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2-14

季璃:冽皇宠姬 下

第六章:

  皇帝病危!

  这个消息才传出不久,就立刻惊动了各室皇子,每个人都紧急部署着自己的势力,等待着皇帝公布储君究竟是谁。

  连日来,皇子们络绎前往宫中探视病危的父亲,彷佛刻意宣示自己的实力,他们的身边总是有如众星拱月般教部属围簇着,这一天,天色阴霾,从南方吹来的风竟然有些冷凉,他们竟然在大殿前不期而遇。

  夏雪葛站在十五皇子的身后,这位皇子的年纪与她相彷,只是天性纯真无邪,把她当成姊姊般看待,对于宫廷中的权谋倾轧,他远远不若自己的母妃来得有兴趣。

  站在龙冽身后的,只有朝中几名具有威望的大臣,当两方人马在殿门口不期而遇时,她以为自己的心跳会就此停止。

  他看见她了!

  夏雪葛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他锐利的盯视,她的心像是被穿了一个洞,早秋的冷风无情地灌进了她的心口,冷得她直打哆嗦。

  她想要对他视而不见,但她做不到,当她来得及反应之前,她的目光已经对上了他的,她看着他冷峻的脸庞,找不到以往熟悉的温柔。

  「三哥……」十五皇子没有心机地笑喊,但话还来不及说,龙冽已经率众拂袖而去,临去之前,投给站在他身后的女子沈冷的一眼……

  ※※※※

  她出走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除掉自己的父亲——宋义。

  所以,她善用张贵妃的人脉势力,调查出了宋义的底细,知道他利用大皇子的人马,囚禁了一批想杀他的人,那些人来自卧龙山寨,那个山寨她曾经听说过,只是究竟是谁告诉她的,记忆已经模糊。

  她接近大皇子,以暧昧的态度引诱他,让他在很短的时间里就疏远了宋义,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夏雪葛并不想对他赶尽杀绝,所以,她命人拟造了一份通敌的文书,嫁祸给宋义。

  终究是美人的话语最可信,大皇子并不听信宋义的辩词,立刻将他赶出府邸,从那之后,大皇子多次暗示她委身给他当小妾,但碍于她背后有皇上当宠的张贵妃为靠山,不敢对她用强。

  不久之后,失去了宋义这位谋士,禀性不聪的大皇子根本就无力应付眼前诡变的局面,趁此机会,夏雪葛向张贵妃提出一个借刀杀人的计策,利用贵妃在皇上面前的得宠优势,挑拨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最后,太监在大殿的九龙椅之下,找到了一个巫师咒用的娃娃,皇帝直觉就联想到了大皇子,没有多加详细调查,立刻下令抄府。

  深夜,大皇子府邸一片火光冲天,御林军带兵抄府,看见自己的府邸被抄,再见到夏雪葛那张美丽得近乎不祥的容颜,大皇子一时气急攻心,

  「你这个狠毒的女人,竟然这样陷害本王?!」

  夏雪葛持皇命而来,看着原本不可一世的大皇子如今成了阶下囚,绽出一抹笑,「三哥说过,不要把对自己心存不轨的人摆在身边,这么做一点好处都没有,他说,像这种人只要一逮到机会,就要除之而后快。」

  「三哥,你叫得可真亲密!别忘了你们两个人现在是仇敌!你杀了我,他不见得会感激你!」他冷笑了声。

  「比起感激,我宁愿他恨我,把我恨进骨子里,这辈子……永远不会把我忘了,永远记着我夏雪葛。」一抹绝美的微笑绽放在她的唇畔,像极了一朵迎在风中的美艳花儿,教人看了目眩神迷。

  是的,他必须恨她!或许,唯有如此,她才能说服自己少爱他一点,让他的恨杀死她心中对他的强烈爱意,是不是……她就不再如此痛苦?!

  「你这个可怕的女人!本王不会让你得逞,我要揭穿你的真面目,让你受凌迟之罪!」他疯狂怒吼。

  「那也要你有这个命吧!我敬爱的大皇子,皇上大发慈悲,决定不杀你,不过他们会把你带到哪里去,我也不太清楚,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你没有机会再回到京城,当然就更不可能拆穿我的真面目,你说这推论对吗?」

  「不!我不走!我是一个就要当皇帝的人,我是真命天子,谁也不能拿我奈何,更何况你夏雪葛一介女子!」

  「这是在给你教训,教训你千万不要小看女人,知道吗?」她纤手轻扬,御林军立刻将他押了下去,在门口推上了一辆囚车,往北方缓缓而去。

  这时,一群看起来就像江湖中人的大汉被押了上来,她示意卫兵将他们放开,其中一人抬起头看她,神情无畏,她猜想他应该是首领元昆。

  「你到底是谁?」元昆充满戒心地问。

  「救你们的人,我姓夏,夏雪葛。」她偏过美丽的容颜,巧笑嫣然。

  元昆等人瞧痴了她绝美的姿颜,但更被她灵妙的气质吸引,他们弟兄们面面相觑了一眼,最后由元昆带头降服道:「夏姑娘,放心吧!不管你是用了什么方法救了我们兄弟,以后我们会保护你,绝对让人无机可趁。」

  「呵。」她似有感触,轻笑了起来。

  「夏姑娘,我说的话有什么好笑吗?」元昆错愕地问。

  「曾经三哥也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他说会好好呵护我,不让我受到一丝伤害。」说着,她轻叹了口气,微微地笑了起来。

  是的!他曾经说过这些话,他确实也做到了,可是,他大概永远也料想不到,在这世上伤她最深的人,竟然就是他。

  「三哥?是你亲兄长吗?」元昆好奇地问。

  「不,他排行老三,从小,我就喊他三哥……」说着,她轻轻叹了口气,以微笑掩住自己的悲伤。

  就在那夜,皇帝驾崩,承令官宣布遗旨,由十五皇子继位,诸位皇子不服,天下于焉大乱……

  ※※※※

  一连几个夜晚,龙冽无法顺利入眠,或许,是因为这几天他所听到的消息太过耸人听闻,在那么短的时间之内,他亲手抚养的少女竟然毁了一位皇子,而且,让她所服侍的主子登上大极。

  为此,他心里竟然感到窃喜,因为,她并没有离开他投入别的男人怀抱;龙冽为这个不该如此的念头感到心情恶劣。

  饶是如此,这个天下依旧无法避免面临动乱的命运,他的兄弟们个个动作频繁,唯今之计,唯有比人强,才不会落得被人吞噬的命运。

  虔郡主对于龙冽一直都非常倾慕,所以当她知道自己可以嫁他为妻时,心里高兴得不得了,但是,她也听说过他极度宠爱一名少女,现在,她听说那位女子背叛了他,投入敌营,心想这或许是她表现的最好时机,顶着冽王爷未过门的妃子名街,她大摇大摆地闯进议事厅,也不顾龙冽见到她时,脸色一沉,故意以娇滴滴的口吻问道:「王爷,听说……教你很宠爱的那位姑娘离开王府了?」

  听见这句充满试探的话语,龙冽冷冷地挑起眉梢,看着虔郡主笑脸盈盈,似乎对这件事情高兴得很,一点儿都不掩饰她内心对于劲敌离去的欢喜之情。

  虔郡主等了半晌,发现龙冽一直都没有给她回答,以为他默认了这个事实,径自接话下去说道:

  「听说,王爷对那位姑娘好得没话说,一个小小孤女,能够得到王爷的宠爱,还有什么好奢求的呢?还是她以为我进门之后,会把她赶走?那她未免把我这位郡主看得太小心眼了吧!你说是不是?王爷。」

  「你不是吗?」

  「当然不是。」虔郡主听到这个问题,虚伪地干笑道:「我是要当冽王妃的人,怎么可能会介意一位小小的宠妾呢?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原本就是极正常的事,王爷就算想要有多少女人,我绝对不会干涉,至于那位夏姑娘……只是一个小小宠妾,难不成想干涉王爷娶妃不成?她可真是不自量力,想起来可真好笑呀!」

  「是吗?本王却觉得一点都不好笑。」龙冽眸光倏然变得阴冷至极,低沉的嗓音犹如冰珠般掷地有声,「滚出去。」

  「王爷……你……你刚才说什么?」

  「滚出去。」他不吝于为她冷声重复这句话,「虔郡主,回去告诉你父亲,两府的亲事取消了。」

  当初他到底为什么决定要娶这个女子呢?

