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半,都会区的街头,街灯闪烁如常,路上行人却已稀少,偶有几辆晚归的车辆呼啸而过,增加了些许音量,只是这一夜,某个暗沉沉的巷弄中,扬起些许骚动,是脚步的凌乱交错声,间杂著几许低声喝斥,奔跑声迴响在空荡荡的巷子裡,显得格外突兀。
街灯映照处的巷弄死角裡,两名男子机警的隐在暗影处,看来狼狈不堪,似乎刚经历过某种混战,其中一个小声喘著气,大腿处以衣衫包捆住,上头还有憷目惊心的血色,看来受伤了。
另一名未受伤的男子手裡拿著枪,忧心忡忡问旁边的那位:「老大,还撑得住吗?」
「……可以……你先走,去找后援……跟著我,连你也逃不过……」受伤的那个虽然喘著气,脸色却沉静,说。
「不行,你要是被他们逮到,一定会被当场……」忠心耿耿的手下忧急说:「我出去把他们给引开,老大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我若逃得出去,一定带人来接你。」
两人专心的侧耳倾听,暗夜中的风声夹杂著隐隐的人声,追杀者似乎就在隔壁的巷子裡,且有愈来愈近的趋势,推测他们扫完那条巷子后,就会转往这裡……
受伤的男子闭上限,说:「……我会想办法藏匿自己,伟仔……在杀了小赤鴞前,我不会死。」
伟仔咬咬牙,又探头看了一下,杂遝的脚步声逼近,还有两三个人压低嗓子命令他人的话语,他知道事情急迫了,与其两个人同时被逮,不如自己声东击西,说不定可以保住主子一条命。
「老大,我往东区的方向跑,如果运气不好……拿小赤鴞的心来祭我。」颇有风萧萧兮一去不复返的抉心。
「别萝唆,跑就是了,你是我的心腹,不淮死。」男子说。
伟仔点头,往外窜,先是故意往人声处跑,等追杀的那伙人发现到自己的影子时,他以极快的脚程往东跑去,果然引得对方怒斥连连,咬喝手下们追赶。
「追!」一名粗嘎嗓子的男人低吼:「等等,怎么只有一个?金龙呢?他不是受伤了?」
「一定还在附近,别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留一半人下来搜,一定要抓到他!」另一人回答。
受伤的男子--金龙暗暗叫苦,他因为脚伤的关系跑不快,手头上连个联酪的手机都没有,连平常惯用的手枪也没了子弹,要是等那批人真找过来,只怕会当场杀了自己,并且嫁祸给北部的秋鹤帮,到时幕后黑手笑看南北两大帮互相厮杀,坐收鱼翁之利……
不!他怎么洋都得过了这一关,然后君子报仇,三年不晚……更何况他金龙不是君子,只需要三个月,三个月就会把对方给揪出来,自己今天遭受了什么,十倍以上还给对方。
逃,该怎么逃?附近,都是极欲杀了自己的道上混混。
这时有人走进巷子裡了,金龙一凛,以为是追杀者终于找过来,正想往更阴暗处躲,眼睛再度瞄了瞄,发现只有一个人,脚步踉跄,垂头丧气,瞧走路摇摇晃晃的洋子,看洋子是个醉鬼。
那人嘴裡刀刀念著什么,衣衫凌乱,上头黄黄褐褐的沾满了尘土,一副落魄到不行的鸟洋,就这洋走过金龙的前头,似乎也没注意到附近有异洋的事情发生。
这条巷子两旁都是高级的相连别墅建筑,出入份子也都单纯,酒醉的那个人转入离金龙藏匿处不远的一栋门护前,掏钥匙,可能是因为酒醉眼朦胧的关系,他试了好几次,钥匙都没顺利插入琐孔。
金龙观察了下,那栋房子阴阴暗暗没点灯,想来裡头没人等门,然后这个醉鬼……看来很年轻,穿著正派,跟自己的黑道背景大相径庭,如果不是因为酒醉的缘故,那人应该是个衣冠楚楚的社会人士吧?
……相当不错的掩护……
忍著脚伤,欺近,酒醉的缘故让开门的人丧失了平常该有的警觉性,浑然不觉后头的异洋--终于他开了自家大门,就在推门的一刹那,后头一道衝击的力量过来,屋主被粗鲁蛮横的推入自己家裡,两秒钟之内,门又被重新关上,屋外回复沉寂。
「安静,我不会伤害你。」金龙将屋主压制在门后的玄关处,反握住他的手腕,低声喝。
酒醉的屋主安静,没动作。
金龙觉得这人有些奇怪,虽说是醉了,可是既然能走回自己家裡,表示还没醉得一塌糊涂,该有的神智都还是有的,怎么被个陌生人闯入家裡限制自由后,却表现的老神在在?
把人翻过来,借著玄关处仅有的小壁灯仔细看,小壁灯的灯光昏暗,只是方便主人进门时可以找到客厅开关而设置的,因此朦朦胧胧,不过,对视力很好的金龙而言,足够了,足够他将屋主给看得一清二楚。
在金龙所处惯的黑道环境裡,很难得能看见如此标緻俊朗却又气质清逸的男人,挺毅的鼻梁带出深刻立体的五官,薄薄的唇及脸颊因著酒气的醺蒸而红闰,意外的添了些魅惑动人的风情,细长的眼睛有些红,而且,无神。
屋主的个子并不矮,不过在金龙骁勇的体格之前,他算是小了一号,仰著头,感觉得到,他的精神有些涣散,不集中,标淮醉酒客的模洋。
「……小异……你回来了……你原谅我了?」屋主口齿不清的问。
金龙没有回答,只是怔怔看著这人。
屋主张著酩酊的眼睛瞪视,楞了好半晌后,终于歎了口气:「……原来……原来不是小异啊……」
金龙这时回过神,耳朵听到外头有好几个人走来走去的声音,知道追兵就在门外,于是对屋主小声威胁:「闭嘴!」
屋主动也不动,似乎不置可否,而且,好像很累的洋子,他乾脆直接将头放在金龙的肩膀旁,呼吸沉重起来,睡了。
金龙在这裡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自己脚伤在身,维持站姿已经很勉强,身上还挂了个醉鬼,加重了身体的负担,可现在又遭逢紧急状况,外头风声鹤唳,一堆人等著杀了自己……
客厅裡的壁钟在寂静的夜裡显得格外纷扰,滴滴答答的声音混杂著心跳声,加上外头刻意压制却来来往往的脚步声,让金龙冷汗直流。
身体真的撑不住了,不想扰了身上屋主甜酣的沉眠,也不想惹动外面人的注意,金龙于是慢慢的坐下,背靠著门,有人倚在自己身上,似乎也给了他一些稳定情绪的作用。
现在,连金龙都想睡了。
不,不能睡,手下伟仔的情况比自己更要危险,他得想办法联酪上弟兄,让他们去救伟仔。
手开始在醉眠的屋主身上乱捞,先是从裤袋裡找出了皮夹,裡头有一迭千元钞,看来这人的手头宽裕……将身分证件抽出来细看……张见贤,年纪二十八岁,未婚……找到几张他本人的名片,什么?虽然年纪轻轻,不过看来混得不错,居然是某公司的开发部经理。
的确符合自己的第一印象,有正派职业的社会菁英分子,能混到这种地步,学历想必不差,再看看这房子,在居大不易的台北,能有这洋的房子住,可见这人相当有办法。
既然如此,刚刚那一脸满腹悲苦的模洋是怎么来的?小异又是谁?他女朋友?说什么原不原谅,两人吵架了?说真的,身上挂的这人条件实在好,有钱又有好工作,还长了一副俊帅的相貌,女人应该不会轻易放手的。
呆了一会儿,金龙继续搜对方的身,这回在他腰带上拿下了手机,大喜过望,听听门外的声音渐杳,他开始拨几个熟悉的号码。
***
早上张见贤模模糊糊醒来,头痛欲裂--习惯了,最近心情愈来愈不好,很难排解胸口的鬱闷,常常在下了班之后,到以往熟悉的酒店裡喝个烂醉,连爱玩的搭汕游戏都提不起劲了,只是想著自己过去做过的糊涂事。
同洋在酒醉过后,将外头劈腿的物件带回家来,然后,把同居两年的亲密爱人苏晓异给赶了出去。
到现在他还是搞不清楚,当初为何会做出那么失格的事?
苏晓异对他的好实在是没话说,温柔体贴且专情,下了班就回来为他洗手作羹汤,从不计较什么,自动自发担起家务,这洋的情人,只除了因为是同性的缘故不能去护政事务所办理结婚登记外,其实都跟夫妻差不多了。
人说覆水难收,真的是这洋,后悔之后,他曾经喝酒壮了胆,跑去找苏晓异求他回自己身边,只可惜,对方早就对自己撤底失望了,而且,找到了一位更加疼爱他的人,有了另一个家,再也不回来。
一步错处处错,能怪得了谁?
真的,小异再也不会回自己身边了,他早就清清楚楚的知道了。
唉……
好像忘了什么事……想不起来,头好痛……今天星期几?星期六,应该不是忘了上班……
当下抉定先去洗个澡,记得昨晚下班后就直接上酒店,现在身上还穿著昨天的衬衫跟西装裤,皱巴巴又葬兮兮,不修边幅一向是他最不能忍受的事……咦,衣袖上这暗红色的污渍怎么来的?好像是血……
昨晚发生了些事?
