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八月十八,每年潮水最盛之日,就是龙宫海市召开之时。
龙宫海市贩卖的不是奇珍异宝,而是美人。美人动人心,王公贵族们也会在那一天派自己的下属去购上几名自己中意的美人,偶尔也会有人亲自蒙了面来挑选。
这海市不知从何朝何代开始,其后又不知是什么势力,就连朝廷都默许了它的存在。
海市上被公开叫价的美人们,大都是十几岁的少年和少女,有的风情万种,有的清纯可人,有的专攻琴棋书画这等风流之事,就连江南第一流的花魁也要比之逊色,还有的看似柔弱到连刀子都举不起来,实际却经过全套的暗卫训练,专为保护要人所用,更有些美人是专门为了有钱人的特殊爱好所准备的。
这些美人都来自同一个地方:龙宫岛。
龙宫岛自然在海中,但却极少有人能探到它的所在。岛上共有五位岛主,以黄龙为尊,赤、白、青、玄各位龙主分居四方诸宫,下设十二蛟部、再下又设虾、蟹、蚌、蟒诸部,分管岛上诸事。
五方龙部之外,蛟部衣紫,权力极大,因为五方龙主高如云端,遥不可及,蛟部众是实际在岛上有权力的人。
其余各部是尚未能去海市中露面的少男少女、美婢狡童,他们会按照各自的特色被分到相应的部中,由虾部和蟹部调教一至数年不等,最后在海市上露面。
蚌部和蟒部衣杂色,蚌部专管岛上内务,蟒部则专管岛外的分部。
最后,岛上最不值得注意的人群,就是贱奴。贱奴就像海里的鱼一样,数量众多,是最下等、最低贱的奴仆,比普通的仆役还不如,仆役还需着衣,而他们只配光着身子,偶尔有两只贱奴讨了哪个主子喜欢,身上才会被烙下一个鱼形的烙痕和主人名字。然而这些有专属权的贱奴死得都格外快,他们要承受比其他贱奴多几倍的泄欲,一旦失势,还会被其他羡慕和嫉妒的贱奴围攻。
龙宫岛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奢华、神秘,屹立于海中某处,百年不衰。
第一章
徐照麒在树林里狂奔着,只要冲出树林就到岸边了,那里有许多条从中原来的船只,只要能击倒上面的守卫,挟持船夫,就能回到中原去。
十几天只有流食可吃,他的脚步越来越踉跄,眼前直冒金星,几乎一步也走不动,而后面追踪的脚步声越来越临近。
如果被他们抓到,他不敢想象会是一个什么结局。
这是一座神秘的龙宫岛,传说中上面住着神仙一般的男女,却是无处可寻。过往的渔民隐约见过海市蜃楼,但顺着方向去找时,只看见大海茫茫隔烟雾,龙宫岛却是无处可寻了。
可是他所见的,却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十几天前,他被人下了迷药,反铐着双手套了头罩,在船上漂泊多日才到这岛上,这十几天他们被分在不同的舱房里,衣服被剥得只有亵衣,吃饭时只能趴在地上舔着盘子里为数不多的吃食。
船停下后,他们被驱赶着出了船舱,来到沙滩上。细白的沙地上已经站了几十个上身赤裸的男子和仅着中衣的女子。
一个手腕上戴着铜制护臂的黑衣人捏着他的下巴看了半晌,对身边的人道:「不满十八,尚有可为,编去柳条部吧。」
便有人给他套了银色项圈,项圈上似乎写着柳条部三个篆字,但给他套项圈的人动作极快,他都还没看清楚,就有人钳住他的双手,另一个人把打开的项圈扣在他的颈上,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轻轻一捏,就完全贴合在颈上了。银质的项圈上面有三个小环,前面的小环上垂下一条银色细长链子,十分精致。
手铐是除下了,却被打上手镣,两个银环之间连着一条细长链子,大约有三尺多长。
他不敢挣扎,唯恐被人看出他练过武功。这群人行走飘飞,显然武功高强,于是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等着机会逃走。
经过粗略检查过后,同行的一群人分成几个部分,项圈的颜色也不尽相同。
反抗的人全都被制住,用细铁链绑住上身,脚踝被打上二十几斤重的脚镣,用皮鞭驱赶着往另一条路走去。
还有悍勇的人被压住的时候还挣扎不休,骂骂咧咧,那刚才发号施令的黑衣人便抽出长剑,将那些人的脚筋挑断,把这些不能行走的人抬到笼子里搬走。
惨叫声频频传来,和他同来的几个少女看到血流满地,惊叫着哭出了声。徐照麒不敢多看,唯恐自己看多了会忍不住冲上去救人,于是垂着眼睛站在一旁。
那几个少女有的被编到了「燕子部」,有的却是「乳莺部」,徐照麒自己分不清楚这群少女有什么区别,不知这群黑衣人到底是怎么分的。和他一起被绑来的男子也没有几个是柳条部,却有几个是「翡翠部」和「珍珠部」的。
和徐照麒一同被分到柳条部的一共才有四个人,被人用细长铁链穿了项圈,像穿粽子似的穿到一起。徐照麒是最先被穿的,在他脖子上就多了个银锁,拴着铁链的另一端。
他这才发现,和他一样的都是十几岁的少年,尚未长成,肤色白皙细嫩,所以这群黑衣人也不敢在他们身上加太多束具,有不听话的,也只用皮质的锁铐铐住了。
徐照麒一边走一边观察着逃生途径,却发现这是一座岛屿,岛上遍植着不知名的珍贵树木,看不到沙滩边际,也不知道这座岛屿方圆多少里。
负责驱赶他们四个少年的是两个身上没有任何铜饰的黑衣人。经过十几天在船上的见闻,徐照麒也发现了这群人以衣饰标志身分,那些装饰越是华丽,衣着越是繁复的,身份也便越高。
刚才那个为首的黑衣人有护肩护臂,这两个男子只穿黑衣,武功显然也更低些,于是他趁人不备,用发簪开了锁,刺伤在身后押送的那个黑衣男子,夺路而逃。
也许是跑错了方向,跑了许久也没有到沙滩,只累得头晕眼花,气喘吁吁,虽然手腕间的铁链很长,不大妨碍活动,但铁链撞击的声音只会吸引身后追来的人,让他极是心烦意乱。
「别让他跑了!快追!」后面一群人吵吵嚷嚷,依稀有人叫喊。
他惶急失措,忽然被脚下的草根绊了一下,登时摔倒在地,听到后面追赶的声音越来越近,他慌忙要挣扎着爬起,却看到面前多了一双脚,这双脚完全是男人的脚,却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色布靴。
徐照麒冷汗涔涔,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这次被抓住,恐怕以后再也不可能逃走。
头顶上一个男子淡淡地道:「还不起来?等着被抓吗?」声音有些苍老,似乎四十岁上下。听起来不是来捉拿他的,他狼狈万分地爬起来,只见这个男子一身紫色衣裳,围着一条银狐围脖,越发显得身材颀长,同色面巾蒙住半张面孔,露出的眉眼已有好些皱纹,然而风仪翩翩,举止娴雅,看得出年轻时必然也是一个美男子。
徐照麒心里暗自觉得可惜,感到他双目注视着自己,又忍不住脸上微微一红,但想到他不是这座岛的主人,八成也和岛主有些淫邪不堪的关系,心里不觉得嫌恶,却是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忍不住想看他紫色面巾下的面孔,想象他年轻时的样子。
旁边一个身穿正红长衫的少年欠身说道:「血蛟大人,他好像是玄龙岛的人,我们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徐照麒这才注意到他身旁还有一个红衣少年,仿佛火焰一般飞扬跳脱,眉清目秀的容貌,但他刚才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
那蒙面男子不顾那少年说话,径自说道:「这孩子看起来倒有趣,你带他回我宫里,我拦住那些人。」
那红衣少年只得应了一声,冷冷看了徐照麒一眼,对他勾了勾手指,让他跟着他前行。
徐照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惹他生气,但此时情急之下只好从权,不管他往哪个方向去都很危险,不如跟着这个少年走,或许还能找到一线生机。
徐照麒跟着红衣少年走了许久,带着他进了一座大宅子的后门。后门的院子里没有人,那红衣少年带着他进了一间屋子候着,自己便转身出去。
他有些忧心这少年是不是故意扔下他,频频朝窗外望去。但过不多时,红衣少年便拿了一套同样的红色衣裳回来,让他穿上,并用钥匙给他开了手上的镣铐。
「我们这里只有用来买卖的货物和贱奴才要戴锁,你要是还戴着锁,肯定会惹人怀疑。」
「那些人如此凶恶……血蛟大人拦得住他们吗?」徐照麒听红衣少年并没有叫那紫衣男子为岛主,不由有些忐忑不安。
「龙主如果不在岛上,就由十二蛟部作主。」那少年没好气地道,「但你是玄龙主的人,又犯了逃脱重罪,五十鞭是走不脱的,要是挨下来你肯定死了。血蛟大人是看你可怜才收留你,你最好别轻易走动,要是有人知道你在这里,血蛟大人也保不住你。」
徐照麒略略放了心。他身上武功不弱,今日体力不济,也只是因为多日进食太少的缘故,挨了五十鞭却未必会死。听这红衣少年嘱咐,便微微颔首应允,也不多话。
两江四商,徐慕裴黄。他们徐家身为两江四商之首,他又是家主徐元沛的独生子,自然非同一般,虽然遭逢大变,开始时惊惶失措,但此时已镇定下来,坐着想着刚才发生的事。
那紫衣男子血蛟大人救了自己应该是有好处的,否则怎么会救。看这岛上景象,赤龙主的人尽着红衫,玄龙主的人都穿黑衣,都应了自身的名头。想必是因为来往的「货物」太多,怕分不清各自身分的缘故,只是不知那「血蛟大人」既是赤龙主的手下,又名「血蛟」,怎么会穿着紫色衣裳。
那红衣少年自称「红霄」,是血蛟大人的侍卫之一,原来的名字是早就不用了的,并似笑非笑地劝他也别记着以前的事,即使出了玄龙主的手,也离不开龙宫岛,唯一能自由离开的方式,就只有被人在市场上买走。
和红霄攀谈了片刻,那血蛟大人便回来了,红霄迎上前行了一礼。那血蛟大人抬了抬手,命他站在一旁,随即解下脸上的面巾,露出一张俊容,虽然生就一双鹰翅羽眉,斜飞而后低垂,鼻高且挺直,嘴唇丰润,却不免略嫌不够年轻了。
徐照麒不知怎地,竟有些微微失望,连血蛟大人的问话也没听清,不由赧然。
「不知血蛟大人刚才在问什么?」
「你喝什么茶?」那血蛟大人不喜不怒,又问了一次。
徐照麒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道:「劫后之人,还管有些什么茶。但若有一壶碧螺春自然是极好的。」
血蛟大人轻轻哼了一声:「碧螺春岂是你能喝的,我这里只有普通的花茶和雨前茶。」
「雨前茶吧,多谢。」徐照麒抱拳行了一礼。
血蛟大人抬手让红霄去泡茶,红霄恭恭敬敬地行礼退下了。那血蛟大人便施施然在一张太师椅上落了坐,手指在茶几上敲了敲,似乎在沉吟。
徐照麒的目光落在他手背上,只见手指纤长有力,丝毫不显青筋老态,心里便微微颤了颤。
「你姓什么?」
徐照麒看他挑眉的样子似乎浑然无意,也不想瞒他,老老实实说了自家姓名,血蛟大人嘴角微微垂了一下:「徐照麒?你是徐家的人?」
徐照麒也不敢狂妄,微微欠了欠身说道:「正是。」
「令尊名讳可是上『元』下『沛』二字?」
徐照麒又惊又喜:「大人认识家父么?」徐照麒和乃父徐元沛十分相像,除了性情活泼之外,就连祖母也说他就是一个少年徐元沛,血蛟会看出来也不奇怪,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救他,那他就不必担忧血蛟另存什么心思了。
血蛟大人淡淡说道:「徐兄和我是至交好友,自然认识。」
徐照麒跪倒在他面前,拜了几拜,说道:「世叔在上,请受小侄一拜!不知世叔怎么称呼?小侄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徐照麒上身微倾,显然十分热切激动。
血蛟也不将他扶起,说道:「起来说话。」
「是。」徐照麒只得讪讪站了起来,任由他上下打量,被他近乎苛刻的目光注视,徐照麒冷汗涔涔,似乎感觉比面对严厉的父亲还要难受。
「我原来的姓名早就忘了。你唤我世叔便可。」顿了顿,又道,「七日后有船回中原,到时我会设法送你上船。」
徐照麒喜不自胜,只差没抱住血蛟欢呼。
