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寒风中的微光
这个笑容,柔顺温和,虽然有一点悲哀,那也是花开惯常的表情,可是有什么让简明觉得不安,简明一边开始轻轻抚摸一边忍不住问:“出了什么事?”
花开没有回答,他慢慢把衣服褪到手臂上,让衣服套在头上,挡住他的脸,绊住他的手,花开轻声问:“简明,有没有绳子?”
简明愣了愣,有,他这里什么都有。
简明微微有点差惭,用专用的棉绳把花开的双手绑在铜柱的床头,看到花开衣服底下露出的嘴,微微上弯,那是,在微笑吧?
简明把花开的电话设为震动,然后绑在花开两腿间,他拔电话,笑着看花开抖了一下,然后慢慢弓起身子,缓缓地合拢两腿夹紧,那修长美丽的两条腿夹紧,扭动着相互摩擦,花开那已经软下去的身体重又坚挺,他扭动着身子,想要更强烈更激烈的触动,他弓起身子又缩成一团,他终于喘息着叫:“简明,哦,简明,简明,简明!”
简明取下电话,花开失望地叹息,轻轻扭着身体,轻声:“给我,简明,给我啊!”
简明再次拔打电话,然后把电话天线慢慢地插进花开的肛门,他低下头,继续为花开口。
花开瞪着眼睛,只能看到眼前的衣服,近在咫尺的衣服,让他有一种幽闭的感觉,这种感觉给他微弱的安全感,好似在一个狭小紧逼的空间里,好似躲在一个别人不知道的小小的空间里,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他可以假装自己是安全,他可以假装外面发生的一切同他没有关系,他可以假装自己不会再受到伤害。
被人摆弄着的身体,受着肉体的刺激与内心饥渴的双重折磨,肉体的知觉敏感但反应迟钝,而内心的望象烈火,他那一点点被累积起来的痒,累积到危险的程度,累积到他无法忍受的程度,身体却拒绝做出高潮的反应,花开大声着用力扭动身体,不断哀求:“简明,进来进来进来!”
简明的喉咙被撞痛,他勉强忍耐,心里也知道花开一定是遇到不开心的事,所以,他对花开特别容忍一点,可是花开用了太大的力气,不仅撞痛了简明而且在自己身上留下伤痕,简明张开嘴,擦擦嘴唇,看见血,惊骇,然后看到花开的身体上,被划开的小小伤口,还留着一点淡淡的粉红色血水。
简明按住花开:“花开!”
花开的身体重重压下去,简明收回手,手机的天线上也留下血痕。
简明惊骇:“花开!”
花开:“简明,来啊,快一点,用力一点,用力一点!”
简明有一点悲哀:“花开!”
花开在床上似一条离水的鱼,为饥渴或窒息而徒劳挣扎着。
简明站在那儿不动,花开也不再出声,可是身体慢慢地辗转着,在床上轻轻摩擦着,他的情形,好似刚刚被灌下大量,却又得不到发泄的可怜孩子。
他暴燥着渴望着痛苦着,得不到满足,又无法挣扎。
那张被衣衫蒙住了一半的脸,没有表情,什么样的表情可以表达他无法承爱的痛?花开没有表情,亦不再奋力挣扎,他缓缓地收起腿,团起身子,可是双腿仍在不断轻轻地摩擦。
那个身体好象在说:“我渴,可是我并不指望得到水或解脱。”
那种无声的巨大的绝望的悲哀,让简明觉得身心冰冷。
他说:“花开!我可以为你做什么?”
花开轻声:“进入我,打我,侮辱我,伤害我,折磨我,毁灭我,不管做什么,做点什么都好,简明,做点什么,做点什么可以让我忘记我是谁?”
简明抓住花开的肩膀,把他搂在怀里,他想怒吼,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他也知道对花开来说,沉默也许才是仁慈的,或者,照花开说的做,伤害他,让肉体的疼痛打败灵魂的痛。
简明轻声:“花开,不管什么事,记得我愿与你分担。”
花开笑了:“分担?”
花开轻声:“简明,咬我。”
简明愣了一会儿,低下头,咬住花开肩头一小块皮肉,花微微颤栗,简明感受到身子底下那个小小的躯体在缓缓地绷紧,他停下来,花开说:“用力,再用力一点。”
简明用力,花开慢慢绷直身体慢慢弓起身体,他那瘦小的躯体竟把简明顶起来,简明松开牙齿,花开肩头一个血红的印,紫红色,就要滴出血来,花开轻声:“还想要。”他的声音,象一个刚刚睡醒的孩子,带着鼻音,带着孩子的依赖与软弱,带一点哀求。
简明说:“花开,冷静点,这样,我会弄伤你的!”
花开忽然怒了:“我说还想要还想要,你是不是年纪大了?”
简明按住花开扭动的身体:“花开!你给我冷静下来!出了什么事?你说出来,我可以为你解决!”
花开狂叫一声,一脚踹在简明胸前,简明倒飞出去,摔倒在地上,他痛得不敢呼吸,肋骨痛得象已经断掉。
简明想不到花开会动手打他,疼痛对他来说陌生而难以忍受,剧烈的疼痛与受伤的感觉让他愤怒暴燥。
简明站起身来,从地上拾起花开的皮带。
花开已经拉开蒙在眼睛上的衣服,目光冷冷。
不是冰冷的冷,而是没有生命没有生机那种冷。
花开空洞的大眼睛扫过简明的面孔,停在简明的面孔上,却只是虚虚地笼罩在简明脸上,没有焦点。简明这才发现花开的眼睛,那双大大的,象黑色伤口一样的眼睛,没有生机没有生命感,没有眼泪没有表情。好象光线进去就被捕获,连反光都没有。象是无底的深渊。
简明抡起手里的皮带抽到花开身上,他想:“也许,这才是花开想要的吧?”
也许在这世界上,只有疼痛能带给花开生命的感觉。
花开没有反应,对抽在他腿上的这一下没有反应,他依旧瞪着眼睛空茫地看着简明,有那么一会儿,简明怀疑他已经死了。
可是过了一会儿,花开微微缩起身体,手臂也动了一下,好似想用手去抚摸伤口,发现那是不可能的,他也就放弃了,左右辗转一下,好象是痛,又好象是继续他的性的诱惑。
然后他缓缓地转过身,趴下,双手仍吊在头顶,双腿是自由的,可是他没有挣扎的意思。
对了,这正是他想要的,剧烈的剧烈的痛,可以把他的灵魂杀死的痛。如果你的牙痛,你是不是希望杀死牙神经?花开的灵魂痛,他希望杀死灵魂。
杀了一次又一次,用疼痛用折磨用毒品来麻醉。
灵魂不死,依旧生生不熄地活着,每次伤害来临,都会疼痛,为什么差不多的伤害,每一次都能如第一次那么痛?为什么每次都会痛?为什么无论如何都不能停止?
也不是完全不能停止,当毒品起作用时,或者,凌辱他的人把他的头按在水盆里时,他就感受不到灵魂的痛了,还有当别人强迫他做最可耻的行为时,灵魂会有另外一种痛,另外一种痛居然比较容易忍受。
简明迟疑一下,又打下去,花开一动不动,不出声,不动,身体绷紧,头埋在床上,后背上的皮肤肿起两指宽的淤痕,简明站在他背后,看着那僵直的背影,觉得心酸,半晌,简明问:“痛吗?花开?”
花开轻声道:“打我,求你,打我。”
那声音已不是妖媚,而是绝望。简明到此时,的心情已荡然无存,他只觉得心疼。在花开的生命里倒底发生了什么,让他扭曲变形成这个样子?
简明拾起花开的电话,打开,拔号:“刚才谁打电话给花开?”
对方问:“你是谁?”
简明道:“我是花开的朋友,花开一直哭,不出声,我想知道什么事。”
那边客气一点:“哦,他父亲刚刚去世,他在医院里趁没人时,吞了大量安眠药。”
简明半晌才说出:“谢谢。”
二十二,生命之痛
关上电话,扔到地上,简明慢慢伸手放在花开背上,花开背上那道伤痕,那样触目惊心,手指摸上去有一种异样的火热。
简明说:“花开,难过的话,不如哭吧。”
花开瞪着眼睛,一动不动,半晌,微笑:“不,我没眼泪。”
简明想拥抱花开,花开问:“能继续吗?我想要。”
简明沉默一会儿,退后一步,抡起皮带狠狠抽下去,花开微微仰起身子,僵直地两头翘起,有多痛?简明不知道那样狠狠的一鞭有多痛,只看见花开僵直了好久好久,这么久的时间里好似一切都静止了,简明想,如果花开喜欢的话,也许是因为在这一刻花开已经痛得忘了痛吧?
当疼痛如闪电划过,花开已忘记一切,忘记世界忘记自己忘记所有的伤,只有疼痛,多么好,如果可以忘记一切,这样疼痛也是值得的。
请一直打到精神之痛可以忽略吧。
如果能杀了我最好,可是我怕死,那么,打到我忘记了这世上还有可以伤害我的人与事吧。
好吗?
花开慢慢放松,身体在那一刻的紧张里累到酸痛,可是大脑不知何时已启动激励机制,分泌出内腓肽麻醉神经,肉体疼痛,精神却轻松,压在胸口的巨石渐渐松动。
松开来,让花开可以出一口气。
你体会过窒息的感觉吗?花开每次回到自己的家见到自己的父母都会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钝的,不痛,但是那种窒息的感觉比痛更可怕,并且,在窒息中,会渐渐失去力量失去生命。
简明轻轻抚摸他的后背,那异样的抚摸,让花开微微侧头,象面孔也意接受爱抚。
然后鞭打又一次落在花开背上,花开震动,忍不住一声痛叫出来。
那种痛,让一切都不存在,有一刹那儿,花开连自己在哪里在做什么都不知道,大脑一片空白,只有疼痛,疼痛充满他的生命,疼痛让生命重又醒来,什么都不存在,他唯一的愿望只是逃开,逃避下一次鞭打,他挣扎着翻滚着,可是双手被缚唯一能做到的,不过是在床上翻滚,疼痛在他全身各处爆炸,炸开,炸得他的意识粉碎,他惨叫,他不由自主地挣扎,他喘息,他重又变成一个正常人,有感觉,会痛,会恐惧,会挣扎,会惨叫,惨叫声一声又一声,凄厉悲凉,象哀求又象怒吼,象屈服又象唯一能做的反抗,渐渐花开的声音嘶哑,冷汗让他的身体象水洗过一样,他喘息,哀求:“啊!简明,啊,简明简明简明。”
然后眼泪落下来。
眼泪落下来,是痛的吧?虽然灵魂被刺了一刀又一刀,可早已不会落泪,如果可以痛快地哭一场,花开愿付任何代价,但是,他哭不出来,无论什么样的伤害,他哭不出来,妈妈死了,地上一滩血,那股血的味道啊,那股可怕的血的味道,他终生无法忘记的血的味道!
血凝结在他母亲的头上,他曾试图为他的母亲梳理头发,头发被血凝成一个硬块一个硬壳。
***头上有一个洞,血肉从那洞里鼓起来,翻向两边,每次想起来,花开都想吐。
他没有收拾,后来地上的血干了,用脚踢一踢,就碎成干的暗红色粉沫。
血沫子混在尘埃里,直到再也看不到。
花开想哭,可是没有哭出来,他哭不出来,他平静地坐在他父亲面前,他的父亲手里还拿着锤子,看见花开时曾试图举起来,花开慢慢坐到父亲面前,静静地等着,如果他打算给他的头上也来一下的话,那很好,他等着。
可是他父亲没有,他父亲说:“我累了,我带她走,免得拖累你。”
花开沉默一会儿:“你不必这样做。”
他父亲说:“我累了。”
照顾一个疯子几十年,终于累了。
花开哭不出来。
可是当肉体疼痛时,花开可以哭,那感觉真是好,有眼泪不断不断地流下来,那感觉真是好。
你知道吗?一个人可以流泪,可以哭泣,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疼痛?疼痛不算什么,疼痛可以忽略不计,疼痛真的不算什么。
花开轻声哀求:“再打。”
简明呆呆地站在那儿,他喜欢打人,喜欢看着自己喜欢的人为他忍受痛苦,喜欢弄痛对方,再听对方说没关系,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的控制,来给自己一个安全的感觉。
其实简明从来没感受过爱吧?
他一直希望有人爱他,可是得到的都是似是而非的交易。
他喜欢看着美丽的男子被他的折磨剥去伪装,痛叫与挣扎,露出原本的惊恐痛恨软弱的感情来,他喜欢听被他折磨过的人说,没关系,不痛,只要你喜欢,也喜欢听大叫大骂,那让他觉得他好象看到了一个真的人或者一个可以控制的人。
可是现在,他为他的折磨害怕。
花开说还要还要,可是那个瘦削的后背上已布满伤痕,他喜欢打到对方无法忍受,当对方的求饶声开始变调,他会在临界点停手,可是花开说再打,血已经从红肿紫涨的皮肤底下渗出来,再打,就超过了简明的心里底限,简明不想伤人,不喜欢血。
他的折磨,只是一个孩子在大吵大叫想要得到自己份外的一份礼物,他不想真的伤害自己喜欢的人。
而且,花开伤痛,让他心痛。
那孩子从开始的不出声,到后来的大声惨叫,那凄惨凄厉的叫声,象受伤的狼一样的嚎叫声,象濒死的野兽一样的惨叫声,还有那一声又一声的简明,他一直叫简明简明简明,好象这个名字是魔力的,是可以用来抵卸伤害的,是可以止痛的,是可以求告的,是——能保护他的,‘简明’这两个字震碎了他的心。
简明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感同身受。
他伸手,轻轻触了一下花开的后背,花开抖了一下,哼了一声,痛得喘息。
简明慢慢把手放在花开的后背上,一条条的肿痕让花开的后背凹凸不平,而且火热。
摸上去不象肉体,象一种奇怪的动物,体温比人类高,皮肤不是光滑的而是一棱一棱的突起。简明觉得烫手,而花开觉得刺痛,他轻声,哀求:“不,不要。”
简明拿开手,那样的伤,斑斑驳驳渗出血迹来的伤口,布满整个后背,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疼痛?
花开慢慢垂下头,瘫在床上,喘息,有那么一会儿,他是平静而幸福的,当疼痛停止,他哀求,疼痛就停止时,他是幸福的。
命运象一面冷冷的墙,你哀求也好,咒骂也好,他无动于衷,你抓破自己的胸口,挖出自己的心脏,命运也只是一面墙,永无慈悲与怜悯。
在简明这里,求饶得到回应,花开觉得这是一种幸福,他慢慢地沉静下来。
有什么东西,藏在黑暗中,在等待他的灵魂?
那是一个可怕的,他见也不想见的东西,他不愿想起不愿明白,不愿有记忆,花开在心里对自己说:“我不愿意想起来那件事,请你别想——别想——别想,我父亲已经死了,我父亲自杀了,自杀了!”
花开“哦”了一声,窝起身子,他好象要呕吐一样窝起身子,他哀求:“简明,我们吧。”
简明看着花开以一种缓慢的但却比惨叫更能表达痛苦的姿势窝起身子,他忍不住想拥抱花开,可是他的身体又不敢触摸花开那滚烫的伤口,他的手在半空中寻找几次,最后只是放在花开的头上,他抚摸花开的头发,那美丽的长发已被冷汗沾汗,一咎咎粘在花开的脸上,他的手颤抖着给花开抚去湿发,他轻声叫:“花开,花开,花开,那个人死了,他死了不好吗?他是凶手!”
花开的身体慢慢平复,听到别人说他的父亲死了他的父亲该死,花开好象再一次慢慢坠入深渊,没有别人,没有爱没有光没有温暖的深渊,只有他自己的灵魂,他的幽闭地狱,他必须独自面对伤重濒死的灵魂。花开张开嘴,他必须说,必须说出来,他必须倾诉,必须告诉别人,他必须听到别人说原谅,哪怕那只是违心的安慰,他自己永生永世无法逃脱灵魂的谴责,他必须从别人的口中得到原谅,花开慢慢回过头,用那双大得吓人的黑洞一样的眼睛盯住简明:“他照顾一个疯子几十年,他累了,他决定死,他怕没有人照顾她,所以也带她走了。我应该恨他吗?那么,让他怎么做呢?让他忍痛吗?他宁愿死,你让他忍痛吗?”
简明瞪着花开,什么?
花开惨笑:“没经过的人永远不会明白,你永远不会明白。”
简明慢慢抱住花开的头,颤声:“花开!”连恨也不能吗?花开甚至不能选择恨一个人吗?恨命运吧,命运是一道墙,你恨与不恨,对它有什么不同?
花开轻声:“如果我不吸毒,也许他还不会这么做,一个家里,有一个疯子,有一个吸毒者,正常的那个人,如果不能硬起心肠抛弃亲人,是不是只有死掉才能解脱?”
花开轻声问:“简明,是不是我杀了他们?”
简明痛道:“不!不是!”他再说不出话来,一句话也说不出,他摇头,希望花开看见,不,不是你杀的,花开,不是你。
花开在简明的怀抱里依旧瞪着眼睛,空茫地瞪着眼睛,眼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简明的白衬衫的一片苍白,花开说:“我的妈妈等于早就死了,可是她的躯体却一直活着,每天出现在我面前,提醒我,我爱的那个妈妈早就死了,这具躯体,还会拥抱我,可是她不是我妈妈。我不知道她是什么,她在我母亲的身体里,用我母亲的身体,用我母亲的声音,拥抱我,每次看见她,我都希望自己已经死了,所以我不回家,我不看她,我当她已经死了,我不管她,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是一个可耻的人,是一个不配活下去的人。我喜欢羞辱,那是我应该得到的,是不是?我喜欢折磨,我喜欢痛,我,应该这样,是不是?”
简明落泪。
绝望的花开。
绝望的生命。
二十三,不配救赎
当人面对无法摆脱的痛苦时,到了难以承受的地步,就会把这种痛苦看成幸福,用这种方法来到达解脱,这样他的价值观就被逆转了。
整件事中,最无法解决的,倒不是花开失去亲人,而是花开认为自己有责任,花开在这件事里也确实有责任。
这个年轻的身体倒底能承受多少?命运还要他承受多少?这个只有受到鞭笞才能哭泣的孩子,还有爱与被爱的能力吗?
他能够正常地爱人吗?能够接受别人的爱吗?
简明想起那双空白的眼睛,空白的表情:“你做了什么,让我爱你?”
做什么,能让他再爱?
花开的脸上一凉,他看见眼泪。
简明的眼泪。
花开疲惫地抬起头,啊,眼泪,真的是眼泪。
花开不敢再爱,可并不是不懂得珍惜,一个成年人的眼泪,他知道那有多么难得,花开慢慢挣扎,转过身子凝视简明,过了一会儿微笑:“没关系,我早已习惯。”
不习惯也没关系,生命不过一百年,想承受再多,也不能够。
简明到此时才看到花开双手还绑在床头,他解开绳子,花开白皙的手腕上,一圈淤痕。
简明轻轻给花开揉他的手腕,他知道这是花开身上最轻的伤了,可是大约也只有这个伤口,是可以因他双手复元的。
花开看着简明眼里那种心疼的眼神,他觉得害怕,爱,比鞭打更可怕,有没有人知道?有一天,爱的指爪抓伤你时,会令你宁愿死去,宁愿自己从未爱过。即使只是被爱也是危险的。
花开轻轻收回手:“简明,我们去旅游吧。”
简明愣了一下:“好,不过……”你父亲的葬礼呢?