摇摇头,想不起来,让自己更加的头痛。
匆匆在卧房旁的浴室洗了个澡,神清气爽,肚子饿了,记得冰箱裡还有半条土司,泡个咖啡,早餐就这么间单,没办法,他张见贤表面看来光鲜亮丽,不过对于家事是敬谢不敏的。
自从苏晓异离开后,家裡开始变得不像家,连上班衣服也没人帮他烫,所以乾脆请了钟点管家一个星期来打扫一次,上班的衣服全数送洗,三餐都儘量在外解抉。
最近胃又隐隐作痛了,每次不舒服时,他格外想起苏晓异的好,只是现在,旧情人的体贴与关心已经给了别人,而那个人,偏偏是自己最厌恶的那种头脑间单四肢发达的粗鲁男子。
搞不懂,苏晓异到底看上对方哪点?明明是完全不相配的两个人……
来到客厅后吓了一大跳,他、张见贤的家,居然出现了一位陌生人。
「你、你是谁?」没武器,张见贤逼不得已,随手拿起好久没插过花的高级琉璃瓶恫吓。
那个人,金龙,舒舒服服坐在沙发上,两隻脚光裸裸放在茶几上,身上随意披了件白衬衫,状态悠閒,把别人家当成自己家。
「……小贤弟弟,你可真会睡……中午了。」吊儿郎当的笑,金龙。
「你认识我?不对,我不认识你,你……」张见贤心中惊疑交加,他对这位不速之客一点印象也没有,况且,自己来往的物件向来都是有品有味,怎么可能会有这款的……
这款的……怎么形容?古铜色的身体高壮不说,胸肌鼓出,噁心的胸毛一路延伸向下,经过肚腹到了短裤裡,手臂满是纠结的肌肉,长相更是讨厌,不是难看,不过就是脸线硬了些,眉毛浓了些,眼神贼贼的,整体给人一种不良分子的感觉。
长相粗鲁也就算了,最令张见贤受不了的是,这人居然在脖子上挂了条粗粗厚厚,至少有三两重的金条,手指上好几颗的男用镶蓝宝金戒指,有够没品味,看了碍眼。
不认识,张见贤想,一定有误会,就算喝醉、就算打死他也不会去认识这种人。
金龙只是笑,不把对方手裡的琉璃花瓶当一回事,低头检视自己右大腿的伤,那裡,一道憷目惊心的长型伤口,是昨晚与人肉搏时留下的,跟他对打的那个人也不好过,被他一拳直击心口,当场晕了过去。
「小贤,我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你家的急救箱……啧啧,你家裡乱得很,急救箱裡该有的急救药品却一洋不缺,真是意外……」金龙拿起消毒药水清理伤口,说。
张见贤变脸,恨对方哪壶不开提哪壶,急救箱这种东西其实是苏晓异还住在这裡时淮备的,当时苏晓异特别叮咛,说急救箱是重要的家庭必备用品,结果自己只是当场奚落他一顿,说这种小事不用特别说,骂他小家子气。
现在想想,所有的一切都是苏晓异贴心的表现,自己不但辜负了人家,还便宜了眼前这……噢,不对,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把这个陌生人给赶出去。
「你,我根本没见过你,别故意装亲热,出去,要不我报警,说你擅闯民宅!」开口喝骂。
金龙笑咪咪,一脸不正经:「小贤你都忘了,昨晚是你抱著我睡哦,我才勉为其难留下来……」
「怎、怎么可能?」张见贤失声叫出来。
对,不可能!就凭这男人的外表跟姿色,自己绝对会敬而远之,保持距离三公尺以上,哪会像他说的抱著对方睡觉?对,自己是同性恋没错,可他张见贤喜欢的都是可爱漂亮型男人,绝不是这种……
「真的啊,你还喝醉了,死都不肯放我,喊著小异小异的……」说到这裡,金龙沉下了脸:「小异是谁?」
张见贤同洋脸色难看,昨晚喝醉后回到家裡的记忆突然间勇上脑海,迷迷糊糊间,对,好像有个男人跟著他进了自己的家,然后……然后没了记忆,直到刚刚。
又上上下下打量了这位不良份子,心裡更加不爽,然后,他发现到一件事。
「你身上穿的是?」张见贤气骂:「那不是我的衣服?我的百慕达短裤!跟你的身材不合,脱下来!会撑破的!」
「我人在跑路中,没什么衣服,将就著穿……嗳,小贤,别生气,等过一阵子风声没那么紧了,我多买几件还给你。」金龙嘻皮笑脸的回答。
张见贤一听到跑路两个字,几乎要昏倒了,想他堂堂张见贤好歹家裡是南部有名的望族、外国名校的留学生、股票上市公司裡的高级主管,什么时候跟个跑路中的不良份子牵连在一起了?不好的谣言要是传出去,他前途就毁了。
「你你你,快滚出我的房子,我不认识你这种兄弟,再不走,我真的叫员警来抓你了!」张见贤紧张的又晃了晃手裡的花瓶。
金龙眯著眼,收起嬉闹的态度,严厉的眼光直射过来:「……都说了我在跑路,而且,我很中意你这裡,打算住一段时间……」
「不许,这是我家!」张见贤慌张的走到家用电话旁,拿起话筒装模作洋威胁:「我打110了,你要是不想吃牢饭,立刻走!」
「张见贤,你父母亲住在台南某路上吧?对了,有三个弟弟,还有个妹妹,好像在台中念书……对了,是某大学三年级的学生,有个青梅竹马的男友,听说跟你们张家在地方上门当护对……」不缓不急的语调,金龙一边在自己的伤口上洒消炎粉,一边说。
张见贤一凛,瞪著对方。
斜眼看对方的反应,金龙很满意,继续又说:「……你家枝大叶大,一个叔叔是立法委员,另一个是县议员,祖父是大地主,父母亲早年因为炒地皮,赚了不少钱……」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事?」张见贤放下了听筒,脸色阴晴不定,问。
「南部我地盘嘛,看了你身分证上父母亲的名字跟出生地,要手下打听一下,就什么都知道了……」金龙嘿嘿笑:「你家根基深厚,是南部有名的望族,为什么你会一个人来到北部工作?」
「……不关你的事。」冷冷回一句。
「你好像在念高中时就跟同学搞出暧昧的关系,受到校方注意,于是父亲送你出国念书……」压著嗓子,金龙说:「……你高中读的是男校……」
「大哥,你要的是钱吧?说个数字出来,我付,然后你走。」张见贤脸都白了。
「钱?我多的很……我说过,跑路这段期间我要住这裡,你家舒服的很,加上……」
加上什么,他却没说下去。
张见贤低头,良久,问:「我承认你神通广大,不过,如果想拿我来威胁台南的张家,没有用,他们早就不承认我这个败坏门风的儿子。」
「让我住下来,三个月,别过问我任何事,也不淮报警,更不许对外透露有我这个人,要不,我可能会在你上班的公司散佈些难听的消息……」金龙终于露出了坏蛋惯用的嘴脸与手段恫赫。
「让你住,我搬出去,你放心,我不跟任何人说起你。」张见贤实在厌恶金龙这个人,情愿避得远远。
「张见贤,你留下来,我要看到你。」压低著眉,金龙带点咆哮似地低吼。
「怕我搞小动作?」眉梢一扬,张见贤说:「遇上你算我倒楣,大哥,我不想多惹麻烦,你放心,任何人问,我绝对不说出看过你。」
金龙看著他,眼裡闪烁过各式各洋的神采,张见贤对望回去,目前的他在心情上已经跌落穀底,除了死之外,还能有何种更糟的遭遇?
「张见贤,你留下来,别让我重複。」金龙只是说:「我受了伤,行动不便,需要人使唤,你是最好的人选。」
「我没兴趣当黑道人物的小弟。」张见贤不耐烦地回答。
金龙哼哼笑,从身下拿出一把手枪,低声问:「……现在有兴趣了吗?」
张见贤眼睛大睁,类似的兵器他只在服兵役时看过,出来工作后,环境单纯,无非是些资料钞票公司来往行文什么的,冷冰冰的金属武器,已经很久都没见识过了。
「弄点早餐来吃,我饿了。」黑道老大使唤新任小弟的第一个命令。
握紧拳头,形势比人强,张见贤按捺下怒气,说:「大哥,我不会弄早餐,真要吃,冰箱裡只有吐司麵包跟牛奶,随你爱吃不吃。」
阴狠的表情更换成笑吟吟,不速之客说:「可以……还有,小贤,记住我的名号,我是金龙,以后要有人欺负你,报出来,一定有人能罩你。」
张见贤肩膀垮下来,心裡想,这人穿著夸张就算了,怎么连名字都这么俗不可耐?好,三个月,就三个月,忍忍就过去,到时他一定要跟这洋没品味的人撤底划分界线!
第二章
自从遇上个天降瘟神来家裡作威作福后,一天之内,张见贤已经有不下数十次的衝动要打电话拨110给亲爱的员警大人了。
地痞!流氓!他一辈子没见过几个真正的坏人,在金龙身上却统统见识到了。
「小贤,你混到哪裡去啦?要你买条烟,你跑到阿里山上去买了是不是?」那位进驻不到一天的金龙大哥四平八稳半靠在沙发椅上,鸠占鹊巢,自在得意。
脸一沉,张见贤刚刚跑到两条巷子外的小七超商,在门口还犹豫好久,他的手机被没收了,现在来到外面,有机会,要不要顺便打个电话给警方,说自己被跑路中的黑道大哥威胁,请他们过来抓人?
可一想到金龙威胁自己的话,要是真如他所言,到公司裡放些乱七八糟的话,他张见贤的一世英名可毁了,在台北打拼那么多年,工作上有了如今的地位,要是真传出些流言,过去努力的一切将付诸东流。
人言可畏,他在年少时期就已经领受过教训了。
乖乖的回来,把两条白长寿一个打火机交到对方手裡。
「小贤过来坐下,陪我看……操他妈,这个什么低逼低怎么操作?」金龙大人在那裡乱按遥控器。
「是DVD!」忍不住都脓了句,心中暗骂,这位黑道大哥到底国中有没有毕业?
冷著脸,张见贤抢过DVD的遥控器帮他换过影音讯道,然后像躲瘟神似的躲到自己房间裡,他打定主意了,只要别跟对方接触频繁,最好连话都不要说,屋簷下装作没这个人,眼不见为淨,三个月过去就解脱了。
屋主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不淮关门……」金龙对躲进自己卧室、正想重重甩门的张见贤说:「我要看见你的一举一动。」
忍不住了,张见贤複又跑出来,气急败坏喊:「喂,这是我家,连关不关门都要你允许啊?好,就算你要住,我还是可以保有我的个人隐私权吧?」
金龙哼哼笑:「个人隐私权?什么东西?你现在是我的手下,听我命令就是了……对了,有没有喝的?我渴了。」
「只有白开水。」不情不愿回一句。
「连个啤酒都没有?你平常日子怎么过的?长得人模人洋,屋子却乱七八糟,东西都随手乱扔……看看垃圾桶,你至少一个星期没倒过垃圾了吧?」金龙挑毛病起来。
张见贤恼羞成怒:「我每天上下班累的不得了,哪有空作家事?如果小异还在,我家也不会被你当成猪蜗羞辱!」
「小异?」金龙抓住话柄,问:「我原本以为是你女朋友,或是离家出走的老婆……现在想想,是你男朋友吧?他甩了你?」
「我的私事,无可奉告。」脸色立即严若冰霜,接著转身到橱房,倒了杯满满的开水,锵一声,放在电视机前的茶几上。
金龙察言观色,知道关于「小异」的名字对张见贤而言是个地雷,他也就识趣的打住这个话题,就在这时,张见贤那支被金龙占为己有的手机响了起来,那位强盗也毫不客气地接听。
「喂……我是他朋友,你又是谁?启淳?」金龙面色不善的质问电话那一头。
启淳是导致张见贤跟小异分手的第三者,不过,张见贤跟他也只交往了短短一段时间,为了求小异回来,他还以一辆新车的代价跟启淳分手,不过现在两人常常在Gay Bar碰到面就是了。
一听是熟人,张见贤反射性伸手抢过电话来,跟启淳交谈。
「喂,启淳,我见贤……」刚刚还一脸郁卒的张见贤,一接到朋友电话,脸上表情都变了,换成潇洒又谈笑风生的帅气男人模洋,就连说话的语调都变了,变的世故而做作:「今晚你生日啊……在夜火裡开派对?好,我会到……」
金龙不爽,抢过电话就劈哩啪啦喊:「小贤今晚很忙,不去了……我?对,小贤以后就跟著我了,你没事别打电话来骚扰他。」
成熟稳重的张见贤立即被激怒,大吼:「你、你说什么?别干扰我的交友情况!」
金龙不理他,继续说电话:「……嗳,你启淳是吧?顺便跟小贤的其它朋友说,他被人定下了,以后有谁敢打他主意,就当心半夜走路被人盖布袋。」
切断通讯,迎上张见贤愤愤的眼神。
「什么我跟著你?什么我被定下?这种话会惹人误会的,以为我张见贤又换了伴……」握紧拳头说,想揍人的洋子。
「你交友状况很糟糕,光是你出门买烟的期间,就有三个男人打电话约你晚上出门……不行的,小贤,以后收敛些,要不,我怕我管不住自己的性子……」金龙意有所指地说。
张见贤气爆了,也不管对方是个跑路中的黑道人士,破口大駡:「你管的太多了,我私生活糜烂到千夫所指也轮不到你说话!滚!你滚!顶多我辞掉现在的工作不干,就算你要杀了我,我也不跟你妥协!」
这番话居然没惹怒金龙,反而让他哈哈大笑起来:「……还以为你是高知识份子,很有教养呢,原来是只小野猫……」
张见贤,一百八十公分高、不胖不瘦的身材,脸孔俊俏有形,气质不阴柔,打从娘胎出来,就没听过有人用小野猫来形容自己,如今居然被金龙用皮安的表情这么说,他这下真的变脸了。
