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9-02

月佩环: 赤龙奴 11-15

  第十一章

  裴府并不太远,走了半个时辰,便看到了裴府的飞檐碧瓦,从高墙边上露着的一角。只须穿过高墙旁边的小巷走到头,就到了裴府的后门。
  徐元霆才走到巷子口,发现巷子中段站着一个少年,那少年目光锐利,直直向他看来。
  少年依旧是半旧的白衣,外面披着一件青衫,不同的是,腰间多了一柄长剑。
  徐慕裴黄四家都请过武师教导过家族中的子弟,许多人的武艺不弱,还有不少人因为自身根骨和际遇的缘故,武功更高。
  徐元霆就听说自家的老七拜在一个高人的门下,只是武功没有大成之前不能下山。裴枫习武,并不足奇。
  「徐元霆,我不许你进去!」裴枫声音冰冷至极。
  太像了。和少年时的他,太像了。他甚至恍惚地觉得,这是他和琴儿的孩子。
  他面色柔和了几分,缓缓说道:「你放心,我不是来带她走的。」
  「我不许你见她!」在听到他说话的一瞬间,少年似乎已崩溃,大叫道,「我不许!你听到了么!」
  「我只想看看她是否安好。」言谈只在两三句之间,徐元霆收敛了过多的情绪,回复为原先的骄矜傲慢,淡淡道,「你有什么资格不许我去?」
  他才走近一步,眼前一花,裴枫拔剑向他刺来。来势凌厉,他侧身避开已是不能,只能伸手接住了剑尖,却因拿捏不稳而伤到了手指。
  此时剑尖已被他捏在了手中,鲜血从指间溢出。
  若不是徐元霆心神不宁,才会被这孩子刺中,可是他若是反应得慢些,裴枫这一剑已刺中他的前胸。
  此子下手竟然毒辣至斯。
  徐元霆面色微微一变,原先对这少年些微的恍惚熟悉已经当然无存。
  「枫儿,你让开。让他进来!」一个男子慢慢从裴府后门出来,走向两人。
  他三十余岁年纪,看起来似乎比徐元霆还要年长几岁,但徐元霆依稀记得,裴五比他还要小两岁。他的脸色十分憔悴,虽然容貌清俊,但因脸上隐隐的泪痕,而少了许多男子昂藏之气。
  裴枫难以置信地道:「爹,是不是你让他来的?你为什么让他来?」
  裴五神色十分难堪,怒斥裴枫:「你懂什么,还不给我进去!」转头对徐元霆道,「徐三爷,请。」他心情十分寥落,连客套话也不愿多说了。
  裴枫一双眼睛几乎快冒出火来,裴五却看也不看儿子一眼。
  徐元霆看到裴五这么憔悴,心下不由得有些后悔,这毕竟是裴五和琴儿的家务事了,算起来自己只是一个外人。可是来都来了,再转身离去显然也不合道理。
  此时不管说什么,也只会让裴五尴尬。
  徐元霆点了点头,道:「有劳了。」
  绕过羞怒交集的裴枫,他和裴五一同进了门。
  裴府也是极大,也不知走了多久,竟然越走越偏僻,裴五带着他走进一处院子,这个院子竟然连个下人也没有,静悄悄的。想必是家丑不可外扬,裴家并不想要太多人知道自家媳妇自尽的事,所以把琴儿放在这个僻静的地方。
  他才踏入房门,便听到琴儿惊喜地喊:「元霆,元霆,是你来了么?」
  他抬眼一望,床上躺着一个憔悴女子,面色惨白,脖子处还有一道红痕,不是琴儿却又是谁?
  他心中一痛,便想上前扶起她,但看到她戴着抹额,鬓发凌乱,却是梳着妇人的发髻,已不是当年未嫁之身。他立时定住心神,道:「裴夫人身体不适,还应好好将养才是。」
  琴儿听他说话如此无情,怔怔看着他半晌,盈盈的秋水双眸淌下泪来:「你来做什么?不如让我死了罢!」
  裴五的表情变得极为难看,甚至有些扭曲了,却是忍气吞声道:「你们在这聊着,我出去让人奉茶,枫儿,过来!」
  奉茶当然不需要当家主事的男子去,随便找个丫鬟去便可。而且裴夫人是内室,不可随意与外人相见,裴五的用意分明是避开他们了。
  裴枫此时已跟了进来,看到父亲竟然纵容两人私下相处,不由得面色微变,大叫道:「爹!你这是怎么了?」
  琴儿似乎根本没觉察到父子二人的异常,对着徐元霆展颜一笑,轻道:「元霆……我这是在梦里么?」
  「琴儿,你……」徐元霆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竟然像是完全没看到裴五一样,只顾着和徐元霆说话。
  她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像是病了许久,但见到徐元霆时,却像是瞬间焕发奇异的光彩,她忽然想到什么,惊惶失措地掩住面孔,惊叫道,「我今日还没施脂粉呢,兰香,兰香!死丫头,去哪了!」
  此时无人回应,显然婢女也不在近处。
  徐元霆微微一怔,眼角忽然看到裴五扯着裴枫的手腕,裴枫十分不愿,裴五便要拖着他离开。他心下一沉,隐约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陷阱之中,淡淡地道:「五公子不必奉茶了,我说几句话,即刻就走。」
  裴枫停住脚步,转过头向他看来,面上一丝寒意倏然而逝。
  「裴夫人身体不适,只宜好好养病,徐三本不该来,此行乃是受裴五公子所托。裴夫人,你我的缘分已尽,想得越多,只是为难自己,我劝你一句,珍惜眼前人。」他说完之后,没有多看裴夫人一眼,转身往门外走去。
  只听身后女子凄然大喊:「元霆!」
  他脚步停了一下,没有转身,继续往门外走去,却听到身后一声巨响,他不由一怔,只见裴枫往裴夫人的方向扑过去,裴五面容扭曲,大叫道:「琴儿!」
  徐元霆吃了一惊,回头看时,只见裴夫人已一头撞在床头的柜子角上,额头鲜血淋漓,人事不省。好在裴枫阻止了她,伤口并不太深。
  徐元霆没想到琴儿竟然有第二次自杀的勇气,看到她虚弱地躺在裴枫怀里,气息微弱,他脚步像是被钉在地上一般,动弹不得,只听外面脚步声杂乱,似乎附近的下人这才闻声前来。他发现有些不对,刚想离开时,却听裴五大声喝道:「来人!将这残害五夫人的恶徒绑了!」
  只见门外已有十五、六个青壮小厮,手中拿着棍棒兵刃,便要冲进来。这件事若是骤然发生,这些家丁也不可能及时冲进来,只怕是早就准备。
  他厉声喝道:「我乃是徐家的人,你们谁敢!」众家丁原本只是听命行事,看他衣衫华贵,气势凌厉,不由踌躇不前。徐家在这金陵城中,毕竟不是好惹的。
  徐元霆冷冷看了裴五一眼:「五公子这是要做什么?」
  裴五冷笑道:「你害得我妻子变成这般模样,害得我裴五落到这般惨状,我岂能放过你?」
  在一旁的裴枫手足无措,只是抱着母亲哽咽道:「娘……你怎么这么傻!」
  裴五大喝道:「枫儿,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这个害了你母亲的人杀了!」
  裴枫吃惊地道:「爹……」
  刚才裴五还斯文有礼地请徐元霆来看望琴儿,转瞬就要下毒手,纵是裴枫聪明,也不由得一愣。
  徐元霆却已知道,为什么裴五一定要让他从后门进来,为什么路上并没有仆从,为什么裴五一定要把裴枫拉走,让他和琴儿独处。
  若是他当时情动,想和琴儿私下相处,裴五与在暗处的亲随一拥而上,他不免落了一个勾搭有夫之妇的名头,而琴儿便是犯了私奔淫乱之罪。
  好在他当时一定要裴五在旁,避免瓜田李下之嫌。也难怪当时听到他只说几句话就走,裴五的表情会是那么奇怪。
  但尽管如此,裴五的目的也在琴儿自尽中完成了大半。他一口咬定琴儿是他所伤,再将他乱棒打死在裴府,也无人能为徐元霆解释清楚他为什么孤身一人从后门进了裴府来见旧情人。
  可是如今裴五只顾着要杀他,面上已有疯狂之色,却是不免让徐元霆心寒。
  他厉声喝道:「裴五!你疯了么!她伤成这样,你还不让人去找大夫给她医治!」
  裴五哈哈大笑,喃喃道:「死便死了,又有什么不好?早在十二年前,她嫁给我那时,她就已经死了。可惜……我竟然到今天才明白……」原本他以为能和这个他爱了半生的女子举案齐眉,白头到老,却没想到听到他回来的消息,她便立刻和这个男人私会于金陵城郊……
  「裴五,你是不是想弄死琴儿才干休!」
  徐元霆想上前抱起琴儿,带她离去,却被一个仆从拦住他的去路:「徐三爷,请自重!」
  裴五冷冷道:「这里是裴家,你私闯民宅,又打伤我夫人,还在这胡言乱语。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他给我拿下?」
  裴五妒火中烧,已烧昏了神智,徐元霆气得发抖,道:「我还以为你会对琴儿好些,却没想到你竟然根本不在乎她!怪不得琴儿和你成亲十二年也看不上你!」
  裴五愀然变色,厉声道:「枫儿,你还站着作甚!他害你娘变成这般模样,你此时不杀他,还要等到何时?此事不和徐家理论清楚,我绝不善罢甘休!」
  「爹,可是娘受了伤……」
  「你杀了他也只是一瞬的事,我即刻让人去找大夫!」
  裴枫脸上尽是泪痕,顺手抹去,站起身来,握住了腰间的剑柄。
  徐元霆来的时候并没有带兵刃,眼见这少年怒而拔剑,不由有些后悔。若是他没有顾及裴家的面子,多带几个人来,或许便不会遇到这件事了。他没想到裴五怀着这么深的妒意,竟会使出这么卑鄙的手段。
  心念如电光石火,转瞬而过。此时剑光如水,裴枫拔剑向他刺来,几乎已快到他的心口。
  他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躺在地上脸色苍白的琴儿,不明白这个女子为什么在有了个爱她的丈夫和乖巧的儿子后,还一心记挂着自己这个身不由己的人。
  如果感情能够收发自如的话,这个世间想必不会有这么多悲剧。但偏偏裴五无可自拔地爱着琴儿,琴儿无可自拔地爱着自己。他并不觉得自己有这个魅力让琴儿记挂十五年,毕竟那么多年来没有第二个人主动亲近他。
  只除了……赤龙主。
  死到临头总会想到平生印象最深的往事,浮光掠影一般,脑海间闪过那红衫少年的青涩模样。
  在这一刻,怎么会想到他的?