花开垂下头:“替我做件事,把他埋了吧,或者,把他的骨灰扔了也行,我不想知道。”
简明沉默一会儿:“好。”
花开微笑:“死了好,早就是受罪了,他们死了,我觉得轻松。”
简明沉默,他什么也不想说,也许吧,都是真的,这是花开的另一面,冷的一面,他也许是依靠这一面才活下来的,冷冷地面对家人的死,去死吧,死了就是解脱了。他的身体里住着两个人,另外一个痛苦地惨叫:“我可以做更多,但我没有做,我恨我自己。”这两个人互相折磨互相憎恨,最后都决定对这具自己无法完全掌控的肉体施以鞭笞折磨。
简明把花开轻轻搂在身边:“花开,放弃你的挣扎吧,从今以后,你是我的人,你的主张也好,你的原则也好,你的选择权,都被我剥夺了,你不用再挣扎了。”
花开看简明一眼,沉默一会儿:“我也很想放弃那些,那么,你还是要跟踪我吗?”
简明道:“花开,你会离开我吗?”
花开沉默一会儿:“简明,我找到你,也不容易。”
简明愣了,花开微笑:“生命在我身上留下痕迹,在每个人身上留下痕迹,我已经是这样的人,我不想改变,亦不觉得有必要改变,你真的认为我还能成为一个别的样子的人吗?”
简明轻抚花开布满伤痕的后背,呵,花开是这样的人,他已经习惯在受到伤害时,承受压力时,甚至只是因为喜欢,以受鞭笞的形式发泄生命的痛苦并得到快感。
简明也有一点害怕,这样,两个人会不会口味越来越重?他对于残疾与死亡毫无兴趣,会不会将来变得有兴趣,或者——失了手?简明低下头,看着花开的美丽面孔,这是他的珍宝,他要小心收藏,万万不能弄坏了。
简明拿了大筒药剂,喷在花开背上,疼痛立刻停止。花开惊讶:“咦,这是什么?”
简明笑:“只是止痛啊,我要给你上药了。”
花开温驯地趴下,不再问简明上的什么药,他觉得简明是真的爱他,他对简明有了一点微弱的信任。
这一次,真的没有痛。
花开微笑。
花开缠着简明:“我们出去玩吧?”
简明问:“去哪里?”
花开想了想:“去北极看极光吧。”
简明说:“放屁!那有什么好看的?我给你一巴掌让你金光乱闪,你就当是极光吧。”
结果腿上立刻被花开咬了一口,简明惨叫一声,想揍人,可是花开体无完肤,他想了一想,放下手,骂:“给你记着帐。”
花开笑:“你不打啊?你今天打不还手,是不是?”
花开猛扑到简明身上去,张嘴乱咬,简明惨叫连连,不住想把花开推开,可是不敢用力,结果硬是被那小狗咬得到处青紫。
花开后背喷的药是制冷剂,他感觉不到痛,可是伤口仍在,这一拉扯,花开后背又开始渗血,简明暴怒,可是又不舍得再打,只得气乎乎往床上一倒:“好,你咬个够吧。”
花开停下来:“你生气了?”
简明怒道:“后背不疼,你就乱动?等下再痛,看我管你!”
花开笑,慢慢爬到简明身上:“我可要咬了。”
简明道:“你咬吧,你记着,等你伤好了,我咬回十倍。”
花开笑,轻轻含住他的耳垂,柔软的唇,湿润的舌头,几乎立刻激起简明的望,简明呵了一声:“妈的,你都这样了,还敢招惹我。”
然后耳朵上一阵剧痛,花开剧然在他不注意时狠咬他,简明惨叫,捏住花开的嘴,想让他张口,可是花开笑着轻轻错动牙齿,听简明一声声痛叫,拒不松口,简明终于放弃:“呵,花开,你这个混蛋。”
花开笑,松开他的牙齿,轻轻简明的耳朵,简明笑:“象条狗。”
花开把头放在简明肩上,叹息一声:“简明,这样下去,说不定我会爱上你。”
简明一愣:“你还没爱上我吗?”
花开无声地笑了。
简明道:“你真他妈麻烦啊。”
第二天,花开叫嚷着要出去旅行,可是面孔绯红,简明一摸,原来发了烧。
吃了药,花开无力地躺在简明怀里,虚弱地:“简明,你抱着我,不许走。”
简明觉得自己越来越象花开的虐待对象了,可是手臂酸麻的他,看着怀里的花开,长长出了一口气,他有一种幸福的感觉,怀里抱着一个属于他的小人,他觉得很幸福。
二十四,爱我的方式
花开的父亲的葬礼,花开倒底没有去。
简明本想亲自把骨灰放进墓地,结果他在葬礼上见到了太多熟人。
当他想立刻退出时,后腰被抵住了:“不许动。”
简明吓了一跳:“上帝,你怎么会在这儿?”
紫陌笑:“我在这儿有什么奇怪吗?你呢?你又为什么在这里呢?”
简明张口结舌,结果紫陌笑道:“你是替你父亲来的吧?”
简明摇晃一下,拜托,千万不要提到他父亲,牵扯到他父亲:“我我我,我父亲?”
紫陌笑道:“对啊,他没有来吗?”
简明左看右看:“我父亲为什么会来这里?”
紫陌道:“他同花叔叔很熟啊!”
花叔叔?简明着后退,想趁被众多熟人发现之前离开,转过身来,正与省长大人走了个对面,再尴尬,简明也不敢假装没看到:“李省长,您也来了。”
李某也惊讶:“哎,你这小子,你爹呢?”
简明笑道:“后头呢,他让我先过来,有空他也来。”简明不知道他爹倒底来不来,他现在只想跑路,也不敢把话说死了。
李某道:“唉,老花是个好人啊!现在的人,媳妇好好的,离婚的还有的是,老花照看他老婆那么多年不容易。可惜啊,临老了,出这种事。虽然他死在监狱里,我得来看看他。”
简明唯唯,好在省长大人也没空同他多说,两句话刚完,已被拥上来的人挤到一边,简明一边笑着告退,一边飞快地转身后退,跑到车上,关了车门,倒退开出老远,这才擦擦冷汗,然后呼叫成群:“成群,怎么回事?那个叫花什么的葬礼上怎么会来这么多人?你哪儿找来的?”
成群道:“我不知道,不是我找来的,我只是在报上发了个讣告,我谁也没通知,啊,对,我通知了他原单位的人。”
“原单位?”
“他是某某某局局长,我觉得通知他们单位比较合适。”
简明呆了一会儿,难怪紫陌问他父亲到了没有,紫陌在扮演好儿媳时,也许听说过花某人。至于简明,只认识,只记得那些比他父亲更有权势的,简明不否认自己是个市侩的人,正是这一点造就了他的成功。
简明在车子里发呆,当然在他眼里局长不顶个屁,可是知道花开身势,还是令他震憾。那样的家庭出身的孩子,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或者,根本就是花开自身的愿望吧?
这是,一种自我惩罚。
回到家时,发现花开正在发抖:“怎么?还发烧吗?冷吗?”
花开抬眼看了简明一眼,笑了,握住简明的手,五根冰凉的手指,微微有点潮湿,冰冷冰冷的。
简明一下明了,花开这是又犯毒瘾了:“我叫他们送药来。”
花开斜了床边的柜子一眼:“已经送来了,是我不想用。”
简明愣一下,慢慢蹲下来:“花开,想戒掉吗?”
花开点头。
简明沉默一会儿:“我去给你买戒毒药。”
花开颤抖:“陪我说会儿话。”
简明在花开身边坐了一会儿:“你,真的不去葬礼上看看?”
花开的脸一下沉下来:“说说旅游的事吧。”
简明道:“不管你怎么想,参加葬礼的人对你父亲都有好感,也许有些人是可以帮得上你的。”
花开淡淡地:“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简明愣了一会儿,想起来,花开的所谓事业,可能指的是他的画,确实花开做别的,都可以从他父亲那儿得到帮助,唯独画画,是一项个人的事业,如果想要混饭吃那也罢,真的画得好,还要凭自己。
半晌简明道:“花开,你还恨他吗?”
花开轻声:“唉,简明,去买药去吧。”
简明知道花开不喜欢关于他父亲的任何话题,他只得住口。起身要走时,花开又说:“把柜子里的药也拿走吧。”
简明打开柜子,取出一小袋白色粉末,倒到池子里,冲水。
七天过去后,花开只要服用美沙酮,就可以如常人一样,简明笑他:“你的毒瘾倒不深。”
花开淡淡地:“我怕死嘛。”
简明问花开想去哪儿玩,花开说:“迪斯尼乐园。”
简明张大嘴,下巴抽筋:“什么?”
花开笑:“同米奇合影去。”
简明目瞪口呆:“花开,你几岁?”
花开说:“没到二十周岁。”
简明做擦汗状:“是不太大,可也不能算孩子了。”
花开踢他一脚:“你去不去?”
简明痛叫:“去去去。”
花开倚过去:“我想去看北极熊。”
简明道:“想也别想!你休想让我去到拿不出手来的地方去。”
花开笑,靠在简明身上,把简明的双手拿过来环在腰上,大头在简明怀里蹭:“那,去埃及看金字塔。”
简明道:“还是那句,你想也别想,我年纪大了,只想舒舒服服地坐在车子里房子里飞机里,决不到任何没有冷气的地方去。”
花开道:“那我自己去!”
简明道:“不许去。”
花开笑道:“你算老几,还不许去!”
简明愣了愣,翻过身来,把花开按在床上:“你再说一遍!”
花开挣了两下,怒了:“放开我!”
简明问:“背上的伤不痛了?”
花开道:“简明,玩是玩,不等于你每时每刻都可以用强迫与暴力解决决问题,如果你象你说的那么爱我,你必须学会平等地与我协商。”
简明知道花开说的是对的,可是他最怕的也就是这件事,平等的身份,他与他的床伴们从未有过平待的身份,他不知如何应付,他觉得那是失去控制的一种,他觉得危险,简明问:“花开,你不是在挑衅吧?”
花开沉默一会儿:“简明,我是在告诉你爱我的方式。”
简明半晌伸出手去,轻抚花开的脸:“我必须改变,花开,你呢?你只要我改变来迎合你吗?”
花开抱住简明把自己的大头放到简明的胸膛上去:“简明,爱你,已经是一种改变,别这样对我,我会退缩的,我可不是一个坚强的人啊。”
简明抱住花开:“花开,别人不象你这么麻烦。”
花开在他的怀里露出一个微笑:“可是你并没有爱上别人啊。”
简明道:“你让我不爽,我要打你。”
花开笑,转过身趴在床上,简明把他放到自己腿上,剥下裤子,狠狠打两下,花开呀呀叫两声,手臂乱挥,被简明捉住,简明笑道:“不老实!”
可是也没再打,他慢慢掀开花开的衣衫,看花开背上的伤痕,原来紫红色的地方,变成了青黑色,简明道:“真难看,花开,你象块用旧了的擦笔布。”
花开挣两下:“不给看了,放开我。”
简明又给他一巴掌:“老实点。”
花开痛得抱住简明的腿,简明拿来药,给花开的后背抹上,一边轻柔地按摩。花开笑:“他的手打击,他的手治疗。”
简明的手轻轻地揉着花开的肩,花开的颈,花开的后背,花开的腰,双手所到之处抚平花开的别扭与紧皱的身心。花开慢慢在他腿上放松,轻轻地:“简明,说你爱我。”
简明轻声:“我爱你。你要听很多次才安心吗?”
花开微笑:“不是,听多少次我也不安心,不过听的时候,很舒服。”
二十五,某个小岛
简明带花开到某个热带小岛上,花开问:“这个小岛叫什么名字?”
简明道:“叫花开岛。”
花开笑:“胡扯,快说,叫什么?是无名小岛吧?”
简明道:“我说叫简明岛,紫陌非要叫花开岛,她是不是早就认识你啊?”
花开笑笑:“为什么要叫花开呢?”
简明道:“陌上花开,可以缓缓醉矣。”
花开觉得耳熟,谁说过呢?好象在一封信上看到过,是年幼的尚紫陌写给花开,正是那一句陌上花开。
不过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应该是刚刚上初中时,两人不在一个学校,偶尔通信,后来,信也断了。
那么遥远的岁月,在这一刹想起,花开又想起紫陌的两只小辫子,他微笑。
简明站在花开身后,双手环住花开,在花开耳边轻声:“这是我同你的岛。”
花开微笑:“你已经同别人来过了,不希罕。”
简明怒道:“你真是别扭。”
花开笑弯了腰:“啊,是。”
简明微微有点难堪,花开问:“你爱过紫陌吗?”
简明吓到了一样:“爱?紫陌?紫陌象我兄弟。”
花开笑:“你这个反应真新鲜,为什么?紫陌不好看吗?”
简明道:“她当然不能算好看,不过,倒是很有个架式,气质美女,可是问题并不是她的样子,而是,她不是一个能被我爱的女人。”
花开笑:“你缺乏安全感。”
简明指自己:“我?你是说我?”
花开回头,看见简明瞪圆的眼睛,笑道:“不敢与自己同级别的人交手,还不是缺乏安全感。”
简明暴怒,在花开膝后踢了一脚,花开不防,双腿一软,“扑通”一声摔倒,简明又没放开手,结果两人滚做一团,简明骑在花开身上,按他头:“臭嘴,快,吃一口沙子我就饶你。”
花开笑:“谁要你饶。”
简明阴笑:“那我就一直骑着你。”
花开道:“你总有腻的时候,看你也不象天长地久的人。”
简明坐在花开背上:“越说你越来劲,那好,我就坐在这儿,等着看夕阳。”
花开抬头看天:“大人,现在中午时分啊。“
简明笑:“风清云淡,晒一天太阳也不错。”
花开说:“啊哟啊哟。”
简明笑着把沙子灌进花开衣领,花开“哇哇”叫了一会儿,干脆闭上眼睛,头枕双臂,不理他了。
简明威胁:“我往那里面塞了。”
花开笑:“你不怕磨吗?”
简明坐在花开身上,海风轻抚,简明笑:“能喘过气来吗?”
花开说:“能,不过你的重量有点超标了,该引起注意了。”
简明没有台阶下,讪讪地扳过花开,吻那张漂亮的嘴:“真嘴硬啊,我咬咬看,有多硬。”花开闭上眼睛,微笑,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
简明微笑:“花开,想我了吗?”
花开道:“简明,轻一点。”
简明轻轻咬花开的嘴唇,问:“你喜欢疼吗?为什么?”
花开笑:“我怎么会知道,我也一直问,为什么会一下子坚挺起来。我不知道,这具身体可能有自己的独立意志。”
简明咬住他的脖子,花开微微仰头,发出轻轻的“呵”的一声,好象期待与渴望一样。简明笑:“咬死你。”
花开说:“唉,一头狼。”
牙齿移动着一路滑到花开胸前,轻轻啃着花开的。
花开抓紧简明的手臂,轻声哀求:“轻一点,轻一点。”
简明轻笑:“你自己去吃口沙子,我就轻一点。”
花开看着简明,微笑,轻轻抚摸花简明的脸:“简明,说爱我。”
简明叹息一声:“我爱你,花开,你爱我吗?”
花开笑:“不爱。”
简明大怒,捏开花开的嘴,一把沙子灌进去,花开挣开,把沙子吐了简明一身,简明大笑。
花开恼了,跳起来,往海边小屋走去。
简明笑着跟过去。
花开漱口,转头看到简明,把漱口水吐到简明身上,简明笑,花开干脆把一杯水全淋到简明身上去,简明抱住花开:“花开,不许再说不爱。”
花开推开他:“那就别问我,我不爱说谎。”
简明问:“不爱我?那你留在我身边做什么?你又不是找不到别的事做。”
花开道:“我又没说一直留在这儿。”
简明呆在那儿,半晌才问:“什么?”
花开见简明伤心,不知为何觉得快意,花开笑,他真是坏人,看见简明伤心,他觉得好玩,他轻轻戳简明的胸膛:“等我找到别的事时,我再走。”
简明沉默,有一会儿,花开觉得简明好象要哭了,他笑了,过去抱住简明腰:“你怕了吗?”
简明沉下脸来:“花开,你听着,不管你爱不爱,我不许你离开我,听明白了吗?不许离开,否则——后果很严重。”
花开那句:“放心,我不会离开。”咕咚一声咽下肚,哼了一声,转身而去。
都生气了,各自坐在沙滩的两头,看夕阳。
余晖如火,简明终于认输,慢慢走过来,站在花开身边,花开抬起头,看着简明,笑了,简明蹲下,手放在花开肩上,轻轻握住,没有出声。可是他的表情,确是怜惜。
花开微笑:“一个玩笑,就恼了?”
简明没回答,只是把花开紧紧搂在怀里。如果你爱一样东西,当然会很怕失去。
花开沉默,依在简明怀里,看天空渐渐灰暗下去。
简明的手臂一直紧紧压在花开身上,花开并不觉得难受,这样紧紧的紧紧的锢制,好象给他一种被抓住与抓住了什么的感觉。
很安稳,这种感觉也不错,如果没有爱,这种安稳的感觉也可以。
可是花开没有对简明说。
简明觉得自己在紧握双手,紧握双手,握了一把抓不住的流沙,这感觉真让他焦燥,抓不住自己想要的东西,无论如何努力也没有用,你所爱的,注定失去,上苍不会因为你的努力你的悲哀而改变。
简明轻声:“有时候,真想打断你的腿,这样,就能拥有你了。”
花开笑:“那你勇敢一点,试试吧。”
简明敲他的头:“我不打你,不是因为不勇敢。”
花开笑:“我知道,是你爱我。”
简明怒道:“这好笑吗?”
花开道:“如果是真的,就不好笑了。”
26
花开正在怒骂:“妈的,快放开我!”
简明伸手摸摸他,邪地笑。
花开双手双腿被捆在树后,更可恨的简明用一根绳子,把花手脚连在一起,绳子太短,花开双腿被提起,只有膝盖着地,已经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
花开是同意玩个捆绑游戏,而且也觉得这个游戏新鲜有趣,可是只有膝盖着地,实在太疼,他没有这么高深的道行,享受不了。
花开挣两下,膝盖更痛:“简明,我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快把我放开!”
