑着摇头,“不挨打不挨骂的日子对我而言就是幸福。”
洛宝撩起她的一缕发丝绕在指尖把玩,“若不开心可以发泄我身上,打我骂我都无所谓。”
小舞轻声一笑,揉了揉他蓝色的发帘,她的命虽然苦,但这一路总会用好心人出手相救,每当想到那些关心她的人,她又感到非常幸运。
洛宝没再说什么,其实他此刻应该返回天界继续修炼,因为小舞已将元神收入体内,同时拥有了自行治愈伤口的能力,换言之,无人再能伤害她。
“主人,我要走了。”
小舞指尖一顿,“那位仙子刁难你了?”她指的是红缎仙子。
洛宝摇摇头,“我说过,她伤不了我,只是暂时你不再需要我的保护。我会在另一个地方迎接主人的到来。”
小舞的眼眶一下子红了,她攥着洛宝的衣角,想说别走,可洛宝比较来自不同的国度,料到他迟早会离开,可心中又有许多不舍。
“莫哭啊……”洛宝一边帮小舞拭去眼泪,一边还要擦掉自己眼底的泪,这悲伤的泪统统属于小舞,洛宝最怕她哭。
小舞见洛宝也在流泪,掏出手帕帮他擦泪,强忍着忧伤,调侃道,“我哭你也哭,说你是小孩子你还不爱听。”
洛宝耸耸肩,将一块糖塞到她的唇边,“我们会很快相见的,倒时候我会以最好的状态迎接主人,当你的左膀右臂。”
小舞口中含着甜甜的糖块,每次听到洛宝喊她“主人”她都想笑,分明是个绝顶美少年,态度却像只可爱的小宠物。
“那我送送你可以吗?”相处两年,虽然他们之间的交流总是淡淡的,但洛宝会在她感到无聊时变戏法帮她解闷,也会在她踢开棉被时给她重新盖好,她已然把洛宝当亲弟弟看待。
本不用,但洛宝感受她的心情,他应了声,待小舞穿鞋下床,她主动拉起洛宝的手,洛宝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紧了紧她的手指,手牵手走在花园中。
微风舞动着洛宝水蓝色的长发,他的眼中再次泛起泪光,不用说,小舞又在默默垂泪。
他的心紧了紧,故意不去看她,道,“我还是不走了。”
小舞深低着头,缓慢地摇了几下,“不必理我,我就是多愁善感的个性,你也说了咱们还会见面,倘若因为我耽误你修炼我会更难过。”
洛宝驻足,走到她的正面,如初次出现在小舞面前那样,单骑跪地,托起她的小手,轻轻地烙下一吻。
“任由天地变迁,黑白颠倒,洛宝绝不会背叛主人,倘若主人死去,洛宝亦陪同,所以,请主人善待自己,无论遇到任何麻烦都不要有轻声的念头,自当为了忠心耿耿的洛宝。”
从未见过洛宝如此郑重宣言,就连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小舞第三次眼眶湿润,她跪在洛宝面前,拥入他的身体,泪水如雨帘般滑落,“我答应你。”
洛宝拍了拍她的脊背,截断一缕长发,悄然地系在小舞的发辫上,这捋头发起不到保护小舞的作用,但是当她难过之时,他可以在天界控制这捋头发勾勒出形形色色的图案,逗她开心也好。
离别还是要来的,洛宝一飞冲天,小舞仰视着厚重的云层,摆了摆手,心里空落落的。
“小妖,皇上命你午时去寝宫。”红缎仙子在旁等到他们道别完毕才显身,本可以无情打断,但看到小舞哭得梨花带泪,她竟也会产生恻隐之心。
听到此等消息,小舞比暂别洛宝更伤心,那是一件多么触目惊心的事啊,还来?
不过想过想,谁敢抗旨不尊。
沐浴,更衣吧。
到了晚间,毫无意外地,小舞再一次承受撕裂般的痛楚。
她一手环住昭夕帝的脖颈,微微仰起头,蒙眼布依旧罩在眼前,只能看到那被她自己咬破的朱红唇瓣。
白染则是紧蹙眉头,本以为会比昨日舒缓些,可他居然忘了——吸入元神的小舞已具备自行修复伤口的法力,但还没达到随意控制创伤面治愈程度的能力,也就是说……在不知不觉中,破裂的处女膜修复了。
紧致的包裹令他的欲望呼之欲出,折磨,真是折磨。
“疼……”
“朕知晓。”他揽过小舞的身体,尽量让一片春色埋入胸膛。
既柔软又战栗的身躯贴在他的怀中,他紧闭双眸,强迫自己不去感受,不去想象。
“为何如此疼痛?……皇上,我想取下眼罩……”她只是怀疑,皇上在用某种奇怪的东西往她身体里送。
白染大致明白她的意思,但却不能将真容呈现在她面前,只得拉过她的手,触碰在火热的硬物上,让她自行领悟。
小舞怯懦地伸展手指,颤颤巍巍地摸过去,当碰到“肉”之时,又慌张地缩回手指,她大口喘息,调适呼吸,用指尖谨慎地碰了碰,待断定确实是昭夕帝身体上的某一部分时,她立刻抽回手,俯首致歉,“是奴才误会了皇上。”
白染哪有功夫跟她闲聊,就在她乱摸之时,他已然把指骨咬在齿间,此刻指骨上落下一排深深的牙印,他感觉自己距离崩溃不远了。
双修需要极强的定力,是他定力不够还是春色太过诱人?
