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拣来的情人
简明把花开拣回家时,就知道他吸毒。
简明停车,在停车场的角上,看到一个年轻的男孩儿缩成一团,简明是个善心人士,立刻过去询问。那年轻男孩儿抬头汗津津的脸,青白色的面孔上有一双令人震撼的漂亮眼睛,那双眼睛瞳孔大得惊人,所以惊人地黑,黑得不见底,他说:“钱包掉了,给我二百元钱!”
简明愣了愣,看这男孩儿的状况,知道他是真的急需,犹豫了一下,拿出钱包来,抽了两张要给他,谁想那男孩儿等不及,伸着颤抖的手就把钱包抢过去,转身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叫着一个人的名字,简明毫不犹豫地一脚把他踢倒,踩着他后背,从他手里抢回自己的钱包,那男孩儿受伤的狗一样嚎叫着:“给我,还给我,我不要你的钱包,给我,借给我,我还你!我两倍还你,十倍还你,快给我!”
真可怜,象条狗。
简明把二百元扔下来,那男孩儿拾起就跑,一路跌跌撞撞。简明摇头,那么漂亮的孩子,染上毒瘾,就完了。
简明办完事回来,那男孩儿靠着墙坐在地上,一脸幸福的微笑,正以喜悦的目光看着简明的到来,简明过去问:“你是等着还我钱吗?”
男孩儿只是笑。
简明笑:“你现在幸福吗?幸福就好,好多人一辈子都没象你这么快活过。”
简明回身打开车门,发动车子时,那男孩儿站在车门的另一边试图打开车门。简明想了想,一个吸毒的小子,是个麻烦,可是这小子漂亮,足以抵挡那点麻烦。
再说简明不怕麻烦,他能损失什么呢?
简明打开车门,那漂亮男孩一身的尘土,坐在他雪白的座位上,关上门,幸福地在他的车里缩成一团,微笑。
简明开车,问:“你叫什么?”
男孩儿说:“花开。”
简明以为他在胡扯,问他:“你姓什么?”
男孩儿说:“姓花,叫花开!”
简明惊奇地瞪大眼睛:“你耍我?!”
男孩儿简单地说:“我叫花开。”然后轻笑:“花开花落两由之。”
简明深受震荡,为花开的漂亮与花开的灵魂。
简明考虑一下,最后把花开带到他郊区的别墅,花开一路看着城市变农田,只是微笑,并不发问。简明说:“郊外,谋杀,抛尸。”
花开慢慢地回头,因着药物的关系,他的动作优雅得象一只慵懒的猫,他慢慢地展露一个美丽的微笑,轻启朱唇道:“一定要搞得有创意点。”
简明跟不上一个吃了药的人的思维,他问:“什么?”
花开轻笑道:“杀人,杀得有创意一点,让我好好享受死亡的过程。”
简明笑骂一句:“***,注射海洛因过量算不算有创意的死法?”惭愧,清醒着还没人家机灵呢。
花开疲倦地:“太老套了。你应该向我的血液里注射酒精,或者,注射辣椒水,或者水银,或者……”他倦了,声音越来越低,然后睡着了。放在腿上的一只手,脏的,可是皮肤雪白,细长纤瘦,美丽地合拢在那儿,象一只收拢了翅膀的小鸟。
停车时花开睁开眼,茫然看了简明一眼:“你是谁?”
简明才想起自己尚未自我介绍:“我是简明。”
面前是一望无际的草地与树林,水塘里有白鹅,草地上有兔子与松鼠,房子是白墙墙黑瓦,上面爬着绿色的藤蔓,门前有穿天杨,花开笑了:“曼斯菲尔德庄园。”
简明倒是知道花开说的是什么东西,只是没想到这个漂亮的小流氓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当下再吃了一惊,同时诧异一个这样的人,是怎么沦落到这地步的。当然,一个人要沦落起来,那真是很快很容易的。
简明说:“我的家。”
花开困惑地看着简明。
简明说:“忘了?你欠我二百元钱,决定以身相报。”
花开这才想起来,咒一声:“去死!”然后支着头,半晌:“这是郊外吧?”
简明道:“开车离市中心也不过一个多小时!”
花开再骂一声:“干!”然后问:“你想把我怎么办?”
简明笑了:“看你打算怎么还我钱了。”
花开道:“我说我明天还你,你信吗?”
简明说:“为什么不信?就算你不还我,我也损失得起,为什么不信?”
花开看看窗外,觉得让简明再把他送回市中心他的家里,是有点过份,半晌他说:“好吧,来都来了,随你的便吧。”
他推开门下车,发现自己把人家的车子坐得黑了一大块,惭愧之余,苦笑一下,跟着简明进屋去。
花开自顾自躺到门前藤椅上,笑问:“这么有钱,是二世祖吧?”
简明扫了花开一眼,这是说话呢?不过他一贯不动声色,当下只道:“发家不是由我起的,不过,我的事业,由我创造。”
花开笑:“拿着资本来创业的。”
简明笑:“也很容易就能败光。”
花开道:“当然,我还是很仰慕你的。”
简明说:“我在浴室里给你放了干净衣服。”
花开半天抬头问:“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洗干净?”
简明笑:“你的理解能力相当强。”
花开说:“屎,你的衣服号大,我穿不了。”
简明道:“别废话,快去。”
花开笑,慢慢起身,摇摇晃晃地去洗澡,大水流强劲地冲刷着身体,花开慢慢伸展手臂,让水流冲净身上所有泡沫,这样,感觉干净一些,洗了澡的身体,总让花开觉得表皮比内脏干净,内脏又比灵魂干净。
洗完拿起衣服,发现号码正好。而且是崭新的。
花开拿着衣服看了一会儿,笑了。
住处备有小男孩儿尺寸的衣服。
第一次见面时,他看到他,眼睛一亮。
花开明白了。
他抱着衣服想了一会儿,脸上带一个无所谓的微笑,过了一会儿,起来穿上衣服。
洗干净的花开,象带露的白色百合花。
简明嗅到浴液的清香,那香味从未如此美妙如此诱人,他抬起头,看到流浪儿变身王子,脏兮兮神志不清的花开已经吸引了他的目光,现在这个男孩儿清醒地,干净地,象半透明的水晶或玉一样站在那儿的花开,让简明看到命运的巨手仿佛正在收紧,等了简明多年的命运,这一次,把简明抓住了。
简明长长叹口气:“呵,花开!”玫瑰花开也没有这般美丽。
花开走到简明跟前,蹲下,低下头,象狗一样晃动他的头,把头上的水甩了简明一脸一身。
简明笑了,把花开的大头按在自己腿上,拿起花开肩上的毛巾,给他擦干。
花开把头放在简明腿上,由着他抚弄,过了一会儿,跪下,闭上眼睛,又要睡觉了。
简明喜欢腿上的这颗头,所以细细地擦拭,直到手摸上去,只觉濡濡的,却不再湿了,才把毛巾放到一边,花开的大头少了简明的手的把持,立刻身子一歪,一头撞到扶手上去,原来花大少已经睡着了。
简明惊叫惊笑,把花开扶起来,花开痛得暴骂:“你***怎么搞的?”
简明笑:“这个姿势也能睡着?”
花开打个呵欠:“我困了,床呢?”
简明问:“我带你去,还是我抱你去?”
花开伸手搂住简明的脖子,简明抱起他,看到大眼睛上长长的睫毛,看到睫毛在大眼睛里投下的阴影,看到那漂亮的红色的嘴唇,那红唇的颜色那么干净鲜明,鼓涨涨的,好似皮肤下涨满了水份。简明嘴唇,呀,真想吻他。
那张漂亮的嘴,忽然弯起了一个角,那是一个讽刺的笑,可是什么话也没说。
简明低头咬住那张嘴的下唇,喉咙里说:“你在嘲笑我!”
花开那漂亮的眼睛也笑了:“呵,是。”
简明轻轻咬一下:“不许笑。”
然后感觉到那个柔软的舌头已经在轻轻地他的嘴唇。
忽然间身体就热了起来,那种发烧的感觉,让简明忽然发力抱紧了花开。
花开说:“我嗅到荷尔蒙的味道。”
简明笑。
二,奇异宝贝
简明把花开扔到床上,俯身给花开解衣扣,花开摊着手,由他侍候,等简明把衣扣全解开,花开已经开始打鼾。
简明愣了一会儿,继续下去,好似不太人道,可是不继续对自己又太残忍,怎么处理那已经充了血振翅飞的小鸟呢?想了一会儿,只得骂一声:“夜里做贼去了?”
花开翻个身,把白衬衫团成一团。
简明不舍得,帮花开脱了衣服,又解开裤子,想让他睡舒服点,却听花开清晰地说:“明天吧,今天我困了。”
简明把花开翻过去,裤子褪下来,照着屁股打了一巴掌:“装睡?混蛋!”
花开也不出声,只是身子一僵,然后他慢慢转过身,微笑:“妈妈说,第一次约会就上床,是不对的。”
简明道:“不要就说不要,你认为我为会二百元钱你?”
花开笑了,过了一会儿:“你长得也很英俊。”
简明这回也笑了:“二世祖,懂得一点吃穿。”
花开也笑了,过了一会儿,张开手臂:“来,上床来。”
简明和衣倒在床上,看了花开一会儿:“你倒底是不是?啊,你是不是?”
花开微笑:“吸毒的人毒瘾上来,还管得了那许多?”
简明愣了愣,微微恻然,半晌道:“我不逼你,不过,如果你跟了我,不会再遇到那种事!”
花开笑:“吸到色衰爱驰呢。”
简明道:“你可以吸到死。”
花开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让人不能抗拒的诱惑。”可是他并不说是与否。
简明也不再开口,在床上,把花开轻轻拥抱一下,花开在简明身上嗅到淡淡的古龙水香味,那个优雅的味道,让他觉得自己刚刚洗得还是不够干净。
简明起身离去,花开无言。
简明喝了酒,没多久,也在树下睡着了,醒来时,花开坐在他身边的凳子上,身上只穿了个短裤,正拿着他的酒瓶,喝一口酒,微笑。
简明起身,天边的夕阳血红一片,花开的美态让他觉得不真实,他伸手去按了按花开的胸膛,花开胸前那片皮肤,肤若凝脂,简明第一次为自己的胸毛感觉惭愧。花开低头笑笑:“等我象你一样老,不知能不能长出那么多毛来。”
简明笑了。
花开伸手揪揪他的胸毛,笑问:“用肥皂洗还是用洗发香波洗?”
简明笑问:“你又吸毒了?”
花开皱皱眉:“我还没到那个地步。”忽然他眼里闪现一丝狡捷,然后伸手拔下一把毛来。
简明始料不及,痛得啊了一声。
花开举起手,手指间夹了不少细小的卷毛,他笑,张开手,吹一口气,象吹蒲公英一样。
简明眼见自己的痛苦变成了他人的欢乐,一时气得笑起来:“花开。”
花开笑问:“大人叫我什么事?”
简明猛地伸手抓住花开的头发,把他自凳子上拉下来,把他的大头按在自己腿上,简明温和地说:“花开,你注意到没有,拔头发拔汗毛都可能会有一点痛。”
花开伏在简明腿上,笑:“你好似特别喜欢把我按在腿上。”
简明笑了,松开手:“不是,我是喜欢你跪在我面前。”
花开抬起头,双手还按在简明腿上,微笑:“真的?我很专业,也很有职业道德,大人喜欢,只吩咐就是了。”
那个漂亮的男孩儿,本来被拉得一条腿半跪着,现在另一条腿也屈下来,跪在简明面前,他双手叠着,下巴放到手臂上,仰着头看着简明:“喜欢吗?”
简明伸手摸摸他的头发:“花开。”
他拣到一个奇异的小东西。
花开笑:“好了,既然你喜欢,现在快去煮饭,我饿了。记得,我不爱吃快餐面冷罐头。”
简明愣了一会儿:“那么,面包加牛油怎么样?”
花开瞪大眼睛,瞪了一会儿,大叫:“我要回家!”
简明大笑,起身去打电话。
其实简大人年轻时父亲没升到现在的位子,父母又忙,他颇会一点厨艺,不过他不认为花开个值得他下厨的人。简明打给厨房,让厨师送饭菜过来。
热腾腾地端上来,花开看见倒也高兴,可是不过一样动了两口,简明皱眉:“没有胃口?”
花开笑:“只有吸毒时是快乐的,也只有犯瘾了是痛苦的。”
简明“啊”了一声,他知道,吸到一定地步,饭也不想吃,性也没有,生活变得极其简单。
简明说:“戒了吧。”
花开笑:“戒了,就没有留在你这儿的理由了”
简明沉默,他也看得出,花开是好出身,如果不吸毒,大好前程,何必做男。过了一会儿,简明问:“如果你吸了毒,什么要求都会满足,是不是?”
花开笑:“你说反了,是没吸到毒,什么都肯做,可也不是,并不是什么都肯做,毒瘾是很难熬,可也不至于什么都肯做。”
简明问:“怎么开始的?”
花开道:“好奇,朋友吸,我试试。很简单。学坏总是很简单。”
简明问:“你现在做什么?”
花开沉默一会儿:“什么也不做。”然后笑了:“你对我太好奇了,好象你打算长期包养我一样。”
简明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花开道:“这里离我的圈子太远,我买不到东西。”
简明道:“你喜欢哪个区的房子?”
花开笑了一会儿:“好吧,市中心。”这即是说,成交了,简明对交易这样轻易达成觉得很高兴,他还有别的伙伴,花开的毒瘾也是个问题,可是他还是很高兴,他觉得花开是个有趣的小东西。与他以前拥有的小东西不一样。
三,野外狂野
吃过晚饭,花开要简明带他去散步。
空气清新,花开深呼吸:“多好的味道。”
简明笑:“你的鼻子还能闻到味道?”
花开有一点黯然,淡淡地:“快了,已经不象从前了。”
简明道:“快回头吧。”
花开笑:“子非鱼。”
简明道:“我虽然不是鱼,可也知道水太浑,鱼会缺氧而死,这是常识,不是非做鱼才能知道。”
花开笑,指着只余一点点的天边余晖:“看,多美丽,如果有一日不能看了是否可惜?可是我在梦里所见,比这个又美丽百倍。象你,成功富有,大权在握,可以买下所有你喜欢的东西,包括我,可是你的快乐不及我的万分之一,你可以快乐很多年,我,把一生的快乐浓缩了,明白了吗?有时也觉得惋惜,有时,又觉得人生痛苦多快乐少,不值得挣扎下去,早点死,也没什么大不了,你说,你生命里是欢乐多还是痛苦多?值不值得熬下去?”
简明瞪大眼睛,瞪了一会儿,想了又想,讽刺:“花开,明儿我就同你一起吸食海洛因去!”
花开笑了。
简明说:“花开,你甚有盅惑力。”
花开道:“象婴栗。”
简明点头:“对,象婴栗,美丽的外表,诱人的芬芳,爱上之后,才知,全身都流着有毒的液汁。”
花开叹息:“我身不由已。”
走了一会儿,花开打个呵欠:“累了。
简明要往回走,花开已就地坐下,伸展四肢:“一直想在草地上睡一觉。”
简明笑:“蚊子叮死你。”
花开笑得诡异:“不会,我全身是毒,没蚊子敢叮我。”
简明扬扬眉,气:“蚊子咬死我!”