他本是少年心性,但看这世叔冷淡的样子,不敢亲近,只是忍不住又看了两眼。只觉得这个世叔看起来似乎比父亲还要老相些,唤「伯伯」还差不多,心里又是一阵的可惜。
很快红霄就已回来,除了带一壶茶外,另外还有八色点心。徐照麒早就饿得发昏,血蛟示意他可以吃了,他便再也不客气地胡吃海塞了一顿,只可惜这八色点心大多是蜜饯,吃了许多才能果腹。
「此地是玄龙岛,等天黑之后我们就乘船去赤龙岛罢。」血蛟吩咐一句,让他先在房间里休息,又蒙上紫色面巾,带着红霄先走了。
红霄跟在血蛟身后行到僻静处,忍不住嗫嚅道:「大人在玄龙岛上救人,恐怕会多生事端,不被人发现还好,若是被人发现,告诉赤龙主……」血蛟在赤龙岛上权势通天,但岛规严苛,就是十二蛟部犯了错,也要下到刑堂,脱一层皮。
「无妨,玄龙岛的人只知我是十二蛟,却不知我是谁。」血蛟语气微微有些不耐,「如果一定有人会说出去,那个人只可能是你。」
红霄已知引起他的疑心,慌忙跪了下来:「小奴不敢!」
血蛟轻「哼」一声:「帮我做事的人,我必然不会亏待了他,但若是有人说错了话,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红霄唯唯否否地应了,只觉得背上尽是冷汗。赤龙主在三年前将他派到血蛟身旁,当然是为了监视之意。只可惜才到血蛟大人身旁三天,就被血蛟大人发现,吃了好一顿苦头,之后不得不屈服,为他所用。
血蛟在十五年前刚入岛,就被前任赤龙主点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血蛟,一年之后,赤龙主暴病身亡,其子年方五岁,继位为新任的赤龙主,岛上要事一直操于血蛟一人之手。龙宫岛上的岛规极为严厉,赤龙主身亡,并且无后,血蛟才能继位为赤龙主。或许这也正是少年赤龙主年纪轻轻,却一直云游在外的缘故。
仅次血蛟之位的火蛟空悬了十三年,历经数次的升龙大会,依旧无人就职,血蛟大人在其中所做的手脚可说功不可没。
其余诸部要升到上一部,除了升龙大会,也只有让五位龙主都在名帖上批了朱砂才能通过,两年前现任赤龙主擢升珊瑚部的方雪尘为火蛟,五位龙主尽皆批了朱砂,这位血蛟大人极力反对也无济于事。
即便如此,方雪尘任了火蛟,也无法动摇血蛟的根基。毕竟血蛟已控制了赤龙岛十几年。人老成精,蛟老化龙。这一岛两龙的事,谁能说得清楚呢?赤龙岛上几千人,不过人人自危罢了。
血蛟忽道:「你在想什么?」
红霄心里一惊,原来血蛟看他神情恍惚,便知道他在出神。连忙回道:「小奴在想,那少年何德何能,竟蒙大人垂青,收为帐下。」他这次跟随血蛟来玄龙岛办事,血蛟远远在岸边看到玄龙岛在卸货,就改道暗中跟随,直到将这少年救下。若说是因为这少年有趣,他可看不出来。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揣测我的心思!」血蛟冷冷地道。
「小奴知错!」红霄自知失言,慌忙跪下磕头。他虽然是血蛟大人的随身侍卫,但甚少陪侍在旁,今日三番五次犯了他的大忌。
「赤龙岛上人少,找几个合意的回去用又怎样?玄龙主都不在意,你又多什么嘴!」
红霄连连应是,心里却暗自嘀咕:血蛟大人虽只是蛟部,但势力倾天,若不是他自身不能自由离岛,少年赤龙主焉有命在。他问玄龙主要一个柳条部的人,玄龙主的确会给他这个面子。红霄心里便再也不怀疑。
血蛟敲打完红霄后,带着他去玄龙宫办了正事,回来趁着夜色乘船回到赤龙岛。他问玄龙主要个人是没什么打紧,但若是把这个人私自放离龙宫岛,逃回中原,则是重罪。不仅徐照麒会被抓回,他自己也要降部责罚,亲赴刑堂领罪。
血蛟自然不想被红霄知道,于是另外找了心腹送徐照麒离岛。这几天他私下又找了徐照麒谈话,徐照麒也说别人还没问他的姓名来历,血蛟便嘱咐他不许再对任何人提起,回到中原后就隐姓埋名,闭门不出,直到一年之后再说。
徐照麒目前还没被龙宫岛的人编号登记,逃走的可能性也大些。如今血蛟又问玄龙岛要了人,自然不会将徐照麒再登记上册,被人问起时,只说徐照麒不服调教,自尽身亡。若是一旦登记造册,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捉拿回来。
血蛟轻翻了案头深紫色的册子,第一页第一行便是那个熟悉得不可能忘记的名字,强忍着没有将之撕成粉碎,随手扔到桌上。这种册子五个岛都有备份,他这里撕了也没用。除非他终于上位,成了赤龙主。
好在,他等待已久的这一刻很快就会到来。
血蛟脸上冷硬的线条微微抽动,成了一个扭曲的笑容,其中似乎包含有些不易觉察的阴险邪恶。
无惊无险地把徐照麒藏在往来订货的客船送回中原后,赤龙主也发了信函说过几天后要回来了。
这些年来赤龙主云游天下,每年回岛两、三次,最近这几年有所增加,但没有几次是知会血蛟去迎接的,上次见面,还是两年前赤龙主要封方雪尘为火蛟的事了,当时两人稍稍争执了一番,血蛟还记得年轻的赤龙主暴怒而视,恨不得捋起袖子揍人的情景。
赤龙暴躁易怒,每一任赤龙主似乎都免不了有这个缺点,这一任还算是能忍耐的,毕竟到最后还是克制住了,想必是终于想起毕竟十二紫蛟身分尊贵,不可轻易责罚。血蛟略嫌下垂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少年赤龙主的确是有些有趣的地方。
下一次的开市很快就要开始,赤龙主既然想握权在手,自然要回来。
第二章
很快到了赤龙主回来的这一天。
龙主归岛则可算得上一件大事,既然知会了他,他便要协同方雪尘盛装出迎。
打开衣柜,取了那套许久不曾动的衣冠。看见那些繁复装饰时,他的眉头也不禁微皱,把那盛放着珊瑚珠乳环和赤色珊瑚玉势的红木盒子放了回去。
赤龙主嫌他老,从不召他侍寝,他也不必像方雪尘一样下体含珠,做好承恩雨露的准备。
沐浴更衣后已快到了时辰,他按时到了正殿,却见所有人已跪了一地。方雪尘身穿火红色的衣袍跪在地上,二十岁上下,面容白皙秀丽,注视着赤龙主的神情充满了仰慕温存。
他并未误了时辰,但看到浑身殷红,与他穿着一样颜色的那人站在大殿里,血玉冠束发,俊目修眉,袍袖飞扬,眼角低垂看着自己,只得上前一步,跪了下去:「血蛟接驾来迟,还请龙主恕罪。」
赤龙主眉峰一挑:「血蛟大人身为先父重臣,自然是不必将本座放在眼里了。」
血蛟侃侃而言道:「龙主多虑了。血蛟从无藐视龙主之心,龙主为岛上诸事奔走在外,属下等无不感怀在心,日日都念着赤龙主的好处。属下昨夜激动得一夜没睡,没想到天明时过于困倦而睡着,因此手忙脚乱,误了接驾的时辰,还祈赤龙主饶了属下无心之罪。」
赤龙主朗声大笑,但脸上却殊无笑意:「这么说来,若是本座还责怪于你,就是本座的不是了?」
「属下不敢。」
「你巧舌如簧,难怪老龙主会被你蛊惑,迷了心智。我却不会吃你这一套。」赤龙主突然厉声喝道,「来人!将血蛟大人绑了!」
血蛟开始听他说到老赤龙主当年之事,便知道他要清算,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动手。眼见有几个夜叉部众拿了铁链便要上前将他擒住,他大喝道:「且慢!」那几个夜叉部众怕他威势,在他身旁三步外围住,却是不敢上前。
血蛟仍然单膝跪在赤龙主面前,一字一顿地道:「敢问龙主,不知属下犯了何罪?若只是接驾来迟的不敬之罪,属下会自行到刑堂领这十鞭之罚,不必龙主多劳。」
「你所犯的条律,又何止这不敬之罪一项?」赤龙主冷冷一笑,拔了腰间长剑,一寸寸递到血蛟面前。
他只觉得眉间一股冷气袭来,却是一直跪着不动。赤龙主没有动手,他便不能先动手,毕竟谋害龙主和自卫不是同一刑罚。也许赤龙主只是想要他心虚反抗,才好下手杀了他。
这是一场博弈。
他并没有下错棋子,赤龙主的剑锋还没刺到他的眉心,就停了下来,正在他庆幸时,剑尖转下,忽然猛地割开了他的衣襟。
他猝不及防,没想到赤龙主竟然来这一招,等回过神时,衣带已被尽数斩断,前襟大开,露出一片赤裸光洁的矫健身躯,胸前肌肉显露出美好的形状,就连腰腹部微微贲起的肌肉也一览无余,久旷多年的两粒茱萸在风中挺立,竟是粉红色泽,同在大殿的众人已有不少看得分明,竟有几人不由自主地「咦」了一声。
能进大殿迎接赤龙主的,在岛上都是尽职尽责之辈,又岂会没有评断的眼色,当下不少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这老蛟这把年纪了,虽然风韵还有几分,可是毕竟经了风霜,怎地还会有这等绝色姿态。
被众人瞠目而视,饶是血蛟城府深沉,也不由露出几分怒气,一手拢起衣襟,冷冷说道:「属下所犯何罪,还请龙主示下!」
赤龙主年轻的面容上似乎有些飘忽不定的神情,被他逼问,这才回过神来,却是轻哼一声:「你身为赤龙属下双蛟之一,前来迎接本座,怎可不盛装打扮?如此马马虎虎,成何体统?」
血蛟知道他是借题发挥,只想要他发作而已,但想到房中那盒物事,也不由面色发青,却是恭恭敬敬地道:「这是属下不是,若是龙主要属下今日侍寝,属下即刻便回去更衣,还请龙主稍候。」这位少年赤龙主偏好虽然不是女子,却也是姿容绝色的美少年,他才不会相信赤龙主对着他这张老脸还能抱得下去,他更衣之后就可借故不回来了。
赤龙主却似看出他的心思,竟道:「甚好。红裳,你去侍奉血蛟大人更衣,一个时辰后,我要在寝宫里看到出浴后的血蛟大人!」
血蛟心下大惊,却是不愿赤龙主看出来,硬邦邦地道:「龙主不弃,属下自当誓死效命!」
赤龙主显然被他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恨恨看他半晌,才道:「一个时辰后,别忘了,本座恭候大驾!」说完拂袖而去。
大殿中的人跟着赤龙主出去了一小部分,仍有一大半留了下来,其中一个不知死活的凑上前去问道:「血蛟大人,现在怎么办?」剩下的人大多都是效忠血蛟的,此时看那人的眼光都带着同情之色,果然血蛟厉声喝道:「滚!还不都给我滚出去!」那下属吓了一跳,连忙唯唯诺诺地告退了。
那原先跪在血蛟身后的火红身影袅娜地走到他面前,看着他仍然抓住衣襟的手,露出暧昧的笑意:「血蛟大人,今日龙主不嫌你老皮老肉,要你侍寝,还不快去准备?」
「火蛟大人言下之意可是眼红么?苦心孤诣地准备了半天,今夜却是要孤枕难眠了罢?明明身为龙主亲自提拔的火蛟大人,却是留不住君心,你回去可要好好反省反省!」
他毫无惭愧之意,反而疾言厉色地指责了方雪尘,方雪尘脸色变得极为难看:「龙主爱护下属,自然是要所有人都能雨露均沾,血蛟大人久旷十几年,这才承欢一次,还是回去好好准备的好,免得伤了后庭,又何必在此耍嘴皮子。」他假惺惺地关心了几句,眼睛却是盯着血蛟微露的领口,可惜刚才他跪在血蛟后面,现在还是什么也瞧不到。
血蛟似笑非笑地道:「阁下进龙宫岛五年才当了火蛟,论起伺候人的手段,某还不用你指教罢?方雪尘,你身为十二紫蛟第十位,敢来管我的事!」
十二紫蛟各有惑人之术。血蛟身为十二紫蛟之首,更何况今日要承赤龙主的雨露,很难说他有些什么手段让赤龙主回心转意。毕竟血蛟是绝无仅有地创下了一入龙宫岛便登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置的历史。
方雪尘既惴惴不安,又妒火中烧,只得忍气吞声道:「我只是好心说几句而已,你不听便罢了,当我多事!」方雪尘说完,带着自己的随身护卫,转身离去。
那原来随侍在赤龙主身旁的女侍红裳颤颤地道:「血蛟大人,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动身去……」
「你先回去罢,稍候我会自行去龙主寝宫。」血蛟打断她的话。
红裳支支吾吾地只是不动,为难地看了他一眼,却又垂下头来。
「还不快去!」他厉声大喝,那红裳几乎哭了出来,却是不敢多说,跌跌撞撞地跑了。其余部众见他如此,也不想触了他的楣头,纷纷找了借口离开。
血蛟却仍在想赤龙主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照理说赤龙主如今势弱,不会敢寻衅滋事,可是现在,连方雪尘都敢欺到他头上来,难道是赤龙主竟找到了他的把柄?
