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5-24

半袖妖妖:金玉良缘 21 - 25



【21】起死回生

  迷糊之间,一股子腥气送到嘴边,蒙泰吊着的最后一口气缓了缓,在这丝清明之间,看清了流云的模样,他使劲扭过脸去,却被人钳住了下颌,紧接着,温热的带着浓烈的腥气液体流进了口中,他知道,那是师兄的血。
  “你必须活着,”流云手下用力让他动弹不得,他得先保住他这仅剩的最后一口气:“我要知道你为什么要陷我于不义。”
  流云就是泡在药材里长大的,血液中有解毒的功效,蒙泰抗拒不过,喝了好几口,他紧紧闭着眼睛,不想看见他的模样,哪怕他不得意,哪怕他也不愤怒。
  “听着蒙泰,”流云伸手点住他的穴道,开始脱他的衣服:“你若死了,我也有办法消除纳兰的杀心,到时候不光你的女人是我的,她的心慢慢也会忘掉你,接受我,我这么说你相信吗?”
  他猛然睁开眼睛,直直地盯着流云,心中越发的苦涩,他相信,正因为他相信,这么个奇男子,没有人会抗拒,纳兰有了他就会逐渐忘记自己,所以才陷害他,利用纳兰的多疑,利用她对自己的余情未了,宁愿自杀也要他陪葬!
  可惜了,可惜没能让她狠决到底……
  一根根金针没入他的身体,蒙泰瞪大眼睛看着流云,他仍旧是女装模样,纳兰不在屋内,他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说道:“我恨你。”
  “我知道,”流云气息不稳:“可你也得留着性命恨不是?”
  “我想死,”一颗泪珠终于滚落下来:“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么?”
  “我当然知道,”流云扎入最后一根金针,他挑着蒙泰的皮肤,另只手拿过银针引导毒血:“可是我不能看着你就这么死,因为,”他垂目,暗自渡过真气给蒙泰:“因为是我对不住你。”
  “蒙泰呀,”他轻轻叹息:“你可知我回到京城,为的是什么?高高在上的人,她怎么能体会到百姓的心?可我一届男儿,又能做什么,无非是让她记住我,忌惮我,或者是拼着命在她心底留下一点念想,然后打着她的幌子去做自己的事,苏兰二家不可能永远都这么共存,我也不会永远留在这儿,对于这么个迟早都要走的人,不管结局是生还是死,你都不能再等等吗?你要是有足够的耐心,定然能等到纳兰。”流云闭上眼睛,缓和了下不稳气息,确定道:“对,你坚持住,我虽然不想见她这时娶你,但是我走之后,若换成别人,更宁愿是你。”
  金针从穴位中一一拔出,蒙泰在通顺的血脉中咳嗽了两声。
  苏流云抖着手将金针弃在地上,他一路疾奔回到京城,这会儿费了内力和药血,已是虚弱至极。
  他坐在床边好半晌,直到外面若隐若现的脚步声,才缓过神来,不消说,门外自然是纳兰,流云叹息着站起身来,走到门前打开房门,日暮的余光在他眼中恍惚地闪动,一人靠着墙壁,仰头看着天边正出神。
  “怎么样?”纳兰看着天边的云,肯定道:“他没事了吧!”
  “嗯,”流云站定:“已无大碍,可他服药太久,怕是要落下病根了。”
  “多谢,”纳兰收回目光真诚的看着他,她的目光随着他手臂流下的血迹缓缓飘忽:“可欺君之罪罪不可免。”
  “我知道,”流云低笑道:“可我至少救了一个人。”
  “嗯,”纳兰已无话可说:“知道就好。”
  她不再看他,一边等待已久的侍卫迅速围了上来,流云鼻尖微酸,他脸色苍白的可怕,顿了顿想问问她是否真的相信了蒙泰的话,想了想却什么都没有说,从容地戴上枷锁奔赴天牢……
  纳兰站在门口,身后锁链的声音逐渐消失,那叮当之声却不绝于耳,仿佛这个人从未走远。
  屋内传来啪地一声,她赶紧推门而入,兰秀拦住了蒙恬等人,想了想给门关得严严实实。
  快步走到门前,她赶紧扶着蒙泰躺好了。
  “怎么起来了?”地上一个空盒子正是他拂倒在地的针盒。
  “……”他不说话,只红着眼睛看她。
  “别想太多,”她给他掖好被角:“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他仍旧不说话,看着帐顶怔怔出神。
  “流云的事你也别记挂,”纳兰挺直了背脊:“我会处理掉的。”
  “……”他闭上眼睛,整个人都缩成一团。
  纳兰陪着他坐了好一会儿,蒙家人陆续过来探望,她叮嘱几句就退了出来。兰秀一直等在门外,她推开房门的瞬间忽然想起他苍白的脸,轻咳了声问道:“去探了没有?”
  兰秀谨慎道:“苏公子有点不大好。”
  她停下脚步:“怎么?”
  兰秀赶紧回道:“他脸色不好,出了蒙府都是侍卫架走的。”
  纳兰双手负在背后,想了想说道:“你去天牢知会一声,给他伤口包扎下好生照看着,这是要犯,出了什么差错叫他们提头来见!”