花开大笑,然后伸手搔搔简明的裤子底部:“放松,坐下。”
简明发现自己对局面失去控制,这个小子,简直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笑:“你在玩火,玩出火来,你要付责任。”
花开翻个身,四肢着地,如只狗一般,用头去顶简明,简明笑着倒在地上,抱住花开的大头,笑。
然后觉得裤子底下一热,原来是花开在吹热气,简明说:“呵,花开。”
那只手解开他的扣子,拉下链子,简明说:“别,会有人看到。”
花开轻声:“理他。”
温热的舌头已贴在简明身上,呵,理他,简明一边四望,一边全身激荡颤抖,真的,理他呢。这里是他的地盘。
天空蔚蓝,白云悠悠。
身下被压断的青草阵阵传来清香。
埋在他两腿间那个不断上下晃动的头。
花开让他意外。
他没想到花开是这样的人,那双淡淡地,有一点哀伤的眼睛,愿来是一点也不介意做这种事的。他站在夕阳里发呆的样子,让人误会他有一个干净的灵魂。
原来不是,他不过是个吸毒急需钱的堕落的靡烂的无耻的男,少费了许多劲,少了许多口舌,节省了钱,不过,也少了一点追逐的乐趣。简明微笑着低下头,抚摸那个正在不断努力的头颅,轻声:“抬起头,让我看着你。”
花开抬起头来,看着简明,简明再一次看到那张漂亮的有灵魂的脸,再一次不敢相信这张脸的主人,是一个没灵魂的男。
真漂亮,真干净。
花开看了简明一会儿,含着他的宝贝笑了。
他的笑容,微微弯起的嘴角,微微弯下来的眼睛,笑得那么好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双黑眼睛里好似有一个不会笑的灵魂,简明看着那双黑眼睛,觉得这个微笑的小人的灵魂并没有笑。
所以那个笑容好似另有内容另有故事,让简明问:“你喜欢吗?”
花开张开嘴,伸出舌头,他有一个漂亮的舌头,舌尖抵在简明器官的最下方,然后一直缓缓地缓缓地到头,简明轻轻“喔”了一声,按住花开的头,去他的,先别管什么灵魂了,他的身体要爆炸。
花开轻轻地摇晃着头,舌头在同简明的身体搏斗,简明慢慢抓紧花开的头发,把花开的头向自己两腿间用力按下去。
简明不是初体验,他对对方的技术要求比较高,如果不高,也不要紧,忍耐力高也行。
他按着花开的头,向花开喉咙深处探索。
花开先是干呕了一下,立刻放松忍耐,屏住呼吸,渐渐容纳下简明的整个器官。
这个漂亮的男孩儿,能够接受深喉,让简明有一点惊喜,也有一点失望,这个漂亮男孩儿的技术不错,那么,是个老手了。简明有一点失望。少了许多调教的乐趣。
那么,用技术来补偿吧。简明死死按着花开,直到花开开始挣扎,他松开手,花开喘息,然后他再一次抓住花开,向花开的喉咙深处用力挺进,花开“呃”了一声,露出痛苦的表情,简明再一次再一次,花开的手忍不住紧紧抓住简明的衣服,可是他并没阻止简明的粗暴动作,他闭上眼睛,竭力忍耐。
就是那个依顺的忍耐的痛苦的表情,让简明射了。他抽动着把全射入花开喉咙深处。
简明松开手,看着花开咳嗽喘息,涨红的脸,额头的汗,微微有点歉意:“痛了吗?”
花开坐在他不远,看着他,微微一笑:“还好,还受得了。”
简明迷惑地看着花开的笑容,那个笑容,带一点悲哀带一点宽容带一点忍耐,这个笑容,出现在花开脸上,让人觉得难过。
花开问:“还要吗?”
简明整理衣服:“回去,到床上。”
四,可怕的吻
回家路上,简明说:“技术不错。”
花开回答:“谢谢,我当是夸赞。”
简明讽刺:“当然,是对你职业水平的肯定。”
花开笑:“值回票价?”
简明说:“额外的服务,我会补偿你。”
花开微笑,可是简明在他的笑容里再一次看到那个不笑的眼睛,他问:“你心里另有想法?”
花开说:“我不要补偿,钱多了,我可能会早死,额外的服务,呵,额外的。”花开抓住简明的衣袖,慢慢把头也抵在上面,他闭上眼睛:“简明,我累了,背我回去好吗?我很轻,并不沉。”
花开苍白的脸,让简明觉得这个美丽的孩子好似正在死去,他微微蹲下,背起花开。
花开真的很轻,后背一点重量,软软地趴在简明身上,简明从来没有背过别人,他背上花开之后,他有点后悔,那感觉很舒服,背着一个人的感觉,很舒服。
并且,会令得他对自己背上的小人产生一种奇怪的感情。
简明又一次感受到他曾经感受过的感情,在他与花开相处时,已渐渐被他忘记的一种感情,一种觉得花开很珍贵很危险的感情。
回到屋里,花开恢复了一点精神,他要酒,喝了几口,脸色已微红,他起身去淋浴,简明在外面问:“我可以进来吗?”
花开一愣,关小了水:“好。”
简明打开门,看到水把花开的头发淋湿,花开美丽的黑发正软软地趴在头上,一咎咎往下流着水,额下的头发,流下来的水,象眼泪划过花开美丽的面孔,那张美丽的面孔,有一种悲怆的表情。
简明愣住,半晌在一边坐下来:“是否,我让你难受?”
花开轻轻抹一把脸上的水,笑了:“不,生命本身是一种折磨。”
简明想不到会听到这样一首诗般文艺化的回答,他觉得可笑,可是脸上肌肉却拒绝配合,他笑不出来,此情此景,他忽然觉得对花开来说,这句文艺腔可能是真真切切再恰当没有的形容了。
所以,一点也不好笑。
简是说:“对不起,我的粗暴。”
头上的水,流进花开眼睛里又流了出来,花开不得不闭上眼睛,他笑:“不,没什么,简明,你没伤到我。”
不,你伤不到我。
简明点点头:“嗯,花开,有什么需要,告诉我。”
花开睁开眼,笑了:“唔,一定,我想想,帮我洗洗头吧。”
简明啼笑皆非,他答应花开的条件可谓优厚,他答应补偿他金钱,花开说不要,他答应帮他做可以做到的任何事,简明并不是一个普通有点钱的小老板,他可以做的事很多,花开的要求是帮他洗头。
裸体的花开走过来,蹲在他面前,微笑,笑得真好看。
花开的右手,拿着洗发的瓶子,简明接过来,在花开的大头上倒了点洗发液,把花开的大头放到自己膝上,轻声道:“跪下。”
花开跪下,简明给花揉搓他的头发,揉出一团团雪白的泡沫,花开觉得很舒服,简明也觉得舒服,这个小家伙的头发丝在他手里的感觉真好,那种感觉,很近似,爱的感觉。
水与洗发液弄湿简明的裤子,简明不觉得厌恶,倒觉得这一点湿湿的感觉很暧昧很情。
简明沉默着享受这一刻,手指在花开的头上轻轻地划动,光滑柔软的头发上浸满了泡沫,大头已洗得快要掉色了,他说:“花开,我觉得,我同你,好象很投缘。”
花开说:“嗯。”
简明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他拍拍花开的头,示意他可以去洗掉了。
花开不动。
简明把花开抱起来,放到浴缸里,给花开冲掉泡沫,然后把花开抱出来,用大毛巾裹上,抱到床上去,花开躺到床上才睁开眼:“牙膏牙刷。”
简明一愣,花开说:“我嘴里有一股的味道。”
简明“呃”了一声,他没想过,以前他的伙伴可没表示过这种需要,他们只是哀求轻一点再轻一点慢一点。
好吧,简明给花开拿来牙具,花开洗刷漱口。
五分钟后,简明给了他一记耳光:“够了!”
花开的脸上留下血红的指印,简明怒吼:“***!够了!你把嘴巴刷烂也刷不掉那股的味道,你这个婊子!”
花开慢慢捂住嘴,牙刷上已经带一点血,他慢慢喝水漱口,然后说:“对不起,我不是那意思,我一直刷这么久,是个坏习惯,每天三次,盯这么久,对不起。”
简明半晌问:“一直?还是——还是,你给人口过之后?”
花开沉默一会儿:“我不记得了,反正不是针对你的。”
简明猛地把水杯里的水泼到花开脸上去,然后扑上去,压倒了花开,吻他嘴,这张嘴,这张美丽的嘴,有味道吗?没有,只有牙膏的味道,简明捏开他的嘴,探索他的舌头,他,然后咬他,花开的身子在他身底下猛地绷紧,简明咬他的舌头咬他的嘴唇,剧烈的疼痛让他慢慢抓紧床单,握紧握紧,握得双臂颤抖,可是他不出声也不挣扎,好似这具身体已习惯接受疼痛。
可是他的疼痛表情,他的颤抖已令得简明坚硬,简明的吻渐渐变得温柔缠绵,简明觉得沉迷,为什么这张嘴会给他以往不一样的感觉?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为什么他会觉得头晕?
奇异的感觉,有一点晕,象是自己的双脚已离地,在轻轻地飘,轻轻地旋转,为什么以前吻过那么多次那么多人,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难道这个人居然是唯一能给他这种感觉的人吗?难道这个人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对的人?
简明觉得自己快要堕下悬崖了,他猛地抬起头,推开花开,喘息,那种双脚虚空的感觉,真是可怕。
五,
简明抓住他的头发,把他的脸,按在自己两腿间,问:“你觉得恶心?”
半晌放开,花开慢慢跪坐在地,微笑:“不,你是所有人里最干净的。”
有一点淡淡的味道,混在香皂的清新味道里,淡淡的,很诱人。
简明愣了一下,终于抬起手,狠狠给了花开一记耳光。
他知道他不是处男,他知道他阅人无数,可是他喜欢花开,听到花开不住提示这点,他无法自控。
被打了的花开,头侧向一边,没有表情没有表示,半晌,花开轻轻说:“对不起。”
简明再一次被击倒,他说对不起,被打了的那个孩子说对不起,他的两颊都微微肿起来,发红,简明伸手摸了摸,滚烫。
简明问:“对不起什么?”
花开微笑:“大爷花钱买高兴,让你生气,当然是我的错。”
妈的,讽刺,真的,就象这臭小子说的,他大爷花钱买个高兴,为什么他无时无刻不觉得这小子嘴角有一个讽刺的笑?简明把花开拎起来,按在床上,一根手指就慢慢用力插进去,花开的身体微微紧张了一下,又慢慢放松,象一个有经验的老手那样,预计到会有的疼痛,所以有点紧张,然后知道必须放松才能把伤害降到最低。
不过或者因为年轻,简明觉得花开很紧,他考虑应该用点润滑油,却听花开轻声道:“请你用安全套!”
简明冷冷地:“你还是觉得我脏我吗?”
花开静静地:“我脏。”
简明戴上套子,他不是那种不尽人情的人,只要对方要求,他乐于采用安全措施,可是花开让他生气,所有人里,只有花开令他愤怒。
他没有用润滑油,他对自己说,花开既然是个老手,那么套上的油应该已经足够了,如果花开受不了,他会说的。
实际上,他想听花开求饶,那个淡淡地笑着,好象一切都无所谓,简明的所有形为都在他意料中的那种微笑,让简明厌恨,简明想听他哀求。
很紧,可是因为花开竭力放松身体,进入得并不特别困难,简明挺身而入,花开猛地一震,然后他的一只手猛地抓住简明的手臂,简明停下来,等花开开口,可是花开什么也没说,那只手僵硬地微微颤抖着,但却慢慢地松开了简明,他明明在发抖,可是却松开了简明的手臂,简明听见他笑一声:“好!来吧!”
简明有一点迟疑,可是听到花开的笑,冷淡的拒人千里之外的笑,他忽然很想打破点什么,辟如,他与花开之间的僵局。
他猛地狠狠深入,他的眼睛,看到花开的双手颤抖着抓紧床上的被子,颤抖着紧紧握住,他缓缓退出,花开僵直着身子,除了发抖,一动不动,简明再一次狠狠撞击花开,花开微微挣扎了一下,简明伸手按住花开的后背,那个光洁的后背,冰凉,上面细细蒙着一层湿漉漉的汗水。
摸到冷汗,简明也惊了,停下来,等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痛吗?”
那个已经被他按到被子里去的头,轻轻地摇了摇,没有回答。
简明动了动,也觉得很润滑,应该不会很痛,这冷汗——是因为热?
简明看着身子下面这个无力的小东西,他真的不象一个会做这种事的人,这个孩子连背影都高贵美丽。
简明抓住花开的双肩,开始用力,每一次顶入会听到花开轻哼一声,他喜欢那声音,象是痛楚,象是,象是享受的声音,他撞击的力量越来越大
花开的声音却越来越小,那真是一场发泄,简明从来没这样痛快过,从头到尾,花开没有阻止没有抱怨,好象他的速度与力量正是他想要的,简明觉得痛快,虽然他愿意停下来迁就同伴,可是还是这样痛快。在最后一次近似冲刺的撞击之后,简明发射出全部体液,然后慢慢趴在花开身上,半分钟之后,他觉得花开的身子冷得不对劲,他站起身,然后在套套上看到血,简明张开手,手指上沾着的血迹拉出长长一道红线来,然后,简明才看到花开的身上,血正缓缓流下来。
地上已经滴着一小洼,血仍在流,简明觉得润滑的,不是别的,正是血。
简明愣了,他慢慢过去,伸手拉花开的手,花开那紧握着被单的手,无力地轻轻地把布单一点点从指缝间漏下去,扳过身子,那张美丽的脸,惨白地闭着眼睛,一点声息全无。
那个漂亮的男孩儿,至始至终没有出声,可是,竟然已经痛昏过去了。简明震惊。
这是为什么?
他为什么不出声,为什么不叫停,痛到这个地步,为什么不阻止?简明头上冒出汗来,他应该感觉到的,花开全身僵直,后背上都是冷汗,这样的天气,一身汗水,头发都如洗过一般,一绺绺贴在头上,他痛到这个地步!简明自省,自己是知道花开疼痛的,只是没想到会痛到这个地步!追根结底,是简明太过残暴。
简明拿来水,给花开简单冲洗一下,然后把花开扔到车上,打电话给自己认识的医生:“帮我安排个病房。”
林枫笑问:“生什么病了?”
简明支吾了一下:“不是我,是一个小朋友。”
林枫在那边愣了一会儿,然后哼了一声:“玩过火,是吧?”
简明苦笑,无法回答。
花开到了医院却又清醒,睁开眼睛看看白色天花板,看看四周,挣扎:“不,我不用。”
简明按住他:“对不起,花开!”
花开看见简明,愣了一会儿,简明以为他会发火,可是没有,他愣愣地看了一会儿简明,倒慢慢安静下来:“你说什么?”
简明道:“对不起,花开,对不起,我知道你一定以为我是……可是我真的没想把你伤到这么重。”
花开躺在那儿,接着用那种没有表情的表情看着简明,好似戴了一个决心不表露任何感情的面具,用空白的眼神望着简明,简明暗暗骂一声,如果真的不想让人看到你眼神中的痛恨,那么,低下眼睛去好了,这种什么都没有的空白眼神让人毛骨悚然,象面对着一个玩偶。
一个玩偶,易碎的玩偶,你以为他没有灵魂,却不知道他是一个灵魂被囚在冰冷瓷器中的灵异玩偶。
花开的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象瓷器一样没有表情没有灵魂,可是简明觉得这双眼睛底下有一个被禁锢的哭泣的灵魂,他轻轻拍拍花开的手,再一次低声叹息:“对不起。”
六,玩偶
简明对待花开,就象对待一个亦碎的玩偶。
也请了特护,简明从未亲自护理过任何人,包括他亲父母。老父母病了不过往高干病房里一住,有专门的护士照顾。
简明讨厌医院的气味,即使是住在单间里,也嫌房间小气闷,白色病房单调压抑。
可是花开脸上那个若有若无,没有对象没有原因的恍惚的微笑,竟叫他看得痴迷,然后发现花开身上的味道让他觉得安定而快乐。
事到如今,不必他人旁观者清,简明也知道是自己是爱上花开了。他甚至不知道花开是不是真的叫花开,花开有没有上过高中?花开喜欢吃甜还是吃咸?