简明给花开解开衣衫,那件白衫衬本来就只系了两个扣子,他轻轻抚摸花开的身体,花开轻声哀求:“嘿,痛啊,真痛,简明简明。”
简明轻吻花开的漂亮嘴唇:“你得努力啊,花开,我想看你勃起。”
花开轻轻挣一下,不行,每一点轻微的晃动都会带来剧烈的疼痛,花开:“简明,太痛了,我做不到。”
简明的手慢慢下滑,把花开的短裤一点点推下去,他的双手轻轻地抚摸花开美丽的臂部:“太痛了吗?可是花开,疼痛的程度不应该成为问题吧?没有人能自疼痛中得到快乐,象那些苦行僧,鞭打自己不是因为疼痛快乐,而是因为忍受疼痛,为他们爱的人忍受疼痛是快乐的,花开,你要决定忍受,才能体验到快感,你要爱我,才能放心忍受,是不是?所以,花开,努力爱我,放弃你自己吧。”
花开咬紧嘴唇,已经痛得冒出汗来:“简明,松开我。”
简明说:“不松,你可以选择,继续疼痛,还是爱我。”
花开的呼吸,慢慢缓慢沉重。
简明的双手轻轻合拢,握住花开那枯萎了的小花朵,他说:“灵魂低头,肉体才能快感”
花开已经痛火了,可是也知道此时发火,势必引起简明的恼怒,而延长他的痛苦:“听着,简明,爱不是这样产生的。”
简明轻笑:“爱,不就是一种屈服吗?现在,向我屈服。”
花开说:“干你娘,爱是屈服于美与慧,不是屈服于痛苦。”
简明笑:“我才不管是哪种原因产生的屈服,亲爱的,我只要你屈服,屈服习惯了,你就分不出是因为什么而屈服的了。”
花开痛得快断气了:“救命,简明,救命,我痛得要命,我认真的,我就要发火了。我会恨你。”
简明的手指轻轻抚摸花开大腿内侧,笑道:“没感觉吗?花开,你不专心。”
花开骂:“你奶奶的,我拿刀扎你,看你能不能专心。”
简明笑:“你有骂我的精神,不如好好努力自身。”
花开怒骂:“你这王八蛋!”
简明轻轻捏一下他:“亲爱的,你一定不想试试双重痛苦吧?”
花开弯下腰:“你、你、你——”这种情形下,实在无法严肃认真地表达自己的愤慨,而且,花开对他的抚摸有反应,对他的主意感到诱惑。
他也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在强烈的痛苦中达到更高的快乐的顶点。
发现自己能从轻微的疼痛中得到快感,那是一种奇怪的,新发现。
奇怪,真是奇怪啊,平时撞到桌子,割破手指,并不会令花开觉得快感,痛,是一种伤害,不会带来快感。
花开小时候挨过一顿痛打,小孩子淘气挨打也是常有的事,可是痛哭之后,他感觉很好,心情舒畅,郁闷全消。许多人会有那种感觉吧,疼痛过去,心情变好。可是,不知花开的感觉为什么会变态。
是那次挨打引起的吗?
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幻想挨打,从原来的羞愧与恐惧,变成渴望。一开始是不愿想起那天的事,挨打会引起一种心灵的羞辱与肉体的疼痛双重叠加的恐惧与厌恶,这恐惧是如此的巨大,以至他不愿再次想起,越是不愿想起,越是无法忘记。不能不想起那件事,也许是为了打败它,他无限地夸大了疼痛后的安宁感觉,又一次次把疼痛的记忆减淡,最后,回忆变成了,一种扭曲的印象,即鞭打引起的,不是疼痛,而是快感。
而人的记忆与经验是可怕的,人的信的力量是巨大的,你相信,就是事实。你认为鞭打会引起快感,那么,疼痛就是快乐。
你的信念有多强,你的感觉就与现实有多远。
花开闭上眼睛想象,就象现实中的性对象不能引起性趣,需要借助性幻想一样,花开不爱简明,他需要幻想。
幻想未日审判,上主问:“花开,你尽力了吗?”
花开轻声:“我没有。”
“你承认你是一个自私冷漠的人吗?”
“是。”
“我判你有罪。”
“我认罪。”花开在上主面前跪下,地上生出荆棘,花开希望那利刺割开他的皮肉,引出鲜血,洗涤他所有的罪与污秽。
膝盖剧痛,花开轻声“我应该忍耐,我所做的,不配原谅。如果可以的话,让疼痛更强烈些吧,或者,如果有慈悲的话,请杀了我吧。”
花开幻想更加卑屈更加卑屈的场景,幻想更加血腥的惩罚,比如,用刀子慢慢地慢慢地划开他的胸膛,把他的内脏用刀尖一点点轻轻挑碎,花开幻想他的挣扎,他的挛痉,他的惨厉的叫声,而他,情愿受到那种对待。
花开的内心有一种冲动,奇怪的冲动,如果你没有过,我不能让你明白。或者,那可以叫做一个渴望奉献的冲动。
那种冲动与喜悦充满他的内心,达到极限,无处宣泄,只等花开对所有疼痛与折磨说一声:“我情愿!”刹那,象是闪电,象是爆炸,或者只是胃痉挛的一种,他的内脏抽成一团,他觉得痛,或者只是比痛更轻微的有一点难受的痉挛,那种痉挛并不好象,可是这痉挛并没有在胃部结束,它向上摸到花开的心脏向下搔了搔花开的那个器官。
花开的头先是向前向下,好似要缩起身子,过了一会儿,他仰起头,把头靠在树上,尽量让自己双腿着地,他放松了身体,轻轻“呵”了一声。
好,达到要求了。
简明笑了。
他伸手轻轻抚摸花开的身体,花开,那种极端虚弱与激动的声音,直白地说,是动情的声音,的声音。
简明轻笑:“你很激动啊,我没猜错,这样会让你很激动,是不是?”
花开的器官在简明手里轻轻跳动。
二十七,我是谁
花开轻声:“简明,放开我吧。”
简明微笑,轻声道:“不放!”
花开慢慢闭眼睛,残忍。
可是残忍这两个字让花开激动,不管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激动,当简明轻轻抚摸他时,他忍无可忍地:“呵,简明!”
简明低下头,用舌尖挑逗他。
花开哀求:“别这样,简明,别——”
简明“呜”了一声,躲开,然后吐出一口白色的东西,抬手打了花开一记耳光,花开的身体继续射出最后一枪,射在简明身上。
简明看看瘫软在树边的花开,看看自己身上的,一边生气,一边火中烧,一边好笑。
他起身给花开解开绳子,花开扑倒在地,人已经半虚脱了。简明抱起花开:“咦,不中用的东西,怎么了?”
花开微微挣开眼睛,想哭想骂,都没有力气,半晌,只是轻声:“简明,抱我。”那是一种非常无依的感觉,很无力,很脆弱,不管是谁的怀抱,什么样人的怀抱,此时,只要给他一个怀抱,他就会感激感动,感受到温暖。
简明轻笑:“我还想拿你泄火呢。”可是他紧紧地抱住花开,他自己心头那股火,硬生生压了下去。
简明给花开轻轻揉膝盖,问:“还痛吗?”
花开把手轻轻覆在简明的手上,随着简明的大手慢慢移动,他觉得很舒服,很温暖,可是,他终于还是说:“简明,我们还是不要发明新游戏了,我害怕,而且,我觉得——心里不好受。”
简明沉默一会儿:“是觉得肮脏吧?”
花开微微有点歉意,笑:“呵,变态吧?”毕竟他很享受。
简明道:“你天使的那一半,是不是连同**人也不能接受?”
花开苦笑,拍拍简明的手:“是啊,不过,那一半的控制能力不高。”
简明过去,抱起花开,轻轻吻他的额头:“好,花开,我们不再做调教游戏了。”
花开想不到简明会答应得这么痛快,愣了一会儿,苦笑,轻轻抚摸简明的脸,问:“难道你说的爱我,是真的吗?”
简明也苦笑了:“你说呢?”
花开笑:“真蠢,你怎么会这样?”
简明道:“你是我的,不只是属于我,而且是我生命的一部份,明白吗,你是我的,永远。”
花开的手指在简明脸上轻轻划动:“永远?希望是。”
他的美丽手指伸进简明嘴里,被简明轻轻咬住,花开微笑:“简明,我虽然不一定爱你,可是你的爱,我一直接受。包括,你的束缚,与爱的方式。”
简明轻轻咬了花开一下,花开缩回手,简明说:“我也没敢有更高要求。”
第二天,简明早上起来时,看到花开在远远的海滩上画画。
简明过去,从身后抱住花开,花开微笑:“等我一会儿。”
那是一幅日出。
太阳从蓝色水面破茧而出,辉煌地,温暖地,充满希望地来到人间。
简明觉得那太阳画得好似会烫到人手一般,他忍不住伸出手指,在上面轻轻摸了一下,太阳破了个小口子,他有点抱歉,笑:“呀,坏了!”
晚了,花开已经一把推开他,然后一记耳光贴在他脸上。
简明暴怒地回了一巴掌,花开倒在沙滩上,简明怒吼:“你总忘了你是谁,我又是谁!”花开支着身子,一动不动。
简明从他的目光里再一次看到冰冷。
他抓起花开的画笔,立刻从花开的眼睛看到死一般的痛恨,那样愤怒,简明也没敢破坏花开的画,他不敢,他拿起画笔,在花开的脸上从额头到下巴,画了粗粗的一道,然后暴怒地把一整瓶涮笔水倒在花开头上。
花开闭上眼睛,水从他的脸上淌下来,他闭上眼睛,他知道如果此时他非要表达他有所坚持,得到的一定是大折辱,他不想让简明看到他的眼睛,他的那双眼睛,习惯于放射出毒箭来,他太习惯用那种恨毒的眼神来看人,他闭上眼睛,不想让简明看到。
简明把花揪起来:“说话!说你恨我,或者向我道歉,说话!不许沉默!”
花开哭了。
简明松开手。
半晌,简明问:“为什么?”
花开摇摇头:“我没事。”
简明轻轻抚摸花开:“花开?”
花开苦笑:“我不知道,我好象很脆弱。”
简明问:“你在想念,你熟悉的生活?”
花开沉默一会儿:“是啊。”
简明拍拍花开,用毛巾给花开擦脸,扶他起来:“来吧,我给你洗头。花开,我喜欢给你洗头发。”
花开沉默,他也喜欢,可是这件事,有一点不对,人,应不应该放从自己的望,是否一件事只要不伤害他人,自己又渴望,就可以做?
是不是?
一些不被认同的,自己也觉得——不好,不合自己一贯道德的东西,如果能给自己带来快乐,自己又渴望,是不是就可以做。
象这种SM调教,是不是可以继续下去?继续下去,又会走向何方呢?
是否最后也会象所有的**方式一样成为一种形势,再不能引起任何快感?
花开微笑,他最初的幻想,只是象父母打孩子的那种拍打,然后渐渐发展到摧肢体,发展到除了死亡以外的所有酷刑,身体反应也从最初喜欢想到,会勃起,那么,如果同简明一起探讨身体的极限,他最后是不是会达到自己所想象过的真正的伤害?
真正的伤害,用烙铁烧灼,用刀切割,至命伤害,会令他失去什么的伤害。
花开笑着抚摸简明,简明,你有没有这个胆量?来伤害我,比如,用刀子把活着的我解剖?看看我的灵魂里有什么。
思考,真是一件折磨自己的好东西。
你可以用这个叫做“思考”的玩意儿,把衣食无忧,一点毛病没有的自己折磨得坐立不安痛不生。
花开想念一样东西,一样可以停止思考,直接给他爱与安宁感觉的东西。
水“哗”地淋在他头上,花开仰头,水顺着后背流下去,象一双温柔的手指,一直抚摸到脚趾上去。
简明轻柔地给花开洗头发,花开轻声:“喂简明,你觉得我是什么人?”
简明的手停了停,沉默一会儿,他说:“那只是一句气话。”
花开问:“你在说气话的时候,觉得我是个什么?男吗?”
简明说:“不是,花开,没有那么糟,我只是觉得,我——我是,我是那个不该挨打的人。”
花开笑:“你是主人,我是奴隶,对吗?”
简明笑:“在游戏中是这样的。”
花开问:“你喜欢这游戏吗?”
简明道:“那当然。”
花开道:“游戏与现实生活是不一样的,对吗?”
简明沉默一会儿:“是。”
花开笑:“简明,好好洗头。”
二十八,
简明说:“我一直在想,我们两个,倒底是谁在控制。”
花开擦干头发:“有时是我,有时是你,就象所有伙伴一样,没有人能绝对控制,即使是奴隶与奴隶主,也没有绝对的控制。”
简明道:“你有一种奇怪的自尊与自卑。”
花开笑,正要说话,手机响。
简明怒道:“靠,躲到这个地方,也有人找你!”
花开接电话:“呜,真的?好,没问题,好,我马上回去。”
简明愣了:“马上回去?”
花开笑:“紫陌说,她准备在美国为我筹办一个画展。”
简明再次发愣,花开靠过来,湿头发轻轻在简明下巴上蹭蹭:“喂,你不高兴吗?”
简明笑:“我高兴我高兴。”
不,他觉得惶惑。
花开说得对,他不敢同与自己同级别的人交手,为什么?因为他的生存压力已经太大,他不想在他的爱恋中再一次体会那种压力。
花开的成功,或者即将成功,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简明与花开先直升飞机后飞机,在云中飞翔,花开回头对简明说:“知道我为什么要戒毒吗?我需要这双手有力稳定。”
简明闷闷地:“我还以为是因为我。”
花开笑。
对,爱情算个屁,事业,才是一切。
简明无声地叹息,揉了揉眉头。
他还假装他是主人,他控制局面,可是甚至不敢在花开面前表示他并不高兴这件事打断了他的蜜月旅行。
花开望着窗外的大团白云,无原无故地微笑着。
简明闷闷地:“早知道办个画展能让你这么高兴,十个八个画展也给你办了。”
花开回头,眨眨眼睛:“你办的,就不稀罕了。”
简明更闷:“呜,你还想证明自己的能力,你的能力,你对我来说,是具有大能的神。”
花开笑了,小声说:“那么,我们换角色吧。”
简明脸色大变,差些就拂袖而起,花开按住他:“开玩笑你就变脸,你怕啊?别怕,简明,我是受虐狂,我不喜欢换角色。”
简明沉默,是啊,他怕吗?他怕什么?或者,他已经发现控制权正在慢慢地落到花开手里,至于谁在游戏里扮演奴隶,那不证明什么。就算是简明可以接受被动局面,可是有一件事,他无法接受,那就是失去花开的可能。
下飞机,李自明已开车来接,简明派了一辆车给花开,花开问:“你不陪我去?”
简明笑:“在外面等你?臭小子,你敢让我等?”
花开摸摸他的脸,笑:“那么,为我高兴。”
简明拍拍花开的肩:“当然,你快乐所以我快乐。”
花开笑,离去。
简明看着花开的背影,啊,这小子,他就要有他自己的钱他自己的名声,他自己的事业,他不再等待他的召唤,不必听他指示。他要等花开有空。
数个月后,画展结束。
规模很小,不象花开想象的那样,卖出几幅画,不够开支,花开向紫陌道歉:“对不起,让老板赔本。”
紫陌安抚他:“第一次,一鸣惊人只是幸运,花开,努力,将来还有机会。”
花开沉默,第一次让老板赔本,谁还敢要第二次。
简明在机场等花开,分开这些天,他已经够了!等人的感觉真是不好。
打开车门,简明说:“欢迎国际知名大画家。”
花开苦笑:“哪里,我不过是丢脸丢到太平洋去了。”
简明问:“怎么?不好吗?那一定是紫陌的宣传不够。”
紫陌自己的车子早到了,这时不过过来同花开说句话,听到简明的话,立刻回答:“放你妈的屁!”
简明笑:“你生生埋没了我们花开。”
花开皱眉:“简明!”
紫陌叉腰:“真放肆,你跟谁我们?”
简明开车,绝尘而去。
车上,简明一手揽过花开头:“不要紧,花开,他们不识货,是他们的损失,我知道你画得好。”
花开苦笑:“你知道顶个屁用。”
简明转过头来:“我知道,我可以给你办画展,我找人来宣传你的画,你一定可以成功。”
花开摇摇头:“不,不用了。”
花开笑:“有钱直接交到我手里多好,何必拿去扔到水里?”
简明看着花开,默然,花开哀求:“大人,你看着前面的路,我还不想死。”
简明转过头去看前面的路,花开见他不出声,反而笑了:“简明,是在为我难过吗?”
简明道:“切,谁难过。”
花开伸手摸摸简明的脑袋:“还嘴硬呢,这么多天,我想你了,你呢?想我了吗?”
简明叹了口气,半晌道:“想。”真的想,第一次尝到想一个人的滋味,原来这么难受,心里总象少了点什么,又总有什么东西牵着一下一下地痛,那种坐立难安,心痒难搔的感觉,岂是一个“想”字了得?
花开笑,摸索着简明的手,慢慢下滑,捏捏简明的耳朵,搔搔简明的下巴,然后放在简明两腿间,轻轻捂住简明腿间的小小鼓包。
那只手的热量传过去,简明含糊地抗议一声,就慢慢合拢腿,夹住他,再松开,简明说:“花开,我想你。”
花开问:“这里,这里这几天有没有替我做临时工啊?”
简明骂:“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臭小子!”
花开笑,头抵着简明的肩:“我现在就检查一下。”
简明怒骂:“喂,别动,别打开,别,你想死啊!喂……”
然后他就不再出声了,从车前窗只能看到涨红了脸的简明,他的车开得有点歪歪的。简明:“花开,我急刹车,摔死你!”
半分钟后简明在路边停车,他趴在方向盘上,轻声骂:“呀!花开!你这个妖精!”
花开笑,嗽口,吐到车外。
转过头来,笑简明:“咦,好象真的没打过零工。”
简明叹息,用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除你之外,都是粪土。”
花开隐约听到,愣了一会儿,也轻声道:“那对你来说,岂不是很不幸?”
简明苦笑:“对,我的幸福都在你手里了。”
花开笑了:“那我找机会离开个三年五年,看看你还能不能记得我是谁。”
简明怒道:“你最好不要试!”
花开一根手指竖在简明嘴前:“不许吼叫,不许发脾气,不许变脸比变天还快,我可是你的神啊。”
简明瞪着花开,然后转过头去系上裤子,开车,过了一会儿,他说:“对,你是全能的主。”
二十九,反了
花开自从国外回来,一直有点闷闷的,然后简明发现,花开在国内也不是无名氏,只不过,他不那个圈里的人,所以不知道,以前他以为花开没有钱才卖身,那真是个天大的误会。
花开的人品,在他们的圈子里也是著名的黑墨墨的,所以,他几乎不参加任何集体活动,除了画画与卖画,他什么也不干。这就难怪简明当他是无业游民了。
花开的画,虽然除了上学时得过一次奖外,再没得到过任何好评也大奖,可是圈子里的人都知道花开的画,花开的画,也是决不肯贱卖的,卖得少,但是决不低价抛售。简明看了花开的标价后,叹口气:“花开你是一个有极度自信心的人。”
花开说:“啧,这么大侮辱,我会咽不下去。”
简明笑了,也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可是道歉他又不会,过了一会儿,问花开:“你想要什么,我送礼物给你?”
花开笑:“干什么?为你说错的话道歉吗?”
简明道:“不是,是为了你在国外受到的挫折。”
花开呸一口,道:“让我想想,一辆超级大房车吧。”
简明瞪大眼睛:“做什么?”
花开说:“那种里面有沙发有厨房那种,以后我再旅行,就坐那样的大房车,什么也比不过那个舒服。”
简明眨着眼睛:“有那种东西?”
花开笑:“或者,直接数钞票给我,写支票给我,送我旅行支票,我统统接受。我没有自尊心的。”
简明暴骂:“你没自尊心,我还有,你能不能不拿这件事开玩笑?”
花开过去,轻轻给他揉揉:“好了好了,动不动就大发脾气,象什么样子。”
简明怒道:“我没有发脾气!”过了一会儿,气道:“你能不能别总刺激我?”