  龙冽一时恍然,或许是因为太过于急切,才教他错判了时势,他冽王府根本就不需要虔亲王这个小角色来旁衬他庞大显赫的势力!

  比起得到一个无关痛痒的协助,此刻的他,更想要的是……是一缕羁绊,是他就算感到再累、再烦,都不忍割舍的羁绊!

  「什么?」虔郡主好半晌反应不过来,她杏眸圆瞪,激动地跳了起来,「王爷,你是在跟我开玩笑的吧?婚事取消?眼前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要嫁你为妃,你怎么可以不顾我女儿家的名声……」

  对于她的激动抗议,龙冽冷眸瞧也不瞧她一眼,转头对身后的手下淡然命令道:「来人,以后不准放进与王府不相干的人,这次就算了,如果还有下次,就提着脑袋来见本王。」

  虔郡主才不买他的帐,突然像个泼妇般叫骂了起来,「这婚事你不可以自己一个人决定!你至少要问问我的意思,我不同意!我绝对不同意——」

  「你们都瞎了眼吗?」魏延见主子脸色阴沉至极,再这样闹下去,没人会有好下场,他出声严厉地提醒一旁的护街道:「你们没听见爷刚才说的话吗?把虔郡主请出去,记住,以后她也是跟王府不相干的人物,如果让她擅自闯进,小心自己的项上人头。」

  ※※※※

  天下大乱,京城并非可以久待之地,到处都有人起兵造反,所以,夏雪葛建议小皇帝避居到属国南陵去,她已经充分研判过那里的地形,易守难攻,最重要的是远离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但顶着皇帝的名号,终究都是一个引人妒嫉的祸害因子,其中,最具威胁的就是冽王的军队,比起其它皇子杂乱成军的大批人马,冽王的军队俨然就是一个整体,训练有素而且服从主子的命令。

  「这到底该怎么办?夏姑娘,咱们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呀!还是……还是干脆让我儿退位,由他们那些哥哥们去争皇位算了!」

  「不能退,顶着皇帝的名号,或许是招摇了一点,但毕竟是帝王正统,敌人一时片刻不敢来犯,但若是照娘娘所说的退位,只怕到时要退不成,反倒成了别人手里的把柄,挟天子以令诸侯。」

  「那……」

  「看着办吧!只要冽王爷没有动静,我想其它人也不敢妄动。」

  「说到冽王爷……夏姑娘,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冽王爷他……与虔郡主解除婚约了。」张贵纪——不,应该说是太后,心里有点不安,不知道自己告诉夏雪葛这个消息,对己方究竟是福是祸。

  一瞬间,夏雪葛心里如遭雷殛,险些稳不住身形,这些日子来她努力维持出来的平静出现了裂痕。

  他没有娶虔郡主……他没有娶她!

  一瞬间,泪水熨红了夏雪葛的双眸,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所听到的消息:太后接下去又说了,在婚事取消之后,虔亲王非常生气,并且不自量力地出兵想要报复龙冽的悔婚,最后,虔亲王全军在骆谷被歼灭。

  她已经分辨不清楚自己究竟听到了什么,或许,太后是在试探她的忠心,她也确实在听到她三哥没娶虔郡主的那一瞬间就想飞奔而去,但是,焉知人生路,往往是再回首时,来时路已经缥缈……

  ※※※※

  情势一触即发,每个人都在观测着他的行动,龙冽心里非常明白,但他却一直按兵不动,教旁人急得跳脚。

  不料,原本就一直野心勃勃的七皇子等得不耐烦,派出一队精锐挑衅南陵城,这个举动引起了不小的骚动,顿时之间,各军也都加入战局。

  龙冽却仍旧是一动也不动,他率领着几名亲信,策马来到战况混乱的城门前,冷眼旁观着战局,他仰起眸,看见了一缕纤影站在城墙楼台上,镇定地指挥着战局,显示这些乌合口之众尚且困扰不了她。

  他心里明白,如果他此刻下令派出大军,绝对能够趁乱轻取南陵,但是,他却下了一个令所有人都大为震惊的决定。

  「撤。」他冷冷地说道:「传我的命令下去,教弟兄们拔营,今夜之前离开南陵。」

  一旁的将领吃惊地睁大了眸,「爷,怎么……大伙儿都在打仗,在这节骨眼上,您下令要撤?」

  「对于王爷下的命令,你有任何意见吗?」魏延瞧见主子的神情冷峻,似乎对于这质疑有所不悦,立刻出声提醒眼前的将领谨守本分。

  「不敢。」他惶恐的摇头。

  「那还不赶快将王爷的命令传达下去!」在魏延的心里,并不太明白主子为什么会突然下这个决定,但是,他心里也并不乐见主子与葛儿小姐为敌,或许,暂时退离这个战场,对于他们两个人都是最好的。

  「是是……」将领迅速地调头传达命令。

  龙冽知道若是他的军队继续驻守在此,将会助长了其它势力更加嚣张,他不加入乱局,也不想帮到任何一方,幽黑的眼眸再度深瞅了那缕纤影一眼,马鞭一策。胯下黑色的骏马调头驰去。

  黄烟漫漫之间,夏雪葛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是她三哥!就算没有见到他的脸容,她也能够清楚地知道他就是她三哥,一瞬间盈上她心房的,是他并没有迎娶虔郡主的事实,身还在,心魂却已经随他飞去。

  「三哥——」

  也不管身旁有人,夏雪葛忘情地喊出,泪水灼热了她的眼眸,在蒙蒙泪雾中,她似乎瞧见了他回眸,但只是短短片刻,他便头也不回地驰骋远离这沙场,再也不复见……



  冽皇宠姬3

  我想我们都疯了

  疯著要将彼此烙刻在心版

  疯著要让彼此受爱熬煎一生一世不弃不离



第七章:

  三年後

  自从那一战之後,岁月匆匆遇了三年。

  在这三年内,整个天下就像是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谁是敌人,谁又是朋友,在历经一场又一场的战争之後,似乎已经都无所谓了。

  三年来,他与她之间形同陌路……不,早在她离开冽王府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们终将是两个陌路人。

  他将自己全副的心力投入东征西讨的争战之中,在京城的时间并不多,偶然听说她一些传闻,也总是当成耳边轻风,不教它们干扰自己的心怀。

  但事实是否如此,或许,只有他的心才能够真正明了。

  自从他父皇驾崩之後,天下一片动荡,虽然十五皇子继承了大统,但对於皇子们而言,与帝位空悬无异,他的弟兄们个个狼子野心,都想要当上皇帝,就算是他们心里不想,最终也会被背後撑腰的诸侯国给逼迫,不得不争取皇位。

  从小,他就被母妃的亲人教导权术,最後继承了侯国,早已经与权力划分不开,如果,他原本曾经想过要退让,现在也已经没有退路了;他远比自己内心所想的更希望当上皇帝!

  三年来,八个诸侯国之中,他已经囊括了大半,眼前就只剩下南方的武州,以及由……她,效力策谋的南陵城。

  不知道是否刻意规避,对於有她存在的南方,他并不轻易碰触,他告诉自己只是留到最後,并非放弃不攻。

  这几天,春雨绵延得阴霾,愁而不断。

  「爷……」魏延在门外迟疑了半天,终於还是决定进来禀报。

  龙冽从军卷中冷冷地抬眼,「怎么了?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你跟在本王身边多年,难道不晓得本王最讨厌藏话不说的人吗?」

  「是……爷骂得对,小的确实不该隐瞒,可是,这件事情……不知道爷是否想知道,因为……」魏延很少如此失态,但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他心里有种感觉,那就是主子绝对会想要知道!