他深吸一口气,默念忏悔经,切莫忘记这女子是谁,怎可以胡思乱想。
一件薄衣披挂在小舞肩头,小舞越发不理解昭夕帝的心思,她身材不够好被他嫌弃了?倘若如此,他大可不必召她侍寝啊,搞得彼此都痛苦作甚?
今日或许是因为室温偏高,小舞并未像昨日那般疼痛难忍,甚至隐隐感到某种微妙的情绪。
说不好,既痛楚又有些奇怪的感受,在本能地驱使下,她稍稍移动了一下身体,顷刻引来白染低沉的闷哼。
“别动啊!”他不悦地命令道,知晓这要求太不合理,可他实在忍得很辛苦。
“……”小舞缩了下肩膀,老老实实移回原位,却又被昭夕帝给骂了。
室内一片死静,昭夕帝双臂拢在小舞身后,双手合十,静下心,下拳的拇指握于上拳之中,摆出智慧印,默念大日如来心经,此手印拥有自我完成,且有救护他人之力。
小舞却不知道他在自己背后鼓捣什么,只是感到身体在她两臂之间轻微晃动,虽然动作极其轻柔,硬物“顶天立地”的支撑起她的臀部,她心中一惊,是错觉吗?为何感觉双腿悬浮起来了?
为了求证,她的手指掠过昭夕帝的大腿根,可她自以为的谨小慎微,在白染的感官中确实惊涛骇浪般的挑逗,白染倏地睁开眼,甩了甩一头汗珠,惆怅道,“算朕求你,别再乱摸可否?”
“……”小舞双手护在胸前,觉得奇怪又难以启齿。
白染见她嘟着小嘴心情郁闷,拍了拍她滚烫的小脸,随后再次进入双修状态。
直至欲望鼎沸,再强行压下去,体温恢复正常,代表仪式结束。
“取下蒙眼布吧。”
白染疲惫地动动唇,躺在枕边,手背搭在额上。
小舞同样虚弱无力,扯下黑布带,第一反应便是看向身旁的皇上,这一看,小舞更加疑惑,皇上为何嘴唇苍白神色疲惫?为何呢?他们始终一动未动不是吗?
她支起身,背对穿衣,随后走下床,倒了一杯茶递给昭夕帝。
一撇头,烛光刚巧照耀在小舞柔美的脸孔上,她的眼角很明亮,随着火苗的摇曳,眼中泛起潋滟的波光,乌黑长发洒在白皙的脖颈旁,透出一股十足的女人味。
白染舔了舔干涩的唇,抿了口茶,背对小舞躺回枕边。
小舞伫立原地许久,挣扎许久,故作勇气跪在床榻前。
“奴才有一不情之请,恳请莫再召奴才侍寝。”
“不允,先回去歇着。”他的口味不容辩驳。
“……可是。”
“朕知晓你不好受,过一阵子就好了。”
小舞拧起眉,虽然懵懵懂懂,但她猜想没有感情的房事永远都不会改变。
她支着床板站起身,拖着双腿走出寝宫,独自漫步在御花园中,皎洁的月光可以照亮返回住所的路,却照不到她心底的忧伤。
这时,假山石后方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她先是一惊,又即刻捂嘴蹲身。
透过山石的缝隙,她竟然看到……御医与宫女正做着见不得光的丑事!
小舞瞪大眼睛,不敢看又想看,于是就这样矛盾着,悄悄靠近偷情的一对男女。
靠近靠近,她很快发现端倪,宫女骑在御医身上,疯狂地上下移动着,御医也是卖力地顶起腰胯,只听宫女娇喘连连,揪扯着自己的长发,一副既痛苦又愉悦的纠结模样。再看御医,面红耳赤,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面带微笑,貌似心情很不错。
“……”
小舞呆若木鸡,显然,这才是真正的房事。
她迷惘地眨眨眼,那她与皇上之间,为何如此静态?
莫非皇上本意是希望她主导,可是她很不识趣未领会其中含义?
唰,她羞红了脸。
【第四十三章】
小舞一路小跑奔回宅院,也可以说这里是为她一个人设立的小寺庙,因为两年来只有她一人在此地居住。她气喘嘘嘘地走入正堂,仰视笑容慈祥的如来佛祖,跪在蒲团前,默默诵经,平复情绪。
此时,侍卫上前一步告知:她的一位朋友在门外候着,想入寺与她叙旧。小舞只能想到夏幽澜,但夏幽澜此时关在刑部大牢,哪还有“朋友”?
待对方随侍卫进门,来者竟是一袭华服打扮的陆可儿。
小舞与陆可儿只有几面之缘,还是因为夏幽澜与陆可儿争吵之时,别说朋友,她们连普通关系都算不上。今日陆可儿出现于此,莫非与那日在皇上寝宫见到的小皇子有关?
“敢问陆姑娘找我何事?”
“怎么,见到本妃都不用下跪么?”陆可儿本以为受到父亲的牵连难逃一死,谁曾想皇上竟册她为妃,但她并不觉得庆幸,陆家已衰败,皇后人选也已选定,侥幸留在宫中,她能做的便是替陆家报仇雪恨。
小舞怔了怔,刚欲行大礼,陆可儿又将她扶起,打趣道:“瞧你,开个小玩笑还当真了呢。”
“……”小舞不明所以,陆可儿自行挽起她的手腕往院中走,道,“后宫乃多事之地,日后还要仰仗皇后多多照应呢。”
“我非……”
“得了得了,不必谦虚,虽然皇上还未正式册封于你,但瞎子也看得出皇上对你情有独钟。”陆可儿掩唇一笑,笑得意味深长,有些事心照不宣了。
小舞尴尬地扯下嘴角,也是,后宫就那么大点地方,谁在皇上寝宫走动过还能不清楚?