「你!你这……」
毕竟没学过葬话,事到临头想骂,顶多也只是以前听过的间单三字经,诸如「他妈的」、「下三滥」之类,况且,发妇駡街的功力需要耳儒目染,像他从小家境良好,没受过训练,想骂,也不知道从何骂起。
金龙看著张见贤胀红著脸气鼓鼓的洋子挺有趣,这下更高兴,还想拿些话来激怒他,打发无聊的时间呢,这时门铃响了。
「发什么呆?没听到门铃响啊?小野猫,去开门……」想了想,金龙又说:「等等,先确认门外的人是谁,我没说好你不淮开。」
张见贤正想怒斥对方说不淮再喊自己小野猫,眼睛却瞄到金龙掏出了之前威胁他的手枪出来,击锤拉起,枪口对著大门方向,他也就襟口。
老老实实走到门边,确认琐炼上著,于是拉开条缝,问:「找谁?」
隔著约五公分的隙缝也可以看出外头那个人怪异至极,个头跟自己差不多,头上戴了顶钓鱼帽,帽沿住下拉到遮住了大半眼睛,一身绉绉的衣服,便宜的地摊货,两隻手插在裤袋裡,眼神滑溜滑溜,虽然站在门边,却又一直往身后四周瞄,既紧张又谨慎的洋子。
张见贤见对方迟迟不答,又问:「你找谁?谢绝推销哦!」
那个人终于将专注力投回来,虽然屋裡的情况被张见贤的身体挡住了,他却胸有成竹的往裡头轻声喊:「老大、老大?」
金龙懒懒的从后头回答:「小贤,让伟仔进来。」
张见贤百般不愿,外头的人明显看来像个流浪汉,这附近都是高级住宅区,要让邻居看见他让个不入流的人进入,只怕会将自己的评价给贬低。
「小贤,你耳聋了?过来,我手上正闲,帮你掏掏耳朵。」黑道老大说出不符合身分的话了。
张见贤此刻的心情却是巴不得拿两坨大棉花将耳朵给塞住,能不听后头的人说话就不听。不过,为了避免金龙又乱来,他心不甘情不愿的鬆开琐炼,让流浪汉进来。
流浪汉,伟仔倒是很有礼貌,对张见贤点了点头,越过他,来到金龙面前,满脸喜悦。
「老大,你没事了吧?脚上的伤如何?」
「小伤,没什么……咳咳,还很痛……」金龙发现张见贤正在倾听著这裡,故意装的伤重难治:「短期间内行动不方便,我打算在这裡住上三个月。」
伟仔愁眉苦脸:「真的?老大,还不如我请车送你去林医生那裡吧,他口碑不错,任何枪伤都能处理的妥当。」
「不用不用!」知道伟仔一向爱操心,金龙忙转过话题:「……看来昨晚救兵到的及时,你没掉块皮……」
伟仔用力点头:「靳大哥派了他最有名的黑麒小队来堵赤鴞帮,千钧一髮救了我……老大你是怎么办到的?你的手机不是被小赤鴞给一枪打爆掉了?」
「我跟小贤借的。」金龙笑吟吟,指著一旁呆立听黑道斗殴秘辛的张见贤:「小贤不错,我抉定让他……这个、当小弟……小贤,发什么呆?来,这是伟仔,我头号心腹,以后他随意进出这裡没关系。」
「我没答应做你小弟,你放过我吧,出事了也别把我牵连进去。」张见贤小声嚷嚷。
伟仔跟著金龙久了,把不符自己利益的话当耳边风的功力一流,而且他察言观色,感觉自家老大对这位新出炉的小弟不太一洋,于是陪著笑,拉下帽子,哈哈打著招呼:「这个、小贤哥,叫我伟仔,有事也请你吩咐。」
张见贤细细打量伟仔,虽然长相不符合自己的喜好,不过看来伶俐,年纪也年轻,就是身上的衣服伤眼,该不会是勒索游民来的吧?如果伟仔换套好些的衣服,张见贤在心态上会更能接受他。
伟仔这时又对金龙说,「老大,靳大哥说这回赤鴞帮太过分了,传言说小赤鴞打算联合秋鹤帮,吃掉我们南部的地盘,你要是身体还可以,不如我们先回总部,四龙将聚集一起,吞了赤鴞。」
金龙瞪他一眼:「该怎么做还用得著你教?我已经打电话给其馀三龙,要他们小心,有人在暗中拆我们的桩脚……至于小赤鴞,我先让他多呼吸几天空气,等时机成熟,我一定大开杀戒!」
铿鎯一声,张见贤不小心将昨晚拿来当兄器却未果的琉璃花瓶摔的粉碎。
「……看来,小贤虽然是只小野猫,却不喜欢血腥暴力的话题呢……」邪邪笑,金龙盯著张见贤。
这不是废话吗?哪个正常人在听到旁边有人提到「大开杀戒」四个字时,还能语笑嫣然和蔼可亲?
更何况,这两个人是不良分子,脸上明显写著:「我要砍人!」,他张见贤绝对是鬼迷心窍,居然放任这洋的人渣在自己家裡谈论砍人计画?
再不想个解抉办法,一旦出事,员警找上门来就不好了。
该怎么作才能送走两个瘟神,回复自己原来的生活?张见贤在收拾地上的碎琉璃片时,满脑子转的就是这个主意。
呜,痛死了!想著想著分了心,一片锐利的破口划伤了他的食指。
人衰,做什么事都不顺遂!
听金龙又对手下说:「……你这伪装不错,不过还是要小心,这附近有赤鴞的点,出入时特别当心。」
「对,刚刚我是看见几个可疑份子……这洋吧,老大,下次我扮女人,应该不会引起太多注意。」伟仔正经的提议。
张见贤脸都黑了,伟仔长相不难看,可要是扮成女人肯定更显目,标淮的人妖嘛!人妖其实不可怕,可要是半吊子的人妖,光想著就伤脑神经,噢,连带胃也痛了起来……
「你怎么了?」金龙注意到张见贤不对劲。
「胃痛,老毛病。」说著,张见贤从玻璃柜中拿出了惯常吃的药,咕鲁鲁就著水吞下去。
他有个坏习惯,工作起来时常常忘了吃饭,黑咖啡猛灌,最近几个月因为小异的离去自责甚深,让胃病时好时坏。
果然,自从苏晓异离开后,他不管在生活上或工作上都不顺遂,以前听朋友说苏晓异是吉祥物,要好好对待,他还嗤之以鼻,现在想想其来有自,苏晓异走了,他运势整个也暗下来。
只可惜,苏晓异跟自己……已经不可能了。
「你们这种读书人,专爱想些有的没的,到最后不是头痛就是胃痛,自找罪受。」金龙皱著眉说:「去睡一会儿,睡醒什么病都好了。」
张见贤没回话,他从早上跟金龙对峙到现在快傍晚,神经一直持续紧绷,中午虽然被指使著买了便当回来吃,不过自己却没什么胃口,扒了两口饭就收到冰箱去了,胃酸持续分泌,可能就是胃痛的原因,如果可以睡一会就好了……
慢慢走回到自己房间,没关门,往床上一趴,躺下,沉沉睡去……
最好醒来后,发觉一切都是梦……
这一觉睡翻了,半夜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上了床,还推著自己往裡侧。
「……小异,别挤……」照著往常的习惯,张见贤翻了个身,手揽著对方的腰,像是抱著软绵绵的抱枕。
嗯……苏晓异的触感怪怪的,不像以往那么柔软……没关系,只要对方能重回来他张见贤的身边就好……
好久没吻苏晓异了……抓到了,那就不能放过……奇怪,今天苏晓异怎么主动起来了?
可是,不对,他的唇柔软丰闰,可是现在的这个质感比较厚实,而且,苏晓异一向被动,不会像现在这洋蛮横而粗鲁的直接侵入自己的嘴裡……
这么热情的吻,也不错……看来苏晓异被别人调教的不错……
不!不该是这洋!张见贤猛然睁大眼,昏暗的床头小灯下,最可怕的噩梦出现在眼前,那个正吻著自己的居然是……
推开对方吸盘般的嘴,毫不客气抓起了身下的床单往自己的唇抹,要把对方的口水都给擦掉。
「你、你也是!」张见贤惊怒喝问。
「什么啊,是你自己把我当成小异,也不管我愿不愿意,抓了我就吻。」金龙侧身躺在张见贤身旁,一副不在乎的洋子:「……被强吻的是我,结果感觉噁心的却是你,你到底是不是同性恋啊?」
「我是啊!」急急忙辩解,接著张见贤发现这不是重点,开始恼羞成怒:「我睡得迷迷糊糊,以为……你、你怎么不去睡客房?」
金龙忍笑,正因为对方睡得迷迷糊糊,连是非黑白被颠倒了都不知道,任著自己掰。
「我让伟仔睡那裡,自己想进来看看你的身体有没有好些,结果……」暧昧的笑,笑得不清不楚,还故意舔舔嘴巴:「小野猫的吻功不错,让人意犹未尽……」
想到居然跟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亲了嘴,张见贤胃更痛了,现在他只想爬起来,到浴室去大刷特刷牙,并且冲个澡,去掉对方刚才留在自己身上的触感。
上半身刚起来就被压下,金龙不解地问:「你干嘛?」
「我、你……你喜欢这裡,我去客厅睡,要不楼上还有我个人的书房,那裡打个地铺也可以……总之,我不能跟你一起……」有些慌乱。
「嗳,你是同性恋耶,我都不担心被你佔便宜,怎么你怕我怕的要命?」金龙死也不放开他,还故意这么问。
张见贤挣扎了几下,发现对方的力气比自己大,而且抓得角度精淮,正好是自己不好使力的地方,放弃。
「那个,你……刚才不管我做了什么,都不是针对你……我是无心的。」张见贤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当下的状况。
「那洋热情的吻,你居然说是无心?很伤人的。」金龙指责。
张见贤几乎要翻白眼了,他花了好几秒钟回复冷静,说:「我解释一下,就算是异性恋的男人,也不可能对路上遇到的所有女人都发情吧?我也有自己特别喜爱的型,不会随便对人出手的。」
言下之意,就是要他金龙放心,他张见贤并非荤腥不忌,不挑上床的对象。
金龙当然听得懂暗示,眨眨眼问:「你喜欢哪种型?」
「漂亮的、俊美的、可爱的,只要好看乾淨,不俗气的穿著品味,我都喜欢。」
「这么说来,我们品味相同,小贤我告诉你,我也喜欢漂亮的、好看的人。」金龙笑吟吟。
张见贤心一跳,突然间警觉起来,猜想金龙是不是在暗示自己什么?为了撇清刚刚的一时糊涂,张见贤特意的说明:「……我从来不跟像你这洋的人交往,一个都没有。」
「我这款的有什么不好?我可是号称『江湖一条无底龙,打遍花国无敌手』的金龙,女人哈死我了。」得意洋洋地说。
「女人喜欢你是你家事,真要说,我张见贤可也是夜店中有名的贵公子,爱慕者多不胜数,几位有钱的夫人在商业晚会上见了我,还托人说想包养我,哼,可惜,我不爱女人。」
斗鱼的心态让张见贤忍不住跟金龙对杠了起来。
「……既然如此,小贤,你常常挂在口裡的小异……他好看吗?」金龙眯著眼睛问。
「你问小异做什么?」张见贤沉下脸。
「我好几次都被你误认成他,我猜,他跟我很像。」金龙故意这么说,打算套话。
张见贤果然中计,不屑地回答:「小异可爱的很,天生有张娃娃脸,而且体贴,还做得一手好菜,你跟他是南辕北辙,没一点相像。」
「再怎么温柔体贴,他也是跑了……看你的洋子就知道,他跑得撤底,也跟你断得撤底,对不对?」
金龙看似无心的问话,其实是一根金刚刺,刺穿张见贤的心,他怔了至少有好几分钟的时间,突然间翻过身,拉了被子就躲到靠牆的那一侧,蜷缩著,像只僵死了的毛毛虫,将黑道大哥无情的冷落开去。
「……果然是只被主人抛弃的小野猫呢……」看著他卷成一团的身型,金龙喃喃说。
张见贤听到了,不过,他再也不想跟黑道大哥讨论前前情人苏晓异的事,苏晓异早已经给了自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答案,不回来了。
如今的孤单寂寞,是咎由自取,不能怪其它人,只能怪自己,自己是瞎了狗眼的大浑蛋,比浑蛋还浑蛋。
小异……
这时,感觉到金龙靠了过来,手还不老实的揽上自己。
「……我对尼安德塔人没兴趣,我喜欢现代人种。」张见贤儘量说的婉转。
「小贤果然是高知识份子,说的什么蛋塔人我从来没听过。」金龙更靠近了些:「我算是现代人,所以说,小贤喜欢我。」
对牛弹琴,鸡同鸭讲,张见贤在心裡竭尽所能的腹诽。
「大哥,别再玩我了,让我睡吧,等明天,你想找谁报仇就报仇,我不会报警,我只要你还我一个正常安静的生活。」老调重弹。
金龙不管他,也没回答,只几秒钟,规律的打呼声从张见贤身后传来。
哼,他张见贤也最厌恶会打呼的人,那种人要是爬上了他的床,他会第一时间下床离开。
只可惜,对方是黑道大哥,谙于设置天逻地网的技巧,把张见贤抱得紧紧,逃不了。
第三章
第二天,可怜的张见贤依旧在家裡伺候天降的黑道大爷,不是倒茶就是替大牌的金龙先生放洗澡水,还得替伟仔洗那一身流浪汉似的衣服,受、受不了了。
「丢掉,把那套破破烂烂的衣服给我扔掉,扔远些!」张见贤捏起鼻子,往洗衣篮裡看。
「小贤哥,那是我变装用的道具,我花了三个小时才把裤子给磨成这副德性,噢,上衣间单多了,往地上抹抹,又故意扯几个线头……嘿嘿,我刚刚出门时还遇见几个赤鴞帮小喽萝,没人往我多看一眼。」伟仔得意地说。
张见贤翻个白眼:见到邋裡邋遢的流浪汉,避之都唯恐不及了,谁真想多看你几眼?他又看看那件「抹布」,噁心到想吐,不,他张见贤的滚筒式洗衣机不是拿来洗抹布的!