  只怕这个谜,是再也不能得知了。他心下叹息之声,对着这一道剑芒,竟是闭上了眼睛。
  正在此时,只听「叮」的一声,那本该刺到他心口的剑尖竟然一偏,从他身侧擦过,落空。一枚铜钱落到地上,滴溜溜地滚了几下。
  裴枫又惊又怒,自然是没想到这一剑竟然会刺了个空,转头去看时,只见房里多出了一个人。
  这是个弱冠之龄的年轻男子,身上披着一件绛红色的衣袍,袖口滚着黑边花纹,虽是十分俊美,但因过于年轻,尚未长成,身材显得颀长,略为高瘦单薄,但气宇昂扬,令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裴五厉声道:「你是何人?从哪里来的?」
  此时此刻,再也没有一个人去看那击落剑身的铜钱,和裴枫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脸色。这年轻男子似乎并不比裴枫年长几岁,却能有如此深厚功力,令人骇然。
  徐元霆发现身上并没有传来预期的痛楚,不由睁开眼睛,看到是赤龙主时,不由一惊。
  因那次和琴儿城外相会,他早知赤龙主常常暗中跟随他,但因身不由己,也管不得赤龙主,总想着他跟上十天八天总会厌烦,却不想一直跟随在后,只是不知被他看到了多少。
  赤龙主看着地上重伤的裴夫人,皱了皱眉,说道:「裴五爷,我说一句公道话罢,那柜角还带着血迹,一看就知道是裴夫人撞的,若是徐三爷下的手,怎地不用刀剑兵刃?人若一定要说是徐三爷所害,当时在场的还有你们父子,怎地你们不出手阻拦?一定要归罪谁的话,你们两人都逃不了干系,与其在这大叫大嚷,还不如早些去请个大夫!」
  裴枫年纪尚小,虽恨极了徐元霆,但此时母亲垂死也是事实,他原是想去找大夫的,但是父亲只喜书画,不爱武功,他只怕父亲被赤龙主所欺,不由左右为难。
  赤龙主一手抓住徐元霆的手腕,将他一拽,道:「走罢!你在这也解决不了什么!」
  他也知道赤龙主说得不错,如果他再留在这里,裴五满腔仇恨之心,恨不得将他除之而后快,自然不免迁怒于琴儿。
  他忧心忡忡地转过头去看了地上躺着的琴儿一眼,只见她虽然气息微弱,但流出的血并不太多,此时也已不再流,只盼她没有受伤过重,大夫还来得及……
  「她一心寻死,与你何干?还看什么,难道之前还没看够?」赤龙主似乎有些气急败坏,门外有下人阻拦他们离开,被他随手一推,便跌到地上。
  他袍袖一挥,三个想要冲上前来的人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不由倒退几步,其中一人离得近的,只觉得气血翻涌,不由吐出血来。
  众人相顾骇然,不敢再拦着两人。
  裴五厉声道:「你们都看着做什么?这人强闯入裴府,还不将他擒下!」
  他看不出赤龙主一枚铜钱便将剑身击偏到底需要怎样的武功,裴枫却是知道自己手腕酸麻,就连现在还几乎握不住剑柄。他低声道:「爹,还是让个大夫来看看娘吧!」
  就在这片刻之间,赤龙主已快步将徐元霆拖着离开了。
  「你没伤了他们罢!」徐元霆的轻功不如赤龙主,被他扣紧手腕,跟不上他的脚步,只能踉踉跄跄地跟在他身后,心中暗想,那些寻常武夫不可能是赤龙主的对手,赤龙主如今在气头上,下手更没轻重。明明是他的事情,也不知道赤龙主为何那么生气。
  赤龙主冷笑道:「你还有空担心别人?还不如担心你自己罢!」
  「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他被赤龙主拖着离开,手腕仿佛被缚了铁钳,动弹不得,转过头去看赤龙主脸上的神色,却见一片冷凝,看不出任何表情。
  「别怪我不提醒你,你违了岛上的规矩,便当受到惩罚。不要以为我一次次地对你网开一面便以为都没事了。若是你犯了错,没人罚你的话,你让岛上别的人怎么想?」
  龙宫岛上上下下几乎快有一万人,并不是小数,一直以来便是靠着严酷的刑罚才能威慑于众。徐元霆想到刑堂的严苛,私刑的可怖,不由得面色惨然,道:「你不如直接杀了我罢!」
  赤龙主此时脾气已是极不好,没想到徐元霆还在捋他的虎须,不由冷笑道:「死?你以为死就没事么?」
  他语气怪异之极,徐元霆立时想到了那许多千奇百怪的罪刑。岛上多的是满身淫液的尸体被挂在树上示众。
  徐元霆脸色不由大变。
  「血蛟大人,你熟知岛上的规矩,自然是知道,自己犯了哪一条罢!」赤龙主脚步不停,语气森冷之极。
  徐元霆原本抱着必死之心离开龙宫岛,自然是没把自己当成是龙宫岛的人,但如今赤龙主这么说,显然是打算翻脸无情,将昨日共饮之谊全然忘个精光。
  他在徐家长成,少年时便被父亲带去见过不少官宦豪富,自然明白上位者翻脸也是常事,但心下却是有些凉了。
  他一直以为赤龙主年少率性,终究没有和龙宫岛同流合污,却是没想到他骨子里流着和老龙主相同的血液,那是半丝也不会变的。
  赤龙主见他不说话,哼了一声,仍旧拖着他前行。
  也不知走了多久,两人来到一处深宅大户门外。那大门半掩着,却是只有一个老人家在打扫门前落叶,那人见到赤龙主时,竟上前行了一礼,道:「龙主。」
  这里竟然是龙宫岛的据地!
  徐元霆心下一惊,只见那仆人身上只穿着普通的仆役衣衫,但在领口处却隐隐现出暗红的衣襟,显然是赤龙岛设在中原的蟒部,为掩人耳目,于是将红衫穿在里面,外面罩着一件灰布衣裳。
  想不到这龙宫岛势力如此之广,竟然大张旗鼓地在偌大的金陵布设分坛。
  赤龙主拖着他进了门,也不理会一路上向他们行礼的蟒部众,一路前行。
  如今离八月十八越来越近,蟒部众已有许多人定期回岛,只有一小部分人留驻中原。这些人以往也曾见过易容后的徐元霆,但还没见过他的真面目。如今知道血蛟真实容貌的也只有岛上的一部分人,但那些人如果没有龙主的命令,不可擅自离岛。
  当下一个身着红绡曳地长衣的女子向赤龙主盈盈一拜,道:「赤炼拜见龙主。敢问龙主,这是新择的货物么?要不要让人呈一套镣铐和迷药上来?」
  龙宫岛对货物自有一套严密的手段,并且还要保持货物的贞洁。蟒部众只负责关押而已,但这是赤龙主,自然有所不同。
  赤龙主余怒未消,原本想拒绝,但临到口边又转道:「此人桀骜不驯,去取最重的镣铐来!」
  徐元霆脸色不由一变:「你疯了么?」刚要挣扎,但右手手腕被扣住,半身酸麻,再挣扎也是无计可施。
  赤龙主忽然伸出一指,将他十八处要穴点了。他不能动弹,赤龙主上下打量他半晌,脸上仍旧是森冷,徐元霆看得出他已是极怒,却是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他如此怒不可遏。
  他身任血蛟十五年,对于被押送的过程并不陌生,大多都是用镣铐加身,口中含珠,使其不可自尽。他当年上岛,是被老龙主直接点了穴道,喂了迷药后送到岛上,却没有经过这般折磨。
  赤龙主将他横腰抱起,走到一间主卧房中。这里像是刚刚被人打扫过,垂挂的红纱幔帐随风而起,四壁挂着的春宫画在红浪中若隐若现,偌大的床上铺着一张白羽织就的被子,一人多高的巨大红烛立在床头,淌下的红泪旁边,却是随意放着一把铜制烙铁,烙铁的花纹隐约便是鱼形。
  若是遇上不谙闺房情趣,吵闹不休的货物,来这里住下的主子们便可直接将人废了,烙上鱼形印记,直接打为贱奴。
  赤龙主将他扔到床上,脸上神色阴晴不定。


  第十二章

  徐元霆落在床上,只觉得陷入一团白云之中,柔软无比,赤龙主的动作看起来虽然粗暴,却没觉得十分疼痛,但他心绪紊乱,完全不如表面上的镇定。
  岛规上早就写得清楚,不可与岛外的人纠缠不清,妄言情爱,否则便要打为贱奴,身受牲畜所辱。
  龙宫岛神通广大,即使赤龙主有意帮他隐瞒,他和琴儿之间的关系却仍然会被其他四个岛的龙主知道。到时他不能再为血蛟,而只是贱奴之身,便连赤龙主也不可反悔,除非出示那早已被他吞掉的赤龙珠……
  其实被打为贱奴他也无所畏惧,但被牲畜所辱,他却宁死也不能忍耐。
  然而他此时却是万万不能死,只要他一死,裴五要栽赃陷害他便更是容易。即使有秦掌柜为他作证,但秦掌柜毕竟是徐家的人,别人自然不会相信他。说到底琴儿是裴五少夫人,徐家要是堕了声名,也不必在金陵做生意了。
  就在他心思百转之时,那红衣女子端了盘子过来,盘子十分沉重,除了手铐脚镣之外,还有绳索皮鞭等等,显然是用于调教不听话的货物。
  徐元霆头皮发麻,待那赤炼行礼告退之后,低声对赤龙主道:「龙主,徐某人佩服你光明磊落,和岛上的人截然不同,却不知几时得罪了龙主,还请龙主示下。」尽管他不可能再当血蛟,但若是赤龙主开恩,他赏的这一顿排头却是可以不吃的。
  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惹恼了赤龙主,竟让他脾气大变。
  「你现在服软也来不及了!」赤龙主冷笑道,「你这么聪明,怎么看不出这是个骗局?那裴五眼巴巴地就是想祸害你,你还送上门去!我早就告诉你,那家人你少招惹,裴五夫人要是想自杀,当年和裴五成亲时就自杀成了,怎么还拖到现在!如今偏偏怎么自杀都会被人救下,你难道就没有半点疑心?」
  「住口!琴儿不是这种人,不许你侮辱她!」徐元霆气得发抖,胸口急促地喘息,他此时浑身不能动,即使穿着衣衫,却也像是完全展露在赤龙主面前,让他想起十五年前被绑在床上,露出背脊,被刺下妖艳的刺青……不知是恐惧还是惊讶,这一刻和十五年前竟是如此相似,他的声音也像是逼到悬崖尽头,无路可行。
  不同的是,赤龙主完全不像他亲生父亲那仿佛毒蛇似的目光,反而像被踩了一脚似的大叫:「我侮辱她?若是她没嫁也就罢了,如今她都嫁给了裴五,我倒是想问问,你是什么心思?连一个有夫之妇你都想动手,人家夫妻吵架,与你何干?你跑上门去,是想劝架还是火上浇油?这世上比她好一千倍一万倍的人多的是,你怎么就偏偏瞧上她?」
  徐元霆不知怎地,在气势如虹的赤龙主面前竟觉得抬不起头来,只辩解道:「我和她之间早就没了儿女私情……」
  「放屁!你当我眼睛是瞎的么?」赤龙主余怒未消,连粗话也骂了出来。
  他也发觉自己有些失态,转过身去,在那红色漆盘里挑挑捡捡,想胡乱找些器具,教他老实一点。但那镣铐是给新货物所用,内里并没有加棉绒牛皮等以防磨伤之物,反而是一副狼牙手铐,内嵌短而尖锐的铁齿,以防货物过多挣扎。
  赤龙主将镣铐提了提,只觉得沉甸甸的,随手扔在一旁,又拿起一根黑色皮绳,但又不知怎么用,正想扔掉,却发现徐元霆面色古怪地瞧着他,心上一股欲火又涌了上来,剥了徐元霆的上身衣裳,胡乱将他绑了,这才解开他的穴道。
  他还是第一次用绳索绑人,不得其法,但好在常常出入赤龙岛,也曾见过被绑着施刑的情状,倒也像模像样。但看到徐元霆似笑非笑的神情,却又忍不住气恼。
  在此人眼里,这些刑罚都不伦不类罢,原本他并不想献丑,免得被徐元霆耻笑,无奈点穴太久不利气血运行,而用镣铐他又有些舍不得,只能胡乱绑了,倒像是在绑粽子似的。
  他绑得并不太紧,徐元霆表面上若无其事,心里不由暗暗叫苦。
  绳索看起来普通,但实际上绞了乌丝和牛筋,如今已是浸湿了,过两个时辰干后,便会更深地嵌入皮肉里。