  她心绪烦乱,赶着进了宫,在东宫躺了一会儿却是什么也不想做,如意叫人给她送了参汤,御膳房变着花样折腾了一番晚膳,纳兰没有胃口,小女帝一直陪在她身边,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在榻上躺着,如意犹豫再三,不顾父后的劝说,到底给流云的老底说了,纳兰一直闭着眼睛,原来这苏家产子流云,因为女丁甚少,也是当女儿养的,这孩子从小聪慧,更是拜了名师,自己起名云载,寓意深远,竟是想做国家的栋梁,愿天上的云能载他一程,从此为了进京当官,费了不少心机。
  苏家能发现他也是因为考取秀才的试卷,苏家出了两个苏云载,一真一假,结果过了乡试省试时候被发现男儿身,苏家帮忙善后,他受了提拔,年少时候就开始磨脸换骨,然后一直在百姓当中行善积德,再次伺机进京。
  如意去年就在计划迎他进京的事了,当然她这么说纳兰也不会相信,苏家一直以君后为主心骨,她这么说不过是既想说实话又不想纳兰恶其父后罢了……
  她不希望再对皇姐有任何的隐瞒,仔仔细细的,都说了清楚,如意以为姐姐或许会对苏家伤心,会对她失望,可她忐忑地站在榻前,皇姐却一句话也没说。
  如果她责备自己,她也能掉两个眼泪,或者抱着姐姐大腿撒娇哀求,可是她什么都没说,真是不好开口,其实比起父后说的舍弃苏云载,留住纳兰的法子,如意更愿意实话实说,保住这个大表哥,可真到了求情的时候,她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好了。
  “皇姐~”她使出杀手锏:“如意好累啊呜呜!其实我真想出去玩啊,大表哥对我可好了,他还喜欢你不舍得离开你呢呜呜,你别让他死好不好?皇姐~”小如意拉长声音,不敢抱大腿。
  “……”纳兰微微叹息,不作回答。
  “皇姐~”如意真要挤出眼泪来了:“别杀他,就看在他救了蒙大公子的份上也别杀他好不好?这次是蒙大公子要害他,他除了骗你是男人之外……这个皇姐不也是早就知道了嘛!”
  “然后呢?”纳兰忽然睁开眼睛:“说得头头是道,到底有皇帝的心思了,你说留着他的性命,然后呢?”
  “然后……”如意哪知道然后怎么办,她现在是随便说出口的,她去求父后,父后却说苏云载自己求死,他若想活自己就有办法脱逃不用管他,她又去了了天牢,大表哥歪倒在一边,他脸色苍白,既不肯包扎伤口,也不吃东西,分明真是不想活的模样。
  真是气死人了……
  “然后还让他继续为官?”纳兰自嘲道:“藐视皇权?”
  “这……”如意说不出口了,想想又不甘心,只好呐呐道:“不然叫他去边关打仗好啦,也算将功赎罪了……”
  “是他自己想去吧?”纳兰轻笑:“他出京之前就计划好了,怀县那打个幌子,弄些银两,一部分捐给百姓,一部分用作军饷,然后他就光明正大的去边关,是这样吧?”
  如意膛目结舌的看着皇姐,的确是这样。
  纳兰一直未说对于苏云载她是想怎么处理的,苏君后说没用态度就是最好的态度,他让如意沉住气,如意却不敢拿苏云载的命做赌注,她知道纳兰一向狠决,男女之情几乎绝了,一个美男,恐怕是不足以扰乱她的心思。
  次日纳兰称病未出,天牢里的苏云载失血过多,竟是一命呜呼。
  仵作验尸的时候,兰家去了两个武将,她们亲眼看着那白得像纸一样的女子,手臂上还有匕首划过的痕迹,纳兰只当不知,如意叫人抬了出去,清歌和老师随即搬出了公主府,他们带着流云的尸首,葬在了苏家园林里。
  次日,蒙泰在送葬的队伍里现身,然后再没回蒙府。
  次日,苏家有名无实的相爷锦衣公子,请命去边关。
  次日,纳兰坐在公主府的庭院当中吹了风,立时受了风寒。
  次日,兰家老家主冲到了公主府,她应下了婚事。
  京城当中,终于要有喜事了,姬于纳兰定下婚期,来年开春,当娶兰染。
  于是,第一卷终。
  

第二卷

【卷语】
  我的一生中,愿在最美好的时候遇见你,而不是步步紧逼,留下一个刻刻算计的回忆,如果有一天,等你心里的那个人真的离去,你动心的再也不会因他而感动,你恼怒的再也不会因他而激愤,你悲伤的再也不会因为他而难过,那个时候,我再回来……


【22】第二卷楔子

  这一个冬天过得很快,帝姬纳兰一病不起,还有人传她得了痨病,多少流言四起,她也不加理会,如意亲政了,兰家的主心骨纳兰这一病就是三四个月,许是为了打破不利言论,兰家开始准备婚事,兰染也曾去过公主府几次,可她总是以病气为由,不肯见他。
  蒙泰找到了,他出家做了和尚,法号一戒,这个消息被死死封锁了,纳兰在蒙家祠堂跪了整整一夜,就连加急快报都没见。