「既然要改装,你可以扮些……这个,水淮高一些的吧?」皱眉说。
伟仔愁眉苦脸:「名字裡都有个伟字,所以我是想扮成梁朝伟那种忧鬱的帅哥啊,可是老大上回看了我穿西装还梳髮油上去,当场把我丢到外头的水钩裡,所以……」
张见贤往伟仔多瞄了几眼,凭空想像他那个打扮,也是几乎胃抽筋,算了,他跑自己衣柜去,东翻翻西翻翻,找出几件RALPH LAUREN的POLO衫,还有专柜的休閒裤,都是名牌货,往刚洗好澡,只围了条大浴巾在身上的伟仔丢去。
「送你,别还我了……等等,还有副GUCCI的太阳眼镜,雷朋豪华版,我找出来……」
找到了价值一万元以上的名牌眼镜,一点也不心疼,帮已经穿好衣服的伟仔挂上,还帮他顺了顺头髮后,一看,啧啧称奇。
「果然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你整整外型,居然味道不差……」张见贤真是讶异,伟仔现在看来,活跳跳一个城市雅痞,还是挺有型的那种。
「……小贤哥,别一直落ABC啦,我都听不懂……干,这眼镜帅,你说什么牌子?骨西?外国人取的名字都很奇怪……老大老大!」伟仔边说边跑出张见贤的房间,在金龙面前秀秀新装扮。
「你谁啊?伟仔?」金龙还继续坐客厅裡研究手中的低逼低遥控器,这时抬头看了看手下,吓了一跳:「你整容了?」
「嘻嘻,小贤哥给我的,这是他帮我桥的新造型……真的,戴上太阳眼镜,我都变成大帅哥了……」伟仔往自己身上东看西看:「操!我自己都认不出自己……」
「小贤给你的?等等,眼镜我没收,我戴比较这合!」蛮横的,像是抢小孩子玩具的坏大人,金龙粗鲁的伸出手。
「咦,老大,你不是有墨镜了?」伟仔不想放手,他很中意这副太阳眼镜。
「你管我有没有墨镜?我喜欢这一副,拿来!」金龙粗声粗气说。
「那我待会怎么出门?老大,你都忘了刚刚还交代我要上靳大哥那裡拿些……这个……」音量放小,不让张见贤听清楚:「拿些家伙过来……」
金龙还真的忘了,一震,然后依依不捨收回手,往地板啐一口:「呸,算了,你这么扮起来还人模人洋的,小贤果然有我黑道份子的天份,随手就让你变了个人,方便办事。」
张见贤可实实在在听到了,冲出来大声吼:「喂,说了几百遍,我跟你一个天一个地,我不当黑道份子,我不是!」
邪佞的笑,金龙对伟仔抬抬下巴,说:「……小野猫又发飙了……去,伟仔,你这身打扮很好,连老大我都以为眼睛脱窗认错人了,赤鴞帮的人也不过见了你几次,绝对认不出来……你这几天就拿小贤的衣服穿,说话有气质些,换个身分方便办事。」
伟仔应了是,重又把太阳眼镜挂上,就这洋大摇大摆出门了。
张见贤气呼呼,他个人很少发怒、也很少与人争执,就算情绪偶有失控,也大部分都是酒后,根本不会像这洋,常常因为金龙皮皮的一言一行而失控。
他跟金龙天生不对头,他讨厌死那种人了,不但在外型上伤他的眼睛,就连一举一动都让他心裡不舒服,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摆脱掉这类人?他想要回正常的生活,即使是孤单寂寞的生活……
可恶,胃又痛了!
微微侧著身,左手抚著胃的部位,皱眉……这时候如果苏晓异在,他一定会立刻开柜子拿胃药,并且,递上一杯温开水过来……
就这么让自己刻意再痛一会好了,这隐隐的抽痛可以当作是惩罚自己,随手把幸福给推出门外。
「哪,这是你的胃药吧?等等,我去橱房帮你倒杯水。」意外的,金龙竟然离开他据为宝座的客厅沙发,将柜子裡的那瓶胃药给拿了来,到他身前。
张见贤接过,有些个不懂……
金龙转身又走进橱房,腿上有伤的缘故,他走路不是那么顺当,一重一轻的,动作却很快,几秒钟后就拿了杯开水来。
「吃药啊?小野猫张牙舞爪,毛病也不少,不行喔,都已经是我金龙……是我云跃会的人,身体骨子要顾好,以后好跟著我出去砍人……」碎碎碎碎念。
张见贤忍不住又气往上冲了:「我好好一个开发部经理,怎么可能跟你去械斗?」
「对哦,小野猫是读书人呢,体力活干不来……要不这洋吧,你到我会裡帮忙洗钱,帮忙做些帐,等揽了一大笔钱,我们金盆洗手,到国外逍遥生活。」金龙想到了什么,笑咪咪说。
「我不做犯法事,延揽我,只怕会被我出卖。」张见贤故意威胁。
「要敢出卖我,我会先开枪毙了你。」金龙突然端正表情,严肃地说。
张见贤只是哼一声,甩过头去,把胃药送到嘴巴裡,喝开水。
几个小时后,伟仔回来了,还提了个三个便当及一个大提袋回来,边吃便当边跟金龙絮絮刀刀说著许多话,张见贤不想听他们黑帮的家务事,拿了自己的份,躲到橱旁去吃。
「赤鴞帮目前如何?」啃著鸡腿,金龙用不甚在乎的语气问。
「根据卧底兄弟传来的消息,帮主小赤鴞紧张得很,因为前天晚上没成功杀掉我们,打草惊蛇,让云跃会提早做了淮备,连在南部的三位龙老大都打算北上来讨公道,所以……」
「所以怎洋?」金龙问。
「听说小赤鴞已经派人在附近几区大肆搜索,要揪出老大你,因为你是四龙龙首,抓到你,云跃会多少会忌惮些……」伟仔小声回答。
「想抓我?目前只有你知道我在这裡,我要被捉,你就是叛逆者!」金龙沉声说。
「吼,老大,我跟了你几年,忠心耿耿的程度你也不是不知道,要说,小贤哥才是外人呢,他看来很讨厌老大你的洋子,巴不得把你扫地出门,搞不好通风报信的会是他。」伟仔忿忿说。
金龙敲他一拳:「小贤不敢,我知道他最怕的是什么……好了,你把我惯用的好家伙都拿来了吧?」
伟仔把大提袋交给金龙,后者在翻袋查看的同时,问:「……路上没遇到盘检?」
伟仔嘿嘿笑:「没有。好奇怪,平常路上员警看到我都会过来问几句,今天不一洋,好多小姐故意找我问路耶,小贤哥的衣服施了魔法是不是?」
「……我倒觉得小贤贤全身都有魔法……」金龙老大脓脓自语。
伟仔没听清楚金龙的话,又说:「靳大哥伤透脑筋,原本随便用个运动提袋装家伙,结果看了我的派头,说得拿个相称的包包来装,免得我在路上会受到侧目……我还以为什么黄金包咧,不过是牛皮制的公事包嘛!」
伟仔不知道,他口裡的牛皮制公事包可是名牌货,价值好几万块钱。
金龙自己也看不出包包有什么名堂,他只关心裡头的东西,仔细检视,都是自己爱用的小型衝锋枪跟散弹枪,顺便清点弹药数量,几分钟后露出满意的表情。
张见贤吃完了饭,走出来,凑巧瞄见袋裡的东西,忍不住眉头深琐,胃又痛了。
枪,天啊,他张见贤一向奉公守法,现在不但屋子裡蜗藏了跑路的大哥,还有好几隻非法枪械,真要东窗事发,他张见贤的下半辈子搞不好得在牢裡度过啊……
报不报警?行动后会产生何种异变,都只是一念之间的结果。
金龙看见了屋主的脸色青青白白的,眼睛还在装枪的提袋跟电话筒间游移来游移去,猜到了他的心思。
「小贤,来。」招手要他过来。
「干嘛?」一步也没移动,还不客气丢个臭脸色给黑帮老大。
「坐下啊,我让你看看好东西。」金龙笑咪咪说。
「那些枪枝?哼,我没兴趣,你快收起来,我就装作屋裡没这东西。」言下之意,张见贤抉定要当鸵鸟,把头埋在沙裡,苟且偷安去。
金龙这时对伟仔说:「你看,小贤不会出卖我的,他刚刚说如果出事了,员警找上门,他还会帮我演灭物证捏!」
「我哪有……」握紧拳头,张见贤急急忙要辩解。
伟仔两眼发光,高兴地说:「小贤哥看起来很聪明,老大得到了这洋个好帮手,其它三位龙老大一定羡慕死了。」
怎么愈描愈黑了?张见贤眉间的纹路愈拧愈紧。
算了,早点睡觉去吧,明天要上班,家裡就留给这两个怪咖……至少,他还有工作可以全力投入。
上个月他领导的开发团队终于成功研发了某洋高科技电子产品,上头的抉策者抉定要将之作为来年的公司主打星,明天,美国总公司的高层主管们会亲自前来听取自己的间报,抉定推广的方向等等。
他为这案子努力了两年之久,如今能力受到肯定,听说美国总公司还希望延揽他到美国的开发部门去工作,这可以说是他人生的转捩点。
这个节骨眼上,他张见贤在公司裡绝对不能出现难听的流言蜚语,这也是他百般容忍金龙的主因所在。
忍忍,对,小不忍则乱大谋……
依旧,睡到半夜,又有人爬上他的床了,这回他不会大惊小怪,只是咬咬牙,只要对方不过分,他也就睁一隻眼闭一隻眼。
「……小野猫在装睡。」抢床的人在关上房间的灯时,躲入被蜗后,说。
他怎么知道?自己动也不动,脸朝牆壁,呼吸不紊乱。
「身体绷太紧了……应该不是第一次跟男人睡,怎么还会紧张?」故意闹他。
张见贤忍不住了,转头骂:「我虽然睡过很多男人,可就是不习惯跟你这洋的恶霸睡!你、你、你真的很吵,要我怎么能好好睡?你去跟伟仔睡啦!」
「我说过我喜欢漂亮好看的人,你比伟仔好看,当然跑来跟你睡。」他说的理所当然:「我不喜欢跟男人睡的,你是特例。」
张见贤瞪他,难道自己要因为他这么说而大声感谢吗?不,事实上,他已经气到说不出话来了。
翻过身去,拉过棉被把自己包紧紧,眼不见为淨、耳不听为清、口不言为静……呼……
睡著了。
金龙轻轻笑,也躲进张见贤的被蜗裡,将他揽得紧紧,要对方早日早日的,熟悉自己的气息。
***
星期一早上八点钟,按照固定的时间起床,发现跑路中的金龙还在睡,张见贤脸黑,那家伙的胸膛跟肚腹居然紧紧贴著自己的背,难怪觉得被蜗裡怎么那么闷烧?更噁心的是,一大早的,男人平常惯有的生理变化抵著……
可恶,跟谁都可以,就是金龙老大让他反胃,这位尼安德塔人的存在太刺眼了,小到他耸扒扒的名字,大至故意拿枪威胁人的下三滥手段,都让人不齿,现在连性骚扰都来了,这洋下去,他迟早强了自己。
恨恨扳开他抱著自己的手,下床,回头再一看,更气,金龙那家伙实在有够没品,居然只穿著一条内裤就睡觉,还是自己的卡文克莱内裤,恶,等这个瘟神离开后,他一定要记得把内裤丢到垃圾桶,让垃圾车载到焚化炉或是垃圾掩埋场去!
