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天大盗终章)
内容简介
听说他一头白发、绿眉毛加红眼睛,很吓人
听说他竟不顾伦常娶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去他的听说!全是群吃饱撑着才散播谣言的混蛋!
人家她只是他养大的,又不是他亲生的
成为他的新娘可是她从小到大唯一的奢望
偏偏他不解风情,还对她有啥见鬼的父女情结
厚!她都不在乎被人笑话,他还在那里犹犹豫豫
气得她包袱款款离家出走,就为了逼他投降
甚至大张旗鼓举办一场「美男子选拔大赛」
言明优胜者不但可以得到黄金万两,还能娶她为妻
这下果然激得他急巴巴跑来参加这种出卖色相的比赛
并彻底拋开伦常顾忌,硬绑着她拜堂成亲……
搞什么!不明内情的外人议论他们的亲事就算了
怎么连她家长辈都反对,变态皇帝更下旨要她休夫……
楔子
祁氏皇朝建国一百零八年的秋天,在位的皇帝驾崩,太子祁熠煌继位,改年号为「天佑」。
祁熠煌登基时已经三十四岁,隐忍已久的淫欲终于彻底暴露出来,不仅霸占了先帝的诸多妃子,还强令各地方官员进献美女,并以进献美女的数量来评定官员政绩的优劣。
就在祁熠煌继位一个月后,北方的戎族势力壮大,建立了国家,取名为「燕戎」。
燕戎国野心勃勃,发兵进攻祁国边境,祁熠煌却置之不理,继续沉迷在声色犬马之中。
有一些忠臣冒死上书,却落得被斩杀的斩杀,被流放的流放,有些人甚至被满门抄斩。
就连祁熠煌的长子,新立的太子祁越,也被人告发密谋要造反,最后被皇帝赐了一杯毒酒,鸩杀。
祁熠煌登基不到三个月,祁国的朝廷就完全换了个模样,由善于阿谀奉承的奸臣、佞臣掌握了朝中大权。
至此,祁氏皇朝开启了建国以来最黑暗也最动荡不安的时期。
祁熠煌登基的第二年,天逢大旱,从开春到盛夏滴雨末降,朝廷为了抵御燕戎国的入侵,加重税收以筹措军费,顿时饿尸满地,民不聊生。
再也忍受不了的老百姓终于揭竿而起,天下大乱。
五年后,一个号称「白玉京」的强盗团伙渐成气候。
他们以汝南郡为基地,势力向四下扩散,直逼祁国的东都,又沿着淮水向东南连接大运河,再转向长江,最后控制了长江水域,以及东海海域。
民间开始流传关于他们的传说,以及一首歌谣——
天上白玉京,
五楼十二城。
仙人抚我顶,
结发受长生。
※出自于李白,「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大守良宰」。
第一章
她眼前一片漆黑。
两手两脚分别被绑住了,眼睛也被蒙上了黑布条,还被点了哑穴。
她只能凭着感觉猜测,自己被丢在了床上。
鼻子里充斥着浓郁的脂粉香味,带着一股令人不安的靡乱气息。
这种感觉,很像在如歌姊姊管理的青楼「玉人何处」里,妖娆中带着令人迷醉堕落的诱惑气息。
她又惊又慌,旁边的小丫鬟雨点还在不停地呜咽,她应该也是被封住了嘴巴,发不出多大的声响,不然这时候她早该放声大哭了。
苍心蕊觉得头有点疼,不明白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她居然被人绑架?!
而且还是在扬州,在如歌姊姊的监视下,在六爹爹柳行云的地头上,居然有人敢动她?
她努力回想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会被人捉住?
好吧,她是有点嚣张,在如歌姊姊的帮助下,举办了一个「美男子选拔大赛」,并且允诺优胜者不仅可以得到黄金万两,还能娶得祁国的清平郡主——也就是她自己。
可是这也没有太嚣张吧?
凭什么就只允许男人举办「美女大赛」?
她喜欢美男子,举办一个这样另类的选亲大赛,也没有什么过错吧?
再说这是声明了参赛者自愿,并没有逼迫良家夫男啊。
而且她也确实是当今皇上亲口赐封的清平郡主,没有说谎,那么她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而被人绑架了呢?
她记得当时比赛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决赛,还剩下三名美男子激烈竞争,其中一位白衣书生在决赛前想和她说几句话,如歌姊姊再三确保那人没什么问题之后,才让他见她,两人坐着喝茶,闲谈了几句,然后就……
然后苍心蕊就失去了记忆,等再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被人绑架了。
果然是那个看似弱不禁风的白衣书生动了什么手脚吗?
苍心蕊在心底深深叹口气,苍白的小脸越发显得虚弱。
这次,又是为了威胁谁呢?
「白玉京」?还是皇帝?!
她其实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人质啊,因为不管是在「白玉京」还是皇室里,并没有人真心爱她。
是的,没有人。
凄惨的处境,让苍心蕊再度想起自己从小没有人爱的悲惨,不由得一阵悲伤,蒙在眼上的黑布很快就被泪水浸湿。
她亲生爹爹苍轩只爱着她的娘,自从娘身体恢复以后,他们就沉浸在幸福的两人世界里,几乎把她这个女儿忘光光。
其他几位爹爹则各有家有妻有子,就算喜欢她,也终究比不过自己的亲生子女。
上了年纪的皇帝依然浪荡不羁,也从来不把她这个小不点看在眼里,而且锦王喜欢她,皇帝就把她看成眼中钉,恨不得除而快之。
至于「白玉京」里唯一没有成家的二当家苏凤南……
苍心蕊的心一阵抽痛。
不,不想他。
再也不想他!
门被推开了,苍心蕊警觉地坐正,耳朵竖了起来。
「大哥,这两个小娘儿们长得真不错,你要哪个?剩下那个给我。」一个粗鲁又难听的嗓音响起。
苍心蕊的心瞬间提起,原本她还不太担心,只是在自怨自艾,但等到危险真的到了眼前,她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要糟糕了。
「喔,那我就要这个小的了。」那嗓子难听的男人又说了几句。
然后就听到雨点更大的呜咽和挣扎声。
或许她撞到了桌子,一阵乱响,然后雨点的哭喊声骤然响起——
「你们对我怎样都好,求求你们放了小姐!求求你们放了小姐,她身体不好,求你们放了她,求求你们……」
雨点比自己还小两岁耶!那些人到底还有没有良心啊?
小雨点是她捡来的小丫头,她有责任保护她的安全。
苍心蕊大怒,在床上笨拙地挪动自己的身体,一只大手却按住了她。
她浑身一僵,那只手轻而易举地把她压倒在床上,然后解开她的衣衫。
感觉外衣的系带就要被拉扯开,她真的心慌了起来,不停地挣扎晃动,可是却徒劳无功。
这时她的哑穴突然被解开了,她立即大喊:「放了小雨点!你们想怎么样,尽管找我就是了!」
小雨点姿色平平,就算是劫色,也应该先找她吧?
「不要!你们放了小姐,我任凭你们处置……呜……小姐,你不要乱说话……呜呜……」小雨点哭得一塌胡涂。
她爱哭的个性到现在还是没改。
「啧啧,还真是主仆情深,可惜你们一个也跑不了。」嗓子难听的男人嘎嘎笑着。
小雨点发出了更大的尖叫声。
苍心蕊手脚上的绳子被解开了,可是她依然无法抗拒那双大手的箝制,她第一次如此憎恨自己没有好好学武,结果连一点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你们知道我是谁吧?」苍心蕊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惹上了我,你们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吗?」
虽然没有人真心爱她,但「白玉京」和朝廷里的亲人们,还是会为了她报仇的吧?
「就是天皇老子也不怕。」嗓子极其难听的男人嚷着,「老大说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老子今天就要好好风流一下!」
一只沉默的大手把苍心蕊压制在床上,另外一只手撩起衣襟探进去,隔着肚兜抚上她胸前的峰峦。
苍心蕊彻底绝望了。
她想咬舌自尽,可是大手迅速捏住了她的两颊,她剧烈地挣扎,不小心呛到而咳嗽起来,难受极了。
然后,一个低沉而压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仿佛晴天一道炸雷。
「芽芽……」
只是一声呢喃,就融化迷醉了她的全部思绪。
芽芽。
芽芽,芽芽……
从小到大,这个名字不知道被人叫了多少次,只有那个人叫起来最动听,仿佛呢喃,宛如宠溺。
只要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她就会甜甜地笑起来,连心里都如吃了蜜糖一般。
小孩子是最敏感的,本能地知道谁对自己是真正的好。
三爹爹、五爹爹、六爹爹和七爹爹也很疼爱她,但更多时候,其实只是把她当作一个小玩具,没事就逗弄几下,好像在逗一只小狗,让她笑两声或哭两声都好。
只有凤不一样。
凤抱她的时候特别轻柔,不会用胳膊勒痛她。
凤会把洗澡水弄得水温刚刚好,不冷也不热。
凤会在她睡觉前讲故事给她听,声音好听得让她想飘起来。
凤会亲手给她绑辫子,明明他的手那么大,却那么巧,一天一个花样,包包头,丫鬟髻,他都梳得那么好看。
凤会在她生病的时候,亲自为她煎药、煮粥、做小点心,还会搂着她睡,一点都不介意她趴他的胸膛上,口水滴在他洁白的衣裳上。
似乎从懂事起,她的小脑袋就装满了一个人的名字,凤。
她的凤。
不是「白玉京」的二当家,不是爹爹的兄弟,不是什么风云五公子之一。
只是她的凤。
小小的她趴在他的怀里,兴高采烈地说:「凤,等我长大做你的新娘子喔。」
那时候的凤没有笑,也没有了温柔,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让她第一次心生不安与惶恐。
时光流逝,小小女娃长大了;明白了许多幼时不明白的事,会吃醋会生气了,还懂得去捉弄一个亲近凤的笨蛋。
而那个笨蛋却是当今的太子殿下。
当今皇帝没有儿子,这个太子殿下不知道是哪位王爷的血脉,从小被接进宫中调教,偶尔会随着锦王到「白玉京」来作客。
这位太子殿下和芽芽同龄,不知为何也特别喜欢亲近凤,而凤对他也很温柔,这让芽芽很是生气,忍不住就集合「白玉京」的第二代小娃娃们捉弄了他,让他落入陷阱,差点没命。
凤生气了。
虽然他没有大发雷霆,但她就是知道凤很生气。
他又是那种面无表情的表情,看着瑟缩成一小团的她,用那种令人听了就生气的语调说:「既然那么喜欢我,如果不怕我糟蹋了你,就嫁我吧。」
嫁他?!
她求之不得!
可是有人这样求婚吗?
什么叫「不怕我糟蹋了你」?
明明是自己从小就期盼的事,可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会勃然大怒,当他说糟蹋了她时,苍心蕊放声大哭,拿枕头砸到男人身上,哭着喊:「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如果能不要长大多好?
那样她就会一直以为,他只爱她一个人,可以继续陶醉在虚幻的美梦里。
第二天她就离家出走了。
这一走就是两年。
在这期间救了无父无母又被不良兄嫂卖给人口贩子的雨点,还在不少地方游荡了许久,最后落足扬州,跑到如歌姊姊那里混吃混喝。
然后又办了个「美男子选拔大赛」。
可是现在呢?
她以为自己落入了坏人手里,为什么耳边却会听到他的呢喃?
难道是她在绝望之中出现了幻听?