  随着冬日的过去,边疆屡屡告捷,就像是较劲一般,苏家军和兰家军都一直顺风顺水,胜战连连,边疆安妥,女皇召苏相回京,犒劳三军,论功行赏。而京城里也迎来了一丝喜气,虽然从纳吉到问期都是老家主一手操办的,但是这个婚事,无人小窥。
  周历三年三月初六,大吉。
  纳兰起了个大早,兰秀的嘴从一早就没停过,她不肯出门去看,他一直给她讲着公主府到兰家的红绸有多红,街上的老百姓看热闹的有多多,还有宫中赐给公主府的多少稀罕物件……
  纳兰的心思跟本不在府中,也不知怎么,就像是丢了心,丢了魂一般,她从开始厌倦朝政开始,到过去一个冬天的麻木,她一直很难入睡,成亲的前一天还难得的睡着了,结果兰秀早早就开始鬼叫,她被吵醒时候还很茫然,站在院子里看见满眼的红,这才后知后觉,原来,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了,冬去春来,用不了多久,就会有草木发芽,就会花红柳绿,就会逐渐淡忘……那个人的脸。
  公主府里挂满了红绸,纳兰起了个大早,迎亲的队伍拉得很长,她就那么站着,微微抬眸,天边挂着一抹白云,脑海中就忽然闪现了一句,云淡风轻的……
  突然响起的锣鼓声敲醒了她,兰秀笑得眉开眼笑的,他离着老远就喊了开来:“吉时已到!”
  纳兰垂目,大红的喜衣上面飞凤盘旋,伸手轻轻掸了掸,挺胸抬头,这便要迎接新的人生。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大门口看热闹的百姓议论声,还有唢呐锣鼓的欢庆声都交织在一处,兰秀牵过高头大马,纳兰拽着缰绳,利落得飞身上去,底下欢呼一片,身后的小厮高高扬起铜板,带着喜意的嬉笑怒骂都尽收眼底。
  “主子?”兰秀只当她还迟疑。
  “走吧!”纳兰已恢复淡笑。
  “走喽!迎亲去喽!”
  这条路本来不长,纳兰骑马而行更是用不了多久,正是这当口,对面大路上忽然传来快马的马蹄声,老百姓生怕伤了自己,都赶紧让路,纳兰心中起疑,何人如此大胆呢!
  白衣飘飘,她的眼里,只来得及看见一片白,马上男子已经远远地跃了下来,他单膝跪在纳兰马前,声音竟是陌生的低哑。
  “苏锦衣恭贺公主殿下大婚!”
  “苏锦衣?”纳兰疑惑不解:“怎么自己回来的,还这么快?”
  “锦衣贸然回京还请殿下责罚,”他头也不抬,落寞道:“只因苏家又折损了一才人,赶着回园林下葬安置骨灰。”
  苏家?才人?骨灰?
  能让他不顾一切先一步跑回来的,还能有谁?
  纳兰眼皮突突跳了两下,不由得厉声喝道:“他……骨灰在哪里?”
  苏锦衣双肩微动,劝慰道:“殿下——嗯殿下莫惊,此人是锦衣的远房表哥,现如今只带回京城即可,殿下既然是去迎亲的还是……”
  话未听他说完,纳兰已然下马,不因别个,她远远看见了那小人,是清歌,他抱着个包袱,瞧见她打量,竟敢转身就跑,是怕她还治罪么?
  来不及多想,她大步追了上去。
  身后兰秀急急喊道:“主子!”
  她挥了下袖子示意他不许声张,加快了脚步。
  小清歌又武功底子跑得很快,纳兰仗着对京城街道的熟悉也未被扔下,俩人一前一后,在京中绕了个大圈子,直到城门处才将小人抓住。
  她的注意力都被清歌扯着的灰罐吸引过去:“你拿的什么?”
  清歌抖开了低叫着:“是陈年老酒啊,公主殿下干什么追我!”
  纳兰哪里肯信,抢过来一把拽开,一股浓烈的香气席卷而来,哪里是什么骨灰,分明是迷香!
  她最后的意识,就是被人平平放进棺椁,那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隔着木板传到了耳中。
  “表哥,咱们回家了……”
  该死的苏流云!      


【23】卷土重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纳兰睁开眼睛,萦绕在鼻尖的淡淡香气,是名贵的檀香,她身上已经恢复了力气,只是有些头疼,揉着额角,抬头环视,是一间男子闺房,屋内木具都是上品,床头还悬挂着一柄宝剑,她坐起身来,发现自己穿戴整齐,只是被脱去了喜衣,拆下了发饰。
  轻轻抚摸,一头乌黑长发尽披在肩,这是什么地方?
  姬于纳兰掀开被子刚要下床,顿时感到一阵眩晕,看来是药效还没过,屋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她看过去,屏风以外露出一双男人的战靴。
  她定定看着,直到他绕过屏风直接走到面前,诧异地抬眸,纳兰头疼得抚了抚额。
  “苏锦衣呢?嗯?”