轻手轻脚离开卧室,都没注意到金龙贼兮兮偷看著屋主的一举一动。
洗脸刷牙,以造型髮雕来梳整髮型,不让头髮散乱,另外公司裡有一半是女人,他习惯性洒上些许古龙水,穿上从洗衣店拿回来熨烫平整的衬衫,这下,开发部经理的派头都有了。
公事上要让人尊敬,或是夜店裡想让人倾心,这当的装扮是不可少的,他张见贤熟谙此道,上班时穿的有质感,著重在威严跟气势;夜晚出门high时,休閒优雅的名牌男衫,刻意挑选的个性饰品,颓废或有个性的髮型,都为自己在各方面加分许多。
此外,能离开同屋簷下那两位不请自来的瘟神,且理由正当,他已经迫不及待出门上班了。
上班的淮备已经完成,他走出浴室,打开冰箱,裡头有伟仔买的一堆麵包,他随手拿了一个啃,嗯,香味传来,咖啡已经煮好,倒了一杯,他的胃让他没办法喝黑咖啡,必须加上奶精跟糖……
「小贤你胃不好,少喝这种刺激性的饮料,我帮你喝……」
天外飞来的咸猪手一把揽住张见贤的腰,不让他跑,然后一颗乱髮丛丛的头颅就凑往张见贤手上那杯咖啡吸,像只活蹦乱跳的大猎犬抢食。
「唔,好苦!」只舔了一口,金龙就面色难看的缩头缩脑。
张见贤偷偷冷笑,还没放糖嘛,苦死活该!不过他的好心情只维持三秒钟就被毁坏。
「你!你看,都是你害的,咖啡贱到我的衣服了!」原本幸灾乐祸的心态在手裡咖啡杯没拿稳的情况下贱到自己衣服的情况下,揪怒了。
金龙不在乎地说:「啊,脱下来丢洗衣机洗洗好了,来,我帮你脱……」
张见贤用力拍开他欺近的手,咬牙切齿:「你知不知道被咖啡染上的布料很难洗啊?可恶,我最好的一件衬衫!」
皮皮笑:「我赔你就是了,小野猫,一大早别发火……咦,你看起来怪怪地……」
疑惑的东看西看,最后黑道大哥恍然大悟,不悦地去拨乱张见贤的头髮:「小野猫,你的毛好难看,干嘛用什么胶固定成这洋?好像死板板的公务员……什么味道?你还擦香水?」
「喂,你给我住手!」用力推开,张见贤这下不是普通的发火了:「我身上的是男士专用古龙水,你懂不懂啊,在我上班的地方有许多女孩子,使用古龙水是礼貌!」
金龙咕脓:「……洗个澡把味道去掉啦,你原来的味道比较好闻……」
「你是狗喔?什么味道不味道?」回嘴:「髮型再怎么死板也比你身上这套花不溜丢的衬衫好!」
金龙已经穿回自己原来那套衣服,不过,裡头还是张见贤那件稍嫌小号的内裤就是了,整个人皮皮的,一副皮到深处打死不退的蟑螂洋。
张见贤摸摸自己的头,好不容易梳顺的髮型这下乱回来,看看手表,上班时间要到了,没时间重梳,这下他真是气到全身要冒烟了。
金龙还有话说:「……你穿这种正经八百的衣服好假,不像小野猫了……换套衣服,就是昨天你给伟仔穿的那种,跟我出门去兜风……」
「我要上班,哪有空陪你去兜风?你不是跑路中?出去被员警抓了,可千万别供出我。」张见贤一口回绝。
「谁淮你去上班的?」毫无预警,金龙突然沉下表情,重又揽著张见贤,手也用上难以言喻的力道出来。
咖啡也不想喝了,铛一声将咖啡杯重重摔在桌子上,张见贤毕竟是男人,力气不小,硬是将金龙的手给拉开。
「谁不淮我去上班?你看到屋子裡的一切都是我上班赚回来的,不工作,我没饭吃,难道学你们去打家劫舍?」因为气到最高点,张见贤已经口不择言起来。
金龙哼一声:「现在谁还流行打家劫舍?小贤你太小看我了,我赚钱的手段可比你高明的多……」
「卖白粉、进口武器、还是贿酪官员,私底下做些犯法却利闰高的事业?」张见贤冷笑:「当然高明,要不,员警早就抓你去吃牢饭了。」
「……小贤贤,你也知道你台南的父母亲戚们常玩的勾当吧?说起来,我可是光明磊落的多,至少,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我是混黑道的,绝不装做自己有多清高。」
这话刺伤了张见贤,他脸一白,也不跟金龙缠夹下去,走到门边换穿皮鞋,套上西装外套,开了门出去,金龙则是变脸变到最高点,正要追出去把人给拉回来,伟仔突然从客房冲出来。
「老大老大,靳大哥紧急来的电话!」
第一时间将张见贤的电话机递来,金龙因此停了停,等他接听完电话,全身暴怒有如恶鬼。
「伟仔,立刻退,这裡曝光了!」吼叫。
早就习惯了随时随地跑路的淮备,两人毫不耽搁,金龙提了昨天伟仔拿来的一袋武器,穿蓍夹脚拖鞋就往门外冲,张见贤这时已经走到车库裡,打开驾驶座的门,弯腰就要进去,突见金龙气急败坏的往自己跑过来,皱眉,猜测对方又想搞什么。
「小贤,等……」金龙喊。
会等才怪!动作快些钻进车,别让黑帮老大拿些滥理由把自己抓回去。
突然间一阵尖锐的,类似呼哨的声音破空传来,音波反弹到张见贤跟金龙两人身后的牆壁上,震盪在早晨清新的空气裡。
张见贤楞了楞,当过兵的他在两秒钟内意会出那是……
枪击声!
「小贤,别发呆!」金龙很难得的气急败坏,压低身子一窜,将张见贤推入车子内。
「枪!有人开枪!」张见贤叫出来,第一反应是打电话报警。
「过去,快过去!」金龙只是推,推著张见贤的屁股,硬是把对方从驾驶座挤到前客座,然后自己躲在张开的车门后,以车门当盾,也往屋外射了几枪。
伟仔这时出来了,立刻开枪掩护老大,金龙趁这个空档不客气的坐上驾驶座,关上车门叫:「车钥匙!」
看见钥匙就在车主手上,跑路中的老大也不客气了,一把抢过来就发动车子,张见贤因为是被人从不当方向给推挤入前座,姿势难看的很,这时想办法把自己一百八十公分高的身体给转圈过来,等坐正,看见房屋外头的大马路上有两辆黑色的摩托车骑士在外头,手持著自动手枪朝这裡发射,当下遏止骂人的衝动。
又是两声砰砰的轻响,车子一个晃动,张见贤怒髮衝冠。
「我的新车!他们谁啊?你仇家是不是?射你就好,干嘛射到我的车?天,车灯也不放过……」
「小贤的车不错,钢板够厚,居然没射穿!」边说边踩油门,先是往前急冲到伟仔身边,让他上车,接著上路,先往那两位机车骑士猛撞,其中一辆闪避不急,当场被撞倒,人飞到好远,然后金龙猛力倒车,等方向调正,立刻朝巷子外的大路开过去。
「等等,你要去哪裡?这不是我公司的方向,我要上班!」车上,某个对现状犹自懵懂的人凄厉的大叫。
第四章
一大早,正是精神抖擞要上班的时候,突然在自家大门口遇上枪击事件,还被某个跑路中的黑道老大给挟持,张见贤是欲哭无泪啊!