苍心蕊眼睛上的黑布被缓缓解开,眼前映出一张清俊的面庞。
那是刻入自己心头肉中、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的那个人。
他有着如远山的修眉,淡然如清水的眼眸,清瘦中带着几丝秀丽的面容,眉宇间诡异的红梅痕迹已经日益淡薄,但依然留有痕迹。
银白色的长发直垂到腰际,只是简单地用丝巾绑了,松松地垂在背后。
岁月如梭,昔日的小女娃已经长成十七岁的大姑娘,而他却仿佛被时光之神眷顾,看起来依然风度翩翩,甚至更胜当年。
男人白衣如雪,面容亦有些憔悴,年轻时的冷厉肃杀之气已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有些慵懒与淡漠。
他是生得如此好看,苍心蕊觉得就算天下的女子都为他着迷,也是理所当然的。
她的目光在他身上久久停留,一时搞不清什么状况。
「小姐!」雨点扑到她怀里,「小姐?你没事吧?呜……」
「没事……」
遇到凤,她还会有什么事?
啊?!
苍心蕊猛然惊醒了,震惊地望着眼前清俊的男人,再望望站在雨点背后的杜渐,刚才就是他伪装成另外一个男人在说话吧?
「杜叔叔……」她喃喃地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被凤给绑架了?
杜渐有些尴尬地抓抓头发,「小姐……这个……呃……」
这该怎么解释呢?
苏凤南要惩罚不乖的小姐,想来恶作剧,他只是下属,又怎能不从?
苍心蕊回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她的脸色渐渐沉下来,乍然相逢的喜悦被这恶劣的玩笑迅速冲淡,一股莫名的怒火又熊熊燃烧起来。
「凤,你不解释一下吗?」
混蛋!居然绑架她!
把她吓得半死就这么好玩吗?
苏凤南直视着她,直到她莫名其妙觉得心虚低下头,这才淡淡吩咐,「杜渐,婚礼准备得如何了?」
「一切就绪。」
「给她穿上嫁衣,准备行礼。」
「是。」
门被打开,一群人拥进来,喜娘手里捧着大红的嫁衣,七手八脚地给苍心蕊梳妆。
苍心蕊彻底呆住,连挣扎都忘记了。
当她终于回过神来,才发现苏凤南早已不见踪影,而如歌正站在她面前,纤手拿着团扇,要笑不笑地看着她。
「芽芽,你终于选到如意郎君了喔。知道这次选美大赛的冠军是谁吗?」
看清如歌眼里的戏谑,一个荒唐而疯狂的念头迅速闪过,苍心蕊目瞪口呆。
怎么会?
怎么可能?
一向那么高傲的他,怎么会参加这种出卖色相的比赛?
虽然她私心里的确想用这种方式逼迫那个男人向自己低头,逼迫他主动向自己说出「爱」,逼迫他主动要求自己取消这荒唐的选亲方式。
但,他怎么会亲自参加?
在她昏迷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多少她不知道的大事?
如歌用团扇轻敲她的小鼻子,「小丫头,你是不是早就想到了,凤凰既出,百鸟怎能不臣服?」
第二章
大红的嫁衣搭配金色丝线的锦绣,光灿灿的,好像一场梦。
整件嫁衣由一块布料剪裁而成,代表着新嫁娘从一而终。
样式则是时下少见的高裙腰、袒领、大袖。
大红色锦缎,上加各种织金缎带装饰,裙摆呈马蹄莲状铺开;霞帔则是更为华美柔滑的丝锦缎,加上精美刺绣与摇摇颤颤的红色流苏,新嫁娘的兴奋待嫁之心,藏也藏不住。
大红的盖头蒙到了头上,苍心蕊有些慌乱不安地抓住如歌的手,「如歌姊姊……」
「怎么了?」
如歌盼着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她相信「白玉京」的兄弟姊妹都期盼这一天很久了,就不知道为什么两个当事人反而像玩家家酒一样,越大反而越漫不经心起来。
大家都早早期盼着喝二当家和芽芽的喜酒,也许从很久以前大家就认定了这两人是绝配,所以也从来没介意过年龄差距的问题,反而是那两个人不知道整天在胡思乱想什么,开始躲避着彼此。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真的是……他要娶我吗?」苍心蕊觉得自己好像在作梦,她还是不敢相信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万一拜完堂、成完亲,进了洞房掀开盖头后,才发现新郎是个陌生人,她该怎么办?
「千真万确。」如歌笑着拍拍她的小手,「你不知道二爷匆匆赶来时的脸色有多难看呢!当他知道你要选亲时,那个表情,啧啧……」如歌偷笑了一下。「好了,别瞎操心,乖乖做个快乐的小新娘,如歌姊姊还会骗你吗?」
「嗯。」苍心蕊长长叹了口气。
是啊,如歌姊姊怎么会骗她呢?
如果这是个美梦,就让她作完吧。
可是安静不了半刻钟,她又开始不安起来。
「如歌姊姊,我会不会很难看?」
她很想掀开盖头,看看喜娘们给她化的妆是不是很糟糕。
如歌娇笑起来,「芽芽啊,你是不是存心不让姊姊过活?自从你来了『玉人何处』,这里的男人们可曾把眼睛放在其他姑娘身上?你把我这儿的当家花魁都压得抬不起头来,以后我可怎么敢开门做生意?」
「姊姊……你又取笑我。」苍心蕊的小脸微红,为自己问了愚蠢的问题而羞窘。
她知道很多人都夸她生得美丽,她母亲是国色天香的前郡主,而她承袭了母亲的美貌,顾盼之间犹胜母亲当年。
可是凤从来没夸过她一句,让她始终自卑。
比起这种楚楚可怜的柔弱女子姿态,她反而更希望自己多像爹爹一点,那样,凤或许会更喜欢她一点吧?
「芽芽,别担心,你会是世上最美丽最幸福的新娘。」如歌叹息。
苏凤南对芽芽的特别,任谁都看得出来,也许只有芽芽这个笨蛋才会以为那只是「父亲」对「女儿」的呵护吧?
笑话,如果有一位苏凤南这样的「爹爹」,她如歌第一个就会不管什么道德伦理,抢着也要嫁了他。
真搞不懂芽芽这些年在闹什么别扭,非要被绑着才愿意拜堂。
女人心还真是海底针。
小时候她可是口口声声要嫁给凤的呢!
*
纤小的脚才迈出门槛,一只大手便接住了她的小手。
苍心蕊以为自己已经长得够大了,可是他的手依然能够完整地包裹住她的,就像小时候一样,那是完整的掌握和安心感。
她松了口气,顿时觉得不再那么紧绷了。
「芽芽。」低沉而磁性的嗓音在耳旁轻唤。
她轻轻应了一声。
「为什么要选亲?」
糟糕!
在这种时刻他却要问罪了吗?
她低着头,目光只能看见自己大红的裙摆,咬着嘴唇不语。
「如果我不来,你就真的随便选个什么人嫁了吗?」
声音依然轻柔,却带着令人窒息的怒气。
随便?
她怎么会随便?
别的姑娘也许可以这个嫁不成就嫁那个,可她苍心蕊从小眼睛里就只有一个男人啊!
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知道自己这一次的行事的确很莽撞,可是她不想再等。
她还年轻,但他不。
他比她大很多,他只比她的爹爹小一岁,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白白虚耗。
所以这也等于是她给自己的背水一战。
这一次,如果他不来,她也许就会真的死心,从此对爱情再也不抱奢望。
「嫁给我,你真的不后悔?」这次,他问得很谨慎。
她生气了,猛然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要回去闺房。
她悔!
她后悔死了!
后悔为什么要把心给这个不解风情的混蛋!
后悔她都为他做到这样了,他还在那里东问西问!
后悔她已经抛弃了所有的伦常,不怕被所有人笑话,也要嫁这个足以做她父亲的男人,他却还犹犹豫豫,不把他逼迫到这个地步他就不敢对她出手!
他到底知不知道,让她这样一个女子去主动追求一个男人,她也会羞也会糗,也会难堪和难过的啊!
「芽芽……」
一双大手把她揽入怀里,压抑的叹息萦绕在耳边,苏凤南似乎苦笑着,「你这个任性的小坏蛋,现在还要闹别扭吗?」
她哼哼两声,在他怀里扭了扭。
「芽芽,我爱你。」
她怔住。
是真的吗?
只是哄她的吧?
就算是爱,也只是把她当作替身,当作那个人生命的延续吧?
「把你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统统丢掉,否则就算你嫁了我,你也不会快乐,芽芽。」男人的声音格外认真。
苍心蕊愣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心里更加委屈,眼睛又酸涩起来。
「小时候明明那么可爱,现在怎么会这么爱钻牛角尖?」男人重新牵起她的手,「最后问你一次,后悔吗?」
「不。」这一次,她回答得很迅速。
也许心底终究有些委屈,但就算这样,她也不会后悔嫁他。
这是她从小到大唯一的奢望啊。
而且她也明白,他曾经向她求过一次婚,这是第二次,如果她还闹别扭,那么她这辈子都别想再嫁他。
过一过二不过三,男人虽然外表俊美无比,其实心里也有属于自己的坚持与高傲。
「我也不悔。」苏凤南低声回应。
*
洞房花烛夜里,苍心蕊紧张万分。
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如歌姊姊是不能进来这种地方的。
这儿是扬州的一所民宅,是「白玉京」的私宅,前后三进的院落,被当成了临时的成亲场地。
送她进洞房的是新郎,现在他又去外面招待兄弟们了,只剩下照顾苍心蕊的喜娘。
喜娘是位儿女双全的已婚妇人,据说这代表着喜兆,表示以后她和男人也能儿女成行。
儿女……
她微微笑起来,如果是她和凤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呢?
现在山上的小萝卜头已经一大堆了,等她和凤的孩子出生就会有一大群哥哥姊姊疼这个孩子,不会像她小时候一样孤独,以为自己是个与众不同的小山怪。
如果没有凤,她的童年一定会更加不堪回首。
门被推开了,苍心蕊原本已经放松的身子再次僵住。
男人高大的身影走过来,带着淡淡的酒气。
红盖头被掀开了,那张如玉的娇俏容颜在烛光映照下,越发显得如梦似幻,翦水双瞳,挺翘的小鼻子,嫣红的嘴唇……男人抿了抿唇。
似乎喝了太多酒,他感到越发饥渴,有把火在腹中烧起。
「芽芽,来吃点东西。」
倒了两杯酒,他坐在八仙桌旁。
苍心蕊犹豫了一下,乖乖走过去,端起了酒杯。
她现在紧张得要死,根本一点也不饿。
可交杯酒总是要喝的,毕竟这是一辈子的大事。
两人手臂交错,她喝酒的时候被呛到,咳得小脸通红,苏凤南看着看着,突然笑起来,伸手把她揽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膝盖上帮她轻拍后背,就像她小时候一样。
可是她的感觉和小时候一点也不像了。
她脸红心跳,春情萌动。
「芽芽……」男人的声音低哑,大手轻轻托起她的小脸,她看了他一眼,迅速又垂下眸子,长长卷卷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样扇动不已,沾过酒的嘴唇越发鲜艳欲滴,引人发狂。
男人低下头,含住了那娇嫩的双唇。
她只觉得脑袋里出现「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猛然炸开了。
苍心蕊眼前发黑,太过激烈的情绪让她晕眩。
男人细细吮吸着她的娇唇,逗引着她微微启开,舌乘机而入,追逐着她的小舌,缠绵难解。
她被安置跨坐在他双腿间,炽热的感觉穿透了重重衣裳的阻隔,让她忍不住全身微微颤动,男人的大手轻巧而迅速地解开她的嫁衣,随便抛到一旁的椅子上,直到她身上只剩下大红的肚兜和亵衣。
苍心蕊羞窘地想躲起来,可是男人的双手一直在她的肌肤上揉动,似乎沉醉在她如玉般光华柔嫩的触感里。
「人比花娇!形容的一定是我的芽芽。」
「凤……」
原来他也会这些甜言蜜语。
哼,男人骨子里都是风流鬼吧?