  「快说,别让本王失了耐心。」龙冽陡然一喝。

  「是!」魏延终於定下心,正色道:「属下刚才得到了一个消息,听说,有人要对葛儿小姐不利,暗杀的行动就安排在这几天,对方派出了大批杀手,不杀葛儿小姐,绝不甘休。」

  起初,龙冽没有任何反应,冷冽的嗓音仿佛来自幽冥般,「这个消息来源确实吗?」

  「绝对无误。」

  「我知道了。」

  「爷……咱们是不是……」

  「我说我知道了,你还有话想说吗?」

  「没……没有。」他看见了主子扬手挥退的手势,识相地默然离去。

  魏延离去之後,龙冽放下了手中的军卷,深沉的眼光彷佛就要穿透墙面,他以为自己早就已经淡忘了她的存在,孰知原来在他的内心深处,「夏雪葛」三个字还深深地烙刻在他的血肉里,从来不曾有一丝一毫的遗忘。

  有人要置她於死地,这是他早就应该要料到的事情才对,因为,这些年来,想杀他的人多如过江之鲫,而她树立的敌人又岂会比他还少?

  她是他一手教养出来的人儿,是那么的聪明,三年来,南陵数度被围剿,却都在她的密谋策画下存活了下来。

  如今,有人要杀她,他该视而不见吗?

  ※※※※

  一顶软轿缓缓地行进於渐狭的谷壑之间,四周除了风声之外,就连野鸟走兽似乎都忽然间消失了一般,氛围安静得吓人。

  夏雪葛坐在软轿之内小憩片刻,纤手支颐,但只有她心里明白,眼前的平静只不过是死亡前的一瞬间,她小心翼翼,不敢掉以轻心。

  突地,一道金属划破空气的嗡嗡声朝她迅速逼来,她敏锐地睁开美眸,只见一把闪著白光的锐利刀锋穿透花格木门,眼看就要刺中她的眉心,她心下一惊,胆怯地紧闭上眼睛。

  一瞬间,她以为自己死定了!然而没有!

  当她再度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犹在人间,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心跳,只是那锐利的刀锋离她不到半寸的距离,只要施剑的人再多用力一点,她夏雪葛就会没了命。

  「来人,戒备!」轿外的守卫也没料到此剑会来得如此突然,将剑身拔起,急声询问道:「夏姑娘,你没事吧?」

  如果是敌人,未免也来得太快了!夏雪葛心里有些纳闷,纤手推开木门,风姿款款地从轿中走了出来,远远地,她就看见了快马狂奔扬起的尘烟,对方在距离他们不到十尺的地方停下马儿,定睛一看,她险些晕了。

  又是梦吗?

  她又梦见他了吗?夏雪葛好片刻不敢闭上双眼,定定地看著眼前高大的身影,心口沸沸地热腾了起来。

  从离开他之後,每逢夜半,总会在梦里见到他,就像两人又回到从前,她对他一倾相思,就算明知道梦醒之後,心情会更加苦闷,却还是反覆不断地作著相同的梦,这三年多来,没有一刻停歇过。

  「葛儿乖娃,咱们两人好久不见了!」龙冽冷冷一笑,看著她的手下握著他的剑,他知道只消自己再多施加一些力道,就可以要了她的命,但是他没有这么做,他告诉自己留她活口,只不过是为了不让她轻易死去。

  「三哥……」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的声音哑了,再也发不出来,但她仍旧出声唤了他,一时内心激荡不已。

  「你没想到自己会被敌手派人暗杀吧?葛儿。」

  龙冽俐落地翻身下马,他的手下也跟著下马,跟随在他身边,但被他一手挡住,在不远处停下跟随的脚步。

  她恬静地点头,「我知道,早在半个多月前就听到风声,只是没想到他们会下手得那么快,他们确实挑对了时机,两军交锋,趁著行军紊乱有机可趁,只是他们大概千算万算都没想到,你冽王爷竟然会出手相救。」

  龙冽对她这个说法付以一抹冷笑,「你是我一手教养出来的人,除了我亲手毁掉你之外,没有人能够动你。」

  我的命,一直都在等你来取呀!夏雪葛在心底轻轻柔柔地对他说,瑰唇扬起一抹笑痕,三年了!他似乎一切没变,只不过眉目之间多了一丝苍冷,望著她的眸,陌生得教她心痛。

  三年了!在这段时间内,她似乎成熟了不少,美丽不减,看著他的模样却依旧是充满悲伤,她在悲伤些什么呢?被背叛的人是他啊!龙冽眸光一冷,将这些扰乱他心魂的想法统统扫去。

  「这些年来,你的所做所为教诸王们刮目相看,收了徐州、济宁、开封等地,运兵手法教人措手不及,风王、定王、明王他们大概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败在一个女子手下吧!」

  「这全都是三哥教得好。」

  「是呀!我都快要忘了你是我自己亲手调教出来的女孩,打从你一进冽王府,我就没有将你当成外人,无论是谈论政事,或者是派兵遣将的商议,我都让你在一旁跟著,这是我单独赐予你的特殊对待,没想到,你竟然滥用了我给予你的宠爱,真是太教我失望了。」

  「不,我没有。」她摇头,看著他的眼神彷佛在告诉他,在这个天底下,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比他的宠爱更教她珍惜了!她唇绽冷笑,一丝深沉的眷恋闪过莹亮的檀黑瞳眸。

  「为什么要离开我?」他太想要知道答案了,所以不能不问。

  她苦涩一笑,「你该知道的,三哥,你心里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我离开你的理由,难道不是吗?」

  「我应该吗?我以为自己养了乖顺的猫儿,没想到却亲手养了一只猛虎,最後,竟要防她反过来咬断我的脖子!」

  夏雪葛觉得他的话像一把刺人心坎的利刃,狠狠的一刀穿入她的要害,她没有啊!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他呀!

  但他却是如此想她!教她真正悲伤的是自己在他的心里,地位竟是如此不堪,他不相信她绝对不会加害於他!

  「你刚才应该让我死在乱箭之下,那么,从此以後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不用担心我会害你了。」

  「凭你?别忘了,你是谁教养出来的人,别把自己给妄自托大了!」

  「我没忘。」她绽开一抹苦笑,这个答案并非顺从他的意思,而是一个铁的事实,他是她就算想忘,也忘不掉的牵绊!

  「想杀你的人马,已经在山崖的另一端被我的人解决了,葛儿,眼前你的人马太过薄弱,是绝对打不过我的,我要带你——」

  龙冽走近她两步,话还没说完,耳边就听到不对劲的声响,他迅速地闪身飞遇,利箭依旧轻划过他的衣袖,立刻就浮现红印,他的手臂被箭身划破了一道口子。

  「三哥!」夏雪葛惊喊了声,才想扑上前去,就已经被从後头杀出的元昆等人给拉开,她的眸中充满了歉疚。

  「三哥,葛儿很感激你出手相救,但是,我说过了,这次的暗杀我早就已经知道,也早就派人埋伏在这附近,对不起,让你受伤了。」

  「夏姑娘,我们快走吧!」

  「来人,拦……」龙冽扬声一喝,却忽然觉得胸口一时气歇,转调不过,他捂住胸口,脸色顿时铁青,魏延见情况不妙,立刻上前,却被他一手挥开,「别管我,留住她!」

  「三哥!」见状,夏雪葛担心地想要上前扶住他,老天,他的脸色看起来好糟糕,不会有事吧?