简明问自己:“我是爱上他的肉体了吧?这个臭皮囊,不过形状色泽好看些,同一辆车一件大衣有什么不同?如果说是爱上这个人了,这个人,算一个人吗?我对于他做为一个人的信息,一无所知,我只知道他的技术不错罢了。”
花开侧过头,问简明:“简明,你怕了吗?”
简明困惑:“怕?我?”
花开笑。
哦,怕,是的,不是不怕的,这个花开,独自掌控局面,一切尽在简明意料之外,他们之间发生的事,就象一辆失控的车子,正在飞速地滑堕,而简明知道这种失控正是花开的意志。
简明终于问:“花开,你为什么不出声?”
花开看着简明,慢慢地笑了:“开始我以为没关系,后来没力气出声。”
就是简明以为是快乐的那种轻轻的哼声,是花开无力惨叫发出的痛苦的声音。
简明汗颜:“我太过份。”
花开轻声:“后来,就不觉得痛了,有点晕,有点恶心,然后,觉得你正在使劲撞我,把我一点点从我的身体里撞出去,然后,我就离开了,看见你表情沉迷,咬牙切齿,不知是享受还是痛苦。”花开笑了:“我很喜欢那种感觉,可惜不能真正离开,我只是飘在空中,不能自由地离开。”
简明的汗毛“唰”地全竖起来,一点没错,他当是确是咬牙切齿来着,他的表情虽然自己没见过,也知道是快乐痛苦掺杂难分,简明毛骨悚然,花开离开自己的身体,花开想自由离去,简明当然明白若花开能自由离去,将会是什么后果,那样的话,他简明就必得失去自由若干时日。
半晌,简明才问:“你想离开?”
花开微笑,那种笑容,比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更慈悲宽容,可是这种笑出现在一个活人的脸上,真让人毛骨悚然。当一个活人露出这种意放弃尘世快乐的表情时,活象是濒死时的恍惚的笑。
花开轻声:“想,很想。可是我害怕。”
简明问:“为什么?花开?因为什么事?”
花开累了,慢慢闭上眼睛:“象我,吸毒,男,同性恋,这理由还不够?”
花开轻声:“好累。”好累,活着真累。
简明无法开口,然后不敢出声,他慢慢捂住自己的嘴,慢慢调整呼吸,可是他的呼吸声里还是带出一点哽咽来,他对自己说,应该离开,快一点离开,这个花开,已经是个死人,他全无生存意志,他虽然怕死,可是他正在慢性自杀,他正在慢慢死去,而且不介意将每一个遇到他的人拖下水,拖到死亡的泥潭里去。
可是这个正在死亡的花开,肉体散发淡淡的体香,那味道让简明低下头,捧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唇上,自花开的袖口,传出醉人的味道。简明感受到内心的刺痛与冲动,那种痛苦与快乐掺杂的感觉是那样强烈,强烈到他想把花开吞下肚去,他轻轻地咬住花开一小块皮肤,花开微微微皱眉,简明问:“如果我说爱你,是不是可笑?”
花开微笑:“对你来说,是可悲。”
简明叹息一声:“靠!”是的,是可悲。
简明握着花开的手,问:“我送你去戒毒好不好?”
花开笑:“即使真的能戒掉,我仍是一个男。”
简明沉默一会儿:“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投资,做一点小生意。”
花开笑:“大人,按次给钱与一次性买断,只是方式不同,没有质的区别。”
简明怒了:“那怎么办?我又不能娶你表达敬意!”
花开笑。
简明也笑了:“要不,去美国结婚吧。”
花开再笑。
简明气馁,如果你爱上一个人,不是就爱他现在这个状态吗?如果你想改变他,为什么不干脆去爱别的人呢?简明搔搔自己的头发,困惑,难道他喜欢的正是这样颓废这样悲哀这样美得象一朵婴粟的花开。
简明给花开倒水,手臂环过花开的肩,喂他喝水,花开的肩膀很瘦小,在简明的怀里象个孩子。
简明觉得自己好似在幻觉中,他折磨这个孩子到他昏迷,可是这个孩子醒来,没有愤恨没有恐惧,连一句怨言都没有,好象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是真的吗?还只是幻觉?
花开喝完水,轻声道:“有点冷。”
简明一愣,屋子里很热,花开又盖被,怎么会冷?简明摸摸花开的额头,不热,不但不热而且冰冷潮湿。
花开低声哀求:“简明,让我出去买点药。”
简明愣了一会儿,才又想起花开是个需要药物维持正常生活的人,他想了想,问:“我让医生给你注射安眠药与杜冷丁可好?”
花开苦笑:“那不是差不多?这种药换成那种药而已。”
简明道:“差好多,花开,注射海洛因,很快就会死。”
花开的眼里又露出一点迷茫:“那也没什么不好。”
简明道:“放屁,等我厌烦你了,你再死不迟。”
花开笑:“简明,你倒坦白。”
简明说:“先戒一阵子吧,你看你,脆弱得象个瓷器,一碰就碎了。”
花开笑:“啊,原来是怪我太脆弱。那我非强壮起来,让大人玩个尽兴不可。”
又讽刺,可是简明对花开的讽刺总是无可奈何,他任由花开撩拨他的情绪,发现自己虐待他人身体,却任由他人虐待自己人情绪。
七,废人与妻子
林枫过来看花开:“感觉如何?”
花开把被子往上拉拉,垂下眼睛:“还好。”
林枫微笑:“如果疼得厉害,我给你止痛。”
花开沉默。
林枫只得转向简明:“找我?”
简明同林枫出去:“给他开点杜冷丁和安眠药。”
林枫侧目:“这两样药——”
简明抢过去:“少废话,我还不知道吗?”
林枫道:“他用得着这两样药吗?”
简明轻轻拍拍林枫的肩,林枫大惊:“你的意思是,他还有毒瘾?”
简明笑了,还纳闷:“什么叫还有啊?”
林枫拉着简明走远点:“你从哪儿把他捡回来的?他这伤,是旧伤了,当然你也是太四射了点。简明,这小子基本上是个废人了,略微激烈点的动作都会使他受伤,对于你这种暴力爱好者,他基本上没有任何用处,你别觉得他这样好玩,哪天玩死了,你就完了,他还吸毒,我看他精神状态也不正常,他是那种不能判断自己是否玩过界的受虐狂,简明,给他钱,打发他走。别玩火。”
简明沉默一会儿:“让我想想。对了,药,先给我药。”
林枫听他还提药的事,知道他的想想,不过是敷衍,只得苦笑,拍拍老友:“你好自为之。”
花开注射了药物后,平静多了,可是并不睡,他安静地看着天花板,目光柔和平静,象个天使,从外形到表情都象个天使。
简明问:“什么时候受的伤?”
花开重复一句:“什么时候?”然后才明了简明的问题,他轻声道:“常常。”
简明问:“第一次。”
花开终于慢慢闭上眼睛,没有回答。
第一次,呵第一次。
他吸了毒,象神仙似地飞行,眼睁睁看着别人剥光自己的衣服,知道不妥,身体却不听使唤。知道自己遭遇最可怕的事,可是身体没有痛觉,只感受到奇异的快乐。
那种快乐,就象跳楼的人在一刹那儿的解脱,有着无与伦比的自由自在,与注定的死亡结局。
花开在那时,微笑着同自己说:“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简明见花开没有回答,听到他呼吸平稳,似已安睡,便站起来找林枫商量。
“如果手术,是不是可以改善他的身体状况?”
林枫看了简明一眼:“开刀手术,切去结缔组织,要看情况,过程痛苦,效果无保证。”
简明沉默一会儿:“我想想”
林枫笑道:“我建议你先想,是不是留着他。”
简明叹口气:“他对我胃口。”
林枫笑:“你那爱吃臭鸡蛋的胃。”
简明也笑了。
是,是他的错,他喜欢这个类型的。
回去,看到花开熟睡的脸,简明忍不住过去凝视,真美,长长的睫毛,微微有点翘着的婴儿一样的嘴,这天使坠落人间,到底遇到了什么?如果真的有一个天使,武功全失,一派天真,落在人间,会遇到什么?简明苦笑,老狐狸落到此地都未必不吃亏,如果一个真的天使落在人间,大约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看看花开,他可能连灵魂都没有剩下。
可是剩下的这个躯体,依旧媚惑。
看着花开,看了半个小时,简明终于累了,打个呵欠,伸伸懒腰,站起来,看看时间,决定去公司看看。
林紫陌正坐在花开的大办公室里修指甲,看见简明,笑笑,站起来让座:“大人坐。”
简明客气地:“不敢,蓬荜生辉,有什么是我可以效劳的?”
紫陌笑:“没什么事,我不过例行检查,要是能给我发现大人正在泡小秘书什么的,不是又可以敲一笔?”
简明微笑:“要什么尽管说,除了月亮都买给你。”
紫陌再笑:“我真的没事,只是不巧,我亲爹去看我,到你家里去看我,结果发现,我好象不住在那里,你的佣人,得训练一下了。所以,十二道金牌召我回家,把我严刑拷打了一顿,看,脸上这巴掌印,不过,事情我扛着呢,硬说我们住在一起,好得不能再好了,另外,你家里那些奇怪的男童装,我都认下了,说是我的衣服。所以,我过来告诉大人一声,不得了,我们可能得象防移民局检查一样,住到一起一阵子了。”
简明啥也没说,无言地用双手揍住头,坐到沙发上去,过了一会儿,道:“他们没去找我父母吧?”
紫陌耸耸肩:“亲爱的,祈祷有用,你就祈祷吧。”
简明轻声道:“主,耶酥。”
紫陌大笑:“是不是远了点?你还是就近呼唤大慈大悲观世音吧,哦,对了,我没经大人同意,已经把箱子搬到大人家里去了,大人家的佣人好象不太高兴,几次期期艾艾地问,简大少知道这事吗?我就说谎告诉他们知道知道,所以,如果大人要发火,这半边脸再印一巴掌好了,别难为你家大管家了。”
简明在紫陌扬起的半边脸上轻轻吻一下,道:“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哪敢打你,谢谢你亲爱的,你救了我的命。”
紫陌叹息一声:“我得想办法,发展一下别的城市的业务,走得远一点,大家方便点。”
简明轻轻拥一下紫陌,叹息:“你别为难了,我走我走。”
紫陌笑:“可惜你长得这么好,简明,当初我还想,好好好,虽然是和番,倒底这番王长得不错。”
简明苦笑:“如果我喜欢你,你会不会守着我一个?”
紫陌看着简明,抚摸简明英俊的面孔,沉默一会儿,叹息:“不知道,你试试?”
八,血色
简明回到家,立刻瞪大眼睛:“上帝!”
紫陌笑:“不过换个窗帘什么的,至于吗?大哥,既然合住,当然得有点合作精神,你看,我只换了地毯窗帘,墙与家俱没有换。这才叫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啊。”
简明一声,挥挥手:“没关系没关系,只要我的书房卧室没改,无所谓!”
简明推开卧房的门,再一次惨叫:“啊!”
紫陌跟过来,歉意地:“只是换了个床罩,如此而矣。”
简明惨叫:“如此而矣!”
原来最正常不过的床罩变成了粉紫色丝绸,看起来活脱似高级舞女招待客人的房间,简明着:“你没动我的书房,是不是?快说,给我个心理准备!”
紫陌吓到了:“没动没动,我替你订的新书架还没到。”
简明抱住自己的头,半晌:“紫陌,多谢你这些年在外面住,你救了我的贱命!”
紫陌笑:“就是就是,你想想,如果我一直住在这里,岂能容你做这种青灰色装饰!”
简明擦汗:“可是,那也不必粉紫色,如果是白,我还是可以接受的。”
紫陌笑着拍拍简明:“那要怪你,你看这种灰色如果不加点紫粉,多么的冷清诡异,来看,我的主卧,就很清爽。”紫陌说着推开客房卧室,里面一片雪白,简明马上道:“我住这里!”见鬼去吧,谁爱睡那粉紫床罩,谁就去睡好了。
紫陌笑:“你自己选的,不要怪我。”
简明道:“不怪不怪。”
简明看了看时间:“我出去一下,有人来,打电话给我。”
紫陌道:“人家煮了法式蜗牛!”
简明大惊:“不必了不必了,我有事,我在外面吃。”
紫陌的手艺他又不是没领教过。
紫陌这女人,相貌家势学问本领,什么都好,就是不适合娶做老婆。好在紫陌也并不热衷于做他老婆,感谢主。
简明回到医院,推开病房的门,没有看到花开。
简明站在门口,凭空觉得这个房间的空气如此的诡异,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房间的味道不对,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简明低声:“花开!”没有回答。
高声:“花开!”没有回答。
简明走进去,在外面还不觉得,走近去,脚下觉得湿,觉得地毯是湿的,因为是灰色的地毯,猛一看以为是水湿的,然后脚下觉得发粘,再一看,竟是一大片腥红,简明倒吸一口气,再上前一步,原来屋里的地毯上床上到处都是血迹,简明惊骇,一个人的身体里原来能流出这么多血吗?流了这么多血的人,还能是活人吗?
简明蓦然觉得心口一痛,好似被人狂击了一下又猛地挖去心脏一般,他踉跄着后退,告诉自己,没关系,那只是一个昨天刚拣回来的野小子,他根本连他的真名也不知道!
可是胸口那痛又好似真的,简明痛叫,一边弯下腰来骂自己,我他妈这是犯的什么贱啊,我爱他什么啊?只是因为他好看吗?
吸毒同性恋男,这下子还自杀!
可是简明嚎叫着扑出去:“花开!花开!花开哪去了!”
林枫从走廊一边跑过来,把他一把抱住,差点没用手捂上他的嘴:“活着,他活着,你他妈闭嘴!你疯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个变态吗?”
简明这才喘息着恢复理智:“***,怎么回事?你是怎么照看他的?”
林枫竖起眉毛:“简大人!好歹我也是个主治医,我是给看兔子的?”
简明双手拎起林枫的衣领:“你听着,不管你以为他是什么,我告诉你,这个人对我很重要!很重要!你明白了吗?”
林枫先是愤怒,而后悲怆地看着简明,终于无奈道:“我明白了!简明,你完了!”
简明慢慢放开林枫:“我不管,他怎么样?”
林枫道:“在重症监护室。”
林枫带路,简明跟着:“怎么回事?”
林枫咳一声:“是这样的,你走之后二三个小时,他按铃,要我再打一针,我告诉他这个剂量已经很大了,如果能忍就忍一忍,忍不了再找我,他沉默一会儿,说要出院,我说那是不可能的,他又沉默。然后他问简明哪去了,我说我不知道,然后他说没事了。我就走了。一个小时后,特护说他在外面听着声音不太对,我让他强行打开门,花开用一把小刀,用刀尖,把整条动脉血管从手腕里挖出来割断,血喷得到处都是。”
简明暴怒:“你为什么不早给他注射!”
林枫也暴怒:“你***是让他戒毒,还是让他再染上杜冷丁的瘾啊!”
简明再一次拎他的衣领:“你听着,混蛋,如果不是受不了,那小子是决不会要求再打一针的,混蛋,他痛昏过去都没出一声,你记着,只要他要,你就给他打!”
林枫这次面容冷冷:“简明,请你记住,我是医生,我知道剂量!”
简明轻轻松开林枫,点点头,给他整整衣领:“是,你是知道剂量,可是并不知道那有多么痛苦,是不是?否则,你也不会逼得你的病人自杀,如果他死了,你内疚不?或者推脱为病人本身太脆弱?**,咱都是太平盛世饱食终日的人,谁他妈也不是英雄,凭什么要你的病人熬酷刑啊?你是医生,除了治病救人,也要解除痛苦吧?”
林枫这次青紫着脸,不出声了。
简明哼一声,自重症室的小圆窗看花开,苍白得象一张白纸似的花开。
林枫忍不住道:“你那么关心他,又不守在他身边。”
简明叹息一声:“你知道个屁,我家四个老人精要视察我与紫陌的婚姻,我总得回家看看!唉,你没见我家现在那个惨样!”