血蛟面色阴沉地回到自己的住处,取了那红木盒子出来。看了看那粗壮狰狞的玉势,又看了看那晶莹通透的各式小环。以他现在的身体就是花十个时辰也不可能佩戴上这些物事,毕竟以前被强迫打的小孔也早就愈合,身体没有一丝伤痕,只除了背上那永不能消除的耻辱痕迹。
本来以为即将逃脱的囚笼,难道在最后关头,还要免不了被亵玩一次么?他手上用力,几乎要将那前龙主苦心寻来的朱红玉势捏得粉碎。
外面有个男子细声细气说道:「血蛟大人,龙主请您速去,不然他就要亲临此地了。」
他住的附近都是自己心腹,若是被他们听到看到,血蛟的一世英名也要毁于一旦。赤龙主这些年在外面别的不知道学没学会,狡猾无耻倒是学了不少。
他恨恨骂了几句,换了一身平时穿的紫色衣袍,打算老皮老肉的挨这一下罢了,料想那赤龙主也没多大兴趣,这次只是说到僵局,两人都下不了台,只得做过这一场。
他有十五年没来赤龙主的寝宫,没想到这个昔日淫靡的所在已变得有些许颓败了,十五年前曾经铺着赤红锦缎的台阶上如今已生了不少青苔,两边石阶上燃着龙鼎香,烟雾弥漫在这高大宫殿中,若非宫内垂着不少帘幕,他几乎有些怀疑这里是不是一处香火鼎盛的寺庙。
新任的赤龙主长年不回岛,偶一回来,对修缮装点之事也不热衷。
他踏足入房内,便有人掩上房门。他绕过绣着春宫图的屏风,已见赤龙主侧坐在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根蜜蜡玉势,蜜蜡的质地极好,光滑圆润,晶莹透亮,让人想不到这么好的质地,怎地就用来做了这么一个淫秽物件。
赤龙主见他到来,也不作声。
他咳嗽一声,说道:「不知龙主今日传召,要属下如何伺候?」
赤龙主微微抬了抬眼,伸手一指自己面前:「先脱了衣裳,到这里来。」却连他的脸也不看。
血蛟露出一点笑意,慢慢道:「龙主若是硬不起来,这事便罢了如何?属下毕竟上了年纪,恐怕伺候不起龙主。」
被他说中心思,赤龙主登时有了怒气:「让你脱就脱,废话这么多作甚?」
脱衣的事果然十分尴尬为难,他却不想被这小子瞧不起,于是故作坦然地解了衣裳,随手抛到衣架上,又脱了靴和亵裤,赤足踩上了赤龙主榻前的地毯。只见赤龙主面容白皙俊美,薄怒微生,竟然不可方物。
他难以觉察地吐出了一口长气。
这些年在龙宫岛许久,他都没有和人如斯亲近,唯恐动了真心,授人以柄。如今赤身裸体地面对赤龙主,竟让他感到很是不自然。
赤龙主看了他的身体许久,竟似忘了他这次仍然没有戴上装饰物,将蜜蜡放在一旁,从床榻上站了起来,径直走到他面前。
赤龙主走到他面前站定,他有些诧异,感到自己的弱点忽然被他一把抓在手里。
柔软的性器被火热的手掌包裹着,套弄着,恰到好处的力道,没有故意折腾的多余动作,让他在长久的屏息中慢慢放松了呼吸。
年轻男子毫无瑕疵的容貌,和老龙主几乎没有相似的地方,从他手掌传来的热流涌遍全身,他感到浑身都在发烫,双腿都有些站立不住。
他克制着自己没有攀住赤龙主年轻宽厚的肩膀,却让自己更快地沉浸到肉欲之欢,发泄的这一刻来得比他想得更快,赤龙主的手掌上已尽是他射出的白浊淫液。
「味道真的很浓郁,旷了十几年的身体,竟有处子之香呢!」赤龙主在床头放置的一条雪白巾帕上擦了擦手,又放回原处。
刚刚射了一次,令他产生了片刻的怔忡,听到赤龙主说话,立刻回过神来,暗暗有些懊悔被赤龙主掌控了第一局。
男子都是一样,泄了一次,体力便会消退一些,也不知赤龙主如今武功练得如何,只怕到时会吃更多苦头。
顺着赤龙主的手迅速扫视了一眼床头的案几上,除了放置几条雪白帕子之外,还有一些串珠、玉势、盛放精油的玉瓶和一些连他也叫不出名目的东西。
似乎感觉到他的目光所在,赤龙主微微一笑:「本座知道你许久不与人云雨过了,所以特地让人送了这些开苞的东西过来。」他手指在帕子上点了一下,「这是用来盛处子之血的,我虽不想伤你,但只怕一个不慎,弄伤了你便不大好了。」
若是怕出血,多放些精油药物便可,岂有拿巾帕擦拭后拿来展览的道理?赤龙主少年气盛,想找这个羞辱他的机会也不知想了多少年了。
血蛟嘴角抽动了一下,淡淡说道:「无妨。龙主毕竟年轻没有经验,会弄出血来也无可厚非。」
赤龙主也不生气,指腹轻捻了他的乳尖一下:「血蛟大人自恃经验丰富,怎么这里还会这么鲜嫩?」
血蛟终于相信这两代赤龙主是父子了,淫靡和猥琐如出一辙,他面容平静道:「这跟颜色有什么关系?属下所见男子裸身何止千万,却和龙主所言大为不同。据属下所知,数年之内,乳珠和耻处颜色都不会有太大变化。」如有变化,也只因容颜老去不再之故。
赤龙主面色微微一变,转瞬又露出笑意,轻轻抚摸他的腰身,仿佛在欣赏一件绝世孤品:「是了,你身为血蛟,调教过的男子不知其几,见过男子裸身千万也不稀奇。可我却听说,血蛟大人这十几年来,虽有传过各部侍奉,却并不频繁,每次都是草草了事,且都吹熄了灯火……却不知血蛟大人你,又有何羞于见人之处?」
他手指顺着腰身,滑向他身后挺翘浑圆的臀部,在双峰间的隙缝处试探着。感到怀里的身躯似乎微微一震,虽然很快掩饰下来,但他却清晰的发现并不是幻觉,嘴角便微微翘起。
「属下被赤龙岛上的事务缠身,无心阳台云雨,有何稀奇?」他已不想和赤龙主多谈,比起猥琐无耻起来,想必当今世上无人能和赤龙主相比了。他一扬手,便要将一丈外的烛台上十八盏蜡烛挥灭,却被赤龙主伸手格住:「且慢!」
血蛟手掌一侧,滑向赤龙主手腕上的穴道,赤龙主却极快翻掌,轻轻在他掌心搔动了一下,轻笑道:「怎么这么紧张?我只是想好好看看你。」
「龙主看了十几年,还没看够么?」血蛟轻哼一声,心里有些说不出的焦躁。
他似乎觉得掌握在自己手里十几年的主动权在慢慢偏移,滑向对面这个年轻俊美的男子。
赤龙主眼中清澈深邃,完全不是纵欲过度的样子,嘴里说的却是天底下最下流无耻的话:「本座的确没看到一丝不挂的血蛟大人……说起来,似乎没有谁看到过吧?除了已经驾鹤西归的老龙主。」
他对老龙主似乎没什么敬意,谈起老龙主时并不称之为父亲。老龙主当年手中万贯家产,怀中美人千万,或许是想不到自己竟然不能长寿,对年仅五岁的儿子也并不关心,终日沉迷在美色里?
血蛟当时十分清楚这件事,对赤龙主的无礼也不置可否。他这十几年来没把这孩子放在眼里,却没想到,他长得这么快,转瞬十五年就这么大了。
赤龙主抚过他的身体上的每一寸,眼尖地发现腰间上的一点痕迹,不由转到他身后仔细看个清楚。
他身形极快,血蛟想要闪避已是不及,背上的花纹已被他全看得清清楚楚。
血蛟又惊又怒,想将赤龙主推开,反而被赤龙主看到一个破绽,绊了一下,身体后仰,他借势伸足踢向赤龙主心口,却被赤龙主扣住脚踝,顺势将他绊倒在地,忽而将他压在身下。
「你从哪学来这武功?」血蛟挣扎不脱,喘息加急。赤龙主所用的武功招式,若说是擒拿手,又失之轻巧,多了几分野蛮,简直莫名其妙之至,让他一时不慎,着了他的道。
「这是我去年在草原上和一位大哥学的摔跤之术……」赤龙主扒了他的背部猛瞧,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只见一条赤色蛟龙张牙舞爪,似乎要潜入他腰下深渊。蛟尾甩在左肩处,本应延伸到臂上,却是断了尾,只有几针清晰可见。
这是一幅未完成的刺青,刚才他在正面腰间看到的只是一缕龙须,想不到背后的景色竟是如此宜人。赤龙主年方弱冠,忍不住犯了少年心性,道:「怎地这幅刺青却未完成?如此艳丽,真乃稀世奇珍!可惜,可惜!」
血蛟听他大呼小叫的,气得要将他推开:「你放什么屁?」
谁知赤龙主比他想的更聪明,抢先一步扣住他的手腕,看着他的眼里已有些许笑意:「我知道了,老头子天天召你前去,就是想完成这幅刺青,可惜还没完成就龙驭宾天了。我听说,他下面早就不行了,死前的三年只能靠女人给他吸出来……难道给你刺青能让他兴奋吗?」
赤龙主不断问着让他半生梦魇的往事,他气得发抖,狠狠推开他:「谁似你们这般淫邪无耻?」
仿佛破开他最后一层伪装,赤龙主脸上露出得色,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
他低喘了一声,却被赤龙主压住了身躯。
所剩无几的理智告诉他,只要忍耐一盏茶时分,这场性事就过去了,若是和他纠缠,还不知道会纠缠到何时,便只好忍住没有动。却感到手腕上一凉,被他扣住的手腕已被一副皮质的腕铐铐住,一颗心便沉了下去,要翻身而起。
赤龙主早一步将他按倒在地毯上,倒了一些玉瓶中的秘制精油,在他私密的后庭处胡乱抹了一下,直直插入了一根手指。
仿佛被撕裂的剧痛让血蛟再也忍受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好软好热!」赤龙主忍不住叹息起来,在他密穴里胡乱捅了几下,提起自己巨大的分身就刺了进去。
他拼命挣扎,但人跪在地上,脸被死死地按压在地毯上,不停地摩擦着,身体因为异物的入侵微微颤抖。
「你好大的胆子……」从未有过的惊讶和恐惧充满了他的内心,他无法形容自己这种无法控制局面的感觉,似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人主宰,被人侵犯。
「整座赤龙岛……都是我的人,我临幸你,是你的福气,别不知好歹。」赤龙主喘着粗气,似乎并不比他好受,慢慢将分身拔出了一点,手抬起了他的腰,再挺身而入,将自己的分身没入密穴中,「还是说,从来没有人这么操过你?」
「住口!」他无力地反驳着,但问题的答案让人左右为难,说自己曾经被老龙主侵犯过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说从来没有,更会让这小子得意。
「我就知道没有……」汗水微微从赤龙主的额角渗出,他扣紧了血蛟细窄劲瘦的腰身,费力地挺身再次进入,「老头子早就不行了,他也不会舍得让别人上你……我还抱怨过他没给我留好东西,看来还是有的。」他后面这句说得极轻,几乎是自言自语,血蛟还在被突如其来的进入而震撼着,耳边轰鸣作响,却还是依稀听到这句话。
大概在赤龙主心里,所谓的十二蛟部只不过比什么翡翠部珍珠部的高级一点,和货物也没什么区别。
他也没有对赤龙主抱有希望,觉得会被他高看一眼,只是没想到被强迫的性事竟然是这么痛。
他自从被掳上龙宫岛,小心翼翼了十五年,即使做了心理准备,却是没想以他如今的身分,以龙主的技巧,竟然还会像奸淫贱奴一样,真是令人鄙视。
赤龙主的分身大得可怕,充塞着他的整个肠壁,让他产生了内部的所有都被占据的错觉,他艰难地呼吸着,感到赤龙主抱紧了他的腰部,就着进入的姿势,在他耳边轻声低语,「其实我是想温柔点的,但是既然是你的第一次,我也希望你能印象深刻些……最好永远不要忘了我。」
无耻谰言还能说得这么温情款款,血蛟气量再好也不由破口大骂起来:「你他妈的……最好也……给我记住!」他每说半句,就被赤龙主身下的律动带得呼吸急促,敏感的小穴被粗暴蹂躏着,但每次的抽动都能传来令他酥麻的感觉,仿佛颤栗一般传入四肢百骸。
他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男人也会柔媚地躺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呻吟,不顾廉耻地祈求更多,这其中的欢愉竟然会这么让人神魂颠倒。
「我当然会记得……老头子给我留的血蛟大人,我竟然放在身边这么多年不用,真是可惜。」他笑着拍了一下血蛟紧致浑圆的臀部,「以后我会时常传召你的。」
被羞辱的感觉让他使劲挣扎起来,想摆脱这种被玩弄的姿势,但他一扭动屁股,反而害得赤龙主的分身被夹得更紧,爽得几乎让赤龙主立刻射了,他掐了血蛟结实的屁股一把,笑道:「怪不得老头子会缠着你不放,真是绝顶的尤物。」
血蛟气得发晕,恨不得揍他一拳,但被赤龙主压着,就连身体也不能翻转过来。心里恨恨地想,还想下次传召,等回去了我就收拾你!