  “你问谁?”来人坐在床边,俊逸的身姿无疑就是苏锦衣,可纳兰一眼就看出他的不同。
  “我问你呢!本宫不管你是苏流云还是苏云载,都别在耍花招了!”
  “什么花招啊,公主殿下可是说笑了,在下在您面前可是不敢!”他伸手去拉她,她直接挥开。
  “你这是想干什么啊?嗯?既然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我也不想,”苏锦衣扮得是惟妙惟肖:“可是作为苏家的家子,他竟然死在了战场上!”他定神看着她,目光中是不可置否的痛:“我也想远走他乡,本来这就是我最好的结局,结果谁想到马上就结束的战事,就死在了最不该死的时候,我怎么办,苏家不能没有白衣卿相,所以我只能回来。”
  “这么说你是不得已的了?”纳兰细细看着他的脸,试图在他的假脸上看出一丝破绽:“既然是苏锦衣回京,那对本宫出手,阻止亲事这又是怎么回事?”
  流云思索片刻,低吟道:“其实锦衣真的很想嫁给你。”
  “因为他想嫁?所以你不想让我成亲?”纳兰冷笑出声。
  流云没有说话,他日夜兼程,也不过就是为了阻止这场婚事……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她攥紧拳头,勉强支撑自己的身体:“苏流云你满口的谎话,现在这件事莫不是弄得满城风雨了,你告诉我怎么收场?兰染还要不要娶,朝政还要不要去,天下还要不要管?你告诉我?”
  流云定定地看着她,他能给她怎么办?此时已到了晌午,京城中到处都是寻找纳兰的侍卫军,他能怎么办呢?
  她英气的眉,微微挑着,在路上他一直想回到京城应该怎么面对旧事,可是毫无头绪,洁白的玉颈就在眼底,流云只觉得胸腔里一阵抽搐,前有蒙泰情深意重,后有兰染婚期在即,他能怎么办,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纳兰已经逐渐恢复了力气,她利落下床,刚要弯腰穿鞋,一具温热的身体立时给她抱住,她身体顿时僵住。
  “我从来不爱哭,也学不来哭泣,但是请公主殿下暂缓亲事,或许等流云远走的时候,更或许是流云能不那么难受时候,你再娶亲。”
  他的声音落在发顶,手臂缠得死紧,她靠在流云胸前,耳边都是他砰砰乱跳的心。
  纳兰的心顿时慢了一拍,她想说什么想做什么脑中一片空白,苏流云轻轻吻在她的耳边,小声的呢喃似近似远,飘渺虚无。
  “我的公主殿下……”
  她换好衣服,在院中转了一圈,这才发现自己在苏家一个偏院,没过多久,小如意坐着马车前来接应,流云再没做出一点逾越的事,纳兰沉默不语,他给选择权利交给了自己,娶或不娶,好似已无关紧要。
  她就是知道,死者容易,生者艰辛,流云本来是死遁,结果又回到京城怕是诸多无奈,如意泪眼汪汪地坐在车里看着她,面对苏家锦衣的逝去,苏家元气大伤,又不知多少人逼她,她撩起车帘坐了过去,流云在外面嘱咐了车夫几句,纳兰这才仔细看着小女帝。
  车帘放下的一瞬间,如意一下子抱住了她的腰身,纳兰皱眉推开些,她今日穿着一身白色的青竹小裙,配上她娇俏的小样儿,虽然满脸都是眼泪了 ,但还是十分可爱,想起母皇去的那天晚上,纳兰她抱着小小婴孩儿,柔软的小身体就像是玩具一般。
  “为什么没穿高领的内衫?”她在公主府呆得够久了,久到如意都忘记怎么穿衣了?
  “这几日总是上不来胸口那股子气,就没有穿。”如意垂下小脸,抹了一把泪……
  “我不是说了吗?你要习惯,”纳兰叹息道:“虽然你现在年纪小,没有喉结,但是用不了几年,男孩子的特征就会特别明显,到时候再穿高领的衣衫掩饰难免不令人起疑,怎么就不听?”
  “皇姐~”如意再次抱住她:“皇姐我不行,我等不了那几年了……”
  “住口!”纳兰怒斥道:“叫你父君听见有你好受的!”
  小如意不敢再言语,她生性懦弱,纳兰也不敢太过于勉强,几年前,母皇去世前,将如意抱到床前交给了纳兰。
  彼时苏君后跪在床前一心寻死,纳兰的面前是一个烂摊子,如意出生的时候,母皇立储的旨意早已拟好,她极爱这苏家子,一心给他生个女儿,然后给这江山都给她……
  当年先皇还是太女的时候,就和苏家子两厢情悦,结果迫于情势娶了兰家子,生下纳兰之后才得以和苏家子重聚,兰君后一病不起,苏家子终于苦尽甘来,结果生下孩子之后才发现是个男孩,可先皇已经不支,他不敢声张,没想到先皇对他一往情深,旨意早早下了,之后才知道如意是男孩儿。
  临去前,先皇给孩子交给纳兰,一同交给她的还有天下,可纳兰如何能接?这天大的玩笑已经开出去了,她只能硬着头皮隐瞒下去,横竖也是垂帘听政不是?