陆可儿拉着她坐到石椅前,从怀中取出一个丝绒面包裹的小盒子:“小小礼物不成敬意,之前有多得罪你的地方还望见谅。”
“心意领了,但这礼物不能收,何况那些年都是孩子,吵吵闹闹不足为奇,”小舞将缎面锦盒推回她的手中,“既然陆贵妃更倾向于以和为贵,小舞便直讲一句,我吃斋念佛两年有余,心情平静得很。”
陆可儿会心一笑,拉起小舞的手,边轻拍边“好心”叮嘱道:“我比你长两岁,妹妹若不嫌弃,咱们日后就以姐妹相称,姐姐也对你说句掏心掏肺的话,后宫乃是虎狼之地,不是你不想招惹旁人、旁人便愿意与你和睦相处的地方,人言可畏啊,说话办事都谨慎着点。”
小舞默默点头:“小舞一介草民罢了,承蒙陆贵妃瞧得起,小舞感激不尽。”
陆可儿抛给她一记“又假谦虚”的眼神,随手将丝绒盒打开,从中取出一只色泽上乘的玉镯,自顾自地往小舞的手腕上戴,见小舞欲摘,陆可儿故作不悦道:“当姐姐的送妹妹件首饰那不是应该的。戴着戴着,真好看。”
小舞猜想陆可儿送自己东西也无非是为了图个心理踏实吧,索性收下。
“对了,妹妹即将贵为皇后,皇上就未送你几样稀世珍宝吗?”陆可儿俏皮地笑起来,用手肘轻撞她手肘,示意她拿出来给自己见识见识。
“真没有。”
“再想想?……项链镯子之类的都未有?不可能吧。”
小舞抬眸思忖,忽然想到师父赤炎倒是送过她一只纯黑色的镯子,但师父说那镯子可以控制凡人生死,所以她严密包裹收了起来。
陆可儿则观察她神色中的变化,大致断定小舞确实藏了一件宝贝……莫非真让那位算命先生给说准了?
此事要追溯到她入宫前,当时一名算命先生挡住前行的去路,此人行为甚是疯癫,扒着轿帘对她大吼道——两年之后,家破人亡家破人亡!
胡言乱语必然遭到陆家侍卫的毒打,当时,若并非陆可儿急着入宫选秀,此人绝对活不到今日。一晃两年过去,直到父亲被罢职又出家,她再次想到那人,不禁吓出一身冷汗,于是,她几经周折终于找到当年那名算命先生。
她甩出百两黄金,只求报仇雪恨之方法。
算命先生则告诉她,后宫之首拥有一件来自地府的宝器,此宝器形状酷似手镯,呈黑色,只要拥有那件宝器,默念仇家名讳,脑子浮现其容貌,对方将暴毙身亡。
以上,便是陆可儿风风火火跑来向小舞示好的原因。
小舞摇摇头:“真没有,倘若皇上赠予饰品绸缎,小舞自会请姐姐先来挑选喜欢的。”
听罢,陆可儿欲言又止,罢了,小舞对她必然存有戒心,怪她操之过急。
之后,两人便开始东拉西扯,陆可儿为了早日断定后宫之首是否是小舞,拉着她先聊些女儿家的私房话,再就大谈房中之事,房事乃大家闺秀在出嫁前的必修课,陆可儿自是倾囊相授,教她如何取悦男子,小舞则听得阵阵脸红。
“好了,妹妹早些休息,不懂的方面来问我便是。”陆可儿算是有心计的女子,谄媚却不掉价,明明很虚伪却令人隐约感觉其中包含着真情真意。
小舞亲自将她送到门前,笑着道别,临末了还说了一句“皇子真可爱”。陆可儿虽然不知她指的是哪位皇子,但她看得出小舞很喜欢所提到的孩子,所以留了个心眼并未急于追问。
回了寝室,小舞一头扎到枕边,回想今晚所发生的种种,尤其是那一对野合的男女,她将棉被蒙过头,但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依旧挥之不去。
不知明晚皇上还会不会要求她侍寝,说实话,她一点都不想去。
……
显然,她的愿望未能实现,到了晚间,宫女来请。
不过,今日皇上并未让她蒙眼,而是熄灭所有光源,令室内漆黑一片。
小舞坐在床边,褪去衣衫,摸着黑爬上床,很快触碰到皇上赤裸的身躯。
她匆忙缩回的手指又被一股大力拉了过去,紧接着,一只大手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捞到怀中,再把她的双手搭在自己的肩头,依旧是坐姿。
“呃……”
第三次了,突如其来的入侵还是令她苦不堪言。
当然,白染也是备受煎熬。
他的双手合十在她的背部后方,很快进入双修状态。
小舞愣愣地不知所措,她……仍旧是一动不动么?
回想着陆可儿对她所讲的那些“经验”,她越发肯定自己未能领悟到的那一层暗示——或许皇上就是故意弄疼她,再让她学会自我舒缓以及配合?