「害羞了?」他的大手从肚兜下钻进去,揉搓着她胸前的蓓蕾,让她发出细细的呻吟。「小时候还帮你洗澡,哪里没有看过?」
她恼怒地捶打他,「坏蛋,那不一样啊。」
「哪里不一样?」男人沙哑的嗓音里带着浓浓的调笑,大手在她已然尖挺的蓓蕾上坏心地按了两下,「这里变大了……还有……」另外一只坏心的手指则潜入了亵衣下面,轻轻撩动那更加娇嫩的花蕊,「这里……湿了……」
「你……不要脸!」苍心蕊脸红得像苹果,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说着轻佻话语的男人,曾是那个冷然傲世,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苏凤南。
他哪里还是冰山公子?
现在根本就像个花花公子大色狼!
他的手指继续在那湿润的穴口摩挲,「小东西,洞房本来就是羞人的事哪。」
痒痒麻麻的刺激感觉让苍心蕊忍不住扭动纤细的腰肢,「嗯……凤是坏蛋……」
男人沉沉地笑,低头吻上她的锁骨,肚兜终于被解开,当湿润的舌缠绕住胸前粉红的蓓蕾时,她娇叹一声,忍不住主动贴紧了他。
难以形容的感觉,却如此舒服而令人陶醉。
只要想想这一切都是她的凤所给予的,她就觉得自己兴奋得快要爆炸。
可是更奇怪的感觉从下身传来,男人略微粗糙的手指顺着柔软的花瓣来回抚弄,当感觉到她略微焦躁地迎上他时,他稍稍加重了手指的力道,按住了花瓣上方的微小突起。
「啊……」原本舒畅酥麻的感觉突然增强,苍心蕊颤抖着呻吟,「啊……不要……」
无力感让她只能全部依赖在男人身上,彼此靠得越近,那种酥麻感越发强烈。
「真的不要吗?」男人的声音带着令人迷醉的魔力,手指在柔软花瓣间沾了些花蜜,然后回到花核处轻轻抚着,慢慢自下向上推,带着花液的手指仿佛更加令人迷惑,刺激的快感一阵阵传来。
「啊……嗯……凤……」
苏凤南低头看着怀中的少女,她娇声颤抖,双眼迷离朦胧,美丽的小脸带着纯洁却又妖娆的魅惑。
他怀里的小精灵长大就变成了要人命的小妖精。
他胸口发紧,下身越发滚烫,可是还不行,他的小东西还太娇嫩,还需要等待。
粗糙的大手有些焦躁地揉着丰挺的娇乳,怀里的女孩眼睛湿润着,仿佛在哀求「我要……我要……」
那说不出口的欲望,更加让人发狂。
男人加重手指的力道,越来越快地揉着花核,花蜜很快就湿透了苍心蕊的腿间,快感越发强烈,在反覆的冲击下如波浪般一波波地越来越高,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栏而出。
苍心蕊一面感到惶恐不安,一面却又满怀期待,渴望让她主动扭着纤腰迎向男人,诱人的喘息也越来越高扬,「啊……哼……啊啊……」
突然有如烟花升空,强大的快感在体内炸开,那缤纷绚烂的刹那让她瞬间失去了现实感的意识。
她感觉到自己像是飞了起来,连忙惊慌地睁开眼,随即就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大床上。
男人的手掌轻挥,掌风过处,腊烛熄灭。
房间里彻底黑下来,只有窗外朦胧的月光透过纸窗照进来。
眼睛看不清,所有感官反而变得越发敏感。
他迅速脱去了身上的衣裳,轻轻分开她的双腿,把自己卡在她的腿间,一直克制而几乎要爆炸的硕大正微微颤抖着,他抵住她依然有些抽搐的花穴,滚烫的温度与湿润的爱液让他的快感也急剧攀升,再也克制不住。
苍心蕊的身体有些僵硬,心跳急得如同在打鼓。
那样陌生而惶恐的触感,和手指带来的感觉完全不同,几乎要烫伤她,可是又让她忍不住去迎接。
「芽芽,忍着点,一开始会有点痛。」苏凤南似乎在咬牙切齿地嘱咐着她。
他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再也无法给予她更多的前戏了。
她伸出小手环绕住他的颈项,「凤,我不怕。」
只要是他给的,再痛也不怕。
「啊……」
也许她的话刺激了男人,她的腿被更大力分开,然后那可怕的巨大以一种决然的姿态进入了她。
撕裂的痛,宛如下身被一分为二。
她顿时痛出了一身冷汗,脸色苍白,洁白的牙齿咬住下唇,几乎要咬住血来,身体无法自制地颤抖。
好痛。
好痛,好痛,好痛。
那根本不是一点点痛而已!
温柔的唇覆上她的,轻轻舔弄,她在剧痛中恢复意识,又紧紧搂住男人的颈,委屈地流泪。
「凤……」
她想说自己没事,免得他担心,可是真的好痛。
「乖,一会儿就好了。」男人的吻越发轻柔,带领她的小舌与他共舞,「小东西,你终于是我的了。」
对啊,他们终于成为一体。
这样的认知让那份疼痛瞬间淡化了许多,奇妙的满足感与充实感让苍心蕊快乐起来。
那么小,那么紧,苏凤南等她稍微放松之后就开始慢慢律动,而她的娇小收缩所带来的难以言喻的怏感,最终让他失控。
「芽芽,对不起,我忍不住了……」他低吼着,再也无法顾及她会不会痛,迅速抽动起来,压抑的欲望一旦出笼,就如狂风暴雨一般开始肆虐,每一次都抵入她的柔软最深处。
快速的摩擦好像生出了火花,疼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惶恐的酥痒与快感,宛如漫天大火将她席卷,苍心蕊尖叫着,让人昏厥的高潮猛烈袭来,她的纤腰高高抬起,花蕊深处无法克制地收缩抽搐。
可是男人的欲望似乎无穷无尽,她刚刚舒口气,情欲的狂浪便再次扑面而来,带领她陷入又一波的激情之中。
长夜漫漫,春宵却总是嫌短。
第三章
天微微亮。
杜渐听到书房的门被推开了,然后一个颀长而清瘦的身影,一头栽了进来。
他来不及细想,几乎是本能地使出轻功快速闪过去,伸手接住了摇摇欲坠的男人。
「爷?」
怀中的男人脸色极为难看,苍白毫无血色,偏偏两颊却泛着诡异的艳红,眼睛虚弱地眯着,眼里也布满了血丝,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身上的衣衫被汗水浸湿了,身体也在不停地颤抖,好像突然生了急病一样。
「爷?!」杜渐心头大惊。
昨夜苏凤南要他在书房守候时,他就已经隐约感觉会有事发生,却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爷身上。
「爷,您这是怎么了?」
好好的新婚之夜,怎么会这样?
「别多……问……」话没说完,苏凤南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爷!不行,我要通知大爷他们!」杜渐慌了。
二爷已经很多年不吐血了,怎么这时候又犯病了?
苏凤南的手用力抓住他的胳膊,「不……许……快……帮我……疗伤……」
杜渐也知道先救人要紧,急忙将苏凤南扶到软榻上坐好,自己在他身后坐下,双掌抵在他的背上,缓缓将内力渡给他,帮他将体内紊乱的各种气劲一一导正。
这一次的发病似乎比之前还要厉害,杜渐自信这十几年自己的内功修为已经更上一层楼,却还是勉勉强强才控制得住苏凤南体内狂乱的气流,而且在紧要关头处,还险些走火入魔。
怎么会这样?
原本为自家的爷终于成亲而感到喜悦的心情,此刻变成了沉沉的隐忧。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
苍心蕊眨眨眼,望着床帐上精致的绣纹,思绪还有点朦胧,拉不回现实。
直到身体的感觉逐渐苏醒,下身隐隐的灼痛和腰肢的酸软同时传来,她才想起昨夜的一切,小脸顿时火红。
「啊……」她小小的呻吟一声,双手掩住了双眼,可是脑海里却更清晰地浮现昨夜的一切。
他的调笑,他的温柔,他的强悍,他那绝对的占有,让她一边脸红耳热,一边心头窃喜。
多么好,她终于是他的了。
她翻个身,嘴里仍喃喃喊着那个男人的名字:「凤……」
她撒娇地伸出手,却扑了个空,这才发现偌大的床上只有她一人,哪里还有苏凤南的影子?
「凤?」她有些慌乱,又有些失落,抱着枕头半支起身体,如瀑的长发落到身前,衬得她的小脸越发苍白瘦小。
新婚夜后的清晨,他怎么不在她身边?
他怎么不为她亲手盘起头发,怎么不为她亲手画眉?
叩叩!轻轻的敲门声。
「凤?」她惊喜地问道。
「小姐,是我。我可以进去了吗?」是雨点的声音。
「进来吧。」苍心蕊的声音冷下来,带着说不出的失望。
雨点端着一个小托盘进来,随手又掩上房门。
她走到床前,笑嘻嘻地望着主子,「小姐,新婚大喜哟。」
苍心蕊轻轻哼了一声。
「姑爷好英俊呢,昨天都把我看呆了,好像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小姐真是好福气。」雨点自顾自地说着,并把托盘里的小碗递到苍心蕊面前,「这是姑爷昨天就吩咐好的,说是小姐清早起来身体一定不太舒服,所以为您熬了特别的药,嘱咐您一定要喝了。」
姑爷再三吩咐,这是第一要事,只有喝了药,才能再做其他的,什么伺候洗脸梳头统统先不管。
苍心蕊一愣,然后是有些欢喜——原来他一切都安排好了?
她快乐地接过药碗,可是喝了一口之后,身子却猛然僵住,这是——芜子汤!
芜子汤,无子汤。
这是青楼女子在接待恩客之后会喝的汤药,喝了它就不会怀上小娃娃。
多年研究药理、亲自采药熬药的苍心蕊,喝了第一口就已经明白了。
心在刹那间破碎。
药碗被狠狠地抛出碎在地上,汤汁洒了满地。
「小姐?」雨点被苍心蕊脸上绝望的表情吓住。
「出去!」
苍心蕊的眼泪拚命往外滚,小手握成了拳头,指甲几乎陷入肉里。
从来没有被这样疾言厉色过,雨点吓得立即退了出去,本想找姑爷说一下情况,刚出门就碰到如歌。
这位艳丽丰饶的女子此时也是面色严肃,手里也端着一碗相同的药。
她淡淡看了雨点一眼,「她没喝?」
雨点嗯了一声。
「你去准备洗澡水吧,我去喂她。」
如歌叹了口气,早料到会这样,所以药也多煮了几碗,不怕她再打翻。
「是。」雨点连忙离去。
如歌推门进去,见到苍心蕊趴在床上饮泣,乌黑的头发披散在洁白的肩背上,带着一种淡淡的凄美。
如歌坐到床沿边,轻轻拍她的肩膀,「芽芽。」
苍心蕊继续呜咽着哭泣,不止同抬头。
「别任性,你自己难道不明白为什么要喝这药吗?还是你觉得后悔了?因为嫁给二爷而必须面对这些?」如歌一反平常温柔或幽默的态度,语气有些讽刺与尖锐。
「我才不后悔!」苍心蕊猛然抬起头,愤怒地瞪着她,像只被惹毛了的小猫。
如歌莞尔,「那为什么不喝?」
眼眶红了再红,泪珠落了再落,苍心蕊的嘴唇撇了再撇,终于接过如歌手里的药碗,一饮而尽。
泪水落在碗里,和着药水一起饮下去。
是的,她知道他为什么让她喝这药。
凤的身体未好,体内余毒未清,如果她怀了宝宝,恐怕也不会健康。
这药,就算她千万个不想喝,也不能不喝。
可是……
她是那么的心痛啊。
他和她的宝宝会是什么样的?
女儿会像她一样,儿子则会像他,有着悠远的眉,深邃的眼,傲然冷冽的气质吧?
