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9-10

朱映徽: 冒牌俏神医 下

  第六章

  任东旭才离开两天,乔贝儿对他的思念已愈来愈强烈,真不知道剩下的几天﹒她该怎么熬过?  

  生平第一次,她尝到了思念的滋味,而那可真不好受。

  为了转移自己的心思,她只好更努力地理首医书,拚命找法子医治任老爷;然而尽管她让自己忙碌不堪,却仍不时想起那抹高大俊挺的身影。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虽然思念磨人,但每当她回想起他的拥抱、他的亲吻、他温柔深情的凝视时,胸口便彷佛煨进一股暖意。

  偶尔她因任老爷的病症没有明显起色而感到颓丧时,都是因为想起了他,很快又有了重新振作、坚持下去的力量。

  这两天,任老爷的情况虽然没有好转,幸好也没有恶化下去,而这也多亏有萨芸芸的帮忙照料。  

  当她埋首医书、努力寻找医治的方法时,萨芸芸就会陪在任老爷的身边细心看顾,并在任老爷清醒的时候陪他说说话、解解开。
   
  那个贴心的姑娘就像任老爷的女儿似的,相信有她的陪伴,对任老爷的心情和精神都大有帮助。

  这日午后,乔贝儿正打算亲手煎煮汤药的时候,总管走了过来。  

  「乔姑娘,外头有个妇人说想见妳。」

  妇人?

  乔贝儿的眼睛一亮,脸上难掩欣喜。

  「真的吗?我去看看!」  
   
  总管口中的妇人肯定是娘吧!一定是爹娘提早回来,而娘看见她所留下的字条,便立刻赶了过来!

  真是太好了!这下子任老爷的病肯定有法子治愈了!对于娘的医术,乔贝儿再有信心不过了!

  乔贝儿开心地奔向大门,却在看清楚对方的模样时怔住了。

  伫立在眼前的并非她满心期待的娘,而是一位从没见过面的中年大婶。  

  她望着眼前陌生的面孔,心里升起一丝困惑。她并不认识这位大婶,对方又怎么会来这儿找她呢?

  「这位是……」

  一旁的任家长工江德开口道:「真对不住啊,乔姑娘,都怪我多嘴,把少爷将扬州女神医请来为老爷治病的事情说了出去。这位是我的表婶方大娘,她是特地从扬州赶来求诊的。」

  「原来如此。」乔贝儿总算明白了。
   
  原本她一心期待娘可以来帮她救治任老爷,这会儿希望破灭,乔贝儿的心里难掩失望,但她仍打起精神来。  

  「方大娘,您怎么了呢?」  

  方大娘没有开口,反而皱眉盯着她,打量了好一会儿之后,突然开口问:「妳是谁呀?」

  乔贝儿一怔,还来不及回应,一旁的江德就说:「表婶,她就是那位扬州的女神医呀!」
 
  「胡说八道!她根本不是扬州的女神医!」
 
  方大娘那斩钉截铁的语气,让乔贝儿僵住,而正想来问问乔贝儿是否已煎好汤药的萨芸芸听见了方大娘的话,也立刻惊讶地走过来。  
 
  「怎么回事?这位大娘,妳为什么说乔姑娘不是扬州的女神医?」萨芸芸连忙追问。
 
  「过去我曾经接受那位女神医的诊治,当时义诊的人龙轮到我时,正好有一阵风吹起了她脸上的面纱,让我瞧见了她的容貌。虽然那位神医也相当的貌美,可看得出来约莫三十来岁,绝对不可能是这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方大娘瞪着乔贝儿,毫不客气地说:「妳根本是个假神医!我才不要给个冒牌货医治,要是连命都丢了怎么办?」

  方大娘不悦地瞪了乔贝儿一眼,随即踏着怒冲冲的步伐转身离开。

  听了方大娘刚才那番指控,所有人都诧异极了。  

  萨芸芸惊愕地望向乔贝儿,眼底盈满了怀疑。
 
  「乔姑娘,难道妳真的不是神医?」

  「我……」乔贝儿的脸上满是尴尬。

  她的身分瘁不及防地遭到揭穿,让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才好,而她此刻的迟疑,不啻证实了方大娘所言不假。

  萨芸芸蹙起眉头,沈下了脸色。
 
  「我真是不敢相信,妳原来是个骗子!妳为什么要冒充神医混进任府来?妳图的究竟是什么?」  

  面对萨芸芸怒气冲冲的质问,乔贝儿试着想要解释。「不,我什么也不图,我只是──」  

  「什么也不图?妳还想狡辩?妳以为我会傻得继续相信妳?」萨芸芸气愤地打断她的话,说道:「伯父的身子,该不会就是被妳胡乱下药给搞坏的吧?要是伯父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妳担当得起吗?」

  「不……我……」

  乔贝儿为难地咬了咬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倘若说出任老爷起初只是在装病,别说他们可能不相信了,就算真的信,事情流传出去,恐怕只会如当初任老爷的顾忌一样,害得好心想帮他完成心愿的李大夫受到极大的影响。
 
  眼看乔贝儿支支吾吾的样子,萨芸芸更深信她的心里有鬼,说起话来也更加不客气了。  

  「妳真是太过分了!枉费东旭哥这么信任妳,想不到妳竟然是个冒牌神医!不管妳究竟有什么可恶的意图,我都绝对不会让妳得逞的!妳快点带着妳的那些假医书滚出去吧,这里容不得妳!」

  乔贝儿的眉心一蹙,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我不能走。」

  「不能走?」萨芸芸不敢相信地瞪着她。「妳的身分都已经被揭穿了,竟还有脸想着不走?难道妳还想继续荼害伯父的身子?」

  乔贝儿闻言,一脸正色地澄清道:「我确实不是你们所以为的神医,我娘才是,但即使如此,我也是真心想要治好任老爷的病,绝对没有胡乱用药,更不可能刻意害任老爷的病情加重。」  
   
  一旁的总管听了,忍不住点头附和。
   
  「是啊,这些日子以来,乔姑娘确实是尽心尽力,而且还治好了府里许多奴仆的大小毛病。就算不是真正的神医,也确实有着相当了得的医术。」

  萨芸芸一想到那的确是事实,脸色才稍微缓和下来,但是对于乔贝儿欺骗了所有的人,仍旧难以释怀。

  「就算妳没有加害伯父好了,妳蓄意欺骗所有人,究竟有何意图?」

  乔贝儿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任何的意图,只希望任老爷的病可以赶快好起来。」

  「哼!若是没有意图,妳会处心积虑地假冒神医吗?妳以为我们会笨得相信妳吗?既然妳不是神医的诸,这里也留不得妳了!」

  「不,我不能走。」乔贝儿语气坚定地说:「就算要走,我也得等任老爷的病已经无碍了才能离开,在这个节骨眼,我怎么能撒手不管?」!
 
  一旁的总管闻言,也不禁认同地点了点头。

  虽然他对于乔贝儿欺骗了大家一事也大感震惊,可是这段日子以来,身为总管的他曾听到许多奴仆私下赞美乔姑娘的善良,心中对她的印象极佳,也愿意相信她不是什么恶人。  

  再说,倘若她真有什么不轨的意图,在此刻她的身分被揭穿之前,有的是下手的机会。可是这段日子以来,只见她尽心尽力地医治老爷,府里不曾有任何不寻常的事情发生啊!

  这么一想,总管就忍不住帮乔贝儿说话。

  「芸芸小姐,要是乔姑娘一离开,老爷的病情恶化下去,那谁都担待不起呀!不如……奴才去请示老爷的意思,看老爷打算怎么处理好了。」
   
  眼看总管真要去找任老爷,萨芸芸赶紧阻止了他。
 
  「不,别去。要是伯父知道这个神医根本只是个冒牌货,说不定情绪受到打击,病情会变得更严重,那岂不是更糟吗?」

  「这……芸芸小姐说得极是,那现在究竟该怎么办?」总管皱紧了眉头,实在没了主意。

  不能去请示老爷的意思,少爷这会儿又出门运镖去了,眼前这情况实在是棘手极了呀!
   