简明想起那猩红的窗帘与纱发直觉得,紫陌这些家饰换得真是不吉利透顶。
简明在窗外良久,终于见花开动弹一下,林枫进去看看。简明见花开嘴巴张合,等林枫出来问:“他说什么?”
林枫道:“简明简明。”
简明心酸:“让我进去!”
林枫道:“不可能,他一激动没准就死了,再说,他下一句说的是,不要好痛。”
简明好似被人迎关泼了一盆冰水。
九,许然诺
两天之后,花开才从监护室出来。
简明不知该说什么好,除了不得不回去同紫陌过‘夫妻生活’以及处理公务外,一直都腻在医院里,搞得林枫十分的奇怪:“简明,你的狐朋狗友呢?”
简明懒懒地:“不就是你吗?”
林枫道:“你把那些小朋友都淘汰了?只留这一个?”
简明怒了:“我什么时候有那些?”他是有过几个床伴,不过都是短短的,玩玩就算了的,而且同一时间从未有过复数。简明不觉得同一时间与几个人上床很有意思,他觉得那样象娼。
林枫也不争论,他只是听说,见识到简明的小男孩儿,这还是第一次,不过林枫经过观察觉得简明的这一个小男孩儿确实有与众不同之处。首先,这个男孩儿真漂亮,其次这个男孩儿有自尊心,当他的眼神轻慢时,那男孩儿沉默不语,不肯出声哀求。
林枫现在只奇怪这样一个男孩儿为什么会沦落到简明手里:“简明,你从哪儿把他拣来的?”
简明无聊地:“街上,从街上拣回来的。”
林枫认为简明在敷衍他,所以,只是切了一声,便不再问了。
花开出来时,简明在门口迎接,花开想不到一出监护室就会看到简明,他苍白地笑笑。心里觉得,外面有人守着的感觉,还是比没人理好啊,虽然简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这个世界,有好东西吗?他自己也是一个并不比简明好的脏东西啊。
回到单间,医护忙乱一番终于退了出去。
花开微笑:“你的胡子都长出来了。”
简明轻轻摸摸自己的下吧,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的心中,有一点内疚有一点心痛,有一点委屈与悲愤,他不知该如何表达,或者象花开那样,若无其事,即使内心已烂成蜂窝,表面上还是若无其事。
或者,花开对自己内心的感受与漠不关心吧?
简明问:“为什么?”
花开侧头:“一时想不开,忽然间觉得没有必要再活下去了,生活是不会改变的,即使形式改变,内容也不会改变,对这种存在方式觉得腻了。”
简明听得懂每个词每句话,可是听不懂花开在说什么:“花开,用浅显一点的语言再解释一遍。”
花开看着简明半晌,笑了,轻声道:“如果你从没见过水,我是无法向你解释什么叫湿的。”
简明道:“你指的是,你对生活绝望了吗?”
花开道:“绝望?也可以这么说,不过,更确切的说法是,我对生活没有更多更好的,值得忍痛活下去的希望。”
简明道:“干你娘,那不就是绝望吗?你想把我搞糊涂了,我就不会揍你了吗?”
花开听了这话,倒笑了,而且笑得很好看很温暖的样子:“简明,你会为这件事生气吗?为什么?”
简明气得握紧拳:“为什么?如果你死了,我手上岂不是有一条人命?”
花开问:“你介意吗?”
简明道:“废话,是人就会介意啊!”
花开问:“然后呢?”
简明诧异:“然后?然后,然后就得找个新人,过新生活。”
花开笑:“你的性格真可爱。”
简明大吃一惊:“我?真的?我?”头一次有人说他性格可爱,简明诧异之下,细看花开,他怎么觉得这话又象是讽刺呢?可是花开的脸上一派真诚,可是这真诚,让简明觉得这一定是天底下最恶心的讽刺。
花开轻声道:“多么坚强。”
简明哭笑不得:“呵,坚强,那倒是真的,我是一个坚强的人,绝对。”
花开伸出手:“来,给我一点坚强一点冷漠一点粗线条没感觉。”
简明轻轻花开的手,苦笑,然后说:“我还不至于是你说的那种人。”
花开默默不语,简明问:“告诉我,你为什么自杀?”
花开望着简明,为什么?花开苦笑了:“简明,如果你有一天发现自己已沦为娼,且毒瘾难戒,会不会有一时软弱,希望离开这个世界呢?”
简明道:“一时软弱,可是下狠手把自己的血管挑出来割断,可不象是一时软弱啊。”更象一种激愤,一种深入骨子里的恨,恨谁?恨什么?
花开笑了,过一会儿:“不太难。”
简明不得要领,知道自己实在算不上是花开的知已,花开的不肯倾诉也是可以理解的。
半晌简明问:“怎么才能让这样的事不再发生?花开,是因为我的原因吗?我愿意做一定程度的让步。”
花开慢慢垂下眼睛,沉默一会儿:“简明,我虽然不能算喜欢你,可是我不会因为你自杀的,你只是个陌生人。”
简明愣了一会儿,他有一个强烈的望,就是把花开从床上揪起来,胖揍一顿,然后——然后重复他前两天做过的事,一边做一边问:“我,对你来说真的是个陌生人?”
花开垂着眼睛,他的神情有点钝钝的,好象沉迷于自己的内心世界,也许是吧,也许不只是因为刚认识没多久,也许多年以后,即使肉体再亲密,在花开筑起的心墙之外,简明仍会是个陌生人。
花开象是一个自闭的灵魂,他已经把真正的花开囚禁在内心深处,当他沉默与独处时,内心的那个灵魂出来审视自身,觉得墙外那个微笑的花开不配活着,所以微笑着,充满愤怒与憎恨地,将手腕上的血管挑出来。
医生来换药,打开纱布,花开与医生一起,认真地审视伤口,一大片紫黑色的淤青,皮肤上只缝了两针,可是内部血管是在显微镜下缝起来的,那淤血肿涨紫黑,全不象同一躯体上的东西。
简明只看了一眼,就觉得想吐。
花开专注地看着医生把污血沾去,上新药,包扎。
可是一贯地沉默不语。
半个月后,花开终于出院。
简明问他:“想去哪里?”
花开懒懒地侧头:“你不管吗?”
简明问:“愿意去我那儿吗?”
花开笑,懒懒地:“简明,你会许诺一生一世吗?”
简明愣了,一手开车,车子一晃,那震动,就象简明灵魂里的震动,如果他是真的爱上一个他不认识不了解的人,他会许诺一生一世吗?
半晌,简明道:“花开,告诉我,你的过去。”
花开慢慢闭上眼睛:“不,不许半夜起来点着蜡烛看我的真面目,蜡烛会滴在我脸上,把我弄醒,然后,我会大怒而去,再也不回来。”
简明用拳头狠敲一下方向盘,发出一声可怕的嘶叫,他骂:“干,不许用这种奇怪的话来愚弄我!”
花开笑了:“好好好,我三岁进幼儿园,六岁上小学,然后上初中高中,我品学兼优,不过我喜欢画画,被人目为异类,故意考了低分,上了我喜欢的某美术学院,在学校里遇到吸毒的颓废伪艺术家们,同他们在一起,学会吸毒,然后在快毕业时父母遇车祸身亡,我无法自控,失学,开始使用海洛因,没有钱,卖。然后,有一天遇到你。”
简明微微恻然:“是因为父母的死而难过?”
花开轻声:“差不多。”
简明道:“这样的打击,也难免。”可是简明总觉得好象还不够。
花开叹息:“有点惨吧,可是这样的惨事也平常,只不过当事觉得特别的痛,在别人看来,也平常。”
简明终于伸手。轻轻搂一下花开的肩膀:“花开,戒毒吧,我们试试能不能一生一世。”
花开侧头,轻轻在简明的手上贴一下,叹息:“你有一双温热的大手,我一直渴望一双温暖滚热的手。”
简明怜惜地轻抚花开的柔软长发:“这样也好,是不是?我只有你,你只有我。”
花开微笑。
十,失踪
简明收到短消息:“马上滚回家!”
他打电话回去,是他亲爹接的:“你在哪儿?打电话有什么事?找紫陌吗?”
简明一脸苦涩,不得不说:“我在办公室,快回家了,让紫陌接电话。”
紫陌笑:“第一次检查过关。”
简明呜咽一声:“这不代表以后我还得挂那个窗帘,是吧?”
紫陌笑道:“半年之内吧,过半年,我去美丽的江南水乡。”
简明叹口气:“难为你了。”
紫陌笑道:“也难为你,要是今晚能回家吃顿饭效果就更好了。”
简明惊叫一声:“吃饭?”
紫陌大笑:“如果你实在不喜欢我的手艺,你的厨子乐意效劳。”
简明心放到肚子里:“那好吧。”
电话关上,简明歉意地:“今晚,我得回家一趟。”
花开沉默一会儿:“紫陌,是你的妻子?”
简明叹气:“是。我们平时不在一起,不过,我父亲来了,总得装装样子。”
花开问:“姓什么?”
简明道:“尚,尚紫陌,怎么?你关心吗?”
花开沉默,看着外面。
简明的车子,在一江边一处小区停下来,问:“这里怎么样?”
花开不是很起劲:“还好。”
简明带花开到顶层:“可以看到整条江,夜景还不错。”
花开不置可否。
简明在门前,把钥匙给花开,花开笑:“金屋?”
简明道:“你的。”
花开打开门,里面装修得很精致整齐,不过不失,淡色极简主义,花开说:“我很喜欢。”可是声音里并无太多欢意。
简明只得道:“且住着,如果不喜欢的话,再换。”然后把房证交到花开手里,花开打开,看见自己的名字,他沉默一会儿:“是为了以前,还是为了以后。”
简明道:“对不起,花开,我伤到你。”
花开转过身来,抬起头看了简明一眼,又垂下头,过了一会儿,终于笑了,他声音有点哽咽:“谢谢。”然后抱了简明一下,简明低下头时看到那微微含泪的笑容,觉得无论如何这个礼物是值得的。至少表明了他的诚意。他轻轻抱住花开:“花开,我会好好照顾你,一生一世。”
可是那个微微含泪的笑容,还是凄凉多于温暖。
简明回家给父亲大人请安,临走时,花开拉着他的衣角,微笑:“再见。”
简明看到那漂亮的眼睛里似乎有点不舍,立刻许诺:“我会很快回来。”
花开点头,微笑:“我等到十二点,十二点以后,灰姑娘就得回家了。”
简明以手覆额,做昏眩状:“拜托,我是文盲行了吧?”
花开笑:“你这个人,一点童心全无,小时候也没有看过童话吗?”
简明看了花开一眼,腹诽道:“我小时候,你小子还没出世呢,你知道个屁。”
回到家,发现紫陌穿着酒红色吊带小礼服,端的艳光四射。射得简明睁不开眼睛。
简明在老父亲面前又不敢叹息,只得深情款款地握住紫陌的手:“空调开这么大,你不冷吗?”
紫陌微笑,轻声:“只有你这个变态才会这么说,正常兜,亲爱的,你真美。”
简明咳一声,以正常的他父亲能听到的声音说:“亲爱的,你真美。”
紫陌立刻被击倒了,一手扶墙,做呕吐状。
简明只得笑了,紫陌大笑。
直笑得他的老父亲简讯从客厅探过头来:“小夫妻俩在门口笑什么呢?”
紫陌牵着简明的手,向简讯笑道:“爸爸,简明讲笑话给我听呢,简明,再讲给爸爸听听。”
简明翻白眼,瞪紫陌,然后陪笑:“爸,你怎么来了,妈呢?要不要一起出去吃什么?”
简讯道:“我过来看看你,没什么事,你妈去英国陪你妹妹去了,你忘了吗?”
简明道:“哦,对对,去了有些日子了,妹妹来电话说***英文很进步呢,她什么时候回来?”
简讯道:“不急,她还想四处走走,你妹妹假期完了,与她一起去欧洲玩过再回来。”
简明又要找不到话说了,想了一会儿:“妹妹还要多久毕业?”
简讯叹口气:“谁知道,她不过是出去玩,大约什么时候玩够了,就回来了。”
简明笑了,然后紫陌过请安,请两位大爷过去吃饭。
饭桌上有了紫陌,自然谈笑风生多了,简明一向也机灵,不过在自己亲爹面前,又心里有鬼,总不能挥洒自如。听紫陌讲笑话,简明只得笑着给紫陌一个感激的目光。
相见欢直到夜里十点,简讯走了,简明起身,紫陌狐媚地笑着扭身迎过来:“相公,春宵苦短。”
这回换简明扶着墙要吐,紫陌大笑三声:“相公慢走,下次再来啊。”
简明落荒而逃。
敲门,无人应,简明自己开了门。
他叫:“花开!”房子里轻轻地响着回音:“花开、开、开——”
简明愣了一下,慢慢走进去,卧室,卫生间,厨房,没有人,哪儿都没有人,花开连一只袜子都没留下,床单上一个皱纹都没有。
花开走了!
简明轻声:“跟我玩失踪?那可不是一个好主意。”
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
简明四顾,发觉花开什么也没留下,但是取走了房契。简明气得几乎笑出来,这这这,这真是太岁头上动土。
可是花开为什么离开呢?简明又觉得有一点悲哀,刚刚,他还以为对花开有了一点了解,两个人达成了一定的谅解呢,可是花开却在微笑中刺了他一刀,这一刀,可真是有点痛了。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紫陌吗?花开似乎是在他接了紫陌的电话之后,开始有一点沉默的。因为紫陌?是因为紫陌是他的妻子?因为他已有了妻子?可他从没说过自己是单身啊,当然他也没提过自己有妻子。还是因为紫陌本身?花开是否听过紫陌这个名字?他听到紫陌这个名字的的反应有点怪,他问:“姓什么?”他是在确认什么吗?
十一,瓮中
简明有个秘书叫李自明。
学历不太高,个子普通,不爱说话。大家不也太见他做什么工作,可是总伴在简明左右,大家不知深浅,从没人敢招惹他。
这一天,李自明从外面回来,直接敲门,进了简明的办公室。
简明抬头:“三天了,小李子!”
李自明笑了:“回老佛爷的话,找到他的家了。”
简明跳起来,接过地址,看了一遍:“不会错?”
李自明道:“我们看着他回家的。”
简明笑了,轻轻捏捏指节:“太好了,带几个人,我们找他去。”
李自明道:“是。”
简明指着门:“就是这里?”
李自明点头,简明道:“先敲门。”
李自明后面过来个小子:“他刚走。”
简明脸色难看:“怎么不拦住他!”
李自明道:“这是他家,他早晚要回来的。”
简明一脸怒色:“闭嘴!”想了一想:“开锁。”
李自明从腰里取下万能钥匙,象开自家门一样,开了锁,请简明进去,是个大房子。
有一百多米,客厅很大,到处是枣红色仿古家具,不象是花开的风格。
这么大的房子,当然简明有更大更大的房子,可是他想不到花开拥有这样大的一间房子。
简明回身,告诉李自明:“进来二个人等着,其他人走吧。”
简明往里走,地真脏,一层灰与脚印,看得出,原来是实木的地板,可是已经脏得看不出颜色。
到处是一团团的废纸与画布。
干了的颜料,画了一半的残稿。
简明站在地中央,这才发现,原来花开会画画,而且一定是学了很久,因为到处都是画稿,桌子上一叠,一尺高,简明拿起最顶上的一张,是一只花蓝,画得很精细,精细到有点诡异,花瓣上的露水象要滴下来一样,果子却又因完美而象假的。
简明叫李自明过来:“帮我举着,我看看。”
简明站在画前,侧头看了一会儿,后退一步,又看了一会儿,这幅画里,有一种诡异的吸引力,让你想看,那色彩,饱满鲜丽的象儿童画,可是,细节处理又真实可信,这画里,有一种奇怪的东西,只是一只花篮,简明呆站了一会儿,轻轻叹口气:“放下吧。”
简明并不太懂画,不过,二世祖对艺术多少有点见识,虽然不知道好在哪,可是也知道,如果一幅画打开来,让人心头一震,那必是好画无疑。
简明有画架上看到花开的自画像,真象,连眉目间一股靡旎的风情也没落下,画中的花开,一只手竖着举在胸前,一只手横着举在胸前,两手成丁字型,脸上的表情微笑带点欣喜带点解脱,专注地看着自己的手腕,好象看到了心爱的东西,两只手处是空白的墨线稿,可是花开身侧的墙上去已画上一滩血。
简明忽然觉得晕眩,原来,花开画的,是自己在自杀,这么大一幅油画,岂是一天两天画出来的,原来早在花开自杀之前,他早已打算自杀,可是花开不知道人自杀是伤口是什么样,所以留白,想必这些天,花开回来,会很快把空白填好吧?