赤龙主却不知道他心里所想,在他背部的蛟龙纹身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却没听到意料中的呻吟,就着被插入的姿势把他翻了过来,却看到他咬牙怒视,不由一笑:「血蛟大人在这龙宫岛十几年了,今日才破了身,传出去恐怕也算得上龙宫岛上的一桩奇闻了罢?」
听到他的威胁,血蛟又惊又气:「这种事……有谁关心?」
「关心的人多了去了,谁不想知道你年纪轻轻,怎么爬上血蛟之位的?」赤龙主看他面生红晕,一副不胜情欲的样子,就连眼角的皱纹也似乎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媚态,心里不由一阵赞叹。顿了一顿,又问:「你初上龙宫岛时,似乎也不过二十岁上下,怎地才过了十五年,面容就和四十岁一般?」
血蛟心下一惊,知道引起他的疑心,忍着下腹几乎被他的分身顶得隆起的痛苦,被反铐住的双手被压在地上,暗暗发力,试图挣开这双生牛皮所制的皮腕镣铐,咬牙道:「属下……夙兴夜寐,操劳岛上事务,老相一些……又有什么奇怪?」
赤龙主在他耳后抚摸了片刻,小心翼翼不被他咬伤,奇道:「果真没有戴人皮面具……」
他此时将血蛟的双腿架到他的肩膀,这一俯身,血蛟只觉得自己的腰都快被他压断,而赤龙主的分身进入得更深,持续的快感让他又痛楚又难过,忍不住叫出声,一波一波的高潮让他的性器早就硬了起来,此时被翻过身,这根挺立的分身自然而然地矗立在赤龙主的面前。
赤龙主有些不满地弹了他一下:「血蛟大人,你是欺负后辈吗?都要爽两次了,我还一次都没爽到呢!」
被操得神智不清的血蛟这才发现,他被男人操得竟然硬了。而赤龙主弹了一下,白浊的淫液竟然从顶端口射了出来。
在这无耻之徒面前也顾不得廉耻,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等待着高潮过去,却感到赤龙主猛地在他身体里抽动了几下,分身变得更大,大得他忍不住下体的胀痛而呻吟出声。
「你……你有病吧?都大半个时辰了,怎么……还不射……啊……」他几乎是浑身瘫软在地上,像一滩烂泥,还被赤龙主一下一下地顶着,口干舌燥,没有一点力气。原先还以为只不过是一盏茶时分的事,谁知竟会这么难捱,每一下都是情欲和痛苦的顶峰。
「这么早就泄了身,你才应该去看看大夫。」赤龙主抬起他的腰,将自己的精液完全射入他的身体里,感到白浊的淫液浸润着自己的分身,慢慢溢出了穴口,他才慢慢把自己的性器拔出。
第三章
终于结束了……血蛟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看着赤龙主的下体那根,不由有些后怕,原先还以为只是大了一些,却是没想到那个老混蛋的儿子竟然会这么可怕。心里暗暗诅咒他患上和老龙主一样的病,最好立刻不举。
密穴因为长久的撑开而暂时无法合拢,他支撑着要坐起,被赤龙主扶着坐到他怀里。穴口不由自主地收缩着,他能感觉到过多的体液顺着肠壁慢慢地滑出来,在地毯上流了一滩,而自己双腿大张,一副被赤龙主蹂躏得像是失禁了的悲惨样子。
赤龙主将他横腰抱起,往那张宽大的床榻上走去。他原本想下地,才动了一下,就感到下体生疼,几乎酸软得不像自己的。
赤龙主笑着制止他的挣扎,走到床榻前将他放下,「老就老了,别不服老。」
感受到他杀人的目光,赤龙主哈哈大笑,「我又不介意,你怕什么?」从床头另外取了一个盒子,取了一些透明药膏在手,慢慢涂抹在血蛟的后庭。
血蛟原想避开,但立刻被他按住。私密处感受到药膏的清凉,他才知道是疗伤圣品而不是催情药,渐渐放松下来,却没想到赤龙主趁他不备,手指又滑进了肠壁里,灵巧地进进出出,发出淫靡的水声。
他无言地看着面前年轻的赤龙主,却见他目光炽热难辨,不由一惊,他已抬起他的双腿:「天色还早,再来一次吧!」
血蛟再是说服自己要隐忍负重,也忍不住气得一脚踢了过去,但才动了一动,就扯到了大腿根部那个早已又红又肿的地方,痛得他生疼,反而被赤龙主捉住了脚踝,将他的腿拉到自己腰间,把自己不知何时挺立的分身再次插入那个脆弱得不堪蹂躏的小洞里。
「好紧好嫩,真是让人留连忘返!」赤龙主赞不绝口,一边揉捏着他的性器。
血蛟终于绝望地发现自己打错了算盘,等待赤龙主做完还不如自己想办法挣脱箝制,直接将他打晕软禁,然后召集人马逼宫,将那颗象征身分的赤龙珠拿到手中。
虽然现在还没到开市,他的人还有很多没回来,现在动赤龙主早了些,但却是离他最近的一次。
他忍着被赤龙主火热的肉棍抽动着的酥麻感受,再次将支离破碎的注意力凝聚到身后的腕铐上,牛皮外似乎加了精钢,一时无法挣开。他绝望地发现,自己的情绪渐渐亢奋起来,两人的喘息声充盈了整个房间。
就在下体快勃发的前一刻,他终于挣开了腕铐,一掌打向赤龙主的胸口。
赤龙主没想到他会痛下杀手,虽然因为血蛟状态不佳,这一掌只有五、六成功力,却让他胸口剧痛,一口血涌在了喉间,他强忍着没有吐到了男人的身上,难以置信地看着男人挣扎着爬离他正在软泄的性器,白浊顺着血蛟的大腿滑下,他跌跌撞撞地就去拿衣架上的衣裳。
年轻俊美的面容登时微微扭曲,赤龙主咬牙切齿地道:「徐元霆!你敢出这门外一步?你不要徐照麒的命了么?」
血蛟披了衣裳,正背对着他,半是恼怒半是焦躁地套弄着自己的下体,希望能快点射出来,摆脱这尴尬的境地。他恼怒是因为赤龙主竟然会如此纵欲,暴躁却是因为他自己,原本以为他的自制力会很强,谁知在赤龙主面前不值一哂。
蓦然听到这个多年没人叫的名字,他浑身僵硬,慢慢转过身:「徐照麒在你手上?」
赤龙主看到他的反应,微笑了一下,起身自桌上取了白绢,擦拭着下体,走到他面前。
他受的伤并不重,此时已能行走自如:「你大哥徐元沛乃是徐家的家主,你也不想他唯一的儿子出事吧。」他手搭在他肩膀上,注视着他宽肩窄腰,这具躯体是如此的令人神魂颠倒,如果这是一个梦,他甚至想永远不要醒来。
手指顺着肌肤滑落到他的乳晕旁逗弄着:「你身为赤龙岛的血蛟大人,要放一个人,只要和我说一声就行,但你这么偷偷地藏在船里把人放了,别人告你一状,我可不好推脱。」
强忍着胸口传来的酥麻感受,他有意无意地推开赤龙主的手臂,缓缓道:「既然是龙主一句话的事,那就请赤龙主现在把人放了,如何?」
「要放了还不容易?只要你今晚上遂了我的心意,我明天就放了他。」
赤龙主顺势将他拉入怀中,眼底尽是情欲之色,在他唇边吻了一下。
他没想到赤龙主连这张老脸都不放过,登时浑身打了一个寒颤,赤龙主已趁着他一愣神的工夫,手拂过他的背脊,从颈部到尾椎,点了十二处要穴,他浑身一软,就要倒在地上,赤龙主将他一抱而起。
血蛟惊怒交加,厉声喝道:「龙主这是何意?血蛟从未拂逆龙主,龙主如此强逼,就不怕无法服众么?」
赤龙主轻笑道:「是是是,血蛟大人是从不拂逆的,刚才打我的那一掌也是轻飘飘的没用多少力气,之后也没痛下杀手……其实我很念着你的情,只不过你凶得很,我从小就怕你,刚才又被你打了一掌,当然要谨慎些才是。」
血蛟刚才没置他于死地,只不过是因为担心这里是他寝宫,外面的人看到赤龙主的尸体,难免呼喝起来,即使自己的人马赶到也无济于事,但赤龙主既然这么以为,他也并不反驳。
「元霆,你不要担心,我不会害你,只是温香软玉在怀,难免意乱情迷。」赤龙主一面说着,一面将他抱上了床,直干得他腰肢酸软,汁液横流,他一边止不住地呻吟,一边在心里问候百余年间所有的赤龙主们,怎么养了这么一个小崽子出来。
赤龙主点穴的手法十分巧妙,徐元霆冲了几次都冲不开,只好等着穴道到了时间自然解开。无休无止的冲击让他的分身射了几次后很难再硬,软软地垂在腿间。
赤龙主的精力让他从心底起了惧意,早知如此,说什么也不该来。
总算鸡鸣三声,已近晨曦,赤龙主见他气息奄奄,终于放过了他,帮他擦拭着身上的浊液。
他的嗓子干哑得不成样子:「你够了么?去把徐照麒给我叫过来!」
赤龙主也不在乎他的以下犯上,表情反而十分诧异:「徐照麒?你说的是你侄子?他不是前几天被你送回金陵徐家了么?你怎么会问我要人?」
徐元霆这才知道中了赤龙主的疑兵之计,气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他心里着急,却忘了确定真相——赤龙主武功虽高,但在赤龙岛上的势力却不及他,即使知道徐照麒是他送走,也未必能将人截下,而徐照麒回到徐家,便是鱼归大海,自有徐家的人庇护。而不像他,被刺了耻辱的印记,即使回到徐家,也不见得容于家门。
他咬牙道:「那么,请龙主解了属下的穴道,属下要回房了。」
赤龙主奇道:「你走得回去么?不如我去找顶轿子送你?」
原本他的打算就是爬也会爬着回去,但无论坐轿还是爬回去,都会遭到这小子的嘲笑,万一被下属知道赤龙主把他弄到行走困难,堂堂血蛟大人的面子都不知道往哪摆。
似乎看出他的不悦,赤龙主笑道:「不如就留在这里休息三天,我保证这三天内都不会再临幸你,如何?」
「龙主这是要扣留下属么?」
赤龙主虽是微笑,眼底却带着些许嘲弄:「血蛟大人大概是清闲久了,大概忘了每位龙主都有两位紫蛟,一正一偏,龙主虽然不可轻易责罚,但若是要临幸,纵是蛟部也不可拒绝。我就是三天都要找你侍寝,你又能如何?」
龙主要拿蛟部出气,原本就容易得很。只是他一直以为赤龙主碍于他年老色衰,而不会在这方面整治他,想不到这小子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然玩他玩上了瘾。徐元霆暗自握紧拳头,只恨自己刚才怎么不把他揍晕过去,但此时人在屋檐下,只得低眉垂眼道:「多承龙主指教!是属下……逾矩。」
赤龙主十分愉悦,给他盖了薄被,系着袍带便出了门。
被子下面他仍然双腿酸软,无法合拢。他有些担心赤龙主会不会趁这三天收回大权,但此时担心已是无用,他没想到赤龙主这两年成长得这么快,两年前还那么青涩的毛头小子,如今看起来虽然仍旧年少气盛,心计却已颇深。
赤龙主没回来时,来了一个蚌部的丫鬟给他送些吃食。他穴道虽然解了,但略微一动,就感觉下半身仿佛被石碾压过,剧痛无比,腹中又极为饥饿,于是胡乱吃了一些。
才吃过了饭,他便觉得很是不对劲,上下打量了那丫鬟,问道:「饭菜里掺了什么?」那丫鬟正端起了盘子,看到他冷冷的眼神,心虚地垂下眼睛,不敢与他对视,急匆匆地就要往外走。