  元昆示意几名弟兄拦住了她,「夏姑娘,快走吧!眼前冽王府的人马众多,再不快走,只怕到最後脱不了身。」

  「我不走,三哥他……」

  「他只不过皮肉伤,不会有事的。」元昆为了能够尽快带走主子,不惜以谎言诱骗她,话才说完,他立刻投下一颗迷烟弹,顿时狭谷间烟雾弥漫,待烟雾散去之时,一行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

  她三哥不会有事吧?

  夏雪葛坐立难安,她心里满满的都是龙冽受伤时候的表情,她看见了他最後的眼神,是对她的不谅解。

  「哈哈……那个冽王爷太小看咱们了!夏姑娘,我知道你恨那个男人,否则不会从那里逃出来,放心吧!我刚才替你报了仇,不久以後,冽王府就会群龙无首,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得到冽王府的兵力!」这三年来,元昆对於这位女主子非常敬重,对於她的出身当然也有所耳闻。

  他的话就像利针般,把她的思绪狠狠地从幽冥之中勾回,「元昆,你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夏姑娘你还不懂吗?刚才射中冽王爷的箭里,我喂了毒,中箭的人起初没有任何感觉,一旦等到毒性发作,那时候就已经太迟了!」

  听闻这个消息,夏雪葛感觉有如五雷轰顶,那箭里竟然有毒!元昆是使毒的高手,她的三哥……三哥随时都有可能死掉!

  「把解药交出来。」她冷冷地命令道。

  元昆有点不解,纳闷地问道:「夏姑娘,我不太明白你话里的意思,什么解药?你中毒了吗?」

  「把那箭毒的解药交给我,快!」

  「夏姑娘,你是胡涂了吗?冽王爷是咱们的敌人哪!」

  「是,他是敌人,可是,我欠他一份情,如果不是他领著手下相救,或许,我早就丧生在乱箭之下,你们哪有可能救回我呢?」

  「这……」

  「快把解药拿出来!欠著这份情,咱们该怎么理直气壮与冽王府的人马相抗呢?唯有不欠他,双方才有可能平起平坐,否则失了道义,又要如何服众呢?无法服众,又要如何带兵打仗呢?」

  「好吧!听夏姑娘这么说,我就把解药交出来吧!」元昆从袖袋里取出一只小木瓶,顺从地交给夏雪葛。

  她平静地接过解药,紧紧地握住药瓶,努力不教他们看出她的手正在发抖,她在心里绝望地祈求著,希望不会太迟!希望这解药还来得及救她三哥!他不能死,绝对不能……

  ※※※※

  一会儿像火灼身,一会儿却又像浸淫在冰水之中,心痛难以平息,这折磨简直就像是地狱,但龙冽咬著牙,不肯轻易屈服;他不死,他不能死!在那天到来之前,他不允许自己死去!

  他时而醒,时而昏睡,不断地听到身畔传来谈话声。

  「怎么样?大夫,爷的情况如何?」

  「唉……」

  「不要光会叹气,眼前的状况到底如何?」

  「王爷身上所中的毒非同小可,毒气由筋脉汇入胸穴,只怕再过不了几个时辰,毒气会走遍他全身,最後汇集人心,终究难逃一死。」

  他的情况很糟吧?!龙冽在心底冷笑,老天爷真的对他如此残忍,才会让他就连那天都等不到吗?不,他不服……

  这时,一阵急沓的脚步声穿插而入,「启禀魏师爷,外头有人递帖来访,说是有药可以救王爷。」

  ※※※※

  虽然知道相信敌人是一件极冒险的事情,但是,魏延知道他必须一试,所以他取用了夏雪葛送来的解药给龙冽服下,还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就立刻有了好转,他出帐去见她,一身玄黑的披风险些教她融进夜色之中,她笑著回望,就像她以前还在冽王府时的样子。

  「葛儿小姐是一个人来的吗?」

  「是我的护卫送我来这里的,不过,我吩咐他们藏匿起来,千万不许闹事,否则引起骚动,我小命难保。」

  「他们对葛儿小姐似乎非常忠心。」

  「他们确实如此……我想见三哥,成吗?」夏雪葛小心翼翼地开口,她知道自己可能会被拒绝,但她真的好想亲眼见到三哥,只要见到他的身体真的无恙,她就已经心满意足。

  「这只怕……」魏延转念一想,或许,让他们见面也不是一件坏事,「好吧!葛儿小姐,请你把握时间,只有一个时辰,再多半刻都不行。」

  「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请葛儿小姐放心,帐外我会留人驻守,绝对不会有人打扰你们,大夫说爷服用了解药之後,虽然情况好转,但一时片刻不会清醒,葛儿小姐,我能相信你吗?」他眯起眸,看著她的眼底透出了质疑。

  「我不会害三哥的,否则,我不会拿解药来救他。」她以一抹灿烂的微笑化解了他对自己的疑虑。



第八章:

  撩开的帐幕在她的身後重新落下,夏雪葛站在原地好片刻,一动也不敢动,她不懂自己为什么就像被人用咒术给定住了般,竟不敢走近他。

  三年了,她离开他已经三年多了!

  离开他时,她不过才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今年她还不到二十,却感觉自己的心境苍老得像是已经度过了百年的岁月。

  在烛光的照映之下,躺在卧榻上休憩的他看起来好虚弱,见到他才不过是几个时辰前的事,那时候的他看起来如此愤怒,说起来可笑,她竟宁可他盛气凌人,将她逼迫到不能再退的地步,也不愿见他受伤痛苦。

  终於,她找回了行动能力,一步步缓慢地走近卧榻,每一步都走得好辛苦,她不敢亲近他,害怕再度靠近他,思念的心却早就已经扑到他的身边。

  她跪坐在卧榻旁的垫几上,迟疑地伸手覆住他的大掌,感觉他充盈在手心的温热,却在她再度扬首瞧他的时候,看见他幽黑的双眸缓缓地睁开。

  这几年来,他的日子充满了暗杀与斗争,片刻也难得安宁,所以,早在有人进帐之时,他就已经感觉到了,下意识地睁开眼睛,看见了她熟悉的美丽颜容,不知是否尚未完全清醒,他竟然宽了心,轻喟了口气,忘记了她现在也是他的敌人之一!

  「葛儿,是你吗?」他反握住她的手,浅笑问道。

  「是的,是我!」她点头,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惊动了他。

  「这是我在作梦吗?你不可能在这里,你背叛了我,从我身边逃走了,我不会原谅你的背叛,永远不会。」这句话,他现在才对她说,但早在这之前,他不知道已经对自己说过千万遍,一再坚定自己几度软弱的决心。

  「可我现在在这里,在你身边,我不管你原不原谅我,只求你好好活下去,我不要你死。」她盈在眼眶中的泪水滑了下来,她早该预期自己会听到这句话,但竟然还是感到心痛难过。

  「你就真的那么想要我死吗?」他转眸凝瞰著她凄楚的泪颜,语气中透出一丝怆然。

  「不不……我没有,三哥,我从来没有想要你死的念头,一刻也没有过,天晓得我有多么……多么……」话忽然停顿了,夏雪葛绽放一抹凄楚的微笑,硬生生地将「想你」两个字给吞回肚子里。

  就算她将实话告诉他,他会相信吗?可是,这些日子以来,她没有一刻不想念他,她真的好想、好想回到他身边呀!