花开吐吐舌头:“你听说过没有,通常受虐狂都会有一点虐待狂倾向,因为受虐狂本身就是那种攻击极强的人,因为不能不敢对外发泄,所以才会针对自身,可是他们毕竟是一种攻击极强的人啊,有机会的话,是绝不会放过虐待他人的机会的,比如正好撞到我手里的你!”
简明气得一把抓住花开的头发,把他拉到自己面前:“臭小子!”花开坐到他膝上,笑嘻嘻地搂住他的脖子,简明看着那明媚如春光般的容颜,半晌叹了一口气:“花开,撞到你手里,我很乐意。”
花开沉默地凝注着简明的眼睛,他凝注的目光,那样尖锐与专注,好似要挖到简明的灵魂深处,花开说:“我也爱你。”
简明抓着他头发的手松开来,把花开的头慢慢拉向自己,他闭上眼睛,用心享受那个吻,他终于得到他了。
那是一个缠绵的,很长时间的,很湿很深的吻,他咬过花开的唇,也被花开咬好,他享受过那柔软也忍受过疼痛,那个长长的吻,竟让他勃起,然后,他听到花开在他耳边说:“让我上你一次好吗?”
简明僵住。
耳边那个声音还在轻轻地呢哝:“好吗?好吗?”
简明伸手要把花开推开,花开的手已经抓住他的手:“别,简明,不好也没关系,别生气。”
声音已经有点怯怯的,花开抓着他的手,把他的手指拉到面前,轻轻地吻他的指尖,一脸怯生生的美丽哀求。
简明轻轻扳起花开的脸:“花开,再说一次爱我。”
花开看着简明,缓缓绽开一个极之美丽的微笑,温暖轻柔的笑:“我爱你。”
简明良久,咳了一声:“好的,花开,可不是一直这样。”
花开呆呆地看着简明,半晌才道:“啊?呵!”
简明又有点火了,暴燥地:“没有下次,听明白了吗?就这一次。”
花开这才绽放一个惊喜的笑:“啊,真的?”
简明微微有点苦涩,有点无奈:“真的!花开,我一定是疯了,被你盯着看,我就会放弃自我。”
花开盯着他的眼睛,半晌,再一次微笑,可是眼圈有一点红:“呵,简明。”
简明缓缓抚摸花开的长发,问:“还有什么,可以让你相信我爱你?”
花开半晌哽咽道:“恒久忍耐。”
简明苦笑:“好似更难做到呢。”
花开道:“那么,我来恒久忍耐。”
简明把花开搂在怀里,慢慢脱去花开的衣服。
花开垂着头,长发垂下来,轻轻扫着简明的胸膛。
想到自己平生第一次,要被一个男人侵犯,简明有一点后悔,可也有一点兴奋。他爱的那个人将会进入他。
简明气恼自己会冲动之下同意花开的要求,可是,他真的很想告诉花开,他爱他。他做不到恒久忍耐,但是可以忍花开一次。
对于简明来说,这种很羞辱的行为,因为他的爱,因为是花开,因为他愿意,变得很催情。
简明趴在床上,花开趴在他身上,看着他的半边脸,手指慢慢插进去。
简明微微皱皱眉,花开无声地笑了:“痛吗?”
简明道:“没什么。”
花开再放一根手指,简明再次皱眉,花开笑:“喂,两根手指比那个细很多啊。”
简明气道:“少废话!”
花开轻声道:“那么,正式开始了。”
简明以为花开会很温柔,就象他那个祈求的笑,就象那个温柔的笑。
可是不,花开的进入令感受到一阵意料之外的剧痛。
花开看着简明涨红了脸,连眼睛里都暴出血红来,额头一根淡蓝色血管突突地跳动,他笑了,他等着简明暴发,等着简明发火,他轻声问:“记得我们的第一次吗?”
简明没有回答,他只是闭上眼睛,慢慢扭开头去,第一次?花开这是报复吗?在他的爱里报复他?简明感觉到一中从心底泌上来的凉,他没有出声也没有动,不论如何,已经开始了,他不至于因为痛而终止。
那真是一场折磨。
花开一次次地冲击,眼看着简明整个身体都发红,然后汗水从那宽厚的背上渗出来,细蒙蒙的冷汗,一小珠一小珠地挂在汗毛上,手按上去,一个湿手印,湿淋淋的,然后简明的身体渐渐苍白。
花开停下来,喘息。
简明慢慢睁开眼睛,完了吗?他快疯了。可是没有,他可以感觉到,那个可怕的火热的坚硬的东西还鲠在他身体里,硬得象块石头,他听花开的喘息声,那是一种强行忍耐的喘息声,简明问:“花开,你是吃药了吧?”
花开喘息,不语。
简明的声音有一点阴森:“你就知道我会答应你?”
花开猛地站起身,简明痛得差点叫出声来,花开离开,走进浴室,简明听到水声,他慢慢挣起身,撕裂般的痛。
三十,刹那温柔
打开浴室的门,花开站在水龙头下,水哗哗地冲下来,他的手正握着自己坚硬的肢体,用力捋动。
简明问:“你吃了什么?”
花开怒吼:“什么,治疗勃起障碍的!我一直在吃,不是专门用来对付你的!”
简明愣了:“为什么?”
花开怒道:“因为吸毒,因为毒品,你满意了吗?”
简明沉默着,半晌,过去关了水,他一只手搂住湿淋淋的花开,一只手,轻轻抚摸花开的下身,轻声道:“你以为我受不了吗?小混蛋,来吧,我们继续。”
花开喘息:“不,别碰我,我讨厌你!滚开!”
简明说:“没关系,我爱你,你又在这里,这就够了。”
花开全身颤抖,半晌颤声道:“这药平时不是这样的。”
简明笑了:“那当然,平时不是我,我的魅力无穷大。”
花开想笑,笑了一下去,却哭了出来:“简明,你流血了。”
简明轻声:“是吗,这下你相信我是处了吧?”
花开只得破啼为笑。
花开给简明抹了大量的润滑油,简明笑道:“你再抹,我就要失禁了。”
花开趴在简明身上,缓缓地动,简明笑:“如果一直这样,也不是很难受啊。”
花开沉默,简明觉得自己后背上冰凉了一下,沉默一会儿,才明白,那是花开的眼睛,简明叹口气:“花开,我很喜欢。”
花开怒道:“你他妈都快昏过去了——”如果他不是吸一下鼻子话,这倒真象句硬话。
简明笑了:“那是刚才,我现在真的很喜欢。”
痛还是痛,不过简明也没说错,他现在很喜欢。有一种充实的喜悦感,因为令他疼痛的是他爱的花开,因为他的疼痛会为花开带来快乐。
花开慢慢把自己的脸贴在简明冰凉的后背上,他说:“简明,对不起。”
简明无言,轻轻握住花开的手。
有的时候,疼痛与忍受疼痛,是表达爱的一种方式。
等待已久的喷射到来时,花开的手指深深地抓进简明的皮肉里去。他抓住身子底下这个人,心底有一丝苍凉的感觉,简明原来真的爱他,可是简明的爱,表达的不正确。
花开害怕。
爱恋是一种望,所有痛苦皆由望引起。
若是花开爱上简明,失去时必定痛彻心肺,当然花开会忍痛,他也习惯忍痛,可是,有时,也会怀疑,生命中倒底有什么好东西,值得这样忍痛。
何必呢?何必给简明伤害他的机会?
简明时时在花开的画室里等,耐心地看着花开一笔一笔地往布上刷颜色,有时不等花开画完,他就走了。有时,花开也会停下笔,微笑:“明天再画。”
简明笑:“灵感会不会跑?”
花开回答:“每天张网,必有所获。”
简明点点头,又问:“很枯燥的工作吧?”
花开诧异:“怎么会?慢慢地创造一个新世界,怎么会枯燥?”
简明扬扬眉,笑:“无法沟通。”
花开站起身,搂住简明腰,把头放在简明肩上:“我们吧。”
简明笑:“那是一种很好沟通方式吗?”
花开也笑了:“反正,我们都懂。”
花开问:“你还痛吗?”
简明道:“大便的时候,还会想起你。”
花开笑:“是恨我吗?”
简明笑,没有回答。是恨他吗?才不呢,每次大便的时候,会有一点痛,他会想起他与花开的那一次,因为爱而做的爱,有一点痛的时候,他觉得花开好似还在他的身体里,恨?不,每一次他都会微笑,温柔地想起:那个臭小子。
某日,花开同简明说:“临省有个画展,我要过去一下。”
简明问:“谁的?”
花开道:“几个人合着的,带我两幅画,我去看一下。”
简明问:“我让小成跟你去。”
花开道:“我不带保姆,让人家看见不象样子。”
简明扬扬眉:“什么逻辑。”
花开道:“你怕我跑了?”
简明道:“可不是。掌上珠心头肉。”
花开笑。
※※※
春光明媚的一天。
李自明说:“听说总是带来坏消息的人,会被迁怒杀死。”
简明抬起头来:“千怒?谁是千怒?”
李自明苦笑:“我看见小成给花开订的票,多嘴问一句,如果花开从此不再出现,你会怎么样?”
简明瞪着李自明,良久:“你什么意思?”
李自明问:“会怎么样?“
简明怒道:“会杀死知情不报的家伙!”
李自明叹息一声:“我在花开的家里看到些东西。”
简明奇道:“你跑到他家去干什么?”
李自明道:“那天在大厅等你,我看墙上的画,手指碰到墙上,我觉得声音不太对。后来我找机会进去看看。”
简明瞪着他:“李自明,你搜他的家?”
李自明道:“墙里有夹层,我在他书房的书架后面,找到一个用壁纸糊着的保险箱,里面有什么,你不想知道?”
简明怒吼一声:“快说!”
李自明道:“两份卖房子的合同,一个是他自己的房子,另一个,是你给他的那个房子,卖得很便宜,还有一叠旅行支票,美元,千元百张。”
简明瞪着李自明,呆坐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呆若木鸡。
李自明在他的目光下,微微低下头:“简明,清楚点。”
简明过了许久,才出一口气,双肘放在桌子上,支着头,他的手指伸进头发里,抓住自己的头发,刺痛令他轰鸣的大脑清醒一点,他的声音轻弱:“你是说,花开要走?”
李自明笑:“要不,兑旅行支票干什么?给你个惊喜?”
花开要走?
他要走?简明面孔抽动,不知是想哭还是好笑,花开,那个说了爱他的花开竟是准备一走了之吗?
“为什么要走?”简明喃喃。
李自明道:“他不爱你,他不过借你的手报仇。简明你想想,他为什么带着录音笔去找那个人?他根本已经有一阵子不去了,而且他也不是只认识一个毒贩子,你想想!整件事情,都是他准备好的,他要你替他报仇!报完仇,他也是有名有姓的人,报完仇,自然要走。”
只是利用吗?
简明想起后背上那滴温热而后冰凉的泪滴,只是利用他吗?
那种重重击在他心脏上的痛,让简明失去了力气,他坐在那儿,沉默良久,只是挥挥手,让李自明离开。
李自明说:“我觉得,让花开离开对你们都好。”
简明虚弱地说:“滚。”
三十一,捉住
夕照日缓缓地变成了满天彩霞,屋子里一片深蓝。
简明终于缓缓地发出一声类似于抽噎似的叹息声,把脸埋在双手里。
我已爱到不能爱,痛到不能痛。
简明觉得花开残忍,你可以一直说不爱,那不要紧,一面说我爱你,一面用柔情蜜意来安抚一面决定离开,真是残忍。
在他的希望里杀死他,在他的爱里伤害他。
简明握紧拳头,好,花开,我会给你最后的机会,我也会在你愿望达成的最后一刻里抓住你。
那以后的几天拥抱都特别的缠绵,两人各怀心事,可是内心都知道这拥抱或者以后都不会再有,所以都特别留恋,相互的目光,特别的温柔与缠绵,好象都不舍得,好象都很痛,简明常看着花开那温柔与留恋的眼神发呆,假的吗?好去做影帝了。
有一次拥抱完毕,简明先去洗,走到浴室门口,觉得后背似有一双眼睛盯着,回过头,看见花开温柔的目光,一时间他呆在门口,直到花开笑了:“要我一起吗?”
简明无言,低头走浴室,开大龙头淋浴。然后花开跟进来,从背后抱住他,那一刻,简明有种冲动,想说明一切,想问明一切,想求花开不要走。
可是,简明有简明的习惯方式尊严人格。
他选择沉默,选择狠狠的拥抱与浴室里的再一次。
又一个明媚的午后,飞机场里,花开留恋的目光再一次环扫机场,好象渴望有人把他留下,可是他没留下来。
坐在飞机上,安顿好了,虽然不舍得,终于也有一种自由了的感觉。
他轻轻舒口气,看看表,时间已经到了,该起飞,这时,一位空中小姐走过来:“花开先生?”
花开抬起头:“我是。”
那女子温柔地笑:“先生,您的行李有一点小问题,您能同我来一下吗?”
花开看着那个温柔的笑容,又看见不远处的民航保安,慢慢站起来,问:“什么问题?”
空姐和气:“我不太清楚,也许是里面有违禁的东西,请您配合一下。”
花开下了飞机,身后有人替他拿着他在机上的行李。
在保安部门的一个小屋里看到自己的行李与简明,简明微笑:“让你久等了,没想到,你乘的是国际航班。”
花开很平静,好象最已料到简明会来,简明没有看到预期的震撼效果,很失望,他走上前:“花开,你背弃我!”
花开静静地:“简明,你这次放我走,我还会回来,这次不放我走,你会永远失去我。”
简明冷笑:“是吗?我需要时间,来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花开沉默。
简明说:“我听够了你说的话,一个谎言接着一个谎言!走吧,花开。我们回家。”
花开说:“你不能把我关在笼子里,我宁可死。”
简明回过头来,走到花开面前,低声地亲切地:“对,你会宁可死的,我们到儿童乐园去,你会宁可死的。”
花开被两上保镖夹在中间,也不抵抗,默默地跟着走到停车场,司机打开车门,简明刚要上车,听到声音,回头见花开疯狂地向高速路跑去,迎着车来的方向跑去。
车如流水。
花开存心寻死,飞身来到路中央,伸开双臂,迎着飞驰而来的车。
保镖为车流所隔,不敢上前。
花开听到刺耳的刹车声,声音近了近了,他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可是忽然间身子被推开,花开只看到一团黑影,可是内心深处,他知道那个人是谁。
花开从地上爬起来,围着他,一阵刹车声,四周停了一圈车子,万夫所指,罪魁祸首就是他,花开站在那儿,微笑。
然后看见简明从地上爬起来,花开转过身,让简明的拳头可以更准备地瞄的脸,花开倒在地上,简明扑上去,疯狂地踢打他,花开痛得几乎麻木,这踢打才停止,他听见李自明说:“别打了,简明,你在流血!”
啊,是简明在流血!
花开撑起身子,看见李自明拦腰抱着简明,还没看到什么地方在流血,已被简明一脚踢倒,这一下被踢中正地方了,花开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花开醒来时,自己在地下游乐场里,他躺在地上,没人管,许久,花开自己爬起来,推门,门锁着,他渴了,四处寻找,没有食物没有水。
难道简明要饿死他?
从地下室的一角,可以看到外面是黑天还是白天,黑了又白,再一次黑天时,花开恐惧了。
不是渴,他是很渴。
可是他不是恐惧死亡。
花开坐在墙角,喝了一点游泳池里的水,不好喝,可是死不了。
他坐在墙角,闭上眼睛,耳边回响起“嘭”的一声,是他的幻觉吗?是吗?那样真切,当进他没有在意,可是,二天没有看到简明,花开开始恐惧。
那是——撞人的声音吗?
李自明说:“简明,你在流血!”你在流血,你在流血,花开揪住自己的头发,该死,他倒底哪里在流血?
两天了,谁也没过来,简明该不是死了吧?
午夜时分,有脚步声,花开跳起来,门打开,原来是李自明,花开慢慢又坐下去。
李自明在门口,放下一个面包,一杯水。转身就要走,花开再一次跳起来:“简明呢?”
李自明理也不理,关上门,花开拼命猛撞过去,撞得李自明差点摔倒,门开了一个缝,花开挤住:“简明呢?”
李自明暴怒:“在医院,脾脏破裂手臂骨折,怎么样?你满意了吧?”
花开松了一气,他那斗鸡一样的姿势也松了下来,然后,他放开手,笑了。
李自明道:“很好笑吗?你觉得他伤得轻吧?不过当时,他是冒了生命危险支救你,你觉得好笑吗?”
花开大笑:“是,我觉得好笑。”他还以为他死了呢。
李自明露出痛恨与轻蔑的表情:“你这个男!”
花开微笑回答:“我不是男,如果我是男,那对双方倒真是一件幸运的事。”
三十二,永不原谅
简明来时,花开正在睡觉。
睡在沙子上。
边上有面包与水。
花开瘦得似个骨头架子。
简明回头问李自明:“这是你安排的?”
李自明沉默。
简明怒道:“!你一个月只让他吃面包?”
李自明气乐了:“你应该谢谢我没忘了给他吃面包。“
花开惊醒,看着简明:“痛吗?”
简明点了一支烟,吸了几口,走到花开面前,一只脚踩住花开胸膛,把手里的烟按死在花开的胸前,花开身子一挣,头撞到地上,痛得脸色惨白,简明问:“痛吗?”
花开惨笑:“不,不痛。”
李自明咳一声:“我出去了,简明,要是有人要杀你,记得大声嚎叫。”
简明拉个凳子坐下,把花开拉到自己面前:“告诉我,为什么要走?”
花开笑,不回答。
简明问:“你爱我吗?”
花开沉默一会儿:“爱。”脸上立刻挨了狠狠的一个大耳光。
简明暴怒问:“爱!你,那你是玩我呢?就算你是玩我!你跑去撞车是什么意思?”
花开沉默一会儿:“简明,你真的没做过伤害我的事?”
简明一愣:“什么?”
花开说:“你对我没有欠疚吗?”
简明再一记耳光打过去:“有!我对你不好!我打你折磨你强暴你!你就记仇吧!”
花开捂住脸,好痛,他把脸埋在两膝间,全身缩成一团,然后哭了。
简明看着那伤心地哭泣着的孩子,他哭得那么伤心,他宁可死。
他要逃离他,被他捉到,他宁可死,简明心如刀绞,痛到不能更痛,半晌:“那么,你说说,我做了什么,让你宁死也不同我在一起。”
花开不动不出声,简明再踢一脚,把花开踢倒在地,他站起来:“说!”
花开惨笑:“不必说了,简明,打死我吧。”
简明温柔地:“不,我不会打死你,我只会把你留在我身边,好好地留在我身边,每天在你身上烫出十个八个窟窿来,每天折磨,可是绝不会让你死,我活多久,你会活多久,你要永永远远留在我身边做个可爱的小玩意儿。”
花开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这才是肺腑之言,简明,你知道吗,这才是你真正的愿意,你所说的爱,不过是想我心甘情愿留下来。”
简明抬起脚,踩在花开胸前,踩在他刚刚用烟头烫过的地方,花开微微皱眉,简明知道自己踩对地方了,他拿开脚,微笑:“呵,我忘了,弄痛你了吗?让我看看。”
他撕开花开的衫衬,露出花开胸前一个血泡,他伸手碰碰:“不痛,是吗?”