花开的画,超过真实地真实。
那个专注而欣喜的表情,在此情此景中,是那样地诡异。
简明仿似亲临现场,看到花开一手执刀,一手抬起,专心致致地找着自己的血管,因为留白,不知花开画的是什么时候,想象空间更大,是什么时候?是刚刺下去第一刀,还是已经成功找到血管,把血管从肉里挑出来?或者,血管已切开,血花已喷溅?
十二,吊起来
简明笑了:“花开,你低估我了。”
花开温和地:“那么,你是打算杀死我吗?因为我不告而别?”
简明道:“不,花开,我为什么要杀你呢?我只要你跟在我身边,随时应召。”简明接过花开手里的皮带,给他系回去,手臂环过花开的腰,他微微俯下身,嘴唇贴着花开的耳朵:“至于打你,我会的,等我们回去,在我别墅的地下室里,那里设备齐全,隔音效果好。”
花开垂下眼睛,沉默一会儿:“简明,那样,你会杀死我的。”
简明冷笑:“不会,人的承受能力很大,几乎是无限的,我会为你找最好的医生,治你的伤与病。”
花开沉默。
简明说:“哦,对,你可以绝食,不过,你听说过鼻饲管吗?”
简明给花开扣好扣子,问:“你是好好地跟我走,还是挣扎一下,让我用大麻袋把你套住扛走?”
花开微笑:“我挣扎一下吧。”笑,可是笑容里寒光一闪,在他说挣扎时,简明听到一声轻轻的弹簧声,那声音非常轻,如果不是简明年少时经常听到这种声音已经形成条件反射的话,这一次,他就挂了。
简明后退,然后胸前一痛,花开的手臂划过去,又划回来,简明抓住他的手腕,可是花开和身扑上,简明胸前被撞,一阵剧痛,身不由主地松了手,简明后退,撞到凳子桌子,一阵巨响,简明已倒在地上,花开再一次扑上来,简明一脚踢开他,这才看到,花开手里,一把不过手指长的刀刃,刀尖上带着血,很小的一把刀,可是如果简明第一下没躲开,这样短的刀刃按他原来的入刀位置,足够刺进心脏,刺死简明的了。
花开被踢得撞到墙上,可是他立刻弹起来,再一次向简明扑过去,这个年幼又瘦弱的小子,颇有点一不怕死二不怕苦的精神,不管是不是力所能及的事,他反正拼了命地状若疯狂地扑上去。
门开了,李自明已冲了进来,两只手,准确有力地抓住花开的双手,手指扣在花开的手腕上,用力一捏,花开的双手不由自主地伸开,刀掉下来。到这个时候,花开却又平和下来,他只是看着简明微笑,不再挣扎踢打。
李自明把花开交给跟进来的两个手下,过去扶起简明,撕开衬衫,看了一眼:“伤口还挺深,去缝针吧。”
简明多少有点羞惭,一时不查,竟至阴沟里翻船,真是丢人,传出去,真是不用做人了。简明挥手:“我没事,带那小子走!”
李自明道:“我送你去医院,让他们带他回去吧。”
简明还想嘴硬,可是眼见着血不住地渗出来,伤口翻卷,知道如不处理,后患无穷,只得借李自明的外套挡住伤口,开车去医院。
简明回来时,花开躺在床上睡觉呢,简明暴怒:“吊起来,用鞭子抽,你们倒让他躺在我床上睡觉!当他是大爷供着吗?!”
花开揉揉眼睛,声音低哑:“你回来了,缝了几针?”
简明被花开的态度惊呆了,花开睡眼朦胧地,好象简明的伤不是他干的,好象简明的伤不过是割破了手指,他即不关心,也不担心,也不放在心上,只是随口问一句,风轻云淡地。
简明不得不请教一句:“花开,你好似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花开笑:“除死无大事。”
简明看了他一会儿:“花开,我们马上就知道,你是真的英雄好汉,还是只是不知深浅。”
花开道:“我只是一个身陷流沙,不由自主陷落的人。我知不知道深浅有用吗?”
简明苦笑:“花开,只要你还活着,你就得小心从事。”
李自明这时起来告辞:“这里没我的事了,我先走了。”
简明知道这是李自明不赞成的表示,不过,李自明不说,他也当不知道。
地下室是个儿童乐园,有秋千滑梯跷跷板小转椅,沙坑小小的游泳池。
简明问:“这里可爱吗?我刚买下时,我老婆怀了孕,我老父母硬逼我布置了个儿童乐园,后来我发现,在这里打人很方便。你看,那个秋千架子,可以把人吊起来,那个水池,我可以把你扔进去,按在池子里,让你喝饱水,还是,把你埋在沙坑里?我比较喜欢往人眼睛里扬沙子。跷跷板,我也喜欢玩,把人绑坐在上面,让他膝盖先着地,花开,你喜欢哪样?”
花开问:“孩子呢?”
简明愣了一下:“孩子?”
花开微笑:“你老婆怀的孩子呢?”
简明苦笑:“她没有要那个孩子,不过花开,你关心的方向好似不对。”
花开淡淡地:“如果你真要打死我,在我家里就打了,即然你带我来这儿,你还想把我留在身边,简明,你是喜欢我吧?”
简明这时的表情非常的纯真,因为现在他真的很象个孩子一样,来到不一样的世界,听到听不懂的话,看到他不明白的人与世,简明活了这些年也是个人精了,见过的人多了,多数人,会做出他了解熟知的正常反应,少数人,会做出比较愚蠢的反应,而花开,花开的反应——为简明打开了一个新世界,他从不知道,还有人会有这样的发散型思维,跳跃型思维。
简明差一点就要回答,是啊,我是喜欢你,他回头看看手下,觉得自己快要失态,挥挥手,让人把花开绑上秋千架。
手腕被手铐铐在架子上,两脚刚刚能踩到秋千上,简明让手下都出去,他自己认认真真地挑选:“藤条,竹条,皮带,鞭子。”
简明看到花开的脸色微变,轻轻咬住了嘴唇。
漂亮的白牙齿,咬在鲜嫩的红唇上,那情形还真是诱惑呢。简明微笑:“你怕了吗?”
花开说:“不是,我的手痛。”
简明过去,把秋千架子的扣解开,花开脚下的木板脱落,“啊!”的一声惨叫。简明笑问:“还痛不痛?”
花开双手被吊在手铐里,这一下子,一只手差点从手铐里松脱,另一只手被卡破皮,花开瞪大眼睛,一双乌黑的眼睛瞪得象要挣出眼眶,他已痛到呆住,痛到露出惊恐的表情。
简明看着花开的眼睛,那双眼睛里表露的感情不知为什么,让他好象可以清晰明白并感同身受,花开的大眼睛,有一种蛊惑力。
花开什么也没说,只是慢慢握紧双手,可是他的一双眼睛,让简明感受到比惨叫更深刻的惨痛。
十三,试试你有多坏
简明轻抚花开的身体,花开微微有点畏缩,简明问:“你还是怕了吧?”
花开轻声:“是手痛。”
简明笑了:“那么,我要打了。”
走到花开身后,把花开的衬衫掀起来,露出后背,背上那一点凉,已经让花开微微向前挺起身子。
一点凉,一点即将要变成灼痛的凉。
简明拿起竹条,试试,风声“嗖嗖”,花开的手指轻轻握住冰凉的镣铐。
简明在花开背上,抽了一下,花开微微晃了一下,发出一声,简明嘲笑:“这就痛了?”
花开轻声:“我的手!”
简明抬头,看见一小滴血正慢慢地从手铐边缘爬下来。
血,又流血了,从花开的身体里冒出的血,总是特别的红,特别的触目。
花开皱着眉,眼睛里痛得好似蒙了一层雾般。
他的那只手腕上有着可怖的伤疤,简明想起来,那只手腕曾经被花开重伤过。
虽然伤口已经好了,可是这样一拉扯,怕是会格外的痛吧?也不知会不会触动旧伤。
简明不知自己为什么,心里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他苦笑着,过去把秋千架子重又挂好,花开双脚落到实处,轻轻松口气,态度也软下来,低声:“放我下来吧。”
简明听到这样低柔的声音,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软下来,他指指自己的胸:“这就算了?”
花开轻笑:“我以为你能躲开呢,外面都是你的人,我不至于真的那么幼稚,以为可以杀了我逃掉。”
简明苦笑:“那么,你这个玩笑也是开得过了。”
花开叹口气:“好吧好吧,要打就快打吧,我的手腕痛得不得了,把我放下来吧,我又不会逃。”
简明沉默一会儿,拿出钥匙,给花开打开手铐。
花开坐在秋千架上,一边轻轻摇晃,一边揉自己的手,手腕已经红肿,一边还被毛刺磨破了点皮,只出了一点血,花开已经在抱怨:“看,看你干的好事。”
简明说:“把手伸出来!”
花开伸手,简明在他手掌上狠抽一下子:“再敢说!”
花开痛得握住手,弯腰,痛叫,可是抬起头来时,又笑了,他笑着站起来,过去抱住简明的脖子:“说,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简明沉默一会儿:“花开,你让我迷惑。”
那张嘴,那张近在咫尺的嘴,真美丽。
简明叹息一声,抱住花开,轻轻吻下去,温软的双唇,那个美丽少年的嘴唇,有着与众不同的魔力,当简明的嘴唇接触到花开的嘴唇时,简明清楚地知道,自己爱这个少年。
花开微微退缩,简明咬住他的唇,轻轻咬,,含住,他抱着花开,缠绵地,不住地轻轻地接触花开的脸花开的唇花开的鼻尖花开的耳垂,他轻声道:“花开,不许那样放肆,我是很喜欢你,可是象不告而别,象拿刀刺我,这种事,再也不能干了,不然,我真的会打人,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这个游乐场里,确实有人被活活打碎了膝盖,打断双腿,只是因为逃跑。如果我不是喜欢你的话,可是,花开,再喜欢,也只有一次,别再玩火,玩点别的。”
花开没出声,可是后背慢慢挺直,简明微微离开,看到花开脸上露出厌恶与不耐烦。那样子,好象一扇门重又在简明面前关上。
简明看着花开,好一个不驯的野马,可是他喜欢这匹野马,有什么办法呢?简明轻轻抚摸花开的长发,苦笑:“花开,你又露出一脸不悦,花开,是应该我来娱乐你的吗?我是不是得软声细气讨好你?”
花开笑,回去坐在秋千架子上,轻轻地一下下地晃,他说:“如果你谈到爱情,那就别让我娱乐你,如果你提到良好的服务,那就别谈感情。简明,你想利用你手中的钱与权,不仅得到肉体而且得灵魂,享受双重快乐吗?那么简大人你,至少等付出点耐心吧?你除了钱,什么也不肯付”
花开笑,过了一会儿,轻声道:“你真当我是贱货了?”
简明沉默了半晌:“那么,你希望我当你是什么?”
花开慢慢低下头,摇啊摇,摇啊摇,过了一会儿,他微笑:“是我说错了,我真的是一个贱货,那么,在一个贱货身上寻找爱情,真是错得离谱。”
简明站在那儿,看着坐在秋千架子上的花开,这个少年,吸毒滥交颓靡,他有着一种病态的美与蛊惑力,可是这样一个人,真的配谈个爱字吗?
简明微微弯起一个嘴角:“花开,你不是幻想我会象追求一个女神一样追求你吧?即使我爱上一个人,我也过了为爱疯狂的年纪,如果你需要我付钱,你就稍稍迁就一下我的脾气吧,你真的不觉得我对你好吗?小子,你不是想马上试试,我对一个敢从我身边逃跑的人,对一个敢耍弄我的人,敢对我动手的人,会坏到什么地步吧?”
花开微微扬起头,弯起那个漂亮的嘴角,温柔地笑,轻声地说:“我真的很想知道。”
简明呆站在那儿,他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花开一样挤兑他,逼他动手!
花开为什么要这样逼他动手呢?
简明走过去,抓住花开的长发把他拎起来:“真的想知道?”
花开因为疼痛而微微扭曲了脸,皱着眉,可是依旧在笑,轻声地妖媚地:“真的。”
简明道:“我不是一个商人,我也不是二世祖,花开,我比你想象的,还可怕。所以,你必须做一个出卖灵魂与肉体的双重男。”
花开的笑容终于淡了,他说:“呸!”
简明抽他耳光。
一巴掌打过去,花开的半边脸血红,即使不是因为痛,那巨大的冲击力也震得花开整个脑子里只有夜半钟声一样的共鸣声,连思维都停止了,所以他抱住了头。
简明等着。
过了一会儿,花开又抬起头,想笑,可是半边脸肿起来,那一个微笑,扭曲丑陋。
简明说:“脱掉衣服。”
花开慢慢解开扣子,扣子在手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有一点凉有一点滑。花开轻声问自己:“怎么了,我这是怎么了?”他慢慢地脱下衬衫,然后抬起头,看着简明,这是怎么了?怎么落到这地步的?可是,他对即将到来的殴打有一种病态的激动与渴望。
身体里面象有什么要爆炸一样,在向简明刺出一刀那一刻,花开是真的真的想杀人!
杀人!
简明一点也没看错!花开那一刀是要杀人,花开的眼里闪现的寒光是杀机。
可是,那不是针对简明的,那是——针对随便哪个人。
即使杀人是会被杀的,即使花开怕死怕得要命,他刺那一刀时,不能自控。
可是花开知道杀人是不行的。
那么,好,简明,让我来试试,你能有多坏。
十四,惩罚
简明说:“脱光,别装纯情,很好笑。”
花开于是笑了,他解开皮带,解开扣子,脱下裤子。
简明伸手摸摸花开,把他的内裤褪下一点,简明也笑:“你硬了。花开,你喜欢这个?”
花开说:“小时候因为偷钱,被妈妈打过,开始对挨打很恐惧,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看到电视里有打人镜头,会莫名地兴奋,再后来,如果提起SM,会比较激动,受刺激时,容易起来。”
简明轻轻抚摸花开,问:“所以你挑衅?”
花开微笑,诚恳地:“我是真的讨厌你。”
简明微微用力,花开弯下身子,痛,酸痛难当。
痛得不敢呼吸,可是花开的头抵在简明身上,他对这种无助与悲哀那样熟悉,曾经,这种感觉象潮水一样把他淹没,让他痛苦与恐惧。可是生命是这样的,如果不能改变只得忍受,从什么时候起,他喜欢这种感觉?
喜欢疼,喜欢无助,喜欢被绑上的感觉。当痛苦来临时,没有力气挣扎,当他无助时,不能挣扎。他所喜欢的,也许就是这种放弃的感觉。不用再挣扎,不用煎熬灵魂,不用思考,不用做任何事。
因为他已经累了。
简明松开手,他听到肩膀上,花开沉重痛苦的呼吸声,感觉到花开僵硬的肢体,松开手,花开慢慢直起身子,那张惨白的脸,变得没有表情。
花开对疼痛的反应很奇怪,不出声不动,没有表情。
简明问:“我们继续吗?”