「说!是不是软筋散?」他厉声喝道,却是直不起身,连声咳嗽。那丫鬟吓了一跳,手中的盘子登时掉到地上,里面的碗碟摔得粉碎,看到他挣扎着要爬起来,吓得飞快跑走,连盘子也不敢去捡。
他扶着床坐着,看着那一地残渣,心里渐渐感到一阵冰冷。
他看赤龙主微笑粲然的神态,便还当他是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和他父亲一样,对自己沉迷得无法自拔,却没想到,自己已经被搞成这副模样了,他竟然还让这么一个小丫头来骗自己吃软筋散。
他勉强自己镇定下来,但双腿无力,一沾地就痛得厉害,软倒在地毯上。
才走到门口的年轻男子疾步上前,把他扶起来,半是责怪地道:「身体不适就好好休养,想要什么,叫一声下人就是,何必自己亲力亲为?」
他看着赤龙主百般殷勤地将他抱在怀里,冷笑道:「龙主何必如此谨慎小心,直接告诉刑堂说我私放货物,让我到刑堂领罪,让人在牢里用什么手段不行?」
赤龙主微笑道:「让你去刑堂我可舍不得,那里的人一个个心残手狠的。只是你武功太高,我放心不下,所以才让你服了化功散,让你如普通人一般,却不是让人虚软无力的软筋散。」他将人放到床上,才让人进来打扫干净,又拿了一盆温水过来给他擦了脸,再仔细擦了身子,这些却是自己亲手侍候了。
他冷冷看着,既不反抗,也不出言感激。上位者但凭自己喜怒,可以让人欢喜愉悦得上了天,自然也能让人瞬间入地狱。他在这岛上早就见惯了,也十分平常。
只是不明白赤龙主往日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立时拔除,昨日也只是赤龙主一时失言,才逼不得已有了别的龙蛟之间例行的欢好。谁知道这小子哪根筋不对劲,一夜云雨过后,就像沾了蜜似的黏过来。
「元霆,你不要多心,我不是怀疑你。虽然别人都说你故意惹得老头子云雨无度,破阳而死,我以前也这么怀疑过,但昨夜总算明白了,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而且老头子的身体是早就破败了,他有过那么多人,又怎么能怪你一个人。我当年才五岁,你若是早就有所图谋,怎地会留我一命?」
他说得十分认真,徐元霆神情却是极为冷漠:「你若怀疑我,便直接找个理由将我下到刑堂罢。」老龙主虽然不是他故意害死,但这新龙主日后却是未必了。他说这话,自己也觉得有些恃宠而骄的意思。
少年时在家,从没把天生的容貌身材看得重要,却没想到来到这个地方,这些却成了赖以生存的本钱,当真是可笑可恨。
赤龙主看了他半晌,直把他看得手心出汗,手脚冰冷。
赤龙主却是将他拥在怀里,笑道:「我怎么舍得将你下刑堂?」看了他容貌半晌,微笑道,「我翻了你的名册,看到你十七岁上岛,过了十五年,便应当是三十二岁,如今却像四十许,且脸上肤色也与躯体稍稍不符,脸上又没有人皮面具,大概是涂抹了易容丹,只要用药水洗去便可。刚才我到你房里去找了一阵,却是没找到,不知道你把易容的药水放到哪去了?」
徐元霆听说他去了自己房里,心头狂跳,但看到赤龙主脸上毫无异色,便回答道:「属下并没有易容,面有风霜想必也是脸露在外面,被海风吹拂的缘故。」
赤龙主听他无论如何打死不认,便叹了一口气,不再纠缠,和衣与他睡了一晚,却果然信守言诺,只是相拥而眠,并不越雷池一步。
徐元霆一夜没睡,天蒙蒙亮时再也熬不住,打了个盹,却是作了一个梦,梦到赤龙主迅速长大,变成那个四十几岁就眼睛浑浊,邪气诡异的老龙主,正缓步淫笑着向他走来。他双目陡然睁开,赫然惊醒。
醒时背上尽是冷汗,发现身边睡着的少年赤龙主长睫低垂,面容俊美,一只手横过他的腰,正毫无意识地在他的大腿处抚摸着。
他掌心柔软,俨然是一双少年的手,但靠近指腹处却是起了好几个茧子,显然这些年在外漂泊,吃了不少苦。
他不动声色地将赤龙主的手移开,却发现自己的欲望不知何时被他刺激得抬了头,心里一阵郁闷。
在龙宫岛上什么淫邪的事都见过了,但发生在他身上的却还是这两天最多。以前老龙主在世,待他极好,还没来得及将他生吞入腹就驾鹤西归。他还以为可以幸免。可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十五年来他小心翼翼,却是没想在这当下落水湿了鞋——何止湿了鞋,还失了身。
若说是被强迫的便也罢了,但长久禁欲,又被赤龙主那般对待,那些几乎令人痉挛的快感,让他无法原谅自己。
他套弄着下体的动作显得有些粗暴,却是被一双修长平稳的手按住了,徐缓地揉捏着:「别这么用力,会弄坏的。」
「你是想反悔吗?想摸的话,去摸你的方雪尘去!」他想拍开赤龙主的手,赤龙主轻而易举地避开了,再次轻柔地套弄着,指腹间的茧子摩挲着微微泛红的铃口,让他窜起一阵酥麻的快感,愉悦得让他的身体软在赤龙主怀里。
「你是在吃醋吗?还是想召他过来,我们三个人玩?」赤龙主佯装惊讶,「想不到血蛟大人好这一口……」
徐元霆又羞又怒,却在这一刻,精液喷薄而出。
无法承受这样频繁的快感,双腿不由自主地颤栗着,却是失了神,一时之间,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知,几乎所有的一切都沉沦在赤龙主的手里,被他掌握着。
赤龙主轻笑道:「血蛟大人当真要去看看大夫才是,这么快就高潮了,以后老了可怎么办。」
他双目半闭地躺在赤龙主怀里,享受着他殷勤的服侍,声音却是懒懒的像是有些厌倦:「我们这种人,哪里能安然老死?就是不因纵欲裂阳而亡,也会因担惊受怕而死。」
「血蛟大人怎地口出如此不吉之言?我观你面相,乃是非富即贵的样貌,在庙堂则为一国之宰,在江湖则可呼风唤雨。」赤龙主摩挲他小腹上结实的肌肉,手指在敏感处打着小圈,目光中尽是赞赏的炽热。徐元霆练的武并非刚猛一路,蜜色的肌肤下肌肉并不明显,却是结实韧性,骨架匀称,他虽然不好此道,但也不免为这个男人迷惑。
或许是赤龙主碰到的地方引起徐元霆身体的反应,他双目微睁,又强作浑然无事地闭上。「可惜落到了龙宫岛上,就只有被困而死,是么?」
赤龙主俯身看着身下的他,声音里说不出的温和:「你是想离开这里吗?如果你答应寸步不离我身边,便可随我离开龙宫岛,如何?」
这和在龙宫岛上有什么区别?徐元霆冷笑一声,将他越来越不规矩的手拿开:「不必,多谢龙主好意!」
他想推开赤龙主,但却推不动,被赤龙主单手揽在怀里,笑道:「说好了睡素觉的么,怎么还要走?难道是因为美人计没得逞,就恼羞成怒了?」
「胡说八道!」徐元霆骂了一句,便侧身朝里,不愿再和他多话。
赤龙主哈哈大笑,此时已是日出熹微,他让徐元霆躺着休息,自己却起身披了衣裳下床。
徐元霆听到他让外面的侍女不要吵到里面睡觉的血蛟大人,脚步声徐徐地去得远了。他心里很是忐忑难安。他看得出赤龙主对他颇为意动,所以刚才说话时颇用了些心思,没想到赤龙主的聪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也不知他废了他的武功将他困在这里,是不是想在外面干掉他的心腹,或者设了陷阱。
在赤龙主的寝宫躺了两天,徐元霆感到自己的耐心在十五年间升到了顶峰,他完全想象不出,这个年轻男子怎地会有这么多淫言秽语,能听得让人面红耳赤,几乎气得生生地背过气去。
好在他的身体渐渐恢复,尽管内力消散,难以复原,但估计不用半天就能行走自如,到时他就能自行离去了。
赤龙主看他一声不吭,对自己的调戏不理不睬,也颇为没趣,只好起身出门,交代他安心休息,晚上回来。
赤龙主才出门,他就从床上一跃而起,才穿了衣裳,门就被推开了,赤龙主探身进来,一副诧异的样子:「元霆,你的身体已经好了么?怎么刚才告诉我还疼得紧?」
刚才为了避免这小子又毛手毛脚,他当然推托说自己重伤未愈,此时谎话被戳穿,他脸上红也不红一下,说道:「龙主在上,属下宫中还有些要事要处理,就先告退了。」
赤龙主脸色登时一沉:「徐元霆,你好大胆子,竟敢欺瞒本座病体未愈,该当何罪?」徐元霆的脚步一顿,倒不是被他吓到,只是没想到赤龙主向来暴躁冲动,此时竟有些隐隐的气势。
他眼睛登时微微一眯,有些莫测地看着赤龙主,淡淡道:「属下的确伤势未愈,却不知龙主有何欲加之罪?」
「好吧,我又不是大夫,自然不知道你身体是否不适,但你若是骗了我,又当如何?」
「属下若是有所欺瞒,便任由龙主处置。」
「当真?」
徐元霆不答,只是斜眼睨他。
赤龙主似乎知道引起他的警觉,登时便是一笑:「莫说你没犯了欺瞒之罪,就是犯了,我又哪舍得罚你?」他凑到近前,抓住他的手臂,笑吟吟道,「如果一定要罚,就罚你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如何?」
「属下早说过了,没有易容,赤龙主没有耳背吧?」他想挣开赤龙主扣住他的手,却没想到手臂忽然被反拧住,若是内功还在,自然可还手,但此时只会徒然显得狼狈而已。他挣扎了一下,果然没有挣脱。
赤龙主却是轻轻推他到了墙边,在他耳廓吹了一口气:「我还年轻,怎么会这么快耳背?倒是血蛟大人要小心保重身体……你之所以这么笃信我看不到你的真容,乃是因为你脸上的易容丹药不能沾水,一沾水只会变得更难洗罢?好在我走南闯北,还知道有种方法可以除掉这层面具,只是……要你受苦了。」
徐元霆面色不变,身体却不由微微一震,几乎压在他身上的赤龙主自然没有略过他的反应,咬了咬他的耳垂,轻笑道:「我本来舍不得的,但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激怒我,我心里一生气,就忍不住了。」
他忽然高声道:「来人!拿盆炭火过来!」
徐元霆心下一惊,抬起膝盖要往赤龙主的下体一顶,却被赤龙主先行点了穴道,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赤龙主,却见赤龙主洋洋得意,将他软倒的身子抱在怀里。
他额角上尽是细汗,赤龙主极为温柔地用袖子给他擦了擦脸,抱他到床上。
第四章
很快便有两个虾、蟹部的弟子抬了一盆炭火过来。此时还只是初秋,没到寒冬,下属虽然觉得奇怪,却是极快地弄了火盆。
他们有心想知道龙主和血蛟大人在做什么,磨蹭不走,却被赤龙主赶了出去。
徐元霆心中惊疑不定,这种除去易容的方法他也不知道,也不知是不是赤龙主疑兵之计,让他自己露馅,还是真的有用?