花开此时也知道简大人的游戏就要开始了,疼痛即将降临,他的挣扎是无用的,花开慢慢地放平腿,躺下去,握紧拳头,微笑,好,来吧。
简明狠狠在那伤口上踩下去,花开“呃”了一声,抬起手,又放下,简明问:“痛吗?”
花开轻声:“不会比你的手臂更痛吧?”
简明穿着皮鞋,他狠狠地碾下去,凹凸不平的鞋底,立刻将血泡碾碎,裸露的皮肉扭曲绽开,流血。花开惨叫,刹那儿泪流满面。
简明碾了很久,时轻时重,欣赏花开翘起头来又狠狠把头砸落地面,欣赏花开在地上在他的鞋子上乱抓乱挠的手指,欣赏那松开又绷紧,一次次进行无用的挣扎的身体,欣赏花开痛苦的脸,那不断流泪的眼睛,扭曲的表情,咬紧牙齿又张开惨叫的嘴,此时此刻的花开在他手中,象一只虫子,由他掌控。
直到血流下来,那一个小小伤口,扭曲开裂,血肉模糊。
简明抓住花开的头发,把他拉起来,命令他跪下。
花开身子瘫软,简明问:“你还想再来一次吗?”
花开的手指扒在简明身上,他喘息,然后哀求:“简明,让我歇一会儿。”一句话说完,人已昏迷。
昏倒在简明身上的花开,全身汗湿,简明呆了一会儿,抱起花开,这个小人儿。
简明惨笑,死也要离开他的小人,那个小人站在车流中,刹那儿间他看不见全世界,只看见自己即将失去心中所爱。
死亡不要紧,亲手杀死爱人,会更痛。
他想不到自己给花开准备的惊喜,会让花开自杀。
他更想不到自己会跳到车流里去救一个——一个他一向视为玩物的人。
简明轻轻抚摸花开的脸,这张面孔,怎么会那么美丽,一种可怕的天使般的有魔力的美丽。
简明收紧双手,他想杀了他。杀了他,解了魔咒,杀了他,是占有他的终极方式。简明喃喃:“花开,难道要我跪下来哀求吗?那是不可能的,我宁可杀了你。”
这个小人这么绝决,为了什么?难道,他知道他做的事了吗?
这个精灵的小人猜到了吗?
花开醒时,发现自己在简明怀里,简明正在看一封信。
花开盯着那封信,没有开口。
简明觉察:“你的邀请函,有人要同你谈笔大合同?”
花开盯着他,不出声。
简明给花开看那张纸:“你为这个离开吗?”
花开不出声。
简明笑了:“你死心吧。”
花开轻声:“还我。”
简明说:“你死心吧。”
花开道:“还给我,让我去,我再不离开你。”
简明笑了:“看,我特意找来蜡烛。”
花开哀求:“不,求你。”
简明把那张纸放到火上:“好听的声音,好看的火光。”
花开尖叫:“求你,我求你!”
火光。
燃烧的声音。
花开呆呆地,火光在他脸上跳动。
悲怆的天使。
良久,花开脸上露出一个恍惚的笑:“简明,你毁了我的希望。”
简明说:“你死心吧!哪也别想去。”
花开微笑:“简明,在这个世上,让我留恋的东西并不多,我遇到太多事,太多的极端黑暗的事,所有的,所有的,让人无法忍受的,失去亲人,至爱的亲人变成疯子,被人杀死,一个又一个被人杀死,我自己,被人强暴,被人侮辱,这个世上,有什么,让我恋恋不去?你吗?不是你。我所痴迷的,我所爱的,永不会辜负我的,永远会在我需要时安慰我的,只有我的画笔,你不明白为什么你没有它重要吧?你是打不过它的,它从未伤害我,它永不离弃我,它让我活下来。不是你。即使我爱你,那不过是一种头脑里的小小幻觉。真正支持我活下去的,不是你。你让我死心,简明,别这么说,请直接让我死!”
花开轻声:“我永不原谅!永不原谅你的所作所为!”
三十三,鸟人
从前有一个人,自地上拾起一只受伤的鸟,他爱上那只小鸟,于是剪掉小鸟的翅膀,让小鸟陪着他直到死亡,第二天,小鸟已经死亡。
你可曾休会过双脚踏空的感觉。
你以为是坚实大地的地方,原来是万丈深渊。你以为一直在永远会在的大地,原来并不在你脚下。一脚踏空,失足落下,不断地坠落坠落。
简明在梦中惊醒,惊叫,坐起。
身畔的小人翻了个身,发出“哗啦”一声:“做噩梦了?”
简明转过头去,就着月光,看见花开嘲讽的脸,简明半晌,苦笑:“花开,别走。”
花开笑:“你别逗我,我要睡觉,我不想半夜因为你睡不着挨打。”
简明慢慢躺回去,一只手给花开枕着,另一只手搂住花开,贴住那个瘦小的身体,让他微微有一点安全感,他轻声:“花开,你说过你爱我。”
花开以半睡半醒的鼻音回答:“我没说不。”
简明紧紧搂着花开:“那么,我也爱你,你在这里,我也在这里,我们相爱,这还不够吗?”
花开喃喃:“够了吗?真好,那么简明,离开这里,你不要做你,我们到加州去结婚隐居,好不好?”
你有没有被气炸了肺子的感觉,简明有。
所以简明问:“你是不是很想睡啊?”
花开立刻明白了:“不,我不是。”
简明怒道:“你是也好不是也好,总之现在不能睡了!”他跳下床,拉起锁在床头的铁链,铁链的另一头自然锁在花开的脖子上,花开被硬拖下床,然后在一阵“王八蛋,狗娘养的。”骂声中,简明把那条铁链绕过刚刚钉在墙上的铁钩子再锁上。长度刚好让花开可以站着自由活动但是不够坐下,也不够躺。
花开怒极,伸手狠狠拉扯,简明道:“你别白费事了。对了,只要你一天不向我保证你永不离开,我就不会让你好受。”
花开裸地站在那儿:“你妈!我死也要离开这儿!”
简明抬手给他一记耳光,花开立刻还手。
简明愣了,花开敢打他,奇怪吧,这个花开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他永远不会学乖,不管怎么教训他,他生气的时候照样会还手,简明这辈子只被人打过三记耳光,都是花开打的。
简明伸出一只手支在墙上,哭笑不得地瞪着花开:“花开!”
花开微微缩回身子,惨了。
简明说:“道歉。”
花开很顺口地说:“对不起。”
简明无奈地:“花开,说你不离开。”
花开没有诚意地回答:“好的,我不离开。”
简明盯着花开,不用看到花开的灵魂深处也知道这是句胡扯,简明盯了花开一会儿:“算了,我还是把你锁在我手上吧。”
他装作若无其事,其实他很想哭。
真的很想,人在夜里会特别脆弱。
这是花开第一百次保证不会离开,花开已经若干次试图在他不小心时破门而出,最成功的一次,花开开着他的车,已经到了火车站,买了一张到什么鬼地方的车票。简明把花开逮到的时候,连警察都惊动了,花开坚持他不认得简明,简明只得说花开偷了他的车,然后直闹到局里去。
带花开回家之后,简明就把花开的所有衣服剥光,统统扔到火里烧掉。
花开仍是一脸的讽刺的微笑。
简明拿来包着羊皮的铁链,那是,一条拴狗的链子。他锁在花开的脖子上,花开讽刺地:“你总不能一辈子锁住我。”
简明转身就走,回来时,手里拿着电焊枪。
花开的眼睛,冷得象冰。
看着简明一步步走过来,花开也怕了,退了一步又一步,可是链子的另一头锁在床头,花开站在那儿,铁链被扯得笔直。
简明解开锁,拉着花开到地下室去,花开不动,简明转过身,等着花开,半晌,花开笑了:“简明,何不打断我腿?再也跑不掉。”
简明轻笑道:“那样,不方便。”
花开笑出了眼泪:“是吗,好。”
铁链的另一头锁在简明手上,花开脸上挂着一惨淡的笑,他跟着简明到地下室,简明把他捆在滑梯的柱子上,在他脖子后面垫了块湿毛巾,然后火花四溅,花开闭上眼睛,有时,滚热的火星溅到他身上,他闭着眼睛,好象已经死了。
其实一条铁链是锁上还是焊上,没有太大区别,简明这样做,只是表达他的决心,再用这种侮辱来惩罚花开。
不过,他心里很明白,这种惩罚除了让花开更恨他,逃走的意愿更坚定外,没有任何用处,他开始觉得悲哀。
能不能一辈子锁住一个人?
那么,象花开说的,用恒久忍耐来感动花开吗?
那可不容易,花开并不是一个善良慈悲的孩子,他自己说过,如果得到机会,他是很会折磨别人的。
用什么办法让花开收回自己说过的永不原谅?
没有办法。跪下来哀求?捧上鞭子:“亲爱的,我错了,打我吧。”不,那不是简明的方式。而且,也不是花开会原谅的方式。
放花开走?
不,花开还在这里,他就还有希望,如果花开走了——走了,不再了,再也见不到了!不如让他死。
花开并不吵闹,有问有答,并不绝决,有时也会笑着说:“我知道,你爱我,你拼了命来救我,我知道。”嘴角带笑。
简明知道什么叫绝决,比哭与骂更绝决。
一切已无法挽回。
慢慢地,他开始折磨花开,把他自花开处得到的无力感,他的受挫感,再发泄到花开身上去。
夜里醒了,把花开挂到墙上去,花开开始会骂,后来开始唱歌,于是简明彻夜用鞭子抽他,最后,花开一声不吭。
白天也沉默下去。
即使简明不在,他也只是坐在墙角发呆。他最喜欢坐在床上的一角,缩着身子,双手抱膝,呆呆地望着窗外。有时,简明一天没回来,他就坐在那儿,呆坐一天。天气渐暖,阳光越来越充足,有一天简明中午回来,发现阳光直直地照在花开脸上,花开瞪着眼睛,一动不动。
简明慢慢走过去,看见花开的瞳孔缩得只有针尖大,他拉上窗帘,叫花开,花开慢慢地回过头,目光茫然地在屋子里他的四周扫来扫去。
简明站在屋里,不动也不出声。
花开没有看到简明,淡淡地回过头,继续看着窗子,痴迷地盯着窗帘边上泄出来的一线线阳光。
三十四
简明静静问:“你想毁了你的眼睛,再也不能做画吗?”
没有回答,可是墨镜底下的那双眼睛,缓缓地闭上,淌出两行泪来。
简明把拴花开脖子上的项圈上的链子取下来,声音暗哑:“我教人给你拿来画笔,带你出去写生。”
花开说:“我不去。我不是狗,我不要人带着我。”
简呆了一会儿,把那条链子再锁回去:“你以为我打不服你吗?我是不愿下手!”
花开再一次沉默。
李自明开车,简明在后边仰头,闭目。
李自明说:“他快疯了。”
简明冷笑:“是吗?那么容易就能疯?你以为上帝给每个人都安了保险丝?受不了时就会断线?你见过那么仁慈的上帝?”
李自明不答,过了半晌:“放了他吧。”
简明道:“等我疯了,你可以做主放他。”
简明买了大包的画笔画纸回来,放到床前去,花开还是那个姿势,望着已经没有了太阳的窗外。
戴着简明的墨镜。
简明把镜子拿下来,把画笔给他看,花开没有反应,简明扳过花开的脸,让他看,过了许久,花开的眼睛才有了焦点,他微微抬起手,好象想拿起来,可是那只手倒底没有抓住画笔,花开沉默着。
简明说:“花开,对我说话。”
花开沉默一会儿:“放了我,放了我吧!”
脸上立刻挨了一记耳光,花开侧过头去,目光空洞地重又去看窗外,他现在,连还手都懒得。
简明解开铁链,拉起花开:“我们出去走走。”
花开沉默地跟着,在门口,简明给花开穿上衣服,花开任他摆布。出了门,花开微微眯上眼睛:“还有阳光呢。”
简明扭过头去,看夕阳,耳朵忽然听到风声,简明低头,后脑仍被凳子腿扫了一下,花开已经把凳子扔向他,转身向车房跑去。
那一刻,简明好象已经失去了痛觉,他只是愤恨,无限愤恨,他拼命飞扑过去,在车房门口按住花开,花开试图踢他要害,插他的眼睛,抓他咬他。
简明躲开,躲不开的,他似乎也没有感觉。
花开虽然拼了命地挣扎,使出让人害怕的力气来,可还是打不过简明。
简明反扣住花开的手臂,用力向上抬起,花开惨叫,简明问:“还逃?”
花开惨叫。
简明还想用力,花开惨叫:“我的右手,不要伤我的右手!”
简明松开手,还知道留下画画的那只手,想疯,有那么容易吗?
简明握着花开的手:“如果你不想失去这只手,好好跟我走回去。”
花开答应,可是简明不敢放手,两个人就那么扭着回到房间,关门落锁,简明这才觉得头痛,伸手一摸,已经肿起鸡蛋大的一个包。
狂怒的简明把花开直拖到地下室的另一角,厨房里去。
花开第一次参观简家的大厨房。
全不锈钢的厨柜,看起来好象从来没有用过,好大的地方。中央有U字形地作台。
简明拉着花开,眼睛四处寻找,不知在找什么,花开讽刺地:“我不饿。”
简明怒道:“我饿,我会把你剁成八块煮了来吃。”
花开道:“记得把吃剩下的放冰箱里,好珍贵的。”
简明暴怒,拉过花开:“你不怕是吧?你看死了我不能把怎么样是吧?”
脑袋后面好痛,若非身手敏捷,这一下还不开了瓢?他在这个地方,昏迷不醒,死了都没人知道。
花开道:“简明真的想我死吗?放我走吧,你永远不会得到我。”
简明怒吼:“不可能!你死了心!我不会放你走,永远!你敢再逃!因为我没教给你什么叫害怕,所以你敢逃了一次又一次,够了,花开,我们玩够了,你听着,我不会再把你关在屋子里,你爱去哪儿就可以去哪,可是,我找你的时候,你一定要回到我身边,我什么时候叫你,你什么时候回来,听明白了吗?”
花开笑:“你的汉语说得很好,我听得明白。”
简明用力一拉,拉得花开踉跄,他把花开扔到中央作吧上,两手绑在一起,拉到头顶绑在桌腿上。两条腿分开各绑到一个桌腿上,不锈钢的台面,有一点凉。花开抬头,看见案子上的菜刀尖刀,想起简明要把他剁成八块的话,花开微微一挣,然后苦笑,好吧,如果真是那样的结果,倒也不错。
脚底下“嘭”的一声,打着了火,花开微微瑟缩:“干嘛?”
简明喃喃自语:“清蒸呢,还是红烧?”
花开倒笑了:“沾芥末生吃吧。”
简明从冰箱里拿出一管绿芥末来,挤出一点,抹在花开嘴里:“配你的舌头正好。”
花开咳嗽吐,眼泪鼻涕齐流:“简明!”
简明看着花开,给他擦了眼泪又抹鼻涕,这个温柔动作让花开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叹息一声,闭上眼睛,也闭上嘴,有一刹那儿,花开差点说:“吻我。”那熟悉的味道自简明温热的手掌传过来,勾引了所有的缠绵回忆。
所有的爱,一如恨那么真实与深刻。
简明却如听感召,手指忍不住按到花开那被芥末辣红了的唇上去,按下去,狠狠地摩擦,简明轻声:“花开。”象叹息象哀求,花开没出声,简明的嘴已经吻下来,缠绵的,几乎要把花开吞噬掉的吻。
半晌,简明起来,他脸上有一个沉醉与悲哀的表情,花开道:“你不放我走,永不知道我是不是会回来。”
简明沉默一会儿:“如果你有一块价值的和氏璧,你会不会往地上摔一下试试能不能坏?”
花开沉默了。
简明哀求:“答应我别走。”
花开轻笑:“把我放到火上烤吧。”
简明沉默一会儿:“你真的不怕吗?好,我试试。”
简明用力拉开厨柜的门,再用力关上,不知他在寻找什么,花开微微欠身,看到脚下,作台拐过去的一边,已经点着的火。
蓝色的火焰,一直在烧,花开微微觉得冷。
三十五,
简明找到一支铲子,炒菜用的,平板的铲子。
铲子放到火上烧。
花开一挣,整个不锈钢台子都震动了,发出“咔啷”一声。
简明盯着火,眼睛反着火焰的蓝光,声音冷冷地:“怕吗?”
花开半晌才道:“拿烙铁来烙我?”
简明道:“对,给你留个记号,下次你胡闹的时候,会记得教训。”
花开笑了:“好,简明,做得好。你说得对,这样你就把我打服了,这样,我就怕你了。”
简明抬起头:“留不住你的心,留住人也行。”
铁铲在火焰中渐渐发出红光,简明拿起来,想了想,又放下。他过去,拿了一筒冰块,放在花开身边:“别怕,烙完了,我马上给你降温。”
花开再次挣扎,铁链碰着不锈钢的声音十分刺耳。简明按住花开,微笑:“别怕,只痛一会儿,你数一,二,三,然后就结束了,会留下个印记,以后你再要淘气,就想着点,倒底受不受得了,挨一下烙铁。”
简明过去拿起那只烧红的铲子,花开瞪大眼睛,铁铲的头已经烧成火红色,最上面微微有一点发白,花开颤声:“简明!”到这个时候,还是觉得简明两个字是最好的哀求:“简明简明!”越到后来,简明走得近了,简明的名字被叫得越急促与大声。
简明站在花开面前:“说吧。”
花开颤声:“说什么?”
简明道:“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花开看着那火红的烙铁,慢慢地:“你想听什么?是我爱你,还是我永不离开你?”
简明道:“你说呢?”
花开的眼睛里渐渐盈满泪水:“我还以为——如果你真的爱一个人,绝不会舍得这样做。”
简明问:“卖了房子,带走所有的钱,花开,如果你爱我,我这样绝决地走,是不是比用烙铁烙更残忍?花开,如果你说愿意留下来,我可以把烙铁放到自己身上,是你做得残忍,还是我做得残忍?如果你不爱我,我可以放你走,我要一个不爱我的人做什么?可是,你说你爱我,然后就这样离开我!花开,我觉得我早该拿烙铁来烧你!”
花开慢慢放下头,放弃了:“好,简明,既然你这么说,好,来驯服我吧。”
简明道:“现在求饶吧。”
花开道:“你知道那是假的,我可以说一百次,我爱你,我永不离开你,一百次。”
胸前忽然一热,花开惨叫:“啊!”
那灼热一直烙在胸前,花开惨叫不止,简明道:“不用叫得那么大声吧?离你的皮还很远!”
花开低头,看见那块红色的铁离胸前至少还有二厘米,他很汗颜,同时冷汗真的冒了出来,还有二厘米,他已经感受到那可怕的热量,胸前灼痛难忍,花开颤声:“痛,痛……”
简明默然,手一直不动。
花开轻声哀求:“你吓我的,你只是吓我……”
简明的手微微一动,下降了一厘米,花开顿时惨叫:“啊!不!”象几百根针刺进皮肤一样的剧痛,花开握紧拳头,咬牙,全身绷紧,二秒钟后整个身体开始剧烈颤抖。
简明抬起手,微笑:“怎么了?不会吧?我手里的烙铁好象还没碰到你。”
花开胸前那片皮肤,已经成了奇怪的红色,两三处正在冒起小小的水泡,花开一头冷汗,眼里那一眶泪水已经溢了出来。
简明问:“怕吗?别怕,我可能只是吓吓你。”
花开咬紧嘴唇:“简明,卑鄙!下流!”