  萨芸芸想了想,瞪向乔贝儿,问道:「妳真有把握能治好伯父的病?」  

  乔贝儿坦白说道:「我没有治愈任老爷的把握,但是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地试试看的。」

  「好吧,眼前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好让妳继续医治了,不过我会在一旁监视妳,不会让妳有机会作怪的!」萨芸芸开口警告。  

  乔贝儿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只要能让她继续设法医治任老爷的病就行了。

  萨芸芸接着又说:「妳若是能治好伯父的病,那是最好,要不然……妳就等着东旭哥回来之后,亲手将妳送交官府吧!」

  乔贝儿闻言,心不由得狠狠一揪。
   
  原本她希望是由自己亲口向任东旭坦承并解释一切的,可现在……恐怕是得在最糟的情况下让他知道真相了。

  不知道他会不会对她的欺瞒感到生气、失望,觉得他看错了人,甚至不给她半点解释的机会?

  一想到或许有这个可能,乔贝儿的胸口就泛起了难以遏抑的痛楚,由衷希望不会发生那样的情况……

  ◆◆  ※  ◆◆

  乔贝儿费尽了心思,翻遍了医书,竭尽所能地试着治疗任老爷的病症。
 
  在她的努力之下,三天之后,任老爷的病奇迹似地好转,那复原的程度让她又惊又喜,同时心中也暗暗觉得不可思议,毕竟,这会儿她都还不确定任老爷究竟是染了什么怪症呢!或许是他老人家吉人天相、命不该绝,她所试的药正好能够治疗他的病症吧!:

  此刻乔贝儿在任老爷的床榻旁专注地为他把脉、诊视,确定他不仅脉象趋于稳定,就连气色也好多了。
 
  她松了口气,脸上终于又绽开久违的笑容。

  「任老爷,您的病已经无碍了。」她开心地宣布。

  接下来,只要让任老爷多服一些滋补元气的汤药就可以了,这并不难,因为娘有一些特别有效的药方,相信很快就可以帮助任老爷恢复往日的健朗。
 
  「真的吗?伯父,您现在觉得如何?」萨芸芸连忙问道。

  任威扬笑着朝她们点了点头。「我真的感觉好多了,乔姑娘,多亏有妳,真是辛苦了。」  
   
  这些日子以来,乔贝儿的尽心尽力他全看在眼底,也感动在心里。  

  几天前见儿子亲昵地搂抱她,他看得出来儿子对这位美丽的大夫动了心,至于她嘛……  

  既然那时她会任由儿子拥抱,又这么竭尽所能地医治他,该也是对儿子有情意的吧!

  倘若他估计得没错的话,这一回,若他再开口要求儿子早日成亲,儿子应该不会再抗拒到底了。

  一想到多年来的愿望终于可以实现,任威扬就愉快极了,而他的心情一好,整个人的精神和气色也更好了。

  尽管儿媳妇并非是他原先期望的萨芸芸,但他对乔贝儿的印象也好极了,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知道她是个温柔细心又善良的好姑娘。
 
  「伯父,您的病才刚痊愈,身子还虚弱,别忘了还是得多多休息才是。」萨芸芸关心地叮咛。

  「好、好,我知道,我会快点养好身子的,妳们都辛苦了。」  

  「那任老爷好好歇息吧,我晚点儿再来看您。」乔贝儿开口说道,和萨芸芸一块儿退了出去。
   
  一离开任老爷的寝房,萨芸芸就将乔贝儿给拦住。

  「萨姑娘有事吗?」乔贝儿客气地询问。

  「能将伯父治好,算妳有本事,可既然现在伯父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妳也该走了吧?」萨芸芸的语气相当不友善,显然还对乔贝儿的欺骗难以释怀。

  乔贝儿摇了摇头,没打算离去。
 
  「我得等任大哥回来。」

  「等东旭哥?」萨芸芸哼道:「妳还有什么脸见他?妳欺骗了所有人,就算治好了伯父,也只不过是功过相抵罢了!」
 
  「可是,我答应了任大哥要等他回来的。」

  这番话让萨芸芸的眼底闪动着怒气,像是没想到乔贝儿的脸皮竟如此之厚。

  「妳想要我在伯父的面前揭穿妳是个冒牌神医吗?」  

  乔贝儿一怔,蹙起了眉头,说道:「任老爷才刚病愈,该要让他老人家多多静养,情绪不宜受到刺激。」

  「既然如此,那妳就快点离开吧!这里已经不再需要妳了!」
   
  萨芸芸咄咄逗人的态度让乔贝儿的心里打了个突,毕竟这里是任家,同样身为客人的萨芸芸又有什么立场赶人?

  但她转念一想,虽然任老爷的病已经无碍了,但身子仍虚弱,倘若想要他快一点恢复健朗,最好能以娘的独门配方煎煮汤药服用。

  由于那汤药必须使用一些特殊的草药,而她家外头那方小药圃中,正好就栽种着所需的药草,她若回去,就能多摘探一些草药来使用了。  

  思忖了一会儿之后,乔贝儿终于妥协地道:「好吧,我离开。」但是离开之前,她会写一封书信,请总管帮她转交给任大哥。

  她会在信中仔细交代一切的前因后果,让任大哥明白她并非刻意要欺骗他,就盼他可以体谅。倘若他像萨芸芸一样无法原谅她的欺瞒,也请他无论如何尽快派人前去她家一趟,好将她准备的草药带回来煎给任老爷服用。

  她想,任大哥是个明理的人,在知道了她不得不继续佯装神医的原因之后,该可以明白她的苦衷才是……

  ◆◆  ※  ◆◆

  乔贝儿离开一个多时辰之后,一匹快马奔进了任家大门。

  一看见那熟悉的身影,萨芸芸的脸上难掩欣喜。

  「东旭哥,你怎么提早回来了?」

  依照他原先预定的时间,该是明日回来才对。

  「这趟镖顺利送达目的地之后,我日夜兼程先赶了回来。」任东旭跃下了马背,伸手轻拍了拍辛苦的马儿。
 
  这一路上,他快马加鞭,风尘仆仆地赶路,虽然劳累,但是他却一点儿也不以为苦。

  他一心想要快点赶回来,除了担心爹的病情之外,也渴望早一点见到乔贝儿,将她拥入怀中,诉说这小别几日的思念之情。

  只要一想到家中还有他心爱的人儿正在等着池,他就恨不得能生出一对翅膀,好让他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回她的身边。

  「原来如此。东旭哥,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伯父的病已经好了!」萨芸芸开心地说。

  「真的?」任东旭一脸惊喜。

  「是啊,接下来只要好好地调养身子就行了。」

  「那真是太好了!」任东旭松了一口气,同时心底也涌上一阵骄傲。

  他就知道贝儿一定可以办得到的,就不知道为了医治爹,她是不是又将自己给累坏了?

  「贝儿呢?」他开口问,渴望见到她。  

  一听见他提起「贝儿」二字,萨芸芸脸上欣喜的笑容一敛,换上了一副没好气的表情。  

  「她已经走了。」  

  「走了?!」
 
  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让任东旭怔住了。

  贝儿走了?这怎么会?

  她明明答应会等他回来的,怎么会走?又为什么要走?

  「东旭哥,那女人根本就不是什么神医,只是个冒牌的骗子!咱们都被她温婉的外表给骗了!」
 
  冒牌的骗子?  

  这番指控让任东旭错愕极了,本来根本就不相信,但是看萨芸芸气愤的模样又不似是在说谎。

  他皱起浓眉,心中的惊疑更深了。到底他不在家的这短短几天之内,发生了什么事?

