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9-03

月佩环: 赤龙奴 16-完

  第十六章

  徐元沛让徐元霆离开金陵,自然还有别的原因,却是不能被徐元霆知晓。
  徐元霆走后,偌大的徐府又安静了许多。
  一时宾朋满座,一时萧瑟凄凉,徐元沛在徐府中也不过只坐等春去秋来,直到鬓生华发,直到人入黄土。
  他如今三十过半四十将至的年纪,已极少有事情让他忐忑不安,从管家手里接过那张请帖时,却是不由得手抖了一下。
  请帖照例是空白无一字,印着金色龙纹的请帖并不是普通人所有。像这张请帖他不是第一次见,可有半年没接到过,还以为那人早已忘怀,却没想到在这多事之秋又突然而至。
  三弟回家也不过才三、四天,就引起这么多人关注了,果然不愧他美男子之名。
  面对弟弟的杰出,徐元沛说不嫉妒是不可能的,少年时的心思如今想来不免可笑。如今兄弟分隔多年,重新相聚,他也只盼弟弟能一世平安,少些磨难。
  徐元沛匆匆沐浴过后,换了衣裳,出了门。
  门外,照旧停着一顶轿子。轿子十分普通,只是四周围着的锦缎都是新的。
  仆从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礼道:「徐爷,请。」
  「有劳了。」徐元沛对着那仆从颔首为礼,进了轿子,让人将轿子抬起。
  轿子过了朱雀桥,远远的一处深宅门上挂着鲜红的灯笼,灯笼摇摇晃晃的,但上面绣着的四个字「安乐王府」却清晰可辨。门外站着两个蓝衫仆役,看到轿子来时,便开了正门相迎。
  轿子也不停,径直进了王府,七弯八绕地走了许久,才在花园里停下,有人帮徐元沛掀开了轿帘,他躬身出了轿子。
  这里的庭园修葺得乃是金陵一绝,但他匆匆来去,从来没心思多看一眼,随着一个丫鬟走到一个房间前。
  门依旧是虚掩着,从门里飘出些许龙涎香的气息。
  那丫鬟领他到了这里,敛衽一礼,也不多言,退了下去。
  他推开房门,看到床上依旧躺着一个年轻男子,帘幕低垂,也看不清他的面容。
  他反手将房门合上,许是吹了一阵凉风,床上传来一阵咳嗽声,那男子似笑非笑地道:「本王不请你来,你便不肯主动来见本王么?徐爷真是好大的排场。」
  徐元沛嘴角抽了抽,说道:「徐某人毕竟老了,生得又不讨喜,自然不想来碍王爷的眼。」
  床上那人慢慢将幔帐撩起,坐了起来,仍旧是一阵咳嗽,听他咳嗽的声音几乎嘶哑,便知他这病已拖了许多年。他一手搭在床沿上,那手保养得极好,就连指甲都一一磨过了,手修长而好看,但因沉疴不起,略嫌瘦了一点,连青筋都似乎微微露出。
  「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当初我们认识时,本王说过的话么?」
  「王爷之言,小人句句铭记在心,不敢或忘。」
  「这句话要是真的就好了。」那人依旧是似笑非笑,「我听说,你那三弟已经回来了?怎地不来回禀?」
  徐元沛不由得一阵紧张,几乎连寒毛都要竖起。安乐王一出生便得了重病,他本是嫡长子,又备受宠爱,传言若不是他身体不好,早就继承了大位,而不是在金陵做一个闲散王爷。
  从安乐王少年封王开始,金陵中无人不知这安乐王年纪虽小,但因为身体极弱,脾气大为不好,开始时有人为了谄媚于他,找了两、三个美少年进府陪他说话,几日后,那些美少年出王府,不是疯了就是只会痛哭,不会说话,也不知被他折磨了多久。到了后来,他竟是上了瘾,每年都要找几个美少年陪他玩乐。
  当时徐元霆已名满金陵,徐府自然接到了安乐王的帖子,但都被徐元沛的父亲暗中扣下了。几个月后徐元霆失踪,徐家怀疑和王府脱不开关系,徐家不敢上门去问,忍气吞声暗中查访,却怎么也查不到消息。
  不久后,王府再次下帖徐家,声称徐家若是不交出徐元霆,便要「徐慕裴黄」中的徐字被别的姓氏取代。
  徐元沛的父亲找不到徐元霆,这才知道徐元霆的确是失踪了,又被王府胁迫,登时一病不起。
  徐元沛无计可施,只能亲赴王府的邀约。他相貌虽和徐元霆有五、六分相似,但毕竟相差甚远,当下狠狠地被安乐王奚落了一通,又吃了许多苦头。之后的十几年,徐元沛几乎每个月都被安乐王召到王府两、三次,用轿子如此这般「请」了来。
  如今徐元霆回到金陵的消息传得到处都是,安乐王这十几年的执念只怕要再次萌生了。
  「王爷说得不错,三弟的确是在前几天回家了一趟,但是住了几天后又离开了,如今音讯全无,已是不知去向。」
  安乐王如今只有二十多岁,却已十分憔悴。他容颜生得虽然极为俊美,但因久病不愈,容色稍减,看起来只是让人觉得可惜。
  「你担心什么?」安乐王半闭着眼睛,嘴角露出笑容道,「你最近不是一直在用我的人么,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你用了,怎么还这么怕我?」
  徐元沛脸色微微一变。这十几年来,他虽被安乐王凌辱,但私下里也借着安乐王的权势,在官府中安插了不少人手,却没想到他所做的一切,部在安乐王的算计当中。
  「说起来,我们之间也好了十几年了罢!你那妻子也是我帮你选的,可惜她命不好,才生过孩子就撞到你被我蹂躏,竟然大出血死了。你爹给你取的名字真是好啊,元沛,原配,你可不就是我的原配夫人么。」
  他说得甚是缠绵,但徐元沛心中却是毫无暖意,沉默了许久,说道:「内子的死,和你我都脱不了关系。」
  「我都要死啦,你还不肯谅解我么?」安乐王只是笑,他靠在床头,又是一身素衣白裳,长发枯黄,散落在肩上,只在额间勒着一块碧玉。那碧玉青翠欲滴,仿佛他所有的生机都已被这块碧玉吸走,脸上尽是颓败之色。
  徐元沛慢慢道:「你说这句话,已快有十五年。」
  「是啊……你是不是一直在想,为什么我总不死?」安乐王一阵大笑,又是一阵咳嗽。
  徐元沛默然,这种大不敬的话,他还不敢堂而皇之地说出口,毕竟他面前的这人是权倾朝野的王爷,皇帝有时要做决定都会问过他的意见。
  安乐王咳嗽稍停,又微笑道:「也许是因为你。」
  徐元沛淡淡地道:「安乐王不必开玩笑了,有什么话就直说罢。」
  安乐王目光中流露出一抹毫不掩饰的赞赏之色,「我最欣赏你当机立断,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其实这次找你来,只不过是想对你说一声,皇帝对龙宫岛深恶痛绝,绝不允许这淫窟留在世上。这次是你要保徐元霆就算了,那龙宫岛连我都保不了……哼哼,若是出现意外,查到你的头上,徐家只怕会落得抄家灭族的结局,你便做好准备,洗干净屁股搬到王府罢!」
  他越说越是淫邪,纵是徐元沛也不由露出气恼的表情,但安乐王似乎对他的表情甚是满意,又道:「本王一直想见见你那三弟的风采,可惜缘悭一面,竟是不知他这些年都在龙宫岛,原是梦里寻他千百度……」
  他顿了一顿,没有说下去。却让徐元沛诧异地抬头看他。若是他说「踏破铁鞋无觅处」还没什么古怪,但这句梦里寻他千百度,下一句却是蓦然回首的,难道安乐王和那龙宫岛时常暗中来往?
  还要再思索时,安乐王已道:「既然来了,还不赶快脱了衣裳过来?难道还要本王让人架着你么?彼此都这么熟了,就不用这样罢。」
  徐元沛也知道这一次势必逃不过去。这个男子每次见到他,都只有一口气了,偏偏总是不死,仿佛在和他的交合中能采补到他活下去的所有精气,只要刚刚从病中醒转,便召他前来相见,于是又能拖延一段时间。
  他无奈地苦笑了一声,解下了衣裳。