思忖许久,她咬了咬唇,不自觉间身下微动,即刻惹得白染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
“你……”白染刚想开口让她别动,她却不知为何又大胆地提起臀,坐下,又抬起来,再坐下,她一边隐忍着撕裂之痛,一边锲而不舍地移动着,竟还有加快频率的趋势。
白染倒吸一口凉气,身子猛地僵住,拥着她的双臂渐渐收紧,黑暗中双眸甚至有些发亮,每一寸感官都极其敏感,一时之间竟忍得连呼吸都不敢了。
然而,他这般反应落在小舞眼中却成了默许,小舞讷讷地想,原来皇上的确是那个意思,让她来主导。
可是……疼痛感暂时还未出现消失的迹象。
小舞试探性地又动了一次,剧痛立刻袭来,伴随她的轻喊一起发出来的还有白染极力压抑的闷哼声。
“别动。”白染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声音沙哑模糊,唇瓣苍白,手握成拳复又缓缓松开,重复了好几次,都没能平缓下心情。
小舞听见了皇上的话,但他的声音太沉太迷乱,她居然一时分辨不出他说的是什么,只得凭着感觉,强忍疼痛又动了几下,心中默默祈祷,不疼,马上就不疼了。陆贵妃说过,身体在运动中会自行分泌一种缓解疼痛的润滑液。而她,把溢出体外的血迹错当成那种液体。
白染忽然松开了拥着小舞的手臂,无力地撑在床边,黑暗中,面上一丝表情都没有。
他不断地在心里提醒自己这个人是谁,决不能做出那种事,但懵懂的小舞却仍在玩火,将他无声的拒绝当做了肯定,一次又一次挑战他的极限。
可是,他的身体最为诚实,给出了最原始的回答,原本昂扬的那处越发伟岸,惹得小舞轻动的身子颤抖不已。
啊……更疼了!
可是既然已经开始,她又没理由不再试试。
于是,小舞闭了闭眼,豁出去似的律动了起来。
挺拔的柔软在白染面前上下起伏着,他的目光灼热的足以点亮夜空,此时此刻,他痛恨这双可以看清一切事物的眼睛。
“停下。”白染吐了口气,按住了小舞的肩膀,阻止了她的动作。
小舞一惊,紧张的同时身下那处微微紧锁,将白染包裹得更加严实。
白染只觉下腹处点燃了一把火,将他仅存的理智烧得干干净净。
“……皇上?”小舞圈着他的脖颈,眼圈涩涩地唤了他一声。
白染闭上了眼,深吸了口气,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样……”她小声问道,“……对么?”
……他该怎么回答她?!
是,或者不是?
承认就是丧失理智,不承认就是背叛意识。
白染忽然觉得这是他千百年遇到的最大的难题,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小舞得到不到正面的回应,松开手臂想要从他身上下去,却在抬臀时带动了两人交接之处,惹得双方尽是又低呼一声。
白染一直沉默了许久,这时忽然斩钉截铁地开了口,清晰地吐出一个字——
“是!”
小舞一个反应不及,整个人已被压在枕边,剧烈的抽动几乎将她逼上死亡的边缘,她紧咬着唇,喊叫声一次又一次淹没在白染的深吻里。
很快,紧闭相连的身躯浸泡在他的汗水与她的泪水之中,唇齿相碰,舌尖牵绊,终于的终于,让她在痛楚中找到一丝解脱的途径,又带她步入一种意想不到的的情绪之中。当皇上气喘着趴伏到她的肩头时,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平静,只有不均匀的呼吸在黑暗的空气中交织,透着一种莫名的,疲惫中的微妙感觉。
白染将脸颊埋在她的肩窝里,指尖掠过她柔软又滚烫的脊背,说是小舞无意间在勾引他,可他今日根本并未幻化仙身不是吗,不是吗……
他又紧了紧手臂,将她完完全全地搂在怀中,轻吻着她的唇瓣,吻掉她眼角了泪滴,随后抱着她站起身,走入隔壁浴池,双双泡入温暖的池水中。
小舞坐在他的腿上,歪头倚靠,拨弄着水中的花瓣,说不好那种感觉,好似他们已经属于彼此,又好似相隔千里,究竟缺少什么呢?
噢对,是缺乏语言上的交流,所以让她感到极度缺乏安全感。
“皇上……”
“嗯。”
“您不想对奴才说点什么吗?”
“册封仪式定在明日。”
“不……不是指这件事。”小舞微微扬起眸,光源透过粉色纱帐映衬在精致冶艳的小脸上,恰似一朵含苞待放的芙蓉花。
不由自主地,白染俯下头,吻上她的唇,世间最难以抵抗的,是那份由内而外所散发出来的妖娆,简单,不做作,她偏偏拥有。
而他,多想抛开一切陪她多聊聊。
【第四十四章】
迎着曙光,一行宫女步入小舞所住的小寺院,先请小舞移步皇后宫,小舞入殿前注意到皇后宫前的金匾——双修宫。
双修?……小舞学习佛法自然知晓所指何意,但不等她细想,列队两旁的太监与宫女已跪身行大礼,小舞必是极为不适应,但她想到头衔再大也无非是个摆设,索性淡然面对,在太监的搀扶下走进正宫,并在宫女的服侍下沐浴更衣。
经过一个时辰的精心打扮,只见静静地坐在床榻之上的小舞,身着一袭红色凤袍,肩洒凤帔,头戴凤冠,桃腮杏面朱唇欲滴,双手叠落小腹下方,好一派端庄秀美。
册封大典要接受朝臣的拜见,所以整个仪式需持续到黄昏前。
会见官员期间,小舞始终未见昭夕帝出现,不由垂下眸。昨晚侍寝之后,两人闹得有些不愉快,就因皇上询问小舞能不能忘记藏于心底的男子,小舞的迟疑令皇上甩袖而去,因此,她便回到自己的住所,本以为今日的册封大典会取消,怎料照常举行。
她只是好奇,后宫佳丽三千,倘若有爱便不会娶这么多妻子,何况她又并未作出越轨之事,只是偶尔惦记着救她脱离苦海的师父都不行么?强迫她忘记恩人也太霸道了。
“皇上呢?”