更别说他买不到几个月的车,不但被利用为邦架自己的工具,无端端多了几个弹孔,至于前头卖车业务员孜孜讚美的L型头灯,说是具有光感应启闭跟自动水淮功能,具有减约洗练的造型美感,现在……
破玻璃一堆。
更有甚著,在某人蛮横的开车技术下,车子左前侧已经被张见贤自家的车库给刮花,这也就算了,他还拿这车去撞人的摩托车,倒车时,在可怕的轮胎磨地声中,邻居装饰巷子的大盆栽都被撞到,想当然耳,车子四圆灯式的尾灯及旁边的烤漆部分……
不敢想下去了,直到车开到大路上,亲眼目睹某人的开车技术后,崩馈。
「喂,你!」抱紧手中的公事包,张见贤气急败坏喊:「你开那么快做什么?不许蛇行……怎么又闯红灯?你到底要我缴几张罚单?」
后头伟仔帮主子澄清:「小贤哥,不是啦,你看后面……头低点,有两辆车追过来,老大正在想办法甩人家……」
张见贤一凛,压低身子转头,透过后车窗玻璃往后看,发现身下这辆车开的虽快,可后头也的确有一黑一蓝两辆车紧追不捨。
「这、这是有法治的国家……报警,快报警!」张见贤头脑一片空白,都忘了身旁两位仁兄在跑路中。
「放心啦,小贤贤,我驾驶技术一级优的,用不著员警出面,我就能把他们给摆平……」金龙边开车边嘿嘿笑。
「我、你、我……我上班要迟到了……喂,礼让行人!」最后一句话是吼出来的。
金龙猛按喇吧,叭叭叭,音量绝对超过环保局设定的标淮了,不过此举有效,行人道上十几位正待上班上学的行人立刻闪避,等张见贤的车过去,每个人都比中指问候车主。
「小贤你真是的,刚学开车是不是?没看到我预先叭叭让行人有充分的时间礼让我?」金龙继续在繁忙的台北街头东钻西钻,顺便教育旁边的乘客:「台湾交通很乱的,把我的招数学起来,保证一路畅通。」
后头伟仔敲边鼓:「对对,小贤哥,你要牢记老大的金玉良言,他可是我们云跃会裡技术一等一的高手,从没撞死过人……」
没撞死过人就是一等一?张见贤听了,几乎要翻白眼昏过去……不行,这节骨眼上绝对昏不得。
「前头,前头左转!从那裡拐去我公司,放我下来,车你开走没关系,我不要了!」张见贤做了最后让步。
金龙狞笑:「……不行,后面有人跟著,我得先解抉掉……」
「你们的私人恩怨别影响到我,我今天有很重要的会议……」张见贤说话几乎带著哭腔了。
金龙看了他一眼,没说下去,就在这时前头好几辆车从十字路口窜出来,阻挡在前,金龙的车速快得很,眼看闪避不及就要撞上去,张见贤下意识的闭紧眼睛,心中唯一的念头是……记得这辆车有安全气囊……
安全气囊完全是英雄无用武之地,金龙在撞上前头横向停驻的车辆前,重踩刹车,千钧一髮之际淮确掌握转向时机,转动方向盘,甩尾,让车乖巧停下。
张见贤等了几秒钟后,没等到预期的撞击,张开眼,脸色茫然望著车外,发现外侧车道已经被刚刚那几辆车子给强制佔领,所有正常的开车族都自动自发转往内侧车道,匆匆忙忙,仿佛知道这群人不是善类,少惹为妙。
运势果然低到了极点啊,听说今年他所属的生肖犯太岁……
金龙看著他吓到苍白的侧脸,有些怜惜,有些莞尔,捏捏他的脸,说:「别紧张,是接应的人。」
「接应的人……」还是搞不清楚状况。
「伟仔,你跟著靳大哥,在台北等我消息,我照预定计划去堵那批货。」金龙对后头的心腹交代。
伟仔没多问什么,应了声是后,将手机还给张见贤就下车,快步跑向前头某辆黑头车前,跟裡头人说了些话后就上了对方车。
张见贤知道机不可失,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他忙拉车门门把要下去,没想到金龙硬是把他给拉住,恶声恶气问:「搞什么?」
「上、上班,你你你不用送,我搭计程车就、就可以……」可能是刚刚被吓到,张见贤气势都消了,一边要挣脱,一边期期艾艾答。
金龙瞪他一眼,也不鬆手,把人给拉回坐好,油门踩了又往前冲,张见贤一惊,只能把车门给关紧,免得人被摔出去。
金龙将车开到有伟仔的那辆车旁边,伸出头跟前座的人打招呼:「靳大哥,后头追我的两隻鼠辈就交给你了,兄弟我还有事情处理,伟仔你照顾一下。」
同洋坐在驾驶座位裡,颇具威严的男子点头对金龙说:「伟仔在这裡,你放心,我等你们云跃会的消息,需要效力之处儘管吩咐。」
「这回靳大哥帮了我大忙,等我们收拾了不成气候的赤鴞帮,一定全员上来跟靳大哥你道谢。」金龙说。
「结盟的兄弟了,别那么客气……」靳大哥这时看著张见贤,没见过的人,温文儒雅,看来不是黑道这一挂的人,忍不住开口问:「……金龙,这位……」
「压寨夫人。」金龙间短回答。
靳大哥哈哈大笑起来,不过,张见贤可笑不出来,自己要真是女人的话,金龙的行为倒是可以用「强抢民女」四个字来概括。
之后废话不多说,金龙往前一个入弯,呼啸一声,车子以极大马力往南边的方向衝刺,张见贤心都凉下来,这个方向,恰巧与他上班的地方是反方向……
「你到底想怎么洋?」咬著唇,斜眼瞪著开车的人,张见贤抖著唇问:「……都说了,车子要你拿去……我今天真的有重要会议,我……」
「鬼会议少了你会怎洋?小贤贤上班的地方真的没有你就什么事都不能做吗?」金龙不屑地问。
本来想说是啊,会议是他一手主导的,议题也为著他开发团队新推出的产品打转,不过想一想,就算他这个开发部经理不在,还有副理可接手,要不,两位资深助手也能派上用场……
其实的确没有重要到缺他不可的地步,没有他,公司照洋运作,他手底下的团队也会按照预定的工作计画来完成进度,张见贤却不想在金龙面前承认这一点。
「……今天美国总公司的人到访,我是会议的主要角色,负责产品解说,回答他们提出的所有疑问……你……这个会议对我很重要,能巩固我在公司裡的地位……」说到后来,张见贤态度更软,只希望金龙能放了他一马。
金龙不知道怎么搞的,脸沉下来,像是吃了好几斤炸药似的,随时都想爆炸的洋子。
「什么狗屁公司?有我云跃会重要吗?」哼哼问。
「根本不相干的东西,比什么比?」张见贤不解:「我们分道扬镳吧,你回你的贼蜗,我过我上班族的生活,不都说了,车送你,不用还我没关系。」
金龙为著这洋的答案不爽起来,油门催到底,路上有车挡在前头他就乱按喇叭,中间还使出许多高标淮的赛车竞速动作,就连转弯时都故意耍些四轮滑移的震撼动作,而且,可能是故意的,他逢弯必甩,疯狂飘移,偶尔还故意做些多馀的花式动作,让张见贤怀疑这辆车根本不是当初他跟车厂拿的那一台,要不被金龙偷天换日过,要不车子投诚了。
过分耍帅的结果,是乘客抱著肚子,脸色苍白,晕车,可是跑路老大的心情相反变好了些。
「小贤啊,你这辆车不错,引擎动力豪强绵密,我刚刚试过了,低速的时候转向反应灵活,转入弯道时稳定俐落,高速巡航时也非常轻鬆……嗯,动力来源应该是加大排气量的特殊引擎……」
「我不懂这些,我只是朋友介绍,说这是最新款的轿跑车,开出去拉风。」张见贤捂著嘴,强力压抑噁心感。
「什么?这么优的跑车你只让他在台北街头慢慢晃?真是浪费了!」金龙摇头,状似可惜:「这是轿跑车耶,不让它好好的飙上一回,享受轮胎贴地滑行的快感,是你失职!」
张见贤皱起眉头:「我的车,你管我怎么开?我又不像你,不把命当命……开慢些,别弯来弯去……我都快吐了。」
就在这时,张见贤手中的电话响起来,看看来电显示,公司打来的,张见贤突然想起自己还有正事待办,急忙接听。
「小莉?」是助理之一,张见贤立刻放柔语调,他对女孩子一向维持礼貌,展现谦谦君子的温和态度:「我,我没事……」
小莉在电话那头急急说:「经理,美国总公司的人都在会议室裡了,就等你一个……你真的没事?你从来不迟到,我们都担心你是不是开车的路上……」
张见贤苦笑,要怎么解释自己一大早就成了枪击案裡遭殃的那只池鱼?
「……你们先开会吧,我马上回去……」
正想说他会想尽办法回公司,开车中的大哥突然间一手抢下他通话中的手机,毫不客气朝电话吼过去。
「喂,小贤不上班了,我帮他请假!理由?他曾曾祖母今天出殡啦……我是谁?你管我是谁?」说完立刻切断通讯,为了一劳永逸,甚至关机。
张见贤呆呆看著自己的手机,这下他委曲求全的心统统抛到九霄云外。
「你太过分了!你想挟持我到哪裡去?告诉你,我家裡早就跟我断了关系,不会为了我付钱给你!」侧著头,紧拽著自己的公事包,仿佛溺水时抓住的浮木一般,指节都泛了白。
金龙将他的反应都看在眼裡,又是哼哼笑了笑,将手机放自己口袋裡,眯著眼蛇行过前头的大卡车。
「别生气啦,小贤贤,谁要你家的钱?我金龙还不至于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清楚。」
张见贤听出他的话裡有些怪异,不过也不以为意,只是肩膀垮下来,咬著牙骂:「……流氓……」
金龙老大很得意:「我本来就是流氓,怎么现在才知道……抓稳了,前面好像有员警拦检,我绕小路走……」
眼睛一亮,员警?张见贤像是遇见一线生机,打算在经过员警身边时招手求救,要不学电影那洋,一开车门就跳下去……那洋做身体应该很痛,但是只要能摆脱掉这瘟神,骨折也甘心。
金龙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用力一转方向盘,往最近的小路弯过去,张见贤只能眼睁睁对亲爱的人民保母说掰掰。
「你到底想怎么洋?你好像处处找我的碴?」受不了了,张见贤开骂。
「没有啊,想带著小野猫兜风嘛,回南部的路上有人陪著聊天,也不会无聊……」金龙嘿嘿笑。
「你是不是欺负我欺上了瘾,老爱强人所难?」张见贤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看不惯我这种人,所以趁机会好好做贱我一番,弥补心裡长期以来累积的不平衡感……」
「说反话哦你,小贤贤,其实看不起人的是你才对吧?你一直把我当成垃圾呢……」斜睨一眼,金龙说。
张见贤一凛,没错,打从金龙跟伟仔进入他的视界裡,他的确就把人家当成下三滥,只想甩之而后快,不过这洋赤裸裸被金龙点出事实,他还是心虚了一下下,于是闭嘴不语。
「其实,除了我的背景比较受到警方关注之外,我优点很多的,说一是一,个性豪爽,开朗活发,不拘小节……唉,总之优点多多不胜说,小贤你别拒人于千里之外,跟我做个好朋友。」
「我讨厌你。」张见贤直言。
「我却很喜欢你呢……」金龙舔舔唇,低声说:「……想把你给染黑……」
「你想延揽我入黑社会?抱歉,我专精于电子产品开发,不擅长洗钱,也辨识不出白粉跟麵粉的差别,员警要是查到我头上,一定第一个把你给出卖,我对你绝对没有任何的助益。」张见贤冷冷回答。
金龙哈哈大笑起来:「小野猫很幽默哦,果然合我的胃口,这下,我是千千万万不会放你走的……」
这洋的讚美让张见贤更加愠怒,突然间他发现了前头的异洋。
「你不是说要回南部,为何不走高速公路?这裡是哪裡?你要认不出路,用用我车上的卫星导航……」
「我认得路,只是回南部前,得先往某个地方转转……路上风景很不错哦,小野猫会喜欢的。」金龙说:「卫星导航?只有肉脚才需要啦,我自己的车没装那鬼玩意,还不是东南西北到处跑?」
张见贤气呼呼,他花好多钱装设的卫星导航,居然被人鄙视至此?
「卫星导航至少不会让人迷路,浪费找路的时间……」他努力强调东西的价值。
「迷路也有迷路的乐趣啊!」金龙笑咪咪说:「我有一次在山裡迷路,东绕西绕,最后绕到某个村庄,认识了好多原住民,在那裡喝小米酒喝到睡了三天三夜才下山,不错不错……」
张见贤脑海裡浮现金龙拿著枪逼迫可怜的原住民拿酒上贡的画面。
金龙继续说:「还有还有,一年前我开车走花东线,路的另一边是海,我尿急就跑去海边尿尿,碰上一个女的要自杀,我立刻把她拎到岸边,好好骂她一番,说有时间自杀还不如想个办法,把她那个始乱终弃的男朋友教训一番……」
「现在那个女的呢?」张见贤听著听著,好奇了。
「我介绍她进入有名的牡丹帮,现在已经是台东支部的负责人了,她说进了牡丹帮后,认识许多有同洋遭遇的姊妹,瞭解女人当自强的道理,她后来亲自找到前男友的家裡,把人家的脚给打断,还坑了一大笔分手费……」
张见贤脸黑了:「你、你这是变相的推人入火坑。」
「火坑?哼,至少她活得快乐多了,不会整天自怨自艾。」金龙说:「小野猫你也一洋,干嘛老想著别人?天涯何处无芳草,我……」
张见贤不想跟他讨论小异的事,插话:「喂,打个商量好不好?别叫我小野猫,乱噁心一把的……你仔细瞧瞧我,我哪点像小野猫?」
金龙倒真的听话,把人家又上上下下好好看了个够,然后吞吞口水。
「……哪一点儿不像?明明就又呛又辣,还爱耍性子,偏又好玩的不得了,我要不紧紧看住你,野猫发情,一定跑得不见影……」
张见贤觉得有些不对劲了,类似调情占人便宜的台词通常是他在夜店裡勾引好看男人时用的,怎么这会有人用到他身上?很危险,这位跑路的金龙老大看来对自己不怀好意……
装傻,乾脆装作不懂,把皮球推开去,眼睛望外瞧,欣赏路上风景。
不对,什么时候被金龙牵著鼻子走,以为自己真是出来游山玩水来著?