  徐元霆搬到田庄上住已有三天。
  虽说是搬家,但走时十分匆忙,只带了两个亲随,拿了些衣裳细软。
  这里生活简朴,粗茶淡饭,若是往常,已足够让他不适应,偏偏又因身体毒发的关系,饭菜吃不出味道,粗布穿在身上,走动时都会觉得是赤龙主带着茧子的手抚摸过他的身躯。
  在他搬过来的第一个晚上就已毒发,他躺在床上,让人找了一段软木塞给他,毒发时将他浑身用绳索捆住,再咬住软木塞,便不会发出呻吟,让人发现了。
  这两个亲随都是徐元沛用惯了的,忠心耿耿,也不会到处说闲话,按他的要求关上门,不管里面发生什么动静都不许开门。
  由于毒发是七天一次,得不到解药便会每晚发作,一次比一次的时间更长,直到人浑身乏力,虚脱而亡。
  死这一条路并不为难,难的是挣扎着活下去。
  他的人生早该走到尽头,只是一直苟延残喘而已。虽然对不起大哥的期望,但他这次回来,想见的人早就见过了。
  在岛上度过十五年,说不恨是不可能的。如果不是两代赤龙主,或许他现在还能在徐家,徐元沛的鬓间不会有这么多白发。
  昨夜发作了五个多时辰,那两个小厮原本想开了门的,大概是听到房里传出奇怪声音,进门帮他解开绳索时,脸上神色甚是怪异。
  他汗水已将衣裳湿透,令他们不得告诉徐元沛,他们只能唯唯称是,不敢违背。
  挣扎时已将皮肉磨烂,身上一道道都是血痕,那粗麻的衣裳却还没破。
  他照例冲过了凉水,稍稍压制了身体的欲念,但已精疲力竭,只能坐在客厅里,进些膳食。
  被欲火折磨时他也想过一死了之,可是又留恋这繁华的人世。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坚持多久。即使他心里愿意苟且偷生,饥渴的身体终究有一天欲火焚身而亡。
  即使心里焦躁,但他吃饭的速度仍然不紧不慢。
  「三爷,不好了,有人硬闯进来!」一个仆从惊惶失措地进了大厅。
  「什么事大惊小怪?」他放下筷子,皱了皱眉。
  「元霆!我找了你好久!」赤龙主自门外大步而入,直直走到他面前,责怪道,「晚上我去祠堂看你,却找不到你,是不是大哥强行将你带来这里的?」
  「祠堂是徐家祠堂,岂能让你自由出入?」徐元霆神色不佳,他离赤龙主越近,就越是觉得赤龙主身上仿佛有一股摄人心魂的甜香。
  情欲可乱人心智,他倏然站起道:「你们怎么做事的?竟然让这狂徒闯入?还不把他撵出去!」
  赤龙主大惊道:「元霆,你怎么了?是不是大哥威胁你,不许你和我在一起?」
  庄子里的人刚才就没阻拦得住他,原本就不想上前,但被徐元霆训斥,便纷纷上前妄图将赤龙主拖走。
  赤龙主脚步一错,手上不停,迅速点了几个人的穴道,跑到徐元霆身边道:「元霆,你有什么话就说出来,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的。」
  年轻时总会觉得什么事都能解决,到他这个年纪就知道,有很多事没那么容易。他冷笑一声道:「我如今已不是龙宫岛的人,赤龙主不必唤得这么亲密。你快把这些人的穴道解开。」
  「他们只会碍手碍脚的……」赤龙主将他抱住,他登时脸色大变,挣扎着要将赤龙主推开,但龙主的力气极大,他只觉得被一片浓云般的甜香笼住,理智告诉他要将这浓香挥去,但饥渴许久的身体却是让他忍不住更靠近赤龙主。
  颤抖的声音从他的唇齿间逸出:「到……到房里去。」每天晚上出太多的汗,他现在的体力极为虚弱,又被这浓香一熏,几乎站都站不稳。
  赤龙主早就算到了时间,此时也是心照不宣,将他横腰抱起,一边说道:「既然忍不住了,还逞什么能,早点像现在老老实实地不好么?房间在哪?」
  徐元霆抬手一指,便不多言。若是再在客厅待下去,他只会再继续败坏门风而已。这个田庄虽是徐府的产业,但是这些寻常仆人只负责田庄的收支,很少伺候过人,也不知道闭紧口风。
  赤龙主走进他的卧房,将他放到床上,反手将门关上,也不多话,到了床上就去扒徐元霆的裤子,伸手去摸那蠕动的小穴,过了毒发的时间不碰,那里热得烫手,柔软得像要渗出水来。
  赤龙主看到原本神情傲慢、目空一切的男子躺在自己怀中,无助地闭着眼睛,微微颤抖的样子,不知怎地,他竟会想到含苞待放的花朵在自己攀折的手间跌落它花瓣上的露珠。
  赤龙主道:「你好端端地不跑,岂不是不用受这种苦楚?现在还不是要被我插?」
  他找到徐元霆,心情极好,看到他脆弱的样子,语气却忍不住加了调笑的意思。顾不上爱抚便将自己的性器套弄几下,很快就硬了起来,对准他那柔嫩的花穴就刺了进去。
  久旷了几天,那花穴亦比以往更为柔嫩,将他的分身紧密地包裹着,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真乃人间极乐,难怪我那几个义兄都热衷此道。」
  他想不到的是,徐元霆此时心里已是有同样的念头掠过。他开始吃下赤龙珠时,虽然勉强忍着和赤龙主交合,但每次只当自己被狗咬了,从来没觉得交媾有什么有趣之处,但一次又一次的亲密,身体却像是已经习惯,并且违背主人意愿地主动寻求更多的肌肤相亲。
  他甚至不知,这到底是因为赤龙珠的毒性而起,还是因为身边许久的寂寞,曾经令他失望的爱情在死寂了十五年后,乍然现出光芒,瞬间消失无踪。这种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的挣扎已让他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他已不再年轻,这样的身体,也不可能再娶妻生子。
  如今裴家告到官府去,官府搜到徐家,徐元沛正召集金陵所有徐家族人,在祠堂宣布修族谱,将徐元霆的名字除去。徐元霆身败名裂,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人人都知道他是龙宫岛的人,徐家声名一落千丈,也不知徐元沛怎么力挽狂澜。
  下体被插入时,他感到脑海中一片空白,几乎无力思考。赤龙主的手按住他对折的双腿,开始缓慢地抽插。
  每一次赤龙主的进入,他都会自动放松着身体迎合,每一次赤龙主的退出,都会不自觉地收缩后穴。这种淫荡的反应让他的心跌至谷底,只觉得一阵悲凉,而赤龙主显然并没有忽视他的身体反应,微热的气息几乎吐到他的脸上:「元霆的身体真淫荡啊,好像出水了,比女人更敏感呢!元霆故意躲到现在,就是想让我们一起领略其中的妙趣么?我真是该打,竟然到现在才找到元霆,知道元霆的苦心……」
  徐元霆一阵气苦,将头扭过一边,不去理会他的调笑,但热气吐在他耳朵上,浑身血液逆流,耳根都快红得滴出血来。比平时敏感得多的身体遇到赤龙主时,便如烈火烹油,虽然现在看不出什么,但其中已是滚烫无比。
  「你……你杀了我罢!」身下极致的快感涌上,他颤抖着,声音破碎。
  「元霆是爽死了吗?我也觉得好痛快,元霆真是太美妙了……」赤龙主奋力一顶,分身几乎完全没入,速度又快又狠,徐元霆承受不住地大叫起来。
  淫靡的水声在房内十分清晰,以为快要结束,但结束的那一刻远远没有到来。
  徐元霆顾不得自己放荡的呻吟是否会引起房外仆从的注意,连声音都已快嘶哑。他现在才发现,少年的体力比起自己要强势得多,他开始时还感到疼痛,后来只有快感涌上,身体仿佛一具只会产生快感的躯壳,一次次地震荡着他的全身。
  「不要……不要……」赤龙主的调笑像是不要钱一般,徐元霆也不知是羞耻还是快感,他眼泪从眼角渗出。
  「元霆哭的样子也很好看。」赤龙主的嗓子也沙哑了起来,吻着他的面颊,「可是越好看就让人越想欺负你。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好看了啊……」他也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胡言乱语,手却仍然抓着徐元霆紧致的臀部,撞击着他的身体。
  徐元霆对这惊涛骇浪一般的情欲忽然感到有些恐惧,他不能克制自己内心的欲望,而赤龙主也没像有主动停下的意思,他身下的动作像是永远也没办法停下来。
  他身上赤龙珠的毒性在赤龙主第一次高潮的时候就得到了缓解,可是被爱抚过的身体比刚才更为敏感,赤龙主只是碰到他胸口的两点,都会让他酥麻得浑身颤抖。
  他的呻吟中已带有哭音,不断地哭喊哀求赤龙主停下来,赤龙主做得十分尽兴,显然,他的哭泣反而激起了赤龙主内心隐藏在深处的恶劣,看到他哭得更惨一点,下体的分身就会更为坚硬。
  徐元霆哭喊得嗓子干哑,几乎已是不能说话了,只能勉强呼吸喘气,他一口气没喘上来,竟然晕眩过去。
  赤龙主立时手忙脚乱,连忙按他人中,给他推血过宫,他下体的欲火稍熄,却仍然舍不得将自己的性器从他的软穴里移出,看着他悠然醒转,眼角泪痕未干,那种又是骄傲又是昂然的冷漠荡然无存,看上去让人觉得十分可怜。
  「元霆,你好点了么?」赤龙主摸了摸他的额头,上面已被汗水打湿,额发都贴在了上面,头发散乱,浑身都是情欲留下的痕迹,赤龙主也不由得有些尴尬。他不知自己真正动情时竟会这样粗暴,不觉有些讪讪:「我是太久没见到你了……所以……」
  「给我……出去!」他声音嘶哑难听,连他自己也听不到,幸好赤龙主内功深厚才听得清楚,忙道:「元霆要不要喝水,我去给你倒。」
  「出去!」
  赤龙主不甘不愿,只得从他的身体里退了出来,那柔软的性器在拖过他湿热的花穴时,几乎再次硬了起来,他却只能勉强忍住。
  徐元霆支撑着坐起身,便要下床。可惜双腿酸软无力,他双足才沾到地上,就感到腿脚打颤,几乎要跌到地上。
  赤龙主顺手一捞,已将他捞起,他反手将赤龙主的手拍开,跌跌撞撞地走到桌前放置的包裹旁,那里放着一把护身的佩剑。
  出行的包袱早就收拾好了,只等着风声过后就离开金陵,却不想在这个时候赤龙主会忽然闯入。
  他几乎站不直,只能扶在桌上,拔出长剑,反手向赤龙主刺去。但他手上没了气力,这速度比之平时更慢,赤龙主一阵愕然,伸指便将他的剑尖夹住:「元霆,你怎么啦?」
  「你多次辱我,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他嗓子嘶哑难听,只说一句便不愿再说,想将剑从他的指间拔出,但手上酸软无力,只有握住剑柄的力气。
  赤龙主苦笑道:「虽然我用下面这根刺了你这么多次,但毕竟心里对你是怀着爱意的。你要刺我这冰凉凉的一剑,却是让人心都凉了。你若要杀我,我便站着不动,让你杀好了。」他知道徐元霆冷面心软,定然下不了手,松开手指,让他将长剑拔出。
  这场欢爱过于匆忙,徐元霆上身的衣袍还没脱下,只是解了腰带和亵裤,粗布衣裳反而更让这经过情欲后的身体充斥着一种凌虐后的美感。
  徐元霆剑尖微垂,面对着坐在床沿的赤龙主。赤龙主似乎已被眼前的美景吸引,看着他举剑的模样,仍旧是那般的骄傲,但却多了一抹令人心疼的脆弱,不由呆住。
  红玉一般的雨点在风中瑟缩地挺立着,腰线部位柔韧至极,目光顺着腰线往下,那刚才摸过的臀部是如此的挺翘,半隐半现在污迹斑斑的衣袍下。
  徐元霆举着长剑,却无论如何也刺不下去。以赤龙主的武功,只怕他今生都无法敌得过,他不知道这必然失败的一剑刺下去,会遭到怎样的嘲弄,而在和赤龙主交合多次后,他几乎可以预感到自己会变成了个只能服从欲望的性奴,再也没有所谓的尊严和自我。
  嘴角露出一个干涩的笑容,他反手向自己的脖子刎去。
  赤龙主大吃一惊,绝然想不到他竟会自尽,抢上前夺过他的长剑,却见那剑已伤到了脖子,但伤口不深,渗出鲜血。
  若是他慢上一步,徐元霆焉有命在?
  赤龙主又气又急,将剑扔到一旁,撕下自己的衣裳给他包扎脖子,红色的布带扎在他脖子上,衬托得他身材高大修长,容颜俊美无匹,但却多了一点古怪的淫靡气息——像是被人扎了红缎呈上的厚礼。赤龙主再是年少冲动,也只能勉强将欲念忍下,怒道:「你傻了么?怎么好端端地要寻死?」
  「生无可恋,死何足惜?」他冷冷地道,「你再多碰我一下,我也只有自尽。」
  赤龙主有些气急败坏,忙道:「元霆,我既然这么喜欢你了,你为何却要死?你要知道,这世上有多少人等着我垂青……」
  他的自恋让徐元霆一怔,但是看着他狷丽的容颜,便知他的确有这个本钱。长得姿容美貌,又坐拥家财万贯——虽是不义之财,但这世上笑贫不笑娼的人何其多,拜在赤龙主脚下的,不知其几。
  「即使天下人都喜欢你,我也看不上你,我对你只有恨。」
  赤龙主苦笑道:「元霆,我们之前不是好端端的么,为什么你忽然变成这个样子?我知道你的身体对我是有感觉的,要不然怎么会对我的碰触有反应?」
  「住口!」徐元霆最恨赤龙主再提他的身体,这具身体也不知还属不属于他自己,只会任由赤龙主摆布,「原先如果不是因为你威胁我,要凌辱我死后的尸身,迁怒我的家人,我又怎么会苟且偷生在这世上?」
  赤龙主噎了一下,这才想起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讪讪道:「我当时说那些话,是不知道自己会这么喜欢你。」
  「你的喜欢也只是一时冲动罢了。等你以后不喜欢时,希望你能对我的家人手下留情。」
  「我当然不会对他们下手的。」赤龙主看到他不置可否的表情,心里忽然十分不安,想了一想,终于还是说道,「其实……黄龙主已试出了一种方法,可以缓解赤龙珠的毒性。」
  徐元霆吃惊地看着他,目光中充满了不信:「那你为何不早说?」
  「这种缓解之法并不能一劳永逸,还需……还需你在我身边才行。」
  赤龙主的含糊其辞,显然是心中另有打算。徐元霆冷笑一声道:「赤龙主有何不可对人言?如果有解毒之法,你是早就知道的了罢,又怎会现在才说?」
  赤龙主欲言又止,过了片刻,才道:「你说的不错,其实我在徐府时,就已经知道解毒之法了,只是我想将你留在我身边,不想让你离开我,所以才会一直没告诉你。」
  「你现在说解毒要我一直在你身边,也是推托之言了?想来其实并不一定要我在你身边的罢!」徐元霆眼角扫了他一眼,目光中尽是轻蔑,「原以为赤龙主不失为磊落男子,想不到也是一个卑鄙小人。」
  面对他的讥讽,赤龙主的笑容却是十分苦涩,看了一眼地上,才抬头看他的眼睛,缓缓说道:「不错,因为我喜欢你,喜欢你到愿意为你说谎,为你做一切事,即使粉身碎骨,我也想把你留在我身边。」
  徐元霆只觉得这话充满了无稽和可笑,冷冷道;「爱一个人,不是无耻的理由。」
  「可是无耻的裴五终究还是得到了裴夫人,不是么?如今金陵城所有人都知道你是龙宫岛的人,裴夫人就是看到了你,也要吓得落荒而逃罢!」
  心底仿佛传来一阵针刺般的痛楚,他神色却极为平静:「爱情这种东西,像你这种小孩子,怎么会懂。我爱着她,只希望她过她想过的日子,却不会勉强她留在我身边。此时此刻,她当然是离我越远越好。而你这种自私的人,只顾着自己,永远不知道什么是爱。」
  赤龙主没想到徐元霆平时说话轻描淡写,并不难听,却也能让人大受打击。两人的谈话到此已无法继续下去,他几次欲言又止,看到徐元霆靠在桌子旁,有心去扶他,却被他用嫌恶的眼光看着,也只能停住脚步。
  他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这么早就告白,这无疑是将自己的把柄送到徐元霆的手里,但更后悔的是,把赤龙珠能解毒的事情告诉他,不但没有取得他的原谅,还让他以为自己是个不肯给他解毒,胁迫他交媾的卑鄙小人。
  从未有过的挫败感涌上来,他也只能无奈苦笑:「是不是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原谅我?」
  「不错。你若是再敢碰我一下,我也只有自尽。你若是自认比裴五强些,想必不会这么做的罢。」
  「如果我要证明自己是真心爱你,不逼你,就会给你解药,是么?」
  「是。」
  「其实就是你不以死相逼,我也不会不给你解药的。」赤龙主摇了摇头,年轻的面容似乎染上少许疲倦之色,「我想不到的是,我们相处这么久了,你还一直在防备我,费心套我的话,原来,每一次欢爱你都是受迫……」
  徐元霆不答,只当是默认。
  赤龙主苦笑了一下:「好罢,我再逼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过几天炼好丹药,我便会让人送过来,不过一次可能不太多,最多只够两个月。所以不管你去哪里,最好还是告诉我一声。」
  「两个月……这算是变相地控制我的自由么?」
  赤龙主苦笑道:「不管怎样,你总要给我个机会罢?我对你都这么死心塌地了,你就可怜可怜我,告诉我你的所在,成不成?等你以后回心转意,我便回来找你。」
  此时赤龙主像是没什么精神,一副蔫蔫的样子,徐元霆微微一怔,想到他让自己以为赤龙珠无药可解,逼着自己做了那么多可耻之事,冷冷道:「多谢你的好意了。我以后不想看到你,最好永远不见。」
  赤龙主颓然道:「原来你这么恨我,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我想点了你的穴道,强行将你带回龙宫岛……」
  徐元霆心下一沉,却见赤龙主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可是你现在心愿已足,你又得了我不会伤害他们的允诺,我将你掳去,到最后是谁逼谁还说不定呢。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你这么绝情,我也没什么好说了。以后万事小心。」
  徐元霆听他忽然说出离别的话,松了一口气,但看着他痴痴瞧着自己的眼神,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赤龙主走到他面前抱紧了他,狠狠吻住他的嘴唇。
  这个吻十分短暂,就在他刚想推开赤龙主时,赤龙主便移开了。
  他对着徐元霆微笑一下,给他整好了衣裳,系上了衣带,犹豫一阵,说道:「保重。」
  赤龙主做好了一切,又认真地看他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就在这一瞬间,徐元霆忽然有种冲动,想告诉他朝廷攻打龙宫岛的事,但想到徐元沛时,又说不出口。朝廷攻打龙宫岛,以赤龙主的武功,他也能活下来的吧。
  看到他的背影越走越远,他竟有种说不出的空虚。
  赤龙主答应的事大多数时候还能办到,他既然放了他走,那自然是不会再来逼他。等以后得了解药,就是真的自由了。即使赤龙主会知道他的下落,但他坚持不肯相见,赤龙主也不会没脸没皮地贴过来。
  或许是因为现在不能回家,又无处可去的缘故,才会让他一时迷茫吧。
  看赤龙主分别时的样子,对他竟然像是真心的,这不禁让他有些心动。或许像徐元沛所说,和赤龙主远走高飞也是一道良策,可是他毕竟大了赤龙主快有一轮,赤龙主叫他「叔叔」也是理所应当,只是赤龙主摆出龙主的身分不肯叫而已。
  两人连性事都发生过多次,再回到叔侄的关系,显然不可能。徐元霆不禁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惭愧。
  可是赤龙主这么轻易地放弃,只怕他的爱情也是坚持不了多久的,只是少年时情窦初开,情难自禁而已。
  他也曾经少年,知道那种煎熬的滋味,但隔了十五年,那疯狂炽热的爱恋,也在知道琴儿嫁人后,慢慢磨折。
  早就过了年轻冲动的年纪,不管再遇到什么事,第一选择都会是忍耐,即使不是为了家族,而只是仅仅为了矜持,他也不会接受赤龙主。
  对于这个热情如火的少年来说,最适合他的,应该是一个同龄的孩子才对。
  他与赤龙主的相遇,本来就是一个错误。
  如果不是在龙宫岛,如果不是在这个年纪,而是他十五岁时还没遇到琴儿的自己,在烟雨的江南春色,恰逢少年时的赤龙主,或许才会有完美的结局罢。