  也不知这赤龙主是不是故意,绳索绕过前胸时,只压过左边乳首,却不与右边平齐,左边的乳珠被摩擦得发红,右边却是勒在了肋骨上,更是令他不耐,小幅度挣扎了一下,左边的乳珠火辣辣地发疼,却仍然不能让绳索移位半分,反而让两股绕过囊袋的绳索更深地嵌入,可怜的性器被两根绳索夹在中间,动弹不得。
  赤龙主看到他倒在床上,黑色的皮绳缠绕在他身躯,背上赤红的刺青更是妖艳,不由得眼前微微一花,似乎依稀看到了父亲将他绑缚着,长针刺在他背上的情景。一股说不出的妒意涌上心头,本已滔天的怒火又浇了一盆沸油。
  他心情不悦,说话自然是难听之至:「你动来动去,该不会是想就这么解决了吧?血蛟大人千娇百媚,又做这种撩人之态,也难怪会有这么多人前仆后继地痴恋于你。」
  徐元霆气势逼人,普通人见到他时,先畏他三分,这才注意他的容貌,何况在那十几年中见过他容貌的人只有他自己,琴儿虽然深爱于他,但爱他的人并没有如赤龙主说的「前仆后继」。
  他反唇相讥道:「赤龙主此言,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赤龙主脸色变了一变,看了他半晌,「哼」了一声道:「你既然是我手下双蛟之一,便是我的人,我岂能看着你勾三搭四?」
  徐元霆虽是随口这样一问,却是不相信赤龙主会对自己垂青。
  两人相识已有十几年,赤龙主若是钟情于他,总不可能十几年都没动静,还给他吃了赤龙珠。这段时间相处,赤龙主虽然温和许多,但只怕也是心怀愧疚的缘故。
  这世上的人,但凡手中有权,便忍不住作威作福,赤龙主虽说只是生在龙宫岛,养在江湖,但他毕竟还是赤龙主,仍然改不了龙宫岛上的做派,一见他违了岛规,就心头火起,要惩罚于他。
  想到自己下半生都会被这赤龙珠控制,徐元霆脸上更增寒意:「多承龙主抬爱,属下此时已是贱奴之身,不敢妄称血蛟了。」
  赤龙主这才想起,徐元霆意图篡位,早就不是血蛟,要再让他复职,只能用赤龙珠让诸岛主同意。可是赤龙珠已经给他吃了,要等到下一颗赤龙珠炼制出来还要好多年,到时徐元霆只怕已被人践踏得尸骨无存。
  可是……仍有另一个不为人知的方法让他不致降为贱奴,但其中却有一个极为为难之处。如今徐元霆对他冷漠无情,他自然更不可能用这种方法。
  反正现在暂时不会回岛,这件事到时再想办法解决也无妨。
  他神色古怪,嘴里却是闲闲地道:「贱奴便贱奴罢。反正我也不在乎。只要我点了你伺候,别人也不能跟我抢。但贱奴的规矩要严厉得多,你都知道的吧?」
  岛上以贱奴为最下等,贱奴在等待承恩雨露时,只能跪坐着,双手背负在身后,挺胸低头,姿势若有不对,便有蚌部的管事皮鞭伺候,若是主子忘了垂青,在旁边跪得昏过去的都有。
  赤龙主无心岛内事务,凡是涉及到细节,便对徐元霆说这句「你都知道的吧?」,徐元霆也不知是怒是笑,气道:「这种事情都是蚌部管辖,属下一概不知。」
  赤龙主脸色一暗,恨恨地想踹他一脚,却又怕不慎弄伤了他,恶狠狠地看着他半晌,只见漆黑的绳索绑缚着徐元霆的上身,他上半身几乎是不能动了,身体陷在被子里,腿上的锦缎长裤却还没褪下,遮掩着他下身的性器。
  他曾经摸过那个时而柔软,时而粗壮的地方,不管是哪种状态,都让人觉得一种极致的优美感受。那仿佛是天鹅的脖颈,骄傲而美丽。
  赤龙主的目光渐渐变得深沉,手指慢慢摸上了他劲瘦腰间的裤带边缘,小腹处和腰间毫无一丝赘肉,却也不会让人觉得肌肉贲张,一切都恰到好处,让不好美色的赤龙主也不由得心动。
  他的手指一挑,解开了徐元霆的腰带,徐元霆的目光一直在跟随他修长的指尖,看到此处,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早就知道和赤龙主私下相处没什么好事,但这并非他所愿,被赤龙主从裴府中拖出来,他也早就认命。按照岛规,若是和岛外的人私相授受,便要处以广寒之刑,那刑罚光是让人一想便不寒而栗。赤龙主不计较,已是他宽宏大量了。
  广寒之刑听起来风雅之极,其名源自月上有广寒宫,广寒宫内有玉兔捣药,所用的自然是玉忤。这广寒之刑却是以人为臼,将草药放置其中,再用水车连着特制的细杵来深深捣入,直到草药在人体内变成了温热的药汁,发挥各自的功效。这些药剂大多是无解的春药,药性猛烈,弄不好就会叫人血脉寸断,七孔流血而亡。
  两人在情事上已有多次交欢,多一次也无妨,只不过这一次被绑得很难看,更让他觉得狼狈,不由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
  感觉绳索比刚才更紧了些,显然是这浸了水的绳索在慢慢收紧,徐元霆不由得心里暗暗叫苦。
  发觉徐元霆的呼吸变得浑浊,赤龙主原先凌厉的气势也稍稍收敛,脸上的表情也似乎随着情色转浓而变得温和许多。
  「不是做了很多次么,怎么还这么紧张……」感觉徐元霆浑身都由于他的碰触而绷紧,赤龙主不由得有些抱怨,没注意他气结的表情。
  除了他们最开始时赤龙主的纵欲外,别的时候徐元霆都是被赤龙珠控制,情不自禁地发情,对他来说,没有赤龙珠时的情事印象,只停留在最开始那几次的痛苦不堪和一地血迹。
  赤龙主小心翼翼地褪下了柔滑的绵缎裤子,露出依旧垂软在中间的尤物。成年男子的性器微微泛红,握在掌心里,似乎能感受到蓬勃的生命气息。
  被握住自己最重要的地方,徐元霆不由微微喘息,脸上露出迷茫的表情。
  若是未解情欲他还能克制,但和赤龙主两个人厮混了一个多月,身体已经习惯了被人爱抚时的感觉。
  他鼻端闻着赤龙主身上男子的兰麝香气,感觉他指尖在套弄着自己的性器。浑身的血液都已似乎往下涌,令人羞耻的地方,青筋己渐浮凸,泛出美好的颜色。
  赤龙主忍不住笑道:「若是裴夫人肯多等你几年,大概这时摸着这里的,就是她了罢,可惜啊可惜,才三年就等不住了,非要嫁人不可。」
  他的声音十分轻柔,但听在徐元霆的耳里,却像一道惊雷,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只觉自己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这是怎么了?
  琴儿身受重伤,生死未卜,他竟然在这种时候会被情欲之事迷得头晕目眩!
  难道这十五年居住在龙宫岛,耳濡目染之下,改了他的喜好,改了他的穿衣习惯,竟然连这等羞耻之事也让他司空见惯,并且甘之若饴?
  他抬起头,艰难地看着赤龙主,低声道,「龙主,我想去见见琴儿好么?那裴五既然如此卑鄙无耻,我只怕她当年嫁给裴五,并非情愿。她伤成那样,我真怕她出事……」
  「她她她!你脑子里难道只有她?」赤龙主登时变得十分粗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不知是快感还是痛楚顺着脊椎涌上,汗水从额上冒出,徐元霆不由得呻吟起来。
  赤龙主冷冷一笑:「舒服么?原来你可以一边心里想着一个女人,身体还对男人有反应,我是不是应该把那女人带来,看看你现在这般淫荡的模样!或许你会更有快感也说不定!」
  仿佛受到极大的羞辱,徐元霆挣扎着要从赤龙主手中挣脱,但他的命脉被赤龙主握住,上身被缚,再多的抗拒也像是被钳住七寸的蛇在扭动。
  「你要是敢这么做,我……我非……」他一时情急,忍不住便语带威胁,但他拿捏不到赤龙主的任何把柄,反而被他喂了赤龙珠。
  想到他此生处处受制,被赤龙主玩弄在股掌之中,不由心如死灰。
  赤龙主见他为裴夫人情急,不由神色更怒:「你要怎样?哼,她拼了命自杀,不就是想见到你吗?惦记你身上的这根吗?你没发现她在城郊见到你的第一眼,眼睛都直了?她是后悔吧,后悔自己怎么就没多等你几年!」
  赤龙主冷冷地笑了一下,「说起来你当时消失了三年,她大概是当你死了。三年啊,坟上的草也很高了,她也安心去嫁人了。」
  徐元霆嘶声叫道:「住口!不许你侮辱她!」
  「侮辱她?」一丝轻蔑浮现在他脸上,「难道我说得不对吗?她既然当初就放弃了你,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回头?」赤龙主气得浑身血液逆转,不由怒急攻心,胡乱翻找了一下床边的榻几,却是装满了镣铐皮鞭,根本没看到润滑用的膏药在何处。
  原来这个据地只是囤积货物之用,极少有龙主亲自到来。而蟒部的头领没资格污了货物的清白,都是送到岛上再调教,因此药膏极少。
  赤龙主找不到合用的物事,心下着恼,他原本是火爆性子,一怒之下一脚将那榻几踹翻了,按住徐元霆,胡乱抚摸了那柔嫩弹滑的臀部几下,使用手指去摸那柔软的密穴。
  除了赤龙珠毒发时徐元霆会允许他亲近一晚上,别的时候两人却是什么也不干。但七天一次,几乎整个晚上都纵情声色,密穴已开拓得十分合用,就是隔了几天,私密处仍然柔软滑嫩,又温热紧窒,即使赤龙主没多少经验也知道,此乃人间极品,世间再也难求。
  「你这里真是比女人的还软,裴夫人若是摸到了,只怕也自惭形秽罢,哼,或许我真该拉她来摸摸,看她怎么还有脸和你在一起!」赤龙主手指轻易按入了狭窄的甬穴,以利于自己更容易进入,一手胡乱套弄着原本就已蓄势待发的下体,几乎没用多久,那性器就已粗大起来。
  赤龙主汗水从额上冒出,动作自然更为粗暴。
  他又提裴夫人,无疑是在徐元霆的伤口上撒盐。徐元霆又羞又怒,但面对眼下的赤龙主,他就是连解释也是不愿,一脚踢向他,喝道:「滚开!」
  他上身被绑,双腿却还能自如。但他的反抗在赤龙主面前果然是十分可笑,才抬起一脚,脚踝就被赤龙主扣住,一边拉着他的大腿压到胸口,一边拍打着他密穴旁浑圆挺翘的双峰。
  赤龙主冷冷道:「你以为现在还由得了你吗?」
  无力反抗的狼狈让徐元霆羞耻得闭上眼睛,不愿多看这样的自己一眼。他不敢相信,赤龙王竟会变得如此可怕。大概多年的游历仍然无法改变他血管里流着的可怕血液。
  赤龙性烈如火,徐元霆早就见识过老龙主的脾气,两人一脉相承,年轻的赤龙主也常被他气得暴跳如雷。他还以为这段时间赤龙主转了性子,变得沉静许多,没想到仍然暴躁易怒。
  「混帐!放开我!」感到臀部被抵住,滚烫的分身正试图进入那个狭窄的甬穴里,徐元霆连呼吸也开始急促,他再是沉稳镇定,想到在赤龙主寝宫里被他强迫初次承欢,便会从心底生出一股惧意。赤龙主果然说得不错,那次粗暴激烈的性事刻在了他的骨髓深处,让他从身体里无法自如地反抗他。
  红色的帷幔似乎已将他的眼睛染成血色,一股浓烈的恨意和悲伤涌上心头。他这一生,似乎所有的抉择都错了,他已能预感到自己卑微而无力的未来:苦苦挣扎着求生,被这年轻人玩弄,在无人看到的地方,恣意凌辱。
  发觉到他身体的僵直,赤龙主连进入的动作也十分干涩。他不由得颇为不耐,用力分开他修长的大腿,拍打着他结实的臀部,却在看到他脸上痛苦的表情时,神色不由一凝,手上的动作稍稍一停,神情便有些怪异。
  就在这一时之间,他已强行挤入了那紧窒温热的甬穴里,几乎没到顶端。极大的欢愉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被柔软的肉体包围着,身体里激沸难止的血液也似乎稍稍平静。
  正值壮年的男子散发着诱人的成熟气息,他抱紧他的腰身,开始缓慢地抽送。