“回主子,皇上身子有些不舒服。”新上任的太监总管俯首禀告,自从昭夕帝大张旗鼓整顿朝野之后,无人再敢轻看当今圣上,更无人敢询问皇上的行踪。
小舞应了声,想必皇上还在怄气。
仪式结束,她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入皇后宫,还未坐稳,宫女来报:陆贵妃携其他几位嫔妃前来道喜。
小舞暗自吐口气,正襟危坐,准。
妃子们先是奉上珍贵礼品,再就是围在她四周讲些漂亮话,除了陆贵妃,其他贵妃都在寻找皇上的踪影,还特意打扮得花枝招展。
陆可儿拉着小舞的手亲切攀谈,终于确定了,后宫之首,神不知鬼不觉杀人的宝器肯定就在皇后手中。
所以,她必须成为小舞无话不谈的挚友。
“恭喜妹妹荣登皇后宝座,不过此刻再唤您妹妹着实欠妥。”
“陆贵妃无需多礼,后宫事宜还要仰仗姐姐提点。”小舞其实对所发生的一切也感到不真实,从最初的小乞丐到今日的皇后之位,何止是云泥之别。
“见外,那还不是应该的,”陆可儿拍了拍她的手背,“其实选秀之时,妹妹的姿容已在众秀女中脱颖而出,皇上岂会不选你?当之无愧哦!”
小舞勉强一笑,心里明白这话夸大其词,但又不能多说什么,随着环境的改变,她可以预见日后只能戴着假面具生活。
“对了,妹妹平日喜欢玩什么消遣解闷?”
“我这人很闷的,多半时间在念经打坐。”
陆可儿眼珠微微一转,笑着应和道:“那可好,不如改日一起去灵霄寺烧香拜佛?听说求子特灵验!”
凌霄寺乃本朝境内香火最鼎盛的寺庙,据说求姻缘求子去那里准没错,小舞红了下脸,默默点头,陆可儿倒是不粘人,很快招呼嫔妃们一同离去。
小舞返回寝室,刚欲自行摘去金银首饰便被贴身宫女制止,告之,虽皇上与她已坐实夫妻之名,但这掀红盖头的形式还得走一遍,所以小舞还不能休息,坐在雕龙绣凤的大喜床上等待皇上驾到。
这一等就到了深夜,小舞倚在床架旁昏昏欲睡,直到红烛即将燃尽之时,白染这才悄然走来。
他的脚步很轻,轻到落地无声,伫立在小舞面前,凝视着红盖头,心情有些沉重。
“您去何处了?……”小舞并未睡熟,透过盖头隐约看到龙袍边角。
“面壁思过。”白染抛出一句小舞定听不懂的回答。
“噢,掀盖头么?”小舞迫不及待地想取下头上的零零碎碎,压得脖子都要弯了。
白染低沉地应了声,抬手拿起寓意“称心如意”的秤杆,撩起盖头的边角,定在半空,深深地吸了口气,合起双眸,边掀盖头边缓缓道:“日后,你愿意怎样就怎样,想会见谁就去见谁,朕,绝不会干涉。”
红盖头下是他的新娘,一个本不该属于他的新娘。
“……”小舞虽未看到他的表情,却能感到他情绪中的异样,随着盖头彻底撩起,她迅速抬起头,对上他那一双忧郁深邃的黑眸。
白染移开视线,一转身坐到床榻旁,很想从容面对,却只会直勾勾地看着烛火。
“您还在生臣妾的气?”
白染缓慢摇头,依旧不去看她。
小舞起身转到他身前,跪在他的腿边,并未多言,帮他捶腿揉捏,她只是感觉皇上身心皆疲惫,似乎有些难言之语抑在心头。
白染俯瞰她的头顶,以及隐约间依旧可以看清的俏丽容颜,他不由压了压太阳穴,美丽的事物总在一念之间幻化出更美的形态,即便本是一粒石子,看在眼中也成了宝石,何况她已是宝石,纵然想法设法挑出瑕疵依旧是瑕不掩瑜。
是他的问题,竟险些忘了初衷。
“你相信今生来世吗?”他躺在枕边,幽幽地吐出几个字。
小舞坐在床边,替他揉着胳膊,思忖片刻,回道:“佛曰六道轮回,信。”六道所指:众生轮回之道途,六道为:天道;人间道;修罗道(天神);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终极魔)。
白染望向她严肃的神态,嗤地笑了声,小舞定不信她的前世乃是一只古灵精怪的小鸡妖。
笑容又僵在唇角,可不论是前世没心没肺的鸡妖还是今生恬静自若的小女子,似乎从未将那段感情连根拔起。真的无法逆转吗?