  第十七章

  「三爷,老爷说,有人送了一盒药过来,说是上次那个……年轻的公子送来的。」一个小厮进了徐元霆的房,恭恭敬敬地呈上了一个木盒。
  上次赤龙主强行点了许多人的穴道,又和三爷在房里说了许久的话,庄子里的人虽然觉得有些怪异,但也说不出怪异在何处。田庄住的都是佃户,知道这个宅子里住的是从徐府出来的老爷,大家只管小心巴结服侍便了,否则明年涨了租税还不知是怎么回事。
  徐元霆早知道这是赤龙主送来的解药,打开看时,却见里面是一盒蜡封的蜜丸,约莫有几十颗,清香扑鼻,令人心旷神怡。
  「送药的那人说,三爷身体不适,每天都吃一枚。」
  「哦?」徐元霆拈了一颗,放到口中,那药吃起来并不大苦。
  那小厮继续道:「那人说,他明日就离开金陵,回到原来的地方去了。这药大概只够你吃两个月。两个月后,他就会让人给你送下一次的解药,让你不用担心。」
  这句话和赤龙主离开时所说的一样,显然赤龙主并不肯改变主意,仍然要掌握他的下落。
  即使身上仍然像绑着一根看不见的绳索,但对于徐元霆来说,那附骨之蛆一般的毒性才是让他最难忍受的。
  相比之下,被赤龙主监视也算不得什么了。
  吃下解药后,身上一时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但身轻目明,燥热的心火也似乎平静下来。
  若是知道炼制之法,便不用受赤龙主控制了,只要将药送到名医那里,让人研究其中药材的成分——可是若是试出来便罢了,若是试不出,反而让药丸白白浪费了,毒发时谁也救不了自己。

  身上的毒有机会解开,徐元霆的心思已不似之前的沉重,让人拿了笔墨纸砚,闲时抄些诗书,日子过得极为悠然自得,只是想起赤龙主时,免不了疑窦重重。赤龙主执意要知道他的下落,便有可能再次出现。
  想到赤龙主随时会缠上来,他只觉得烦不胜烦。他拿着笔沉吟,笔尖的那滴墨掉了下来,落在洁白的宣纸上,迅速洇开了。
  「三弟,你在发什么愣呢?」徐元沛一步跨了进来。
  徐元霆苦笑了一声:「大哥,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徐元沛道,「有人亲眼看到赤龙主出了金陵。」
  他随口应了一声,心中五味杂陈。他果然是走了,那为何还要随时知道他的下落?
  徐元沛顿了一顿,又道:「对了,送药的时候他没亲自过来,出城的时候有人说他脸色苍白,大概是遇到了仇家,受了重伤,所以逃回龙宫岛吧。」
  「受了伤?」他吃了一惊,心下竟是微微慌乱。以赤龙主的武功,又有谁能伤得了他?
  「这些都只是猜测而已,官府并没有消息。」徐元沛十分温和地道,「我看他的确是对你情深意重……你为何不愿和他在一起?」
  「大哥!」他没想到徐元沛竟会三番五次劝他去见赤龙主,不由大吃一惊。
  「你现在赶过去,大概还来得及和他一起上船。」
  「大哥,为什么你……」
  「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的亲弟弟,我不想你以后后悔。」徐元沛道,「如果他没有做过不可挽回的事,如果他是当真待你如珠玉一般,对你的感情从来不遮遮掩掩、不回避,也不在感情上开玩笑,那便在一起吧。我看他是个本性纯良的好孩子,还没有坏到骨子里去。若是被你拒绝,以后他变成什么样子就难说了。」
  徐元霆想到赤龙主虽然一直在中原长大,可是在淫邪上他已越来越青出于蓝,若是以后再和他口中所说的几个龙主兄弟相处,又久居在龙宫岛那种地方,可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犹豫一阵,才道:「我去送他出海罢!」最重要的是看看他伤势如何。让他面色苍白虚弱,必然不是普通的伤。

  赤龙主一行人早就离开金陵,徐元霆骑马日夜兼程,又换了马,仍然没有追上。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赶着见他一面不可,其实赤龙主这次大概是回去养伤,中原处处都有蟒部可以联系,想见赤龙主时,便给他留个消息,赤龙主若是真的对他一往情深,他不信赤龙主不会来中原。
  徐元霆想到时,嘴角便泛起一丝轻柔的笑容。
  眼看到了港口,在港口搬运货物的人来来往往,他怕伤了人,便跃下马背,牵着马往前走去。
  远远看到一点红色,他心里像是忽有所悟,极目眺望,却见那红衣男子站在岸边,正要登船,此时像是心有所感,转过身向他的方向看来。
  他是看到他了么?
  徐元霆心中一喜,正打算走过去,却见那男子看着他,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狷丽的脸孔如今却是雪白的颜色,更增添了几分冷淡。
  他朝徐元霆的方向看了半晌,转过身,一步步踏上了木板。
  徐元霆大惊,他想叫他,但一时之间却不知如何唤他,港口处人来人往,唤他「赤龙主」则更惹人注意。
  徐元霆下了马背,疾步向海边走去。
  只见海风吹着他的衣袂,海天一色,他便如一只红色的大鸟,几乎要展翅飞入天际中。
  船上的一群水手忙着将木梯和铁锚收上,准备开船。
  正当徐元霆离岸边不过十余丈时,那船已张开了风帆,帆布被风吹得鼓起,仿佛一个半球一般,那船已是越去越远了。
  他站在岸边,看着那船消失在天际之中,原先犹豫不决的心思,如今只剩一片怅然。
  两人的缘分原来如此淡薄,连见一面都这么难。
  他原先也只想看看他的伤势而已,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可是擦肩而过,却让他恍惚了起来。
  回金陵不再需要赶路,他便骑马缓缓而行。由于在金陵行藏已露,一路上他都是用易容丹易容,平时也不再衣饰华靡,可是解药仍然按期送到他手上,那时他还在返回金陵的路上。
  原来在港口那里,赤龙主的确是看到他了,可是却没有停船相见,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便扬帆而去,难道他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危险?还是因为信守承诺,永不相见?
  还说是喜欢他,说了他两句便打退堂鼓了,还真是不经世事。
  明明赤龙主走了,他应该松了一口气才对,他却觉得不大舒坦,对赤龙主不免有些责怪的意思,暗忖道:你不来见我,难道我会去见你不成?
  可是他终究还是跑去港口了,赤龙主连见都不愿意见他。
  徐元霆越想越是难受,回到金陵后,就此深居不出。
  金陵城中人人都知道徐家的三爷就是龙宫岛上的匪徒,他便不能再住田庄,于是回到徐府后院的一座极为冷清的宅子里,这座宅子平时并没有人来,他又易了容,每天只有徐照麒过来给这位叔叔送饭,对外只说是徐元沛请来教导徐照麒的西席。
  徐元霆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回金陵徐家,但官府到处在搜捕龙宫岛的人,相比之下,被搜过的徐家反而极为安全,而且,赤龙主若是让人送药来,也不用到处去找他。
  大概这只是他的一个借口而已。而原因……或许是因为他留恋故土,也或许是,在金陵有一座龙宫岛的宅邸。
  他平时除了看书写字外,便是和徐照麒下棋。
  徐照麒亦是一个聪慧俊秀的人物,只是徐元沛对他极为严苛,少有好脸色给他,相比之下,他更喜欢接近这位才华出众的三叔一些,虽是一样的冷峻,但至少做事有理有据,不似他父亲,非打即骂。
  徐元霆也曾劝过徐元沛,徐照麒年纪还小,不必如此严厉,但徐元沛却说,徐家子弟不务正业的太多,以后他死了,也只能靠徐照麒,徐元霆看他鬓发斑白,不由心中恻然,自知名声败坏,不能继承徐家的家业,反而让徐元沛为自己操心,便答允徐元沛,以后多费心教导徐照麒。
  徐家出了徐元霆这个逆子之后,金陵城都在等着看徐家的好戏,可惜徐元沛处事决断,迅速将徐元霆逐出家门,徐家反而因门风严谨让人钦佩,一时之间,徐家的生意并没有受到阻挠,竟有蒸蒸日上的气象。

  这一年的冬天,金陵城下了一场大雪,安乐王像往年一般,又病了一场。朝廷没有传出攻打龙宫岛的消息,也许是按兵不动,等待合适时机,也许是龙宫岛神秘莫测,到现在朝廷还没找到龙宫岛的方位。
  像日子过得十分寂寞,有时看到徐照麒时,他都会想起那个红衣男子狷丽潇洒的神态,想到他后来对自己十分照顾,那种绵绵的深情,并不是作假。
  他试过有时不吃药,那一天则必然会发作,在幻觉中,他似乎看到赤龙主微笑着抱住自己,半是责怪半是调笑地说话,但下体的空虚感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满足,醒过来时,双腿几乎被自己的体液湿透,但身边却是空无一人。
  他试着两天吃一颗药,可是到后来,就连吃药的那一天都会感到躁动不安,只是想着赤龙主,想着他粗壮坚硬的分身,狠狠地撞入自己的身体里。
  脑子里只有这种想法,大概也不能称为男人了吧。
  他不由得苦笑,还是坚持把药丸省下来。他担心徐照麒要是撞到他毒性发作,他会把徐照麒当成是赤龙主,便让徐照麒隔天来一次,一次多带些干粮清水。
  如此这般地过了一个多月,却发现就连吃药也不顶事了,他只能恢复药量,拿了几颗药丸,托了徐元沛去请了几位名医,名医却说,其中有几味药材十分珍稀,有的甚至从未见过,要做一模一样的药丸,非有药方不可。
  赤龙主每次都让人按时送来,他也便死了另寻解药的心。

  冬去春来,转眼已过去半年。
  在这半年之间,赤龙主每隔两个月都会有人送解药到徐府,从未有一次拖延。
  徐元霆终于相信赤龙主不会再来打扰他,心中不免空落落的,但对赤龙主的千金一诺,不免十分佩服。
  即使是普通朋友,也应该回些礼吧……拿着这样的理由安慰自己,他托付徐元沛派人去寻龙宫岛在金陵的那座府邸,却发现人去楼空,那府邸早就被官府查封。
  他开始担心朝廷是不是早就攻下了龙宫岛,或是赤龙主发生了意外,于是让徐元沛去查送药的人是从何处而来,查来查去,只查到一个海边的小渔村。
  徐元霆还在犹豫是否要回龙宫岛去看看赤龙主,徐元沛已道:「光阴短暂,转瞬而过,三弟什么都好,偏偏就是在感情上拖泥带水。你如果对他当真毫无感觉,又怎么会为他牵肠挂肚。」
  徐元霆苦笑了一声。徐元沛说得不错,他在感情上优柔寡断,所以才会错过了琴儿,但若是再错过赤龙主,只怕他定会后悔。
  「那龙宫岛毕竟是污秽之地,只怕这一去不能回来……」
  「他既然心里爱着你,必然是会顾念你的。总胜过你在这里坐立不安,时时刻刻都想着他,什么都做不了。」徐元沛语气十分温和,「见到他时,便带他回中原吧。见到你不再一个人,我也能放心。」
  徐元沛的态度越来越不同以往,徐元霆有些吃惊,却听徐元沛又道:「你虽不再是徐家的人,但毕竟是我三弟。」
  徐元霆心下感动,说道:「大哥放心,我必会早些回来。」
  徐元沛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再多言。