赤龙主用火钳拨弄了盆中的炭火,让里面的红色火炭均匀地平铺在盆中,便一手扶着徐元霆的臂膀,一手抓住他的头发,慢慢向火盆移近。
他满腹狐疑,暗自忖道:难道赤龙主是想用火刑威胁他,逼他承认?可惜他本来就不在乎容貌,自然无所谓会不会毁容。他心里冷笑,闭上眼睛等着灼热的火炭慢慢逼近,等待炭火最后贴近肌肤,发出焦臭的味道。
热浪扑面而来,脸上的皮肤被烤得发热,就连鬓间的发丝也在微微而动,他感到脸上开始有汗滑落,但被炙烤的脸部悬在火盆的一尺以上便不再动弹。
灼热的气流让他几乎呼吸困难,他感到自己的汗滴到火红的炭火里,仿佛雨下。
就在他无法支撑下去之时,他被扶了起来,一块柔软的巾帕盖住他的脸,慢慢揉搓着,似乎在帮他擦脸,但那动作却温柔得过分,他不由睁开眼睛,却见白色的面巾上沾了黄浊的黏液,分明就是易容丹的颜色。
原来,滴落的并不只是汗水。
他的脸被烤得发红发烫,看到赤龙主注视他的调笑目光渐渐变得专注时,心却是慢慢沉了下去。
徐元霆知道这次被赤龙主发现,已造成了「欺瞒」的事实,只盼赤龙主为自己的美色所迷,忘了刚才自己说过「任由他处置」这句话,但看到赤龙主盯着他看的眼神,就差没流下口水,仍是不由打了个寒颤。
赤龙主看到他神色变化,登时反应到自己失态,露出笑容道:「你看,这不是好好的么?把自己好端端的容貌遮住,多可惜。」
他口中浑若无事,但徐元霆露出真容时,心下却大为震撼。原来以为最多只是去除些许皱纹,回到他原来的年纪而已,却没想他在面部轮廓上还做了伪装,明明是一样的五官,却减了七分的俊美,如今洗去污垢,仍然看得出是同一个人,却仿佛吃了仙家妙药,脱胎换骨,令人魂魄为之夺。
徐元霆勉强挤出几分哀容,叹了一口气,道:「当年老龙主乍然离世,龙主年幼,岛上少了一个作主的人,属下身为血蛟,贸然担此重任,只怕难以服众,只好稍作易容得老成些,却不曾想一下就过了这么多年,属下易容都成了习惯,都把这当成自己的本来面目。如今被洗去易容丹药,却令属下颇为不自在,还请赤龙主开恩,让属下继续易容……」
他只怕赤龙主找到由头责他欺瞒之罪,便开始胡说八道,就是赤龙主不信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赤龙主揽住他的腰,颇为体贴地道:「可恨我当时年纪小,不能为元霆分忧,也怪不得元霆。既然我现在已经回岛,元霆也是时候回复本来容貌了,我不想你为了我受委屈。」
「属下不怕受委屈……」
「不行!」赤龙主打断他的话,「你为赤龙岛做的事已经够多了,我怎么可能还继续让你覆面见人?岛上若有人敢有什么闲话,便拖出去砍了!」
沉默……徐元霆难得地开始沉默。
若纯粹作戏便也罢了,他也不会输这口气,但赤龙主一副情意绵绵的样子,却是想让他郁闷无比。「多谢赤龙主,属下对赤龙主的大恩铭记于心,感激涕零……」
他正准备交代几句场面话,再找机会逃走,却发现赤龙主原本安慰轻抚的手越滑越下,落在他双腿之间,便停住不动了。
徐元霆登时浑身僵硬,他除了动嘴皮子之外没一个地方能动弹,也只能任由赤龙主非礼,他在赤龙主发现他的真容时就有所觉悟——连看起来四十多岁年纪的他都能咽得下口,如今又看到他的真面目,赤龙主不可能会网开一面,忽然慈悲心肠地放过他。除非赤龙主忽然间遗传到了老龙主的隐疾。
「你既然能起身穿衣,那就是身体已经无碍了?这两天没碰你,我真是……咳,颇为想念,不如欢爱一场如何?」若在前两天,他肯定会说得更直接,比如「我的小××想你的小〇〇」,如今会说得如此文雅,自然是看在徐元霆的「面子」上了。面对这样的容貌,就连见惯南北佳丽环肥燕瘦的他,心中似乎也有些难以形容的爱惜。
「龙主要言而无信吗?」感到赤龙主拍开他的穴道,徐元霆扶着床就要坐起,赤龙主却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下,用力过猛,似乎还留下了不少口水。
他强忍着没有用手去擦,想从赤龙主身侧离开,赤龙主却是抓住他血脉不通而变得酸软的身体,把他按倒在床上:「我这次动作轻些,保证不伤了你。」
徐元霆后庭还在发痛,想推开他,却推不动。
「元霆……元霆……你怎么就能生得这么好看呢?」赤龙主的眼睛都快溢出水来,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我好像之前错过的太多了,不过好在我们以后还有时间,是么?」
他说调情的话顺口就来,但徐元霆能感到话里似乎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他虽烦不胜烦,却又拿他毫无办法,若是在往常,他会拼个鱼死网破,但对这年轻的赤龙主他似乎觉得还可以用别的方法。
他老着脸皮哀声求道:「龙主,我不成了,你放了我吧……」
「就一次,一次我就送你回去。」赤龙主根本不理,笑吟吟地亲他的脸,他的耳朵,咬着他厚实的耳垂,「放轻松,很快的……」
赤龙主要是能快,才真是见了鬼。
徐元霆被他压在身下,尽情逗弄着。他感到自己已经完全不属于自己,变成了赤龙主的玩物,任由他想摸哪里就是哪里。
赤龙主似乎对他的身体已经了如指掌,动作十分熟练,徐元霆的垂软很快就硬了,赤龙主赞不绝口,夸道:「元霆的这里也很大,很好看!」
徐元霆羞愧难当,但却无力反抗,只得抬起手臂半遮住变得潮热的面孔。
赤龙主在他的密穴做了扩张,笑道:「才两天不做,又紧得和处子似的,元霆真是尤物。」抬起他的腰,让他的双腿夹住自己的腰身,对准自己硬挺的分身就做了个对穿。
被摩擦到的地方窜起一阵难言的快感,他几乎浑身一个激灵,尖端就要溢出汁液来。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敏感,赤龙主还没做什么,他就快忍不住了。
「是不是很舒服?」赤龙主一挺身,艰难地插到了顶端,喘着粗气道,「元霆,你真紧!」
徐元霆早就没了哀求的心思,想破口大骂,但赤龙主抓住他的腰身开始动了,他被赤龙主一下一下地撞击着,感到下体的快感强烈得令他胀痛,一阵接一阵的刺激让他喘着粗气,忍不住啊啊地叫了起来。
他的呻吟让赤龙主更为兴奋,动得更加激烈,狠狠地一个挺身,说道:「元霆……元霆……你作血蛟,真是实至名归,干起来好痛快!」
徐元霆最恨这层身分,被他一提,似乎感到这十几年的努力都付之东流,他仍然像个女人似的被他干得兴奋,登时羞辱之极。但赤龙主动作猛烈又小心,他这次完全没感到疼痛,只有舒服和兴奋,他脑海中轰鸣作响,白花花的一片,根本无力思考,只顾得上呻吟。
「龙主……你饶了我吧,我是真的……啊啊……不行了,不行了……」
「真的这么爽吗,元霆?」他的呻吟让赤龙主更是卖力地奋力挺身进入,再抽动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赤龙主终于干到射了,白浊的精液洒在徐元霆的小腹,他生性最是爱洁,感到温热的液体溅在身上,登时小腹一紧,忍不住也射了出来。
「元霆真是风骚,光是被干都能这么兴奋。」赤龙主哈哈一笑,将他抱在怀里,吻他俊美无瑕的面孔上情欲未退的销魂颜色。
徐元霆想到刚才从假意哀求被他干到真的苦苦哀求,甚至连眼角都溢出泪来,他不由微微失神,根本不敢相信那么丢脸的人竟然会是自己,对赤龙主说了什么完全没有反应。
赤龙主却只当他是惭愧羞涩,心里更是得意万分。
他相信,只要多做几次,这个男人便会习惯性事而被他收入囊中。
赤龙主果然到最后又劝他留在寝宫里,他很知趣地没有反对,但在赤龙主前脚刚走,他就让人抬了一顶轿子过来,顾不得面子地爬上了轿。
虾、蟹部的侍卫虽然想拦,但看到他面色阴沉,却是不敢,眼睁睁地看着他扬长而去。虽然血蛟大人容貌大变,仿佛年轻了十多岁一般,但气势如昨,令人无法错认。
拖着几乎快被赤龙主摇散了的身躯回到自己房里,徐元霆本以为会被赤龙主搜得一片乌烟瘴气,谁知却还是原来模样,就连他控制岛中各部的一些帐本和证据也没被翻过。
他即刻召了夜叉部和其他各部的首领来问,却说赤龙主这几日只乘船到其余各岛看望其余几个岛主,并没有别的举动,他心下松了一口气,知道赤龙主必然是仗着自己武功高强,根本不怕他暗中动了手脚。
想到三天前被他做得动弹不得,像翻肚的蛤蟆似的躺了两天,他恨恨地一拳砸到桌子上,其余各部首领登时跪了一地:「血蛟大人息怒!」
「无事!」他阴郁地看着手下半晌,说道,「原议定一个多月后开市时所举之事,提到明日,待赤龙主归岛后立时动手。」
其余一人硬着头皮道:「血蛟大人,十二天后蟒部才陆续归岛,只怕人手不足,龙主武功高强,我等未必能制得住……」
「蟒部都在岛外,只在每年开市时才回来两成,谁知其中是否已掺有那小子的心腹,到时出了岔子,更是麻烦。」他不顾众人的抗议,下了决定,又问,「这三天岛上出了什么事吗?」
赤鲤支支吾吾了片刻,道:「有个客人在岛上看货,找了七天了都没看中的,挑剔得很。虾、蟹部的弟兄好言劝他下次再来,他也不肯,还说我们龙宫岛浪得虚名,现在还住在赤龙岛上……」
徐元霆皱了皱眉,龙乃是天子自称,龙宫岛以此为名,显然势力极大,此人竟敢在此地闹事,不是疯子就是有后台给他撑腰。「你们怎可任他胡说八道?除了每年开市外,本岛另外的时间接待客人不许超过三天,犯了岛上规矩的,一律弄晕了运回中原,日后不再接待,你们都忘了吗?」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说!」
「此人出的价钱,足抵一次开市所获,兄弟们一时鬼迷心窍,所以才会……」
徐元霆嘴角动了一下:「行了,我去看看。」
每年龙宫岛成交利益何止万贯,此人敢出这个价钱,只怕另有图谋,非要去看看不可。他身体不适,只能又坐了轿子去那客人住处,步行上轿时只能缓缓而行,虽觉得疼痛,但也勉强能忍耐。
他被赤龙主召去侍寝的事早就传遍了龙宫岛,众人对于两人对峙的结局都十分好奇,有好事的兄弟甚至还悄悄押了赌局,押赤龙主会被血蛟气得拂袖离岛的占了大半,没想到结局竟然是血蛟大人从赤龙主的寝宫里坐轿子出来,当时就有气得输局的人掀桌骂人,纷纷说赤龙主瞎了眼,连老蛟也不放过,多半和血蛟大人一样,喜欢熄灯办事。
可是后来听说血蛟大人回复容貌,所有人才将信将疑地接受了赤龙主的眼力。有十几人忍不住好奇壮起胆子,自请作了侍卫等候在那客人门前。
徐元霆轿子一落地,掀了帘子出门,便看到许多双目光齐齐看着自己。
他脸色极为阴沉,哼了一声,众多侍卫都不由低下头去,身上也不知是热汗还是冷汗。只见他里面穿了一件深紫直身,外面加了一件孔雀蓝的大氅,长发披散,抹额上嵌着一枚凝碧翠玉,往日看来颇为威严冷冽,但今日却令人感到风流潇洒,尊贵无双。
徐元霆易容多年就是因为不想被人如此注视,如今被赤龙主发现,赤龙主既然不许他易容,他便忍气吞声,忍过了这几天再说。