  「葛儿,我没有娶虔郡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她说出这句话,不愿承认自己正在求取她的回心转意。

  「我知道……我知道你没有娶她……」她的泪掉得更凶了,在她得知这个消息时,数度忍不住想要回到他身边,但理智与现实阻止了她。

  「我给过你机会,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回来我身边?」他紧紧握住她纤柔的手,沉声质问著她的亲口回覆。

  「我……回不去,三哥,我找不到路回去了!」她不停摇头,哭得像个孩子,是的,当她再回首时,来时路已经湮灭,早已经不知踪影!那就是现实,一个对她而言残酷无比的现实。

  「别哭。」他替她拭去不断掉落的泪珠,柔声地呵哄道。

  「三哥,你不能死,葛儿不要你死。」她哽咽著,眼泪被他的温柔给催得更凶,她想止也止不住。

  「傻丫头。」他专注地看著她夺眶而出的莹泪,久违的心疼感觉再度袭上他的心头,多久了?他不曾为人有过这种感觉,「我不会死,你三哥的命韧得很,要我死没那么容易。」

  「嗯……」她含著泪点头,正视著他幽黯深邃的瞳眸,已经太久了,她已经好久不曾这样看过他,她伸手轻抚著他脸颊平滑的肌肤,熟悉的微热温度几乎教泪水夺眶而出。

  「如果你以为这是梦,那这就是梦,这些年来,葛儿有好多话要跟三哥说,只是我们总离得好远,我在心里说的话,你听不见。」她曾经在心里呐喊过他千万遍,可惜他没听见!夏雪葛纤指按住了他的唇,曾经,他用这张迷人的唇吻过她千百次,每一次,总是教她意乱情迷,不能自拔。

  「葛儿,三哥对你还不够好吗?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离开冽王府?连一句话都没说,你就要离开三哥呢?」

  他以为自己只要对她够好,她便能谅解他的所做所为,这想法错了吗?他终究还是失去了她。

  他挪开她按在唇上的手,伸指拭去她颊畔滑下的泪珠,低沉的嗓音就像呢喃般,在她的耳边温柔地抚摸过。

  「没走啊!」她轻轻地喃语道:「葛儿只是人去了,心还在,葛儿的心一直都在三哥身上,一直都在啊!」

  「告诉三哥,到底我该拿你怎么办?」他拨去她颊畔落下的发,深邃的眸光巡视著她美丽的脸蛋,比起记忆中,此时的她清瘦了许多。

  她摇了摇头,觉得他的神情看起来好无奈、好悲伤,是她带给他困扰了吗?不,希望不是,她从不希望带给他困扰,「我不知道,三哥,我知道你现在是不清醒的,否则,你不会对我那么温柔,但求你……求你不要醒,求你再让葛儿多待一会儿,过一会儿我就走,好吗?」

  「葛儿啊……」

  他的呼唤彷佛叹息,大掌将她按往自己,凑首吻住了她瑰嫩的唇瓣,他不回应她的要求,只是一味狂乱的吮吻著她的柔软,他搂住她纤细的腰身,长躯一个翻覆,就将她带上卧榻,压制在身下。

  「三哥,不要……」

  对於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夏雪葛心里一惊,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反应,她仰起美眸,无助地盯视著他。

  龙冽半撑起修健的长臂,仿佛狩猎般牢牢地凝视著她,解开弁束的黑发从他两肩肩畔滑落,彷佛一层黑色的帘幕般笼罩在她雪白小脸的两侧,一旁红色的烛光趁隙穿过,掩照在她细致的肌肤上,映得她一双美眸熠熠生亮。

  「三哥好想你,你知道吗?」他定定地看著她,语气好深沉,仿佛这句话里的每一个字都藏著心痛。

  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听到他说这句话,心房一震,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咬著嫩唇,噙著盈盈泪光,张开一双纤臂环抱住他。

  「三哥……三哥……」她一声声轻唤著,仿佛想将这些年来没能唤的份儿,今儿个统统补偿回来。

  「别哭,你这个小人儿什么时候变成爱哭鬼了?」他俯首吻著她柔嫩的脸蛋,轻叹地取笑道。

  「我……」她感觉喉头被心痛哽咽了,双手紧紧地捉著他的衣袖,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明明她有好多话想对他说,但现在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她想说什么?她该对他说什么?或许,在这一刻,千言万语都敌不过他真实的温暖怀抱了!

  「你说这是梦吗?那就别醒吧!我的小人儿,就让咱们两人都别醒吧!」他在她耳畔轻柔地说著,迷人的**从她雪白光滑的额心,俏挺的鼻尖,一直吻落她娇嫩如花朵般的唇。

  他辗转地吮吻著两片嫩瓣中的甜蜜,彷佛饥渴已极,他近乎疯狂地索求著她,时而咬、时而舔,时而深深地吮弄,原本平稳的呼吸也渐渐地粗喘了起来,火热的欲望彷佛涌泉般,迅速地在他的身体之内苏醒。

  「唔……」她闷声呻吟,心口为这许久不曾的激情感到不安,她双手牢牢地攀附住他强健的臂膀,不敢稍稍轻放。

  欲望彷佛烈火般在他们之间燃烧开来,龙冽解开她披风的系绳,将它远远丢在一边,她身上的所有衣物对他而言都是障碍,他逐一除去,一刻也缓不下来,他急於想再见到她美丽雪白的胴体。

  没有一会儿工夫,她已经全身赤裸地躺在他的怀里,一如他的记忆中甜美,只是多了女人特有的滑腻好摸。

  夏雪葛抬起美眸怯怯地看著他,无措地任由他在她身上烙印吻痕,他的唇不断地往下探索,停留过她的胸前,以及敏感的乳首,他逐一含住了它们,吻得它们更加红嫩敏感,当他放开时,如梅蕊般的肌肤上泛著湿润的光泽。

  她开始不安地骚动,不自觉地呻吟出声,忽地,她瞪大了美眸,感觉到有一股炽热的力量抵住自己狭嫩的水穴,偾张的顶端磨蹭著她娇滑的血肌,渐渐地,她感到腿间泛开了一层湿意,让他的摩动可以更加顺利。

  「啊……」

  她熟悉这种感觉,那是他!他在等待著……等待著占有她!一瞬间,她的心充满了热气,就在这时,他炽热的亢挺深深地贯入了她,教她狭窄柔嫩的幽径感到一瞬间的撕裂疼痛,她咬唇不敢吟逸出声,怕被他发现了她的痛苦。

  太久了……她几乎都快要忘了他是多么地强而有力,记忆中,她总是在他的怀里一次次为情欲的狂欢而失声哭泣,为他宽阔温暖的怀抱而感动不已,她喜爱他的一切,甚至於包括他给予她的痛苦。

  龙冽在一次深深地贯入之後,冷不防地微微抽身,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终於教她忍不住低吟出声,秀丽的眉心痛苦地蹙起。

  「不……」她按住了他的臂膀,摇头教他不要抽离,她还不能……还不能适应他如火般偾张的贯穿!莹亮的泪水楚楚可怜地挂在眼角,她忍住不愿在他的怀抱中哭泣。

  「是三哥弄疼你了吗?」

  「不……」她咬著唇,虚弱地摇头。

  「你的身子里好紧、好暖,我的小葛儿,你真是美妙得教人疯狂,教三哥想要就这样拥著你,一生一世不放。」

  「那就别放开我,三哥,抱著我。」她小声地祈求道。

  「如你所愿。」

  他含笑允诺,猛然一个挺身,深深地进入了她,喉间涌出一道宛如猛兽般的低吼,一次又一次地狂烈索取著她的身子。

  她咬牙忍住了些微的不适,同时也忍住了数度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水,弓起身子任由他在自己的体内狂烈抽动,让两人的交合更加的紧密。

  她不想离开他……就算是狭嫩的花径依旧有些难忍的痛楚,她都不愿轻言开口阻止他;就让她疼吧!让她能够更深地记忆住他烙印在她身上的一切!

  「啊……」

  龙冽并不知道自己的狂烈索取弄疼了她,或许,他心底隐约知道,但是,强烈的欲望彷佛利鞭般,教他失去了理智,只想一次次地将自己深埋进她柔软温热的体内。

  所以,他毫不留情地穿刺著她,直到那粉嫩的花苞绽放出艳丽的颜色,银白的爱液汩汩地从她的花穴之中淌出。

  他是如此地狂猛有力,教她感觉两人交合之处彷佛就快要燃起火花,还是疼啊……但她只要想到此刻在自己体内的,是她心爱的三哥,一切的疼痛瞬间有了不同的感觉,麻热的快感迅速地掳获了她全副感官。

  「三哥……啊……三哥……」她紧紧地抱住他的颈项,一声声地呼喊,泪水终究忍不住滑落。

  原来,这些年来她不敢去正视心里的伤口……它竟然那样地疼,每一刻,它都在向她狂喊著,她没忘记……他啊!