简明脸色难看:“我不认为现在是你骂我的好时候。”他的手一抖,烙铁的尖在花开胸前微微一点,花开再一次惨叫,这一次惨叫的时候比较长,而且尖厉刺耳。
烙铁点过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黑点,针尖大的黑点,可是黑点的旁边飞快地鼓起一个大大的水泡。
花开满面泪痕地看着那火红的烙铁在离他皮肤二厘米远的地方,顺着他的身体慢慢移动,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不,不……”
天哪,不!
烙铁在花开的腹部点了一下,花开再次痛叫:“简明!”到了这个时候,还是觉得简明这两个字是最亲近的,简明应该明白。
然后花开四肢都收紧了,好痛,好痛,而且烧灼的疼痛是持续的,不象鞭打,痛过一下后,如果不是伤得特别重,伤口没有肿涨得特别厉害的话,疼痛就停止了,只痛一下,烧伤是不一样的,烧伤会一直痛,始终痛,只要神经没有死,就一样痛,那疼痛象猫爪,一直一直不停地挠着你的五脏六腑。
简明看着花开脸上不住冒出来的汗珠,他原本打算怎么做?摸着自己脑袋上的大包时,真的想用烙铁来烫花开吧?可是看着花开满是冷汗的脸,花开吓得连脸上的皮肤都在抖动,如果这一下真的按下去,那张美丽的脸会立刻扭曲然后失去神彩吧?真的能驯服花开,让花开再不敢拿凳子敲他的头,可是,简明怕这一下子,会杀死花开。
把一匹野马驯服,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吧?
简明举起烙铁,看看:“好象没有那么红了,再烧烧。”他把烙铁重新放到火上去烧,拿了冰块,放到花开烫起了水泡的身上,轻声道:“放松放松,刚才那两下只是热身,我并不想烫那个地方的,我想烫一个会让你记住很久很久的地方。”
冰块带来的轻凉并没有让花开放松。
简明拿起烙铁:“好,这下差不多了。”
花开看着简明直接把烙铁凑到他两腿间,一刹那觉得全身酸软,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可是两条腿依然不由自主地乱蹬,明知道是没有用的挣扎,可是理智已经无法控制身体,他尖叫起来:“不不不!别这样别这样!”
灼热!
长一点的阴毛已经触到烙铁,立刻“呜”的一声弯曲着火,成灰。花开闻到烧羽毛的味道,泪如雨下,终于惨叫:“不!我再不逃了!”
他的双腿因用力试图闭紧而颤抖着,到最后,即使他内心深处不相信简明会这么做,可是肉本早为惊吓而屈服了,他不敢试。
简明大笑,把烙铁扔到水里,发出可怕“嗤”的一声。
花开屈辱地流下眼泪。
三十六,
简明轻轻抚摸花开身上的几处水泡,花开微微颤抖,简明说:“记着点今天的这种感觉,你再想放肆时,想一想,下次,我一定会把烙铁真的放到你身上,烙到你永永远远不敢再说一个走字。”
花开垂下眼睛,不敢出声。
简明道:“说话。”
花开哑着嗓子,用低弱的声音:“我不逃了。”
简明给花开解开锁链,给花开烫伤的地方抹上药膏,花开沉默。
简明给花开穿上衣服,系上扣子,花开沉默。
简明打开门,把花开轻轻推出去,花开看见阳光,立刻闭上眼睛,然后,他缩了回去,缓缓地,慢慢退回到屋子里的阴影里去:“不,我不出去。”
简明看着他,再一次感到无力:“为什么?”
花开缩回去,依着门,不肯动,外面,不过是更广阔的监狱,整个城市,都是简明用来关他的监狱,他不想去,他不想见到别的人,他也不想见到阳光下的任何东西,象他这样的人,应该属于黑暗。
简明沉默一会儿:“花开!”
花开惊吓:“我去,我去。”他痛苦地离开门,慢慢往前走,好象要去的是刑场而不是阳光底下,他慢慢走到草地上,在草地中央站住,然后仰头看着太阳,一动不动。
真是顽强,怕到死,一旦放开他,他依旧是那副势不合作的态度。简明慢慢走过去,抱住花开:“非要折磨我吗?你这个报复心超强的小人,你低头,我替你看太阳,好不好?”花开慢慢低下头:“不用。”
简明抱住花开,半晌道:“花开,我们重新开始可好?”
花开颤声:“简明,你正在杀死我。”
简明问:“花开,你就不能稍稍屈服一下?”
花开轻声:“要我牺牲的人,岂是真爱我?”
简明暴怒:“花开!我如果不是真爱你,你敢这样放肆!”
花开道:“我并不希罕做国王陛下的宠妃。”
简明瞪着花开:“国王陛下告诉你,国王的意志,就是你的命运!”
可是花开的不合作精神更强了,简明吻他时象吻一个没有生命的东西。
原来还可以感觉到微微的抗拒,抵触,情不自禁的,现在花开嘴巴里的那个舌头,象一块没有生命的肥肉,没有反应没有力量,软软的瘫在嘴巴里。
简明吻了一下之后,抬起头:“花开,消极抵抗也不可以。”
花开没有表情,没有反应。
简明起身,解开裤子,把花开的头按下去。
花开没有反应。
简明捏开花开的嘴,也没费什么力气,只轻轻一捏,花开就张开嘴,简明把自己的器官放进去,花开连表情都没有变,他不动。
简明说:“!”
花开不动,简明踢了他一脚,花开痛得弯下身子,过了一会儿没有表情地直起身子,跪坐。
简明再次抓着花开的头发把生殖器塞进花开嘴里,花开慢慢闭上眼睛,流下泪来。
简明暴怒,推开花开,抽他耳光:“花开!你是不是又想讨打?”
花开没反应,简明再一次试图让花开为他口,结果发现自己已经软下来。简明狂怒,抓住花开头发,把花开拉到自己面前,然后把身体抵住花开的额头,不等花开反应,一股尿液已经顺着花开的脸流了下来。
花开先是一愣,尿的味道刺鼻,让他打个寒颤,然后他才明白,简明竟往他脸上尿尿,花开疯狂地挣扎。
简明把他按倒在地上,怒吼:“你叫什么?你挣扎什么?你又不是没做过?你不是喝过别人的尿吗?你不是过别人的脚吗?你装什么纯洁,因为我对你不够狠?因为我打你不够痛,所以你不肯为我做吗?”
他两条腿跪住花开的两个手臂,手卡住花开的头,硬塞进花开嘴里,开始小便:“喝了它!你不愿为我口,那就喝了它,看看是不是更舒服更好玩,更让你兴奋!”
花开疯狂地挣扎,整个身体都向上弓起,可是无法撼动简明,然后嘴里充满了苦涩骚咸的尿液,他往外吐,尿液顺着他的嘴流下来,简明捏住他的鼻子,一大口尿液咽下去,花开的仇恨到了顶点,于是,牙齿狠狠地咬了下去。
简明惨叫一声,从花开身上翻了下去。
花开吐出嘴里的脏东西,看着简明在地上翻滚,没有声音的痛苦碾转,花开从没见过简明这样痛苦。
他先是觉得痛快,然后感到恐惧,最后,开始担心,他抹了一下嘴,看到血,他没觉得自己哪儿痛,那么,是简明的血?
简明的身体终不再翻滚不再动,他趴在那儿,不动。
过了一会儿,那么大的一个人慢慢缩成一团,全身震颤了一下,开始颤抖,发出一阵低低的好象是笑的声音,许久,花开才明白,那是简明的呜咽声,简明哭了。
可怕的,象孩子一样的委屈的呜咽声。
委屈,无助,悲哀。
花开坐在他身边,不能动。
过了许久,简明慢慢爬起来,自己拿纱布包上,穿好衣服,离开。
什么也没说。
他好象,也不再希望花开会爱他了。
可是,他还是不肯放花开走。
花开在屋里呆坐,他就陪着花开呆坐,很多时候,两个人只是呆呆地相对。有时候简明会强暴花开,完全没有前戏,也不加润滑,不管花开如何挣扎惨叫,他不再要求口接吻,不再要求任何温情,只是按住花开,一下一下拼命插入,甚至有的时候,流血的,不只是花开。
人的器官都是肉做的,不只肛门的皮肤会裂开,生殖器官司同样脆弱,花开痛得惨叫,简明也痛得发抖,可他居然不肯放弃。那种绝望的坚持让人觉得他已经疯了。
三十七,
有一天,李自明过来找简明,听到花开的惨叫声。
那是一个闷热的六月天,简明与花开在屋子呆坐了一会儿,简明站起来,站了一会儿,他回身望望门,再望望花开,最后向花开走过来,花开知道他决定再一次折磨彼此,现在的简明已经绝望,不再想花开回头,也不想解决问题,甚至他也不求自己快乐,他只想发泄他的愤恨。
花开觉得他很可怜,可是更可怜的,是他自己。
简明把花开扔到床上,轻轻抚摸花开的臂部,笑了:“花开,我杀了你吧。”
花开沉默。
简明也没想得到回答,过了一会儿,一根润滑的手指伸进花开的身体,多日不见的润滑油吗?
简明没有马上进去,二秒钟后,花开惊叫一声:“这是什么?”
简明道:“,还有辣椒油,这样,你就可以体会一下我的感觉了。”
就象烙铁插进身体一样的灼痛,花开在床上挣扎两下,另外一种异样感觉令他全身潮红,他看着简明,身体一边渴望简明的进入,一边明白,简明的进入会令他更痛。
没错,简明是想杀死他。
二分钟后,花开慢慢地爬到简明面前,给简明解开裤子,简明推开他。
花开颤声道:“那么,你想怎么样?”
简明看着他,半晌,笑了:“我们沦落到这个地步了,花开。我们不如一起去死。”
花开道:“你肯吗?”
简明问:“你肯吗?”
花开点点头:“死了不要紧。活着你不能左右我。”
简明再一次把花开按在床上,轻声道:“我自己也觉得,太丑恶了,做到这一步,太丑恶了!”
他的进入让花开惨叫起来,每一下插入,都伴一声凄厉的惨叫,象狼嚎,象受伤的猛兽,只是不象人的叫声。
一次又一次。渐渐惨叫声变成哀鸣,不成声的呜咽。
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两个人都没在意,不管是谁,他们眼里只有自己与对方的痛苦。
开门声,简明厉喝:“滚开!”
门外的人没滚,倒是有一声娇喝:“开!”
简明看到李自明为紫陌推开了门,尚紫陌站在门口,阴森地:“简明!”
简明顿了一下,缓缓退出,花开,简明猛地又刺进去,花开惨叫,简明说:“滚出去!”
尚紫陌道:“简明,马上滚起来,马上放了花开,否则,我们离婚!”简明的身体在花开身体里慢慢探索,过了一会儿,他说:“好,离吧。”
尚紫陌道:“我会向你父亲说明原因!”
简明说:“说吧。”
尚紫陌转身而去,花开惨叫:“救命,救命,救我!”
简明在花开身体里缓缓地动,他微笑:“你知道我放弃了什么?天底下最好的保护伞,合法的洗钱行,画廊是天底下最发的洗钱行。也许,是我的整个王国,与我的命。”
他抱紧花开:“我们一起沉下去吧。我愿意放弃一切,不愿意放弃你,我曾说过,你象和氏璧一样珍贵吗?我说错了,你比我的生命还珍贵,你让我试试放手,花开,不可能。别离开我,我不能冒那个险,如果再也找不到你,我大约也还是会好好活下去,可是每次想起来,我会痛恨我自己没用生命与整个世界留住你。我知道这真是一个大笑话,这一定是我精神错乱,这一定是我的错觉,一定是,可是,我,真的爱你。”
“就这样吧,折磨到我们中有一个屈服,或者有一个死去。”
简明把留在花开的身体里,他起身离开,花开半昏迷地躺在地上不动。
李自明在一楼的大厅里等着,听到脚声,他说:“你真的疯了!”
简明道:“你把她找来的?”
李自明道:“不是,是她逼我找你。”
简明暴怒:“放屁!你他妈给我滚!”
李自明沉默一会儿:“我早就想滚,可是现在我不能滚,简明,放了花开,向紫陌道歉,释放你们两个,恢复正常生活!”
简明怒道:“正常生活!从那个妖精出现的第一天起,就已经没有正常生活了!李自明,你自作聪明,我不会放弃花开,到他死,到我死!他绝不可能离开我!”
李自明沉默一会儿:“紫陌——”
简明道:“随她去!”
李自明问:“你父亲呢?也随他去?”
简明半晌道:“我已成年,我们彼此,没有制约关系。”
李自明道:“是吗?你也不考虑他的感受吗?”
简明道:“我已尽力。”
李自明沉默
简明苦笑:“小李,我知道我的行为很愚蠢可怕,当是个考验吧,过去了,我们也有自己的招牌了,不再是尚家狗腿,过不去,我已为你安排好后路,来,我给你瑞士银行的帐户密码。”
李自明愣了一下:“简明,你真是疯了!”
简明道:“其实,早晚有这一天的。尚老爹很愿意同我们合作,可是紫陌一直想摆脱我们。”
简明道:“她会成功的。再说,一直拖着她,也不公平。”
李自明沉默一会儿:“无论如何,简明,我同你站在一起。”
简明看他一会儿:“大明,别乱讲义气,我是疯子。”
李自明道:“你倒不疯,你是被你的家势你自己的地位给惯坏了。”
简明沉默一会儿:“我不如结束一切,带花开远走高飞。”
李自明笑了:“大老,你的生意包括洲际导弹,你不会真的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片能让你容身的净土吧?”
简明低下头,半晌笑:“我是开玩笑。”
李自明道:“就算你不放花开,也对他好点。”
简明道:“我就是对他太好了,他索性话也不同我说,当年他被人可还同人有说有笑。”
李自明笑了:“是吗,后来呢?”
“后来?”
李自明道:“后来他把那人怎么样了?”
简明呆住,怎么样了?经他的手把那个给阉了。
李自明道:“我一直认为花开是个报复心强,会利用人的小人,从他对你的态度来看,他还有两分义气,大老,因为他对你有情,所以不骗你。你对他好点吧。哪天他真对你和言悦色了,你小心了。”
简明呆了一会儿:“我能怎么办?即使我对他好,他也不开口。我不能放他走。”
李自明道:“日久见人心。”
三十八
简明拉着花开的手,在院子里散步,不开口,只是紧紧地握着手。
良久,简明轻叹:“花开,我知道,我就要失去你了。”
他笑:“你高兴吗?”
花开转过头来,黑色的眸子,象深井,这一双眼睛,从未曾清亮过,简明轻轻抚摸花开的脸,轻声道:“其实,坚强的一直是你,软弱的是我。”简明低下头:“走吧。快了,我快倒下了。”
花开想开口说话,可是多日没有开口,他只发出沙哑的“嘎”的一声,他咳了一下,过一会儿,哑着嗓子:“我并不高兴,不过,在你这里,我快要死了。”
简明笑:“不,你不会死,花开,你比谁都坚强,求生的那种坚强。”
花开轻声:“象蟑螂臭虫老鼠那种。”
简明苦笑,半晌道:“对不起,我想紫陌早就告诉你了。那个画展,是我毁了你的画展。”
花开点点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原谅你了?对我来说,画也是比我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简明笑,惨笑:“那么,花开,告诉我,如果真的一举成名,你会回到我身边吗?”
花开看看简明,垂下眼睛,半晌:“不知道。”
简明揉揉花开的头:“不回来的好,我做的生意太危险。”
花开道:“也许会回来吧。”
简明苦笑:“为什么呢?受虐狂吗?”
花开道:“我知道,你除了把我关起来,也不敢把我怎么样。你怕我恨你。”
简明呆了许久,终于垂下头:“对。原来你知道。”
花开道:“当然,我早已说过,永不原谅。你毁了我心爱的东西,永不原谅,至于你烙铁来吓我,我是怕了,可是就算是真的烧烂我的皮肉,那也没什么,痛不了多久。就算你给我再大的侮辱,那也没什么,在我母亲死后的那些日子,我同那些人鬼混,什么都做过了。这些事并不能伤害我,伤害我的是,居然是你对我做这种事。即使是你,即使是你对我做这种事,也不能真正伤害我。简明,我经过太多,我比多数人的承受能力都强,就象你说的,坚强的求生,不是我不怕痛,我怕的,你弄痛我,我会求饶,可是疼痛不能左右我,你应当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伤害,就象有人从你手中夺走你心爱的,那才是真正的伤害。”
简明问:“如果我还给你呢?”
花开半晌道:“你可以试试。”
电话响,简明接电话,沉默一会儿:“我知道了。”
拉起花开的手:“走吧。我放你走。”
花开愣了愣,简明又停住,看着花开,目光在花开脸上留恋不已:“花开,我是否说过,我是真的爱你。”
花开道:“说过多次。”
简明笑:“再多说一次,希望你相信。”
花开沉默一会儿:“我相信。”
简明微笑,想说什么,嘴唇,放弃了,他轻声:“走吧。”
两人来到医院,紫陌迎上来:“这边。”看到花开,安慰:“放心,他会放你走。”
简明握着花开的手,来到病房,到了门口,终于松开手,向花开笑笑:“我父亲,他要看着我放你走。”
病床上躺着一位老人,五六十岁,比一般老人要精神,一双眼睛仍然闪光,简明过去,蹲在床前:“爸,你好些了?”
简讯怒视他,不语。
简明回头示意花开近前来:“爸,他就是花开,我没怎么样他,不过既然您说,我就把他交给紫陌。这是签证,这是护照,这是飞机票,都办好了。”
简讯以目光讯问紫陌,紫陌点头。
简讯这才道:“花开?”
花开过去:“是,我是。”
“简明让你受苦了”
花开淡淡地:“没有,简明待我很好,只是后来我们意见不太和。”
简讯点点头:“跟紫陌去吧,别再回头。”
花开点头:“谢谢简叔叔。”
紫陌带花开走,简明两手抓紧床沿,头也不回。
简讯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叹气:“去向紫陌道歉。”
简明点头:“是。”
慢慢起身,有一点晕。简明走出门,走到门口,才知忍痛已耗尽他所以力气,他慢慢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闭上眼睛,咬紧牙关。
痛吧,不能流泪,这里公共场所,被人看到简明简大哥落泪,一世英名尽付流水。
简明慢慢地笑了。难道不高兴吗?至少花开得到他想要的了。至于会得到幸福吗?简明现在已经不考虑那种可笑的问题了。
他爱的那个人走了,忽然间,他的整个王国不再有意义。
就象撕裂他的心脏一样的痛。
花开。
永不再回来。
仍然难禁看着你这个坏人有什么的吸引?
残酷至此更让我想靠近
心知要换个别人还是有人
如同前世欠下你的吻还怎么敢怒愤
已习惯亲朋好友问我怎会为你等
学会讲只因这种狠深得我心
喜欢你让我下沉喜欢你让我哭
能持续获得糟蹋亦满足
喜欢你待我薄情喜欢你为人冷酷
若是你也发现你也喜欢亏待我
我就让你永远痛爱着我
和谐甜美永没有天意弄人有什么的吸引?