  母皇的意思,她懂,她是想叫她保护好苏家,苏君后以及小如意。
  这几年,苏君后莫不是诚惶诚恐,苏家一再对权势的贪婪让他变了个人一样,如意更是越长大越小心,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兰家也逼她……纳兰头疼地抱紧小如意,车夫直接给她送回公主府,如意没有下马车,兰秀看见她差点都哭了,公主府里满地的红,看起来是那么的刺眼。
  她赶紧叫人给兰家送了信儿,只说婚事暂缓,另做打算。
  然后就给自己关进了书房。
  又过了一个钟头,兰秀忽然来报:兰染那个……自己坐着轿子来了……
  纳兰的眼角微微跳了跳……


【24】打定主意

  纳兰站在屋檐下,院子里的小厮自顾自地忙活着,兰染站在院里指挥着,给他的东西直接搬进她的卧房,她抬眸看去,他一身喜衣还未换去,脸上丝毫看不出任何表情。
  她转身回了书房,兰秀期期艾艾地跟进来,小心翼翼试探问道:“主子?这兰公子——”
  纳兰也不抬头,她抚住额头,不得不承认,流云死遁的时候她心知肚明,初闻他战死沙场的时候,并未怀疑,她的心里隐隐痛着,也不知怎么着,停留在脑海的一直是他最后的苍白脸色。
  蒙泰陷害流云的事还历历在目,纳兰为了蒙泰狠心处决他,那时也是一直笃定他能逃离 ,睁一眼闭一眼,只想让他离开京城离开苏家,结果他用另一个身份强势回归,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阻其婚事。
  谁对不起谁已经说不清楚,纳兰的思绪逐渐飘远。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兰秀仰脖看着窗外,一个声音淡淡响起:“请公主殿下圆礼。”
  他赶紧轻轻扯了下纳兰的袖子,纳兰瞥了眼他,他自作主张地跑去开门,只见兰染跪在门前,她远远瞧着,他卑微地伏在地上,红色外衫低垂在地,那颜色刺痛了她的眼,忽然就想起蒙泰,其实他不是悄无声息的离开,他给她留了一句话——敢不敢像你说过的那般对我。
  她说什么了?少女时候,她曾说过的天真的话太多了,那时候还保留着前世的多愁善感,直到自己肩头逐渐沉重,才赫然明白,多少话很难做到。
  她对不起蒙泰。
  她对不起兰染。
  她也对不起流云。
  “请公主殿下圆礼。”兰染伏地不起。
  “兰染啊,”纳兰站起身来:“你让我说什么好?”
  “请公主殿下圆礼!”他指尖发白,唯有坚定不移地请她成全自己。
  她看着他的发顶,院子里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宫人急急跑来。
  “禀公主殿下!”他跪下高呼道:“皇上急召殿下进宫!”
  兰秀掩住口鼻,甚至都不敢大声呼吸,纳兰路过兰染的脚步只略微顿了一下,就毫不犹豫地大步去了,兰秀赶紧上前去扶兰染。
  “兰主子快快请起,殿下她进宫了!”
  “……”他如何不知道,可是,他宁愿不知道,兰染微微用力挣脱兰秀的手,依旧跪在书房门口,他起了身子,笔直地跪在那,挺直的背脊昭显了他的决心。
  马车就停在公主府的门口,纳兰快步上车,车内已经有一个人了,他穿着白衣低垂着眼帘,只搭一眼也知道是谁,她放下车帘的手稍作停留,迟疑的动作像是惊到了他,他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拳,解释道:“殿下不必多心,陛下才传了我,加急快报。”
  她一个旋身坐在了他的旁边。
  马车缓缓驶离,速度越来越快。
  流云始终没有看她,很快就到了皇宫,宫人在外面给掀起了车帘,纳兰坐着没动,他站起身来拂了拂身上不存在的灰,率先下了马车。
  她随后下车,宫人随侍在旁。
  如意已经等在大殿之上,纳兰走进的时候,刚好看见她对着流云挤眉弄眼,她装作没有看见,唇边却忍不住流出一丝笑意。
  流云单膝跪在地上,纳兰直接坐在一边,如意面色如常,他叫流云起身坐下,在案边拿起一封快报递给皇姐,挑眉说道:“皇姐请看快报。”
  纳兰接过来一看,原来还是怀县的事,前两年一直有天灾,今年新任命的县令通过层层通报,申请重修大坝防灾,阳春开始,朝廷也开始筹划,可是未等做出相关规划,苏兰两家又开始了拔河一般的较量,都想去怀县拓展自己势力,于是有了这封加急快报。
  里面记载了新任县令被利诱暗杀等次数证据以及对水灾的防治流程,如意跳下高椅凑到纳兰身边,他扯着她的袖子,可怜巴巴地央道:“皇姐,你去一趟吧。”
  “一个小小的怀县,就要本宫亲自出马?”纳兰拿眼角瞥他。
  “皇姐此言差矣,”如意打定了主意要调她离京:“事关苏兰两家,别人去了,难免还是百姓受苦,怀县县令魏雨辰可是御前亲命,她一片忠心可比天地,可此人根基尚浅,若不是尚有武功在身,怕也是死了几个来回了,不知皇姐看了那治水图没有,此坝体若能修成,我朝河流全能效仿,以后再不受水灾,可是劳苦功高天下太平啊!”