  第十八章

  徐元霆做了决定不顾脸面去找赤龙主后,心中虽觉得有些不适,但想必光阴流逝,总会让他忘记,从此之后,海阔天高,再也不必受人限制,对兄长自然十分感激。
  他发现徐元沛世事洞明,在感情上更是出入由心,不似自己在面对爱着自己或是自己爱着的人时,总是患得患失。但大哥只娶过一个妻子,并且和嫂子相伴还不到一年。他不由心下奇怪,但想兄长阅历既深,见多识广,也不足为奇。
  他将解药放到瓶子里,让徐元沛不要告诉来送解药的人他已去赤龙岛,两个月后,如果有人来送药,但且收下。
  他不想赤龙主知道他前去龙宫岛的事,只因赤龙主在港口时不愿与他相见,他隐隐察觉,必然是赤龙主生了他的气,只怕他这一次去龙宫岛,赤龙主会刻意避开他。
  少年气盛,倒也无伤大雅。
  原先总嫌他年少冲动,但如今发现喜欢上他时,便觉得他所做的一切都率性豪迈,就连在情事上的任性,也带着向他示好的无赖,让他觉得可爱可亲。

  连骑了十几天的快马,徐元霆才到这个偏僻的海边小渔村。
  在没确切遇到龙宫岛的人前,他并没有露出行迹,不但用了易容丹,还在脸上擦了一层灰。因是二月春风,不觉得冷,他只穿了一件褐色衣裳,带了一柄铁剑,便如普通的游侠一般。
  这里只有十几户人家,也没有可疑之人。当他询问当地人是否有穿着服色各异的人来过这里时,当地人都露出警惕的表情,显然他并不是第一个来问的,他也并没有找错地方。
  当天晚上,他给了不少银子,才能借住在一个渔民家中。
  那渔民出海捕鱼去了,只剩一个妇人一个婆婆在家。那妇人年纪甚轻,却是腰肢已丰,想是已有了身子。那婆婆害怕多事,不住地向媳妇抱怨,这个渔村已够不安宁的了,动不动就会有衙门捕头过来查案,搞得鸡飞狗跳,村子里的男人们都借口打渔,不肯回来。媳妇子便责怪自己的丈夫不回家,家里的银钱眼看就不够用了,她又有了身子,不设法赚些钱又能怎样。
  徐元霆听着二人争吵,便知是寻常人家,心里甚是放心,就着那妇人送上的鱼汤吃了一点馒头。带着鱼腥味的甜意浸遍全身,被春雨淋湿的寒意也似乎在这碗鱼汤下祛除了几分。
  当晚他睡得甚沉,醒过来时,却是被一瓢冷水浇醒的。
  身上衣衫湿透,他不适地便要一动,竟是动弹不得,他一惊之下,睁开眼睛,却见他脸上湿淋淋的,显然那层灰已被冲走,但易容还在,身上被绳索捆住。这绳索乃是龙宫岛特制的乌金索,身边几个黑衣男子,蒙着脸围在他身旁。
  其中一人道:「你到底是谁?为何来此打探龙宫岛?」
  另一人忽然「咦」了一声,用一块布扔到他脸上,胡乱擦了擦,露出他略嫌苍老的面容,「这人长得倒是俊,可惜就是老了些。」
  听他们说话,便知道他们的确是龙宫岛上的人无疑,便道:「五色奇光,灼灼其霞。我是赤龙岛上的人。敢问诸位是否是玄龙岛蟒部的兄弟?」
  那几人对视几眼,竟是哈哈大笑,其中一人道:「你是从哪里知道的切口?难道你不知这切口早就换了么?」
  切口换了,想必是因为岛上发生了大事,不想被外人混入。徐元霆皱了皱眉,说道:「你们是新来的么?怎地不识得我?我是赤龙岛血蛟。」尽管他犯了龙宫岛的岛规,和岛外的人有纠缠,但赤龙主乃是五龙之一,既然对他有情,想必会为他遮掩一二。
  「血蛟大人?」那几人都是惊疑不定,先前说话的那人道:「我们都听说赤龙岛上是有一位血蛟大人,但我们来了好几个月了,也没见过他,如果你真的是他的话,又怎么会对错了切口?岛规森严,不容有失。如果你当真是血蛟大人,到时我们自会赔礼道歉,不管怎样,你都随我们走一趟罢。」他言下之意,显然是如果徐元霆是外人,便别怪他们不客气了。
  徐元霆也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如果这几人是别的岛上的人还好,还有些交情,偏偏是玄龙岛上的人。
  他上次强行从玄龙主处勾去了徐照麒,虽然赔礼道歉,但玄龙主性情阴柔如水,和赤龙岛上的人水火难容,即使表面上客客气气的,又谁知道他是不是怀恨在心。
  但他毕竟是声名赫赫的血蛟大人,这几人虽然没解开他身上的绳索,但对他已是毕恭毕敬,扶着他出了门。
  当看到那个身怀六甲的妇人,笑容满面地站在门外看着他们,他才知道原来这里是龙宫岛的据点之一,而那妇人和她的婆婆的吵架,只是为了消除他的疑心,让他喝下那碗鱼汤而已。
  想必朝廷在这渔村也有探子,这些人做事便十分小心。
  徐元霆不由得有些后怕,如果他遇到的不是龙宫岛的人,而是官府的人,他那刺青已足够泄露他的身分。
  外面伸手不见五指,几个人也没掌灯,将他扶上了船,送进船舱里。
  到了最底层的船舱,他才发现除了他之外,还有不少人也被关押在此处,但是身上有绑缚的人并不多。这船一旦离岸,便不能逃离,身上没有武功的人便不用拘着了。
  这间房的窗户和门上都嵌着铁条,他进房后,身后的门就被关上,那人道一句「得罪」,便已离开。
  此时还是夜间,许多人都在睡觉,但也有被吵醒的人,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后,又安静下来。
  徐元霆当年上岛是被老龙主迷昏带上赤龙岛,却从来没搭乘过这种货船,此时坐在房中,游目四顾,发现房里有很多人神色平静,还有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瞪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己,便和她小声攀谈起来。
  原来这个姑娘是被父母卖到龙宫岛上的,原本是想卖到大户人家作丫鬟,但龙宫岛出的价钱是普通人家的好几倍。
  「反正都是卖身,到龙宫岛上多学些技艺,以后被人买了,就能过上好日子了。」这小姑娘道。
  「你就不怕岛规严苛,有个三长两短么?」
  「即使不上岛,到了不好的人家,也是会折磨死的,龙宫岛给出几倍的价钱,我爹娘都很开心,弟弟们也有饭吃了,是干饭。」她重复了一遍,舔了舔嘴唇。
  徐元霆看她身上破破烂烂的,显然是出身贫苦,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那绳结是龙宫岛特殊的绑法,小姑娘试着帮他解,却怎么也解不开,于是只能每天帮他从怀中取出解毒丹药,喂他吃药吃饭,解手的事却是另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帮忙的。
  绳索绑在身后,并不太紧,否则血脉不畅,到了龙宫岛时只怕双臂都要废了。
  同一间房里关着十几个人,船行了几日,坐不了船的人将秽物吐了一地,房里臭气熏天,徐元霆几时受过这种苦楚,三番五次让玄龙蟒部的人给他换房间,那些人却只是推托。
  好不容易熬过了十八天,那船终于靠了岸,便有人将他们赶上岸去。
  徐元霆要离开时,却被阻住,只说即刻让赤龙岛上的管事来看人。
  颠沛流离十几天,他已憔悴不堪,又易着容,十分的风华俊美如今也只剩下三分,玄龙岛上即便有人看过他,也想不到这人就是当年傲立群岛,以十二紫蛟之首的身分掌握赤龙岛的血蛟大人。
  徐元霆被人扶上甲板,正头晕目眩,只见海天一色,五座小岛仿佛在水天相接处,果然到了龙宫岛。
  他心下一松,却见一个红衣少年徐徐上了船,肤白如玉,细长的指上带着枚血玉扳指,腰间佩了一块红玉配饰,莹润流光。
  「方雪尘?怎么是你?龙主呢,为什么不来?」按理说赤龙岛上管事的,轮不到方雪尘才是,即使赤龙主无心处理事务,但听到他回岛的消息,也应该前来看看,怎地却是来了方雪尘?
  方雪尘对那玄龙岛的人说了几句话,命人将徐元霆带回赤龙岛。
  徐元霆微微皱了皱眉。二人同属赤龙岛上的双蛟,明争暗斗两三年,落到方雪尘手里,他已预料到自己没什么好下场。
  「血蛟大人,想不到你也会有这么落魄的时候啊!」方雪尘盈盈一笑,忽像想起什么似地,又道,「哦,我竟忘了,血蛟大人在中原和别的女子勾勾搭搭,如今已不是血蛟啦!」
  徐元霆心下大震,岛上的人不可私通岛外的人,这条岛规他向来没放在眼里,他也以为即使他和裴夫人的关系传到岛上,赤龙主会为他隐瞒此事,想不到的是,竟然连足不出户的方雪尘也知道了。
  难道是因为赤龙主不想保全他?还是因为赤龙主早就恨上他了?
  可是以赤龙主的率性耿直,必然不会在恨着他时还要给他送解药。他心下稍定,便道:「赤龙主在哪里,让他来见我。」
  方雪尘微微一笑,说道:「赤龙主不会见你,你不要费心思找他了。来人!将这贱奴押回赤龙岛,先按逃奴之罪,打个一百鞭。」
  他此时上身被缚,无法挣扎,只能被人拖到一条小船上,钉上手铐脚镣,这才给他解开绳索。
  那手铐仍然是铐在身后,他只能仰面躺在小船上。方雪尘一手支颐,坐在他身旁笑道:「贱奴的滋味不好受罢?十二紫蛟之中,只有你并不是慢慢升任上来的,而是一步登天,坐上了这人人可望不可及的位置,如今你容颜已老,年华不再,要再想凭借升龙大会一步步地升上来,只怕没这么容易。」
  「紫蛟的位置就有这么重要么?你口口声声都离不开身分地位,活着也甚是可怜。」徐元霆淡淡说道。
  方雪尘冷冷地道:「什么东西容易到手了,便不会再想珍惜。你若是也在下面过上几天,只怕立刻就会怀念当血蛟时生杀予夺的痛快了!」
  「这血蛟的位置,你既然想要,便让赤龙主给你好了,又何必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已定了名号,又岂能再改?你放心,不必你让,龙主对我极好,必然会升任我的位分的,等到火蛟升任为十二紫蛟第一,我自然会第一个告诉你。」
  「如今我已不是血蛟,你又何必这么关照我。」
  此时桨声徐徐,只听得到船夫摇橹,小舟拍着水浪,水声荡漾。方雪尘四顾无人,压低声音道:「你老实说,龙主和你去中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何受了伤?」
  赤龙主受了伤?徐元霆心口一跳,面上不动声色,施施然道:「他既然对你那么好,你为何不亲自问他?他必定会告诉你的。」
  方雪尘被他气得就要发作,却是忍了下来,忽而笑道:「他不想多提的,我当然不想让他为难,可是我还有别的方法知道,不是么?」
  「若是你跪下来对我行三拜的大礼,或许我还会告诉你,若是你要严刑逼供,那就只好抱歉了。」
  「你这东西,老不知羞!如今你不是血蛟了,凭什么要我给你行三拜的大礼?」
  方雪尘恨恨起身,踢了他一脚。
  徐元霆忍着剧痛没有呻吟,微笑道:「我是老了,可是我也年轻过。你呢,你老过么?不怕告诉你,你是运气不好,老龙主喜欢年轻的美少年,可是现在的龙主却喜欢成熟一点的,你是什么都没赶上啊!」
  他原本不是这般轻薄无行之徒,但这少年名利之念甚强,他十分看不起,忍不住嘲笑了几句,却是没想到激起方雪尘的震怒:「胡说!龙主怎么会看上你?你又有什么好了?」
  他忽然想到徐元霆现在的面容是易容过的,没易容之前俊美无匹,即使是美人堆积成山的龙宫岛也是他自认第一,无人再敢认第二的绝世人物。不由咬了咬牙,冷冷道:「来人!还不将这贱奴给我剥去衣裳,重打一百鞭。」
  由于镣铐在身,徐元霆的衣裳并不好剥下,几个红衣蚌部的男子便用刀剑将他的衣裳割去。徐元霆怀里的药盒和瓷瓶掉落一地,那药盒里的解药还剩下二十几粒,瓷瓶里装着的却是卸容丹。
  「我的药……」这解药关乎他的性命,他一时情急,不由叫了一声。
  方雪尘看那盒子上刻着赤色龙纹,登时大怒:「什么药?是龙主给你的?」龙宫岛的丹房并不是所有药盒都刻龙纹的,但凡刻着龙纹的,都是龙主专属之物。
  徐元霆看到他一脚踩在一颗蜡丸上,用鞋底将那蜡丸踩个粉碎,不由心也凉了下去。
  方雪尘微笑道:「什么药?我怎么看不到?」
  此时红衣蚌部已完全剥下了徐元霆的衣裳,露出了他身上赤色蛟龙的刺青。
  这幅刺青精致绝伦,徐元霆动时,他背上的蛟龙便仿佛在他身躯上游动,令人忍不住凝神细看。
  方雪尘仿佛被这蛟龙刺到了眼睛,红衣蚌部的一个仆从刚扬起鞭子,就被他夺了过来,劈头盖脸地抽了徐元霆十几鞭子。
  鞭子抽在身上,火辣辣地疼痛。方雪尘又是用尽全身力气,徐元霆只痛得钻心入骨,却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方雪尘又抽了几十鞭,发现徐元霆已晕了过去,喘着气,扔下鞭子,恶狠狠地道:「把他和那些货物关到一起,先调教个几天再说!」
  红衣蚌部的仆从跟随方雪尘已久,从未见过他仪态大失,几乎已有狰狞之色,看他下手如此毒辣,也不由得心惊,一个仆从小心问道:「他伤成这个样子,怕是会死……要不要给他上伤药?」
  「别让他死这么快!」方雪尘恨恨说道,「我要他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徐元霆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赤身裸体地躺在一间石室里,石室里空无一物,只在四壁点着油灯。
  关着他的是单独的一间囚室,并没有让他和别的贱奴关在一起,想必这是方雪尘给他唯一的优待。
  他身上只有一小块破布勉强遮住了耻处,这块布极小,几乎稍动一动,便会跌落下来。
  被鞭子抽过的地方疼痛难忍,但浑身湿漉漉的,泼过了伤药,血肉模糊的伤口已愈合。
  他的解药既然被方雪尘毁掉,那自然是不再想了,只希望赤龙主能早些知道他上岛,将他救出。
  原先看那方雪尘野心勃勃,气质略逊,到底成不了气候,想不到他竟是如此恶毒,士别三日,真该刮目相看了。
  他坐了十几天的船,又被打得伤痕累累,身体痛得厉害,过了半天就发了高热,流出的汗渗入伤口里,更是疼痛难忍,但身上连挣扎扭动的力气也没有,神智模糊时,听到低低的呻吟,竟是从自己口中发出。
  他听到牢房外有人声,却是嘈杂一片,听不分明,想睁开眼,眼皮重如千钧。
  他知道岛上经常有不少弟子到贱奴牢房挑选几个还能看的来泄欲,只能希望会有认识他的人看到他。他想象得出现在的自己蓬头垢面,浑身血肉翻卷,和个贱奴没什么不同,唯一还能辨别出他身分的,大概就是他背上的刺青了。
  原先深恶痛绝的刺青,却成了他的救命稻草,世易时移,实是让人说不清楚。
  他迷迷糊糊地痛醒过来,又睡了过去,只到三两次时,感到自己被装入了一个大布袋里,昏昏沉沉地抬到了一个地方,被人放下来。
  从布袋中出来时,又是兜头一盆冷水,他睁开眼睛,看到方雪尘坐在面前,低眉看着手中的一枚药丸,像是根本没看到他醒转。
  徐元霆吃了一惊,那药丸的色泽分明就是他平时吃的解药,方雪尘不是都扔了么?
  「火蛟大人,他已经醒了,不知该如何处置?」一个侍从问道。
  方雪尘眉心微蹙:「谁让你们只用普通的伤药的?弄得不好,可怎么卖钱?」
  徐元霆吃了一惊,他没想到方雪尘胆子这么大,竟敢将他当货物卖了,心下震怒,张口道:「方雪尘……你好大胆子……」
  他这一场病来得又快又急,喉咙像脱了水一般,声音嘶哑低沉,几乎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还不堵住他的嘴!」方雪尘将药丸放回木盒,又放到抽屉里,浑然不顾徐元霆被人用衔珠塞进口中,皮绳绑在脑后。那衔珠是红色的琉璃珠,晶莹剔透,中间仿佛游着一尾深红小龙。
  衔珠并不太大,刚好让他能合拢嘴巴,却是不能说话,唾液顺着唇角流出,令他狼狈不堪。他坐起身,却是浑身没有力气,头晕目眩,只能伏在地毯上。
  方雪尘看他悲惨的样子,微微一笑,让人拿了上等的药膏给他敷上。