  怀中的男子在被刺穿后就已放弃了挣扎,双腿大张着,露出极为淫靡的姿态,任由他攻城掠地。满足了内心的征服欲本该是志得意满,但看到他空洞的表情,赤龙主却有些心惊。他倒是情愿徐元霆拼死挣扎,也不愿意看他痛苦的神态。
  看着怀中的男子俊美无匹,赤龙主忍不住低下头去,衔着他柔软的耳垂。被这么一逗弄,徐元霆的怒火反而被激起,他忽然像垂死的鱼一般挣扎起来,猛地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
  「你何苦生这么大气!」赤龙主皱着眉头,忍着肩膀上的疼痛,却没有将他推开,只是用手抚摸着他的背脊。
  面对不合作的血蛟大人,赤龙主的心里渐渐有些不舒服涌上,这种不舒服比肩膀上的痛楚更要让他不适,分身被狭窄湿热的内壁挤压得不知是难过还是痛快,他忍不住用力挺身穿刺下去。
  仿佛撕咬的野兽一般,赤龙主撞击得越深,他便咬得越狠。可是赤龙主看起来单薄瘦弱,身上肌肉却坚逾铁石,他咬在赤龙主的肩膀上,唇齿间已带着血腥气息,赤龙主却眉头也不皱上一皱。
  感觉下身被用力地一顶,徐元霆咬着牙关,让自己不要发出呻吟,被赤龙主按着发泄了许久,身体忠实的反应却是骗不过自己,他的眼角不由得有些湿润,下体的快感一波波地顺着赤龙主的冲击袭来,连尾椎骨的末端都在颤栗。习惯性事的身体无法抗拒刺激后的反应,下体的软垂不知何时已变得坚硬。
  「给我滚!滚!」他厉声大喝,声音却已有些许破裂,仿佛渐渐被撕开的身体,在赤龙主面前翻来覆去地露出自己最无助最凄惨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赤龙主一手按住他的肩膀,要将自己的分身从他身体里拔出,便要起身退开,但两人最近一直交合不断,徐元霆尽管不愿,但身体早就习惯了赤龙主,在他退出时,内壁不受控制地收缩,像是不舍那火热分身的离去。
  赤龙主退出时被阻隔这么一下,时间已是来不及,分身才出了密穴就已喷射而出,尽数洒在徐元霆劲瘦的腰腹上。
  徐元霆又是气恼又是羞耻,即使他再不肯承认,但这么尴尬的情形有一半的责任还是要落在他的身上。
  被绑缚住上身的俊美男子赤身裸体,被自己的淫液浇洒了下半身,露出性感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像一幅令人热血贲张的春宫图。
  这香艳的一幕让赤龙主的喉间微微一动,神色间的狰狞可怖消失了许多,就连套弄徐元霆下体的动作也变得温柔了几分。
  徐元霆冷冷地看着他,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微微发颤,这明显示弱的表现让他更深地痛恨自己,却是无能为力,任由着被他扶在怀里,握住自己脆弱而坚挺的地方,有一下没一下地套弄着。
  性器的刺激让他承受不住快感,呻吟出声,他低哑的声音取悦了赤龙主,卖弄着种种技巧,想看他在自己的伺候下露出满是情欲的表情。
  高潮的一瞬很快就到了,徐元霆有些茫然,似乎无法相信自己刚才竟然不顾身分地呻吟,性事后的虚脱让他再也无力,看着自己的白浊喷射而出,沾染了赤龙主的右手。
  赤龙主用干净的左手抱着他,随意地将另一只手的污浊抹在皱巴巴的衣服上。
  徐元霆半躺在他怀里,被绑缚住的酸麻和下体撕裂的疼痛传来,他却已完全发不出任何声音。
  强迫的性事虽然极为痛楚,但令他最不能忍受的却是这种对尊严的凌辱,那是龙宫岛上的人对下属毫无怜惜的践踏。
  发现怀中的人过于安静,赤龙主端详了他半晌,皱了皱眉,目光在触及到他身上的绳索时,露出了疑似尴尬的神情——他刚才竟然完全没想起还有这回事了。
  赤龙主试图解开已嵌入肉体的绳索,却发现绳索已然绷紧,几乎完全不能解开,不由微微一惊,用手一拉,却像是摩擦到了徐元霆身上的敏感处,让他微微一挣,脸上却依然毫无表情。
  赤龙主也不敢再拉,用剪子全都剪断。本来这乌金绳索不可能轻易弄断,但赤龙主内力到处,这根可捆绝世高手的乌金索便报了废。
  绳索摩擦处已蹭坏了皮肉,连背上的赤色蛟纹刺青也稍有损伤,赤龙主颇有悔意地抚摸了一阵,略有埋怨地道:「你若是不激怒我,我自然也不会这么待你。」
  徐元霆一言不发,他全身已完全麻木,身上因血脉不畅,变得一块红肿一块青紫,煞是难看,偏偏赤龙主还能抱在怀里不放。
  若他此时手中有剑,早就刺死了赤龙主,但他浑身无力,在赤龙主面前,便如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儿。
  眼里闪过一丝杀意,却是慢慢闭上眼睛。
  赤龙主有一下没一下地给他按摩着身体上瘀血的地方,道:「你已是我的人了,怎么还能再和别人勾三搭四?让我的面子往哪搁。」
  徐元霆哑着嗓子道:「面子?龙主还有面子么?龙宫岛仿佛蛮夷一般,连侍寝的人也可以父子承继,令人恶心之至,还会提面子二字,真是好笑。」
  通常下一任龙主升任之时,前任龙主的紫蛟都会被罢了位分,再尊贵也只能待在自己所在的小院里,也不似徐元霆一般,手握大权十余年,连赤龙主都有所避忌。从人伦上说,儿子玩弄父亲的通房丫头都是不该,如今还视为自己囊中之物,实在令人不齿。
  赤龙主微微一笑:「元霆明知我从不将世俗礼教看在眼中,却还一提再提。这件事……只有你一个人在意吧?」
  徐元霆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有心反唇相讥,但就连刚才那句也是一怒之下才出口,说不出更难听的话。在无耻上,实在没人比得上走过大江南北的赤龙主。
  他心中恼恨,手上下意识地抓紧了身下缎面的被单。
  赤龙主心照不宣地笑了一下,下床整了衣裳,转身便出了门。
  这一次性事过于匆忙,他连衣裳也未曾脱,此时自然十分方便。像是买春的客人春宵一度过后,系紧裤腰带扔了钱就银货两讫了。
  赤龙主出了房门,仍觉得心情很是不好。即使他占了口头上的便宜,也没让他觉得开心。刚才的交合在他强迫之下发生,虽然徐元霆到后来也到了高潮,但毕竟十分不情愿。
  从来没有过一个人让他如此牵肠挂肚,不想他难过,不想他不高兴,也不想他和自己吵架。嗯,吵架也没什么,但是不想互踩痛脚地吵,每一句都像刺在心上。
  要恢复两人之前的融洽,也许是不可能了。
  也不知自己刚才是怎么了,猪油蒙了心一般,只想死命折腾他,让他越丢脸越好。
  难道自己竟然是在嫉妒那个病恹恹的裴夫人么?这个念头在脑海间一闪而过,他忍不住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裴夫人虽然算得上好看了,但只有好看而已,有什么用?哪里比得上自己聪明,比得上自己武功高。
  他清醒地知道,自己和个女子比武功比才智实在是不像话,但也不可免俗地沾沾自喜了一番。


  第十三章

  赤龙主许久没回来,徐元霆动了一下,像是抽动了下半身的筋脉,疼得他险些晕了过去。如今他才知道以往赤龙主已算是手下留情。
  可是两人现在撕破脸,自然不必提以前。
  他不由得有些心灰意冷,随即自失一笑,和赤龙主原本就谈不上有什么交情,说起来还算得上仇人,怎地会因为他的绝情而感到心灰意冷?
  他费了半天工夫才直起腰来,靠坐在床头,再也没有一丝力气。被剥下的衣裳都被撕成一片片的,根本不能穿了。照着他的伤势,至少要养好几天的伤才能下床。
  触动了后庭的伤处,他低低地抽了一口凉气,却听到一声轻哼:「痛了吧?早说了让你不要惹我生气。」
  他没料到会被赤龙主看到这难堪的一幕,吃了一惊,抬起头,只见赤龙主缓步踏入房门,方才的情事对他而言似乎没什么影响,只是发丝垂着,用一根鲜红的带子绑在身后。
  赤龙主手里拿着一个瓷瓶,埋怨道:「痛你也不说一声,让我没轻重,受苦的还不是你?」不顾徐元霆的反抗,将他翻了过来,让他俯身躺在床上。
  这张床原本就极大,就是七、八个人一起躺着也不见挤。徐元霆刚要起身,便觉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指腹上的硬茧轻刮了他磨破的伤口,疼痛让他皱紧眉头,却觉伤口处微微一凉,原来赤龙主在给他抹药。
  「不必你假好心。你也玩够了,让我走吧!」他拍开他的手,背部被他抢先用膝盖压住,登时被压在床上,连呼吸都有些不畅。
  赤龙主指尖轻巧地在他伤口处敷药,说出来的话却如冰一般:「让你走?走去哪里?又去看那个女人么?」
  徐元霆一言不发,只当是默认,他俯身躺在床上,看不到赤龙主此时脸上的表情,他也并不在意赤龙主此时在想些什么。
  赤龙主默默看他许久,嘴角才扭曲成一点笑意,声音却冰冷至极:「你别妄想了。没有本座的允许,你哪也不许去!」
  俊美的脸上现出不可一世的光华,但却并未落在徐元霆的眼中。他硬撑着坐起来,窸窸窣窣地去找身边被揉皱成咸菜干的衣裳。那深浅紫的衣裳早已看不出华贵,沾染着斑驳的红白液体。
  他一动,赤龙主自然无法再给他敷药,沉着脸道:「你又要做什么?」
  「回家。」他简短地回了一句,声音已有些嘶哑。被赤龙主折腾了半天,此时已到晚间,窗外降下了黑幕,只有房内还燃烧着红烛。这一支不成双的巨烛上,火苗毫无一丝颤动,房内的空气也似乎已凝滞。
  他的身上尽是欢爱后的痕迹,粗暴的赤龙主下手没有轻重,有些地方被咬得破了皮。他也担心就这么回去,会不会被人发现,但此时徐府里的人都睡下了,不会注意到他身上的不妥。
  他随意披了一件衣裳在身上,便要下床。
  赤龙主额角青筋暴跳:「你回了徐府,便去打探她的消息,是不是?」
  徐元霆一言不发,只当是默认。
  赤龙主看了他许久,却是叹了一口气:「只怕裴家封锁她的消息,你打探不到。不如我带着你悄悄潜入裴府。」
  徐元霆吃惊地看着赤龙主,没想到他竟然会一反常态,要带他去见琴儿,可是赤龙主只说了这句,就没了下文,显然是另有条件。
  「龙主的意思是……?」
  「只要你和我约法三章,我便带你进去。」赤龙主也没管他答应不答应,便道,「这三条其实也简单。第一,你不可和那个女人相见,只可暗中看她;第二,你要易容成在赤龙岛的模样进去,以免万一被人发现;第三,我要你心甘情愿和我做一次。」他的语气极是坦然,徐元霆几乎忍不住以为自己耳朵听错。
  这第一第二个要求还可说是为了减少麻烦,甚至可以说是为他着想,但这第三个要求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两人在性事上说起来也有七、八次了,开始时在赤龙岛的寝宫里,赤龙主只不过为了折辱他,但后来想必是对自身的所作所为有些后悔,所以才会和他交合多次。
  两人的性事单纯只为纾解赤龙珠之毒,他心甘情愿与否,却和赤龙主毫不相干。
  徐元霆吃惊地看着赤龙主,却见赤龙主忽然暴怒起来:「你要就答应,要么就算了,当我没提!」
  反正他的身体在服下赤龙珠后,就已由不得他,心甘情愿云云,完全是空谈。徐元霆略一犹豫,便道:「那易容丹我没带出岛。」
  他言下之意,已是答应。
  赤龙主道:「易容丹中有一味药材,在极北之地才有,龙宫岛的丹房无法炼制,你是向岛上的客人买来的罢?我会设法去弄一颗,你在这等我一个时辰,不要乱跑,不然被他们当逃奴抓了,可不关我的事。」