  「不要离开三哥,葛儿,不要走……」

  龙冽不断地在她的体内律动,失神地喊著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也不知道这句话在她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逼出了她强忍住的眼泪,在他的怀里因欲望、因感伤而抽泣了起来。

  不想走啊!葛儿不想走的,原只想一生一世跟你走的,为什么我们会走散呢?三哥,葛儿是那么爱你啊!你知道吗?知道吗?!

  泪雾朦胧了她的视线,夏雪葛咬住唇瓣,一阵热潮袭来,她弓起了身子,在他的怀里到达了欲望的巅峰,颤动著久久不能自已……

  ※※※※

  烛台上的灯油几乎已经快见了底,红色的火光渐渐淡褪,外边的天色却快要亮了!云雨过後,夏雪葛已经穿戴好一身的衣饰,静静地坐在卧榻前的一张小凳上,她看著龙冽沉睡的冷峻脸庞,只是看著,什么也不做。

  「葛儿小姐,该走了!」帐外传了来催唤声。

  听到这一声催促,起初,夏雪葛脸上没有任何反应,像是对这句话一点感觉也没有,她只是看著眼前沉睡的男人,泪意却像潮水般涌上她的眼眶,她来不及阻止,泪珠已然滑落。

  她的身上彷佛还残留著他拥抱的体温,还来不及留恋回味,却已经到了该走的时辰,天色为什么要亮呢?她不想走,她的人想留在心驻留的地方!

  「葛儿小姐,天就快要亮了,你该离开这里了!」魏延刻意压低的嗓音再度从帐外传了进来。

  「我知道了,再一下下……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再多看他一眼,再一眼就好了……」她绝望地祈求著。

  这一眼,她看得特别仔细。

  她看著他,仔细地看著,不敢有一丝毫的遗漏。

  或许过了今夜之後,他们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她用心地看著,想将他俊美的脸庞刻画在自己的脑海里,可是,她越是心急,就越是记不住!

  夏雪葛急得掉眼泪,纤手捧住他的脸庞,柔柔地细声低语,「怎么办?三哥,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呀!天快亮了,我们已经没时间了,可是,三哥,我把你记得越仔细,就越怕忘了,这对我好重要的,你知道吗?」

  她想将他满满地塞进脑海里,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回忆想念,所以她看了他一遍又一遍,越看越心慌!

  原来,他俊挺的脸庞是这么迷人,她从来没有将他看得如此仔细,却在第一次发现之时,就要结束了!

  今生今世,她究竟能不能再见到他呢?她想见到他,却怕见到他眼底的恨,胆小得近乎可笑。

  最後,她俯唇吻住他,绝望地闭上双眼,晶莹的泪珠滚落在他的脸颊,贪婪地记取他的温度。

  她心里明白,这也许是他们最後一次温存的机会了,当他再度清醒地睁开眼睛之後,他们又将是兵戎相见的敌人了!

  他对她的憎恨,可能是她这辈子唯一能从他身上求得的情感了吧!那么,至少此时此刻,让她可以自欺欺人地相信他仍喜爱著她!

  她吻著他,悲伤地闭起双眸,如珍珠般晶莹的泪水从长睫上滴落,跌碎在他俊挺的脸庞之上……



第九章:

  似梦非梦中,他听见了她的哭声。

  龙冽缓缓地睁开双眸,一瞬间有点恍惚,案上的残烛摇曳著最後的微光,四周的景色看起来有些朦胧,彷佛他仍旧在梦境中,从未醒来过一般。

  他听见了葛儿的哭声……

  怎么办?三哥,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

  什么事情该怎么办呢?为什么她要哭得那么伤心呢?彷佛经此一别,他们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她哽咽著在他耳畔低语,一声声,都像含著血泪似的,听得他的心也跟著揪紧。

  没走啊!葛儿只是人去了,心还在,葛儿的心一直都在三哥身上,一直都在啊!

  她的心还在他身旁吗?不,他要的不只是她的心哪!龙冽感到颊畔有一抹湿痕,起初的温热渐渐淡化成冰凉,不知为何,他胸口的温度也随之变得寒冷,仿佛心里有某种东西也随之而去。

  龙冽探手拭过脸庞,拭去了那层温润,心中犹有一丝不舍,他坐起身,瞥见了身上的外袍微敞,臂膀上还圈著白色布纱,是了!他受伤并且中毒了,但是为什么他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呢?身体之中反而有一种畅快,他难以言喻。

  「魏延!」他扬声唤来手下,「到底是谁救了我?」

  「是……是军营里的大夫恰好见识过这种毒,熟悉此毒的特性,所以才能那么快替爷解毒。」

  魏延看见主子平安无事,虽然高兴,但总是有些心虚,想起了夏雪葛的叮咛,她不想教主子知道是她救了他,跟随主子多年,他心里明白主子过人的傲气,如果教他知道是葛儿小姐拿药救了他,心里一定不好受。

  听完魏延的说法,龙冽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总觉得魏延话里隐藏著某些真相,他身上的毒能够解得那么快,应该是服了正确的解药才对!但这只不过是他心里的猜测,不能证实。

  「爷,武州传来捷报。」一名传令官从帐外走进。

  「拿上来。」龙冽扬起长臂。

  「爷,您的身子……」魏延有些担心才刚服了解药的主子不宜操劳。

  「我没事,把东西拿过来!」接过捷报,龙冽静静地看完文书里的内容,上头说明了他派驻在武州的于成威率五千兵众成功占领首城,他的人马正式占领了整个南方,言下之意,这整个天下他就只剩下一个敌人,那就是他曾经极度宠爱,最後却背叛他的宠姬夏雪葛!

  「来人,传我的命令下去,将驻守在邻近州县的主力军队调往南陵,记住,要化整为零,不动声色,以免打草惊蛇。」

  「爷,你是想……」魏延心中一惊。

  龙冽墨黑的瞳眸透出一丝坚定的决然神色,「对,也该是时候了!我已经让她逃得够久了,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我要回她,她原本就是应该属於我的东西,这是宿命,就连她自己,都不可能改变这个宿命!」

  ※※※※

  接连两天,她的心始终无法恢复平静,肌肤上彷佛还残留著他的体温,每每回想起那夜,她总是忍不住悲伤。

  听见了有人敲门,夏雪葛勉强收拾了紊乱的心情,打开房门,就看见了元昆与他几名兄弟,「有事吗?」

  元昆见到她似乎眼角含泪,心里觉得有异,却又不方便多说,只好直接点明来意,「夏姑娘,刚才城外传来了消息,说于成威攻陷了武州首城,不过,武州离咱们这里那么远,应该不会有什么关系吧?你为什么老是要我们注意武州的动静呢?」

  闻言,夏雪葛微微一笑,心想元昆或许是使毒的高手,但绝对不是用兵作战的能人。

  「两者之间看似一点关系都没有,其实,关系可大了呢!如果,把整个天下分成东西南北四块,燕州徐王是北方之首,秦州逸王是西方领袖,在这两年内,冽王已经分别将他们都打败,他原本就是称霸东方的诸侯,所以,就只剩下南方的武州麟王与险中求生的我们,而武州就是南方之首,把武州攻下来之後,如果不计各地零星的势力,咱们就是冽王爷下一个要对付的敌人。」

  「什么?!」众人惊叫。

  元昆还是一贯的铁齿作风,「夏姑娘,你为什么会如此肯定,说不定……说不定冽王爷不敢贸然攻打南陵,别忘了,咱们可是皇室正统,绝对不是轻易对付的泛泛之辈!」

  「我知道他会,因为,我是他亲手教养出来的人,所以我心里明白他有多么可怕,前几次他对我军都是手下留情,各位,我没有把握能打赢这场仗,如果你们心里怕了,要走的人我绝对不强留。」