“此殿为何起名‘双修’?”小舞在他面前总是表现得异常拘谨,有种硬聊天的感觉。
“嗯……就是双修,朕妄想当神仙,”白染侧头看向她,故作调侃,“你觉得朕有那慧根吗?”
小舞笃定地点点头:“皇上乃是真命天子,来世定做神仙。”
注视她那张真诚的笑脸,白染不由抬起手指,指背划过她的脸颊:“……那你呢?”
“我?……不知。”小舞起身帮他倒茶,顺手托过一盘水果。
白染将一颗樱桃送到她唇边,她犹豫片刻,伸手接过来,俯首致谢。
回想她前世的个性,想到她在步入轮回之门时所说过的话——师父,雾舞等你。
那时的她,一心想嫁给他……白染眸中一惊,想嫁给他?那便证明她的情感在转移,自己是否该“乘胜追击”继续努力呢?
思于此,他的神色又稍显黯然,活了几千年,经历无数大事件,可单单就这谈情说爱之事不曾接触,该怎样去谈?
思考许久,他坐起身,压住小舞的双肩,认真地问道:“你喜欢何物?朕送你。”
“……”小舞见他不苟言笑更为紧张,怯懦地回,“臣妾什么都不缺。”
“总有需要的,仔细想想?”
“……”缺自由,您能给不?
小舞笑着摇头:“臣妾真的感到很满足。”
这次换白染无语,他微叹口气,继而翻身下床,前世与他嬉笑打闹的女子此刻却用疏离的态度敷衍他,他本以为无所谓,可忽然之间,他仿佛理解了赤炎的心情,也许赤炎并非故意从中作梗,只是他控制不住,明知不可为,又不愿被遗忘。
究竟是折磨了谁,似乎也说不太清楚。
小舞望向昭夕帝远去的身影,紧绷的情绪这才有所舒缓,她褪去里三层外三层的婚袍,换上简单素净的长裙,感觉整个人都轻松多了。
沐浴之后,她独自来到花园漫步,不知不觉走到小寺院,因她的离开,侍卫也撤回,她步入卧房,收拾极少的家当以及取回师父赤炎送她的黑色手镯。
不知是她眼花还是幻觉,手镯表面竟泛起一轮耀眼的光芒,随后,玛瑙石般黝黑的表面浮现出一排小舞所能看懂的,用梵文留下的诗句——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明知相思伤身伤体,却无法割舍忘怀。
虽然并未指名道姓,但小舞感觉是这师父临走前留在镯子上的寄言,因为师父曾经说过,别忘了他,无论成为谁的妻子,千万别忘了他。
那是怎样的一种情怀她并不确定,却知晓是真诚的。小舞将镯子护住胸前,喃喃道:“师父,小舞也想你,也想洛宝……”说着,她将镯子套上手腕,提起包裹返回皇宫后。
守门太监见她自行挎着包裹,立马给宫女两嘴巴,小舞刚欲劝说,太监又跪在她面前自抽起来:“奴才该死、是奴才照顾不周,请主子息怒!”
“……”小舞即刻命几人住手,心情格外压抑。
她坐在床边,明明很困很累,却还不想睡,索性缝制未完工的布老虎,想起可爱的小皇子,她不禁笑逐颜开,也许陆贵妃说得对,有个孩子她就不会觉得如此孤独。
想到这,她抚了抚小腹,会怀上么?
“嘎嘎……”
清脆的笑声从门边传来,小舞闻声望去,不由笑着走下床,弯身将小皇子抱起来:“你怎知晓我在这里呀?”
化身孩童的白染却注意到她手上的黑镯,待仔细端详之后,可以确定这便是冥界宝器——索魄环。据说是通过一命换一命的“公平”法则,置人于死地的违禁法器。
不过,他也是道听途说,至于此物如何使用以及其威力也只有赤炎知晓。
“宫中禁黑色,还是收起来吧。”白染故作天真地笑了笑。
“也对哦,你虽是小孩子却比我懂得多,”小舞顶了顶他的额头,抱着他坐到桌边,指向一桌的瓜果点心,“喜欢吃什么?”
白染望着她,对,她又喜欢吃什么呢?
“嗯……你怎看待皇上这个人?”这才是他出现的目的。
“皇上?……你应该称父皇才是。”
“……聊重点吧!”
小舞剥开橘子,一瓣放入他口中,一瓣塞进自己嘴里,待两人吃完整个橘子,小舞仍旧未回答他的问题。
白染一筹莫展地瞅着她,就这般难以回答?
“父皇说……说你很漂亮。”
小舞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嫣然一笑:“时间不早了,今晚在这睡还是送你回去?”
“……”不想表达点什么吗?
“父皇还说……你是他见过最温柔的女子。”白染笑得有些僵硬。
小舞注视孩童涨红的小脸,凑过去亲了口:“谢谢你父皇,他也很帅。”
“……”白染抿抿唇,怎还是这般空洞敷衍,他们之间就不能聊些有内涵的东西?
譬如小舞羞答答地说,我也喜欢皇上,只是没告诉他。
唉……这该如何是好?