谁待我好我就会不过问
偏偏碰着那坏人全部诱人
全球情侣故事也相近宁愿天昏地暗
要为错的人伤过恨过方算是勇敢
长世间不喜欢开心喜欢痛心
喜欢你让我下沉喜欢你让我哭
能持续获得糟蹋亦满足
喜欢你待我薄情喜欢你为人冷酷
若是你也发现你也喜欢亏待我
我愿让你爱上我更加多……
三十九
简明问:“花开好吗?”
紫陌给他一叠报纸杂志。
简明问:“这就是成功了吗?”
紫陌道:“每个人都需要被承认。这算是初步的被承认了。”
简明笑:“比恋爱更好。”
紫陌哼一声:“你那个叫恋爱?”
简明沉默,过了一会儿:“他还回国吗?”
紫陌道:“不关你事。”
简明叹息:“你真是正义使者。”
紫陌道:“花开同我是小学同学,我没看见就算了,看见了,没法不管。”
简明道:“我了解,我喜欢你这个脾气。”
紫陌沉默一会儿:“你真的爱花开吗?”
简明问:“什么叫爱?”
紫陌笑了:“答得好。”
简明道:“我不知道什么叫爱,我只是希望无论如何他在我身边,如果他不在,我很——难过,一直难过。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服用抗忧郁药物,所以,难过也停止了,一个如果不难过,是否失恋也就算停止了?那么,爱也停止了吗?”
紫陌道:“好过你们两个都难过。”
简明笑:“是吗?花开过得快乐吗?”
紫陌沉默。
简明道:“听到笑话,我也会笑,有许多事情要处理,生活还要继续。失去花开,生活还要继续。没什么。也许花开是对的,恋爱是一件极可笑的事。你看,他离开,我什么都没失去,没改变,没损失,甚至,也不难过。我原来那样对他,无论如何不让他离开,真是可笑。”
简明微笑,重复一次:“真是可笑。”
紫陌沉默一会儿:“好了,我听明白了。”
简明道:“原谅我,我正在服药,有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紫陌道:“够了,简明,把花开还给你,你也不会正常,再说,我不是棒打鸳鸯的那个人,是花开喊的救命!听明白了吗?”
简明摊摊手:“我没有怪你,我只是——在。当然不怪你。”
紫陌道:“去你奶奶的吧。”
简明道:“哦,对了,那个离婚协议,我签了。”
紫陌沉默一会儿:“唔,你的意思是,让我也签吧?”
简明道:“去,与你爱的人结婚吧。”
紫陌走到简明面前:“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简明轻轻握住紫陌的手:“不是的,亲爱的,我与你,仍是最好的朋友,相信我,这不是怪你,是我觉我同你已经不必靠婚姻这个手段来结盟。”
紫陌轻轻收回手,拍拍简明:“你得好好同我父亲说明这件事,关于,你对我们的友谊的信心。简明,如果你真的有信心,而不是要同我们开玩笑的话,你得好好说明此事。”
简明笑:“就象你同我父亲说明,你有二百个情人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你是个——博爱主义者,而是因为我自结婚以来就没有碰过你,我甚至不知道你胸前有一块白斑。”
紫陌道:“简明,你应该明白,我并不在乎你们的狗屁联盟,你们的勾结。如果你这样对我说话,我的回答是,去你的。”
简明沉默一会儿:“我不是那个意思。”
紫陌道:“那么,把你的该死的签字收回去,我说这话,不是为了我自己。”
简明过来,轻轻拥抱紫陌:“我知道,谢谢你。”要花好长时间,才能明白,身边真的有一些人是好朋友。
甚至,只是简明与紫陌找过律师,起草过离婚协议这件事,已经让有些人,看到了希望。
几周后,紫陌通知简明:“你得出去躲躲。”
简明一惊:“嗯?”
紫陌道:“有人来探我父亲的口风,拿了一些关于你走私军火的传闻来问,简明,别怪他,我父亲说,不关他事。”
简明愣了一会儿:“这样?”
紫陌道:“我会说服我父亲,不过,你先避一避。”
简明说:“好。”
简明同李自明的机票买好,简明在看报纸,看一半,忽然决定:“我们先去南方。”
李自明一愣:“什么?”
简明已退掉机票,改买火车票,李自明急道:“简明,过些日子,你可能就出不去了。”
简明沉默一会儿:“我不能逃。如果我逃了,逃到天涯海角都是逃犯,而且永远不能回国。”
李自明道:“以前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爱国?你不是已经拿了某大国的永久居留权吗?”
简明沉默。
那张报纸,简明收起来,李自明劈手夺过,打开,半晌:“原来,是花开回国了!”
李自明冷冷地看着简明:“你为了这个花开改变计划!”
简明道:“不全是为他!”
李自明把报纸扔到简明脸上:“你是去是留,随你,无论如何,我要按原计划行动。”转身而去。
大难当头,生命危险,已经定好出国避难,简明居然会为了一个小玩意儿,留在国内,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不能逃!
下午,李自明拎着行李离去,简明微笑,起身相送:“好好保重。”
李自明冷笑:“你被捕后,别把我供出来就行。”
简明笑:“别生气了,我安排一下,随后就到。”
李自明到了机场,也苦笑了,觉得自己活象吃了醋的女子,不过,他考虑一下,现在回去似也无必要。简明是劝不住了,如果简明要出事,他不必白填进去。如果没有事,大家在国外见面,最好。
简明做火车到某市,坐车,经过市中心,忽然看到广告牌,告诉司机停车,他下车,站在“终于花开”四个字的牌子前,这是,花开在国内的首次画展。
很有气势。
简明看画,有一幅玫瑰,非常鲜艳,花瓣上的水珠似要滴落一般,可是玫瑰的花刺从拿花的那只手的手背上刺出来。画得栩栩如生,伤口处有一点微弱的血痕,泛白,好象是旧伤了,活生生的手,死亡般的伤口。
简明站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手背好象也有一点痛。
转过身时,在大厅的对面,看到花开。
漂亮的花开。
染成银色的长发剪得真漂亮。
一身灰色的衣服,一脸哀伤灰色的表情,漂亮得惊人。
简明看到他,他也看到简明,没有表情。
即没有高兴也没有哀伤,甚至连震惊都没有。
一眼深井。
不见底的深井。
可是简明,还是笑了,微笑。
这些日子,你过得好吗?
花开站在他的画前面,他的前后,是天使正在把自己的黑色双翼钉在墙上,象漫画,可是那天使的表情好似有无限哀伤,可是却即不想反抗也无力解决,他安然于自己的哀伤,有一种奇怪的感染力。
在花开的背后,好似在为花开的没有表情做着注解。
简明慢慢走过去:“这幅画叫什么?”
花开沉默。简明轻声道:“永恒的哀伤,你有永恒的哀伤吗?“
花开轻声道:“是,我自己永不为自己所容。“
简明笑了:“我在今古大厦1511,等着你,如果你还是不来……”简明微笔看着花开:“我会死的。”
花开说:“我不回头。”
简明等了三天,花开没有到,他决定离开,应该说,他必须离开。
在飞机场,简明被捕。
四十,
最初审问简明的那一批人,在简明的腿被打断后,就被撒走了。
新来的人,和气多了,几天后,紫陌在医院里见到简明,笑:“挺坚强的嘛。”
简明回笑:“没什么,知道谁下的手吗?”
紫陌道:“正在查,不过出头办这件事的,是市长大人。”
简明点点头:“李自明回来了吗?”
紫陌点点头,笑:“你还有两个不要命的死党,如果不是我派我去接他,他一下飞机就被抓了。”
简明苦笑:“我一生最好的抉择,就是娶了你。”
紫陌道:“最坏的呢?”
简明沉默,紫陌笑:“你心里也明白了吧?”
简明道:“不,只是巧合。”
紫陌沉默。
简明的脸变得惨白,紫陌只得笑了:“我乱猜的,大家都乱猜的。”
简明忽然抓住紫陌的手:“不管怎么样,除了我,别人不可碰他。”
这一下,真的激怒了紫陌,紫陌回他一记结结实实的大耳光:“我早就想抽醒你,你根本就病态了你!”
简明沉默着,一动没动。
紫陌握紧拳:“你***今生最大的错事就是在这种关头去找花开!你给我们带来多大的麻烦?”
简明道:“对不起!”
紫陌起身:“现阶段,我父亲不好说太多话,除非又被人打断腿,否则,你自己忍耐吧。只要你闭紧嘴,我们大家都没放弃,你要是开口说话,神仙也救不了你。”
简明闭紧嘴,笑。
紫陌见简明还笑得出,多少也放心点,拍拍简明肩,同简明说再见。
好多折磨根本不必见伤,比如昼夜不停的谈话,比如电击敏感部位,比如把塑料袋套在人头上,比如……
人的智慧,在这种地方,发挥得无穷无尽。
简明确实拥有比一般人更坚强的意志。耳朵被震聋,整整一个月,简明听不到任何声音,他倒觉得这种清静日子很难得。
后来听到声音后,耳朵一直有点背,简明一直笑着同审讯人员说:“对不起,请大点声。”结果被弄到隔音室被人用大音箱喊话喊了一天。
简明干脆装聋,就算别人对他大叫:“我知道你在装聋!”简明也只是点点头,表示对方说得对。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当然又有苦头让他吃。昏迷也是一种休息,尤其是没有时间睡觉的时候,昏迷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是上帝赐与人类的,少数的好东西之一。
这种情况持续了三个月,审讯的密度变小,简明问:“出了什么事?你们这种工作态度可不对啊,怎么只工作十六小时了呢?不是三班倒吗?怎么变两班了?我可是重要人物啊。”
审讯人员很疲惫,常规节目过后,干脆出去聊天了,只留下一个新来的老中年,那老家伙关上门,轻声道:“市长因贪污被双规了。”
简明呆了一会儿,终于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多少钱?”
老头说:“十万。”
简明瞪大眼睛:“美元?”
“人民币。”
简明笑得,如果不是双手被扣,这下子就要翻倒在地了。
简明苦闷无聊地度过了余下的三个月,终于无罪释放。
紫陌拥抱简明:“你这狗东西,倒底熬到活着出来了。”
简明笑:“你是我的救命恩人。紫陌,这下子我们真要离婚了,同救命恩人在一起生活,这压力谁受得了。”
紫陌道:“靠,不行,到哪找这么好又有钱又有权长得又帅又甘心戴绿帽子不出声的老公啊。”
连李自明都笑喷了。
简明笑着要同李自明拥抱,李自明道:“不不不,我们握手就好,我不好这口。”
简明大笑,过去硬抱了李自明:“***,你不是我好的那口,就算你救了我命,我也不会纳你为妾的。”
李自明给了他一拳,简明倒吸一口气,李自明道:“看来,你在里面没少挨揍啊。”
简明哼一声:“足可证明我不是二世祖。”
李自明道:“咱还是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吧。”
简明笑:“算了,先回家庆祝。”
紫陌把简明送回家,家里备了酒菜。
简明倒酒,敬紫陌:“恩人在上,受小的一拜。”
紫陌笑,干杯:“不事,简明,老头子有心要查是谁给他下绊子,再说,不救你,我也逃不了干系,也多亏李自明能干,连市长在内,二三十高官都查出贪污受贿。”
简明问:“那个家伙,真的只贪了十万?”
李自明道:“只查出那么多,他家里——在你看来,得算贫民窟。连东西再现金,才搜出几十万。”
简明沉默一会儿:“难为你了。”
李自明道:“让人郁闷,我有个比方,好象是武林高手揍了一不会功夫的农夫。”
简明苦笑:“我栽在农夫手里。”
李自明道:“你活该!你、我就知道那小子会出卖你。”
简明问:“他出卖我?他还在国内吗?”
紫陌道:“他不但在国内,而且,就在这个城市,所以我们都没动他,等你回来。”
简明沉默:“我不信。”
紫陌笑,不再开口。
李自明叹口气:“疯了,简明疯了。”
简明看到花开时没认出他来,咦,一个人可以半年胖上十斤吗?
原来那么漂亮的一个人胖上十斤以后,也就只能算是个长得还不错的普通人了。
花开锁上门,下楼,下到简明面前,才看到简明,简明呆呆地,这个迟钝的家伙真的是花开吗?
花开不是那种百米以外就能凭心灵感觉看到他的人吗?
花开呆呆地看着简明,半晌:“简明?”
简明点点头。
花开慢慢露出一个勉强的笑:“你出来了。”
简明点点头,花开道:“头发都白了。”
简明倒想问,你原来那头长长的银发呢?
花开想了想:“我能拿点东西吗?”
简明再次点点头。
花开打开门,叫:“咪咪。”一只黑猫跑出来,花开抱它,关上门,简明瞪大眼睛,花开要抱一只猫同他们走吗?
花开温和地笑:“不是,我是放它走,免得饿死。”
李自明给简明一个眼神:“明白了吗,他自己知道。”
简明觉得头晕。
李自明开车。
简明与花开坐在后面。
沉默。
快到花开当年被关的郊外别墅,花开终于回过头来:“是我告诉他们你在今古大厦。”
沉默。
不,简明不想杀人,也不想打人。
他只想自杀。
他希望自己真的聋了,这样,就不必听到花开陈述的真相。
真相是那样伤人。
四十一
李自明停车,看见简明与花开下车,急忙跟过去。
简明说:“花开,怕我再抓住你?”
花开慢慢地转过头去看简明,简明的头上有了白发,腿微微有点跛,说话声音比正常的高,脸上添了皱纹。
花开慢慢低下头:“差不多,他们来找我,我就说了,对,我恨你。”
简明笑了:“恨到要我死?”
花开沉默。
简明叹息:“想不到会这样结局。花开,我都不认识你了。”
花开微微弯弯嘴角,隐约有原来那个不住嘲讽的不羁的花开的影子。
李自明打开门,问:“去哪?”
简明道:“去厨房。”
花开听厨房两个字,顿时停住脚步,想起了烙铁,想起烙铁在他下身逼近时的温度,花开惨白着脸,倒退一步,背靠在墙上,他看着简明,张了张嘴,眼里微微露出哀求的神情,可是他很快低下头,甚至闭上眼睛,轻声:“也好。”
好吧,如果简明觉得这样才能偿还一切的话。
花开的脚步变得很慢,很沉,象只待宰的羔羊。
简明觉得花开变得很蠢,一点也不可爱,他很奇怪自己为什么鬼迷了心窍要为这样一个人送命。
三个人在厨房坐下,简明再次叹息:“你说得对,我当初是疯了。”
花开沉默。
简明笑:“我现在连玩的兴趣都没有。花开,你变丑了,如果你还那漂亮的话,我会比较有兴趣,或者,我应该把你送给别人玩?或者,把你饿瘦了再玩?花开,告诉我,再告诉我一遍,你是多么恨我。”
花开道:“我只是利用你,我从来没有爱你,来吧。求你快一点,用快一点的方式杀死我。”
简明道:“如果你还那么漂亮的话,我倒想用烙铁把你全身烙成黑色,看着你那张漂亮的脸如何扭曲与哀求,你现在太丑了。我没兴趣,对了,我记得你说过,对你来说,生命中最重要的是什么来着?”
花开沉默,简明笑:“画展开得好吗?”
花开轻声:“我已很久没画了。”
简明道:“你以后都没机会画了,李自明,替我拿把刀来,我要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剁下来。嗯,右手的。”
花开看着李自明从厨具里挑了一把小斧头。
剁排骨用的小斧头。
花开慢慢把手拿上来,看看自己的手,慢慢放到桌子上。
再见,右手。
简明按住花开的手腕,另一只手接过李自明的斧子。
手掌心那只冰凉的手腕正在微微颤抖,简明几乎又要得回虐待花开的快乐,他笑,抬起斧头给李自明:“你来砍,我要好好看着,一根一根砍,如果他昏迷,记得要等他清醒,慢慢地砍。”
李自明差点没骂出那句“变态”来,他接过斧子,干净利落地把花开的手按在桌子上,抬手——
花开扭过去,去看面前的地板。
如果不看,是不是就不那么痛?
可是斧子停在半空,被简明挡住。
李自明不明白简明还要干什么?是另有花样,还是再一次心软,不会吧?都这样了,还会心软?
许久,简明终于开口:“你的指甲,怎么了?”
花开慢慢地回过僵硬的头,良久道:“没怎么。”
简明伸手碰碰:“被人夹碎过?被人拔下来过?还是……他们——打你?”
花开慢慢咬住嘴唇,血从嘴唇边淌下来,过了一会儿,花开笑了:“有什么不同吗?他们不是也打你,有江姐,有甫志高,至于甫志高挨没挨打,重要吗?我出卖了你。就是这样,简明,我一直在等,别让我失望,杀了我。”
简明只是看着花开的那只手,沉默。
李自明把斧子扔下:“简明!你自己决定吧。如果你要原谅他,好得很,反正你发疯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简明还在看那只手。
花开看着简明耳后一小撮白发,那白发,半年前,简明的头发是乌黑的,简明眼睛是闪亮的,半年后,竟然有这么明显的一撮白发!还有那变得深沉了的眼神。
受过挫才会有那样的眼神,那眼神多了一点了然稳重与宽容,少了一点飞扬不羁与骄傲。什么样的折磨能让简明的眼神磨去棱角?
花开笑了,带泪,想不到,还能见到简明活着出现在他面前。
这半年,他一直问自己,为什么不死?然后,他向自己解释,因为你不配死,死亡带来的安宁与平静,你不配。
花开伸手拿起桌上的斧子,砍下自己的尾指。
血,流了一小洼,没有人出声,简明与李自明都没有出声,花开想惨叫,可是因为疼痛太过剧烈,惨叫的那口气,是那样大那样硬,鲠在花开的胸腔里无法释放,花开张着嘴,叫不出,他的手抬着,好象还想砍第二下,可是斧子一直在颤抖,过了一会儿,花开昏过去了。
简明问:“他干嘛自己动手?”
李自明讽刺:“我也不知道,也许他想改过自新吧?”
简明笑了。
花开已经从座位上摔了下去,那只受伤的手,似自来水管一样,流着血。
简明站起来,走过去,看着那只手,用脚踢了踢。
李自明问:“我接点冷水?还是……”
简明用脚轻轻拔着花开的脸,那张,有着永恒的哀伤表情的脸,他的脚,踩在花开脸上,在花开的脸颊留下一个鞋印,又踩在花开的嘴上,花开的嘴又开始流血,简明轻轻地咬自己的嘴唇,他从这张长胖了的脸上,怎么又看到花开原来的样子?苍白,哀伤,无助。
那只手,那只指甲被人剥过的手。
简明笑了,他笑,大笑,然后说:“对不起,李自明,我又疯了!”
李自明苦笑,有点苦闷:“我明白。”
简明笑着:“我又疯了。”然后落泪:“对不起,大明,带他去医院。带上那根手指。”
李自明一言不发,把花开抱上车。
他已经无话可说。
简明坐在一角,双手掩面,哭泣。真是软弱,可是当他想到,花开被人活生生剥下指甲时,除了哭,没有别的办法发泄那愤怒!