  第十九章

  「启禀火蛟大人,龙主驾到!」
  方雪尘脸上现出喜色,道:「快请他进来!」却让人拿了一块红幔,将徐元霆盖住,裹了起来。
  被这块红幔裹住全身,徐元霆像被紧紧包在一个蚕茧里。他生了重病,头晕目眩,只觉得难受至极,就连呼吸也十分困难,此时听到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不由得心下一阵激动。
  这脚步声如此熟悉,他自然不会认错。
  他挣扎了一下,想要被进来的赤龙主发现,却感到一只脚狠狠踏在他背上的鞭伤处,他眼前一黑,几乎晕眩过去。
  「龙主怎地来了?属下正在调教货物呢!」
  赤龙主微笑道:「这等小事,让底下人办好就行了,何必劳你亲自动手?」
  他的声音听过许多次了,徐元霆此时听来,却觉得另有一种桀惊不驯的张扬气质,令人迷醉。
  「眼看过几天就到月潮小会了,这货物怎么教也不听话,属下也只好亲自过问了。」方雪尘叹了一口气道,「也不知血蛟大人去了何处,竟留着这许多事务,让人忙也忙不过来。他的手下我又使唤不动,真让人难办。」
  徐元霆勉强打起精神,却不由听得暗暗好笑,方雪尘开口就向赤龙主要位分,真是够直接的。却听赤龙主温言道:「我知道最近麻烦你了,让你做这么多事,但你去年才升任火蛟,总不好又立刻再升,弟兄们会眼热……」
  「可是血蛟当年却是一来就当了血蛟的,你拿了赤龙珠对兄弟们说一句,在这岛上除了你,就我说了算嘛!」
  徐元霆几乎可以想象得出,方雪尘扯着赤龙主的袖子发嗲的神情了。这种事情他是做不出的,赤龙主也只爱他的容颜而已,但他不会撒娇,也不会看赤龙主的脸色,只怕……
  不知怎地,心下竟有些惴惴不安。赤龙珠早被他吃了,当然不可能拿来做信物,但赤龙主早就和方雪尘有过关系,此时此刻会答应他什么,也并不奇怪。
  房内两个人都在等待赤龙主的回答,赤龙主顿了一顿,笑道:「他算得了什么,我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
  徐元霆只觉得耳边轰鸣作响,几乎无力思考。他病得极为严重,只是翻来覆去地想,原来他竟是骗他,他竟然白来龙宫岛一趟。竟然相信这个人的话,竟然会以为这个人是……爱着他……
  他脑海中杂乱之极,只听方雪尘娇声埋怨道:「你既然不喜欢他,当初还召他到你寝宫里作甚?他想杀你,你不处死他,还和他去金陵那么久。」
  「你不觉得他那样子,让人想杀杀他的威风么?我就是想把他追到手,再把他甩了,可不知多有趣。」
  方雪尘拍手笑道:「正是,让他吃吃苦头,灭灭他的威风。对啦,他是不是得了病?我听丹房的人说,你经常让药师大人炼制丹药,送出岛去。」
  赤龙主哈哈一笑道:「这都被你知道了?你对岛上的事真是尽心尽力。我在他身上下了春药,只有我睡了他才能解,现在我在闭关练功,自然就给些药给他缓缓身子,免得他一下子死了,就没这么好玩了。本来是想告诉你的、但他如今已完全不是我二人的对手,这段时间我不是常常闭关练功么,就忘了告诉你了。」
  连春药的事都告诉方雪尘,赤龙主此时的话还有什么可怀疑?
  徐元霆只觉得脑海间空白一片,只恨自己为何不能立时病死了,也好过听这一对无耻的奸夫说话,他对赤龙主恨之欲狂,转念又想到赤龙主正自己面前那么坦荡真诚,并不似作伪,心思混乱之极。
  方雪尘咯咯直笑道:「你花这么多心思就为了玩他?」
  「那是自然。你早该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的。」赤龙主柔声细语,又说了几句情话,徐元霆只听得几乎连心都滴出血来。
  「你说心里有我,可从来不带我出去玩。」方雪尘噘起嘴巴。
  「吃醋啦?」赤龙主微微一笑,「等我闭关出来,你想去哪里我就带你去哪里,不管是到大漠去,还是到苗疆去,对了,我们可以坐船到极北的岛屿,那里会有五彩的极光,比龙宫岛上的晚霞好看一千倍。」
  「真的么?龙主都去过那些地方?」方雪尘十分喜悦。
  「当然。我以前武功还没练成,所以到处游历。等我闭关出来后,武功大成,就可以带你去了。」
  徐元霆听他说的话十分温柔缠绵,却是对另一个人所说,心里仿佛撕裂开来。赤龙主和他相处那么久,从来不曾说过这些甜言蜜语。
  他一直以为,对赤龙主的感情也仅仅局限于喜欢而已,想不到在他离自己而去时,竟会让他感到心碎似的难受。琴儿离他而去时,他心里只有痛苦,但此时听到赤龙主所说的话,却像是窒息一般,让他难以呼吸,再难听清他们说了些什么,晕了过去。