早有人通传他会来到迎宾的长明宫,他迈步进了房间,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正在靠窗的一张横凳上躺着看书,悠闲之极。
那客人生得十分憨厚,只有眼底隐约闪过的锐光看得出颇为精明。看到他时,那客人慢吞吞地从椅子上起来,才看到他时,便微微失神,但很快便从痴迷中回过神来,微笑上前道:「这位就是血蛟大人么?在下张玉衡,是扬州玉香坊的掌柜,特来此地进货……不知除了柳条部、珍珠部、翡翠部、明月部、秋水部之外,还有什么新货么?之前说的这些都看过了。」
他表情一本正经,但眼睛却是不住地往徐元霆上下打量,脸上尽是欣赏赞叹之色。
徐元霆见他第一眼,便不由得一惊。这男子自称张玉衡,其实却是姓裴,裴家的主事者正是其父,他正是裴家风流出了名的裴三少。
四商之中,徐慕裴黄都富过了五代,开枝散叶在九州四海,主事者更是大多数互相认识的。徐元霆少年时便与这裴三少有过数面之缘。
裴玉衡比他大了两岁,最后一次见面时,裴玉衡已快及冠,这么多年来,容貌也无大变。却不似他,在龙宫岛多年,举止衣着,形容打扮,早就与龙宫岛的奢华绮丽融为一体,裴玉衡看到他时,竟然认不出来。
他稍稍避开了裴玉衡的目光,淡淡道:「其余各部今年都没有新人,张掌柜如果都看过柳条等部,那便没有了。我们龙宫岛以前也做过玉香坊的生意,便连扬州第一青楼的天香楼也有往来,却没有张掌柜这么挑剔的,不知张掌柜这次来,到底想要什么样的人?」
裴玉衡此次改名换姓前来,乃是奉了家主之命,前来找寻失踪的十一弟。
近年来龙宫岛势力过大,隐隐连朝廷也不放在眼里,徐慕裴黄四家经过百年的发展,家族子弟的举止风仪都为上上之品,自然会被擅于猎艳的龙宫岛窥视,但连朝廷都没敢动龙宫岛一分,他们两江四商也只能暗中寻访。裴玉衡向来风流好色,即使被发现真实身分,也不会出什么大事,是以特地派了他前来。
裴玉衡色眯眯地凑到跟前,笑道:「像血蛟大人这样的,自然是最好了。」
徐元霆早知这个裴三少好色,却没想到竟然敢动到自己头上来,不由哭笑不得。
十五年前,他就和裴玉衡见面几次。那时裴玉衡看他一本正经,又衣饰简朴,只在腰间携了一枚玉佩,虽然多看了几眼,却是碍于他过于严肃,不知情趣,且两家家长都在,裴玉衡也没敢多说什么,只是喜欢和他多说几句话而已。
徐元霆见惯来往客人,裴玉衡色眯眯的表情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但这表情是对着他自己,而且又是熟人,却不免有些尴尬和反胃。
他避开了他的狼爪,站到一旁,淡淡道:「我等深受龙主大恩,只能服侍龙主,不能转卖他人。多谢张掌柜抬爱,在下惭愧。」
裴玉衡早就忘记了自己要做的事,见他往后退,便又凑了过来,笑着便要抓他的手腕,往自己的怀里拉去:「你惭愧什么,你这样的人还要惭愧,全天下人都要该死了。我去找你的龙主问问,不管多少钱,我都会把你买到手的,只要你跟着我,包你能吃香的喝辣的,胜过在这龙宫岛上受苦。」
徐元霆原本想避开,却是忘了自己内功已失,这一避竟然慢了一步,被裴玉衡抱了个满怀。他又惊又怒,正要挣脱,却见门外一道红色人影,仿佛鹰隼展翅,扑面而来。
他还没看清是谁,便觉得一阵大力将他从裴玉衡的怀里挖出,拳风凌厉,从他耳畔刮过,打在裴玉衡的肩膀上,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顷刻间,裴玉衡哀嚎一声,倒退几步,摔倒在地上。
彼此之间相差太远,只一招就能决定胜负。
这种速度和力量,若是自己,不知能不能避过?
徐元霆冷汗涔涔,回过头看着赤龙主脸上一改嬉笑之色,冷酷得仿佛从深井百丈之下提上来的冰壶寒水。
赤龙主扣紧他的腰的手仍然没有松开,语气温柔得像要拧出水来:「你们在玩什么?为什么要抱来抱去的啊?」
他年纪甚轻,只穿了一件红衫,越发显得有朝气。他的语气虽然十分阴森,但裴玉衡看他容貌俊美,只当他是哪来的男宠,一时竟然没听出来,怒道:「你是谁?竟敢打我?我要花钱买货,你们龙宫岛怎么这么没礼貌,对客人动手动脚?叫你们岛主来!」
徐元霆还没说话,赤龙主便已笑道:「你要找岛主?岛主不在,你什么事和我说就行。」
「你这毛头小子懂什么?」裴玉衡一手捂着肩膀,哼哼唧唧地就要从地上爬起。
赤龙主脸色登时阴沉下来,放开徐元霆走到他面前,一脚踏在他的胸口上,笑道:「你既然不愿意多说,那就给我好好躺着!」他用的力道不重,却恰到好处地让裴玉衡怎么也站不起来。
鲜血从裴玉衡的嘴角溢出,他指着赤龙主,一句话说不出来,气得晕了过去。
徐元霆原本对裴玉衡十分不满,但看到他的惨状,就连他心如铁石,也不由有些不忍,转过头不去看地上的裴玉衡。
赤龙主走了过来,揽住他的腰:「走罢,我们回去。」
在赤龙主的寝宫里做什么都无所谓,但现在是众目睽睽之下,徐元霆觉得十分不快,想不着痕迹地将赤龙主的手移开。
赤龙主脸色更为阴沉:「怎么?他能抱得?我就抱不得?」
「龙主息怒!」徐元霆见他生气,只得虚与委蛇,「适才属下不慎,才着了他的道,此事并非属下所愿!」
赤龙主眉头舒展开来:「有元霆一言,本座就放心多了,走吧,我们回寝宫。」
「龙主,属下还有要事,暂时不能跟随在龙主左右了。」
徐元霆早就让人在寝宫外面做了布置,提前放火烧寝宫西侧,让寝宫的侍卫去救火,再布设三千毒箭高手,只等赤龙主一进寝宫,便将寝宫围个水泄不通。
他现在没了武功还去那里,只会左右制掣,自然要找借口先行离开。
「回我房里啊。你生得太俊,难免会被别人占便宜,没我在旁边不行。从今往后,我要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才是。」
「岛上都是兄弟,又岂会有什么危险?之前会发生这事,只不过是因为这个张掌柜是中原来的客人,属下一时不察,所以才会……」
「你敢抗命!?是不是你对他有意思?」赤龙主哼了一声,目中露出怀疑之色。
徐元霆担心他看出什么来,只得说道:「属下不敢。」
赤龙主一笑,想要再次搂住他,却被他轻轻挣脱了,赤龙主便也不再坚持,与他并肩而行。
第五章
离寝宫还有半里路,徐元霆便看到寝宫一侧起了火光,心里定了一定,却是吃惊地道:「怎么好像走水了?龙主稍候,属下让人去查一下!」他转手就要离开,却被赤龙主揽住腰身:「你身体不适,就别去了,让别人去吧!」
徐元霆不由浑身僵硬,低下头抱拳道:「赤龙岛上的事务一向皆由属下负责,如今出了事,属下自当查清是怎么回事,再来向龙主请罪!」
赤龙主神色变得温和起来,目光中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柔软。他伸手去抚摸徐元霆的鬓发,轻声道:「没事,我们一起过去。」他知道徐元霆不喜欢与他亲昵,便也不再搂住他的腰,只是携着他的手,走向寝宫。
徐元霆只得跟着赤龙主往前走去,每走一步,心中便转过了千万个念头。
待到进入布设的弓箭手射程时,他忽然将身边的赤龙主朝前一推,转身便行。
羽箭纷纷向此处射来,密如急雨。
赤龙主就地一滚,在他身后是五枝铁箭,箭尖射在青石上,几乎没入。箭囊上挂着毒液,洒在地上,尽是腥臭之气。不由一身冷汗。
像这种剧毒,不要说被毒箭射到,就是沾到一星半点,也是一件麻烦事。
他这一滚正好滚到了徐元霆身侧,伸腿勾到徐元霆的小腿。徐元霆只觉得脚上一绊,便要摔跌在地。
赤龙主仿佛蝮蛇一般,忽然从地上一跃而起,将徐元霆揽在身前,扣住了他的咽喉。
「住手!你们再上前一步,血蛟就没命了!」
兔起鹘落,这一切的动作,只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
徐元霆早知他的武功是走刚猛一脉,却没想到身手竟然也能这么轻巧。赤龙主的武功,在他这三十多年的生涯所见,可说绝无仅有。
他闭了闭眼睛。
此时此刻,他听到了弓弦紧绷的声音。
赤龙主扫视一眼,此时寝宫外面尽是弓箭手,将整个寝宫围得水泄不通,登时满心愤怒,无可言说。
他对徐元霆虽说开始时只有玩弄之意,想逼他屈服,但对他的喜爱之情却是自己也难以逃避。
却没想到,这人当真如此毒辣。
他点了徐元霆的穴道,忽然纵身而起,踢翻身边两人,人如鬼魅一般,进了三丈外的寝宫,反手将门关上,只听噗噗之声响起,毒箭竟然都射在了门板上。
赤龙主扬声道:「你们再射,我就把血蛟的手指脚趾一根根斩断,扔出去!」
外面射箭的声音果然停了下来。赤龙主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粒蜡丸,捏碎后里面是一枚红色丹药,捏住徐元霆的鼻子,塞入他的口中。
徐元霆浑身不能动弹,想将珠子吐出,却觉得丹药迅速在口中融化了,化为津液,流入他的喉咙里。
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你竟然真的想杀我!」赤龙主愤怒至极,恨不得将他捏死,却又无论如何不能下手,只能狠狠一拳,砸在徐元霆脸侧的地上。
劲风几乎割面,徐元霆目光眨也不眨,仰面躺在地上,缓缓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青龙主说让我小心你,我还不信,没想到你竟然……」赤龙主年轻的面庞上尽是狰狞之色,「当我发现你走路越来越慢,我才开始察觉。你好得很!好得很!」
「原来如此。」徐元霆应了一声,脸上却是没有什么表情,说道,「成王败寇,无话可说,你杀了我罢。」
「你死了,我还能出得去吗?」赤龙主抓住他的衣襟,恨不得一拳打过去,但看着他面色平静,嘴角仍旧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讥诮,竟是下不去手,只得狠狠将他甩到一旁。
徐元霆的背脊撞到地上,不由咳嗽了几声,脸上却是淡淡的笑意:「想出去,这还不容易?只要你把赤龙珠给我,立刻离开龙宫岛,不再回来,我即刻就能让你出去。」
「赤龙珠?」赤龙主面部微微扭曲,却是一个略显狰狞的笑容,「原来你做这一切,只是为了得到赤龙珠?」
龙宫岛五个岛主,都以五色龙珠号令各岛及中原上的分部,徐元霆暗中掌握大权,但实际上并不能号令所有人。每任龙主都有一颗五色龙珠,而这颗五色龙珠从何得来,除了每一任龙主之外,无人知晓。
「不错,你若是不方便给我,告诉我如何得到下一颗赤龙珠,我也可以放了你。毕竟,这赤龙珠并不只有一颗。」徐元霆笑了笑,「据我所知,老龙主当年那颗,早就不慎失落,而有人曾经在你手上看到过另一颗。」
「你消息倒是灵通。」赤龙主哼了一声,眼中似乎有些不明的深意,打量着他的躯体。他此时被点了穴道,瘫软在地上,却并不显狼狈,但赤龙主的目光却已似穿过了他的衣衫。