  只花一个时辰便能弄到他花了十几年也没换到半瓶的易容丹,赤龙主果然是神通广大。
  徐元霆看他出门连门也不关,显然是吃定了他没办法离开。此时他的身体还没从情欲中恢复过来,四肢疲倦至极,下体的穴口还在微微颤抖着,却是无法合拢。
  过了半个多时辰赤龙主便回来了,除了几枚易容丹外,还有几枚卸容丹和一套衣衫。徐元霆虽然时常在赤龙主面前赤身裸体,但有衣服总比没衣服好,当下飞快地穿了衣衫。
  这衣衫是血红色,徐元霆早就习惯满目的红紫之色,只有些惊讶赤龙主怎地不用夜行衣,但想到他既然用血蛟的容貌,怎可不穿血蛟的衣裳,便又淡然。
  十五年中他在做血蛟时尽管迫于形势,做过不少错事,但仍可说得上无愧天地,用这容貌也不觉得有什么羞耻。
  赤龙主虽然找了易容丹来,却是不知用法,给了徐元霆后,站在一旁观看。
  徐元霆还以为是自己衣衫不整,颇为不适地皱眉:「帮我拿杯温水来。」
  「你是口渴了么?」赤龙主听他主动和自己说话,很是高兴,还没等他回答就转身出门,过了片刻回来道:「没有备着热茶,要等等才有,你忍忍罢!」
  徐元霆嗓子还在嘶哑,并不想多说话,但此时却不得不多说几句:「不是拿来喝的,半杯温水就好,最好还有一枝竹篾。」
  赤龙主讪讪地一笑,却见他衣衫已十分齐整,就连发髻都已挽好,又回复成原来冷漠俊美的模样,只有鬓边微湿的几绺黑发泄露了他刚才情不自禁的欲火狂潮。
  徐元霆没理他直视的目光,将易容丹泡到小半杯温水里,指尖搅动了一下,那半杯水变成了黄色黏稠状的物事。房中的铜镜是原本就有的。那竹篾子却还不够细,徐元霆便让赤龙主再去削得薄一点,最好削成柴刀形。
  「好像吃甜糕的勺子欸……」赤龙主拿着自己削好的竹篾左看又看。
  「快给我,不然易容丹就凝固了。」徐元霆气得险些吐了一口血,除了吃饭睡觉之外,他的脑子里好像就没啥东西了。
  赤龙主把竹篾给他,兴致勃勃看着他挑了一点黏稠的半透明汁液往脸上抹去。想必是时常易容,他的动作十分熟练,只用了半刻钟便在眼角处加了皱纹,唇角的弧纹也加深了,一如赤龙主往日所见的样子。看起来和他本来的容貌并没有差别太多,但却像是老了十岁,气势也变得冷厉严肃。
  「这样就洗不掉了么?」赤龙主笑吟吟地看他用手指轻轻触碰着自己的面颊,似乎有些微的怔忡。
  「是的。」他随口答着,将剩下的丹药收好,放到怀中,却见赤龙主忽然将他抱住,在他面颊上亲了一亲,笑道:「我看看干了没?」
  徐元霆将他推开,皱眉道:「别胡闹了,我们还要去裴府。」
  「好罢!回来再说。」赤龙主仍旧是笑吟吟地道。
  徐元霆没再理他,站起来往门外走去。走动时牵扯到下半身那个饱受折磨的地方十分难受,他费了好大力气才能维持表面上的若无其事。
  他走得很慢,赤龙主想必是心情极好的缘故,并没有发现他的怪异,和他并肩而行。此时赤龙主身上也是一身的红裳。
  两人的红裳在满是红色的卧房里并没有什么特别,但出到门外,徐元霆便觉得过于怪异,远处的人看到了,说不定会以为这两人是新婚的夫妻,从洞房跑了出来。
  他神色有些尴尬,幸好现在已到晚上,路上并没有什么人。两人并肩而行。
  徐元霆感到自己的手被赤龙主交握在一起。
  少年修长的指尖十分柔软,骨架也不粗大,只是有厚茧的掌心边缘摩擦着他的手心,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栗,微微一挣,便要挣开。
  赤龙主重新握住他的手,这次抓得极紧,不让他有挣开的机会,面上却是一脸诚恳地道:「我们从屋顶上过去,方便得很。」
  想必他早上来的时候也是踏过人家的屋顶,此时再走一次更是熟门熟路。徐元霆因为下体疼痛之故,就连行走也是极为艰难,竭尽全力才没有显露分毫,但平时的武功也只能发挥出两、三成,在墙外不由得略一犹豫,担心自己跳不上屋顶。
  赤龙主也不说话,伸手揽住他的腰,将他抱在怀中,随即一跃而起,掠过了围墙,落在夜深人静的裴府里。
  裴府并不安排家丁巡视,两人的落脚地没有人经过。
  赤龙主拉着徐元霆的手走到白天来过的院子,此时房里灯火通明,显然有人在说话。只听裴五的声音道:「他今日说的,你都没听到么?难道我对你不好,你为何总是对他念念不忘?」
  这一句话充满痛苦和凄楚,让徐元霆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他原本只是担心裴五为了报复他,不惜害死琴儿,毕竟今天裴五不管不顾头破血流的妻子也要先让裴枫杀了他,让他记忆犹新。
  如今看来,赤龙主说的果然不错,如果他今天不来反而是好事。他们毕竟是夫妻……自己又算得了什么呢?
  赤龙主虽然年少,但似乎比自己更了解人心。
  他忍不住向赤龙主看去,此时赤龙主恰好向他看来,两人四目相对,屋内的灯火照在赤龙主年轻的面容上,竟像是情深无限。
  他心中一悸,还以为自己是看错,赤龙主已转过头去,压低声音道:「我们到屋顶去,看得清楚些。」
  赤龙主抱着他跃到了屋顶上,小心翼翼地将屋顶的瓦片揭开,放到一旁,但两人挑的角度不大好,只勉强看到琴儿躺在床上,连裴五的背影也没瞧清。
  赤龙主便三下五除二地又揭开了好几块瓦,那个大洞十分奔放地敞露着,徐元霆甚至怀疑,如果这时候下场雨,大概屋内都要发洪水。
  徐元霆原本想去阻止他,但此时琴儿说话,却让他忍不住凝神细听。
  「你待我好?」她虚弱的声音在空气中飘浮,几乎像是听不清了,「如果不是你当年对我做了那种事情,我又怎么会怕败坏门风被迫嫁给你?你以为他不要我,我便会从了你么?」
  裴五低低地笑了几声:「原来这么多年来,你还记着当初那件事。可笑我得到了你的人,却是始终得不到你的心。」
  「那件事是我一辈子的耻辱,我又怎么会不记得?」她面上白得毫无一丝血色,但话语中的恨意却让人一凛。
  她虽然不直说是什么事,但徐元霆已猜到三分,不由得身形微微一晃,几乎要从屋顶那个大洞上跌落,只这一瞬,就被身旁的赤龙主揽住了腰身,抱在怀中。
  裴五对她的话有些吃惊,左右看看无人,将门关上,却是根本想不到屋顶便有两个人大张旗鼓在偷听。
  赤龙主心中暗暗好笑,这裴五虽然聪明,但毕竟不是老江湖。
  裴五轻轻道:「其实,那天晚上我虽然将你迷昏,解了你的衣裳,但实际上并没有做什么。我知道你心里……心里有了他,也只有这种办法你才肯嫁给我。当年周家在海外的船遭了风浪,急需银钱周转,问了裴家借钱,我爹便想要你嫁给我三哥。但我三哥是浪子心性,怎么肯为了一个女子收心?我承认这事是我做得有失礼数,但的确当年没有对你做过非礼之事……而且,我爹其实并不赞同我娶你,他看中的另有其人,我也只能瞒过他,让他以为我酒后乱性,坏了你的身子,才不得不娶了你。」
  「既然没有,为什么这么多年你一直不说?」提起当年,琴儿也似乎有些羞恼,苍白的脸色生出几分红晕,更增艳色。
  赤龙主搂着徐元霆仍然没放手,此时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我是什么非礼的事都做过啦,你这辈子也只有嫁给我了。」
  他语气中颇多调笑之意,徐元霆哼了一声,看着房内的两人,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裴五握着琴儿的手,柔声道:「我以为……这件事情,在洞房那晚你就知道了。毕竟已为人妇和少女之时,很是不同。」他说得很是踌躇,显然是顾及到琴儿性格内向,即使两人同处房中时,也甚少说亲密之语。
  「原来你对此甚有经验。」琴儿缓缓地低下头,声音也是极低。
  「你该知道自我们成亲后,这十几年我都再没有过别的女人……」裴五连忙说道。
  「你又何苦对我这么好……」
  「我只要你好就行了。」
  两人此时已是在说夫妻的体己话,无非是今年的衣裳要不要新制,裴枫的学业武功要不要换新的师傅等等,听得赤龙主直打呵欠,扯了扯徐元霆的衣袖便要离开。徐元霆面色灰败,一副颓然的表情,看得赤龙主暗暗好笑。
  他原本打算如果琴儿惨遭毒手就顺手将人救出来,再想别的办法分开他们,免得人若是死了,徐元霆便再也忘不了她了,却没想到今晚有意外之喜。
  徐元霆失魂落魄的样子看在他眼中,得意之下自然又有许多不悦,不过他也知道徐元霆的心思。自己不能和她在一起是一回事,但被她放弃,却是另一回事了,其中大概包含着种种只有男人才心知肚明的心思。说是男人的自尊心又不像,毕竟这个结果是徐元霆自己一手促成,大概是有些后悔,有些迷茫吧。
  说不定还有些对自己的恨。如果不是和自己搅在一起,大概他真的能和她双宿双飞的。赤龙主心下暗暗叫苦,自然不敢说话惹到他,也没再拉他离开。
  不知何时裴五让琴儿休息,起身出门。赤龙主随手将屋顶上的瓦片盖好,看到徐元霆神色如常,便小心翼翼地道:「我们走罢。」
  徐元霆点了点头,两人下了屋顶,正要离开裴府,却听到院子外面的裴五在和另一个人说话:「我看她还是不能忘记徐三,这件事,还是小心谨慎些,别被她知道。」
  「等徐三死后,想必你也能放心一点。」那人眉眼之间掩不去的一股风流之色,赫然就是半个多月前在赤龙岛见过的裴三裴玉衡。
  裴玉衡幽幽叹息一声:「他可是个美男子,若是丧生在朝廷手里,的确是可惜了。」
  「三哥看上他了?」裴五知道自己的兄长男女不忌,淡淡地道。
  「五弟恨的人,三哥又怎么敢留?」裴玉衡有些讪讪。虽然他是哥哥,但父亲只看中了老五,如今在裴家有一半是裴五作主,他还要指望着裴五每个月给他发银子。
  「其实朝廷这两年一直想得到龙宫岛那淫窟的方位,可惜去过的人都被蒙住眼睛,如今既然知道那徐三是血蛟,咱们在官府面前立了一大功,你要保住他的性命大概也不难,只是不要让他在我面前出现。」
  裴玉衡「嘿嘿」地笑了几声:「虽然他可能被很多人搞过了,但还是很有姿色的。到时我就把他的筋脉都挑断了,锁在房里……」
  徐元霆气得手足发抖,他却没想到这裴玉衡衣冠楚楚,内心却是猥琐不堪,不由得握紧了拳头。这个人明知他是徐三却还有这种念头,当真是连世交的情面都不顾了。
  可是龙宫岛乃是世人皆知的淫窟,他这么对待岛上的人,只怕世人都会觉得无可厚非。像他们这一群人,本来就是任人宰割的玩物而已。
  他脸上阴晴不定,裴家兄弟两人已把话说完,相互告辞了。
  两人在暗处待了许久,赤龙主拉着他,从原路出了裴府。发现他脸色阴晴不定,赤龙主忍不住开口道:「我刚才以为你会杀了他。」他还做好了帮忙的准备。
  「他没做十恶不赦的事,为什么要杀他?」
  「那就不要去想。」
  徐元霆叹了一口气,说道:「总觉得我才是恶人。如果她没遇着我,说不定会快活一些。」
  如果他没在龙宫岛上遇到裴玉衡,大概裴玉衡不会想得到要密奏官府吧。不过,朝廷既然想攻打龙宫岛,想必不会只从他一个人下手。如今赤龙主既然已知晓,自然会小心防范,不必他多言。
  徐元霆不由得微微一怔。这才发现自己原本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毁了龙宫岛,如今有这个绝好的机会,自己竟然在想怎么挽救龙宫岛上无辜的人。难道真是被赤龙主洗脑了?