四十二,
简明坐在屋子一角,慢慢裹紧大衣,屋子中央的年轻人一直在说:“不事,我只是记录,我没打人,我没动手。”
简明咳一声:“说得详细点,别漏下什么,要是让别人说了,你就得不到我的原谅了。我的原谅,可是很重要的。”
那年轻人还在不住颤抖,尤其是看到不下十支枪对着自己后,他抖得更厉害,听见简明说原谅,他终于哭:“真的跟我没关系。是刘辅的主意,是他拘的花开,是他把花开关在铁椅子里不放,是他不放花开去大小便,是他拿铁丝捅花开的——,是他拔的花开的指甲。”
简明再一次觉得屋里冷,很冷,看起来,这些人修理花开时,比修理他更肆无忌惮,简明问:“拿铁丝做什么?”
那年轻人缩缩身子,半晌道:“捅他的尿道,伤口,还有——”
简明问:“还有吗?”
“通上电,他一睡觉就电他,后来,他大小便失禁,他们还——”
简明站起来:“很有创意。比对付我的那些人,有创意。”
简明叫李自明:“杀了所有人,一个不留。”
李自明拍拍那年轻人的肩:“对不起,我知道不是你的错,是社会的错,我杀了你,也不是我的错,是社会的错。我很同情你,我对此深表遗憾。”
枪响,脑浆从枪洞里流出来,那年轻人有一双大大的眼睛,一直惊讶地瞪着。
简明对李自明说:“用不用把刘辅的那一套,在刘辅身上用一下,公平一下?”
李自明道:“变态吧你?杀人就杀人,别搞花样。”
简明挥挥手:“好好,依你,杀吧杀吧。”
枪响了几次,第二天李自明向简明报告:“处理完了,只剩这个。”
指甲大的一粒,光滑洁白的,不知什么东西:“什么?”
李自明道:“不知道,全用王水处理掉了,只剩这个,是结石吧?”
简明推开病房的门,听见花开嚎叫,他急忙进去,发现一堆护士正在按着花开,简明怒问:“这是干什么?”
林枫回头:“你可来了,这人已经三天没进水米了,虽然打药的水份也不少,可是刚动完手术,抵抗力本来就低……”
简明进屋:“不吃东西?你们出去,我同他谈谈。”
简明搬个椅子,倒骑上,拿起床上的东西:“这是什么?”
林枫回来拿:“鼻饲管。”
简明笑:“我也买一个,哪天用来收拾不听话的花开。”
林枫笑一声,出去了。
简明两手放在椅子背上,下巴放手背上,看着花开,三四天没见,花开又瘦回去了,一张脸上,又只剩下两只大眼睛:“干嘛?又挑衅?”
花开沉默,慢慢地,一点点缩到床里,背靠墙,慢慢抬起眼来,看简明一眼,又低下头,象被打怕了的老鼠。
简明从兜里拿出几张照片:“你认识吗?”
花开先是瞪大眼睛,然后喘息,然后抱住头,尖叫:“拿走拿走拿走!”
简明把照片放以床上,一张一张摆好,问花开:“你想不想他们死?”
花开象个受伤的小兽般,哀哀地,用吓得变了声的嗓子:“不,我只是不想再看见他们,不想再提,不想再想起,拿走,求你,拿走,简明简明,杀了我吧。”
简明把照片收起来,笑:“好,不过,你得吃饭啊,你吃了饭,我另有一样东西送给,你一定会喜欢的。”
花开抱着头,不出声。
简明笑:“真的,我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弄到的。”
花开慢慢放下手,可是没抬头,他流下眼泪:“简明,我出卖了你,你打算原谅吗?”
简明道:“我又不是圣人,你差点杀了我,还让我原谅?”
花开泪流满面:“对不起,简明。”
简明微笑:“欠我这么多,可别想那么容易就死啊,花开,你至少要补偿给我一点乐趣啊,比如慢慢折磨你的乐趣。你看,你才被人折磨了三天三夜,我可在里面呆了半年呢。”
花开忽然全身颤抖,简明笑:“看你这个样子,我忽然对你好有兴趣。”他抱起花开,忽然抽抽鼻子,他笑:“花开,你好臭啊!”
花开更紧地缩起身子。
简明看到花开耳朵上都有黑垢,苦笑了:“花开,你有半年没洗澡了吧?”
花开低声:“洗不干净了,永远。”
简明看着花开,油腻的头发,脖子与脸有一道印,好歹花开还洗脸,这个小人儿!觉得自己终生洗不去污垢了吗?
简明的嗓子微微有点哑:“我来给你洗。”
花开挣扎:“不,不,我自己——”
简明笑:“你是我的狗,身上粘了狗屎,主人给洗洗有什么不对?”
花开脸上微微现出一点怒色:“我是——”可是一对上简明的脸,立刻满面羞愧,他低下头,顺下眼睛,无声。
简明看着花开那少见的柔顺表情,不禁笑了,这可不是容易获得的呢,足足被人毒打了半年,才换回这一个不吭声。
简明微笑,说:“抬头,把嘴送过来。”
花开迟疑,嘴?是要——吻吗?
吻,是不是代表原谅?半晌,花开道:“我要刷牙。”
嘴唇立刻被简明咬住:“你要刷牙,你要漱口,你要洗澡,你要什么由我决定。我现在告诉你,你要吻我服侍我。”
花开痛得惨叫起来,他的嘴唇早已被他自己咬破过,又被简明用脚狠狠碾破,现在再被简明用力咬,他痛得大叫,叫了一声后,想起来这是医院,又竭力忍耐,简明肆无忌惮地啃咬拉扯,好象要把花开吃掉一样,花开渐渐觉得麻木,嘴唇痛到麻木,可是心里压抑与痛楚好象倒少了一点,他不再挣扎与出声,宁愿痛,近距离看着简明闭着眼睛,沉醉痴迷的表情,花开觉得,如果简明真的觉得这样好,这样开心有趣的话,他很情愿痛,很情愿痛给简明看。
花开流泪,如果这样能得到原谅的话,多好。
他伸手轻抚简明的头发,一根根刚硬的发丝,扎手。白了虽然白了,依旧刚硬。那一点点花白,杂在黑发里让花开心疼,可是并不难看,一点也不难看,花开现在看简明,觉得简明的汗毛都是好看的。
然后,花开脸上一凉。
有水滴下来,花开抹抹自己的脸,擦擦眼泪,看到简明紧闭的双眼里汹涌地不断地冒出泪水来。
简明哭了。
泪水不断落在花开脸上,简明的嘴与牙齿,仍在拼命地折磨与索取。花开送上自己的舌头,舌尖尝到咸腥味,然后剧痛,花开一震,慢慢抱住简明,痛得发抖,痛到流泪,可是那剧烈的疼痛带来的可怕的欣喜,让花开痛哭哽咽抱紧简明,恨不能把整个身体送给简明,给你,给你,全部给你,全部拿去折磨吧,让我更痛更痛更痛,让我忘掉身上的污垢,让泪水,让汗水,让疼痛,让血洗掉所有耻辱。
疼痛是那么好那么好的一件事,只要是这个人给予的疼痛,无论剧烈还是微弱,都是那么美好。不需要把耶酥钉上十字架,直接来钉上我吧,如果这样,就可以免了我们在尘世的罪的话,如果只这样,就可以原谅的话。
疼痛,是一种慈悲。
简明给予的疼痛是一种慈悲,是一种比什么都强烈的爱。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说,只要他们两个这样认为,彼此认同,这就够了,在这个黑暗肮脏的世间,水晶般纯洁,童话般美好,却比玻璃还脆弱,经不得一点打击的爱,不是简明与花开的。
他们有着黑暗的灵魂,黑色的翅膀,他们注定下地狱,经过忏悔也做不了天使,可是没关系,他们喜欢这样黑暗的,肮脏的,蒙耻的,血腥的,疼痛的变态的不被理解的爱。
许久,也许一个世纪吧,简明抬起头:“我要你,现在,别同我废话,自己脱下裤子,你欠我一条命,从今以后,你是我的,你准许你呼吸,你才可以呼吸,现在,脱下裤子,说,你是我的。”
花开的手指一动,立刻传来剧痛,花开皱皱眉,简明大怒:“谁让你动那只手?”他把花开受伤的手绑在床上,看着花开:“听着,你是我的东西,没我的命令,不尊坏一点!”
花开流泪,点头。一只手,慢慢解开扣子,抬起身,慢慢褪下裤子。
简明伸手轻轻抚摸:“花开,你还恨我吗?”
花开流泪不语。
简明握紧花开,感觉着掌心那个滚烫的东西在激动地颤抖,他问:“想我了吗?”
花开沉默,简明说:“说出来,我想听。”
花开低声:“嗯。”
简明拿出一条项链,不是金的,也不是银的,是铁的,小指粗细,一环套一环,非常结实,上面垂着一颗很小的白色珠子,简明说:“原来那根,你敢扔掉!这是新的,你自己带上,等我们有空,我再给你焊上,永远,不可以取下来,如果你取下来,我就杀了你。”
花开用一只手,把那条冰凉沉重的链子,费力地一次又一次扣上,简明看着他,一次次滑落松开,只是看着。
怎么,这个小东西,终于属于他了吗?放开链子他也不逃了吗?扔到三千里外,也会自己找回来吗?竟然会有这么一天?简明微笑,看着漂亮的花开,为那条小小的链子费尽力气与心思,看着花开苦恼地皱着眉,小心翼翼地抬眼睛看他,象是求助,又象所简明不耐烦,简明伸手轻轻抚摸花开的脸,花开的身体,花开受伤的手指。
链子终于扣上,简明说:“知道这颗白珠子是什么吗?”
花开摇摇头,简明说:“价值,这颗珠子,是四条人命。”
花开瞪着简明,简明微笑:“你刚刚看过他们的照片,现在,你不用怕了,他们永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他们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完完全全地消失了,连骨灰都没有,唯一留下的,就是这颗珠子,我送给你,顺便告诉你,在这个世界,别人可以伤害我,但是不可以伤害你,除了我,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你,否则,我让他们消失。”
花开伸手轻抚那条链子,沉默。
这就是契约了,他属于简明,简明承诺保护他爱他。花开的自由意志再一次冒了点小头,简明沉下脸来:“花开!”
花开抬头,这个简明,这个傻瓜,用别人的生命别人的血来与他盟誓呢,花开苦笑:“伤害我也不要紧,简明,只要你总在我身边,不厌恶离弃我。”花开轻声:“我属于你。”
简明沉默地看着花开,半晌问:“永远。”
花开说:“永远。”
简明慢慢把花开另一只手也绑上:“我又要弄痛你了,就象以前一样,象混蛋一样强暴你,告诉我,你是我的。”
花开说:“我是你的。”他分开腿,等待疼痛把他淹没。
四十三,我最喜欢的虐待
一点一点的进入,虽然痛,可是并没有流血。
花开微笑看着简明,他倒底没有真正做到他说的那样,他弄痛了他,他觉得痛,可是并没有受伤,也许会有一点点细细小小的伤口,可是他没有真的伤害他,花开微笑:“简明。”
简明苦笑:“我是怕你昏倒啊,你已经三天没吃饭了,是在减肥吧?很有效果,真的变漂亮了。”
花开笑:“去你的。”
简明道:“骂我?!骂我,我可是会罚你的。”
花开轻声:“惩罚我吧,弄痛我,我喜欢。”
简明看着花开的漂亮面孔,那哀伤表情,这张脸,只有在最平和满足时才露出哀伤表情,平时,那双眼睛,象是充满了死亡的深井,好象只有哀伤与疼痛是活的。简明微微用力,不再迟疑,慢慢地,但坚定地进入花开,花开轻轻“呃”了一声,头向后仰,微微挺起身子,没受伤的手也握紧了拳,疼痛,疼痛将他淹没,再一次感受到身体飘浮,整个人象是沉入大海,窒息,但是温暖而快乐。
许久,耳边又听到简明在轻声:“放松,不许昏迷,放松!”
花开慢慢放松身体,放弃所有挣扎抵抗,连身体的本能也放弃,疼痛一次一次的来,花开轻轻地辗转他的头,轻声地:“简明简明简明。”
简明慢一点,笑问:“我的名字能止痛吗?”
花开轻声:‘我喜欢。“
简明轻轻趴在花开身上,面颊贴着花开面颊,轻声:“别自责,花开,多少次,我也受不了,想放弃生命呢,我明白你,我不怪你,你支持那么久,我很感激,真的,很感激。是我自己的错,我应该早就走了才对,我应该明白你是出事了,我应该早走,你已尽力了,不是你的错。花开,你为我受了那些苦,我很感激,我爱你,原谅我,都是我带给你的伤害。”
花开泪流满面:“不,不许说原谅!我不想得到原谅!我不要你原谅我,我不要原谅,把我欠你的都拿回去,我情愿用生命偿还!”
简明压住花开,狠狠捅他:“闭嘴!我没说原谅!我没说原谅你差点杀死我,我只是告诉你,我知道你已尽力,我不原谅。我会在你以后的漫长生命中一点点索取快乐,来补偿我的损失,你是我的玩偶,不许抱怨,不许挣扎,不许离开。”
简明蒙住花开的嘴,开始享受他的玩偶,享受他的快乐之源,看着花开抽紧面孔,听着花开闷在喉咙里的痛叫,简明完成他对花开的灵魂肉体,一切的一切完全占领。
感觉到简明在自己体内高潮,他的疼痛变成了简明的快乐,花开望着简明那已经湿淋淋的头,缓缓地满足地伏在他身上,花开露出一个微笑。
简明半晌抬起头来:“痛吗?”
花开点点头。
简明笑,伸手抚摸花开的身体,花开道:“不用了,这样,我也很满足。”
简明笑:“咦,不让你满足到惨叫,好象不足以证明我的魅力”
花开缩着身子,已经涨红了脸,整个身子都是粉红色的,简明笑:“你很动情啊,象只粉色的小猪。”
简明吻花开的脖子,花开微微有点不安,简明一路吻下去,花开急道:“不不不!不要,求你不要!”
简明笑:“咦,花开,你真的好臭。”
花开羞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下去:“不要,别这样。”
简明道:“我帮你干净。”
花开急得冒汗:“不要!”
简明的舌头,已经在花开饱涨的上缓缓过,花开“啊”了一声,全身绷紧,他颤抖着尖叫:“不要!不要!不要!脏啊!”
简明笑道:“真的又咸又臭啊!”然后俯下身子,花开尖叫:“不要,躲开,我要射了!”
没等简明反应过来,滚烫腥浊的液体已喷到简明脸上。
简明惊讶地抹抹脸,确定真的是终于怒了:“喂,你也太过份了,真敢往老子脸上射啊。”他过去给花开一记耳光,花开已经半昏迷了,任何刺激对他来说都已不存在,他挨了一记耳光,射出最后一滩在简明身上,彻底地昏了过去。
简明看着昏倒在床上的花开,那假装的怒色渐渐消失,他笑了,温和地长长出了一口气,他觉得,他已经达到人生幸福的极制,再也找不到更高点了,此时此刻,是他人生最美好的片段,自此以后只得独孤求败了。
四十四
简明给花开洗澡,花开那只伤手放在一个高高的架子上,简明给花开洗刷,用大刷子沾浴液,刷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泡沫雪白,简明笑话花开:“脚上居然有老茧。”他把花开的脚放在自己膝上,用磨脚石给花开磨脚,花开说:“不要,我自己来。”
简明瞪他:“坐好,不许动。”
花开坐在那儿,看着简明,过了一会儿:“简明,就是这样了吗?”
简明抬头:“嗯?别说我不懂的话啊。”
花开沉默一会儿:“我害你吃那么多苦——,简明,就这样了吗?”
简明沉默,用水冲冲花开的脚,过了一会儿,问:“你觉得,自己很脏?”
花开轻声:“有一段时间,我觉得自己根本不能算一个人。在他们手里,我根本不能算是个人,我自己,也没能坚持做一个人。”
简明笑了:“花开,人是个什么东西?你想得太好了。人,就是一种动物,能不死,就不死,能不痛,就不痛,你觉得人应该是什么东西?有道义有担当刚直不阿?”简明笑:“是吗?如果人人都这样,就不用把那些事写成歌来唱了。”
简明轻轻搔搔花开的脚心:“奇怪的是他们,不是你。”
花开道:“至少,你没有——”
简明道:“那是因为我有我的势力,我的后台还没倒,他们不敢象对你那么放肆。再说,我是什么人,我从小是做什么?还有——花开你大约也是觉得,三天了,我该走了吧?或者,那个折磨你的人,根本不值你受这么多苦?”
花开沉默,打开热水,让热水从头淋下来,简明关上水:“别这样,花开。”
水从花开头顶流下来,可是仍然能看见他在流泪,花开摇头:“不是,我根本没想到你要走,也不是恨你,我是恨你,可没恨到要你死的地步,我就是受不了了,我想自杀,可是,我动都动不了,我想咬断舌头,可是,我发现我即没那个勇气,也没那个力气。”
简明沉默一会儿:“那么,至少,你先是想杀死自己,在你眼里,我的生命比你的更重要吗?”
花开哭:“不,我的生命——我的生命,本来就不算什么,我就是屈服了。”
简明轻轻地揉搓花开的脚趾,半晌问:“那又怎么样?每个人每天,不都在选择屈服吗?我自私,你软弱,那又怎么样?这世上卑贱无耻的人多了,那又怎么样?”
花开低声:“我不是原来的花开了。”
简明道:“对,我也不是原来的简明,每一天,每个人,都不是原来那个人了,那又怎么样?就算你变成一只狗,又怎么样?只要你还有花开的记忆,我不管,我认得你,我同你相互折磨了那么久,我认得你,我们有共同的回忆,我不愿意舍弃,我要你,花开,如果你还拿各种奇怪的原因来告诉我,你要离开!花开,你准备再来一次屈服吧。”
花开道:“我为什么要离开?我一直爱你,我喜欢你的方式。”
简明问:“不再恨我?”
花开微笑:“你所做的,同我做的比起来,还值得一提吗?”
简明问:“你的画呢?”
花开沉默一会儿:“会画画的花开,已经死了。”
简明道:“为我,活过来。”
后来:
紫陌正在同某某博物馆交涉:“这一幅,这一幅,选哪一个?”
金发男道:“不知道,我爱上她们两个了,太难选择。”
紫陌笑:“两幅都收,有折扣的。”
金发男蹲下来,爱怜地看着画中人:“天,你看她的微笑,那样慈悲宽容,象大海。”
紫陌道:“花开先生下月还有个大型的画展,欢迎光临。”
金发男道:“一定,尚小姐有时间喝杯咖啡吗?”
紫陌笑:“有,大把时间,我刚同丈夫离了婚。”
金发男道:“唔,一定是他的损失。”
紫陌大笑:“谁的损失也不是,是我们大家的收获,他得到花开,我得到自由。”
那男人惊讶:“花开?不是个男的吗?”
紫陌道:“对,他们去加州结婚,据说那地方允许同性结婚,啧,花开可是赚到了,数十亿记录在案的家产啊。”
金发男目瞪口呆。
此时此刻,简明正跪在地上发誓:“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动手打人了,你随便讽刺我好了,喂,吃饭,好不好?你已经够瘦的了,不用再减肥了,喂,花开,我跪了二小时了,我很累很痛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