花开说:“你呢?你喜欢吗?那种复古铜柱子的大床,真是很可爱啊,你用过吗?”
简明说:“脱光,你既然喜欢荡秋千,那么继续荡秋千。”
花开脱光衣服,他弯腰的样子,完美得象个雕塑,象一个整理脚上翅膀的希腊神祗。
花开坐在秋千上,面无表情地,他轻轻蹬一下,秋千轻轻地摇。他等着,等着疼痛把他撕裂,等着那种可以让他流泪的感觉再来,等着思维破碎,世界远离他。
简明过去挑选鞭子,他选择了鞭子,那可能是他可以选择的最重的刑具。
屋里没有风,可是花开觉得冷。
他没穿衣服,秋千晃动让空气带走他身体的热量。
眼角的余光看到简明走到他身后。
秋千轻摇。
听到风声。
然后,是“啪”的一声脆响,花开僵住,手指紧紧地捏在秋千绳上,痛。
好象直接抽在心脏上一样。
鞭打会不会带来快感,轻一点的或许会,这样的不会。花开身体僵直,瞪着眼睛,屏住了呼吸。
喜欢吗?轻微的疼痛可以马上唤起一阵苏麻的兴奋,同受到侮辱会勃起一样。剧烈的疼痛不会,剧烈的疼痛只是伤害。
可是这伤害能够割裂胸口堵着的那团污浊,那不知名的东西,让花开觉得肮脏觉得生命可厌的东西,一直堵在胸口,鲠在那儿,压着他,让他不能呼吸,让他闷得渴望死亡,他,不能哭,不能叫,不能哀求。
已经很久了,在很久以前,他可以哭,会愤怒,会大叫,会大声哽咽。可是力气会用尽,当伤害一次又一次来临,当他真的需要眼泪冲刷生命中的污秽,眼泪已经流干,或者说,普通的刺激已经不会令他流泪,就象一条干掉的河,再没有一滴水,所以,河道上布满了尸体与粪便,在阳光下缓缓腐烂。
甚至如果没有眼泪,只是让我感受到委屈与悲哀就行。
已经很久了,即使遇到天大的凌辱,也只会微笑,那微笑在灵魂上割下伤口,可是没有血也永不愈合。
好痛,可是花开觉得痛快。
秋千依旧微微晃动,花开握紧绳索,无声地等待。
撕裂一样的痛,让花开“呃”了一声,然后弯下腰。
背后的伤痕血红,那伤痕也让简明兴奋,漂亮的身体上的美丽伤痕,他等着花开直起身子,微笑问:“准备好了吗?”
花开的手微微向上移动,好象要抓得更稳一点。他没有回答,可是粗重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缓。
简明再打下去,花开挺直身子,手臂因用力而颤抖,看不到表情,可是那个僵直的背影已经足够说明。
打垮他吧,借这次机会,打垮他的精神,让他彻底地恐惧与顺从,让他在顶嘴时有点顾忌,让他不敢逃,让他在干坏时会怕挨打也怕他的抛弃。
简明问:“你准备好了吗?我要用力了。”
哦,刚才还没有用力吗?
花开轻声:“你的伤口不痛吗?”
简明笑了,他的眼神里有一种见了红而露出来的嗜血的兽性,他说:“你不说,我都忘了,我流多少血,你也要流多少血才对。”
花开苦笑:“你好象在同我谈公平,莫非,我在你这里还可以要求公平吗?”
鞭子抽下来,花开的背上先是一白,然后皮肤向两边裂开,血从皮肤的裂口处刷地流了下来。
花开先是颤抖,然后身子失去力气,不得不挂在手臂上,痛得眼前一片金星,他的手仍死死握着绳索。
简明再打,花开没有出声,可是双手也失去力气。一只手松开,身子倾斜,他那只松开的手试图抓住点什么,在空中伸开握紧几次,可是他那被打碎了的思维再也不能让左手回到原来的地方,他的左手,本能地过来抓住右手的同一根绳子,他的身体没有能力维护平衡,双手握紧绳子,可是身体依旧慢慢从秋千上滑下来,他跪倒在地,只有双手仍挂在秋千的绳子上。
简明再打,花开松开双手,倒在地上,痛得翻个身,再翻过来。
血,从伤口不断地渗出来,血红,让简明觉得快意,真好看,花开的挣扎,也那么美丽。
象一场无声的缓慢的歌剧,花开表演的剧目叫做痛苦与挣扎。
一如生命的缩影。
简明看着花开在地上挣扎,过去很久了,花开仍在缓缓移动四肢,手抬起来又放下,双腿张开又合拢,好象要找一个不那么痛的姿势,却始终找不到。
简明问:“还要不要玩秋千?”
花开慢慢撑起身子,一只手抓住挂秋千的绳索,跪坐起来,他还要站起来,可是已经没有力气,他跪坐在地上,一只手拄地,垂着头,汗水已经把长发打湿,一咎咎沾在脸上,他坐在那儿喘息,脸上还是没有表情,目光呆呆地看着地面。
简明觉得等他起来可能对他更残忍,所以,在花开再一次支起身子时,他又一次动手。
花开整个人扑在秋千架子上,他趴在上面,秋千晃动,他觉得恶心,简明已经开始一下下连续抽打他,他挂在秋千上,一次次轻轻晃动晃动。他不肯出声,他希望死,可是生命只有一次,他不想太早结束,那么,他希望失去知觉。
痛,再痛一点,什么时候可以昏过去?昏迷前,会有一种解脱了的轻松与安宁感觉,十分美好。
可是火烧一样的剧痛,让花开忍无可忍地挣扎,后背着了火了,他无法自控地扭动身躯希望躲避,汗水在秋千座位上留上一个湿淋淋的印子,润滑了的秋千,终于挂不住他的身体,花开再一次摔倒在地。
鞭打,花开翻滚,再一次鞭打,花开翻滚再翻滚,简明跟过去,看到花开摇头,他不理,再打,花开在地上辗转,然后一只手抓住简明的裤角,微微抬起头,被汗水湿润的脸,湿透的长发,一脸痛苦与哀求。简明微笑,问:“够了吗?”花开点点头。
简明道:“你可以说开始,可是什么时候结束,我说了算。”
鞭子抽下来,花开缩成一团,地上渐渐粘上花开的血,一块一块。
简明说:“哀求,大声惨叫,求我,不然我打到你死。”
花开摇头摇头摇头。
简明用力抽打,花开终于惨叫起来:“不!不要!”
鞭子雨点般抽下来,简明胸前的伤口被牵扯,淌出血来,痛,可是挣扎翻滚惨叫的花开引诱他不断地抽打下去。
惨叫声渐渐尖厉,终于变成哀求:“不!别打了!别打了!”
简明说:“求我,快,说求我。”
花开摇头,鞭子抽在身上,他翻滚,辗转,然后一只手紧紧抓住简明的脚踝,象溺水者抓住一根浮木。
简明挥鞭,然后感觉到脚踝上那只手,收紧再收紧,紧到他觉得有一点痛,简明再打,花开抬起头,这一次,一脸哀求,眼角带泪。
简明用另一只脚轻轻踩住花开的脸,手里的鞭子对着花开的两腿间抽下去,花开发出一声可怕的撕心裂肺的惨叫,他的身子弓起落下,翻滚又缩成一团。
简明扔下鞭子,抱住花开,花开在他怀里不住颤抖,恐惧地痛叫:“不不不!不!”
简明紧紧抱住他:“说,说你服了,求我!”
花开缩成一团:“不!”终于落泪了:“不!”他哭泣:“别打了,我受不了了。”
简明捏住他的脸:“求饶。”
花开哭泣,晃着头想躲开简明的手,想把头放在简明肩上,在简明宽大的肩膀上,找一个安稳的地方,放下他沉重的头。
简明说:“想不想让我再打一下?”
花开摇头,伸手抱住简明的脖子,紧紧搂住他,象个孩子般地,把头放在简明肩上,低声颤抖着:“别打,简明,别打。”
这低低的颤抖的哀求,是那样的动人,简明轻轻抚去他粘在脸上的长发,然后,轻轻吻他的脸。
汗湿了的面孔,半透明玉一样,简明轻声:“花开,我爱你,我不会真的伤害你。”
花开的身体慢慢松开,软软地瘫在简明身上,一动不动。
十五,
简明抱着花开,花开身上的血痕让他快意,花开的痛苦挣扎让他兴奋,可是花开的表情让他悲哀,他忍不住问:“花开,你喜欢吗?”
花开侧头:“还好。”
还好?简明苦笑:“是太轻还是太重?”
花开笑了,轻声地近于耳语地:“不是轻重的问题,而是因为我不爱你。”
简明微微有点僵硬,半晌,把花开轻轻推开:“花开!”他的眼里也有一点悲哀了:“花开,你可笑地坚持这一点,为了什么?为了你的自尊吗?”
花开抬起头来,悲哀地看着简明:“你做了什么,让我爱你?”
简明半晌道:“我爱你!”
花开慢慢垂下眼睛:“简明,那是没有用的。我不是一个容易爱上别人的人,别费事了,让我们吧。”
简明问:“现在?”花开身上的伤还在渗血。
花开点点头:“是。”他跪下来,跪在简明身前,给简明解开扣子,把简明两腿间那个干净的器官放到嘴里,他,他闭着眼睛,那张天使面孔,沉醉地沉迷地着,象婴儿在吸奶一样。
简明看着跨下的这个人,忽然觉得自己好似真的在凌辱一个天使,他觉得悲哀觉得难过,觉得不舒服,可是这一切没有让他的性冷下来,反而让他产生了一种想要抓紧想要用力贯穿,想要破坏,想要伤害对方的望。
他抓住花开的头,把自己的身体狠狠地向花开身体深处捅过,花开痛苦抓紧简明的衣角,简明狠狠地撞击他,随着身体的律动,一次次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花开的下巴与喉咙都痛了起来,他渐渐无力,他头晕,恶心,全身剧痛,他希望死亡来临。他希望简明丧失理智把他杀死。他已经失去自杀的勇气,可是如果现在可以死,他也不会不高兴的。
但是简明放开了他,简明把他扔到秋千架子上,手指插了进去,花开瞪着眼睛看着地上的沙粒,地上有没扫净的沙子,花开的头脑里一片空白。只有那根手指,在他身体里,进去出来,进去的时候有一点痛,但是很舒服,出来的时候,弄痛了他。
可是他不出声,痛吧,再痛一点。
简明说:“我要进去了,痛就出声。”
花开慢慢闭上眼睛,握紧拳头,还是有一点紧张,当预期的快乐必得经过剧烈的疼痛才能得到,恐惧也就难免了。
简明那已被润滑过的器官,缓缓地推进去,花开微微弓起身子,没有他想象那么痛,他对简明的温柔,产生了一点微弱的感激。简明进入他的身体,停下来,等待花开适应,他的一只手,轻轻握住花开的身体,花开微微抖了一下,开始轻轻扭动身体。
微微的喘息,娇媚的扭动,简明抓紧花开的肩膀:“无论如何,你还是喜欢,是吗?”
花开的身子微微后仰,双手反过来抱住简明的脖子,在简明的脸颊轻轻摩擦,他的手轻柔地抚摸着简明的头发简明的脖子,简明在他的抚摸中感受到爱与温柔,可是花开所坚持的不爱,倒底是为什么?因为只给钱是不够的吗?
简明低头亲吻花开:“你要什么?花开?你想要什么?”
花开微笑:“给我,再快一点再深一点。”
简明轻柔地:“不要着急,我会的,可是我不想你受伤,因为我会常常这样做,不是今天一次,所以,你这臭小子老实一点,别惹出我的火来。”
花开似一条蛇般轻轻扭动,简明从胸前到两腿间都感受到这可怕的滑腻的舞动,他捏住花开的身体,骂他:“老实点,不然我捏住你憋死你!”
花开笑了,轻声:“你也喜欢吗?”
简明的手指轻轻划动,目光温柔地看着花开:“我爱你。”
花开在那个暴虐的人的眼中,好象看到了真情,那双眼睛里,好象也有一点点怜惜,花开呆呆地与他对视一会,终于还是移开眼睛,轻声:“这个时候说的话,是不可信的。”
简明伏下身,埋头在花开的长发里,缓缓地推进去退出来:“我喜欢你头发的味道,即使是出了汗的味道,花开,我明明白白地知道,我爱你。”
花开慢慢露出一个惨笑:“你认识我吗?”
简明说:“认识,我认识你,我不知道你是谁你住哪你做过什么时,就认识你。花开,我不是爱你的外表与你的媚惑,我爱你眼睛里那个哭泣的小人。”
花开的身体慢慢松驰,没有什么动作,可是每一块肌肉都慢慢松开,不再紧绷,半晌花开轻声:“是吗。”低沉,有一点哑,有一点悲哀的声音。是吗,原来是这样。
简明把花开的脸扳过来,与花开对视,两人的眼睛离得很近,近到可以看到黑眸子的虹膜肌是微微收缩还是扩张,简明说:“告诉我,那个小人为什么一直哭?你,为什么让他一直哭?”
花开笑,或者说,他想笑,可是,只露出了半个笑容,眼里就涌现泪珠,他含着泪水,辛苦地忍着,笑不出来,半晌:“是吗,原来,他一直在哭。”
简明说:“告诉我,不管什么事,我为你解决。”
花开笑了:“是吗,你能起死回生吗?”一线泪水就这样流出来。
简明道:“生老病死是我们必须接受的,这个我帮不了你,你必须学会忘记!”
花开笑:“对,起死回生也帮不了我。”
简明说:“告诉我。”
花开闭紧嘴:“不,我不想提过去的事。”
简明生气,忍不住对着那张固执的脸打下去,花开先是愤怒,然后有一点悲哀:“别打,简明,我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
简明看着花开的脸,一边脸微微红肿,可是他还是那么美丽,简明苦笑:“花开,敲开你这扇门可真难。”
花开说:“别敲了,里面什么也没有,是废弃的垃圾转运间。”
简明笑:“我一脚踹开吧。”
花开道:“也行啊,我无所谓。”
简明看着花开,他的心里就象他说的那样,要把花开吊起来暴打一顿,让他老老实实地说出过去的一切,他是如何变成这样的人,如果有这样多的哀伤。
可是简明不敢,他怕花开那扇门被打变了形之后,连钥匙也废了,所以,他还是决定试着打钥匙。
简明叹口气:“花开,你很烦,你会让我失去耐心。”
花开笑:“如果容易打开,早被人掏空了,还等你?”
简明绝倒。
好吧,简明微微用力,花开眼前一亮,好象一道闪电把他击穿,然后持续的快速的狂烈的摩擦让他闭上眼睛,如同浪花里的一片树叶,被抛上浪尖或沉下水底,甚至在漩涡里不住地旋转。
吃饭与,是人生少数几件不必付大代价就可获得的快乐。
不过,人们以得到这种快乐为耻。
很可爱的人生与人性。
筋疲力尽的两人倒在地上,湿淋淋地拥在一起。
简明说:“花开,说一句爱我吧。”
花开笑。
十六,
简明起来淋浴,花开还躺在地上,简明过去踢他:“起来,洗洗去。”
花开缩起身子:“不去,我痛。”
简明怒了:“不洗会有大麻烦,快滚起来,我从来没见过象你这么不自爱的人,你配让人爱你吗?”
花开再笑:“求你别爱我。”
简明气得绕了一圈,对住花开肉多不易受伤的屁股狠踢了一脚:“你这王八蛋,快滚起来。”
花开慵懒地爬起来,跪坐在地上:“抱我吧。”
简明再踢:“快去!”