像是没有注意到他的不悦,赤龙主仍旧注视着他,缓缓说道:「五色龙珠各有妙用,但大多为药用,作信物反而不常有。血蛟大人在此之前,早已将整个赤龙岛控制在手,又何必苦苦强求一颗珠子。」
徐元霆脸上仍然带着微笑:「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你手握赤龙珠,随时可入主赤龙宫,我有大权又有何用?你当年拿了赤龙珠出来,不是让方雪尘坐了火蛟的位子么?」
赤龙主冷笑几声:「你果然不愧是徐家的人,时时刻刻都想着权力金钱。」
徐元霆嘴角抽动了一下,也并不解释。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子,实在没必要和他说太多。
走到他这一步,早就不在乎生死,名利又有什么可在乎的。
赤龙主看他不说话,终于按捺不住,说道:「可惜,你问我要赤龙珠,我却是给不了你了。赤龙珠里有一味药,名叫惑心草,十二年结一次果实,我也是三年前才炼成,你要是想拿赤龙珠当信物,便只好再等九年了。」
徐元霆看到他自信满满地俯视他,脸上笑容邪肆而危险,不由浑身微微一颤,忽然想到什么,惊道:「你刚才逼我吃的那颗,难道是……」
赤龙主似乎已确信那颗珠子早在他身体里化开,笑着拍开他的穴道:「血蛟大人果然绝顶聪明。」
徐元霆脸色大变,如果这是一颗养元益气、延年益寿的药丸,每一任赤龙主肯定在炼成时就吃了,也不会拿来作了信物,只怕这些五色龙珠,都是绝顶的剧毒。
理智让他并没有冲上去质问赤龙主这到底是一颗什么珠子,而且他穴道刚解,浑身麻木,只能慢慢坐起,撑在地上的手几乎青筋现出,却是淡淡说道:「十二年才出一颗的赤龙珠,竟然被我吃了,真是可惜。」
「你不想知道,这颗赤龙珠吃了以后,会有什么作用么?」
徐元霆徐徐站起来,走到附近一张大师椅前缓缓落坐,看着赤龙主,慢慢道:「已经有人急不可待地告诉我了,我又何必要问?」
赤龙主虽然喜欢他风姿仪态,看他举止时,便觉得说不出的赏心悦目,但此时两人图穷匕见,徐元霆再也不必讨好他,明明还是一样的萧轩高举,却能说出让他气得浑身哆嗦的话来。
「告诉你也是让你有心理准备,免得到时候惊惶失措。」赤龙主稳占了上风,也不再受他激将,冷笑道,「这颗赤龙珠吃了以后,会让人每隔七日情欲大发,非炼制的人不能去火,若是炼制的人不在身边,痛苦折磨三日三夜后,便会欲火焚身而亡。」
徐元霆脸色登时变得惨白,他狠狠地瞪着赤龙主,若身上内力还在,他必然会出手。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他所做的一切努力,只不过是尽力铲除龙宫岛上的势力,回到徐家时也可重见亲人,不料现在让自己陷入更深的一层屈辱中去。
他将来的日子,除了哀求这个人,被这个人凌辱之外,再无第二条路可走。
赤龙主看到他眼里仿佛冒出火来,不由退了一步,说道:「你若不是逼我,我也不会喂你吃赤龙珠。」
他一步步走到赤龙主面前,看着这个有些尴尬无措,却又理直气壮的青年,厉声道:「告诉我!解药在哪?」
「赤龙珠是没有解药的,你冷静点!」赤龙主看到徐元霆要打他的手刚一抬起,就扣住他的手腕。
感到手腕紧得像要扼断,他终于渐渐清醒过来——赤龙主的武功太高,他根本打不过。
而经过了这一天,赤龙主自然会加倍地小心翼翼,不会让他有得逞的机会。
看到他颓然的样子,像是世上再无一个人、一件事可引起他的兴趣,赤龙主也不知从何处生出些许怜惜。
他当时也是一时震怒,才会逼他服药,如今再想后悔也已来不及。
他刚想安慰徐元霆几句,外面便有人高声叫道:「属下火蛟方雪尘救驾来迟!请龙主恕罪!」
门被人撞开,外面急急忙忙赶来的方雪尘只穿了一件深紫中衣,显然来得匆忙,外面的弓箭手都已垂下手中弓箭,显然方雪尘带了更多的人从外面层层包围。
徐元霆轻笑了一下,淡淡道:「我只恨在你五岁的时候,怎么没把你一把掐死。」
赤龙主只觉得一股怒气上涌,指着徐元霆道:「本座都已查明,诸位是被他所迫谋害本座,大家的罪都可饶了,但此人万万不能放过!来人!将他带去刑部,按律处置!」
想不到他竟会收买人心。以他的胸怀手段,要坐这赤龙主的位子,看来也不算为难。徐元霆冷冷一笑,也不说话。
他知道自己失败,只因急于求成,又小看了赤龙主的缘故。但被赤龙主招入寝宫玩弄了三天,却让他再也忍耐不下,余生即便活着,也如芒刺在背。
如今失败而亡,也算得无憾。
方雪尘听到徐元霆失势,登时喜形于色,应声道:「是!」随即让一行人去将徐元霆绑了。
徐元霆毫不反抗,任由侍卫一拥而上,用铁链锁住了手臂脖颈。那铁链极为粗大,看得赤龙主一阵不忍,对方雪尘道:「此人所犯之罪,应当如何处置?」
方雪尘微微一怔,疑道:「龙主为何问这个问题?」
「哦,我怕处置得不严厉,难消我心头之恨。」赤龙主微笑道。
「龙主放心。谋逆乃是大罪,按龙宫岛的规炬,刑堂审过之后,至少会贬为贱奴,从此以后,在这龙宫岛上,不可穿着衣裳,只能让千人压,万人骑。」方雪尘说到兴奋处,竟有些眉飞色舞,让赤龙主大皱眉头。
赤龙主常年在外,不谙龙宫岛的规矩,只想杀杀徐元霆的威风,才说将他打入刑堂,不想岛规如此严苛,无人死伤也要问一个重罪。徐元霆脸上毫无表情,显然心里清楚会有什么下场,看来最不明白的反而是他。
徐元霆竟然没有再冷嘲热讽,也没有垂死挣扎,让赤龙主十分意外,连看了徐元霆几眼。
只见他神情落寞,像是有万千寂寥,不由微微一怔。
侍卫也不敢对他无礼,请他出了门,他便拖着沉重的镣铐慢慢走出去。
赤龙主心里仅有的怒气也消散无踪,想唤他回来,方雪尘忽然冷笑道:「龙主是舍不得么?刑堂的规矩乃是五座龙岛共订,血蛟大人罪不可赦,龙主就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呢!」
赤龙主微笑道:「弄死了怪可惜的。」
「他有什么好了?」方雪尘甚是不悦。他心高气傲之极,相貌也是生得极好,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脾气不大好,别人就是看到了徐元霆的真容,也没敢在他面前多说一句。
在他心里,徐元霆年老色衰,即使是个美人,也好看不了几年了。如今看到赤龙主恋恋不舍,他不由妒火中烧,冷冷道,「或许我该去看看他的真面目,看看到底长成什么样子,会让龙主如此迷恋!」
赤龙主怕他闹到其他龙主那里,那四个龙主是他的兄长辈,到时知道他对这祸水念念不忘,众岛主少不了又是一顿责骂。于是哄着他道:「他哪里比得上你好看?本座只是看不惯他傲慢的样子罢了。」
方雪尘见他愿意哄着自己,即使心里还有些不舒服,也不敢得罪他,笑逐颜开道:「你知道就好。」
他慢慢靠到赤龙主的怀里,赤龙主鼻端闻到脂粉的气息,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却是搂住他的腰身,微笑道:「我常年不回岛,对岛上的规矩也不大明白,以后要多讨教你才是。」
方雪尘轻声道:「龙主以后少去中原,多管管岛上的事务,自然就会知道了。如今各家各岛,哪个没有个主事的人?偏偏只有我们赤龙岛,一直被那老货掌着大权。」
赤龙主心不在焉,问道:「若是有犯人下到刑堂,龙主可否再单独提出来审问?」
方雪尘愀然变色:「龙主,你还在想着他?他到底有什么好?」
赤龙主脸色也有些不快:「我只是随口问问,也不行么?」
方雪尘立刻发现自己的语气不对,忍气吞声道:「如果罪奴下到了刑堂,龙主将罪奴单独提出来审问,要出示本色龙珠,每年本色龙珠只可使用一次。」
赤龙主不由微微一怔:他那颗龙珠刚刚喂了徐元霆吃下,下一颗赤龙珠只能再等九年,难道要徐元霆在刑堂待九年?只怕刑堂早就把他贬为贱奴,尸骨无存了。
「龙主,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大好?让雪尘陪陪你吧?」方雪尘给下属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悄悄退下,靠在赤龙主怀里,手指轻佻动着赤龙主的衣襟。
赤龙主按住他乱动的手:「今日心情不好,所以想一个人静静。雪尘,不要胡闹。」两年前的升龙大会上,他看到少年努力乖巧的样子,又才气纵横,琴棋书画样样皆能,他不忍他被人欺凌,于是擢点了方雪尘为火蛟,但没想到却是惹了大麻烦,方雪尘以为自己对他有意,对他百般示好。
方雪尘愤愤地推开了他,跺了跺脚:「不要就不要!你以后别后悔!」扭头就往门外走去。
没听到身后追逐的脚步声,方雪尘更为光火,此时一个下属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对他道:「不好了,火蛟大人!」
方雪尘大怒,一个巴掌甩了过去:「急什么,有什么事让你急得连礼数都忘了?」
那人被打得一边脸肿了起来,只能捂着脸道:「是这样的,火蛟大人,前几日有个扬州来的掌柜,叫张玉衡,因为调戏了血蛟大人,所以被赤龙主整治,现在重伤不起,眼看就要病死了,要不要请黄龙主来看看?」
方雪尘原本想说「死便死了,与我何干?」但想到那人虽然只是扬州的掌柜,毕竟是个客商。徐元霆如今再也不是血蛟,原本他手中的大权都会落在自己手上。如今徐元霆已落入刑堂,虽然自己不可能立刻升任血蛟,但是这赤龙岛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日后可就属于火蛟方雪尘了。
他白玉无瑕般的面容上露出一丝笑意:「黄龙主多大的身分,怎么会来岛上给客人疗伤?你去丹房取三日的九转护心丹给他服用,若是能撑过三天,就没事了。」
「丹房……」那人犹豫了一下,丹房重地,可不是随便能去的。
「你去了就对他们说,是我方雪尘要的,他们就会给你。」他傲然道。
那人应声退了下去。
方雪尘回到房中,想到徐元霆的下场,不由得一阵快意,但想到赤龙主今天不咸不淡的语气,又不由得有些焦躁。
也不知道赤龙主到底是什么心思,明明在自己面前说自己恨死了徐元霆这个老怪,可是又不肯多和自己亲近,如今和徐元霆春风一度后,竟然提起他时就开始心不在焉,难道这徐元霆就如此美貌不成?
他听到赤龙主有难,便急急忙忙带了人来寝宫。当时他气势极盛,自然不去多看手下败将一眼,如今想起来,依稀记得徐元霆被人用铁链绑起时,一副萧索孤绝的神情,当真令人生厌。
徐元霆的真容长得如何,他早就忘了,只记得徐元霆红得如血一般的衣裳,始终比他的火红更艳一层,仿佛要将他心头的妒火烧得更盛。
不过只是一个老货而已,又有什么美貌了?
他冷冷地哼了一声。想到血蛟这两年来将他压制得死死的,不由有些不甘——或许他应该多去看看张玉衡,即使他没什么权势,但也可以借着他多认识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