  “嗯,的确,”纳兰肯定道:“此人有些才华,这图不错。”
  “那?皇姐?”如意小心道:“你去一趟?”
  “选在这节骨眼上让我出京,你觉得我会去吗?”纳兰的目光看向一边默然不语的流云:“既然如此,苏爱卿又是为什么来?”
  如意以为她动心要去,立马附和:“叫表哥和你一起去啊!”
  纳兰挑眉:“让本宫和白衣卿相一起离京?”
  如意一听她这么说,也突然觉得不妥,他懊恼得只想抓头发:“是有些不妥啊!”
  流云在一旁补充道:“苏锦衣还有兄长葬事要处理,请……先请三个月时间送葬回老家。”
  “哦对!”如意拍掌道:“就这么办,表哥可以偷偷的去!”
  这撮合的意思也太明显了些,纳兰差点失笑,说来说去,不就是怕兰染进住公主府,怕她真和他做夫妻,怕她和兰家合体,相比君后也在如意耳边吹了风,怕她遗弃他爷俩……
  至于流云,就不知道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了。
  她装作一副深沉的模样,半晌才问道:“流云要去怀县,有几分把握?”
  流云如今是苏锦衣的面貌,他指尖一松,外衫大襟滑落开来:“若能平安到达怀县,治水容易。”
  这是他的心里话。
  纳兰又是沉吟片刻,如意扯着她的袖子轻轻晃动。
  她忽然失笑,觉得自己真是可笑至极,明明是女尊国度,可还是念想着情爱,心中的柔软早晚会害死人,念及到此,纳兰站起身来。
  “苏爱卿确定要去怀县?”她说的是他一个人。
  “臣愿意。”流云闭上了眼睛,他心思聪慧,已听出弦外之音,一撩长袍一角,人已经跪在地上,心灰意冷,她若不愿意,他愿远走。
  如意猛眨眼睛,纳兰只当没看见,她点点头,对他表示到此为止,潇洒离去……
  直到她走远,如意才泄气地走到流云面前,他蹲下身子,唉声叹气地对着流云,小脸已经垮了下来。
  “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流云径自站起身来。
  “好像……”如意神情低落,又是仰头看着他:“好像是弄巧成拙了,表哥你真的要去怀县?”
  “嗯,”流云的目光带着些许自嘲:“既然是公主殿下的决定,我还是离她远一点才好,能造福百姓最好,也不枉我这一生流离。”
  “对不住啊表哥,”如意走回高椅:“这次治水有功,若能成事,回京之后,你有什么未能完成的心愿,如意定会帮你完成的!”
  “哧~”他轻笑出声。
  “表哥!”如意急道:“如意若是答应了你,就算你想要嫁给皇姐,也不是不能!”
  “我相信,”流云即刻解释道:“表哥不是不相信,你名为如意,可见她对你的爱护之心,可是表哥最想要的,其实是做自己,不是任何一个别人,这样吧,”他正色道:“再回京之时,就让流云做自己吧。”
  如意重重点头。
  **
  纳兰回到公主府的时候,已经黄昏,兰秀等在大门口来回踱步,见着她的身影,赶紧迎了上来,她皱眉,他附耳道:“老家主派人来问过两次了,兰公子还在书房门口跪着呢!”
  还未等她做出任何反应,里院有人跑了出来:“兰总管!不好了,兰公子昏过去了!”
  这昏得很是时候,不早不晚,刚好她到门口,纳兰挑眉,几个人赶紧向里院走去,由于不知道该给这个公子放在哪里才好,小厮给他安顿在了书房的小榻上面,大夫已经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来,纳兰站在一旁,听着诊断,和她心里想的差不多,她无声地退了出去,兰秀干巴巴地苦笑着,拽着她不叫她走远。
  “那个……那个,主子我说主子诶,”他为难地看着她:“别这么无情啊,兰家一大家子都等着你娶夫生子呢,就连兰绯小殿下都老实了,你看?”
  纳兰不语,只淡淡地看着他,他如何不知公主冷情,如何不知公主殿下不喜闺秀男子,如何不知公主的偏好呢?
  她的目光中什么都没有,可他还是松开了手,自小就伺候她,感情的事恐怕也是真的无法相劝。
  纳兰到底心软,叹息道:“好生照顾着,既然来了就安排在厢房吧。”
  兰秀大喜过望,他差点跳起来:“哎哎哎,会照顾好的会照顾好的!”