而小舞,因为太过困顿,趴在桌边睡着,白染从她腿上轻轻跳下,待恢复成人模样之后,将她抱上床,侧躺在她的身边,考虑着令千年大神都会头疼的……恋爱问题。
【第四十五章】
夜深人静之时,小舞迷迷糊糊醒来,她一拉被子,惊见昭夕帝正躺在身旁睡觉,而她就枕在人家的臂弯间,一腿还搭在他的腰上。
小舞暗自惊呼,刚欲起身,肩膀却被一股力气拉住。
“皇上,你何时来的?……”
白染并未睁眼,将他搂入怀中,下颌落在她的额头。
虽然小舞很顺从,但是可以明显地感到她肌肉紧绷,而他,真的不知晓该如何让她放松心情。
就在此时,只听窗外传来“咔嚓!”一声巨响,闪电疾驰擦过木窗,小舞蹭地一下钻进白染的怀中,脑瓜使劲往他腋下钻。
紧接着,又是一道闪电骤然响起,小舞立刻拢起双耳,瑟瑟发抖。
“怎了?”
“雷声,好生吓人……”小舞颤颤巍巍地回。
白染望向窗边,再看紧贴着自己的小舞……嘴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咔嚓!……咔嚓——咔擦嚓——
无数道闪电一同砸向人间,在这漆黑的夜中画出四分五裂的亮线。
小舞无暇顾及礼数,一手环住他的腰,一手从他身下穿过去,紧紧相拥。
“不怕不怕,朕在这。”白染拍了拍她的脊背,眼中刮过一丝狡黠。
小舞胡乱地点点头,闪电则是一次又一次擦亮屋内,连个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她眼中含着泪,蜷缩在皇上的胸膛中,紧闭双眸,拼命寻找着挡风遮雨的避风港。
“今日这雷……”话音未落,天际又在巨响中炸开,小舞轻喊一声再次钻入皇上怀里。
白染眯眼一笑,又将她往怀里拉了拉,直到小舞吓得汗流浃背,他才命雷公电母罢手。
出了太多汗,小舞感到非常疲惫,她摸了下脸颊上的汗珠,落下手指时,竟发现汗水浸湿了皇上的衬衣,她匆忙抓过放在枕头旁的手帕,将手探入他的衬衣领口,擦净遗留在他胸膛上的汗滴:“请皇上恕罪,臣妾……”
“无需紧张,朕并未觉得不妥。”他的话语中带出一丝笑意。
“穿着潮湿的衬衣睡觉对身体不好,臣妾伺候皇上更衣。”她半跪在床边,在黑暗中摸索着,试图帮皇上宽衣解带。
“臣妾去点蜡。”
“不必,是朕命侍女熄灭的。”
忽然,又是一记干雷从天而降,小舞抱头弯身,脸颊贴在他的手臂上。
“这雷不知要打到何时,你还是老老实实躺下吧。”白染撩开被角,她如小耗子般刺溜钻入,随后攥紧双拳等待雷声的结束。
白染帮她把被子盖过肩头,一手罩在被褥外,笑着问:“朕待你好不?”
小舞急匆匆地点点头,竭力克制着想哭的情绪,不懂今晚为何雷声不断啊。
“回话。抗旨不尊?”他立马给小雾扣个大罪名。
“……”她微微扬起眸,鼻尖碰到他的下颌,她索性亲了他脸颊一下表示感谢。
白染怔了怔,指背摩挲着她亲吻过的位置,看来这吓唬,颇见成效?
“朕要回去了。”
“臣妾随您回宫。”紧搂。
他在黑暗中眯眼一笑,虽然是小伎俩一桩,却不知道哪来的满足感。
“其实朕这人呢……很随和的。”
小舞赞同地点点头:“那您别回去了,我们睡觉吧?”
白染应了声,暗自命雷公电母收起法力,只听哗啦一声,倾盆大雨从天而降,这就算结束了。
窗外风雨潇潇,白染很贴心,与她换了个位置,再将纱帐垂落,如此一来几乎与外界隔离,小舞紧张的情绪终于放松开来。
其实白染刚刚才想起小舞惧怕雷声的原因,正因为她前世是妖,妖精的前身多半属于自然界的生灵,动物没有不怕火和雷的,这便是几经轮回抹杀不掉的东西,再想到她飞灰湮灭那一刻对自己所说的话以及那一副捉摸不透的神态……所以,白染才不得不惆怅,许多时候,不论是恨还是爱,都有可能永记于心。
倘若小舞忆起八百年前的种种,且是恨意的话,她将成为这三界中最可怕的罗刹。
可是,她又必须重生,因为三界的安危,也因她的离开而走入无法估计的危险之中。
白染揉了揉吃痛的额头,倏地将她搂住怀中:“我相信你是善良的,我相信你不会那样做……”是喃喃自语也是希望这些话可以传递到她的心底。
小舞不明所以,抬手扶了下他的发丝,试探地问道:“皇上在担心臣妾为了稳固地位而不择手段么?臣妾饱读经,佛学之精神乃是宣扬大善大爱,严于律己宽于待人。”
白染抓起她的手指放在唇边摩挲:“倘若是仇人呢……”
倘若她只针对自己宣泄怒火,那就咱好不过了。
“譬如?臣妾一出生变成了孤儿,这世间除了亲人枉死之仇要报,还有其他仇恨至于同归于尽吗?”小舞嫣然一笑,“您今日这是怎了?”