  「芸妹,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他立刻追问。

  萨芸芸便将几日前,有名大娘识破了乔贝儿是冒牌神医的事情,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像她那样的骗子,实在是可恶透顶!一个多时辰前,我已经将那个不怀好意的女人给赶走了!」

  任东旭闻言沈下了脸色,不能接受任何人恶言批评他心爱的人儿。  
 
  「就算她对于身分有所欺瞒,但是这些日子以来,她为了治疗爹所做的努力妳也看在眼里,又怎能说她不怀好意呢?」
 
  「我……可是……倘若不是心怀不轨,她又为什么要刻意欺瞒大家?」萨芸芸不服气地反问。「要不是正好被那名大娘识破了身分,真不知道她还想要戏弄我们到什么时候!」
 
  任东旭摇了摇头,语气笃定地说:「我相信,她一定是有不得不这么做的苦衷和理由。」

  萨芸芸一怔,他对乔贝儿坚定不移的信任让她气恼极了。
   
  「有苦衷就可以戏弄人吗?有理由就可以把东旭哥当傻子欺骗吗?东旭哥,你清醒一点吧!如果她真的问心无愧,为什么要蓄意欺骗大家?一个骗子根本不足以信任──」  
   
  「够了!芸妹,别再说了!」任东旭轻斥,打断了她的话,不想再听见任何的批评。「就算她并非我当初以为的女神医,但她治好了爹的病是事实,她不取分文地治好许多病患也是事实,她善良的心意全是真的,这就够了。」

  就算乔贝儿真的骗了他,他也不在乎,因为他相信她之所以会那么做,必定有她的理由。

  一个那么温柔善良的人,若有事情必须隐瞒、欺骗别人,那必定是基于一份善意的出发点,绝不会是恶意要戏耍别人,更不可能有任何不轨的意图。

  倘若他连这点信心也没有,那么他根本就没有资格爱她!
 
  「东旭哥,你怎么一个劲儿地帮她说话,一点儿也不生她的气?她明明欺骗了大家呀!你该不是……该不是爱上她了吧?」  
 
  「我确实是爱她。」任东旭毫不迟疑地回答。  

  萨芸芸无法接受地猛摇头,激动地问:「东旭哥竟然爱上了一个骗子?那我怎么办?」
 
  「妳?芸妹?」任东旭愣住,不懂她为什么这么间。

  萨芸芸一僵,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伯父先前一心希望我当任家的媳妇呀!这下子该怎么向他老人家交代?要是他的情绪一受到刺激,又变得病重了,那可怎么办?」

  「别担心,我自然会向爹解释清楚,相信爹也不会反对的。」任东旭说完之后,再度跃上马背,打算去追回乔贝儿。  
   
  芸妹的个性不坏,可情绪激动起来时,说起话来会有些咄咄逼人,他相信贝儿一定受了不少委屈,而那让他心疼极了,真想立刻将她拥入怀中好好地安慰。
 
  「等等,东旭哥!」萨芸芸急忙问道:「你不是才刚回来,要去哪儿?」

  「当然是将贝儿找回来。」

  「可是……」  

  萨芸芸还想说什么,任东旭却已骑着马儿奔驰而去,让她只能在原地气得猛跺脚!
 


  第七章
   
  乔贝儿坐在马车中,一路前往扬州。

  她的脚边趴着一只温驯的狗儿,腿上则窝着两只兔子。
   
  她伸手轻轻抚摸其中一只兔儿柔软的细毛,牠正是她初次遇见任东旭那一日,所救回的那只免儿。
 
  回想起那一日的情景,乔贝儿的唇边就浮现一丝甜蜜的微笑,但浓浓的思念也同时涌上心头。

  已经与他分离了五日,她真渴望能早一点见到他,但是他若在路上没有耽搁,也得要明日才能返回苏州。

  等看了她留给他的信之后,他就会明白她为什么会一直没有澄清她的身分,然后……他会怎么做?

  他会感到失望、动怒,还是会来找她呢?

  对于自己没有提前主动向任东旭说出实情,乔贝儿的心中难免存在一丝忐忑,尤其萨芸芸得知真相之后的激烈反应,让她不免担心任东旭会不会也同样地无法谅解?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她轻声安慰自己。

  一想到任东旭对她的情意,乔贝儿就告诉自己要有信心。

  毕竟,除了她并非他所以为的女神医之外,其它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尤其她对任东旭的情意更是千真万确,而她相信他对她也是出于一片真心,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绝对禁得起考验。

  这么一想,乔贝儿的心情就笃定许多。
 
  挥开心中那丝忐忑之后,她伸手轻轻揭开马车的帘子,往外头望去。

  此刻天色昏暗,而他们已来到扬州城外的那座山,但车夫所走的并非是通往她家的小径,而是走上了另一条通往后山较宽敞的石子路。
 
  她赶紧开口提醒道:「车夫大哥,你走错方向了,不是朝这儿走,这儿会通到后山去呢!」

  「是吗?哎呀!这里我是头一回来,真对不住啊!我这就立刻折下山去,到时还请姑娘帮忙指路。」  

  「有劳车夫大哥了。」乔贝儿开口说道。

  其实也不能怪车夫走错路,毕竟这里这条山路较为宽敞显眼,而通往她家的那条路并不是那么明显,都怪她刚才一直沈浸在自己的心思之中,才会忘了及时提醒车夫正确的方向。

  乔贝儿又瞥了眼车外的景致后,才放下帘子。

  依照她的估计,从这里返家还需几刻钟的时间,而她原本想闭目休息一会儿,想不到才过了约莫一刻钟,马车就突然停住。
 
  正感到疑惑之际,她忽然听见车夫惊恐万分的声音。

  「你……你们……你们……」  

  「嘿嘿,瞧瞧咱们碰上了什么?可还真是巧啊!咱们二人正好需要一辆马车和一些银两呢!」

  听见车外传来不怀好意的笑声,乔贝儿不禁大惊失色。

  他们……该不是遇上劫匪了吧?可这座山他们住了好几年,山里根本没有任何土匪窝,一向平静得很呀!难道是不幸遇上了正好逃窜经过此地的流寇?

  「识相的就给我滚下来,把车留下,咱兄弟俩还可以饶你一命!」

  车夫被硬扯下马车,痛得发出哀叫。

  「要命就快滚,否则别怪咱们心狠手辣!」

  听见这恶狠狠的警告,车夫简直吓坏了,顾不得车里的乔贝儿,自个儿惊慌失措地拔腿逃命了。

  车内的乔贝儿脸色苍白,惊慌得乱了分寸。

  天啊,真的遇上了劫匪?怎么会这样?她该怎么办才好?  

  不如她也像车夫一样快点逃开吧!说不定那两人真的只打算劫财、劫车,那么只要她乖乖留下这些东西,说不定她也能像车夫一样逃走。

  乔贝儿抱着兔儿打算逃跑,然而她才一下马车,还来不及拔腿奔逃,就被两名彪形大汉给挡住去路。

  「唷!瞧瞧、瞧瞧!竟然有个美人儿呢!」

  「啧啧,真是标致啊!咱们今天是走了什么好运道?」
 
  他们不怀好意地盯着乔贝儿,让她紧张得直冒冷汗。

  她豢养的狗儿跟着跳下马车,忠心耿耿地挡在她的面前不停地大声吠叫,想要保护主人。  

  「呿!吵死人了!滚开!」  

  其中一名壮汉发出咒骂,恶狠狠地朝狗儿的腹部踹下去,那力道毫不留情。  

  狗儿哀叫了声,疼痛地倒在一旁的地上呜咽。

  乔贝儿心疼地望着狗儿,又忐忑不安地盯着眼前这两个恶人。

  「你们……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嘿嘿,美人儿,相逢即是有缘,既然在这儿遇上了,不如咱们就在这儿快活快活吧!」

  那两名壮汉露出淫猥的笑容,迈开步伐走向乔贝儿。
   
  「不!不!」

  乔贝儿心乱如麻地转身想逃,然而就算她对这座山相当熟悉,单凭她一个娇弱的姑娘,又怎么跑得过那两个壮汉?