花开支着身子,想起来,可是觉得站起来太累,干脆四肢着地,慢慢地爬行,简明骇笑,花开这姿势太让他起火了,可是看花开的样子也禁受不住第二次,他只得过去把花开抱起来:“喂,从来都是别人侍候大爷的。”
花开抱住简明的脖子:“别废话。”
洗完澡,简明再把花开抱到床上去,拿来碘酒给花开消毒,刚搽了一下,只听花开“嗷”一声惨叫,然后跳起来,就给了简明一耳光。
简明手里拿药水,愣在那儿,半天才骂道:“妈的,你打我?”
花开怒道:“你弄得我痛啊,碘酒能直接上到伤口上吗,你是白痴啊!”
简明伸手按住花开的头,一瓶碘酒全倒在花开身上,花开的惨叫声震耳聋。
第二天早上,简明因公事不得不去公司,他不放心花开,可是又不能把花开锁住,前思后想,柔肠百转,最后决定让李自明看着花开。
李自明听到这个消息,愣了一下,半晌:“什么?”
简明汗颜:“有点小题大做,呵,可是,算帮我个忙。”
李自明沉默一会儿:“我找人跟着他,不过……”
简明:“我知道你不赞成,那小子根本不值当,可是……”
李自明忽然笑了:“不,我是说,如果你真的喜欢他,就对他好点。”
简明沉默一会儿:“怎么好?”
李自明道:“一个人想跑,总跑得了,你也不能跟他一辈子。”
简明头疼了:“唉,太复杂,以后再说,总之这两天,你跟着他。”
简明也知道自己对花开不算好,可是怎么好?他发号施令惯了,有一点可悲的是,他的地位令得他从未追求过别人,无论女人还是男人,听到他的大名,看到他的出手,已经露出恭敬的表情。同一重量级的选手,如紫陌,因为同政治与利益绞在一起,情形太过复杂,实在无法生出爱情来,当他第一次发现紫陌不止有一个情人时,真是大大出了一口,他的感觉是,太好了,太棒了,感谢主,这下他没有义务对紫陌产生爱情了。
简明知道自己喜欢花开,可是他从骨子里看不起花开,所以,他不可能对花开低头,没有尊敬,就没有爱。
宠爱,并不是一种爱。
简明有一点沮丧,他觉得昨天事情一直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直到花开打了他一记耳光,他把碘酒全倒在花开身上,花开的惨叫声第一次,让他觉得有一点心惊。
尽管后来花开若无其事,可是花开眼睛里不知什么地方有了什么样的改变,让他的目光非常的冷。
简明再一次觉得,对一个顺从却不爱他的男人,他是无能为力的。
是的,即使是天底下最卑贱的人,也不见得非得爱天底下最高贵的人,何况简明,也不过是个渣子。
公事完毕,晚上见到花开,又有一丝欣喜,可是花开吸了毒,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当然这个时候,要还是要折磨一点也无妨碍,可是简明的愿望并不止这一点。简明坐在床边,看着花开。
花开静静地,大眼睛迷茫地望着半空,嘴角半弯,象是一个微笑,又象是个讽刺。简明苦笑:“花开,只有吸毒这一件乐趣了吗?”
花开轻声:“还有。”
简明叹口气,吸毒不是不好,是太好了,象一杯浓厚的蜜汁,喝过之后,再尝不出别的甜。
简明轻轻抚摸花开柔软的婴儿般的头发,轻声:“花开,戒了吧。”
花开回答:“为什么?为了美好的未来?为了活下去?为了你?都不值得。”
简明把双手拿开,在半空中握紧拳头又松开,他真的不能扼制要暴打花开一顿的冲动,可是他也知道,不能对花开动手,花开是个一很记仇的人,他允许他动手时是一回事,他不允许时,如果打了他,他的目光如千年寒冰。那目光底下,怕也就是刻骨仇恨。
门铃响,简明出去,看到门口站着李自明,他打开门,然后自己迎出去。
李自明在楼下,抬头看见简明,示意他下来,简明下楼,问:“什么事?”
李自明问:“没给花开零用?”
简明愣一会儿:“什么意思?”
李自明道:“花开买药,可是付的不是钱,他在那地方呆了一个小时。”
简明的脸色铁青:“什么?”
李自明道:“我兄弟在对面楼用望远镜看到的,简明,他是个垃圾!”
简明没有出声,可是他那铁表色的脸,让李自明觉得自己也不要出声的好。
半晌,简明问:“是什么人?”
李自明道:“一个毒贩子。”
简明道:“阉了他!”
李自明沉默一会儿:“你的意思是——”
简明道:“我说阉了他,你不能理解吗?”
李自明道:“同他有什么关系?那个花开根本是个——!”
简明说:“闭嘴!”
李自明沉默一会儿:“好,随你的便。”
简明回到楼上时,花开已经爬起来,他坐在床的一角,靠着墙,抱膝,低头。
简明说:“你好象并不快乐。”
花开说:“唔。”
简明说:“为什么?”
花开说:“我被人强奸了。”
简明愣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准备好的怒火与暴骂,甚至一顿毒打,都用不上了。
花开说:“卖给我毒品的那个人,强奸了我。”
简明沉默一会儿:“谁,叫什么名字,住在哪儿?”
花开笑:“你要为我报仇吗?”
简明说:“你受伤了吗?”
花开点点头:“出了一点血,不严重。”
简明问:“你想怎么样?”
花开说:“阉了他!”
简明点点头。可是他还是站在那儿,看着花开,花开眼里并没有太多悲愤,淡淡地,他是真的被了吗?:“你看起来,并不太伤心。”
花开淡淡地:“习惯了,这种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简明愕然,半晌:“那为什么要阉了他?”
花开道:“我不是说了吗,他强奸我。”
简明问:“他真的强奸了你?”
花开道:“你认为我说谎?”
简明沉默一会儿,说:“好。”
就算说谎也没什么,所有碰过花开的人都该死。
十七,粉碎
简明要走时,花开扔过来一支录音笔,简明接过来,看了看,拿着。
走出去,李自明在车里等他:“你要去?”
简明沉默。
李自明说:“简明,君子不涉险境。”
简明道:“我有话想问他。”
李自明道:“你疯了?”
简明沉默一会儿:“好吧,就这样吧,阉了他,废了他,让他永远不能再出来混。”
李自明问:“你想问什么?”
简明沉默一会儿:“花开说那人强奸他。”
李自明也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就算是吧,就算花开是被迫的,简明,我兄弟告诉我,他看了都想吐,那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忍受的事,花开至少在当时看起来没有太强烈的反对,也看不出有什么反感,不管你认为他是被迫的也好,不是被迫的也好,那种恶心事,他做熟做惯了,换句话说,他已经是那种人了。简明,你醒醒。”
简明沉默,许久,呼出一口气:“他做了什么?”
李自明说:“我不想说!”
简明怒吼:“他做了什么!”
李自明甩出一叠照片:“拿去收好,我本不想让你看,好好看看,醒一醒吧。”
简明下车,就站在大太阳地里,李自明开车绝尘而去,他就站在太阳底下,看照片。
花开跪趴在地上,同时为两个人服务。
有人把尿尿在花开身上脸上。
花开趴在地上地上的尿。
花开在别人的脚。
简明看不下去,把照片撕碎,风来碎片飞扬,简明又怕碎片被人看到,一片片拾起来,余下的照片他拼尽全力想捏成一团,结果把自己的手划伤,血流在那些照片上,简明弯下腰,觉得痛,觉得无力,他慢慢坐到地上,哭了。
简明觉得很可耻,他竟然哭了。
难怪花开一直说,没什么没什么,无论怎么对待他,他兜没什么。
也难怪他一直说,不,我不爱你。
这样的花开,怎么可能爱上别的人?
花开在楼上,看到简明下车拿了一叠照片,看了几张,忽然怒了,后来哭了。
花开的心里,不知为什么,微微觉得刺痛,本来,他觉得这样报仇并在简明这里脱身,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可是,不知为什么,简明的眼泪,让他有一点难过。
花开轻轻揉揉自己的胃,觉得好笑,有时候有的人,认为痛苦是可以习惯的,如果每天都痛苦到最后就会麻木,真的会麻木吗?那未免对人生还是太过乐观了。
无论何时,痛还是痛,每一次痛都是痛的,痛只会让你越来越恐惧,痛是不会习惯的。
即使是这样一个人,这样微弱的一点点关切,这样不值一提的象对宠物一样的爱,仍会令花开心生眷恋,可能失去可能毁掉时,仍会让花开黯然。
花开有一点胃痛,他轻轻揉一揉,同自己说:“别再提爱字,别再同我提到爱字。”
简明把照片放进兜里,手指碰到录音笔,他插上耳机,听到对话。
花开说:“我给你钱,卖给我药。”
:“钱?有钱了?一有钱就不要我们了?你这骚货没人插,不痒吗?”
:“以后,我不会再来了,我会到别处去买药。”
:“你好象忘了,你在我们这儿的录像。”
:“我愿意出钱买回来。”
:“买?花开你的屁股是千金不换的!”笑声。
:“我郑重地告诉你,我不愿意!”
:“你郑重个屁——”然后是撕打声,然后是那人命令花开跪下。
后来花开再也没有出声,只有那些人的笑声骂声,秽的声音。
简明拨通电话:“李自明,把那人的手与脚都给我砍下来,再把刀插到他肛门里,不过,千万别让他死,花开有一卷录象在他手里,向他要回来!”
冷冷的冷血的声音。
你真的以为简明只是一个成功商人?
李自明那边半晌才回答:“看起来,你是陷进去了,什么都不能让你清醒,好吧,简明,你也难得有这样的享受。没问题,我已经抓到他了,我这就叫人砍他的手脚,不过,提了录象带,他就知道是谁干的了,你打算怎么处理?”
简明笑笑:“我想让他活着,我不信他敢告我。”
李自明道:“好,你说了算。”
第二天的午后,花开睡醒,看到简明,简明坐在床边:“我叫人定时给你送药来,你不必出去找。”
花开愣了一会儿:“你的意思是,要我常住下来?”
简明沉默了一会儿,问:“可以吗?”
花开呆看着简明,这个人的神经真健壮,一个正常人看到爱人受过那样的凌辱,怕是无法再面对吧?简明显然并不是一个正常人。
半晌,花开问:“你说什么?”
简明问:“可以吗?”
呵,语气也有进步,不是命令,而是询问,可以吗?这三个字真好听。真好。
花开慢慢抱住自己的双肩,要不要试着再一次接受一个爱人一个亲人一点点温暖?
半晌,花开道:“不必同情我,我早已经习惯,不仅习惯,而且喜欢,所以,简明,我不是一个可怜的人,而是一个——变态。”
简明把一个盒子放到花开面前,轻声:“有一些血腥的图片,不要怕。”
花开打开盒子,一小盘带子,几张照片,照片上是过他的那个人,蒙着眼睛,光着身子,两腿间是一团血污,手脚已不在,花开盯着那照片看了一会儿,微微笑了:“不必做得那么狠。”
花开微笑:“他为我打开一扇门,把我扔到一个陌生的世界,让我成了一个变态,不过,我也体验到做一个变态的快感。在很久以前,我并不知道身体的痛苦能带来快感,世人认为这是变态,可是世人的看法,不能改变我的身体所体验到感受到的事实。是不是?”
简明轻轻盖上盒子:“他做得不对,花开,就象你说的,如果是爱你的人引导你,你不会那样痛苦。”
花开嘴角一个苦笑:“不,一样的。如果是你,今天我想杀的人,就是你。”
花开说:“那种改变,是一种粉碎,粉碎而后重塑,那种痛,僻如死而重生,即使重生,我会杀死那个杀死过我的人。”
十八,寒冷
半晌,简明问:“你是说你喜欢?”
花开慢慢起身,在阳光下,简明看到他背上的伤痕,除了他留下的新伤,上面还有细细的淡淡的旧伤痕,看不太清,但是密密麻麻遍布全身。花开淡淡地:“是,喜欢。或者说,那样能令我兴奋,当然不那样也行,可是我喜欢那样。”
有人爱吃苦瓜,有人爱吃辣椒,本来也被称为变态吧?后来吃的人多了,人多力量大,就没人敢叫他们变态了。
花开微笑:“不过,你打得太重了,我不喜欢留下伤口,伤痕无所谓,可是伤口处理起来太麻烦。往伤口上倒碘酒,也痛得超出我的范围了。”
简明再一次道歉:“对不起。”
花开笑得温柔一点:“简明,你要留下我吗?”
简明抱住花开,点点头:“花开,留在我身边,我们相互迁就一下,再尽力满足对方,我们会好好相处的。”
花开笑:“我可不可以有别的人?”
简明瞪住花开,花开微笑:“那么,你有没有别的人?”
简明愣了一会儿:“我想——紫陌不能算吧?”
花开笑:“如果你有了别人,也不要紧,但是要告诉我,让我离开,这才公平,否则就是欺骗,我可不喜欢欺骗。”
简明点头:“我不会的。对了,你认识紫陌吗?”
花开淡淡地:“小学同学有个叫程紫陌的。”
简明哦了一声,同紫陌没有关系。
李自明问简明:“还要跟着花开多久?”
简明说:“过两天,过两天再说。”
李自明道:“我把他的脚砍下来吧,再不用担心他跑。”
简明瞪他一眼:“放屁。”
李自明笑:“大明,我看你现在是大不明白。”
简明在他肩上打一拳,笑:“人一辈子,迷糊不了几次。”
李自明道:“对,有时迷糊一次就死了。”
李自明的报告不断传来:“花开今天去了监狱探监。”
“探谁?”
“不知道。你派我监视,又没派我探案。”
李自明在简明责备的目光下退却:“好好好,我马上查。”真他娘的鬼迷心窍:“简明,你要是不爱他,就不必这么费事,你要是爱他,这又不是爱一个人应该做的事。”
简明回答:“滚你的,我怎么爱一个人不关你事,你以为你是情圣?”
五分钟后,李自明面色苍白:“花开是探望他父亲。”
简明张大嘴:“什么?他父亲?他说他父亲死了!”
李自明瞪简明:“死了?他告诉你的?他骗你!”
简明怒道:“这臭小子,没一句真话!快说,怎么回事!”
李自明道:“真是一个可怕故事!简明,难怪这个花开如此变态,你知道他父亲为什么坐牢,那老头杀了他老婆,也就是花开的妈妈!他用锤子打碎了她的脑袋!”
简明瞪着李自明。
李自明说:“据说花开进门时正看到他父亲坐在沙发里吸烟,一只手还拿着锤子,他妈妈倒在血泊里。”
简明瞪着李自明:“!?”无言,只有惊叹与问号。
李自明摊摊手。
原来,花开那小子的伤心史,还不止一点点。
李自明道:“然后花开报了警,警察说进去时看见花开正同他父亲聊天,好象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看见警察,他父亲就起身跟着走了,花开还问他父亲需要什么,他好给他准备。”
李自明总结:“变态!”
简明想象一下,目睹自己父亲杀死母亲,这种事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打击。简明问:“什么时候的事?”
李自明道:“去年十一月份,到现在也不过半年多点。”
简明轻声:“真是可怕!”
真是可怕。
遇到这种事,会觉得鞭子打在身上,很痛快吧?
也不介意承认,我喜欢,喜欢挨打,喜欢痛,虐待毒打能令我兴奋,对于花开来说,生命中已没什么值得重视的东西,他没有死,只是因为怕死。
活在这世上受折磨,因为灵魂太过痛苦,所以渴望肉体痛苦与羞辱吗?难道外在的痛苦可以抵挡内心的痛吗?
也许,身体的疼痛能有一会儿,让灵魂忘记流泪吧?
花开。
难怪他说他曾被粉碎。
在当时,确实是一种粉碎的感觉吧?或者花开当时宁可被粉碎吧?