不,小娃娃最初都像小动物一样,粉嫩嫩的,让人恨不能咬一口,小脸蛋圆鼓鼓的,眼睛圆溜溜又乌黑乌黑的,小手都抓不住她的一个小指头,比小玩偶还小,会尿床会大哭,可是最惹人爱的是会笑,又没有牙齿,笑起来傻兮兮的,却让人连骨头都软了。
其他几位爹爹家的小萝卜头,她每一个都抱过,而她是如此喜欢小孩子。
她也是如此渴望能拥有一个凤的宝宝。
如歌的手落在苍心蕊颤动的肩上,无奈地叹息。
当年苏凤南为了芽芽的父亲落下病根,现在报应出现在芽芽的身上了吗?
这个纯真可爱的小姑娘,不,现在已是小妇人了,能不能忍受更多?
她为了仅仅还是可能或不可能存在的虚幻的小娃娃哭泣,而苏凤南却在隔壁吐血。
即使这样痛苦也要成亲。
为什么?
如歌见惯了人间风月,此时也不免迷惘起来。
*
此刻苏凤南看起来神清气爽,淡粉的长衣,领襟袖口用银线滚着精致的花纹,是苍心蕊最喜欢的藤萝花样。
银色长发依然松散地披在背上,只在末端用丝巾绑住,眉心的烙印原本已经淡去,但新婚之夜后却又越发明显起来,为他的清冷带来一种暧昧的淡淡诱惑。
也许是因为新婚之喜的缘故,他身上原本那种生人匆近,否则格杀勿论的肃杀气息内敛了不少,不再冷冷得像个冰人。
可即使是这样,雨点见到他,还是感到莫名的畏惧。
「姑爷。」她规规矩矩地行礼。
雨点是苍心蕊捡来的,不晓得「白玉京」的规矩,只按照自己认为的亲疏称呼,苍心蕊是她的小姐,那么小姐的夫婿自然是她的姑爷。
苏凤南微微点下头,抬眼看看紧闭的门。
「她怎么样了?」
「小姐不许奴婢为她净身,热水已经换过三次。」雨点从不知道自家的小姐这么会闹别扭。
以前她的小姐明明那么落落大方,还很体恤下人的呢。
自从姑爷出现,小姐好像也变成了小孩,处处闹别扭,现在还嘟着嘴躺在床上,就是不肯洗澡。
「去准备点清淡的早点,一会儿送来。」苏凤南吩咐。
「是。」
雨点离开了,苏凤南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手在心口上压住。
过了一会儿,他再抬起头时,已带着从容淡定的笑容。
推开门,果然在床上见到一个圆球,一双明亮的眼睛从被子下面看过来,看到是他时闪亮了一下,随即又退回圆球里面,哼唧着不停滚动。
他的小姑娘从小就这样,生气了就会钻进被子里,把自己裹成一个球,偶尔会像个小刺猬一样向外探看两眼,然后再缩回去,直到他把她哄得开心为止。
「芽芽,起来洗澡。」他拍拍小圆球。
「哼。」
圆球滚到了床内侧。
「乖,水要凉了。」
圆球继续向墙角滚,逃开他的狼爪。
「娘子,夫人,内人,」长臂一伸,连人带被一起抱进怀里,从被子里探出来的小脸已经闷得通红,无比粉嫩可爱。
他低头在她的脸颊上咬了一下,「我的小宝贝,连夫君大人的面子也不给吗?」
苍心蕊瞪着他,手指戳着他的胸膛,「为什么一大早就不见人影?」
「事务繁忙。」
他可是「白玉京」的二当家,上面的老大又不管事,他只好苦命地多干点活。
「忙到连新婚之日也不能陪我吗?」大大的眼睛里尽是不满,新娘生气自己被冷落了。
「是,是为夫的不对,以后一定都陪着小懒猫一起早起。」苏凤南一边说着,一边把她从被子里抱出来。
不着寸缕的窈窕身躯,被男人抱着,小心地放进旁边装着温水的大木桶中。
其实苍心蕊醒来就觉得身体有点黏黏的,双腿之间尤其难受,昨夜她在激情之中昏迷过去,根本来不及清理善后。
只是她觉得有点奇怪,以苏凤南爱干净到近乎洁癖的个性,怎么会没为她清理干净再睡呢?难道他也累昏了过去?
想到这种可能,苍心蕊的小脸又红了起来。
男人深邃的双眼落在那坚挺有弹性的雪白胸脯上,雪团般的丰挺,衬托着两朵绯红的蓓蕾,他觉得喉咙又有些发干,但深沉的欲望最终被他皱眉之后,拚命压抑了下去。
他的身体不允许他纵欲。
明明是可以纵欲的时候,明明心里时时刻刻都在烧着火,明明想一千遍一万遍地占有她,恨不能把她揉进自己的血肉里,想进入她,想看到她在那种时候娇媚艳丽的容颜,想听她娇吟一般的啜泣,可是身体却不允许。
现在他的心口还在隐隐作痛,而且杜渐为救他已经耗费了许多内力,短时间内他不能再麻烦杜渐。
新婚大喜之日,别的男人可能会有精尽人亡的苦恼,可他却面临着吐血吐到死的危险,究竟哪种比较惨?
看得到,也吃得到,却不能吃饱,这种折磨真不是人受的。
苏凤南平素冷厉的眼神越发幽暗了。
眼前娇小的人儿已经长大,有着令男人热血沸腾的酥胸纤腰长腿,他的大手认真地帮她清理,从大腿一直到纤巧玲珑的脚踝,那儿握起来小巧可爱,脚趾圆嘟嘟的,男人低头轻咬了一下。
「不要脸,连脚丫也吃。」苍心蕊脸红地念他。
「我的宝贝全身上下都好吃。」男人微笑。
「不要脸不要脸,凤是大坏蛋。」已经十七岁的小妇人还保留着一些小孩子的个性,笑嘻嘻地用手指戳他的脸。
她的脸红通通的,心头却万般喜悦。
自从八岁以后,这是第一次他为她洗澡,苍心蕊懒洋洋地任他摆弄,反正她浑身酸痛,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被凤自小到大伺候惯了,也习惯了他的大掌,虽然现在她已经长大了,可是她成了他的娘子,两人依然可以亲密无间,所以她只是害羞了一下下,就立刻习惯了他的新身分。
除了从原来的「凤」变成了「夫君」之外,凤还是凤,她还是芽芽,她喜欢这样被他照顾。
洗干净,被抱出来,苏凤南用柔软的布巾帮她擦拭干净水珠,又一一帮她把洁净舒适的衣服穿好,连柔软的鞋子也套上,再把她牵到梳妆台前坐下,把她的头发擦到半干。
「凤,帮我盘发。」她撒娇地说。
「等头发干了再说,否则会头痛。」他宠溺地看着她说。
乌黑亮丽的秀发如瀑布般垂在她的身后,如丝如绸,苏凤南掬起放在手心里,感受它们又迅速滑落的触感,叹息着轻吻了一下。
然后他把长发拨到小妻子的耳后,拿起眉笔要为她画眉。
芽芽的眉线十分清秀,其实并不需要多做修饰,但这是闺房之乐,怎可不享?
眉笔落在眉上痒酥酥的,苍心蕊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苏凤南忍不住低头亲了一下。
她咯咯笑起来,「画好了吗?」
「好了。」
苍心蕊细细打量着菱花镜中的自己,粉嫩嫩的脸蛋上泛着羞赧的红晕,眼睛格外明亮,只是因为刚醒时的一阵哭泣让眼眶有点红肿,但稍加修饰也就不怎么明显了。
她仰起头来,快乐地望着男人,「我好看吗?」
「好看。」
「最好看?」
「是。」
「骗人。」她哼了一声,却又笑了出来,然后转身投入到苏凤南怀里,双手紧抱着他的腰。
「凤……」
「怎么了?」
「就算我不是最好看最乖巧的,你也要只爱我一个,只疼我一个,只为我梳头,只替我画眉。」
男人沉沉地笑,应了一声。
这样甜蜜的小妻子,又怎能让他放得开?
即使会有那么多苦,即使会让你也吃苦……我也不会将你放开。
他给了她两年的时间,让她从自己的身边逃开,可是最终他还是功亏一篑,忍不住追了上来。
当他接到如歌的飞鸽传书,说她要进行什么选亲大赛时,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头脑发热,根本无法思考,连手上的事务都来不及交代一声,就带着杜渐匆匆赶来。
一想到他亲手养大的小姑娘,即将要投入某个陌生男人的怀抱,仅仅是想像一下,他就怒火万丈,恨不得立即亲手杀了那个该死的男人。
当他看到那个两年不见,越发清丽动人的小姑娘时,他下意识地收拢双臂,他终于清楚地认知到,唯有把她收进自己的羽翼里,藏在自己的怀抱里,再也不许她逃出去,自己才终有安心的一天。
他曾经再三抗拒她对自己的吸引力,可是也许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经注定不能失去她。
第一次将那个玉雪般可爱的小娃娃抱入怀里时,她就填满了自己空虚的怀抱,当她稚嫩的小手抱住自己的手指,当她天真无邪的笑颜温暖自己苍凉的心时,他就已经放不开了吧?
他的年纪足以做她的父辈,可是他从来没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
随着她年纪渐长,圆润的婴儿肥消失,变得越来越美丽动人时,他才发现自己不仅心动也情动了。
她是他的宝贝,唯一的,谁也无可替代的宝贝。
不是女儿,不是情人,不是家人,不是朋友,什么都不是,可又什么都是,她是如此特殊的存在,让他放也放不开。
他的小姑娘,他亲爱的宝贝。
他是如此孤独,他的心里有个大大的缺口,只有她能给他抚慰,只有她能把他的缺口填满,所以就算让她痛苦,他也无法放开她,只想就这样一直把她囚禁在自己的怀抱里。
一生一世。
心蕊,他给她起的名字。
他的芽芽,在他心头唯一绽放的花朵。
第四章
雨点送来了早膳,鸡丝黄瓜,清炖火腿,奶白鲫鱼汤,桂花卷,萝卜丝卷,还有香喷喷的小米粥。
清淡而营养,是如歌亲自下厨做的。
苍心蕊昨天一天没吃什么东西,昨夜又辛苦一夜,现在洗了澡,身体清爽,又依偎在心爱男人的怀里,她心情舒畅,胃口也跟着大开。
苏凤南只吃了少许,剩下的全被她扫进肚子里。
她直吃到小肚子滚圆,才满足地放下筷子。
苏凤南为她擦拭了一下嘴角的汤渍,她满不在乎地笑笑,在旁的雨点却莫名其妙羞红了脸。
刚满十五岁的小丫头,才刚懂得一点男女之情,对戏文上那些郎才女貌的公子佳人也会心生艳羡,可是戏台上演戏的男女角儿终究只是作戏,哪里像小姐和姑爷之间这样自然的?
她都不敢抬头看,光是感受他们之间那种亲昵气氛,就够让她心头小鹿乱撞了。
姑爷真是个好男人,相貌好,性格好,又体贴入微,小姐真是有福气。
以前跟着小姐四处闯荡,雨点还担心小姐没家没亲人,是孤零零一个人呢。
现在看到小姐有了好归宿,雨点真的打从心底感到欣慰。
待他们吃完了,雨点便迅速收拾起杯盘,退了出去。
一直到退出门外,她才用小手抚在胸口,长吁了口气。
真要命喔,再在那满屋子都是粉红爱心的气氛里待一会儿,她恐怕就要因为害羞而爆掉了。
从头到尾,姑爷的眼睛都一直落在小姐身上。
他亲自为她夹菜,甚至亲自喂到她嘴里,呃……一想到他的眼神,雨点就忍不住一阵肉麻。
那种眼神……好像全天下就只剩下小姐一个人一样。
如果小姐不见了,不知道他会怎样?