  不一会儿工夫,她又再度被追上,挡住了去路。  

  「别逃了,美人儿,妳是逃不掉的。」
   
  「不……不……你们别过来!」乔贝儿害怕极了,惊慌地大声喊叫:「救命!救命呀!」  
 
  「哼,这里离山下的村落远得很,根本不会有人听见妳的呼救,我劝妳还是省点力气吧!」  
 
  眼看他们一步步逼近,乔贝儿转身想逃,却因天色昏暗,不小心被地面突出的树根给绊倒。
 
  她发出一声惊呼,纤细的身躯重重地摔跌在地上,而原本怀中抱着的兔子受了惊,蹦蹦跳跳地逃窜到山林去了。

  乔贝儿的右手臂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楚,她低头一看,原来是细嫩的手臂被地上的石子给划破了皮。
 
  那伤口虽然不深,却约有三寸长,而且还立刻渗出了鲜血。  

  她咬紧牙根,努力压挪着晕眩感,拚了命地撑住,因为她知道若是现在昏过去,只会让自己的下场更惨。

  「不要过来!走开!」
 
  「看吧,就叫妳别逃,妳偏不听,这下子看妳还能往哪儿跑?」
 
  两个壮汉涎着笑,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乔贝儿那娇美无双的容颜,一步步地朝她走了过去。
 
  下一瞬间,他们的眼角余光瞥见一道黑影逼近。

  还来不及转头一看究竟,两个高大的壮汉瞬间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道给打飞到数丈远之外,呕出一大口鲜血。

  任东旭杀气腾腾地瞪着那两个混帐,浑身怒火沸腾。

  刚才他一路快马加鞭地赶来,好不容易来到山下,却遇见一名男子惊慌失措地从山上奔逃下来。
 
  他惊觉情况有异,连忙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才知道贝儿遇上了危险!
   
  焦急的他,立刻追上山来,想不到途中竟听见了乔贝儿的呼救声

  那惊慌失措的呼喊,狠狠揪住了他的心,让他心急如焚,火速地赶了过来,就见这两个混帐竟然意图染指他的人儿!

  「任大哥!」
 
  乔贝儿一看见他,眼眶立刻涌出泪水。

  见她狼狈的模样,让任东旭心疼极了,燃着怒火的双眸再度瞪向那两名劫匪,恨不得将他们大卸八块。

  两名壮汉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冒出个程咬金,而且能在转瞬间将他们打飞,显然功夫高强。

  自知不是对手的他们,立刻转身逃跑。

  任东旭原本不想这么轻易放过那两个混帐,可又不放心留乔贝儿一个人在原地,只好任由他们逃逸无踪。
   
  「贝儿,妳还好吗?」他担心地问。

  「任大哥……我……」

  乔贝儿原本就因为手臂上那三寸长的淌血伤口而感到强烈的晕眩,这会儿一看见任东旭,情绪一放松,再也撑不住地晕了过去。

  「贝儿!」

  任东旭焦吼一声,胸口狠狠地揪紧。
   
  他忧虑地审视她的情况,直到确定她全身上下只有手臂上的伤口,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迅速撕下自己衣襬的一角,先帮她做了初步的止血包扎之后,温柔地将她打横抱起,放进了马车。

  「来吧,咱们带你的主人回家了。」他对一旁的狗儿招了招手。

  狗儿低低呜咽一声,一跛一跛地走了过去。

  任东旭将狗儿也抱上了马车之后,才驾着车,带着他们返回乔家。  

  ◆◆  ※  ◆◆

  幸好初次见面时,为了怕乔贝儿路上碰上什么危险,任东旭曾暗中一路尾随她,这会儿他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很快地,他抱着仍昏迷不醒的人儿进入她家。
 
  当大门一推开,皎洁的月光迤逦而入,正好映照在大厅桌上的那张字条上。

  任东旭不经意一瞥,就看见上头以娟秀的字迹写着──
 
  娘:

  女儿此刻在苏州城北的任家作客,任老爷患了相当棘手的病症,超出女儿的能
  力所及,求娘看到这张字条后,尽快赶来相助。  

     贝儿
 
  看着这张字条,任东旭的胸口一暖。

  这必定是上次她返回家中取医书时,顺便留下的吧!
 
  不管她为什么隐瞒自己的身分,从这字条更可以证明她确实是尽心尽力地想要治疗他爹,那份善良的心意根本不需要怀疑。

  任东旭抱着乔贝儿,进入一间寝房,将她放在床榻上。
 
  知道她怕见血,他先小心地撕去她染血的衣袖,接着找到一条干净的布巾,并从屋外的水缸盛了一盆清水。
 
  他以沾湿的布巾,轻柔地清洗她的伤处。
   
  手臂上传来的剌痛,让乔贝儿从昏迷中转醒。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已回到家中,而任东旭就在她的身旁。

  「任大哥……」

  「等等,贝儿,我正在帮妳处理伤口。」

  乔贝儿一怔,忽然想起了自己受伤流血的手臂。她无助地咬着唇儿,美眸掠过一丝惊慌。

  「妳别看,先闭着眼吧,我很快就会帮妳处理好的。」

  乔贝儿点了点头,乖顺地闭上眼。

  任东旭动作温柔地为她清理伤处,敷上了药之后,细心地包扎起来。
 
  当他处理完毕,她才再度睁开双眸,而她那仍苍白无助的模样令他一阵心疼,情不自禁地将她搂进怀抱中。

  「贝儿,谢天谢地,还好妳没有受到更大的伤害。」任东旭紧紧地搂着她,像是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回想起刚才的情景,他就余悸犹存。
   
  他忍不住想,要是他没有提前一日回来,要是他在赶来扬州的路上有半点耽搁,那么她将会受到何等可怕的伤害。

  幸好来得及,否则他一定会懊悔终生的!

  「任大哥……」乔贝儿感动地偎靠在他的怀里,轻声问道:「你看了我留给你的信了?」

  「信?什么信?」  

  见任东旭一脸茫然,乔贝儿诧异地问:「我离开任家之前写了封书信,总管没有转交给你吗?」  
 
  任东旭摇了摇头,说道:「我一听芸妹说妳走了,就急急忙忙地追来了,还没机会见着总管呢!」

  「可是……那……你已经知道……我不是真正的神医了?」

  「嗯,我已经听芸妹说了。」任东旭望着她仍有些苍白的容颜,心疼地说:「贝儿,委屈妳了。」
 
  「委屈?」乔贝儿不懂他为什么会这么说。既然他没看到她所写的信,应该还不知道她隐瞒事实的原因呀!  

  像是看出她的疑惑,任东旭怜惜地轻抚她的脸。

  「我相信妳,相信妳一定是有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否则妳绝不会刻意隐瞒事实。我想,妳自己的心里也不太好受吧!」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盈满了温柔与对她的信任,让乔贝儿感动得红了眼眶,豆大的泪珠也霎时滑落眼角。

  「怎么哭了?」任东旭心疼地伸手为她拭去泪水。

  「我不是故意要欺骗你的,我从来就没有想要刻意隐瞒自己的身分……」乔贝儿哽咽地说,眼泪掉得更凶了。

  「我知道、我相信。」任东旭捧着她的小脸,温柔地说:「就算妳永远不告诉我原因,我也不在乎,因为我相信妳绝对有不得不那么做的苦衷。」不管让她隐瞒身分的原因是什么,都不会影响他爱她的心意。

  他对她绝对的信任与真挚的情意,让乔贝儿感动万分,由衷地觉得自己真是世上最幸运的女子。

  「其实,事情本来很单纯,我只是去看看你爹的病情,可是想不到情况跟我预期的完全不一样……」

  乔贝儿对他不再有任何的隐瞒,她将任老爷装病的事情,以及她为了怕影响李大夫的信誉与生计,才勉强答应配合任老爷的戏码,但要求最多以一个月为限,任老爷就必须「病愈」的条件一一道出。