  「不,咱们兄弟们不走,夏姑娘,我们前来投靠,可不是为了那个劳什子西宫娘娘,还有她那个病奄奄的十五皇子,我们投靠的人是你,只要你一声令下,就算是要咱们弟兄提著头去见阎王,谁也不敢说半句『不』字。」

  「谢谢你们对我的厚爱,我夏雪葛真是三生有幸,才能蒙你们如此赏识,不过,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对你们说清楚。」

  「夏姑娘请尽管说。」

  「你们都以为我恨冽王爷,其实,我根本就不恨,我一点儿都不恨他,不,或许我心里真的是恨著他的吧!是他赐给我这爱恨交织的一生,没有爱,又哪来恨呢?我只是恨他为什么要给我爱,又给了我恨他的理由。」

  「夏姑娘,你越说,咱们越胡涂了!」他们这些人都是舞刀弄枪的大粗汉,儿女私情这回事对他们而言,根本就是另一个世界。

  「胡涂?不怪你们胡涂,就连我自己都已经快要弄不懂自己了!」她苦苦一笑,绝美的容颜透出一抹寂寞的悲伤。

  如果他们没有相聚,或许,她不会明白再次别离有多么痛苦,如今,教她不能再欺骗自己,原来,她是那么地想念著他……

  ※※※※

  究竟有多久了?

  自从她不告而别,离开他身边之後,他就不再踏进过这间琴室,一切犹如往昔,彷佛她仍在这里,每天缠著他听她抚琴。

  「三哥,听我抚琴,替我听听是不是进步了?」

  只要他点头称许她,那一天他就会看见她笑脸盈盈,遇见每个人都是笑眯眯的,要不然就是整天赖在他的怀里,左一句「三哥」,右一句「三哥」,深恐这辈子喊不够似的,她总是能够教他无奈笑叹,拿她没辙。

  「我也在等你呀!可是,我总是等不到……」

  从什么时候开始,那成了她最常说的一句话?是了,从父皇传出病危的消息之後,他的兄弟们就像是饥渴的狼群般,对於那个即将空悬的帝位垂涎不已,而他也是其中一匹贪得无厌的狼。

  因为浅尝遇权势的甜美滋味,他不惜沾满一身血腥,只为了成为最後的胜利者,站在那九五至尊的殿合上,受万臣朝拜。

  所以,他开始让她等待,在那些日子里,他最常见到的,就是她目送他离开的不舍眸光,有一些哀怨、有一些悲伤。

  她假扮乖巧,倔著不肯开口教他别走;或许,她心里也有数,就算开了这个口,他也不见得会留下不走。

  「三哥,不要去……我不要你去……」

  她终於开口留他了!她娇美的嗓音充满了悲伤的哽咽,十根雪白的纤指紧紧地捉住他的衣袖,她不再乖巧顺受,反而像个撒泼的孩子!

  为什么她要如此激动悲伤呢?他不是已经告诉过她自己的苦衷了吗?为了能够得到更大的後援,他必须娶另一个女人进门,但她夏雪葛却永远都将是他最疼爱的宝贝,难道这对她而言,还不够吗?

  他想,应该是不够吧!龙冽眸光一黯,否则,她不会一句话都不说,绝然离他而去……

  「如果,有一天,葛儿不再是三哥的葛儿,不在你身边了,到那个时候,你会怎么做呢?」

  不!她说过!她曾经用言语、用眼神向他暗示过,只是他没听进去,或者说,他一心悬念著权位,无暇细思她言语中的用心!

  如果他曾经用心倾听,是否她就不会离去?为什么……怎么女人心里想要的,永远比男人所能给予得更多?

  「爷,大军已经就位,请您前去坐镇指挥。」魏延站在门外,没有得到命令,不敢擅入琴室这个禁地,自从三年前葛儿小姐离去之後,这里就成了王府里没人敢提及的地方。

  「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龙冽冷冷地遣退了手下,幽黯的眸光依旧停留在那空无一物的琴案上。

  是的,他再也等不下去了!

  这三年来,在他的脑海之中,从来没有一刻将她忘怀过,任凭他长袖善舞,善於玩兵弄权,却无论如何也理不清自己的心绪,理不清自己究竟应该拿她怎么办!

  或许,只有等他将她擒回掌中,才能细细思考,才能想清楚这个背叛他疼爱的女人,在他心里究竟是被搁在什么地位,才会让他在割舍时如此痛苦,想起她时却又如此痛恨!

  又爱又恨哪!自她离去之後,他的心没有一时片刻停止挣扎过!当年,她亲手扎在他心头的那把利刃,他要她回来,要她亲手替他拔掉,否则,他龙冽这辈子永远都难得片刻安宁。

  疼啊!他胸口那一阵阵椎心的疼痛,自从她离去之後开始发作,从来没有一刻平息过……

  ※※※※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教她抚琴的人就是她三哥!

  那年她才六岁,从小跟著母亲受苦的她,长得远比一般同年龄的孩子娇小,他在她们最落难的时候遇见了她,在母亲死後将她带回冽王府,亲手抚养了她,也同时亲手赋与了她这爱恨交织的一生。

  夏雪葛神情恬静地坐在琴案前,这把琴是她离开冽王府时,唯一携出的东西,这三年来,它代替了她三哥陪伴在身边。

  一双纤手轻轻探出水袖,撩动了琴弦,扬起了一串熟悉的音符,是「无愁」,此时此刻,她所弹出的不是快乐的「无愁」,也不是悲伤的「无愁」,而是想念他的「无愁」。

  而此时此刻,她三哥又在想什么?

  他曾经想过她吗?哪怕只是一点点都好,只要他曾经想念过她,心里面有过她,对她而言就已经太过足够了!

  这三年来,她想过他千万遍,想他曾经对她的好、想他现在对她的恨、想他怀抱著别的女人……她的心蓦然泛起了一阵痛楚,不愿再继续深想下去。

  她却从来都没有想到,她所想念的那个男人,他过的日子远比她想像中孤独寂寥,因为,他也在想著她,从来没有另一个女人到过他心里。

  当日她离开冽王府时,就如同来时般孑然一身,是她贪心将龙冽心爱的琴给带走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为了见琴如见人,抑或是她忘不掉为他弹奏「无愁」时,那种心情随著曲子跃动的快乐感觉。

  她依旧不晓得究竟是谁为一个女娃的笑容谱写了「无愁」,她没来得及问他,只是,如果这个传说是真的,那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生活,应该会比她和三哥更快乐吧!

  那位天真无邪的女娃儿,心眼儿也必定单纯,绝对不会像她一样贪心,对独一无二的爱情如此苛求,最终,让自己也尝受了苦果。

  两军交锋在即,如果,沉沦在爱恨之中,是她一生必然的宿命,那么,这次的战争究竟会是她宿命的终点,抑或是另一个起点呢?

  一抹瑰艳的微笑轻染上她的唇瓣,夏雪葛纤手撩拨著琴弦,听著弹拨之间,琴弦仿佛具有生命般,奏起了一首曲,旋律缓慢而且沉重,那是她的难以为继的「无愁」……

  ※※※※

  十天十夜。

  龙冽以大军围困了南陵十个日夜,最後,南陵败阵的原因并非因为坐困愁城,无水无粮所致,而是他们中了龙冽精心布下的计谋。

  兵法曰:「围师必缺。」

  龙冽替南陵城里的人留下了一条活路,示敌以生路,藉此动摇他们固守坚城的决心,殊不知他替他们留下的是一条死路!