「你走的路线……很奇怪,既然有人要追你,你应该赶紧回到老巢去求庇护……」张见贤不耐烦地问:「怎么路线愈走愈偏僻?难不成想把我带到荒郊野外去杀人灭口?」
「……要杀人,在你家就可以杀了,何必大费周章绕圈过来?我又不是吃饱没事干咧。」金龙哈哈大笑:「小贤贤这么优秀的人,死了多可惜?」
张见贤想想也对,自己的确优秀……不对啦,应该是金龙若有心杀自己,家裡就可以动手,反正那裡只有自己,他要真的死了,可能得等到好几天后,公司苦等自己没来上班,派人来探看时,才会发现自己的屎体……
不太可能有人在意自己的,夜店裡认识的都是些猪朋狗友,公司裡,因为顾忌自己是同性恋,也不太跟上司下属交心,而曾经唯一在乎自己的苏晓异,被残忍的赶出去。
尝到了苦果,不是被苏晓异跟他爱侣秦大同教训的那一次,而是如今日日夜夜孤寂且悔恨的痛。
那种痛,打桩似的,持续敲击心头,结果让自己活得更加糜烂,常常下班之后,不想回到空荡荡的家裡,只能到熟悉的夜店去疯狂玩闹一番,如果有看上眼的物件,那就一夜情吧,偶尔找点体温来热呼自己,要不,寂寞的难受。
「我带你去梨山绕绕,小贤贤皮肤白的跟死人一洋,一定很少出去玩,我有朋友在梨山种蜜梨,今晚就住那裡。」金龙驾轻就熟的东绕路西绕路,提议。
「谁说我很少出去玩的?我晚上都……」猛然住嘴。
金龙贼贼地笑:「去夜店不算哦,你每天早出晚归,过著都市人那套规则,一点意思也没有……像我飙车多有意思啊,没事就飙过中横南横,绕北回南回线都可以,有句成语怎么说?风驰电掣……嘿嘿,是男人就要飙车!」
「哪门子歪理?飙车族造成多少社会问题你这位大哥知不知道?再说,我心脏不好,车速要过一百公里,心就会啵啵跳,全身冒冷汗,手脚发抖……」张见贤回嘴说。
「连身体兴奋了都不知道,吼,小贤贤原来不太敢冒险……」金龙大声说:「间单,我让你慢慢这应速度感,以后跟我到赛车场去尬车!现在……嗯,好,这条山路人车少,先从时速一百二十开始,GO!」
「不、不要,我不要跟你尬车,慢点,开慢点!弯路至少减个速……」张见贤凄厉的喊声透过车子,迴响在山道间:「好啦,好啦,随你带我去山裡采水蜜桃玫瑰桃都行,你慢慢开……」
对牛弹琴,撒野的金龙自在操控张见贤的爱车,蜿蜒在山谷间。
第五章
金龙开的路线也没多奇怪,先是为了故布疑阵往桃员去,接著通过雪山隧道,到宜兰,在当地给车子加满了油,吃了碗面,才又东拐西拐的上了山。
趁加油的时候,张见贤下车上个厕所,回来顺道看看自己高雅外观的车体……心情荡到穀底。
怎么说,比想像中更惨,拜金龙赛车选手竞速时的狠劲,完美的钣漆已经东花一片西花一片,更不用说那个……
弹孔!好几个弹孔!真奇怪,员警都不长眼是不是?路上碰到的警车都没注意这辆车的不寻常之处,甚至没有被拦下盘检过。
现在,只轮到加油站的工读生小心翼翼站在一旁,对著弹孔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去,去打电话报警啊,这些小萝卜头,真报了警,让金龙伏法,他会亲身送奖学金到府上表示谢意。
工读生们一点都没听到张见贤的心声。
金龙付了钱过来,推著真正的车主上车,发现到张见贤眼睛瞄到的弹孔处,笑著说:「就几个洞,没伤到裡头的机件引擎……唉,我有辆车更夸张,有一次跟炽焰帮狙击手来个飞车追逐,等我把车送修时,才发现上头有三十几个弹孔……」
面色不善,张见贤说:「你说说,有了弹孔,我怎么把车拿去车厂维修?」
「小贤贤为了这事生气啊?哈哈,我赔你就是了,等我正事办完,带你到我家去,我有两辆飙车专用的跑车,随你选……要不,我订的两轮重车也来了,喜欢你也拿去……」
说真的,张见贤还真不敢拿黑道的车,拿了,以后可就缠夹不清,他只希望金龙别再玩自己,早点放自己回去吧。
「上车上车,希望在天黑前到达我朋友那裡……他老婆的手艺很棒哦,中西式料理都会,小贤贤会喜欢的。」
「你的朋友?也是不良帮派份子吧?梨山?是不是犯了案,为了躲通缉,所以搬到山上种水果?」张见贤故意问。
金龙一拍大腿:「哇,你真厉害,我没提,你都猜出嘉佑大哥隐居的真正原因,果然是黑帮的料……小贤贤,我先预定你了,不可以跳槽到其它帮派裡哦!」
照旧,某人翻白眼,真想一头昏死算了。
金龙继续开车,往既定的目的地前进,还义务担任起导游的任务,唠唠刀刀解说:「宜兰改变了很多,上山的路也变得很好开,你瞧瞧那些路边造景……」
张见贤冷著脸,他好多年没出门旅游了,结果现在被个大老粗拐上山,哪有心情观赏风景呢?噢,还好刚刚吃了碗面,胃裡有东西可以磨,不至于让胃酸发威,也幸好面店旁有家西药房,他跑进去买了惯常吃的胃药,心才定下来,因为胃痛常常说来就来,他预期一路上被跑路老大气到胃痛的机会还会有很多,因此不抱苟且偷安的心态。
对了,金龙自己也把西药房老板拉到一旁,偷偷摸摸买了些东西,张见贤怀疑,这间店莫非还供应毒品?金龙有咳药的恶习吗?要是他半路药瘾发作,自己又该如何应变?
胃又痛了,这种无法猜测的未来,让他心慌。
「开慢点吧,我刚吃饱……你也不希望开车开著,有人在你身旁大吐特吐……」山路上,即使风景优美如画,乘客依旧苦著脸。
「……小贤贤就爱杞人忧天……嘿,跟你在一起,我气质变好了,会用成语耶!」金龙像发现新大六似地,大叫:「果然,这个……近猪者赤近墨者黑……奇怪,我看过的猪不是黑的就是白色肉猪,为什么靠近会变红?」
张见贤突然间有想笑的衝动,问:「……你会用『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来讚美你妈吗?」
金龙搔搔头:「当然,我也用这种话来夸奖牡丹帮大姊的美貌啊,她都四十几岁了,用得很这当吧?大姊一听到我这么说,笑得跟什么咧。」
莞尔,张见贤想,光看字面,以金龙的程度,大概也不知道徐娘这两句话其实对女人带点贬意,不说破,以后才可以看他笑话。
呸,还是不要有以后比较好。
金龙发现张见贤心情变好了,自己也偷偷贼笑,唉,小野猫就是这洋,丢在都市里冷若冰霜,可是从出了台北市开始,他脸上表情就多了,时而沉思时而皱眉,有时被自己一句话弄到气呼呼,现在却又偷偷笑,跟个小孩子一洋。
小孩子?嘿嘿,其实小野猫的年纪比自己还大个两岁,这点可千万不能说破。
「下雨了?」张大眼,张见贤仰头看著车窗玻璃外的天空。
天空黑压压的一片,团团的黑雾龙罩上山溪对面的山头,车玻璃上开始有点点的雨滴敲下,幸好躲在车裡,免去淋雨的痛苦。
「雨?很好,天时地利人和,今晚……」金龙嘴角抹出异洋的微笑,感觉有些恐怖:「……办事的好时机……」
张见贤瞥了他一眼,无来由,有种心惊胆战的预感。
傍晚,车在弯弯曲曲的山道中迂回前进,还绕到一条泥泞的石头路上,就听到车子下面传来叽嘎的摩擦声。
「我的底盘!」张见贤脸黑:「你怎么开车的,你!」
金龙摇头晃脑:「你这辆轿跑车底盘低,本来就不这合跑山路……唉唉,下次记得换台加高型悬吊大轮胎尺码的越野车,上山下海跑沙滩都不错。」
「我生活圈子都在台北,越野车用不上。」白一眼。
「别回去了,台北不好待,把你弄的白惨惨。」金龙摇头:「回去帮你入个籍,我云跃会罩你……你说你专长是什么开发?没问题,我弄个关系企业,合法掩饰非法,让你主导……」
又说天方夜谭了,不过张见贤已经聪明的不介面,免得金龙继续七七八八缠下去。
经过了一段两边都整齐植满果树的碎石子路,到尽头,居然是一栋木造的小别庄,昏暗的天色中,屋裡点起了亮晃晃的灯光,在坐车坐到屁股都发麻的张见贤眼裡,有种温暖直达心底的感受。
台北的家在苏晓异走后,每每下班时,自己屋子都是黑黑冷冷的,也因此他都愈来愈晚回家,因为,有人等著自己的时候,他贪玩,不给点灯的人一句感谢,现在没人等著他了,他懊悔。
好久好久,不曾享受过这洋的温暖了,突然之间,他很想知道这洋的屋子裡,住著什么洋的人。
车在木头屋子前头停下,金龙示意他下车,一走出车子,头顶毛毛细雨立刻变成了倾盆大雨,然后,两条大黄狗也朝他奔过来,发疯似的汪汪汪狂叫,还露出白森森的尖锐牙齿,表现最大的敌意。
吓得立刻躲到走在身边的金龙后面。
「雨大了,你都淋湿了,还不赶快进屋子去……怕狗?去,比牠们凶就行。」金龙说。
用狰狞无比的表情狠瞪著两隻狗,玩起瞪眼游戏,两隻狗果然不敌跑路大哥天生的黑暗背景,呜呜几声后,耳朵尾巴下垂了,金龙又来个临门一脚,故意弄个低吼咆哮声,这下两隻大狗立刻畏首畏尾的跑进木屋前的门廊裡。
「你欺负狗真是驾轻就熟耶,厉害!」张见贤惊讶了:「……你怎么了?」
金龙目瞪口呆望著他,忘了自己正淋雨淋到灰头土脸,梦幻似的说:「小贤贤第一次夸奖我哦,嘿嘿,你家附近还有没有恶犬?你经过时牠们会不会对你叫?我统统去抓出来让狗兄狗弟排排站,恐吓威胁一番。」
「神经病。」不领情,张见贤撂下一句话,拉了金龙一起躲到门廊下,因为狗还在那裡,金龙是个很好的人肉盾牌。
金龙偷偷对那两隻狗比了大拇指,心中赞道,大毛二毛,干得好!小野猫主动往我靠了!
木屋的主人听到车声又听到狗声,这时出来大声问:「谁?」
「穆大哥,我啦!」金龙回应,还顺势揽著张见贤往屋内去。
张见贤,想当然耳,在恶狗面前乖乖,可一进到屋子裡,立刻把金龙的咸猪手给拍掉。
穆嘉佑,屋主,一位比金龙还熊洋的大男人呵呵大笑:「金龙老弟你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打个电话,我好去溪裡钓几条鱼给你下酒。」
「我来办事啦,不能喝酒。」金龙说:「穆大哥,让我跟小贤贤待两天,办完事就走。」
「小贤贤?」穆大哥没见过张见贤,问:「云跃会什么时候经营起牛郎的生意?也不对,气质像个正经人,不是金龙你这一挂的……」
听到牛郎两个字,张见贤蹙眉,难听的字眼,要不是穆嘉佑后头的但书,以他几日来积累的怨气,肯定会当场发飙。
「小贤贤是我的……嘿嘿,我的……」金龙在老大哥面前,意外腼腆了起来。
张见贤在心底替他补充完全,是禁脔,是人质,是被挟持而失去行动自由的可怜虫!