  或许是太累了。他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却是忽地被赤龙主抱在怀里。
  他眉眼弯弯,看着徐元霆道:「不管别人怎么看你,你终究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元霆。出门前答应我的三个要求,你什么时候能兑现第三个?」
  此时正是深夜宵禁时候,长街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天上明月半圆,屈指算来,已是八月初八,再过十天就到十八了。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很忙,但现在却是难得的清闲。
  月光如水银一般,流泻在长街上。两人身上的红裳看不大清,但徐元霆却感到了自己的不自然。当时急着去见琴儿,没仔细思量过,现在当然不好反悔。
  「你要我怎样,才算得心甘情愿?」他的声音极低,看着赤龙主的目光似乎在迟疑。
  「我要你先亲我一亲。」赤龙主闭上眼睛,噘起嘴唇。
  即使在当年,他也没有亲过琴儿。而且他和赤龙主的关系只能称得上不打不相识,始终对赤龙主无法生出那种怜爱保护的心思,要他做这种亲密的事,自然很是为难。
  四周一片寂静,因为没到打更时候,连梆子声都没响起,只能听到他的心跳如鼓。
  赤龙主又睁开眼睛,不满地道:「干脆一点行不行?」
  徐元霆被他说得很是不好意思,也没反驳,只好匆匆地在他唇上蜻蜓点水地一吻。
  「完了?」赤龙主吃惊地睁开眼睛,「太敷衍了吧?」
  「这里毕竟是大街上……」
  「附近又没人。来嘛来嘛!」
  徐元霆无可奈何,只得又亲了一次,这次却在他的唇上停得久了些,正要离开时,只听「咕」的一声响,赤龙主的肚子在叫。
  赤龙主脸上一红,讪讪道:「今天一天没吃东西,你也饿了吧?」
  徐元霆此时也觉得饥肠辘辘,道:「现在已快子时,只怕找不到吃的。你不是经常行走江湖么,找不到宿头时吃什么?」
  「干粮……」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他俩在饕餮上一个比一个更挑剔,但在厨艺上却是一个比一个白痴。


  第十四章

  无奈之下,二人只得摸上了最近一家酒楼的厨房,尽管厨房门外蹲着一只狗,看到他们来时眈眈而视,「汪」地叫了一声。
  没等它叫第二声,赤龙主当机立断,捡起一颗小石子打昏了狗,两人摸进厨房。
  赤龙主点燃火折子,在厨房中寻找食物。照理说酒楼不该留着隔夜的饭菜再卖,但这家酒楼的掌柜显然舍不得给店小二,又觉得扔掉太奢侈,次日将饭菜再蒸一次卖掉也是极有好处的,一则不必让客人久等,二来料想也没人吃得出来。
  除了半笼包子外,还找到了几大碗红烧肉,锅里还放着一只烧鸡。赤龙主欢呼一声,拎起烧鸡就扯下了一个鸡腿,递给他:「元霆,来吃这个!」
  徐元霆看他满脸诚恳之色,似乎自己不吃他就会失望,只好接过。
  赤龙主捧着烧鸡吃了几口,笑道:「味道还不错,可惜比起刚才吃的,还是差了点。」
  「刚才?」
  「来,再亲一下!」赤龙主噘起油腻腻的嘴唇。
  这是把他当岛上那些性奴了罢。徐元霆心下不悦,阴沉着脸。
  他慢慢吃了一个鸡腿,想着待会儿赤龙主吃饱喝足,势必要自己做那种事,再饿也吃不下了。
  赤龙主吃了大半只烧鸡,看他不吃便问道:「是不是东西太冷了,吃不下?」
  徐元霆淡淡地道:「大概是吧。」
  赤龙主也不说什么,拿了个小锅盛了一寸多的水,将两个包子放在碗里,放到锅上,盖上盖子。手指搭在锅的边缘,过不多时,只听沙沙作响,那锅里的水竟快沸腾了。想必是被自己烫到,赤龙主缩回手,将手指含到嘴里。
  原来他是在蒸包子。这种蒸法极耗内力,却也蒸不好,毕竟内功不能坚持太久,蒸到最后,心还是冷的。
  徐元霆心情复杂,看他被烫到,也没有问候他一句。似他到了这种年纪,又在赤龙岛中磨砺了十五年,很难再相信没有血缘关系的温情了。照他看来,赤龙主无非只是在收买人心而已。
  那锅里已有些微热气从盖子的边缘冒出,过了一阵,赤龙主揭开盖子,那白胖胖的包子热气腾腾。
  「应该能吃了,你吃这个试试!」
  也不知赤龙主上哪养成的习惯,找到吃的就先给他。元霆你吃这个,元霆你吃那个……让他大皱其眉,却拗不过他,只得吃了。
  虽然馅是冷的,但包子皮松软,也不算难吃。
  赤龙主笑吟吟地看他吃完,才道:「元霆,有个事和你商量一下,原先我们不是对大哥扯了谎,说我是船商么?我瞧这金陵中风物不错,找人帮我看个宅邸,要在这里久住了。那裴三既然要告发你,你在徐府也不大方便,不如和我一起住罢。反正你易容着,别人也看不出来。」
  他七天就要和赤龙主交合一次,身不由己,自然赤龙主去哪里他也只好去哪里。
  龙宫岛原本在金陵就有驻地,也不知为何赤龙主还要再购置府邸。但龙宫岛多的是不义之财,赤龙主喜欢花钱他也管不着。
  他瓮声瓮气地道:「一切听从龙主安排。」
  「你明明心里恼我,嘴巴里还要答应,真是有趣得很。」赤龙主微笑看着他许久,忽然吻上他的唇,似是诱惑他心底最深的欲念,又似单纯的攫取,他的吻依旧强势得让他难以拒绝。
  几乎难以想象这个弱冠男子会有兴致在人家的厨房里缠绵。肺部的空气似乎已被赤龙主吸走,他无力地攀住他的肩膀,几乎沉沦在这个深吻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赤龙主才将他放开,目光中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在闪烁。
  他连忙将他推开。才刚吃过就做这种亲密的事,总觉得怪怪的。而且他现在一张老脸,只怕连大哥都不认识自己,赤龙主竟然也能兴致勃勃。
  这人从来都不可理喻,再想下去也是浪费脑力。
  赤龙主微笑道:「如果这里不是酒楼的话,我真想在这就吃了你。」
  「你这禽兽,满脑子都是什么东西!」
  「我本来就是龙嘛!你刚才不是看到我喷火蒸包子了吗?」赤龙主还在自鸣得意,看他那样子,好像徐元霆在夸他一般。
  「你刚才喷火了吗?」他哼了一声,「走了,还在这里等着别人抓贼?」
  赤龙主眼角微微一弯,跟了上去。

  像是在逃避身后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徐元霆走得极快。但此时已到深夜,徐府大门紧闭,想到脸上还易容着,走到门前,敲门的手又停了下来。
  「现在太晚了,吵醒他们不大好罢?」赤龙主慢悠悠地跟在后面,此时竟也到了。「我们还是悄悄进去罢,免得吵醒了你大哥,不大好。」
  家里的仆人也只有十几个,如果敲门,一定会惊扰到徐元沛。
  徐元霆现在才觉得有些奇怪。偌大的徐府怎么才找这么一点人手。但想到大概是嫂子过世,大哥不想触景生情,便将以往的丫鬟下人都解雇了。
  仍旧是赤龙主搂着他的腰,悄无声息地跃上围墙,落到院子里。
  赤龙主没有回到自己的客房,跟着他进了他的房间。
  毒发的日子是在明日,可是赤龙主既然要他心甘情愿,他指的时间自然不是明日。
  徐元霆只觉得头皮发麻,却是无可奈何。白天欢爱了一天,又跑到裴府里折腾了半个晚上,他已被赤龙主压榨得汁都不剩,也不知他怎地有如此好兴致。
  他到厨房打了水,将卸容丹放到铜盆里,净了脸,又用冷水擦拭过了身子。如今天气炎热,用冷水也不觉得难受。只是被蹂躏了一天的身体酸痛不堪,冷水无法舒缓这种难受的感觉。
  他回到房里,便让赤龙主去冲凉。赤龙主笑了一笑便去了。他原本想把门闩上,但也知道阻止不了赤龙主的兽性,反正今天晚上忍一忍就会过去。
  他在房中如坐针毡,恨不得度日如年,于是将油灯熄灭,装成已睡着,想必看到他睡着,赤龙主再是厚颜无耻只怕也没有这个心思。偏偏赤龙主是个急性子,才把身子打湿就回来了。
  「元霆……」赤龙主合上房门,将还在房中走动的徐元霆伸手抱住,「我想你了!」
  「没点灯……」漆黑之中,赤龙主的手摸到了他的大腿上,他发觉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背脊几乎完全贴在赤龙主的胸口,隔着薄薄的衣裳,他感到赤龙主身上热得几乎快发烫,即使在黑暗之中看不到他的眼睛,他仍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几乎要将他烧灼。
  「不碍事!」赤龙主紧紧从身后抱着他,含住他的耳垂,年轻的气息吹拂过他的面庞,他几乎要软倒在他的怀里。
  赤龙主那根火热的分身已从他身后顶在了他两腿之间,他稍稍一动,大腿内侧就会碰到那烧红铁棒一般的性器,想到硕大的物事要再次进入自己的身体,就感到浑身仿佛痉挛般的无力。
  「龙主……不是说让我来的么?」他紧张得甚至感到口渴,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嘴唇。
  他不知道黑暗中的赤龙主能在黑夜中视物,不自觉地泄露内心的恐惧。
  赤龙主看到他舔着嘴唇,不由得轻笑了一声,顺着他的脖颈亲到他肩膀上,衣裳已被扯开了衣襟,露出成年男子宽厚的肩膀。
  赤红色的蛟龙之尾留着仿佛几点朱砂似的一抹痕迹,在黑夜中看来,这幅未完成的刺青便像是将龙尾藏在他的身体里,而这尾赤色蛟龙像是从他身体里游出。
  也许是越来越喜欢他,所以才会觉得他是这么的完美无缺。
  他一边从身后剥下衣裳,顺着脊椎细细地吻下来,指尖扣紧了他的腰,滑过他平坦结实的小腹,游移往上,食指和中指夹住了其中一枚小蕊,揉捏轻弹着那粉红色的微尖。
  赤龙主爱抚过的地方,都像被烧着的火,几乎将他燃烧殆尽。他忍不住从喉间逸出一声低吟,一向谨身节欲,却在这段时间一次比一次承受更多的缱绻,这一声低吟竟像是受不了温存快要窒息前的惊呼。
  「龙主,别这么快……」明知哀求无用,他仍然提出了一个渺小的愿望,但赤龙主像是受到鼓励一般,直接撕下他的衣裳,横腰一抱,往他的床上走去。
  「元霆,我怎么就这么想你呢,一摸你我下面这根就会有反应。」他抓着徐元霆的手,放在自己已蓄势待发的硕大上。
  「啊!」徐元霆像被烫着似的,慌忙缩回手,被赤龙主抓住了手腕,低头用舌尖舔着他的指缝。那几个极细嫩敏感的地方被舌尖一一润湿,快感几乎让他的心脏瞬间停止跳动。他只能一动不动地看着赤龙主低着头舔遍了他的手指。
  他在赤龙岛中不用做什么粗活,手指保养得甚好,几乎一个茧也没有,干净修长。赤龙主低哑着声音笑道:「元霆真是无一处不让人喜欢。」
  总觉得赤龙主今日说的溢美之词多了些,但要他想起是哪一句,偏又说不出来,便沉溺在他的爱抚之下。
  也不知何时,赤龙主的那根火热的分身挤了进来,被充盈的内壁并没有觉得太大的不适,反而消除了原本的空虚之感。或许是毫无节制的开拓,让他开始习惯赤龙主的存在。几乎可以预感到,几年后的那个地方将空虚到只有赤龙主的尺寸才能满足。
  情不自禁地夹紧了赤龙主的腰,任他一次次地冲刺着,快感仿佛潮水般涌上,是比以往更激烈的巨浪,让他难耐地呻吟:「啊……啊……龙主……」
  他一遍遍地哀求他,但是又不能确切地明白自己要求的是哪一件事,只能一遍遍地呼唤他的尊号,极大的快感涌遍全身,他甚至怀疑自己会为了这快感,不惜匍匐在他的脚下,任他将任何的侮辱加之于身。
  像是已丧失了理智,难道这就是情欲之欢么?