  她心底已经打定主意,既然是女人,要做大女人,那就做自己想做的事,再不顾及其他,转身离去,甚至,虽然没有离开京城,她已经开始想象,到时候流云心口不一的模样。
  他永远都不会说出来,她懂得他的骄傲。
  那就先让他离开京城这是非之地,就让他为国为民一展抱负,然后,打定主意,要这个男人,想必,未来的日子里,会分外精彩……


【25】走一遭诶

  春风依然很凉,纳兰走在长廊中,看着一院的寥寂,为自己这几年无悲无喜的日子感到厌烦。兰秀一再地提醒她要去看兰染,她实在烦不过,又想着有事要交代,这才走了这一趟。兰染住在离她卧房不远的偏房,听说也受了点风寒,不管怎么说,就是不能给人送出公主府。
  兰秀在前面提着灯笼,夜空璀璨,纳兰偶尔抬头,依稀可见星月漫美,兰染的小厮得了消息早等在门外,兰秀站在门口,纳兰独自进屋,屋内一股草药味道,兰染歪在床上,穿过外间,就看见他一副张望的模样。
  她径自走过去坐在床边:“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兰染唇边漾出丝丝笑意:“我觉得这是天意,若不是这会儿昏过去了,怕是给我撵回去了吧?”
  纳兰也轻笑出声:“这说得哪里话,你愿意住就住着吧,回兰府老家主也不能给你好脸色。”
  “真的?”兰染大喜过望:“这么说,公主殿下是认了我?”
  “什么?”纳兰直接泼了他一头冷水:“虽然这么说是对不住你,可是婚事未成,你住在公主府怕是对你名声不好,好在我不日就要出门一趟,你就在公主府养病吧。”
  他的眸色瞬间黯淡了下去,原来是这样:“是兰染唐突了,我以为殿下应了婚事,不会再受外力干扰了。”
  “你想的太多了,没有什么外力,”纳兰略微心虚,她别开眼光,只觉得自己就像是前世的负心人:“是我不好,是我对不住你。”
  “殿下要是那么想,不如成全兰染,”他百般希翼地看着她:“就让兰染做你的人。”
  纳兰一时无语,随口道:“你可知你这样住进公主府,若是当我的人,那可是没名没分。”
  “我愿意,”兰染动情地抓住她一手握在手心:“我愿意的。”
  她眼中的男子,兰家子。
  兰家子呵~
  最容易受家主控制的兰家子。
  纳兰不动声色的抽出手心,让人进来送些清淡的小粥,她看着他喝下,这才出了屋子。
  自从在宫里见到纳兰,流云便在苏家深居简出,如意下了旨意,赐他尚方宝剑,带人重返怀县。怀县地处坑洼地势,常年都爱受灾情,此处本是国家交通要道,实在是苏兰两家的争夺之地。
  听说兰染自己住进了公主府就再没出来,清歌握着小拳头恨恨不平,围着他给他解闷,他一笑了之,本来就是露水夫妻,没名没分。
  甚至于,还是后来者,本来就是有意的接近,还能强求什么呢?
  虽然心里拗不过,总也有那么点酸涩,苏流云在苏府足足呆了三天,待再出府时候,已恢复了自身平静,百姓疾苦,他要做顶天立地的大公子!
  离开京城那天,百姓竞相出来围观,如意亲送,流云仍旧带着四叔和清歌,他下意识回头张望,却不见那人身影,自嘲地笑笑,随即大喝一声上马远去。
  怀县路途遥远,一行人日夜兼程,上次来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还好这一路上风平浪静,很是顺利。
  这一天天色刚晚,流云骑马先到怀县,他连番赶路,腹中饥饿。这不刚进了县城,正赶上路边的小摊出位,赶紧下马躲避行人。
  刚走了几步远,一个卖馄饨的小摊吸引了他的注意,阵阵飘香的浓汤味道,让他不自在地打了个哆嗦,虽然天气已经逐渐变暖,可是到了夜里还很凉,热腾腾的香气,零零散散的几个客人,流云将马拴在路边的树上,径自走了过去。
  一个少年迎了过来:“这位大哥要碗馄饨吗?”
  他点点头坐在一边:“就来两碗馄饨吧。”
  “好嘞!两碗馄饨马上来!”
  “呼……”
  流云长出一口气舒缓了一下身体,不一会儿混沌就送上桌来,天已经大黑了,路边只有微弱的灯笼照亮,清歌和四叔坐马车估计还得一两天才能到。他搅动着碗里的汤水,托起碗边喝了口。
  也是饿了,不消片刻两碗馄饨都囫囵半片地咽下去了,还得找地方住宿,他起身算账,那少年立马跑了过来。
  “一共八文钱!”这小子嗓门还挺大。
  “嗯?”流云摸向内怀,不由得暗叫糟糕,他骑马先行,总在途中等候,也未曾揣些银两,本来预备的银票也在换衣衫的时候给了清歌,这可怎么办!