  听完了之后,任东旭又惊又愕。  

  「想不到,爹竟然是在装病!」对于他老人家突发奇想的馊主意,他真是啼笑皆非。
 
  「一开始他确实是装病,可前几天任老爷的身子却是很不乐观。」乔贝儿连忙澄清。「所以那时他才会说是老天爷在惩罚他……他大概是心想自己装病装得太久,所以成真了吧。」

  「唉……真是……」任东旭无奈地长叹一口气。
 
  「任大哥,这件事你可以保守秘密,别对外说出去吗?」乔贝儿一脸认真地问。「否则,要是真害了李大夫,那可就不好了。」
 
  望着她那忧虑的神情,任东旭的眼底掠过一丝了解。

  「妳就是为了怕说出实情,会连累到李大夫,所以才没告诉大家妳为何会隐瞒自己的身分吧?」

  「是啊……」乔贝儿点了点头。  

  只要一想到李大夫是出于想帮助任老爷达成愿望的心意,却可能会付出极大的代价,她就没办法硬下心肠地害了他。

  「我就知道。」任东旭轻叹。

  她就是因为心地太善良、太为人着想了,才会蹚进这浑水之中。

  「我本来想早点告诉你实情的,可是我又担心……」

  「担心什么?」

  「呃……担心……」乔贝儿的双颊霎时染上淡淡的红量。「担心我先说出实情,任老爷会因此不谅解我,反对我们的婚事……」

  听见她的话,任东旭的俊颜浮现一丝笑意。

  「原来,如是怕嫁不成我呀?」他半开玩笑地说。

  被他这么一取笑,乔贝儿的俏脸更加胀红。她羞得想要逃开,却仍被他牢牢地抱在怀中。  

  「贝儿,我的贝儿。」任东旭拥着她,幸福地笑叹:「妳是这么的美好,我何德何能可以拥有妳?」

  听着他的话,乔贝儿的心底一甜,娇羞地道:「我哪有你说的这么好?」
 
  「当然有,贝儿,妳是我心中最贵重的珍宝。」任东旭深情地抚着她的脸,情不自禁地吻住她的唇。
 
  缠绵地亲吻过后,他扶着她躺好,为她拉起被子盖上。
   
  「贝儿,妳先好好歇息吧!」  

  见他似乎打算离开,乔贝儿不放心地问:「那么你呢?都这么晚了,你要上哪儿去?」
 
  「放心,我没有要离开,只是到外头随便找个地方睡一晚。」毕竟这不是他家,总不好随便找张床来躺吧?

  乔贝儿怎么舍得他如此委屈,便说:「你到右边那间房吧,那是我的寝房。」这里则是她妹妹仙儿的房间。

  「好,我知道了,那妳好好歇息。」他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说道:「明日一早,就随我回去吧!这回我一定立刻向爹禀告我们的事,让把老人家别再出馊主意要撮合我和芸妹了。」  
 
  乔贝儿笑着点了点头,目送他走了出去。  

  她在心里提醒自己,明日动身之前,一定要记得多摘些草药带去任府,好帮任老爷好好地滋补调养身子。

  一想到任老爷,乔贝儿忽然蹙起眉头。
   
  先前任老爷的病况危急沉重时,她一心只想着要赶紧治疗他的病,根本没有心思去想其它的事情。

  此刻仔细一想,这件事情似乎透着古怪。

  起初她帮任老爷把脉时,他明明除了轻微的风寒之外,身子还算健朗;可为何却突然变得病重?

  更不寻常的是,在最后的这几日她其实并没有用什么特殊的药方,任老爷竟又奇迹似地好转了。

  乔贝儿蹙起眉心,对这古怪的情况百思不得其解。或许等娘回来之后,再请娘帮任老爷好好地诊断,就可以找出原因了吧!
 
  ◆◆  ※  ◆◆

  隔日,任东旭与乔贝儿共乘一骑,返回了苏州。
 
  当萨芸芸一看见乔贝儿,完全没给她半点好脸色,哼了一声之后立刻转身离开,而这样不友善的态度让乔贝儿有些尴尬。

  任东旭安慰地说:「我会再找机会跟芸妹说说的,她其实人不坏,只是性情直率了些,只要她明白妳没有恶意,就不会再这样了。」

  「没关系,我不会在意的。」乔贝儿开口说道。毕竟她欺瞒了萨芸芸是事实,萨芸芸会生气也是应该的。
   
  「但是我在意。」任东旭语气认真地说:「我不希望她对妳有误解,更不希望她用这样的态度对待妳,那实在太委屈妳了。」  
 
  听着他语气中的呵护,乔贝儿感动极了。

  「那有机会再跟她说吧,我们先去探望你爹。」

  「嗯,走吧。」

  他们相偕来到任威扬的寝房,就见他老人家的气色明显好转,一看见他们前来,还能自己起身坐靠在床边。  

  「旭儿,你回来啦?」
   
  「是啊,爹现在觉得怎么样?」任东旭关心地问。  

  「好多了,多亏有贝儿的照料。」见他们俩登对的样子,任威扬忍不住问:「旭儿,你什么时候才要成亲,完成爹的心愿啊?」
 
  任东旭一听,还以为爹又想要撮合他和萨芸芸,因此没好气地说:「爹,您别想再拿病来诓我,我都已经知道了。」  

  任威扬一怔,目光望向乔贝儿。

  「抱歉,任老爷,我已经将一切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任大哥了。」乔贝儿一脸歉疚地说。

  「这怎么能怪妳呢?」任威扬明理地说:「本来就是我勉强妳配合我的计谋,说起来,我才要向妳道歉呢!」

  乔贝儿连忙摇头。「任老爷言重了。」  
 
  「爹,但我这回确实打算成亲了。」

  「是和贝儿吧?」任威扬一脸了然地望着儿子。
   
  「没错。」任东旭认真地点头,温柔地握住乔贝儿的手。「等贝儿的爹娘回来,我就打算正式上门提亲。」

  看他们小两口情投意合的模样,任威扬的脸上满是欣慰。

  「好、好,贝儿是个好姑娘,旭儿真是好眼光。」任威扬点头称赞。「只不过……唉,我对芸芸实在有些过意不去,毕竟先前我一直嚷着要你们俩成亲,怕是对她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爹别担心,芸妹是个好姑娘,相信她一定很快就会找到属于她的幸福。」任东旭说道。

  他一直视萨芸芸如妹妹,自然也希望她能有属于她的好归宿。

  ◆◆  ※  ◆◆

  离开任威扬的寝房之后,乔贝儿前去煎煮汤药,任东旭则在庭院的莲花池旁找到了萨芸芸。  

  「芸妹,这趟妳千里迢迢而来,我们却因为爹的病而没能好好招呼妳,幸好现在爹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也可以赶紧筹备爹的生辰宴了,到时妳一定要玩得尽兴再回去啊!」  
   
  萨芸芸像是没听进他的话似的,娇美的脸上显得心事重重。

  半晌之后,她转头望着任东旭,开口问道:「东旭哥,你是真的打算要娶乔姑娘为妻吗?」

  「是真的,应该这几个月内就会办婚事了吧!」
 
  「那伯父呢?他不在意那女人欺骗了大家?」萨芸芸忍不住追问。

  「那都已经过去了,贝儿的理由我们都能谅解,也不打算再提起这件事了。」任东旭轻描淡写地带过,没打算说出爹一开始只是在装病的事。

  萨芸芸皱起眉头,看起来还是对此事耿耿于怀。

  「东旭哥,你实话告诉我,难道……难道你真的从来就不曾想过要完成伯父的心愿吗?」
   
  任东旭闻言不禁失笑。「怎么现在还提这个?」爹的病都好了,而且他都已经决定要娶贝儿为妻了。
 
  「那是因为……」萨芸芸内心挣扎了一会儿,最后豁出去似地嚷道:「那是因为我其实一直喜欢东旭哥呀!」

  任东旭怔住,惊愕地望着萨芸芸。  

  「芸妹,妳……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东旭哥,一直都很喜欢!我知道你一直只将我当妹妹,所以为了不让你讨厌,我只好压抑心里的爱慕,安安分分地当个妹妹,但每回我跟着爹娘前来,心里没有一次不期盼东旭哥可以爱上我!」

  这一回,伯父正好病了,而病重之际还直嚷着希望东旭哥娶她为妻,那让她的心里不禁燃起了希望。

  她心想,或许她有机会可以如愿以偿了,即便东旭哥还没有爱上她,但成为夫妻之后,她有的是一辈子的时间可以赢得他的心。

  可是她万万也想不到,不论伯父的病情再怎么沉重,东旭哥始终没有要娶她为妻的打算。

  倘若他真的无意成亲也就罢了,偏偏他却爱上了另一个女人,而那女人才出现不到一个月!