简明沉默了。
花开的睡姿很奇异,趴着,象个婴儿一般,总是从枕头上滚下来,枕着自己的一只手睡,冷了时,又喜欢把被子蒙在头上,缩在被子里一小团,从缝里露出一小点面孔呼吸,看起来非常的可怜相。
这个小小的身体装了多少痛苦委屈与恐惧。
缩成一团,用脆弱的后背来抵抗全世界,不知道能不能得到一点虚假的安全感。
简明轻抚花开的后背,怜惜地。
十九,第二次报告
李自明觉得自己越来越象个专门捉的私人侦探,他觉得沮丧,他想告诉他的手下,只要那小子不失踪就行,别再报告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可是今天的事,他又不敢隐瞒不报。
李自明深吸一口气,告诉简明:“花开今天带了一个女人回他自己的家,两人聊了半个多小时,后来把窗帘拉上了,我兄弟问我要不要用红外摄像,我想没那个必要,然后,照片拿来了,简明,我吓坏了。”
简明瞪着李自明,李自明喘息:“简明,那是你老婆尚紫陌,别问我要照片,我已销毁了,打死我我也不敢让紫陌知道这种事,你有本事自己去问她好了。”
简明被捅到软肋:“***!糟!”糟糕!他们怎么会走到一起去的?原来花开真的认识紫陌,那么花开倒底有没有一句话是真的?
花开同紫陌倒底是什么关系,他们拉上窗帘后倒底干了什么?
简明不敢问紫陌,紫陌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紫陌知道太多他的事,只要有一件传到他父亲耳朵里去,当场就能把老人家气死。
简明也不想去问花开,他从花开那儿得到一个谎言又一个谎言,虽然那些谎言并没有伤害到他的利益,却深深伤害他的感情。他不想再给花开一次刺伤他的机会。
简明咬紫牙关:“李自明,你继续跟着花开。”
李自明道:“被紫陌发现,她会杀了我!”
简明捉住他领子:“咱们从小八拜之交,你兄弟我现今儿双重大号绿帽子就要戴上了,你敢这么不仗义!”
李自明道:“人家不爱你,你就放手吧!”
简明怒道:“为什么一直劝我放手!”
李自明道:“花开是垃圾!”
简明怒道:“你倒是宝贝!我又不想上你!”
肚子上挨了一拳,简明弯腰:“啊,你奶奶的!”
李自明道:“你个变态佬,再敢嘴巴不干净!”
简明痛得坐到地上,惨叫道:“停发你半年工资!扣你全年奖金,哎哟!”
花开正好从外面进来,瞪大眼睛:“咦,这是干嘛?我是不是回来得不巧?你们继续!”
简明猛地跳起来,把花开按到地上,抬手就是一记耳光,花开痛叫一声,挣扎,简明再打,花开推不动他,放弃了,闭上眼睛,不动。
简明再抬手,后领子已被李自明抓住,整个人被拎起来,李自明指指楼上:“等我走了,你们进屋打去!”
简明喘息,也知道自己举动幼稚无聊,可是该死的花开!为什么偏偏招惹的是紫陌?
李自明松开手,转身而去。
简明站在那儿,悲哀地看着花开。
花开慢慢爬起来:“还打吗?”
简明站在那儿,慢慢地微微松下肩膀,有一点无力感,有一点悲哀,一切不是花开的错。是他在错误的时间地步遇到花开又用错误的方式对待花开,良久,简明说:“你不喜欢吧?对不起。”
花开道:“没关系,我有我喜欢的方式,你有你喜欢的方式,如果受不了,我会告诉你的,当然,我并不是喜欢这样,这样一声不吭扑上来,当着外人面打我耳光,不是我喜欢的方式!”
简明说:“对不起。”他低头,慢慢退回去,坐到沙发里,要不要告诉花开,我派人跟踪你,所以看到你同我老婆进房间,请问你们拉上窗帘做了什么?
简明不想同花开翻脸。
花开沉默一会儿,慢慢走过来,在简明面前蹲下:“简明,怎么了?”
简明有点意外,这是花开第一次表达对他的关切,在他控制不住打了花开之后。简明轻轻抚摸花开的脸,花开脸上两道红印,微微有点肿,简明问:“痛了吧?对不起。”
花开看着简明:“你好象——有心事?”
简明轻轻抚摸花开柔顺的长发,微笑:“没事。花开,你,愿意留在我这儿吗?如果我不拦你的话,你愿意留下来吗?”
花开看着简明的眼睛,在简明的那双眼睛里看到一点痛一点悲哀,怎么会呢?是因为他而在简大少的眼睛里留下悲哀的影子吗?因为怕失去他吗?这样说来,简明的爱简明的占有简明的不舍得里面,多多少少有着一点珍惜与真情在吗?
象在冬天的雪地里,我隔窗看到火光,即使没有暖到我身上,光是看着也会觉得温暖的火光吗?
花开轻轻抱住简明的腿:“简明。”他把头放在简明的腿上,闭上眼睛,好想睡一觉。
简明想起见到花开的第一天,花开把头入在他膝上,他给花开洗头,如果可以,真希望不知道花开的过去,那些黑暗的过去,即使他不在意,也会让他在爱花开时觉得悲哀。
简明把花开抱起来,抱在怀里,紧紧地拥抱:“花开!”
哦花开,象一个碎过的娃娃,怎么对待你,才能让你快乐才能一直拥有你,才能得你的爱?
或者,这个破碎的娃娃,已经永远不能复元,他所拥有的,不过是一个幻象。
花开,已经死了吧?他还有灵魂吗?
简明觉得自己一直在抱着一个假的人,这个人,只是一具躯体,里面没有灵魂,他的灵魂呢?他的灵魂在什么地方?
也许是因为简明从没觉得他有灵魂,从没把当过一个有灵魂的人吧?
好吧,简明决定试着坦白:“花开,对不起,我派人跟踪你。”
花开没有动,可是,简明能感觉到怀里的那个小小的身躯在慢慢地变冷变硬,微弱的改变,也许,只是他的错觉,也许真的是花开的体温低了十分之一度,花开的肌肉绷紧,重又恢复冷硬,也许是真的也许是错觉。
花开没有回答,没有动。
简明有一点悲哀,如果花开站起大骂甚至转身而去,都比没有反应要好,花开没有反应。
简明说:“花开,你一直说谎。”
简明感到肩膀上的花开好象动了一下,他觉得,那是一个微笑,一个没有表情没有内容的微笑,一个在花开伤痛时被花开拿出来装饰面孔的假的微笑。
微笑,是花开的墙,当他微笑,他与简明隔了一层墙。
简明沉默了,他缓缓地搂紧花开,给自己一个还拥有花开的错觉。半晌才道:“真相并不重要,花开,即使你给我的,是虚假的感情也好,可是,你必须停止与紫陌接触,我不管你的小学同学是不是真的叫程紫陌,从今天起,你不能再见尚紫陌!”
花开闭上眼睛,半晌:“我做不到,你可以杀死我,我可以离开你,我不能不去见她。”
简明沉默一会儿:“为什么?为了爱?”
花开站起来:“不,爱情哪有那么伟大,简明,既然有人跟着我,你还怕什么。”
简明问:“为什么你不肯直接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我自己去发现?”
花开淡淡地:“你不是有发现的能力吗?”
简明跳起来,抬手。
花开已经预计到自己脸上会挨一巴掌,他微微扬着脸,但是那一巴掌没有落到他脸上。
简明看着花开没有表情的脸,那双没有表情却露出寒光的眼睛,他慢慢放下手,悲哀地:“花开,我打你,你不能还手,你折磨我时,我也没有办法。”
花开那没有表情的脸,终于慢慢地露出一个淡淡的,微微有点回暖的微笑:“你是二世祖嘛。”
简明本来最恨人家说这句话,可是花开的讽刺却让他笑起来,每次花开出口伤人,似乎都代表花开的原谅,骂人,也许是花开表达亲近的一种方式吧?
简明轻轻揽住花开:“花开,你亲口告诉我,好吗?”
花开苦笑:“紫陌是个画商,我是个画家,就这么简单。”
简明哑住,要好半天,才从自己的记忆库里提取出资料,紫陌的出口商品里似乎包括艺术品,可是花开的画,好到可以出口了吗?简明瞪着花开,半晌才道:“你别告诉我,你们拉上窗帘是为了看画。”
花开白了简明一眼:“幻灯,看幻灯,我不能一张张翻给她看,会累死,你要是感兴趣,哪天我放给你看。”
简明不知说什么好,半晌,伸手摸摸花开的脸:“对不起。”
花开道:“没有用,已经受伤了。”
简明伸过脸去:“你打还我。”
花开猛地扑上去,简明惨叫一声,从花开的巨齿中拔出自己的脸来,顾不得痛,他先跑去照镜子,一点没有错,脸颊上一圈紫红色牙印。
简明把花开按在地上:“你让我没法出门了,闲着也是闲着,我们干点什么吧!”
二十,欢乐时光
花开缩在简明的怀里睡着了。
后背暖暖的感觉,那么遥远的温暖感觉,让花开的安宁里有一种入骨的悲哀,可是这悲哀那样的平静,象淡蓝色的夜。花开静静地睡了。不,他不再需要温暖与爱,他只要他的悲哀是可以忍受的是淡的,是平静的,他宁愿让这悲哀把淹没,蚀入他的骨头,把他腌成蓝色,他不要爱,他不要,不要汹涌澎湃的感情,他只要一点点安全感,一点点依靠,一点点照顾,他要微弱的火光,慢慢地缓和他已经冻僵的身躯,热得太快,会让他死掉,他不要这世界变好,只要这个世界维持这个样子,只要这个世界不再给他新的刺激。
打他骂他侮辱他,一切都无所谓,他不在乎人格自尊自由快乐,不在乎任何东西,只要别再伤害他,别在感情上给他伤害,就够了。
简明保持那个紧紧拥抱花开的姿势已经很久了,手臂麻木,腰腿酸痛,可是花开睡得那样沉那样安静,他不舍得动。
他静静地看着怀里的花开,只看到半边脸,额头是一个完美的园弧,面颊又是一个完美的园弧,上唇微微翘着,象个婴儿的嘴唇。
简明渴望抚摸那张面孔,可是又不忍惊醒他,只得缓缓地长出一口气,凑近花开的面孔,闻一闻花开的味道。
这朵已经开到靡烂的花,依旧散发淡淡的花香。
诱人的花香,让人甘心犯罪的花香。
清晨,花开醒来,睁开眼看看,决定接着睡,简明着:“我的胳膊,痛。”
花开笑了,睁开眼,在简明的胳膊上咬一口,奇痒奇麻奇痛,简明惨叫,花开抱住简明的脖子,不让他还手。
那美丽容颜与灿烂的笑,让简明心软,温柔地抱住花开的身子,一只手轻抚花开的后背,花开似只感觉到舒服的猫一般,轻轻弓起身子,发出满意的“嗯嗯”声,简明失笑:“花开,你乖的时候,似只小猫。”
花开微笑,大头在简明肩上轻轻地蹭,简明抚摸花开的长发,花开的头发光滑柔顺得就象一只猫的长毛。花开在简明肩上拱来拱去,最后咬住简明的耳朵,简明威胁:“不许咬,不然打死你!”
结果是简明惨叫一声,翻身把花开压在身下,花开哈哈笑,他笑得那么开心,简明不舍得下手,虽然也许花开觉得好玩,可是挨了打,那张脸就会变得没有表情。简明叹口气,压在花开身上,卡住花开的大头,俯身吻花开的嘴,花开的嘴总是张开来试图咬到简明,好在简明的力气比他大,一直按着他,让他动弹不得,再加上灵敏的反应,气得花开叫起来,简明笑,花开也笑了。
这一刻,胜过人间无数,这,就是花开忍耐惨痛,留恋人世舍不得离开的那一点点人生诱惑吗?
伤到体无完肤,不肯自杀谢世,为了这一点点小小的快乐吗?
花开轻轻梳理简明的短发,捏着简明的耳朵,揉揉简明脸上的咬痕,昨天夜里被花开咬到的地方已经淡紫的一个月芽,这样下去,简明会成爱虐的一方。花开笑了,抱住简明问:“爱我吗?”
简明点头。
花开说:“说。”
简明说:“爱!”
花开咬他一下:“说我爱你。”
简明痛叫,终于忍不住把花开翻过去,剥下裤子痛打:“我爱你爱你爱你。”
打一下说一句。
花开痛叫躲闪,大笑。
然后简明的巴掌变成轻柔抚摸,在红色印痕上轻轻抚摸。
那抚摸带来轻微和刺痛与一点点麻辣,花开舒服地伸展身体懒懒地趴在床上,似只猫。
一只随时会翻脸随时会抓人咬人的猫。
他翻脸比翻本子还快,可也因为如此,他的温柔依顺显得那样珍贵可爱。
简明俯身吻他,轻柔的触动让花开觉得痒,哈地一声笑着躲开,简明按住他,吻了又吻,花开拼命扭动身体,笑得喘不过气,最后尖叫:“不要不要,救命救命!”
简明抓到花开的痛脚,笑问:“还敢不敢咬我?”
花开喘息,笑,简明轻轻抚摸他的身体,手指一触到皮肤,花开已经尖叫一声:“不敢了不敢了。”大笑,扭动挣扎,求饶。
这样的花开象一只媚惑的妖精,全身散发妖媚的诱惑力。
简明忍不住低下头,轻轻了花开一下,花开的惊叫惊笑,一刹那儿变成一声软软的叹息:“呵!”
花开的味道真好,简明把花开翻过来,把他的衣服慢慢推上去,推到花开的手臂上,束缚着花开的手臂,蒙住花开的眼睛,然后他轻轻抚摸花开的身体,手指在花开敏感地带打着圈,花开哼了一声,微微弓起身子,好似留恋简明的手指一样。
简明忍不住俯下身子亲吻花开的身体,小小的肚皮,有一股肉香味,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会越来越喜欢他身上的味道。简明对花开的味道着迷,光是嗅到这股味道,他已经性起。
他忍不住一点点闻着花开的味道,直到脸颊碰到毛绒绒的地方,简明从来不会为自己的床伴做那种事,他犹豫了一会儿,伸手轻轻抚摸,手指触碰,肉体的味道已经散发出来,那是一种混杂了消毒皂的淡淡香味与肉体散发的特殊香味与一点点尿碱味道的香。
简明的呼吸一下变得沉重,他发现那一点若有若无的下体的味道让他疯狂,他先是把脸埋在那细细卷曲的阴毛里深嗅,然后张开嘴把花开已经挺直的含住,花开“啊”了一声,抬起上半身,曲腿,好似在拒绝,可马上双松驰下来,挺起身子,把身体更多更多地挺进简明的嘴里,简明平生第一次发现,原来为别人的快乐服务也能得到快乐。
看着花开胸口起伏,那个小人不出声,可是胸口起伏,全身肌肉绷紧,那个小人因为身体被简明控制,觉得不能尽兴,暴躁地弓起身子,扭动着在简明的嘴里摩擦,想要更多更多快感。
花开的快乐,让简明兴奋,他微笑着他,他,看着花开的嘴角弯起抿紧,细细的牙齿咬在嘴唇上,简明用唾液给花开润滑。手指轻轻滑进花开的身体,花开有点紧张,有点期望,身体颤抖,轻声。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简明根本不理,花开起身,拉下衣服:“对不起,简明,我的电话只有几个人知道,都是必须接的。”
简明见花开刚刚涨红的脸现在已经一本正经起来,只得起身放开花开,过去把花开的电话交到花开手里。
花开说了声喂,听了一句,人就慢慢坐直:“什么时候?”
然后花开慢慢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在他眼睛上投下阴影,那双眼睛,在阴影下,看不到底地黑下去,半晌,花开说:“我知道了。是,我知道了。”
他的声音忽然低而弱,象是刚刚哭过,或者受了重伤的那种弱。
简明惊讶,见花开轻轻关上电话,他问:“怎么了?”
花开露出一个灿烂美丽的微笑:“来,我们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