  “那个什么,大哥我们这可是小本经营,一家五口都指望这个馄饨摊的!”少年一看这架势,好像是没有钱顿时就急了。
  “对不住了小兄弟,”流云有点难堪:“等我一会儿,我去取些银两行吗?”实在没法子就得去县衙了。
  少年见他谈吐之间优雅得体,身上衣衫也像是名贵丝制,就有些动摇,正好大锅那边他爹催了问怎么了,他开始犹豫不决。
  一文钱对于他们这个家都很重要,更何况是八文钱。
  流云见他一脸为难,指着树下的白马说道:“不如给这白马放这你看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少年看向他背后的长条包袱,那是尚方宝剑。
  没等他下决心给人放走,一个女子的声音插话道:“不必这么麻烦了,小路过来,这八文钱我出了。”
  流云循声望去,角落里一个女子将钱放在桌上,这个叫小路的少年赶紧跑了过去,他感激地看向女子,那人穿着粗布衣裤,背后还背着一个木箱,虽然天晚,但依稀可见秀气脸蛋,也不过二十来岁。
  “多谢,”他微微笑道,以示善意:“敢问小姐家住哪里,不日给银两送上府去。”
  实际上流云是见她穿着打扮好似穷困,生怕这八文钱断了人家的口粮。
  “没事,”女子走到近前,才仔细打量他,这一见,才看清男子模样清雅,衣衫华贵不由得皱眉道:“倒是公子风尘仆仆像是远道而来,怎么身无分文还一个人呢?”
  流云见她可是真心的担忧之色,不好搪塞,伸手请了她坐下,只说来怀县访亲,一说来怀县是访亲,女子更是面露疑色。
  “既然是访亲,那去谁家,怀县大家小家没有我不认识的,正好可以送公子一程!”
  我要访的亲是县衙,流云在心里叹气,这时候街边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声,一男子在后面嗷嗷喊着抓小偷,前面一个小巧的身影跑得飞快。
  流云脚下一动正是迟疑了下,身边女子已经疾奔出去。她速度很快,力气还很大,不一会儿功夫就给那小偷儿提着脖领拽了回来,后面的男子跑过来见了她高声呼道:“哎呀是魏大人啊,多亏了你啊!”
  魏大人?
  怀县有几个魏大人,只有魏雨辰一个而已。
  流云挑起眉峰,略显诧异地看着她,她给那小偷怀里的荷包抢过来还给失主,只说要给人带回县衙,他松开白马,走到近前才发现那小偷是个小小少年。
  他一边跳一边躲着魏雨辰的巴掌:“魏姐姐别打姐姐别打!实在是没法子了!”
  魏雨辰给流云抛之脑后了,她抓着少年就要回县衙。
  流云赶紧跟上,她后知后觉地回头,见他跟着自己,疑惑地看着他十分不解:“公子这是?”
  “不知小姐能否收留在下一晚呢?银两都在家奴身上,寸步难行啊!”
  “这个……”魏雨辰有点犹豫:“不好吧,看公子模样是个未嫁的,怕毁人清白……”
  “救难时候,那还顾得了那么多,”流云打定主意一般看着她:“行得正,自然不会毁誉!”
  “那好吧!”还好她没想太多,这就抓着一个带着一个回到了怀县县衙。
  流云牵着马,三个人走了大半条街,上次来怀县的时候根本没注意道路,这会走得慢,他不时打量着街道两旁,不少路过的都嘻嘻哈哈的跟这位魏大人打招呼,她也是亲切地招呼着,看样子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大家小家都认识……
  不知不觉走到县衙,魏雨辰仍旧带着他俩人走后门,不同于上次,这次的后院里人声鼎沸,这哪里是县衙的后院啊,简直就是难民的集合地,院里支着一口大锅,好多穿着蝼蚁的百姓席地而坐,他们都捧着饭碗喝着稀粥。
  流云难掩惊讶之色,一个同样穿着粗布衣衫的少年见了魏雨辰回来又带了两个人哭丧着脸跑过来嚷嚷道:“怎么又捡俩?已经没有多少米了!”
  她给手中少年往前一推:“先给他弄点吃的,我在外面吃过了。”
  粗布少年狠狠剜了她一眼,她也只当没看见,他只好抓着那小偷恨恨走一边去了。
  流云背上的剑好像又沉重了许多,他下意识挺直了后脊,魏雨辰干笑两声让他别在意,带着他穿过人群,走到里院书房门口不好意思的开门道:“这是院里唯一干净没人的屋子了,公子不嫌弃就凑合一宿吧!”
  他点头进屋,魏雨辰跟进来电灯,她后背的木箱子刮在门口发出刺耳的声音,俩人吓了一跳,她这才想起来似的给箱子解下来放在桌上。
  趁着她搬椅子搭床的时候,流云好奇地看向箱子里面,里面全是画满记号的竹片。
  他看不懂,也不好拿出来细看,只给背后的包袱也解下来放在一边。
  一会功夫就搭了一个临时的床铺,烛光下魏雨辰觉着这公子风采照人竟是不好抬头,她说去取被褥,抓着箱子就往外走:“那个什么……一会我叫我弟弟来,你有事就叫他!”
  流云环视一周,发现这县衙里的书房也变化很大,很多充场面的书册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很多杂物,例如刨镐之类的。
  这个魏雨辰,真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