  萨芸芸激动地咬着唇儿,对于乔贝儿这个半途杀出的程咬金恼恨极了,真恨不得那女人从来不曾出现过!

  这么多年来痴心的爱恋,竟然抵不过一个刚出现的女人,那让她心痛极了,再也难以隐藏自己的情意。

  任东旭望着萨芸芸激动伤痛的神情,惊诧之余,心中不禁涌上一丝懊恼。  

  都怪他太疏忽了,才会一直没发现芸妹对他的情意,不过话说回来,即使他提早发现,也不可能回应她的感情呀!

  「抱歉,芸妹……」

  「东旭哥不用感到愧疚,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这一点我再清楚不过了,否则当伯父病重的时候,你就该点头答应娶我了……」萨芸芸的眼底泛起了泪光。
 
  倘若他对她有一丝一毫的情意,她可能已经开开心心地在筹备婚事了,只可惜从头到尾,他对她就真的只有兄妹之情。  

  见她这么颓然丧气的模样,任东旭的心情也不好过,毕竟他也是发自内心地关心她、希望她幸福愉快的。  

  「芸妹,相信我,将来妳一定会遇见一个真心爱妳的人。」

  萨芸芸勉强牵起一抹笑,心里根本就不抱任何的期待。想到自己的爱恋落得一场空,她咬了咬唇,眸光一闪,心中作出了决定。

  「东旭哥,我打算明日动身,返回云南。」

  「明日离开?可是我爹的生辰宴……」

  萨芸芸摇了摇头,说道:「抱歉,东旭哥,我真的没那个心情留下来。看着你与乔姑娘浓情密意的样子,对我来说就是多一分的痛苦。」
 
  「芸妹……」

  任东旭的心情沉重,想要开口安慰,却不知该从何安慰起。

  「别说了,东旭哥,你别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我回房去收拾收拾,明日就动身了。」

  望着萨芸芸转身离去的背影,任东旭只能无奈地叹气,由衷期盼她也能早一点遇见属于她的幸福。



  第八章

  隔日上午,萨芸芸在离开任家之前,特地来找乔贝儿。

  乔贝儿正在整理她带来的药草,打算煎补药给任老爷服用。一看见萨芸芸,她的心情有些复杂,但仍扬起一抹友善的微笑。
   
  昨日她己从任东旭那儿听说了萨芸芸的事情,包括萨芸芸对他的情意,当然也知道了萨芸芸打算在今日离开。  
 
  对于萨芸芸暗中爱慕任东旭这么多年,最后却落得一场空,乔贝儿的心里其实是有些同情的。  

  光是想象多年的痴心爱慕,没有办法得到响应,她就相信萨芸芸的心里一定很难受。
   
  只不过,感情是勉强不来的,必须两情相悦才行呀!

  萨芸芸望着乔贝儿,脸上的表情虽然仍有些不自在,但已不像昨日之前那般的充满敌意了。

  「乔姑娘,东旭哥说要娶妳为妻,那么往后妳也算是自己人了,既然如此,那过去的事情就算了,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听她这么说,乔贝儿终于悄悄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看来,经过一天的冷静之后,萨芸芸已经看开了许多,也终于愿意接受事实了,这真是值得开心的一件事!

  「那……往后我也喊妳一声『芸妹』吧!可以吗?」她亲切地问道。

  既然萨家与任家的关系密切,两家之间有着多年的好交情,那么她自然也希望可以和萨家人相处融洽。

  见萨芸芸点了点头,乔贝儿真是开心极了。

  「那太好了,芸妹,倘若不嫌弃的话,妳就喊我一声贝儿姊姊吧!」
 
  「贝儿姊姊。」萨芸芸有些僵硬地唤了声,接着说道:「妳与东旭哥成亲时,我不一定能够赶得过来参加,而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准备什么贺礼送给妳,所以我亲手做了这个。」  
 
  她取出一只小竹篮,搁到一旁的桌上,并掀开了上头的盖布。
   
  竹篮里头,摆了两颗仍冒着热气的包子,而那包子的模样瞧起来和寻常的肉包有一点不一样。

  「这是什么?」乔贝儿好奇地问。

  「这是我一大早特地亲手做的破酥包,是我家乡的点心,伯父和东旭哥都爱极了呢!我做了许多,已分送给其它人,这两个是特地带来给贝儿姊姊的。」
 
  「真的?谢谢妳,芸妹。」乔贝儿开心地道谢。

  「不用客气,对于过去几日我无礼的态度,还语贝儿姊姊见谅。」萨芸芸低着头,看起来似乎相当愧疚的样子。

  乔贝儿连忙说道:「别这么说,我不会放在心上的,芸妹。妳是个可爱的好姑娘,将来也一定会有好归宿的。」

  「或许吧。」萨芸芸扯动嘴角,笑得有些勉强,像是对此不太抱希望似的。
 
  「那我走了,贝儿姊姊,记得尝尝这破酥包的滋味,倘若喜欢的话,下次有机会我再教妳怎么做。」

  「好啊,到时就麻烦妳了。」
 
  萨芸芸离开之后,乔贝儿望着那两颗破酥包,忍不住笑得眉眼弯弯。能够和萨芸芸化解不愉快并且以姊妹相称,真是太好了。

  她加快了手边准备煎药的动作,打算等汤药煎好之后,就来尝尝看破酥包的好滋味。  
 
  ◆◆  ※  ◆◆
   
  过了将近半个时辰之后,任东旭从镖局回来。
 
  才刚踏进大门,他就闻到了一阵浓浓的药味,知道他心爱的人儿肯定又在忙着煎药了。

  他立刻过来探望她,果然看见她一脸专注地盯着锅中的汤药,那认真的神情让她看起来美极了。

  乔贝儿抬头瞥见了他,脸上立刻绽放欣喜的微笑。

  「任大哥。」

  「贝儿,辛苦妳了。」

  乔贝儿摇了摇头,说道:「这根本算不上什么辛苦,只不过是看顾炉火罢了。」她笑了笑,准备要将刚煎好的药倒出来。

  任东旭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一旁的破酥包上,说道:「咦?这不是芸妹最拿手的点心吗?」
 
  「对呀,这是她一早做来送我的。」  

  「真的?」任东旭一听,惊讶之余也觉得高兴。

  原本他担心芸妹和贝儿之间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融洽相处,但现在看起来已有了好的进展。
 
  「是啊,她说过去的事情就算了,不仅称我贝儿姊姊,还说下次再来的时候,要教我怎么做这破酥包呢!」

  「下次再来的时候?芸妹走了?」见乔贝儿点了点头,任东旭不禁皱起浓眉。「她怎么也不等我回来再走呢?」

  「可能……她怕心里会难过吧。」乔贝儿说道。  

  毕竟,萨芸芸爱慕了任东旭这么多年,即使已经认清了事实,但是那份感情也不是说收回就立刻能收回的。

  任东旭轻轻一叹,说道:「希望芸妹可以早日遇见一个真心爱她的男人,有个美好的归宿。」  

  「别担心,芸妹这么娇媚可人,我相信她一定很快就会遇见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希望如此。」任东旭随手拿起了一颗破酥包,问道:「贝儿,妳以前没尝过破酥包吗?」  
 
  「是啊,还不曾尝过呢!」

  「那妳等会儿一定要试试,这破酥包外皮有许多层次,内馅扎实,芸妹的手艺很好,我和我爹最爱吃她亲手做的破酥包了。」
 
  听他这么说,乔贝儿笑道:「你才刚从外头回来,应该没吃到芸妹做的破酥包对吧?不如你吃一个吧,我早膳吃得挺饱,这会儿一个人也实在吃不下两个。」

  「好啊。」任东旭笑着吃起了其中一颗破酥包,但当他几乎快吃完的时候,俊颜忽然一僵,两道浓眉也皱了起来。
   
  「怎么了?凉了吗?那破酥包已经在那儿搁了快半个时辰,我看我也来尝尝看好了。」
 
  乔贝儿正要伸手去取,任东旭却不仅将剩下的那颗破酥包抢走,还远远地扔到墙角去。

  乔贝儿惊愕地看着那个弄脏的破酥包,心中诧异极了。

  「任大哥,怎么了?」她疑惑地问。  
 
  「这破酥包……不太对劲……」任东旭咬牙说道,高大的身子忽然一阵踉跄,当场跪坐了下来。

  「任大哥?!」  

  乔贝儿连忙蹲在他的身边,就见他的脸色忽然变得奇差无比,她惊疑不定地立刻伸手探他的脉搏。

  一探之下,她的脸色瞬变!