  情潮在攀到最高峰处,两人几乎是同时泄了身。白浊的黏液黏在彼此的身上,但都已十分疲倦,平躺在床上,赤龙主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腰间。
  徐元霆还在享受着刚才高潮的余韵,还有那一瞬间不知廉耻的念头。直到此时,他似乎有些明白龙宫岛上的很多人在被调教过后,无怨无悔地放弃一切尊严,宁可只求身体的极致欢愉。
  这种欢愉,是任何成就都难以相比的,几乎让人深深迷恋而难以自拔。他依稀觉得以前的性事还可以单纯称为交合,而这一次,却似有些东西在他们之间发生了微妙的改变。但这改变,他还不知是因何而起。
  赤龙主的手留恋地摸过他的腰身,在刚才的性事里,他像是不知疲倦一般,内心的兴奋难以形容。
  徐元霆就像一个巨大的宝藏,在他的努力下慢慢开启,让他几乎疯狂,甚至在想,要不要回龙宫岛去,再学些手段好好取悦他。
  从来没想过会为一个人花费这么多心思,赤龙主却是觉得满心甜蜜。他想把自己内心的话都告诉徐元霆,但想到自己毕竟对他下过毒手,即使对他说喜欢,他也不会相信。
  徐元霆的身体就在他的身下,让他几乎克制不住自己。但两人忙了一夜,此时天边已是微明,晨光透过白纸糊着的窗户,照见徐元霆的面容显得苍白了许多。
  「元霆,你身子不舒服么?」算起昨天白天在龙宫岛驻地的翻云覆雨,两人夜间又缠绵了一次,对徐元霆的年纪来说,是有些吃不消了。赤龙主毕竟年轻,毫无节制,竟然没想到这一点。
  他摸了摸徐元霆的手腕,想搭一搭他的脉象,但一碰到徐元霆时,徐元霆却像是被蛇咬了一口,猛地甩开:「别碰我!」
  被徐元霆如此厌恶,赤龙主不由得有些紧张:「元霆,你怎么了?」
  「你不是要我一次心甘情愿么?」徐元霆脸上泛出一丝冰冷的微笑,「这一次已经结束了。」
  赤龙主有些傻眼,他原本只想看到徐元霆犹豫脸红的可爱样子,却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毁了。虽然是徐元霆过于狡猾,可是这个要求本来就十分无理,徐元霆本来就不情愿,又哪里来的心甘情愿?
  「好吧!」赤龙主无奈之下只得答应,「这一次就算了,下一次可不能这样了哦!」
  他这么爽快,倒让徐元霆惊讶,而后却只剩下茫然。昨夜的衣裳早已撕烂,幸好房里还有几套在路上买的衣服,于是随意扯了一件披上,但身上脏得不像样子,大清早的洗澡必然会被发现,只能皱着眉头,用破布擦拭着身上的淫液。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有人道:「老三,老三!」听声音赫然是徐元霆的大哥徐元沛。
  徐元霆手一抖,那破布掉在地上,他也顾不得管了,慌忙找了外裳披上,一边说道,「就来!」
  赤龙主皱了皱眉,道:「哪个不长眼的来敲门?」
  徐元霆瞪了他一眼,给他找了自己的一套衣裳,随手扔到他怀里,压低声音道:「到床上去,放下帐子,我不叫你别出来!」
  赤龙主看看他身上尽是吻痕,连脖子上都是,就这样竟然还妄想瞒过徐元沛,笑了笑,也便应了,胡乱穿了衣裳便钻到被子里。
  徐元霆穿了衣裳,将赤龙主扔在地上的脏衣裳连同撕碎的破布踢到床底下,才开了门。
  门外只站着徐元沛一个人,神情也不像是来抓奸的。他镇定了几分,若无其事地挡在门外,徐元沛便不好越过他进门了,自然也不会看到门后的赤龙主。
  「大哥?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徐元沛道,「我听说你最近和裴五夫人有来往,所以特地来提醒你。」
  徐元霆心下苦涩,想必这两天城中的流言蜚语传得到处都是,可惜徐元沛毕竟提醒得晚了。便道:「大哥放心,三弟以后再也不会和她相见了。」
  徐元沛叹了一口气:「金陵鱼龙混杂,你才回来,还是韬光养晦的好,不宜惹是生非。」
  「大哥说的是。」他顿了一顿,正想是否应该对徐元沛提起要迁居出去。如今徐家几个兄弟四散,徐元沛独木难支,他再提分家的事,便有些不妥。
  徐元沛忽道:「三弟,有件事情要劳烦你。我育有一子,名照麒,生性顽劣,在外面惹是生非,我便罚他在家闭门读书。他早就听说你当年才气纵横,名满金陵,一直吵着要见见你,我看他最近念书还算认真,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徐元霆自然不好拒绝。如今他回复面容,徐照麒也未必瞧得出。于是随着徐元沛去往徐照麒的房中。
  徐元沛将房门推开,道:「麒儿!你三叔叔来看你,还不过来拜见!」他语气十分严厉,让徐元霆不由有些好笑。再怎么温和的人,在儿子面前也免不了严厉苛刻,就连兄长也不例外。不过像徐照麒那么机灵的孩子,徐元沛再严厉恐怕也管不过来。
  徐照麒看到两人进来时,似乎有些惊惶失措,看了徐元霆几眼,但随即低下了头。
  徐元沛道:「麒儿,你在发什么愣?还不过来?」
  徐照麒行了礼,恭恭敬敬地道:「叔父好!」顿了一顿,又道,「叔父让我想起一个人,那个人和叔父长得很像,就是年纪比叔父大了点,不知道他是不是我们徐家的人?」
  徐元沛道:「让你请教功课,你东拉西扯的,说些什么?」
  徐照麒哂然一笑:「我是看爹爹和叔父是亲兄弟,看起来也只有三、四分相像,但是那人竟和叔父有五、六分相像呢。想来这世上长得像的人应该也有不少罢。」
  难道竟是被他看出来了?徐元霆吃了一惊,迅速看了徐照麒一眼,只见此子光华内敛,浑然不是当年跳脱仓皇的神态,大概是他自龙宫岛逃脱后,在家里念书,修身养性的功夫好了不少。
  「想必是侄儿认错了也是有的。」徐照麒笑了笑。徐元霆问起他近来念书如何,徐照麒就向徐元霆请教了些功课上的问题。徐元霆久不看诗书,但少年时的记忆刻骨铭心,自然应付得来。
  此时有人来找徐元沛,徐元沛就让他们叔侄两人说话,他先去处理事情。
  徐元沛前脚刚走,徐元霆便也有些想离开,赤龙主一个人在屠里,他为人率性,又说话毫不避忌,若是从他房里出来被人看到,定会遭人起疑。
  正当他踌躇之时,徐照麒忽然道:「叔父,我昨天晚上看到你了。」
  徐元霆心下一沉,向徐照麒看去。他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道:「我看书看得烦,再加上整天被关在房里,闷得很,趁着没人发现,我就跑到厨房去找些东西吃,无意中看到一个以前见过的人和另一个人进了叔父的房里……」
  他话说得吞吞吐吐,但对于徐元霆来说,却无异于酷刑的时间延长了数倍,果然听到徐照麒说道:「叔父,我们这不是第一次见面吧?上次见面时,我叫你世叔……」
  徐元霆看着他,汗水渐渐湿透了衣衫。
  终于还是被人看了出来。
  他早该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但他却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照麒,你胡说什么?」他声音低哑得几乎有些难听了,但他却明白自己的否认是如此的无力。如果只是徐照麒猜测也就罢了,偏偏徐照麒看到他卸下易容的那一幕。
  他心中一片慌乱,正想着怎样才能让徐照麒隐瞒过去,若是被大哥知道……他简直不敢想象后果将会如何。
  越是担心的事,就越是会发生。他一抬眼,就看到门外站着一个人,那人衣饰简朴,眼角微带皱纹,不是徐元沛却又是谁?