深情到这种地步,简直有点可怕了。
体贴入微是很不错,但是温柔体贴到这种地步也真让人有点吃不消。
只是有点奇怪,为什么小姐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不过,算了,那是小姐的事,她这个小丫鬟,还是管好自己的分内事就好了。
用完早膳,长发也干了,苍心蕊坐回梳妆台前,看着苏凤南灵巧的双手为她把长发盘起。
先将头发绑成马尾,然后将头发卷紧,向左绕,向下绕,最终盘成一个圆,再将发尾塞进盘好的髻中,然后用发簪挑起一绺头发,将发簪斜插进头发内。
耳边留了一绺小碎发,端庄俏丽中又不失活泼。
低眉浅笑情相牵,从此长发为你盘。
一切的犹疑不定,一切的不安惶恐,一切的不满不甘,此时终于烟消云散,一切尘埃落定。
看着镜子中宛若陌生人的小妇人,苍心蕊微微一笑,晶莹的泪珠却在同时滚落下来。
终于……
终于……
男人从后面把她揽入怀中,那个怀抱温暖而宽厚,值得依靠一辈子。
*
苍心蕊在小院落里休养了两天,开始有点无聊了。
她坐在院中的紫藤架下,仰头看着那些盛开的紫色花儿。
现在正是盛花期,淡紫色的花束如瀑布一般垂落,明亮的阳光在花瓣之间穿梭,一切都美好得令人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苏凤南还是很忙,即使离开了「白玉京」的大本营,他还是得靠着飞鸽传书来指挥一些事情,更别提既然到了扬州,当然得乘机寻访一下江南一带的各种「业务」了。
最近这些年,燕戎国谨守条约,没有再侵犯祁国,而原本残虐放肆的皇帝也收敛了不少,锦王的回归使朝廷内部也恢复正常,一切都有条不紊地发展着,最近这两、三年甚至称得上太平。
「白玉京」原本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盗贼抢匪,虽然他们依然坚持不被朝廷招安,但却大力发展起自己旗下的各种生意,原本就有的酒楼客栈扩大了规模,在江南各省开了许多分店,又增加了许多与老百姓日常生活相关的商业活动,诸如米行、布店、钱庄,甚至三爷还被赶下山开了间镖局。
原本抢劫人家钱财的「白玉京」居然开始为人保镖了?这也不能不算是一大奇迹,当真是风水轮流转。
苏凤南这么忙,苍心蕊就只好自己一个人待着。
一个人待的时间长了,就容易胡思乱想。
她忍不住想,要是认真说起来,他们的婚礼其实有些仓卒。
没有回「白玉京」,也没有邀请亲戚朋友,幸亏还有扬州本地的属下参加了婚宴,否则会更冷清吧?
最重要的是,连苍心蕊的亲生父母都没有出席,这的确是有些遗憾。
虽然从私心上讲,苍心蕊也不是那么特别期盼爹爹出席就是了……「白玉京」的大当家苍轩,是她的爹爹,也是苏凤南的旧日上司与今日的拜把兄弟,更是苏凤南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殊存在。
每次想到这里,苍心蕊就有点难过。
吃自己爹爹的醋,她是不是有点不孝呢?
但女儿出阁,爹娘不在身边,总显得有些不正式,弄得他们这样简直就像私奔一样。
唉!
苏凤南从外面回来时,就看到那小女人仰躺在躺椅上,半眯着水灵大眼,小脸上一会儿满是懊恼,一会儿又喜不自胜,小娃娃都没她变脸快。
她手里的医书掉落地上,风吹过来,书页哗啦啦作响。
他轻轻一笑,走过去,伸手在她鼻子上握了一下。
「小东西,想什么呢?」
「凤?」苍心蕊惊喜地睁开眼睛,迅速扑到他怀里,小脑袋在他怀里踏了又蹭,「当然是想你。」
「甜言蜜语。」
「是真话啦,真话!」苍心蕊嘻嘻笑着。
比起那些不完美,能和凤在一起的感觉实在太好,已经可以让她不去顾及那些小瑕疵了。
「觉得闷了?」苏凤南反手把她抱到怀里,自己坐到一旁的藤椅上,让她坐在他腿上。
「嗯,有一点点。扬州城里的医书都被搬来了,可看来看去也没什么用处。」
这才是苍心蕊最大的心事。
从八岁那年知道苏凤南身体有病之后,她就跟着七爹爹学医了,这两年离家出走,也把绝大部分的时间用在四处寻求名医解药上。
她没有好好习武,又因为亲自尝药,有一次差点中毒死去,身体就越发弱了下来。
当然,自从发现她亲自尝药后,她被几位爹爹和凤非常严厉地惩罚了,凤甚至以再也不吃药来威胁她,从那之后她只好放弃了这种危险的擅自配药方式。
前年,在锦王的帮助下,她终于从宫中寻到了苏凤南中毒的毒药方子,这个名叫「才下眉头」的毒药极为歹毒凶险,是比七步断肠散、鹤顶红、鸩毒更绝情的毒药,据说根本就没有解药。
可是苍心蕊不信。
世上万物相生相克,只要有正,就一定有反面。
既然找到了毒药方子,就一定能配出相克的解药,所以这些年,她一直为这个而努力。
苏凤南叹口气,大手轻抚她柔滑的秀发。
「你还没好好逛过扬州城吧?今天我没事了,陪你一起去逛街?」
「真的?」提到逛街,她的双眼马上发亮。
苍心蕊还是个活泼的小姑娘,喜欢热闹,喜欢人群,喜欢在大街上走来走去、东看西看,就算不买东西,也会心情很好。
但是如果没人陪着,一个人逛街就是很傻的一件事了。
所以,她虽然在如歌这里待了不算短的时间,扬州城却还真的没有好好逛过呢。
*
杜渐准备了马车。
马车外面罩着青布,看起来和普通马车无异,但里面却布置得极为奢华舒适,一边有榻,铺着柔软的锦缎被子,一边是固定好的小桌,上面有点心和瓜子、话梅等零食,脚底下则是兽皮垫子。
「我不想坐车。」苍心蕊不想进马车里。
逛街、逛街,就是要靠自己的双脚走路才好玩,不然怎么看得清楚那些路边的摊贩在卖些什么呢?
「小姐的身体不太好,不适宜太劳累,而爷……」杜渐看着苏凤南,却被对方的眼神制止。
于是他马上换了一个说法:「爷也会担心小姐,扬州城不小,靠走路会走断腿的。」
平时杜渐很宠她,事事依顺她,不知道今天为什么这么坚持。
苍心蕊看看苏凤南有些苍白的脸色,他好像也有些劳累,是最近工作太忙吧?
体恤他的辛苦,苍心蕊最后只好不情不愿地进了马车。
一路上她一直不停地抱怨,在马车里根本就是走马看花,无法把这个城市看仔细嘛。
苏凤南让她依靠在自己怀里,听着她絮絮叨叨,像只热闹的小麻雀,他只是闭目养神,但笑不语。
苍心蕊自己一个人说得无聊,最后也安静下来,只在看到什么美景时才兴奋得雀跃一下,扯着苏凤南的袖子让他和自己一同观赏。
其实这两年她在各地游走,尤其是大山名川逛了不少,看多了秀丽景色,其实应该不会这样大惊小怪,但是一个人看风景,和两个人一起看风景的心情,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现在在她的眼里,处处是美景,就连嘈杂闹市的嗡嗡声,都比高山流水的乐音好听呢。
中午时分,他们在扬州城最富盛名的「易牙居」的对面一个小饭馆吃饭。
以他们的身分,本该进入最好的酒楼,偏偏苍心蕊不想。
小饭馆的老板见他们男的俊女的俏,又衣饰华美,急忙命小二把桌椅擦了又擦,吩咐善于厨艺的老板娘亲自下厨,还亲自为他们斟了茶水。
先前老板看到他们下马车的时候,也以为他们会进入「易牙居」,却没想到最后是走进自己的小店,不由得诚惶诚恐。
苍心蕊笑笑,对老板说:「来几样拿手小菜就好,我们不挑食的。」
雨点在旁边偷偷地撇嘴,小姐又撒谎了。
没有人比小姐再挑嘴的了,在「玉人何处」用膳时,都要如歌老板亲自下厨做菜,她才肯吃呢。
见大家都有点好奇自己为什么非要选这家小店,苍心蕊调皮地笑道:「你们不觉得这家店的名字很亲切吗?『好吃再来」!多坦率啊!」
苏凤南揉揉她的小脑袋,他知道她为什么不愿去对面那栋华丽的酒楼。
只是因为「易牙居」这个名字。
虽然后人都以「易牙」为厨艺高手的象征,但知道「易牙杀子以飨君」典故的却不多。
当时的齐桓公好美色美食,易牙便专以美食讨好他。
齐桓公有次说自己唯有人肉没尝过,易牙就杀了自己的儿子给齐桓公吃,后又为祸齐国,阴谋作乱,其心阴狠歹毒。
苍心蕊是在翻阅药膳典籍时,碰巧看到这个典故的,从那之后她就对「易牙」二字恨之入骨,凡是沾上这二字的,就算是天下第一美食,她也会嗤之以鼻,更不用说是去品尝了。
他的小姑娘在内心深处善良无比,他比谁都清楚。
「嗨,你们知道吗?『白玉京』的二当家成亲啦。」
正静静地吃着饭时,旁边却传来这样的声音。
因为是关于自己的事,苍心蕊不由好奇地注意听着。
那显然是几个赶脚的苦力青年,一个尖脸猴腮的小子,正一脸神秘兮兮道出听来的「流言」。
自从朝廷停止了对「白玉京」的围剿,「白玉京」又协助朝廷击退燕戎进犯后,「白玉京」在民间的名声就越发响亮。
只是,老百姓对于「落草为寇」还是有着根深柢固的偏见,总认为他们是和普通人不一样的,甚至有点妖魔鬼怪化的倾向。
受过「白玉京」好处的,就把他们当作救苦救难的菩萨,没见过「白玉京」真面目的老百姓,就把他们当妖怪了。
「据说那二当家一头白发,而且还绿眉毛、红眼睛,很吓人哩。」一个矮胖的家伙插嘴道。
「那可不这还不是重点,你们知道他娶了谁吗?」
「谁?难道还娶了个狐仙不成?」另一个壮实的汉子随口取笑。
在传说里,狐仙虽然会要人命,可都美得很呢。
「啐!狐仙那算什么。就说当强盗的哪有好人,你们不知道,他娶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哗!」
众人大惊,顿时热闹起来,唾弃的唾弃,谩骂的谩骂,起哄的起哄,还有几个人鬼头鬼脑地流着口水,明明脸上满是欣羡,嘴里还是要批几句:「娶自己女儿?!真不是人,真不要脸,可是那小女娃儿一定很水灵吧?」
苍心蕊一口气堵在心口,脑袋瞬间空白,眼前发黑。
雨点差点就要掀桌子骂人,却被苏凤南伸手按住。
苏凤南的眼神很阴厉,面容却平静得吓人。
雨点回头再看看那几个还在胡言乱语,以讹传讹的家伙,为他们的舌头感到惋惜,虽然她还没有亲自见识过「白玉京」二当家的手段,但是如此侮辱她家小姐的人,绝对不会得到好下场就是了。
雨点还在东想西想,却没看到自己的小姐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手里还端着刚才老板亲自奉上的茶壶。
苍心蕊脸色苍白,泛着奇异的笑,慢慢走到那一桌人面前。
「各位大哥,聊什么哪,这么热闹?」
众人一看来了位水灵灵的小美女,顿时噤了声,虽然想和她亲热一下,占点便宜,但被后面几道充满杀气的目光瞪过来,只好缩缩脖子,看好自己的脑袋。
「小娘子,你也爱听热闹?」
「是啊,你们说的可是真的?」苍心蕊边说边为他们每人斟了一杯茶,「这是上等好茶叶泡的茶,是小妹敬各位的,再多说些有趣事给我听好吗?」
「好好好,哪有什么问题。」
众人被她甜甜的笑容诱惑,傻兮兮地喝了茶水,等再想说话时却发现喉咙发干,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了。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心头又惊又怕。
眼前的小美女顿时化做了致命修罗,让他们有苦说不出,想逃不敢逃。
见药效起作用了,苍心蕊收起笑容,冷冷一笑,「我就是你们口中那位小女娃,如何?够水灵吧?」
众人拚命点头,这时才发现她身后的男子有着一头银发,顿时明白了他们的身分,后悔自己有眼无珠。
苍心蕊忽然妩媚一笑,投入苏凤南的怀里,坐到他大腿上,双手勾住他的颈,挑衅地对那几人说:「你们说的一点都不错,他就是我的爹爹,也是我的夫君,那又怎样?」
她从小就称呼苏凤南为「凤」,而不是像称呼其他几位当家那样,叫他「二爹爹」,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爹爹」,却是在此等尴尬荒唐的情景下。
苏凤南面容严肃,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低头在她额头轻吻了一下,抱起她朝外走,看也不看那几人一眼。
杜渐随后跟上,把那几人的面容深刻记入脑海里。
苦命的雨点匆匆付了帐,也跟了出去。
那几个多嘴多舌的家伙见他们都离去后,才终于从椅子上瘫软到地上,浑身被冷汗浸透。
成为哑巴没关系,保住了一条小命,那可真要回家烧香拜佛了。
今天总算明白了,有些人不能得罪,有些话绝对不能乱说。
还以为那个嫁了自己爹爹的小女娃,是被万恶的父亲逼迫的,如今才见识到强盗窝里果然没好人,那长得如花似玉的小美女一出手就让他们成了哑巴,根本就是个活脱脱的小魔女啊!