白染缓缓地摇了下头,思忖片刻,突然道:“侍寝。”
“……”
小舞扁扁嘴,褪去贴身衣衫,平躺枕边,用手肘轻碰他身躯,示意准备好了。
白染深沉地应了声,如今需要保持六根清净的并非小舞而是他。否则这双修修炼简直成了纵欲的借口。
这一夜,窗外雷雨交加,屋内缠绵悱恻,他们依旧交合而不动,小舞痛苦地仰起头,别说是,就连疼痛都不见缓解,不过,正因为她无欲无求,白染也从中得到了更深一层的修炼,这是意外的收获。
白染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法力在身躯中逐渐增加,不禁赞叹,当涅槃重生,谁能与其争锋?
细碎的呻吟声,源源不断地灌入他的耳孔,他环住小舞的身躯:“坚持住,痛苦迟早会过去,朕许你一个不后悔的未来。”
不后悔的未来?……小舞着眨动挂满泪珠的睫毛,皇上,师父,还有洛宝,他们总是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让她去猜,可未来里究竟有什么?
…………
丽日清晨,一缕阳光照耀在小舞苍白的小脸上,她抬起沉重的眼皮,皇上不知何时离开了。宫女见她醒来,先是服侍她沐浴更衣,随后将几十种糕点及滋补养颜的饮品,逐一码上长桌,不等小舞询问,宫女便率先答道:“皇上说主子身子虚,命奴婢们好生照料。”
“噢,谢谢你们。既然准备了这么多菜,那就一起吃吧。”她招呼宫女们一起就餐,但谁敢与皇后同坐一桌?只得用沉默示意婉拒。
小舞干在原地,索性埋头喝粥,瞄向一桌子的美食,证明皇上对她确实蛮不错。
早点吃完没多会儿,陆贵妃便来串门子。陆可儿今日一袭盛装,奉旨陪同皇后起驾灵霄寺替皇上祈福,此乃本朝的规矩,自当选皇后之日起,每月八号,灵霄寺禁止闲杂人等入内,皇后需率领众嫔妃入寺烧香,保佑吾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此刻没外人,姐姐可得说说你,你这当皇后的怎连件令众嫔妃羡慕的首饰都没有啊?这般低调怎能彰显你皇后的贵气啊!”陆可儿将她随意戴在手腕上的镯子又丢在梳妆台前。
“皇上倒是说了叫我去藏宝阁选两样,但此刻也来不及呃。”小舞神色为难。
“你别嫌姐姐多管闲事哟,后宫三千佳丽岂能不明争暗斗?你可以不在乎穿着打扮,但你要顾及着皇上的面子,你以为你朴素是节俭呢?旁人会说皇上亏待你!你再仔细想想啊,只有好东西才能堵住嫔妃们的嘴,”陆可儿一脸忧愁,“要不这样,我那还有一对上等的翡翠镯子未拿出来过,妹妹先凑合戴着?”
“不必不必,谢谢姐姐关心,”小舞匆忙拉住她,急道,“我倒是有一样首饰,但是颜色不合适,此行先这样,下次我注意。”
终于套出来了!
陆可儿笑着转身,故作好奇地附耳问:“啧啧,我就知晓皇上肯定送了你稀世珍宝,还舍不得拿出来是不是?”
“其实也不是什么值钱的宝贝,只是偶尔会发光,带入寺庙似乎不太好。”
“越说越神了呢!快快快,不戴没关系,让姐姐开开眼总可以吧?”陆可儿的心几乎跳出嗓子眼,激动的情绪险些无法抑制。
小舞想到镯子的用途实在不愿拿出来,可陆贵妃一直对她不错也是真,只是看一眼应该伤及无辜吧?
陆可儿见她犹豫不决,故作不悦道:“罢了罢了,看来妹妹是信不过我,怪我没把自己当外人,”说着,她跪在小舞面前,满腹委屈地说,“还望皇后见谅。”
这一跪可惊住了小舞,急忙起身双手搀扶:“快请起,我不是那意思,只因那物件为不吉利的黑色,我这就去拿,姐姐稍等片刻。”
语毕,小舞疾步走入房。
陆可儿望向她的背影,眼角划过一丝寒意。
算命先生说得清清楚楚——只要取得后宫之首所拥有的黑色镯子,手捧镯圈默念其名讳,脑子勾勒出其容貌,那么害她家破人亡的昭夕帝,必死无疑!
俄顷,小舞将镯子取来,并未多想便交到陆可儿手中。
陆可儿则是谨慎地托于掌心,直勾勾地望着这一只黑色玉镯,果然看到镯子表面发出一轮淡淡的银光,可以确定,这光芒并非因阳光折射而显现,正是自身泛起的光芒。
“可能是一种比较稀有的宝石打磨而成的吧,姐姐不必慌张。”小舞必然不能道出实情,但陆可儿的一双眼睛都直了,为避免玉镯摔碎,她顺手取回套在手腕上。
陆可儿顿感手心一空,脸色微变,但很快耐住争抢的冲动,大赞这镯子别致漂亮。
小舞浅浅一笑:“时候不早了,咱们何时出发?”
“这就出发。”陆可儿努力地调适着情绪,硬挤出笑容,继而不情愿地去正厅等候。
迟早,不,很快将属于她!
……
浩浩荡荡的皇家队伍穿行在街道间,百人护卫队举旗开道,小舞坐在最前方的豪华大马车里,受着百姓的叩拜,她感到压力很大。
正浑身不自在时,身旁忽然多了个影子,她猛地侧头望去,不由一把搂住赤炎,百感交集道:“师父师父,您终于舍得来看我了呀!”
赤炎抿唇不语,当小舞对着镯子呼唤他时,还是没能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