  也不知他在那里已站了多久,听到了多少对话,面色难看至极。
  徐元霆只觉得脑海「嗡」地一声,霎时间一片空白。


  第十五章

  徐照麒背向着门,没发现父亲去而复返,看到徐元霆的惊慌失措,他神情还有些得意:「三叔父,其实我也不相信你们是同一个人的,但是那个岛上的血蛟大人长得和徐家的人有些相像。叔父,原来这些年你一直在那个龙宫岛上,陪你前来的赫连焱,他也是岛上的人么?他是做什么的?」
  徐元霆像是没听到他说话,直直看着站在门口震惊的徐元沛。
  他张了张口,叫道,「大哥……」
  徐照麒转过身去,看到门外站着的父亲,「啊」的一声,登时面露惊恐之色。他对徐元霆怀着极大的好感,所以才会在父亲离去后询问徐元霆这件事,即使徐元霆承认,他也不会告诉徐元沛,就当是他和叔父之间的小秘密,想不到父亲竟然回得这么快。
  徐元沛神情十分平静,淡淡地说道:「照麒,这里没你什么事,你到大厅去候着。这件事不许再让第四个人知道,听到没有?」
  徐照麒向来对父亲又敬又怕,答应了一声,歉然看了一眼徐元霆,发现他面色灰败,这才知道自己闯下大祸,忍不住对父亲道:「爹,三叔父就是那个在岛上救了我的人,你不要为难他……」
  「他救你分属应当,这件事你不必再说,先退下罢!」
  徐照麒也不敢再说,磨磨蹭蹭地出了门。
  徐元霆早就想对兄长吐露实情,但在龙宫岛上作血蛟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犹豫之下始终找不到机会去说,想不到却在这么尴尬的情形下暴露。
  他也不指望徐元沛会谅解他,徐元沛将他绑到官府才是大义所在,隐瞒不报那是包庇之罪。
  「脱下你的衣裳!」徐元沛厉声喝道。
  徐元霆难堪地看着徐元沛。龙宫岛出来的人都会在身上留有记号,就连贱奴都会有一个小鱼的烙痕,便于逃跑时追回来。
  徐元沛显然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弟弟为虎作伥,才让他自己脱了衣裳,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是他早知道自己不是清白的了。
  他一言不发,解开了衣裳,露出肩背上那只张牙舞爪的断尾赤蛟。
  徐元霆看到徐元沛脸上露出痛惜难过,乃至失望心痛的表情,他不由低下头去,颤声道:「大哥,是我错了,你杀了我罢!」
  不管是愿意还是被迫,身为血蛟,他在龙宫岛助纣为虐,所造成的罪孽不比别人少。如今被徐元沛知道,再也没有掩饰下去的必要。
  徐元沛厉声道:「别叫我大哥,我没你这个弟弟!」
  「大哥!」徐元霆跪倒在徐元沛面前,他无法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也知道大哥不会原谅满身罪孽的自己,此时此刻,他恨不得能自尽于徐元沛面前,以明示自己的悔意。
  若是他十多年前没有忍辱负重而是以死相搏,未必不能早些离开龙宫岛,可他低估了龙宫岛的势力,费尽心血,所做的却是让龙宫岛的势力更大,宛如一颗毒瘤,再难铲除。
  「元霆,你起来吧。」赤龙主不知何时到了门外,不请自入地走到徐元霆身边,伸手要扶他起身。
  徐元霆虽然惊讶于他的到来,看着他那双沾满尘土的布靴移到自己近前,却仍然一动不动。
  赤龙主皱了皱好看的眉头。要说服徐元霆违抗他兄长的命令显然是一件棘手的事,并不像哄他大醉一场这么简单。
  徐元沛忍着怒气道:「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阁下就是龙宫岛的岛主罢?」
  赤龙主叹了一口气,转过身面向徐元沛,「既然元霆叫你大哥,那我也应该叫你一声大哥才对。其实龙宫岛有五个岛主,小弟只是其中之一。元霆入岛,当年也是迫不得已,大哥不必怪他了。」
  徐元霆一听这话便知更要糟糕,大哥向来冷厉严肃,岂能受得了赤龙主这等妖孽和他拉关系。徐元沛年近不惑,赤龙主却刚及冠,叫他伯父还嫌小了,却是跟着叫大哥,摆明了要占便宜。
  他紧张得飞快地看了赤龙主一眼,又低下头去。却是看不到赤龙主眼中随之而来的惊喜,用一种几乎是愉悦的语气道:「大哥,你要罚他的话,就连我也一起罚吧!」
  徐元沛冷冷道:「我们家的家事,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管!徐元霆!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到祠堂去跪着?罚你三天三夜不准吃饭!」
  赤龙主还想阻拦,却见徐元霆低头应了一声,慢慢站起身来,便要出门。
  赤龙主伸手拦住他道:「元霆,别走!」
  徐元霆被徐元沛说得羞惭无地,也不想再看赤龙主一眼,缓缓道:「龙主,承蒙你这几天的照顾,我们之间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了罢。我知道你心性不坏,但在龙宫岛那种地方,久了只怕会让人心智扭曲……」他想到自己昨夜竟然沉迷在性事之中,神情更是黯然。
  原本还想着,即使身体被操纵,他的心毕竟还属于自己,但是现在看来,总有一天他会被欲望驱使,任由赤龙主玩弄,从此堕入万劫不复之地。
  徐元沛冷笑道:「这是我们家的家事,和龙主有何相干?」
  以赤龙主的武功,他完全没把徐元沛放在眼里,可是得罪了徐元沛,只怕徐元霆一辈子都不会理自己了。赤龙主叹了一口气道:「大哥,其实我对徐元霆早有了爱慕之情,你就成全我们吧。」
  徐元霆吃了一惊,他虽知赤龙主对自己颇为牵挂,还以为他只是单纯的心怀歉疚,却是没想他竟然说有了爱慕之意,还在徐元沛面前说出口。
  连番的刺激已让徐元霆说不出话来。不由得吃惊地看向赤龙主,却见赤龙主报以一笑:「元霆,我本来想早些时候跟你说的,但又担心你怀疑我朝三暮四,心术不正,便一直没说。如今大哥在这里,也可做个见证。我实则爱你至深,难以自拔。」他想了想,又道,「或许我突然这么说,你会不相信,不过没关系,我会向你证明的,我会比你喜欢裴夫人更喜欢你。」
  徐元霆苦涩地一笑,赤龙主还是少年,随口便可将情爱挂在嘴上。只怕一、两年他就不认识自己是谁了,他说的话又怎能当真。
  「你在胡说什么!」徐元沛从未听过如此惊世骇俗的话,指着他的手都在发抖,「你这无耻之徒,逼迫元霆做那等可耻之事,竟然还有脸说这种话……还不给我滚出去!」
  「大哥……」
  「徐某承不起龙主这一声『大哥』。龙主请回吧。」徐元沛大喝道,「来人!送客!」
  他话音刚落,就有人进来请赤龙主出去。
  赤龙主犹自辩解:「你不要责罚元霆,他没有做错……」
  「我们徐家的事,与你何干?」
  「但是他是我心爱之人,我已决定和他同偕白首,永不分离。」
  在下仆面前说这种话,即使徐元沛明令禁止议论,但这件事也会传出去,徐元霆是不能再在徐家待着了。徐元沛面色铁青,冷冷道:「你们两个男人,说什么同偕白首,永不分离,就不觉得羞耻么?我们徐家的人,绝不允许出现这种有辱门庭的事!」
  「我对他是真心的……」
  赤龙主还要再说,那两个仆役道:「赫连公子,请不要为难我们……」
  徐元霆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显然对赤龙主的所谓真心并不相信,「我毕竟是徐家的人,终究要受家法处置,此事与你无干,你走罢!」
  「你忘了自己吃了赤龙珠了么?」顾不得徐元沛在旁边,赤龙主脱口而出。
  「我怎么会忘?」徐元霆沉沉笑了几声,「只是这世上有太多东西比命更重要,龙主早该明白。」
  赤龙主原本只是关切之言,却不曾想,听在徐元霆的耳中却变成了威胁之语,那两个下仆一直请他出去,他只得叹了一口气。徐元沛既然在这里,当然不允许他做出太多「伤风败俗」的事,他也只有晚上再潜入徐家祠堂,看望徐元霆。
  徐元霆跪在徐元沛面前,心若死灰。他费尽心思回来,无非就是想看看琴儿,再看看兄弟过得如何,如今心愿已了,又身染奇毒,即使徐元沛要按家法打死了他,他也算是了无牵挂了。
  何况,在龙宫岛上他亦曾参与买卖性奴之事,虽说是形势所逼,但从犯也当服罪,如果一死,便不用给朝廷引路去龙宫岛了,不然岛上那许多苦命之人,只怕也保不住性命。
  徐元霆低着头,也看不到徐元沛的脸色,发现他许久不说话,便道:「大哥,我去祠堂了。」跪三天三夜只是前奏,他所犯的错,按家法处置不是投井也是自缢。
  徐元沛却像是心事重重,叹了一口气道:「你去吧!」

  祠堂就在徐家北院的老房子里,供奉着徐家历代祖宗的牌位,每当宗族有大事时,就让徐家各族子弟到此议事。
  徐元霆在祠堂才跪了一个多时辰,便有仆人来通传,说是徐元沛让他到书房一叙。徐元霆认得这仆人是时常跟随在徐元沛身边的心腹,便随他去了书房。
  徐元沛是诸兄弟中年纪最长,较徐元霆年长五岁,如今将近不惑之年,两鬓斑斑。
  徐元霆失踪后,父母相继过世,徐元沛匆匆忙忙之下当上家主之位。
  如今徐家嫡系的一脉已无长辈,徐元沛的夫人也在一年后难产辞世,而徐元沛也没有再娶,就连妾室也没有一个,徐元霆问过他,他却只说对前妻念念不忘,无法接受第二个女子。
  徐元霆走进房门,发现书房中的摆设仍如当年一般,只是墙上挂幅的梅兰竹菊旁边,多了一只白虎,那白虎杀气凛凛,气势非凡。
  徐元霆心下有些诧异。书房讲究宁静致远,少有挂着猛虎山图。徐元露看了一下落款,只见字体森然,写着「栖霞山主人题」几个小字。
  金陵风雅之士众多,但栖霞山好大一片地方,敢以此间主人自号的,只怕是一介狂生。但这画技不同凡俗,崖岸深冷,并不像是狂生自诩。
  听到他进来的脚步声,徐元沛站起身来,道:「三弟!你来了。」
  「大哥……我……」徐元霆原以为心中有千言万语可以对徐元沛解释,但话到口边时,却是难以启齿。他低声道:「大哥,不管你怎么处置,我都毫无怨言。」
  徐元沛没回答,只道:「我召你前来,你知道是什么意思罢?」
  「元霆……不知。」他犹豫一下,终究还是回了这句。
  「三弟这么聪明,又怎么会不知道?以前还在学堂,你就能举一反三,一点即透,即使我比你年长,也很是不如你。」徐元沛温和地道,「我猜那年轻人今晚会夜探祠堂,到时他必定会说服你和他离开。哼!我又怎能让你们在祠堂里你侬我侬,污了祖宗的净地!」
  徐元霆脸色微微一变,忙道:「大哥,即使赤龙主会前来,元霆也绝不敢做下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徐元沛淡淡道:「我们徐家能屹立不倒,付出了好几代人的血汗,不能有丝毫的行差踏错。如今虽然子孙不愁吃穿,但若是被人拿捏了把柄,这富贵也不久长。」
  「元霆知错!」
  「我刚才得到消息,说是有人将你是龙宫岛血蛟的身分报与了官府,只怕立刻就要带兵捉拿你,让你引路去寻龙宫岛。其实最近这两年,朝廷容不下龙宫岛那等淫秽之地,可是几次让人出海打探龙宫岛的下落都没有消息,如今既然找到了你,自然不会放过。」
  徐元霆大惊,他昨天晚上就知道裴三会去官府告密,这件事不足为奇,令他惊奇的是,虽然自己家里财大势大,常与官府来往,但这种机密堪称军国大事,怎地会让徐元沛知道?而且从裴家决定下手,到徐元沛得到消息,相距不过只有半天!
  徐元霆心中疑窦丛生,忍不住道:「大哥,你怎么会知道的?」
  「其实早在三个月之前朝廷就已暗中造船,打算出兵十万攻打龙宫岛,只怕再过三个月,那些船只都会造好了。徐家造船的匠师名满天下,我会知道这消息,又有什么奇怪?」徐元沛淡淡地道。
  徐元霆也只是随口一问而已,相比刚才那个消息,徐元沛的这一句话却是令他更为惊诧——龙宫岛连带奴隶也只有一万之数,朝廷以十倍兵力攻打,显然是存了势在必得之心。
  徐元沛看着自己的弟弟,现出不舍和犹豫,似乎心中之事难以决断:「你跟了他去,明日我便找了族中长辈,以你不孝为名,将你逐出家门,免得祸及亲属。你可愿意?」
  「大哥!」徐元霆鼻端一酸,忍不住跪倒在他面前,泪如雨下,「元霆不愿离开徐家,我修书予赤龙主,求他离开罢!」
  徐元沛面上却是毫无表情:「你做出这种事情,也不能容于徐家。我告诉你这个消息,就是不想你祸害徐家,你们远走高飞,朝廷就是再神通广大,又能奈何你们?」
  「我若是要他离开,他必然会询问原因,他那些兄长都知道朝廷攻打龙宫岛,又怎么会没有防备?到时朝廷出征失利,大哥又怎能全身而退?不如赐元霆三尺白绫,让元霆自缢了罢!」
  徐元沛面色丝毫不动,过了许久,才道:「你我兄弟一场,我不想你不明不白的死了,所以宁可将你在族谱里除名,也不想伤你性命。我既然把消息告诉了你,自然有自保之法,你已是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像小儿女般哭泣不休。」
  徐元霆拭了泪,道:「大哥为徐家做了那么多事,元霆在外十五年,如今回来,拖累了大哥,又怎能不顾而去?」
  徐元沛淡淡地道:「徐家的事不必你多操心。你留着不走,是想要徐家的产业么?当年爹娘故去,早就分了家了,我们兄弟的家产一人一份,你那份还留着,不会昧了你的,你走之前我会拿给你。但你败坏门风,又怎能再留下?」
  他说得如此绝情,显然是狠心要将徐元霆赶走,不留任何余地。
  徐元霆苦涩地道:「既然大哥一定要元霆离开,元霆不得不从命了。元霆不会陷大哥于不义,在此立誓,徐三绝不会告诉赤龙主这件事。」
  他知道自己若是一时好心,告诉赤龙主,便会害了兄长,于是写了一封书信,让徐元沛交给赤龙主,只说已离开金陵,从此永不相见。
  徐元沛看也不看他的信,让人帮他送去了,又让徐元霆连夜离家,去到金陵城外的一个庄子暂住,那庄子是落在徐元沛的夫人名下,若是他贸然离开金陵,只会惹人注意,等避过了风头,再离开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