果然是虎父无犬女,强盗的女儿又岂是任人欺负的?
第五章
苏凤南推开门走出来,等候在外面的如歌立刻迎了过来。
他用眼神示意她安静,然后转身走向书房,留下雨点在卧室外间伺候,时刻注意着刚刚才安睡下来的苍心蕊。
「怎样了,她?」
如歌听说了他们在饭馆遇到的事,马上就赶了过来,她很担心芽芽。
「睡着了,没事。」
芽芽从小时候就是这样,不开心了就喜欢钻进被窝里,如果他在她身边,她就会赖在他身上,有时候会落几滴泪,但不会像一般的孩子那样哇哇哭个不停,时间久了,她就会没精打彩地睡过去。
等睡醒了,她就又会变成活蹦乱跳的芽芽了。
这是没有亲爹疼、没有亲娘爱的小孩子,从小就学会的自我疗伤的方法。
如歌的眼红了红,转身悄悄地拭泪。
「爷,那几个人要怎么处理?」杜渐打断了这份令人不快的沉默。
「算了,他们也是道听途说,芽芽已经给了他们教训。」
其实芽芽的「哑巴药」是有药效时间限制的,二十四个时辰之后他们就会恢复正常,但这已经给了他们足够的教训了吧?
毕竟他们不是大奸大恶之徒,只是说话难听一点而已。
苏凤南皱紧眉头,「如歌,关于这件事,你怎么看?」
如歌认真地思索,「爷是说,有人存心散布谣言吗?」
「白玉京」虽然小有名气,但也还不至于有名到二当家成个亲,就会人尽皆知,况且另外几位当家成亲多年,小萝卜头都满地乱跑了,也没见有人说三道四。
「严淮中还在扬州吗?」苏凤南没有直接回答她。
「是。」
「飞鸽传书给六爷,让他继续查严淮中的背景,应该不止黑道白虎帮少主这么简单。」
「是。」
严淮中,就是苍心蕊在选亲大赛决赛昏迷前见过的那名白衣书生,可以说是她自己招惹来的麻烦。
「白虎帮」少主严淮中看上了苍心蕊的美貌,更中意她郡主的身分,最终决赛前他要求见苍心蕊,就是试图用邪门武功「摄心术」控制苍心蕊的心神,让她最后会选择自己。
幸亏苏凤南及时赶到,否则以如歌的能力,是破不了这种邪门武功的。
当然这些事情苍心蕊统统不知情。
严淮中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了,谁知道半路杀出个苏凤南,坏了他的好事,让他又气又恼。
他这次奉父命在江湖游历,最主要的是想和官府搭上关系,那么以后他们的日子才会更好混。
如果他能娶一位郡主,哪怕是位从小在强盗堆里长大的郡主,以她的外公是锦王这点来说,那也是一步登天的美事。
结果功败垂成,严淮中十分不甘。
于是他怀着「我既得不到,但也不能让他人爽快」的小人心态,刻意派人四处散播苏凤南和苍心蕊亲父女成亲的谣言,让「白玉京」这个强盗名号更多了几分大逆不道、无视伦常的色彩。
苏凤南微微眯着眼,手指在桌子上轻敲。
如歌和杜渐互看一眼,谁也无法摸透二爷在想些什么。
跟随苏凤南这么多年,杜渐清楚认知到二爷只有一个不是弱点的弱点,那就是芽芽。
芽芽是苏凤南身上谁也不能招惹的弱点,可是一旦有人招惹了,他绝对会变得比谁都强悍危险。
胆敢招惹芽芽的严淮中,也只能乞求来世再享福了。
*
那天晚上,苍心蕊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香香甜甜,然后光溜溜地钻进被窝里,等苏凤南回来。
都已经成亲三天了,除了洞房夜他们有亲热过之外,前两夜苏凤南体恤她身体不适,都没有碰她,只是抱着她入睡而已。
心里虽然很感动,但总觉得有点小小的不满足。
嘘……不是她淫荡啦,而是听人家说,夫妻俩在新婚的时候会特别爱做亲热事啊,她记得以前娘娘们还经常第二天会下不了床呢。
凤很温柔体贴,其实在初夜她也没有受很多苦,后来也都有享受到……还是说,凤其实对她的身体并没有什么「性趣」?
因为她是女的……
苍心蕊仅仅是这么一想,就觉得心疼得几乎要碎掉。
凤喜欢她是毋庸置疑的,但也许他的喜欢和她的喜欢本质上是不同的,她把他当成一个男人在爱着,他却不会把她当成是一个女人来爱。
他只是把她当作女儿、小东西,或是苍轩的替代品吧?
他一向纵容她,所以她想嫁他,他就娶她。
不是因为爱,仅仅是因为纵容惯了。
虽然娶了她,却因为她毕竟和男人不同,所以根本不喜欢抱她……呜……
「怎么了?」沐浴之后,仅着单衣进来的苏凤南听到小小的啜泣声,立即走过去掀开被子,把那小丫头从圆球状态中解脱出来。
她已经哭得双眼通红,泪眼朦胧地望着他。
她趴伏在床上,乌黑的长发披散在光滑的背上,在浑圆翘起的臀部散开到两边,乌发雪臀,修长白皙的长腿,还有梨花带雨的清丽面容,因为昂起头胸前的双乳也隐隐浮现深深的乳沟……
无心的勾引,极致的性感,让人血脉偾张地被诱惑。
苏凤南只觉鼻腔发热,急忙本能地抬起头,稍稍移开了视线。
苍心蕊发现了他的反应,以为他根本不想看到自己的裸体,泪珠顿时啪啦啪啦落得更凶,心好像被刀子一下下割着,可她还是勇敢地扑到男人的怀里,紧紧抱住他。
「凤,抱我。」
他们已经成亲,他们现在是夫妻,她没有什么好害羞的。
他们不是亲父女,她只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孩,而现在她懂得了什么是情爱。
她想要他。
她想要被侵占,想让空虚被填满,想用身体的交融,证明自己也被需要着。
她其实还是个小女孩,心里充满着各种美妙幻想的同时,也被各种惶恐不安动摇着,她需要强有力的安慰。
温香软玉在怀,苏凤南想压抑都压抑不了,努力控制着体内恣意蔓延的欲望,他翻身坐上床,把小东西半搂在胸前。
「芽芽,你还在意白天的事?」
「不。」
那些流言她现在根本不放心上了,别人怎么看她无所谓,她在意的从来都只有凤这个人。
因为主动而羞红了小脸,她跨坐到他大腿上,低头吻上他的唇,凤的唇是淡淡的粉色,有些苍白,唇形薄薄的,美味而可口。
苏凤南低吟一声,偏偏不安分的小家伙还主动摇晃着纤腰,用娇嫩的臀在他的大腿间来回摩掌。
漫天大火轰一下被点燃,浑身的血液几乎要爆炸开来,苏凤南猛然翻身把她压到身下,大手在她的小屁股上拍了两下。
「小坏蛋,存心惹火是不是?」
「凤,我想要你。」清澈如水的大眼明明白地表达出自己的欲望,如此的纯真无邪,又是如此地性感张狂。
苏凤南在心底呻吟,瞧,他亲手养出一个怎样大胆的小东西!