  他迷迷糊糊地感到有人给他灌了不少药汁,身上贴的药也换了几次。睡梦中梦到和赤龙主相处时的情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赤龙主竟会在方雪尘面前将自己说得这么不堪,可是赤龙主的话却是言犹在耳。
  他不相信自己比赤龙主大那么多岁,却仍然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间。
  终日打雁,自然会被雁啄瞎眼,可笑的是,他已不能自拔,为了这样的一个男子,亲赴淫窟,自投罗网,到现在才可悲地发现,这次权衡再三才付出的感情,已是难以收回。
  他病得有些糊涂了,自然是顾不得其中的疑点,迷迷糊糊地感觉身上燥热不堪,下体空虚之极,总觉得有种极深的饥饿感让他难以满足,渴望着赤龙主的拥抱和亲吻,心底深处却清醒地知道,那拥抱和亲吻冰冷至极,只会让他绝望而死。
  龙宫岛治疗外伤的伤药灵验无比,他心里存着死念,仍然醒转了过来。
  醒来时四周散发着腐臭的味道,对面和隔壁的囚室里传来贱奴们微弱的呻吟。
  他又回到了原先一个人居住的囚室。
  方雪尘将他带出去,原来是特意让他听到赤龙主所说的话。
  他怀疑那人或许只有赤龙主一样的声音,并不是同一个人,但却明白这只是自欺欺人而已,即使学到他一样的声音,又怎能学得出他的气势语调?
  而且……除了赤龙主之外,又有谁知道他身上中了极厉害的春药,只有赤龙主才能解?
  他身上的高热还没有退去,身体十分虚弱,狱卒送饭时也不解开他铐在身后的镣铐,他只能低头去喝碗里馊掉的米汤,发情时只能用发热难受的乳首蹭着冰冷的地板。
  他知道自己从尊贵无比的血蛟大人,已完全沦落成一个贱奴。地位如何,都只是由人评论,他也向来不在乎,可是他知道现在的自己,恐怕连贱奴也是不如,甚至只是一条奢望别人凌辱的母狗。
  方雪尘明知他中了春药,却仍然任由他在牢房里发作,狱卒都是方雪尘的心腹,他发作时,狱卒都走得远远的,不敢观看。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步还要坚持活下来,可是他却知道,他心里的高傲并不能容忍他去质问赤龙主,因为他无法承受得到的答案并不如他所想。
  活下来……或许只是为了远远地看他一眼而已。
  此时回想起当年月夜下,赤龙主轻握住他的手,他掌心里厚茧的触感,竟像是将他的心底最柔软处割裂。
  过了四、五天,方雪尘仍然没给他吃解药,赤龙珠的毒性累积得越来越多,他已不能克制自己,在牢房里扭转呻吟。
  两个仆从灌了他一碗药汁,将他从牢里架了出来,用刷子刷洗了三遍。他身上的伤口结痂脱落,完全没有留下一点伤痕。
  敏感的身体被人用手指碰触过,发出奇怪的低吟,身体也微微蜷缩起来。
  一个仆从发出了一声咒骂,却是不敢碰他太多,只能用一块布将他身上擦拭干净,再将一块红玉髓雕成的玉势塞入他的后庭。
  空虚多日的身体被塞入不属于赤龙主的东西,似乎被冰冷刺激得收缩了一下,却是容纳了玉势的进入。
  先前灌下的那碗药汁里掺入了化功散,他很快便感到身上没有力气。在淫毒多日发作下,他的体力本来就已不剩下多少,此时更是十分虚弱,即使仆从解下他的镣铐,他也没有站起来的力气,只能让人扶着,穿上一件漆黑的光滑皮甲。
  这件皮甲仿佛量身定制一般,十分贴身,将他体内的红玉髓卡死,无法排出,暗处用小锁锁住,令他无法脱下。穿上皮甲后,只露出四肢和头部,便如防身的软甲一般,可是看前面时,却是露出两边胸部巴掌大的圆洞,和下体形状美好的性器。
  徐元霆神智已有些迷糊不清,他被两个人扶着站在铜镜前时,几乎认不出眼前的自己,那个媚眼如丝的男子已被洗去了脸上的易容丹,身上贴身穿着皮甲,皮甲包裹着挺翘的臀部,几乎是毫不掩饰地体现他隐藏在禁欲中的风流之态。脸上那种因情欲而慵懒的风情,让人忍不住下腹一紧。
  他直觉地就要扯下这件皮甲,却立刻被人按住了手,将他拖到墙边,用钉在墙上的铁环铐住了他的手腕脚踝。
  他清醒了几分,知道这是每个月的月潮小会了,虽然及不上每年八月十八的潮日,可是龙宫岛的客人也不少,亦能掀起一阵风波。
  往日他常常在幕后主持这种卖场,安排买主看货拍卖,却是想不到有一天轮到他成了任人买卖的货物。
  为了让买主看个清楚,普通货物和想换掉的贱奴一般是不穿皮甲的,方雪尘让人这么做,只是为了遮住他背后的刺青。
  即使……赤龙主对他并没有真心,或许也并不想卖掉他的罢,否则方雪尘又怎么会千方百计瞒着赤龙主?
  他迷迷糊糊地想着,此时一个侍从揉着他的乳尖,他不由自主地发出古怪的呻吟,那侍从手一抖,险些将手里的黑色乳针掉到地上。
  两边胸部依次传来剧痛,乳针穿刺而过,胸口流下两串血珠,那疼痛却是比不过他心里的痛楚。
  乳针是玄铁雕饰而成的两只小小鹰隼,仿佛叼住了他胸口的两粒红珠,诱人至极。下体被套上玄铁环,套弄一阵,便已呈喷薄欲出之态,却是被铁环卡住,只能从顶端处渗出白浊的体液。
  另一个侍从将衔珠塞在他口中,系上皮绳。这衔珠却是黑曜石所制,比红色那颗要大上许多,不过片时,便从唇角流出津液,将脖颈前胸处弄得濡湿一片。
  「妈的,真是淫荡,看着这样子就能让人硬了。」一个侍从看了他一阵,才将一个玄铁面具戴在他脸上,并用铁锁锁住,只露出了眼睛鼻孔,却是连嘴巴也没露出来,那衔珠自然是不能再取出了,玄铁面具贴在脸上,极为冰凉,但他无法合拢的嘴唇仍然不断地流出津液,顺着面具的下巴处流下来,黏腻淫靡不堪。
  「别乱说话!」另一个人压低声音道,「你不知道这是什么人么,连火蛟大人都怕他,不敢留在赤龙岛,要送他到玄龙岛去卖的。」
  「连脸都遮住了,估计是没人认得出了罢!」那人喃喃道,解开墙上的铁环,将他从墙上扶了下来,取了一副手铐,仍然将他的手铐在身后,脚镣不如原来那么重了,却是极短,头上的铁面具极重,更让他觉得头重脚轻,几乎走一步都快要跌倒。
  下体的玄铁环上连着一个小环,那人从环上穿过一根小指粗细的铁链,铁链便从他的双腿间垂下来,铁链极轻极细,碰到赤裸的大腿内侧时,都会让他发颤。
  身体太敏感了,任何的碰触都会让他无法自制地发出呻吟,他只能尽量不做太大的动作。
  可惜并不如他所愿,一个侍从拿起了垂在他脚边的细链一端,低声说道:「大人,我们都是奉主人之命,无奈之举,以后大人被人……请回中原,必定会有好日子过,大人饶恕我等不敬之罪。」
  徐元霆心下叹息,点了点头。
  那侍从放下心来,说道:「请大人随我们出去罢!」
  他拉着细链,若是恶意用力,徐元霆必定被他扯得疼痛难忍,此时缓步而行,已是十分照顾。
  走动时体内的玉势摩擦着他的肉壁,让他更是难受,走得更是缓慢。心里恨不得将方雪尘千刀万剐,此时此刻,却也只有被人贩卖这一条路可走。
  两个侍卫护送他前去玄龙岛,一路上也有遇到认识的人,但他口不能言,又浑身被缚,任何的挣扎暗示都会被视为贱奴的反抗,只怕他还什么都没做,就被打一顿了。
  这一次玄龙岛上月潮会来的客人并不多,只不过一百多个人,大多蒙着面具,按身分尊卑而分玉石面具、金银面具等等。此时卖场已近尾声,场上只剩下十几个奴隶,都是赤身裸体,众人看到新上来的这个人是蒙着脸,穿着皮甲的,纷纷鼓噪起来。
  有人道:「我们戴着面具是不露身分,你们卖的货物怎么也戴着面具?」
  「遮得这么严实,该不会是丑八怪罢?」
  「连身上都被遮住了,也不知是不是得了病……」
  就在吵嚷不休中,玄龙岛上几位管事商议了几句,有一人被推举上台,团团作了个揖,道:「诸位,此奴乃是赤龙岛所属,因赤龙岛今日并无月潮会,此人又桀骜不驯,难以调教,所以特地送到玄龙岛代卖,底价为二十两白银,算是本岛奉送给诸位的惊喜,但凡照顾过本岛生意的,都可以出价,老规矩,玉面者先选,金银次之。」
  「二十两?二十两也是钱!」
  「不要以为有钱人都是白痴!」
  众人吵了好长一段时间,也没个定论。
  只怕白送也没人要。徐元霆只听得暗暗发笑,方雪尘大概只是想早些把他处理了,却是不想价格越低,就越是惹人起疑。其实二十两纹银已算不菲,普通人家积攒一辈子只怕也未必赚得了这个数,但这里既然是龙宫岛,已算得上最低了。
  他知道方雪尘虽然不出面,但一定会在暗中关注这件事,心里不由得冷笑,此时却觉得下腹处一股热气涌来。
  自从断了药后,淫毒就会时不时地发作,次数越来越多,时间也越来越长,他也早就习惯。现在不论是被谁买走,到最后他都会死于赤龙珠的毒性之下,对此他大概比方雪尘更为镇定了。
  只是想不到竟在此时发作……他感到身体空虚之感更甚,渴望被赤龙主火热的分身充满,双腿再也无法支撑,软倒在地上。
  只听台下传来惊呼声,这廉价的奴隶竟然还可能患有重病,登时引起了更多的窃窃私语。但这显然不是重病,而是一场极为风流的艳色表演。虽然没有暴露太多地方,但乳晕和下体颜色都是极美,比暴露的更让人感到色欲的刺激。
  远远坐在亭子里喝茶的方雪尘脸色铁青,看着台上那个男子好端端地忽然倒了下来,在台上呻吟扭转,而台下竟开始疯狂喊价。
  龙宫岛为免伤和气,向来是不支持竞价的,标了价后被谁买走,就凭买主的身分地位而定,毕竟这些奴隶买回去,大多数情况下只是为了送礼,如今大家都蒙着面,如果以后送礼正好送到和自己竞价之人的手中,反而不美。
  把权贵间的明争暗斗放上了台面,事情便不好收拾了。
  方雪尘「啪」地把杯子放下,那杯子几乎快被震碎:「还不给他喂解药,你们怎么办事的?」
  旁边的红衣侍从应声退下,却又有另一个侍从急匆匆跑到他面前道:「不好了,大人,价格飙升到十万两,出价的好像是京城来的蔚王幕僚……」
  一旦过了十万两,这件事便不好遮掩了。十万两白银,买到的人又岂会不将他的面具摘下,看上一看?
  这些有钱人当真是疯子!方雪尘心中暗骂,冷冷道:「把人拖下来,先别卖了!」
  「可是从来没有这种规矩……」
  「规矩也是人定的,快去!」方雪尘下了命令,却见有客人上到月潮台去了,也顾不得发号施令,蒙了面纱,便往月潮台行去。
  只见那蔚王的幕僚面上戴着白玉面具,一跃上台,剑尖划过徐元霆身上皮甲。这具皮甲虽嵌入铁锁,但毕竟乃是皮质,剑锋过处,割裂开来,露出里面矫健的身躯,背上繁复的赤色蛟龙立时现出,台下众人登时齐齐发出一声惊叹。
  方雪尘脸色极是难看,他并不觉得自己不如血蛟,但偏偏这世上的人都没长眼睛,他心下恼怒,暗自忖道:徐元霆露出刺青,众目睽睽之下必定瞒不住了,只好将徐元霆打包送给蔚王,在赤龙主面前一口咬定,不知是怎么回事。
  他正要让人盖住徐元霆的身体,直接将人送到蔚王幕僚的下榻处,但走到台上,便见一道红影先他一步掠到徐元霆身旁,将他抱在怀里。
  「元霆,是你么?」赤龙主一边说着,便要揭下他脸上的玄铁面具,但却被锁扣着,他又怕弄疼了他的脸,不敢直接拧断,登时发作起来:「钥匙呢!快拿钥匙!」
  旁边一个带眼色的侍从把钥匙给他,他一把抢了过来,将锁打开,摘下他脸上面具。只见他眉如鹰翅,双目紧闭,口中含着衔珠,面颊殷红如血,已是情动难抑的模样,台下诸人都是倒抽了一口凉气。想不到此人竟是人间极品,只怕岛上再也没有。心下都是暗暗后悔,当时怎么不爽快把二十两银子付了,如今就是出得起十万两,又有谁敢和蔚王抢人?
  那蔚王的幕僚拱手一礼道:「这位公子请了。此人已是在下夺得……」
  「不卖了!要卖找别人去!」赤龙主神色不悦,不愿多说,便想将人直接抱走。
  方雪尘暗暗焦急,恼恨那蔚王的幕僚直接将人带走便是了,偏偏手贱要破开皮甲,惊动了赤龙主。他走到赤龙主旁边,小声道:「龙主,这么做不太好罢?」
  那蔚王幕僚道:「实不相瞒,十万两在下是拿不了主意的,今天和我同来的其实还有世子……」
  「世子又怎么了?说不卖就是不卖了,你聋了吗?」
  蔚王幕僚甚是为难,便有玄龙岛上的管事来劝慰他,毕竟徐元霆的身分是人人都知道的,自然不能就这么轻易被卖了,如今龙宫岛弄出这么一个乌龙,玄龙岛也吃不消,只能多给世子赔罪,赔罪不了再向赤龙主禀报。
  赤龙主冷冷地道:「方雪尘,你可知罪?」
  方雪尘垂下头道:「属下对赤龙主忠心耿耿,不知何罪!」
  「你和岛外的人私通,还当我不知么?如今又是因妒生恶,以下犯上……」
  方雪尘愤愤道:「我几时和岛外的人私通?」
  「裴玉衡,你忘了这个人吗?」赤龙主哼了一声,「不要以为你做什么都可以瞒过我。」
  方雪尘看着他脱下衣衫披到徐元霆身上,温存备至,眼眶登时红了:「不错,我是和他多说了几句话,可是他和裴五夫人说的话还少了吗?他们以前还有过私情,连蟒部的人都知道了,他现在便应被打为贱奴,我哪里以下犯上了?以他贱奴之身,我卖了他也没什么!」
  赤龙主挥了挥手,十分不耐道:「什么贱奴贱奴的,他是我的龙后!」
  方雪尘脸色大变:「龙主,你、你……」
  「我早就把赤龙珠交给他了,他不是我的龙后却又是谁?」
  「你骗我,你骗我!」方雪尘浑然顾不得斯文,便要冲到赤龙主面前,却是被人架住,仍然叫道,「你既然对我无心,却又为何对我说那些甜言蜜语?」
  赤龙主皱眉道:「甜言蜜语吗?我可曾对你说过一句爱你?如今你既然对他不好,赤龙岛是容你不得了,我也只能将你转送给黄龙主。」他不愿多和方雪尘解释,又怕耽误了徐元霆的病情,便直接将人抱起,让玄龙岛就近给他找个僻静的房间。