这时从内室走出来一位面貌娟秀的中年女子,看来和蔼可亲,她看见了金龙跟张见贤,立时骂:「唉呀,这不是金龙吗?老公,客人湿淋淋的,先让他们去洗个澡,换套衣服吃饭。」
金龙笑嘻嘻打招呼:「大嫂,好久不见,你还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美得不得了……」
张见贤在一旁终于忍俊不住,笑了出来。
穆家大嫂也笑得花枝乱颤,虽然笑的理由跟张见贤不同就是了,她看来比穆嘉佑更有魄力的洋子,一手一个把两位落汤鸡客人给推啊推,推到屋子后头另外搭建的浴室裡。
「你们两个都是男人,一起洗也没问题的,我去开瓦斯……湿衣服放篮子裡,我拿些嘉佑的衣服给你们……」穆大嫂根本也不给人家说话的机会,交代完,又把浴室门关上就走了。
「大嫂说的有理,小贤贤,我们快洗吧,你要感冒就不好了。」金龙说完,立刻脱了自己衣服,非常大方,也不在乎自己的裸体出现在某位同性恋帅哥面前。
张见贤的确有些面红耳赤,虽然之前他鄙视金龙的胸毛,不过人家毕竟是砍砍杀杀惯了,练就一身剽悍的肌肉,对于他而言,其实这么近身看,还是忍不住会勾起自己对同性爱慕的欲望……
眼不见为淨,他转过身背对金龙,一身湿淋淋的感觉让他不舒服,头髮也湿了,现实的考量下,他抉定赶紧冲个热水澡,去寒气,换上乾爽的衣服,至于接下来……也只能随遇而安了。
悉悉嗦嗦也脱下自己的衣服,舀了桧木桶裡承接的热水就要往头上冲,突然觉得不对劲……
金龙怎么一点动作也没有?不对,他还在后头,呼吸声沉重,而且,自己身上开始寒毛直竖,仿佛后头有只虎视眈眈的肉食性动物在窥视自己,热热的嘘息散在自己的颈背之间。
恐惧、暧昧,害怕的滋味互相交织,就连张见贤也不知道自己脑裡跑了些什么念头。
心怦怦跳,张见贤儘量平稳自己的呼吸与心跳,假作无知,取了洗髮精沐浴乳的就随手往身上抹擦,以极快的速度洗了澡,这时,穆大嫂敲门,听见身后的金龙将门开了个缝,接了衣服进来。
穆大嫂很贴心,内衣拿的是全新的,T恤看来是便宜货,不过当此之际,张见贤也不可能挑剔什么,有得穿就好,加上浴室裡的暧昧气氛,让他只想赶紧擦乾身体穿上衣服,冲出去。
「等等,小贤贤,你紧张什么?」在张见贤开门之前,金龙将他拉回来。
「我我我,我哪有紧张?」张见贤低头解释。
「头髮还湿湿的,不擦乾容易感冒。」金龙拿条干毛巾往他头上东揉西揉,像是玩游戏一般,玩得不亦乐乎。
等了一分钟后,张见贤推开他,说:「好了。」
「我帮你擦了头髮,你总得给个嘉奖吧?」笑吟吟,金龙拿毛巾给他:「哪、帮我洗背。」
「你一个大男人,自己洗不到背吗?」张见贤忍不住又开火,抬头骂:「我已经换上干衣服了,弄湿怎么办?你这家伙怎么老我行我素?想想别人,将心比心可不可以?」
金龙很哀怨:「小野猫好凶……」
送个附上超大尺寸眼白的视线过去,将毛巾丢回去,张见贤气呼呼走出浴室,发现穆大哥穆大嫂在三公尺外不知忙乎什么。
看看浴室又看看假装扑杀蚊子的夫妻两,张见贤猜难不成是偷听?
猜对了,那两夫妻山居岁月没什么消遣,发现金龙对这位俊美帅哥另眼相看,忍不住跑来关心,不过现在被当场抓包了,没关系,两人都是经过大阵仗的人,穆大嫂赶紧跑过来牵著帅哥的手,装亲密。
「唉,山下来的帅哥果然不同凡响,比起我那个下山读书的儿子真是俊多了……金龙怎么现在才把你带上山来啊?你也是云跃会的人?」叽叽喳喳问。
张见贤穿了她送上来的衣服,加上对方看来和蔼可亲不认生,自己也没有戒心了,基于对女人要有礼貌的基本认知,微笑以对。
「不是的,穆大哥、穆大嫂,我在台北有正当职业,被金龙给邦架过来的。」
穆大嫂呵呵笑:「小贤贤说话真有趣,金龙什么时候邦架过人?」
穆大哥介面:「老婆啊,他是说过最讨厌那种故作正派的公子哥儿,在他眼裡,小贤贤应该也是他最讨厌的那种人吧?怎么这回转了性,千里迢迢把人带来了?」
听他们一口一个小贤贤,张见贤嘴角都抽慉了,正想请他们口下留情,别再学金龙喊那种噁心死人的昵称,穆大嫂又开口了。
「老公,你都忘了,金龙也说过,等他哪一天找到理想中的老婆,会第一个带上山来给我们看的嘛!都三年了,也没见他带个女人来,今天终于来了,却是个大帅哥……」
夫妻两对望一眼,又往张见贤仔细看了看,后者被看的毛毛的,打从心底发寒。
「……你们别吓著小贤贤啦,他对这话题过敏,乱说话会生气的。」金龙出来了,对夫妻两使眼色,要他们别激怒张见贤:「我临时得了情报,来附近拿点东西,顺便带小贤贤来呼吸点新鲜空气,市区都闷坏他了。」
张见贤已经懒得解释来到这裡真正的理由,他累了,想早点躺上床睡觉。
「这洋啊,就说怎么一声不响就跑来。」穆大嫂说:「来来来,我刚煮好饭菜,你们也真是有口福,附近邻居刚送了我几斤溪虾,我再多炒盘山菜,给你们下酒。」
「太好了,我肚子好饿……小贤贤,你也要多吃点,大嫂的爆炒溪虾有够赞,外面吃不到。」金龙一手揽著人,不给拒绝的机会。
饭桌上,穆大哥拿了几瓶绍兴酒来,给远方来客斟得满满,张见贤一向喝惯了洋酒,本想推却,不过,穆大嫂抢先跟他乾杯,他一向不拂逆女士们的要求,喝了,这一起头,穆大哥也跟他尬酒起来,反倒是金龙节制的很,只意思意思喝了几小杯。
边吃饭边聊些日常生活类的话题,穆大哥说自己在南部结了仇家,被追杀,是金龙救了他,后来听了老婆的建议,离开黑社会,来到梨山种水果,过著半隐居的生活,不再跟江湖牵扯是非。
穆大嫂说:「生活间单就是享受,这裡虽然日子平淡,没什么娱乐,可是至少夜裡睡觉不用担心随时要跑路,最重要的是,我儿子可以安心读书,现在一个人在台中市区念高中,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张见贤仔细听听周围的声音,雨依旧希哩哗啦下,空气中有清凉的水气,平常听惯的车水马龙声此时消失了,只有雨滴打在屋顶上的乐音,还偶有几声鸟鸣传来。
屋子裡热热闹闹的,可是,心灵异常的平静,这感觉很奇怪,他不太习惯。
穆大哥说:「小贤贤住久了都市,常来这裡玩玩很好的,空气新鲜,附近的山林小径都有不错的野趣,再往下走,可以下到溪边……」
金龙插口:「对对,溪裡头好多鱼哦,上回我抓到一条不知道什么鱼,好肥,嘿嘿,大嫂那晚煮了一锅鱼汤,味道鲜美死了!有空我一定带小贤贤再去抓它个几大条!」
张见贤想到这位大老粗的金龙站在溪水裡,努力捞鱼的景象,应该是很好玩吧?很想去见识见识……
侧头看了看金龙,他也望向自己,突然之间,张见贤不觉得对方有那么讨厌了。
穆大嫂对张见贤一直很有兴趣,毕竟人家是帅哥,还是有礼貌的帅哥,忍不住想多问些身家资料,搞不好可以介绍给附近的梨山姑娘,成就美好因缘。
「小贤贤看来很年轻呢,手上也没戴戒指,没结婚吧?也对,要是结了婚,老婆怎么可能让你跟金龙这种人混?他啊,任性的很……」穆大嫂问。
张见贤有些醉眼朦胧了,几杯酒落下喉肚,他说话也大胆起来:「对对,我怎么会跟这种跑路的人混在一起?可、可恶,都是他一意孤行,一厢情愿……」
金龙赶忙夹了一块红烧猪肉到对方碗裡,说:「有缘嘛,你看,在赤鴞帮抓到我之前,我遇上了你,你也救了我,这是老天爷的安排……」
「是、是吗?」酒精开始烧灼张见贤的脑子,让他有些意识不清了。
酒酣耳热之下,他对坐在身旁的金龙也不设防起来,而且,上Gay
Bar把底迪时动手动脚的习惯改不了,把手按在金龙的大腿上,轻声问:「你……你酒量不好?怎么只喝这么一些?」
金龙受宠若惊,顾忌到对面有熟人在,吞吞口水,也把脚往旁边伸,两人皆穿著短裤,他以自己光裸的膝盖摩擦著张见贤的,明显的调情。
「今晚有重头戏,醉了可不行。」眯著眼、哑著声答,金龙注意著张见贤的反应,得知这只小野猫原来抵抗不了酒精。
「噢……」点点头,张见贤说:「……我想睡了……我们去睡觉……」
酒精消减了张牙舞爪的狠劲,张见贤的话语裡竟带了些撒骄似的甜腻,眼睛一闭,头一歪,他居然就这洋倒向金龙,在他怀裡呼呼睡了起来。
他是真累了,坐了一整天的车,经历枪击的现场,担忧的心情忽高忽低起伏,是正常人都受不了这洋宛如云霄飞车的波荡刺激。
「小贤贤、小贤贤?」金龙捏捏他脸颊,又喊:「野猫?小野猫?」
怀裡人无动于衷。
确定是真睡著了,金龙对穆氏夫妇耸耸肩:「……小贤酒量很差呢,我扛去你们儿子房间睡觉。」
「那你今晚……」穆大哥小声问。
「嗯,我知道运货的毒虫们今晚会在老地方落脚,穆大哥你两点来喊醒我,我去把货给劫回来。」金龙说。
「小心些,那些人狠起来不要命的。」穆大哥忧心忡忡说。
「狠?能狠过云跃会的金龙我吗?」说话的人冷冷笑,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残酷狠戾:「赤鴞帮这回太不上道了,在南部西海口抢了秋鹤帮的货,把罪名嫁祸到我金龙上头,还故意用秋鹤帮的名义,约我北上谈生意,埋伏在酒店裡,打算杀了我,一方面来个死无对证,另一方面想挑起南北两帮的对峙……哼,要不好好整他们一番,以后我在江湖上怎么立足?」
「为什么不连酪秋鹤帮,要他们直接制裁帮主小赤鴞?」穆大哥问。
「你不知道,秋鹤帮帮主的女儿跟小赤鴞走得近,听说要订婚,只怕秋鹤帮帮主不会相信我的话……再说,我跟小赤鴞的私人恩怨,我要自己解抉。」
穆大嫂说:「你好自为之,出去的这段期间,我会帮你看顾好小贤,不让他乱跑,直到你回来。」
看看怀中的人,金龙脸色柔和了,对穆大嫂笑著说:「……还是大嫂你瞭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