让他爱得发狂。
下身早已勃发,那作怪的小手又不停地在他的身躯上下探索,俏悄扯开他的衣带,把上衣褪下,又隔着布料抚摸那勃发的粗壮物体。
男人喘息着,恨不能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他猛然低头咬住她的嫣唇,舌头侵进去痴缠,快感像闪电一样在全身各处肆虐,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只想就这样和她抵死纠缠。
苍心蕊发现自己的主动权很快就被夺走了,她被吻得气喘吁吁,带着粗茧的大手揉搓着她的酥胸,让她更是浑身酥软发麻。
火烫的大手在全身流连,所过之处都留下一簇簇火苗,这让她如此渴望清凉,渴望被滋润。
她的脸如红霞,双眼越发朦胧欲醉。
「凤,凤……」
这不还够。
还想要。
苏凤南的嗓音已经低哑粗嘎,「芽芽,你这要命的小东西,乖,告诉我想要什么?」
「不……唔……凤……」身体的空虚让她想哭,她努力抬起身体和他紧密接触摩擦,大手终于落入最秘密的私处,手指刚触到娇嫩的花瓣她就一阵颤抖,温热透明的爱液泌出,可她却越发焦躁不安起来。
想要被满足,想要更深层的愉悦。
「淫荡的小东西。」男人似叹息似满足,修长的手指刚刚探进湿润的甬道就被紧紧缠住,他发出低哑的吼声,欲望瞬间涨到极点。
他再也无法忍受了,抽出手指,有些粗鲁地分开她的双腿,滚烫的硕大物体便直接抵在了那销魂的穴口。
「啊……凤……凤……」苍心蕊收紧小腹,按捺不住地扭动着纤腰,那巨大明明如烙铁一般灼热,却让她如火般焚烧的体内得到了安慰,让她忍不住主动迎上去,想把他吞吃入腹。
「想要?」男人却故意在穴口摩擦不停,偏偏不深入。
「要……嗯……凤……快……」汹涌澎湃的情潮让她焦急不已,粉嫩的小舌咬着嘴唇,湿润的眼睛半是幽怨半是期待地望着他。
「乖,这就给你。」男人的声音也越发不稳,像亟欲咆哮的野兽,喉头滚动几下。
下一瞬间,炽热滚烫的硕大物体便猛然挺进了早已等待多时的那片柔软。
两人同时发出满足的叹息。
紧窒的甬道近乎饥渴地立刻包裹缠绕住了他,令人疯狂的快感从灼热的硕大部位传达至全身,苏凤南停顿了一下,猛抽一口冷气,险些就要把持不住。
狂喜,刺激,满足,虽然还有些微的刺痛,可是这种无法形容的幸福感让苍心蕊完全忽略了不适,她主动搂住男人的脖子,双腿圈住了他强健的腰身。
「凤……凤……」她低泣着,这次却不是因为伤感,而纯粹是为了喜极而泣。
她觉得自己能理解以前为什么那些爹爹总爱缠着娘娘亲热了,这种合而为一的亲密感和幸福感,绝对是平常不能体会感受的。
水乳交融,身心合一。
「乖,舒服吗?」男人的身体也紧绷着,明显在用最后一丝理智克制着自己,他亲吻着她高挺的双乳,吮吸舔弄,让她快乐地呻吟。
「嗯嗯……凤……」她很快就不满只有这样轻浅的接触了,主动摇起纤细的小腰。
「这么想要?」男人沉笑着,大掌稳妥地托起她的雪臀,开始加速抽动深埋在她体内的巨大。
浅抽深入,当速度越来越快,酥麻酥痒的快感也迅速攀升,苍心蕊紧紧抱着男人宽厚的肩,娇弱地呻吟喘息。
身体在柔软的床铺上被撞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情欲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肉体相撞的声音混杂着淫靡的水声,这是动物最原始的本能,也是生命最激荡的乐章。
苍心蕊头晕目眩,在一阵高过一阵的快感中尖叫失声,当最后一击将她推上高潮顶端时,她死死抓住男人,身体深处剧烈收缩抽搐。
那销魂锁一样的缠绵让男人也几乎在同时迸发,低沉的吼声在她耳边响起,伴随着更急促、更凶猛的激烈撞击,男人滚烫的热液激射进她的身体最深处。
「小东西……」苏凤南的声音沙哑,带着奇妙的性感,「我是如此地爱你。」
「凤……我也爱你。」她满足地依偎在他怀里,觉得就算下一刻死掉也心满意足。
他还没有从她的体内撤出。
静静相拥片刻之后,那骄傲的欲望又膨胀起来,将她的柔软充满,她呻吟着,干柴烈火般的两具身体再次燃烧起来。
他有些累,先是温柔而缓慢地摩擦,可是很快彼此都不再满足于这种轻浅的接触,他翻身躺下,让她骑在自己胯间,她顾不得羞涩,主动款摆腰身,炽热的身体欢快地迎接着更强烈的快感洗礼。
最后他再次把她反压在身下,越来越急促地抽插,这一次的欢爱持续了很久,苍心蕊已经快要昏厥过去,而男人还在不停地律动。
让她几乎失去意识的漫长高潮,让她仿佛在滔天巨浪的顶端来回翻腾,永无止息。
最后她终于在剧烈的高潮中晕厥过去,男人也低吼着释放了自己。
他剧烈喘息着,胸膛不停地起伏,身心得到了巨大的满足,疼痛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望着眼前汗湿而甜美的小脸,他低低地叹息一声,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然后点了她的睡穴。
苏凤南披衣下床,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踉跄着步入书房,刚掩上书房的门,一口血就压抑不住地喷了出来。
*
杜渐一直在书房的隔间休息。
自从知道苏凤南行房后会吐血,生命也会陷入危险之后,他就一直在这里守候了。
他担心自己的爷早晚会因为这样而被折腾死。
前两夜还好,没有任何动静,他在担心大半夜之后,才敢稍微安心地睡去。
可是以爷要强的性子和脾气,他绝对不会在新婚之夜后就不再同房,为了满足他的宝贝,他绝对会再做傻事吧?
当听到门被推开的声响时,杜渐立刻从床上跳下来,来不及穿鞋就奔跑过来,刚好接住苏凤南就要倒在地上的身体。
「爷……」他熟练地抱起男人放到软榻上,双手抵在他的后背,帮他导引体内混乱的气流。
这是比练功走火入魔还危险的血脉逆流。
这种时候救人要紧,尽管心里有千个万个抱怨,杜渐也只能先专心地运功替苏凤南疗伤。
这一次耗费时间更久。
杜渐浑身大汗,衣裳都湿透了。
他缓缓收手,苏凤南苍白的脸色终于稍微恢复一点,嘴唇也有点血色了。
杜渐紧皱着眉头,第一次大胆犯上——
「爷,你太胡闹了。究竟是一时的欢愉重要,还是自个儿的性命重要?」
苏凤南呵呵低笑,「怕什么?反正死不了。」
他自知分寸。
虽然行房会妄动真气,让他的心脏宛如被千刀万剐,却唯独不会死去。
当年师父舍去半条命救了他,又教他特殊的行功心法,算是克制住了那狠绝的毒,但也留下了病根和后遗症——不能行房。
他的小姑娘好不容易长大了,成了他的新娘,她知道他爱她,如果她知道他的状况,她一定会毫无怨言地当一辈子的老姑婆守着他,可是他不要。
他要她的小姑娘成为快乐幸福的小女人,他要她身心皆满足。
「杜渐,你难道不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道理吗?」苏凤南懒散地躺在榻上,斜睨了气鼓鼓的壮实男人一眼。
杜渐生得不算俊俏,五官端正但有些严厉,身材高大粗壮,看起来像是野蛮武夫,其实他粗中有细,是颇为难得的人才。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爷,人家是新婚甜如蜜,爷你这又算什么?我一定要告诉大爷和七爷。」杜渐无法认同他这种自虐式的婚姻。
「杜渐,」苏凤南没有反驳他,只是微笑看着他,「听说如歌过腻了送往迎来的日子,想找个地方避世隐居起来,你怎么看?」
「爷……」杜渐一下子面红耳赤,他喜欢如歌,这位人比花艳的女子,让他既渴望又不敢亲近,只能在心底默默想望着,就这么蹉跎了许多年。
「我替你向她提亲如何?」
「爷……」
「男子汉大丈夫就要敢作敢当,还怕制服不了一个小女人吗?」
「爷……」
「就这么说定了,今天我就替你向如歌提亲。」
「爷……我明白了。」杜渐颓丧地低下头,知道自己斗不过这个狡猾的主子,「我不向大爷他们说就是了,如歌的事……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也许男女之事,只能凭自己去体会。
他人眼中的砒霜,也许正是爷心里的蜜糖吧?
此中乐趣与辛苦,就只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
第六章
苍心蕊再次醒来的时候,看见苏凤南就守在她身旁。
她慢慢张开眼睛,日上三竿的阳光透过纸窗照射进来,在男人身上落下光晕。
他有着修长的双眉,深邃的眼睛,挺拔的鼻子还有薄薄的唇,平素人们只被他身上清冷的气质所吸引,而没有太注意他的五官,其实他俊美得惊人。
苏凤南正坐在窗前的桌旁看书简。
苍心蕊翻了下身,身上干净清爽,也已经穿上了柔软舒适的里衣,想必是他在她熟睡时,帮她洗了澡,换上了衣裳。
「凤。」她甜甜地笑。
「醒了?」苏凤南放下书简走过来。
他扶她坐起,取了外裳给懒洋洋的她穿上,「梳洗梳洗,稍微吃点东西,中午陪我去应酬一下。」
「去哪里?」苍心蕊好奇,以往苏凤南总对她保护过度,从来不允许她插手「白玉京」的事务。
「剌史府。」
「咦?咦?」
苍心蕊更惊讶,凤不是最讨厌和官府打交道的吗?
苏凤南为她穿上软靴,拍拍她的小屁股,抱她下床,「因为需要借助一下妳的郡主身分。」
苍心蕊虽然满腹狐疑,但还是乖乖点点头。
只要是苏凤南要她做的事,她都不会拒绝的。
*
扬州刺史耿太雷是最近几年才得势的中等官吏。
他巴结上了朝廷中的右丞相,得到了扬州父母官的官职,一方面孝敬上司,一方面小心翼翼地利用职权中饱私囊。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已接近完美,唯一不美满的地方就是娶了三妻四妾,却没有一个生下男丁,就连不值钱的丫头也没生几个,所以唯一的掌上明珠耿茹菲就成了他的心头肉。
这位千金被宠爱过度,养成了骄纵蛮横的脾气不说,还格外放荡不羁,跟着几位远房表哥厮混,惹下了不小的丑事。
眼看她已经年近十八,却还没有说定婆家,耿太雷为此差点愁白了头发。
可他万万没想到,当朝郡主会亲自上门来为他家女儿说媒。
「郡主,您所说的严公子可是『白虎帮』的少主严淮中?」耿太雷迟疑地问。
「对,就是他。」苍心蕊笑咪咪地回道。
她没想到苏凤南居然要她来做红娘,替人说起了婚事。
「严淮中风流潇洒,一表人才,是难得的青年才俊喔。」
「严公子很讨内人的欢心,所以想为他的婚事尽点心力,正好我们在扬州城内,想来想去,此处再没有比耿小姐更合适的了。」苏凤南在旁搧风点火。
耿太雷也在暗自寻思,右丞相曾经几次三番地暗示过他,要他寻找一些信得过的黑道中人结盟,好替他做一些铲除异己、消灭罪证等等的骯脏事;而他女儿的状况,更是让他恨不得随便找个男人把女儿嫁了就是。
况且,如果是郡主亲自说媒,想必对方也不敢轻易悔婚……
如此算来,这门婚事里外都是他占了便宜。
「只是不知严公子是否看得上小女……」耿太雷刻意露出犹豫,打官腔的这一套他再熟悉不过。
「放心,他是个聪明人,如此高攀之事,他庆幸还来不及,又怎肯放弃?更何况听说耿小姐有扬州第一美女之称,哪个男人不喜欢美女的?」苏凤南说。
「如此……那就感谢二位的成全。」耿太雷就算心中还有疑虑,但是郡主的面子,却是绝对不能不给。
当今天下是锦王一手遮天,而苍心蕊据说是锦王的外孙女,他自然得小心翼翼伺候着。
三日后,严淮中的父亲,亲自备礼登门提亲,耿太雷欣然应允。
一个月后,严淮中与耿茹菲大婚,苏凤南以苍心蕊清平郡主的名义,送了份大礼。
事后苍心蕊一脸狐疑地问夫君:「你不是很讨厌严淮中吗?怎么又给他说了桩这么好的媒?」
「这叫成人之美。」苏凤南淡笑回答。
「骗人。」苍心蕊腻到他怀里,「说啊,你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
「严淮中只是想利用联姻攀结上官府,让他娶了耿茹菲不正投其所好吗?」
虽然不如娶清平郡主风光,但已经算很不错的选择,所以苏凤南的以德报怨让严淮中感激得痛哭流涕,更是佩服苏凤南的胸襟。
毕竟不是每个男人对付情敌,都是如此大方的。
「不过,那位耿大小姐据说很是厉害,河东狮吼也比不过她。」苏凤南笑得奸诈,「而且据说她成亲之时就已有了身孕。」
「耶?!」苍心蕊吃惊地瞪大眼睛。
所以耿太雷才急着把女儿嫁出去!
而严淮中吃了哑巴亏,刚成亲就被戴了绿帽子,真是有苦说不出。
苏凤南继续说:「耿家的靠山是右丞相,严淮中是不敢休妻的。而右丞相又是个生性多疑之人,私底下与锦王不和,要是他知道严淮中是我们推荐的,自然不会重用他。」
也就是说,严淮中的所有算盘都会统统落空。
「隔山观虎斗,以后看严淮中和他老婆斗,右丞相和严淮中斗,不是很快乐的事吗?」苏凤南微笑着说完。
一辈子被一个母老虎骑在头上,还要受她娘家势力的欺负,为了家族利益和生存大计,又不得不委曲求全,这样的人生大概只有「凄惨」两个字能形容。
这是最歹毒的报复,让他一生都无法解脱。
苍心蕊听得目瞪口呆。
严淮中的事,她已经听如歌说过,包括之前他打算用「摄心术」害她,后来又散布「亲生父女」结亲的流言等等。
她一直以为苏凤南会狠狠揍他一顿,或者用计逼得「白虎帮」解散,最狠莫过于了结他的性命,却没想到他反而很是「大方」地送了对方一门「金玉良缘」。
明明给别人种下了一生的苦果,却还被当作是施了大恩;而注定了的夫妻不和,更是在右丞相和黑道之间埋下了互相猜疑的种子,不仅没让他们官匪勾结势力壮大,反而分化了彼此的力量。
虽然一直都知道苏凤南是个厉害人物,但这次可真是让她开了眼界,见识到他的深谋远虑与冷酷。
见她面色多变,苏凤南把她揽入怀中轻问:「怎么了?」
「凤……」她投入他怀里低喃,「我真庆幸我们是夫妻,而不是冤家或敌人。」
「嗯,怎么说?」
「如果是敌人,我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喔。」
「怕我了?」
他对敌人向来不手软,而对自己想要的,也向来很偏执。
他也庆幸他的小姑娘爱他,他们现在是两情相悦,如果芽芽不爱他,他简直不敢想象那种情形──捆上她?绑上她?强行占有她,然后任凭她哭泣绝望也不会放开她……
幸好。
幸好!