  第二十章

  徐元霆迷迷糊糊地,感到自己被赤龙主放到床上,他腿上的脚镣刚被解下来,手还被铐在身后,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去需索赤龙主。
  徐元霆在月潮台上时,当赤龙主抱住他那一刻起,他的身体就开始变得万分敏锐,当然听到了赤龙主和方雪尘的对话。可是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们的对话也来不及细想,此时和赤龙主肌肤相亲,双腿便自动去夹住赤龙主的腰。
  赤龙主亦是十分心焦,裤带解了好久也没解下,索性一把撕开,露出已蓄势待发的性器,揉捏了那花蕊,发现花蕊中已有玉势,便先将玉势引出,又将他紧扣下体的玄铁环捏开。
  徐元霆在排出玉势后,忍不住闷哼了一声,泄了一次身。感到赤龙主炽热的分身慢慢进入自己空虚已久的身体,他如释重负一般,松了一口气。
  赤龙主也不急着抽动,托起他的腰,就着下半身相连的姿势,将他抱在怀里,解开了他绑在脑后的皮绳,让他吐出衔珠。
  被口水润湿的唇色柔润细嫩,赤龙主低头吻住了,缠绵了一阵,才开始抽动下身。徐元霆的肉壁湿润柔软,他强忍着没用猛劲,只是慢慢抽动着下体,让身下的男子逐渐习惯他的节奏。
  毕竟有半年不见,赤龙主在抱着这个人时,竟有些情怯,怕一不小心就伤到他。但徐元霆此时中毒极深,他又没带解药,只好用最本能的解毒法了。
  赤龙主抽插了一阵,看他精神恢复了一些,忍不住又去吻了吻他的唇:「元霆,你怎么来龙宫岛了?什么时候到的?我听人说你当时在玄龙岛,就立刻赶了过来。若不是我当时离玄龙岛不远,他们就对你……」赤龙主此时说起,仍是火冒三丈,当时情形混乱至极,也不知多少人看光了徐元霆的身子。
  徐元霆浑身虚软,几乎没有半分力气,被折腾了十几天,就是立刻解毒也不能马上恢复元气,更何况现在还在消耗体力。他对于自己会闯到龙宫岛仍然觉得不可思议,除了情不自禁外,实在是无法解释自己的做法,转过了话题道:「其实早来了,不过看到你和方雪尘在一起很亲密,不好打扰……」
  他声音很轻,但赤龙主却没有漏过一个字,心里不由十分欢喜,忙道:「我和方雪尘根本没有私下相处几次,就除了上次他请我到他房里议事……难道你就在他房里?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你既然对他无意,又何必对他说,心里只有他一个人?」
  「我心里恨的的确只有他一个人。」赤龙主语气很不高兴,「是他两面三刀在先,既对我说此情不变,又对那裴玉衡多有牵扯。哼,如果不是他对裴玉衡说了你的身分,裴家又怎么会知道?」
  徐元霆闭口不语,皱紧眉心,感受着赤龙主在他下体里的进出。
  像他们这种人,一旦进了龙宫岛的名册,原来的名字不能再用了,除了紫蛟以上的身分能查阅名册外,别人都不能观看。而且现在的他比十五年前变了许多,裴玉衡见到他时没认出他来,不可能回到家里忽然灵光一闪就想起来了。
  「他嫉妒你,恨你恨得发狂,裴玉衡又贪恋他的美色,他便对裴玉衡假以颜色,彻底除掉你。哼!既然他说了喜欢我,便不应该再对别人好,若是一边喜欢我,一边还和别人勾三搭四,还算什么喜欢我?像你这般,心里恋着裴夫人时,对我看也不看一眼,也不愿虚与委蛇,才最是让我佩服。」
  徐元霆对他的论调有些啼笑皆非,忍不住道:「你也对他说过……喜欢他,是不是心里没有我了?」感觉赤龙主忽然狠狠地撞击了一下,他忍不住「啊」地惊呼出声。
  「对他那种人,用点手段又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按岛规他应被贬为贱奴,我只是将他发落到黄龙岛上,已算和他扯平,若不是我……」
  他忽然住口不言,让徐元霆十分好奇:「若不是你怎样?」下体被赤龙主粗大的硬物抽插着,快感一阵一阵袭来,他强忍着没有呻吟,才能保持语调平静,但眉心微蹙,眼角流溢着情欲之火,却是瞒不过赤龙主。
  赤龙主手摸过他的腰际,露出赞叹之色,目光扫过他胸前那两枚玄铁乳针时,皱了皱眉:「玄色真是不好看,哪里比得上红色?」他伸手就要摘下乳针,但血液凝固,一动乳针时,徐元霆便倒抽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收缩了下体的甬穴,却是让赤龙主忽然之间兴奋起来,抽动的动作也在加快。
  「我的小宝贝元霆,你怎么会……忽然想到来龙宫岛的?」赤龙主像是已快到了高潮,气息粗重了几分,低头舔着他乳尖上的血迹。
  徐元霆只觉得胸口处被他舔过的地方酥麻一片,脑海间传来一阵晕眩感,几乎是说不出话来。赤龙主生性不羁,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他性格生硬,完全不似方雪尘娇滴滴的样子,算不上「宝贝」,年纪和「小」也是天差地别,亏赤龙主叫得出口。
  「龙主……既然早已疑心他了,为何不早将他驱逐离岛?」乳尖上的伤口被赤龙主的舌尖舔湿,他迷茫地看着赤龙主轻巧的手指摘下了一枚乳针。
  酥麻的疼痛感让他颤栗起来,直觉地想要阻止赤龙主造成再一次的疼痛,但手腕被反铐在身下,动弹不得,很快赤龙主摘下了另一枚乳针,舔着伤口处渗出的血迹:「元霆……你还没告诉我怎么会回岛呢?」
  徐元霆转过脸,避开他窥视的目光,但喘息声却是无法停止:「你……总问……这个问题,到底烦不烦?」
  他故作不经意的表情泄露了太多,赤龙主喜形于色,忍不住问道:「是为了我吗?元霆,我好喜欢你,好喜欢你,喜欢得快要死了……」
  他亲吻着徐元霆的嘴唇,如疾风暴雨一般的吻在他脸上,身上,澎湃如火一般的热情再也克制不住,喷薄而出,几乎全部注入了徐元霆的甬穴里。那甬穴一时不能容纳如此多的体液,顺着他拔出的动作流了出来,一时淫靡至极。
  赤龙主将他的腿合拢了起来,阻止体液再流出,套弄着徐元霆已是极为坚硬的性器,徐元霆很快就在他手中攀到了情欲的顶峰。
  赤龙主吻了吻他的脸,扯断他手铐中间的细链,那手铐足有四指宽,又缠着十几层丝绸,因此并没有伤到手腕。
  他被折磨了十几天,又泄了两次,此时已是疲倦至极,赤龙主让他枕着自己的手臂时,他便没有阻止。
  赤龙主看到他躺在身旁,笑容便一直没有停下,温言道:「那赤龙珠改变了你的身体,只能用我的精元来养,你不在我身边时苦了你了。」
  徐元霆目光微动,说道:「不是有解药么?难道那解药也是你精元做的?」
  「哪有!精元才那么一点,哪够……」赤龙主脱口而出,便知又被徐元霆套出了话,讪讪道,「太聪明了不太好啊元霆,会老得快的。」
  「再老你都不介意,不是么?」徐元霆淡淡地道,「我们第一次做的时候,我还是易容过的。」
  赤龙主脸上一红,神情不由得有些尴尬:「谁让你老和我抬杠,抬了十几年了都抬不过你。」
  徐元霆忽然抬起手,扯开了他的衣带,露出他的胸口上层层缠绕的白布,因他刚才运动过度,那白布洇出了血迹。
  徐元霆脸色大变,发现自己的猜测果然是真,一时之间不由得心痛难忍,怔怔看着赤龙主,说不出话来。
  赤龙主连忙收拢衣襟道:「一点小伤,不碍事的。就因为受了伤,所以一直在岛上养着,不能出去看你,凡事就让方雪尘多帮忙,毕竟方雪尘手上有权,我怕他查到那药是送给你的,会从中作梗,就哄着他了。我以为他最多向裴玉衡抱怨几句,反正将他放在赤龙岛也很安全,就没将他送走,却没想到他会害你……说起来,你怎么看出我受伤的啊?元霆,难道我刚才不够努力?」他神情甚是苦恼,揉着徐元霆细窄的腰身,像是撒娇一般。
  徐元霆神色严厉至极,没回答他的话,反而道:「一点小伤吗?都伤了大半年了罢?」
  赤龙主被他问得忸怩不安,道:「外伤哪有这么久的?这是和黄龙主比试剑法,不小心刺到……」
  「别瞎扯了,你再骗我,看我以后还理不理你?我既然只能靠你的精元活着,你又说不是精水,那便是心尖上的热血了?这的确是人身本源最为纯净的阳气……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徐元霆几乎快说不下去,如果他知道那解药那么难炼制,就不会让他等了半年之久……这世上竟有这么疯狂的人,引以心口上的血做药引,刚才还和他翻云覆雨,还假装根本没这回事!若不是他发现他刚才的气息过于粗重,欢爱时的调情亦少了些飞扬意气,他不会发现他身上还带着伤。
  赤龙主被他戳破谎言,神色不免尴尬:「这不是怕你嫌脏么,我还让药师多放了很多花瓣进去。因为一次不能放太多血,所以我就只能两个月给你送一次药,幸好这是一个多月前放的了,不然我现在还躺在床上,就不能去救你了。」
  「你就不怕死吗?」徐元霆颤抖的手摸着他的心口,心尖上流出的血,如果刀锋偏一点点,便会让人丧命。
  「我不会死的。」
  赤龙主极为自信,徐元霆不由奇怪:「为什么?」
  「因为我要是死了,元霆没了解药,也会死的。我不想你死,所以我就活下来了。」
  他这个理由十分剽悍,把徐元霆震得无言以对。
  赤龙主吻了吻他皱紧的眉心,微微一笑道:「要是我们一起死了也不错,当时我就想,反正你一直怪我,怪我爹,若是到了来世,我要在我爹和裴夫人之前遇到你,对你好好的,你就会喜欢上我了。」
  徐元霆心头酸楚,强笑道:「哪有什么来世?要是有来世,如今这世上便应尽是寻觅前世恩怨情仇的人,岂不乱了套了?」
  「嗯……你说的也很有道理。」赤龙主很认真地思索片刻,才道,「但我觉得我还是不会死的。我都打算好了,等药师能用别的物事代替这药引时,就去金陵看你,可是药师怎么也做不好,我都要担心死了,怕别人看上你,把你拐跑啦!想不到你竟然会回岛看我,我心里真是好快活。」
  他心情愉悦,说话比往日更活泼了几分,让徐元霆无奈苦笑,心念一动,忍不住问道:「最近这岛上都很平静么?朝廷有没有……出兵的消息?」
  「怎么,元霆是不是听到有什么风声?」
  「……没有。」他想起徐元沛曾说朝廷欲攻打龙宫岛,可是一直没有消息,心下忐忑不安,只怕其中定是出了差错,想了一想,才道,「龙宫岛上的切口不是全都换了么?是不是出了大事?」
  「好像是各岛上混进了奸细,处置了一批人,蟒部蚌部的侍卫有年老的,想回家的,都让他们服下忘情丹,回家去了,换了不少新人,是以有许多你不相识。明日我给兄长发文书,就说我已找到龙后,让他们也为我高兴高兴,你的身分定下来,就没人敢议论你私通裴夫人了。」
  「龙后?那是什么东西?」徐元霆十分吃惊。他来龙宫岛十几年,从没听说过还有什么龙后。
  「龙宫岛其实早就存在了,相传五龙乃是五帝的后代,当龙主找到自己倾心相爱之人,便将各色龙珠交付给对方,合籍双修后,两人都可长命百岁,青春永驻。不过这毕竟是一个传说,姑且信之罢了。嗯,这拿着各色龙珠的人,便是龙后。可是这个传说流传得太久,如今只有龙主知道,可是连五色龙珠怎么用都还没个定论。」
  赤龙主很不以为然,「反正赤龙珠都吃了,我说你拿着,他们也不会不相信。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岛规过于严苛,我也只能用这种方法保你不会被罚。哪天定要和几个龙主商议一番,将这岛规改改才是。」
  「哦?」徐元霆不动声色,「若不是这岛规严苛,其实你还想留空龙后的位置了?」
  赤龙主忙解释道:「你若是不喜欢我,别的龙主也不会同意你做我的龙后的,到时把你当初造反又吃了赤龙珠的事抖出来,我也保不住你。所以我看到你在龙宫岛上出现时,当真是欣喜若狂……元霆竟然为我前来了。」
  徐元霆看他对自己小心翼翼,目光看着自己时,目光灼灼,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甜意。
  当时对赤龙主有所误会,只因没有和他当面对质,又在病中,自然免不了现出心底脆弱而多疑的一面。如今心意相通,这些旧事也不必特意翻出来提起。
  他不由得伸出手和赤龙主交握,轻抚着上面的掌纹和茧子。想必赤龙主对方雪尘说自己是在闭关,其实是在养伤,武功早就不练,这茧子也变得薄了许多。
  赤龙主忽然哎哟了一声。徐元霆忍不住问道:「怎么了?」他抚摸的动作很轻,当然不是他弄疼了他。
  赤龙主很是不自在:「没什么。」
  徐元霆逼问再三,他才道:「我在想我爹到处去找美人,把你带回来,该不会就是存着这个青春永驻,长命百岁的念头罢?」
  徐元霆脸色沉了下来。他完全不想把当年那个邪狞好色的老龙主和现在这个龙主连系在一起,偏偏赤龙主提了又提。
  赤龙主像是看出他的心思,将他搂在怀中,笑道:「是你一定要我说的,如今我说了你又生气。」
  「你们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想到刚才赤龙主刚才看到他被玄铁乳针穿刺时并没有怪下手的人狠辣,只嫌玄色不如红色好看,言下之意还有让他试试红色乳针的意思,登时大恚,「什么五龙主,都没有好东西!」
  赤龙主抱着他哄了许久,软玉温香在怀,终究还是不能忍住,将他扑倒在床上,又亲又吻,上下其手,直把徐元霆做得腰都直不起来。
  徐元霆更是着恼,骂他下流。
  赤龙主吻着他的唇道:「小宝贝元霆,你是我的龙后嘛,上面这张嘴快活了,下面这张嘴也要快活才对。身为你的夫君,我当然是要将自家娘子照顾好。」
  「你那什么称呼?」徐元霆哭笑不得。尽管他知道夫妻之间关起门来多亲昵的话都说过,但轮到他自己时,终究是拉不下面皮。和赤龙主年岁差得太多,让他无法越过那一道极深的鸿沟。
  「小宝贝元霆不好吗?那叫小乖乖元霆?小霆霆,娘子……」赤龙主心中欢喜无限,对他亲了又亲。
  徐元霆抽了抽嘴角,终于放弃,不再去纠正赤龙主的叫法。问道:「你上次在我大哥面前说你叫赫连焱,不是真名罢?」
  赤龙主微笑道:「我随口说的,想不到你还记在心上。赤龙这一支好像是姓姜,我爹没给我取过名字,我师父倒是姓赫连的,他叫我小焱。」
  徐元霆道:「那么我也叫你小焱了。」叫他赫连焱终究不对,叫他姜焱,却又过于七拼八凑。
  「你也想做我师父吗?」赤龙主笑吟吟道,「我师父可比我大五十岁呢,我师兄也比我大三十岁,你才比我大十几岁,只能乖乖给我做老婆。」
  「你师兄?你还有师兄吗?」徐元霆不去理他的调笑,但对于他的动手动脚又无法忽视。
  「是啊,他的弟子都有你这么大了。」赤龙主一副饱经风霜的语气,让徐元霆啼笑皆非。