  「任大哥,你现在的症状……和前些天你爹突然恶化的病况一模一样呀!」她诧异地惊呼。
   
  任东旭一听,也不禁大为震惊。  

  他们两人互望一眼,目光同时望向地上的破酥包。
 
  难道……是萨芸芸暗中搞鬼?!虽然他们不太愿意这么想,可是种种迹象显示萨芸芸是最大的嫌疑犯
 
  乔贝儿原本就对于任老爷的病情忽然变得严重,又忽然奇迹似好转的情况感到古怪,此刻终于知道原因了。

  在她竭尽所能地想要治疗任老爷的这段期间内,萨芸芸时常帮着照顾任老爷,有时也会主动帮她送汤药过去,想要暗中在汤药或是饮食中搞鬼并不难;而任老爷该是对萨芸芸极度的信任,所以即便身子突然间恶化,也从没有怀疑自己是被下毒了。

  至于萨芸芸这么做的目的……恐怕就是她故意要让任老爷的病显得危急,好藉由任老爷的口,来逼迫任东旭完成他爹的心愿──娶萨芸芸为妻吧!

  眼看任东旭瞬间变得虚弱的模样,乔贝儿惊慌失措地高声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

  过了一会儿,总管闻声急急忙忙地跑来。

  一看见任东旭虚弱倒地的模样,他不禁吓傻了。

  「少……爷?少爷怎么了?!」

  乔贝儿连忙说道:「快去追萨姑娘,务必将她追回来!她一定知道该怎么治好任大哥!」
 
  「是、是!」总管不敢耽搁,立刻冲出去调派人手,快马去追人,另外又派了些人去扶送少爷回房。

  乔贝儿无助地搂着任东旭,见他如此虚弱,她担忧得心都快碎了。

  「任大哥,你千万要撑住啊!我等等立刻去煎些汤药给你服用,会让你好过一些的。」虽然她没法儿治愈这种古怪的病症,但至少还能努力保住他的性命

  见她如此焦虑伤心,任东旭勉强牵起一抹微笑。

  「放心,贝儿……我一定会为妳撑下去的……幸好……幸好吃下那破酥包的……不是妳……」

  听见他的话,乔贝儿的眼泪更是不听使唤地掉个不停。
 
  她倒宁可此刻虚弱倒地的人是她自己,也不想见他受这样的苦呀!
   
  ◆◆  ※  ◆◆

  萨芸芸像是知道事情很快会爆发开来,也猜出任家一定会派人去追她,所以不知道躲哪儿去了,总管派出的快马算算时间早该追上了,却不见她的踪影。

  乔贝儿竭尽所能地想要治愈任东旭,却也只能像先前控制任老爷的病情一样,勉强不让他继续恶化下去。

  短短三天,乔贝儿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但她却咬牙强撑着,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在这时候倒下。

  当她全神贯注地煎煮汤药的时候,总管走了过来,说道:「贝儿姑娘,外头有人要见妳。」
 
  有人?又是上门来求诊的吗?

  乔贝儿摇了摇头,一脸愁容地说:「抱歉,我现在没有心情见任何人……」  

  「可是,他们说是您的家人。」  

  「真的?」
 
  乔贝儿的眼睛一亮,脸上满是惊喜,立刻提起裙襬,转身奔了出去。
   
  那日她随任东旭返回苏州前,曾把自己先前留的那张字条更换过。

  她在上头写着任老爷患了古怪的病症,忽然病重又忽然痊愈,情况透着诡异,为了慎重起见,请娘过来瞧瞧,而这会儿肯定是娘来了。

  太好了,任大哥有救了!

  乔贝儿急匆匆地奔出大门,就见不只有娘,连爹和妹妹都来了。  
 
  她激动地扑进娘的怀里,眼泪扑簌簌地掉个不停。  

  「怎么啦?贝儿,发生了什么事?」叶秋水搂着女儿,关心地问道。

  一向沈静的乔贝儿竟如此激动失控,家人们都不禁傻眼。  

  「娘,求妳快救救任大哥!快救救任大哥!」乔贝儿急嚷道。

  「任大哥?不是任老爷吗?」叶秋水疑惑地问。

  「是任大哥!娘,求妳快救救任大哥!」乔贝儿心急如焚,一想到任东旭虚弱的模样,她的眼泪再度掉个不停。

  「好、好,贝儿妳别哭,也别慌,快带娘去看妳任大哥吧!」

  乔贝儿点点头,立刻带着他们前去任东旭的寝房。  

  「任大哥,你有救了,我娘来了!」
 
  原本正闭目休息的任东旭睁开双眼,就见一名中年美妇走到眼前,而门边还伫立着一名男子和一个年轻的姑娘,他们肯定就是贝儿的爹娘与妹妹了。

  他的眉头轻皱,一丝苦笑掠过眼底。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不希望自己是在如此虚弱的情况下见到他们,就怕会在她爹娘的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不放心将贝儿嫁给他。

  叶秋水眼看任东旭的气色极差,快步走到床边,仔细地诊视。  

  乔贝儿在一旁屏息地等着,见娘的眉心蹙起,她的心也跟着狠狠揪紧,就怕连娘都束手无策,那可就糟了。
 
  「娘,怎么样?任大哥的病……」她焦虑地追问。

  「这不是病,而是一种诡诈的毒症,用的是云南一带具有毒性的特殊药剂。」

  见女儿忧心忡忡的模样,叶秋水给她一抹安抚的微笑。「放心,这药剂毒性其实不算强烈,它的诡诈之处在于会使服用之人在短时间内变得极度虚弱,同时出现一些危急的症状,看似病况严重,但其实要不了人命的。」

  「真的?」乔贝儿惊讶极了。  

  「当然,妳放心,妳的任大哥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听见娘的话,乔贝儿霎时松了一口气,压在心头的巨石终于可以卸下。她情绪激动地扑到床边,落下了喜极而泣的泪水。

  「任大哥,你听见没有?你不会有事的,我娘很快就会治好你了。」

  任东旭勉强牵动嘴角,虚弱地抬起手,为她拭去泪水。
 
  「贝儿,别哭了……快去歇息吧……」  

  乔贝儿摇了摇头,怎么也不肯离去。

  「不行,我非要看到你好起来才能安心!」

  「妳累坏了……我怎么忍心……」
 
  他们那真情流露的模样,全看在房中其它人的眼里。
 
  乔光贤的嘴角噙着一抹神秘的笑,对此一副毫不意外的样子,一旁的乔仙儿则是不禁露出满脸佩服的神色。
 
  「爹真是神算耶!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像爹一样算得这么准?」

  乔贝儿闻言一怔,疑惑地回头望着爹与妹妹。

  乔仙儿像是发现自己不小心说溜了嘴似的,一双灵活的眸子转呀转的,脸上堆满了傻笑。

  瞅着妹妹那略带心虚的神情,乔贝儿心里的疑惑更深了,但这会儿她没心思追问究竟,因为此刻她最期盼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赶紧治好任大哥。