他爱她,而她也爱上了他。
「没有,我才不怕你。」苍心蕊略带敬畏地望着他,小手捧着他清俊的面颊,「只是觉得你好厉害。」
苏凤南莞头,被心爱的小女人崇拜,那是每个男人的骄傲和自豪。
「凤,我们回山寨吧。」静默了一会儿,苍心蕊忽然小声说。
「如果妳不想回去,也可以在这里安家。」
苏凤南的手抚弄着她小巧的耳,他知道她心中的忌讳。
可是有些事情一时三刻无法说得清楚,就算知道她在心底深处别扭些什么,他也无法跟她表白清楚──
他的心里现在只有一个她,再也没有别人。
他的心很小,向来只能容下一个人。
可是话说出来容易,让人相信却很难,尤其芽芽还是个和他一样偏执的人。
因为她是自己养出来的小孩。
苏凤南有些头痛。
「我们还是回去吧,山寨里许多事务都需要你来处理。」苍心蕊了解整个「白玉京」有多倚重自己的夫君。「我知道爹爹已经发了连环催命笺,一定是有什么大事了吧?」
苏凤南皱眉,然后点头,「好,我们回去。」
*
苍心蕊没想到回到「白玉京」,第一个遇到的就是她最讨厌的人──当今太子祁云擎。
祁云擎,皇室某位王爷之子,被过继给皇帝祁熠煌为子,苍心蕊按理还要叫他一声叔叔。
皇室子弟众多,祁云擎能够脱颖而出,得到祁熠煌和锦王以及朝中诸多大臣的肯定,足以证明他有一定本事。
他生得十分俊美,吊梢的桃花眼笑起来风流倜傥。
但别看他经常笑咪咪的,其实一肚子坏水,苍心蕊总在心里叫他「死狐狸」。
当年就是因为他,才害得她被苏凤南责怪,愤而离家出走,所以苍心蕊无论如何也无法喜欢这个嘻皮笑脸的家伙。
而祁云擎见到她说的第一句话,更是让苍心蕊认定了自己和他不可能有和平相处的一天,怎么看就是怎么讨厌。
书房里,她和他面对着面。
「这是皇上和锦王的旨意,他们要妳和苏凤南离异,嫁我。」祁云擎也收起笑意,难得露出正经的神色。
「你们疯了?!」苍心蕊震惊地怒吼。
这是什么该死的旨意?
不送贺礼庆祝她出阁就算了,还要她休夫?!
「不是我,是苏凤南疯了。」祁云擎从怀中掏出明黄色的圣旨,丢到苍心蕊手里,证明自己所言非假。「锦王很疼妳,不想妳葬送了一生的幸福。」
「嫁给你,我才会不幸福!」苍心蕊难以置信地看着这道匪夷所思的圣旨,皇上和锦王到底在想什么?
祁云擎笑笑,不语。
「而且你不是不喜欢我,而是喜欢凤吗?为什么也会答应这莫名其妙的事?我和凤已经成亲了,就算是高高在上的皇上,也应该明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的道理吧?」苍心蕊的手心冰凉,身子发抖,她奇怪自己的头脑难得地还能保持清醒和理智。
「妳这个笨蛋。」祁云擎走过来,手里的扇子在她脑袋瓜上敲了一下,「谁告诉妳,我喜欢男人的?」
「难道不是吗?你整天光缠着凤!」
祁云擎哭笑不得。
「笨蛋!是他整天缠着我好不好?我想躲都来不及。也只有妳把苏凤南那个冰块当作无价之宝。」
苍心蕊惊讶地瞪大眼。
难道凤也……
脑袋上又被扇子敲了一下,苍心蕊气急地抓过茶杯往他的方向砸过去,被他轻巧闪过。
「我喜欢的是妳。」祁云擎摇摇头叹息,那一向风流的桃花眼也难得地黯淡。
又是一个巨大冲击。
苍心蕊狐疑地盯着他。
祁云擎被她那无辜的模样打败,放下太子的架子,受不了地嚷嚷:「没见过妳这么笨的,我每次上山来只给妳带礼物,第一个跑过来见的也是妳,对妳笑得也最多,难道妳就一点都感觉不出来吗?」
「难道你不是假借送我礼物,其实是讨好凤?第一个跑来见我,不是故意耀武扬威?我觉得你笑得很阴险,哪里有爱?」苍心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心虚地喃喃反驳。
祁云擎受不了,干脆拿扇子敲自己的头。
「喜欢上妳的我才是真正的笨蛋!」
「对啊,你就是笨蛋。」苍心蕊终于有点不好意思了,似乎也发现祁云擎是在说真的,而不是在开她玩笑。
「我喜欢妳,第一次跟着锦王上山,见到妳的时候就喜欢妳了,那时候妳才十岁。」
小时候的苍心蕊比现在健康,粉雕玉琢,人见人爱。
「可是妳的眼里从来都只有苏凤南那张冰块脸。」祁云擎低叹,「而他……眼里也只有妳吧,所以他比妳更早发现了我喜欢妳,之后他就利用各种机会破坏我和妳在一起的机会,整天把我带在身边监视,每次上山反而成了我和他的大斗法,根本没机会和妳独处,更别说培养感情了。」
「啊……咦……呃……」苍心蕊彻底无语了。
事实真相居然是这样的?
狡猾的凤,居然任凭她误会,还让她吃醋这么久!
等下一定要好好找他算帐!
「啊什么啊,真要被妳气死。」祁云擎再敲她的脑袋。
「好痛!会被打笨的。」苍心蕊嘟起嘴抱怨,「我哪里知道,我看到你整天和凤在一起,当然就以为你喜欢凤了……」
再说凤有喜欢男人的前科,她自然容易草木皆兵嘛!
「芽芽,嫁我。」祁云擎忽然走近她面前,握住她的手。
他的面容严肃,眼神认真,苍心蕊心一跳,急忙甩开他的手。
「你少来,不要胡闹了,你又不会和皇上、锦王一样老胡涂,我明明已经嫁给凤了!」
「他不能给妳幸福。」
「胡说!只有他才能给我幸福!」苍心蕊愤怒地喊回去。
「一个和太监一样的男人,怎么给妳幸福?」祁云擎也激动起来,不该说出口的禁忌话题,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苍心蕊心一沉,眉头皱紧,「什么太监?谁是太监?」
祁云擎也不解地看着她,良久,他才面色苍白地失声问:「难道……难道你们已经……已经行过周公之礼?」
「当然!」苍心蕊的小脸涨红,但事关夫君的尊严,她还是要力挺到底。「虽然凤的身体还未痊愈,而且为了小宝宝的健康着想,我才没有怀孕,否则我家小孩都要两个月大了。」
她和苏凤南成亲两月,如果洞房之夜的第二天不喝芜子汤,说不定她肚子里真的已经有小宝宝了。
「苏凤南……苏凤南……」祁云擎颓然倒在椅子上,目光涣散地望着苍心蕊,「他够狠,他真的够狠,宁愿命不要也要先霸占了妳……这个混蛋!这个混蛋!」
他真后悔,没有趁着苍心蕊在外飘泊的两年把她捉进宫里。
女子一向视贞洁为性命,生米煮成熟饭后,哪还会怕被苏凤南这个阴险狡诈的男人抢先?
「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叫宁愿命也不要了?」苍心蕊有不祥的预感。
「妳不知道吗?」祁云擎苦笑,「他果真厉害,这样也能瞒得住妳。『才下眉头』还有一种别称叫『宫怨』,妳大概不知道吧?」
苍心蕊的心越来越沉。
「所谓『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的幸运儿能有几个?就算有一个是幸运的,那其它的两千九百九十九人呢?遇到那花心的皇帝,向来只爱新佳人,就算得宠的妃子也只能十天半个月得一回恩宠,所以宫里的女人最多的就是『怨』。」
祁云擎的一位姑母就在后宫之中,他早见惯了她的眼泪与怨恨。
「你到底要说什么?」苍心蕊心都寒了。
「『宫怨』是一位失宠的妃子暗中对皇后所下的毒,那已经是上上一辈的事了。皇后当时也是大难未死,原本以为侥幸,却在后来行房之后吐血而亡。这毒之厉害,不在于可以毒死人,最毒的却是不愿人间有鸳鸯交颈之事,交欢后就算不死,也足以让人生不如死,原本人间最快乐的事,也会变成最痛苦的折磨。」
苍心蕊的手握成了拳,手指甲几乎刺破了手心的肉。
这是真的?
难怪凤不能像其它新婚夫妻那样抱着她夜夜求欢,难怪每次行房之后的第二日他的脸色会越发苍白,难怪杜渐每次看着她都是欲言又止。
是她太粗心大意了,居然没有发现这些小疑点,还为了凤的不够热情而偷偷抱怨。
她在享受欢愉的时候,凤却在忍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怎么会这样?
她总是说是爱凤的,她的爱就是如此浅薄,只知索取吗?
凤这些年又为了她操了多少心?
「芽芽。」祁云擎半跪在苍心蕊面前,大手握住她的小拳头,「这不是妳的错,不要怪自己。」
他也是刚刚才知道,苏凤南到底中了什么邪怪阴险的毒。
「我没有。」
她连责怪自己的资格都没有,她是个被宠坏了的小坏蛋。
祁云擎骂得对,她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小坏蛋加大笨蛋。
她知道在她这两年云游四海的时候,苏凤南一直派人暗中保护着她,期间苏凤南也曾亲自去探望她,却没有让她发现。
凤为她做了这么多,她却连他的隐疾都发现不了,都治不好……
心疼,莫名的酸涩委屈。
可是苍心蕊咬紧了牙关,她不能哭。
她不是小娃娃了,不能遇到难题就躲到凤的怀抱里哭泣了。
「芽芽……」祁云擎担心地看着她,「皇上和锦王是为了妳好,而且苏凤南确实不适宜成亲……」
「你闭嘴!」
「芽芽!」祁云擎气恼。
「皇上只是想要一个纯正血统的继承人吧?」苍心蕊冷哼,「你不是他亲生的儿子,可我娘是他亲生的女儿,而我是他的外孙女,如果我嫁给你生了小孩,自然还是他的直系血脉,那个自私的男人,还是只想到他自己。」
祁云擎无言。
祁熠煌确实是打的这个主意。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而天底下最注重血脉传承的还是皇家。
祁熠煌为了追求锦王而自绝子孙后代,但是锦王为了他留住了芽芽的娘,这是意外之喜,他自然珍惜。
两个十七岁的年轻人对视着,沉默。
大人的世界是如此错综复杂,让刚刚试图踏进成年大门的他们,感到心力交瘁。
「他的毒,真的无法可解吗?」苍心蕊低低地问。
祁云擎没有回答。
苍心蕊把脸埋进双手之中,良久,良久。
然后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