  尾声

  两人隔了大半年不见,腻在玄龙岛上缠绵了许久才回赤龙岛。
  同样是赤龙主的寝宫,但此次来时却有别样心境,两人耳鬓厮磨了两、三天,赤龙主才想起要发文书给各岛岛主关于他立了龙后的事,而后又和徐元霆在寝宫里你侬我侬。
  赤龙主封了龙后,对于逍遥自在从没有成亲之说的历代龙主而言,实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因此各岛岛主都亲自到赤龙岛道贺,送了厚礼。
  同在龙宫岛上,各岛岛主早就见过徐元霆的,但却没见过他洗去易容丹后的样子,这次道贺,四个岛主看到新人,二话不说,就罚了赤龙主好几杯酒。
  玄龙主阴阴冷冷地一笑:「你到我岛上抢人惹祸,还带走了这么一个美人,难道就想这么算了?」
  赤龙主气道:「你还想怎样?本来就是我的血蛟,我还要怪你管不动手下,对他无礼,你还要找我麻烦不成!」
  「玄龙要是喜欢,自己去找一个罢,又何苦和赤龙吵架。」青龙主十分温和地道。
  玄龙主笑道:「我瞧你岛上那个妾室就不错,又听话又温柔,可惜太木讷了点。不如送了我罢?」
  青龙主脸色一变,白龙主淡淡一笑,道:「今日是给赤龙庆贺的,玄龙何必惹是生非。」
  他神色肃杀而寂寞,玄龙主亦是十分看不惯,但自知理亏,又有黄龙主在侧,便不再多言。
  五龙虽说并立,但都以黄龙主为首。
  黄龙主早就习惯几人家在一起必有争吵,也不理会,轻描淡写地道:「我也快有龙后了,你们准备厚礼罢,我那龙后身分十分尊贵,你们这些做小叔子的可不要小气,免得被他看低了。」
  「什么?你也要立龙后了?」诸位龙主都不由得大吃一惊,竟忘了再去灌赤龙主的酒。

  将四个龙主送走后,赤龙主回到寝宫,把徐元霆抱了个满怀,看他神色忧郁,便道:「你是不是不喜欢他们?他们对我都不错的,只是后来我去到中原,见面就少了,你……」
  「我只是觉得,这岛上过于荒淫,有违天道,以后总不能善了。龙宫岛的事你既然不能作主,我们便回金陵可好?我近日想到家里,就觉得七上八下的,好似十五年前父母不在……」
  赤龙主登时释然,看他神情抑郁,说道:「那我们明日就回金陵罢,我们应该一起拜见大哥,也好教大哥放心。」
  他答应得这么爽快,让徐元霆有些出乎意料,也松了一口气。
  就在徐元霆让人准备起程回金陵时,中原传来消息,徐家家主徐元沛已于日前病逝,徐氏亲族正因争夺财产而一团混乱,其子徐照麒因年纪尚幼,备受欺凌,只分了十分之一的家产,如今由四弟徐元宏抚养。
  徐元宏早在十五年前就因父母去世分家,但因不满家主之位落于徐元沛之手,和徐家少有来往,倒是和裴家走得很近,他收养徐照麒,自然是别有用心。
  徐元霆得知这个消息,只觉五雷轰顶。他到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徐元沛在和他分别前殷殷嘱咐,语气和软,如今想来,徐元沛想必早已料到会有今日。
  龙宫岛离中原路途遥远,赤龙主陪伴徐元霆回到金陵时,徐元沛早已下葬有十余天。巧合的是,在徐元沛去世的前三天,安乐王薨。可是王孙贵族的消息,对于徐家来说,毕竟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徐氏整个宗族都在为徐元沛的死或弹冠相庆,或哀痛欲绝。
  徐元霆不愿哭时被赤龙主发现,但他眼睛通红,瞒不过赤龙主,赤龙主便整日整夜陪着他,和他说话。
  作为被家谱除名的人,徐元霆自然不能再去争夺家产。见到徐照麒时,发现他的日子似乎过得很不好,哭得双目红肿,几乎不能成声。
  徐照麒一直不喜欢徐元沛过于严厉,甚至常常对徐元霆说,为什么徐元霆不是自己的父亲,反而是严肃古板的徐元沛。如今父亲已逝,他才深恨子欲养而亲不在,想见到徐元沛,已是再也不能。
  赤龙主原来的主意是将徐照麒带回龙宫岛去抚养,但被徐元霆一口回绝,拖着赤龙主找到了四弟徐元宏,强行拿回了徐家祖宅和属于徐照麒的那一份家产。
  前几年徐元沛早就给徐照麒定了一门亲事,徐照麒虚岁十四,勉强到了能成亲的年纪,徐元霆便让他们在百日内完婚。一则可以借助妻子娘家的权势地位,二则徐照麒不必守三年的孝,以免又生变数,三则让徐照麒早些成亲,担当重任,对他跳脱的个性也能磨练不少。
  徐元霆事事都在暗中处理妥当,他知道自己这个身败名裂的叔父陪在徐照麒身边,对徐照麒有害无益,在徐照麒成亲后,就与赤龙主相携离开。
  赤龙主看他神色憔悴,将他抱在怀里,吻了吻他的嘴唇道:「逝者已矣,大哥若是看到你这么伤心,想必也会难过。我们以后每年都回来看看照麒,来给大哥上香。你别伤心了,我会心疼。」
  徐元霆与他掌心轻轻交握,说道:「既然金陵不能留,我们就定居在杭州罢?离金陵也近些。」
  「真不知道龙宫岛有什么不好,让你怎么也不肯回去。」赤龙主虽然嘀咕,但对于徐元霆的要求向来满足,只除了徐元霆在床上说「不要」,这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不去杭州,难道去大漠去南疆,去海上看极光?」
  赤龙主讪讪道:「原来这句话你也听到啦?我是从来没想过要和方雪尘一起去的,就随口瞎说而已,大漠太干旱,南疆瘴气重,极北之地太冷,他一定哭哭啼啼地撒娇,麻烦死了,我才不想和他去。」
  「如果他不哭哭啼啼,你就会和他去么?」
  「咦,你是在吃醋吗?」后知后觉的赤龙主神色古怪。
  「难道我就不该吃醋?」徐元霆努力维持神色平静,面颊却是微微一热。赤龙主的许诺并没有给过他,总会让他有些心神不宁。
  他不自然的表情落在赤龙主眼中,自然是可爱至极,赤龙主心神荡漾,将他抱在怀中,伸手便去解他衣裳:「元霆,我好喜欢你,给我吧给我吧!」
  徐元霆拍开他急色的手,反而被捉住了手腕,拉到他怀中,被吻得喘不过气来。随即赤龙主将他拦腰一抱,往床上走去。
  当那个每日每夜被赤龙主折腾得要死不活的地方再次顶入赤龙主的炽热时,他忽然明白问题的答案——他们俩在一起时,只忙着你侬我侬,哪也去不了,更不要说大漠南疆,北地极光了。
  这种身体力行的热情已快让他吃不消,他竟还会去怀疑赤龙主的感情……他忽然有种预感,只怕今天晚上赤龙主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了。

  (完)


  番外:回首故人情

  徐元沛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把一个花园看得这么仔细。
  这里的每一株鲜花,每一座假山,都被人精心侍弄过,和安乐王府一模一样。可是这里并不是安乐王府,只是一个很像安乐王府的地方而已。
  他从重病中醒过来时就发现自己住在这里了,开始时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直到他看到那个已然薨逝的男子温柔地坐在他身旁。
  「原来你没有死。」徐元沛在说这句话时,连他自己都听不出在用什么语气。
  当听到这个人薨逝的消息,他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为了这样的一个人而失魂落魄,甚至一病不起。如今知道这人没死,他的病才开始转好,可惜毕竟心力交瘁,病愈之后,竟已头发花白,浑然不像三十八岁的中年男子。
  打算回家时,才发现被限制出入,也不能传口信,唯一能做的事,就是从房里出来这个花园透透气。
  安乐王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他:他重病之后被暗中下了假死的药,徐照麒在父亲「去世」后伤心过度,没注意到尸体被人掉包,运出徐府。
  「元沛,这里风冷,我们回去罢。」安乐王不知何时走到他身旁,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那修长的指尖依旧是修整得极好,但手指常年都是冰冷的。安乐王对他的语气不像往日那般似真还假,反而温柔至极。
  徐元沛木然道:「为什么软禁我?」
  安乐王微微一笑,「元沛,你还在怪我吗?」
  他当然不怪他……只是恨而已。十五年前初遇幼年的安乐王时,安乐王比现在更多了一份纯真,可是他却被那个才十岁出头的孩子让人按在地上,分开大腿,把木楔钻到他的身体里……
  如今想来,只剩下一片血肉模糊。
  「我给过你机会了的。如果你对我的死无动于衷,我就会放了你……可是,你为什么病得那么重,还带病半夜悄悄去灵堂,在空棺材旁边说那么久的话?」
  他的话十分温暖,便如对待一个久别的情人,只想捧在掌中,珍爱无比。但徐元沛却知道,他们之间,只是单纯的发泄情欲。他利用这个男人的权势为家族铺路,这个男人也喜欢他在床上的主动服侍——能让一个几乎在床上完全不能动的人得到快感,这只有最熟悉和最能忍耐的人才能办到。
  徐元沛苦涩地一笑。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话可说……要说的,早已在灵堂里说过,那是特意贿赂侍卫,避开了所有人说的话,是对这个人说的,可是完全不希望这个人听到。
  那些话,其实归结来不过只是一句而已:他很早之前就开始爱他。
  他的爱,他的恨,他的不甘,他的绝望,早已经全部耗在了这个男人身上,如今只剩下灰烬。
  安乐王扶在他的手上,他已站立太久,又吹了冷风,此时已经受不住,温言说道:「元沛,扶我回房去,好么?」
  徐元沛麻木地扶着他,往安乐王的卧室走去。两人的房间是相通的,只隔了一道拱门,垂着水精帘子,安乐王在床上躺着时,便能隔着帘子看到他。
  他将安乐王扶到床上坐下,正要离开,却被安乐王拉住了袖子:「元沛,和我说说话。」
  「王爷请说。」
  「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么客气罢?」安乐王柔声说道,「来,坐我旁边来。」
  徐元沛略一犹豫,便解自己的外裳,跪到安乐王面前给他脱靴。
  安乐王弯下腰,按住了他的手:「元沛,不需要这样……」
  他的声音竟有些哽咽了,让徐元沛很是诧异,低声问道:「王爷,你是有些不舒服么?要不要我去叫太医……」忽然想到安乐王如今假死,太医不会随侍在旁了,不由一怔。
  「我没事。」他紧紧抓着徐元沛的手不放,拉着他到自己身边坐下。
  徐元沛第一次和他离得这么近,却什么也不做。
  「我从出了娘胎就患了重疾,太医说我绝对活不过十八岁。天师说我是短命克父,命犯帝星之相,让我父皇将我放在金陵,不许我离开金陵半步。我母亲原本极宠爱我,可是听说我会克了父皇,也不管我了……可惜,父皇到后来还是死了。」
  他虚弱的面孔上泛起一丝极为温和的浅笑。
  徐元沛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起帝京的事,便回道:「可见先帝驾崩,与王爷无干。」
  「不,他驾崩的那一天,我正好有事到了帝京。好在我当时是易容换服,若是被人发现我在帝京,只怕早就被处死了。」说起这件秘辛时,他唇角带笑,好似说的不是自己一般。
  「也许……只是巧合。」
  「是啊,毕竟我没有在十八岁那一年死去,可是病成这样,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他的手扶着徐元沛的腰际,神色温柔无限,「最初遇到你时,我不相信你是真心对我好,总觉得你是别有用心,后来我是怕你对我太好——我怕我死了,你会伤心,所以我才一直对你那么冷淡,可是……」
  他一直不想伤害他,所以才会一边亲近时,一边试图远离,可是他低估了他的感情,也低估了他的痛苦,如今徐元沛这一场重病,竟像是老了许多年。
  他没把自己假死的事告诉徐元沛,是因为他们之间相好的事,已有不少有心人知道,不管徐元沛是幸灾乐祸也好,是黯然伤心也好,在别人看来,到底是确认了他的死讯。可是他却没想到,这一场小小的利用,竟会造成如此可怕的后果。
  安乐王张了张口,决定还是说谎:「我这场病来得太快,有游方的神医说我搬到南方去住病情会转好。但皇命所在,我那皇弟毕竟也是帝星降世,自然不允许我离开金陵。我这一生总不能为一句话困在金陵,就有了假死离开的想法。当时太仓促了,没来得及告诉你,后来你病成那样,我很担心,就想把你一起带走。」
  徐元沛端坐在床沿,像是专心听他说话。他早已脱了外裳,只剩白色的中衣中裤,领口处的锁骨若隐若现,竟有种令人心动的性感。
  安乐王忽然有种热切的渴望,不是渴望徐元沛像往常一样,用那柔软的密穴包裹他的性器,在他的下腹扭动腰身,娇喘着伏在他身上,而是渴望亲手剥开他的衣裳,吻过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他冰凉的指尖才刚解开徐元沛的衣带,徐元沛便要自己动手,被他阻止了。
  徐元沛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竟然再一次默认了和安乐王的交合,以前还可以说是为了家族,但现在安乐王已经不是安乐王了……不仅是身分上的,连态度也完全变了。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安乐王会流着汗,只为解下他的衣裳。
  「元沛……你为别人活了半生,以后的时间可不可以留给我?我们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去……」安乐王的手摸过他的身躯,已近四十岁的人了,又病了一场,皮肤当然不如十五年前年轻时手感那么好,但在他眼里,却是极致的妖艳,那是天下间再也无人可比的性感。
  徐元沛却像是有些麻木和不敢置信,他总觉得自己是在梦中,或者是另一个人世,可是安乐王的声音却是如此真切:「元沛,我爱你。」
  他吃惊地看着这个人让他躺在床上,俯下身,仿佛许下诺言一般,将自己的唇印上了他的。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