  ◆◆  ※  ◆◆
 
  叶秋水不愧是神医,对症下药后,毒症很快解除了。这会儿任东旭已逐渐恢复了元气,接下来只要好好休养几日便可完全恢复。

  「什么?仙儿并没有劫难?」乔贝儿惊讶地望着爹娘和妹妹,而任东旭就坐在她的身边陪着她。

  刚才她关心地询问妹妹是否已安然度过劫难,想不到得到的回答竟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乔仙儿笑了笑,说道:「是啊,我根本没有任何血光之灾,爹还说我是天生的福星,就算从山崖掉下去也绝对不会摔死的!」
 
  看着妹妹的笑脸,乔贝儿心中的疑惑愈来愈深。

  「那……可是……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要说妳有劫难?」

  「呃,这个嘛……」乔仙儿转头望向爹,尴尬地笑问:「爹,姊姊都找到了如意郎君,我应该可以说了吧?」

  乔光贤故意佯装没好气地说道:「妳都说溜了嘴,还能不说吗?」
 
  乔仙儿吐了吐舌,俏皮地笑笑。

  「爹是用心良苦呀,这一切,全都是为了姊姊的终身大事呢!」

  「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乔贝儿忍不住想问个清楚。

  乔光贤说道:「我先前算出妳近日红鸾星动,而照妳的命盘来看,今年最有可能出嫁,倘若错过了这个时机,恐怕就要等五年之后了。」  

  「要是再过五年,姊姊岂不是成了老姑娘吗?」乔仙儿接着说道:「所以啊,非得要姊姊在今年嫁掉不可!但偏偏姊姊不喜热闹,连城里都不是很常去,见到的公子比我在林子里不小心踩死的虫子还少,要怎么遇见好对象呢?」

  这些事情,都是爹娘带着她去「避祸」之后,才对她透露的。

  为了取信姊姊,爹娘真是用心良苦,连她都骗了,当时她还真以为自己有什么可怕的血光之灾,心慌得不得了啊!

  「是啊!」叶秋水也说道:「为了不蹉跎妳的青春年华,妳爹才想出这个法子,而要妳初一、十五代替娘去城里义诊,也是希望妳多去城里走动,多点遇见如意郎君的机会呀!」

  听了他们的话,乔贝儿真是惊愕极了,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被设计了。
   
  她与任东旭互望一眼,心中对于爹娘用心良苦的安排,都充满了感激。毕竟,若不是他们如此费心的安排,他们又怎么有机会相遇、相恋呢?

  「爹早已算准了,这段日子内妳都会平安无事,即使遇有危险,也绝对会逢凶化吉。」乔仙儿说道。
 
  果不其然,发生意外的不是姊姊,而是任东旭。

  「那这段期间,你们究竟上哪儿去了呢?」乔贝儿问。

  「我们先去杭州游山玩水了好几天,后来就投宿在扬州的客栈中。」乔仙儿笑吟吟地说:「上回妳义诊的时候,我们还躲在不起眼的角落,偷偷窥看呢!」

  「什么?我怎么没发现?」
 
  「既然是窥看,又怎么能让你们瞧见呢?」乔仙儿笑了笑,目光瞥向一旁的任东旭。「当时我们还躲在一旁,悄悄观察任大哥呢!」  
 
  那一日,任东旭体贴关心的举动让爹娘和她都满意极了,同时也将他们两人流露出来的情意全看在眼里。
 
  任东旭听了这番话,俊颜扬起一抹微笑。

  既然他们都已经知道了他与贝儿之间的情意,那相信接下来一切都会有很圆满的结果。

  「伯父、伯母,多谢你们的费心安排,让我有机会可以遇见贝儿这么美好、善良的姑娘。」他语气诚挚地道谢,接着认真地说:「我希望能娶贝儿为妻,还望伯父、伯母成全。」

  乔光贤和叶秋水互望一眼,两人的脸上都笑意盈盈。  
 
  自从义诊那日之后,他们便暗中将任东旭给打探得一清二楚,对于这个准女婿人选相当满意。!

  「贝儿,妳可愿意嫁给任公子?」乔光贤开口问道。其实早从女儿的反应,他们就知道了她的心意,但还是得慎重地亲口问问才行。
   
  乔贝儿娇羞地点点头,而她的纤纤柔荑立刻被任东旭牢牢地握在掌中,两人十指紧扣。

  「那好。」乔光贤望向任东旭,说道:「等你的身子养好之后,就可以开始着手筹备婚事了。」
   
  乔仙儿一听,立刻开心地鼓掌欢呼。「哇!真是太好了!到时候可以好好热闹一番了!」

  在开心的笑声中,任东旭和乔贝儿的目光交缠,眼波中的款款深情,是对彼此终生不渝的爱恋。
 


  尾声

  在任威扬的生辰宴后,任东旭和乔贝儿的婚期也订了下来,就在生辰宴之后的一个半月。

  为了筹办婚事,日子过得热闹而忙碌。

  在这段期间,任东旭实在不舍与乔贝儿两地分离,便请乔光贤一家人留在府中作客。

  乔光贤瞧出这小两口的感情如胶似漆、难舍难分,便也答应了。
   
  在成亲的前几日,任府来了两个意想不到的客人──萨海鹰和萨芸芸。

  萨海鹰亲自押着女儿,风尘仆仆地赶来。

  一看见任威扬父子和乔贝儿都安然无恙,萨海鹰松了一大口气,满脸愧疚地对好友说:「威扬,愚弟教女无方,真是羞愧啊!」
 
  前些日子,女儿不仅提前返家,还整天魂不守舍的模样,不对劲极了。

  尽管他一再追问,女儿却什么都不肯说,直到任家的手下千里迢迢地追来,他才得知了苏州所发生的一切。  

  女儿多年的爱慕落得一场空,固然令他不舍,可是得知女儿竟以防身用的药剂来害人,更是让他震怒不已,立刻便带着女儿赶来请罪。

  任威扬摇了摇头,宽容地道:「快别这么说,小孩子一时的意气用事,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不,芸芸做了这么严重的错事,我实在没有办法原谅!」萨海鹰对身旁的女儿叱喝道:「还不快点给我跪下道歉?真是的,我怎么会有妳这种逆女!」  

  萨芸芸眼眶一红,双膝一跪,声泪俱下地道歉。

  「对不起……伯父、东旭哥、贝儿姊姊,我知道错了……」:;
 
  其实,自从那日离开任府之后,她的心里便一直充满了罪恶感,即便回到了家中,还连日作着恶梦。
 
  都怪当时她让心里的愤恨不甘给蒙蔽了良知,一心怨恨着老天爷的不公平,嫉妒着乔贝儿的幸福,才会顾不得可能会因此和任家撕破脸、关系决裂,在冲动之下做了错事。

  乔贝儿望着萨芸芸,柔声说道:「既然妳还愿意喊我一声姊姊,那咱们就是自己人,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她的宽容善良,让萨芸芸更加无地自容。  

  「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

  乔贝儿走上前去,温柔地轻拥住她,说道:「不是都说过去就算了吗?这件事情往后都别再提了,好吗?」

  任东旭微笑地望着这一幕,对于乔贝儿的反应一点儿也不意外。他所深爱的女人,就是这么的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萨伯父、芸妹,你们这趟前来,可要多住一段时日再走啊!」任东旭真诚地开口邀约。

  「那当然。」萨海鹰一口答应。「你们的这杯喜酒,我是非喝不可!」

  一想到再过不久就要成亲,任东旭和乔贝儿的心中都充满了期待。
   
  有这么多人在一旁,让他们没法儿顺应心中的渴望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但尽管只是静静地彼此凝视,一句话也没有说,他们却能从目光交会中感受到彼此眼神中所散发出来的热烈情意。
   
  在经历了这些波折之后,他们更懂得珍惜彼此,而共同度过了这些考验,让他们对于白首偕老有绝对的信心,同时也因为深深被对方爱着,让他们都深信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全书完

  编注:妹妹乔仙儿又会遇上怎样的良缘佳配呢?别错过即将推出的【行骗天下之二】《乌龙娇神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