  夏雪葛并没有中计,她深知龙冽过人的聪明才智,替他们留下可退的活路,必然有诈,她下令各部将领切勿轻举妄动,但她毕竟不是这个城池里的主人,临危之际,除了元昆这票对她忠心耿耿的手下以外,每个人都想往「活路」去,他们保著十五皇子,想要弃城逃脱,这恰好中了龙冽的计策。

  最後,逃出的人马在大军的包围之下,举起白旗投降。

  输了!败了!

  高悬在我方城墙上的投降白旗亮晃晃地刺痛了她的眼,教她心底清楚地明白了一件事情,他终於赢了!

  她早该料到,不!或许她早就已经料到了,凭她这一点小小的能耐,如何能够赢过聪明强悍的他呢?!

  不能!从来就不能!

  如果,她曾经有这么一点希冀,那也早就已经注定是她的妄想,她究竟该如何赢他呢?从来没有过这个念头,当然也就不知道该从何做起了!

  所以,她才不从他留下的「活路」逃出去吗?

  夏雪葛自嘲一笑,她根本就不曾想要逃过,一缕失去依绊的孤魂早就已经走不下去了,是不是活路,对她而言根本就已经无所谓了!

  这十天来,她总是站在阁楼上看著包围城池的大军,她看不见黄沙漫天之後,南陵城里的人们应该何去何从,她只求看见他依稀的模样,是不是一如她那夜的记忆,过了那么多日,他是否变了?应该没变,只求没变,她无缘能再见他一面,记忆他新的模样啊!

  她看见一队人马从冽王大军中分出,迅速地朝城门逼近,她静默了半晌,转身走下阁楼,顺著蜿蜒的长廊步回自己的寝院,在临入房门之际,她从袖袋里取出了一只丹红的玉瓶,她深深地瞅了瓶身一眼,收起了玉瓶,才推门而入,她跨入了门槛,两扇雕花的木门在她的身後缓缓掩上……



第十章:

  收到南陵城的降书之後,冽王军队立刻就派遣了先锋部队进城接收降军,而率领先锋军队的人就是龙冽!

  军队开往皇邸的一路上,他快马加鞭,几乎教随身的护卫跟不上,他的内心太过急切,急著想要一睹他久违的绝美容颜!

  「把她交出来,否则我会命人将这里毁得片甲不留。」龙冽毫不掩饰自己攻破南陵城,想要的就只有她夏雪葛!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我们绝对不会把夏姑娘交出来的!」被人用绳索捆绑的元昆等人却一脸不以为意,只差没有把脖子伸出来任他宰割。

  龙冽黑眸一眯,「简直找死!来人——」

  「慢著。」一道轻柔悠扬的女子嗓音从帘後扬起,夏雪葛缓缓撩起垂帘,露出一张绝美的脸蛋,如星辰般的美眸直直地注视著龙冽,「你想要的人是我,何必伤及无辜呢?」

  龙冽回眸看见她,一双墨黑的眼眸冷似寒冰,彷佛看著一个比仇人更陌生的人,他冷笑了声,「你终於出现了,葛儿,这三年来,我一直都在等待这一刻,无时无刻,我都在等著。」

  「三哥,还能再见到你,真像是一场梦。」

  「这不是梦,葛儿,就在半个时辰前,当你决定竖起白旗投降之时,这个天下已经为我所有,我知道你希望这只是个梦,但让我亲口告诉你,这不是梦,我不允许这只是一场梦!」

  因为,他终於可以将她夺回身边,不再让她离开!所以,他不允许这只是一场梦,不允许一场梦醒之後,她依旧在他不可碰及的远方!

  「我也不希望,我希望这是真的,是真的亲眼看见了你,三哥,看你气色那么好,伤应该全好了才对吧!」

  「你究竟想对我说什么?葛儿,你也会关心我的生死吗?」他中毒全拜她所赐,她只怕巴不得他没命吧!

  她关心吗?夏雪葛微微一笑,对於这个早就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不多做注解,绝美的容颜一时间显得有些迷蒙恍惚。

  「那天,我们两个人一起作了场梦,那梦境很美,但那是属於我的,是一场只属於我的美梦。」

  元昆激动地叫道:「夏姑娘,你怎么不逃呢?这男人太可怕了,你快走,我们弟兄就算是为你赔进老命都甘愿……」

  「来人,把这群扰人的家伙给我押下去。」龙冽冷声下令,一群护卫从他的身旁分出,押住了元昆一行人。

  「你这个负心汉、薄情郎!大爷我早知道就不听夏姑娘的话,把解药拿出来救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临去之前,元昆不服气地大叫道。

  「慢著!」龙冽扬手制止了护卫,问向元昆:「你刚才说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中了我元昆精心调配的毒药,是普通庸医可以解得了的吗?是夏姑娘说她欠你一份情,才让我拿解药救你!她还不顾自身的危险,亲自拿到你的军营里,是我们这些弟兄们护送她到军营外的,虽然我们不知道送个解药需要一整个晚上,可是,她救你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来人,把这只吵人的乌鸦给我带下去,把他们统统给我带下去!」龙冽语气陡然一冷,心里似乎对听到这些话感到不太高兴,他转眸问向夏雪葛,「我问你,他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是真是假,有所谓吗?」她柔柔地笑著反问。

  「有没有所谓由我来决定!我只问你,那是真的吗?」龙冽不让她轻易闪躲这个问题,大掌擒住她纤细的手腕,恶狠狠地问道。

  我只是人去了,心还在……

  望著她如水如星的美眸,龙冽的耳畔忽地响起了这句话,轻轻柔柔的,哽咽地含著泪,原来,那不是他的梦吗?!原来,那夜他所听到的那些话,都是出自她的口中吗?

  蓦然间,他的胸口涌起一股暖热,几乎教他没有招架之力,原来,那一夜他俩的温存,竟是真的?!不,不可能……

  「我只知道,你不能死。」她轻柔摇头,说得很轻、很淡。

  原来是真的!龙冽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一记闷雷击中,痛得他有片刻无法言语,他放开了她的手腕,试图以最快的速度平复自己的心情,他转过头,选择以不看她来平复自己内心波涛汹涌的思绪。

  「不要以为你救了我一命,咱们之间的债就能够一笔勾消,你欠我的,我要你用一辈子来还,拿一辈子还!」他背对著她,以冷冽的语气宣告不容许被更动的决心。

  「哪来的一辈子呢?三哥,太迟了,这件事情很可能要让你失望,我……必须先走一步了。」她笑眯著朦胧的泪眸,眷恋地瞅著他高大冷绝的背影,近似喃喃自语地说道。

  究竟是为了什么?她的胸口好痛,是因为再次见了他而内心激荡,还是她刚才服下的毒药已经发挥了蚀心的效用?

  或许,两者都有吧!她凄媚一笑,咚地一声,她双膝跪倒在地上,嘴角淌出一道艳色的血光。

  「什么事情太迟了?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看见了兵士们惊吓的睑色,猛然回头,同样也被眼前所看见的光景给深深骇了一跳。

  她对著他缓缓摇头,一抹倾国倾城的绝美微笑跃上了她的唇畔,唇畔的鲜血红艳如花,脸色却是苍白若雪,两者之间形成了怵目惊心的对比。

  她中毒了!他的心被这个事实给震得发麻。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有片刻无法动弹,定定地站在原地。

  「在你攻破城池之时,我已经服了毒药。」那是救他的解药,同时也是她的毒药,当初,元昆交给她那瓶药时,曾经告诉过她,她留下了一点,因为,对她而言,这何尝不也是一味「解药」呢?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他低吼了声,箭步上前,一双长臂紧紧地扣起了她的手臂,才惊觉她的瘦削,柔弱得一捏即碎,这时,他的心狠狠一痛。

  「大夫!快去找大夫!」他朝著手下疯狂地怒吼著,老天!两军交战对决之时,他为何从来没有发现她已经脆弱如斯?他应该发现的,那么他会……他会将她……如何呢?

  他知道自己将会想尽一切办法,只为了将她再度拥入怀里!他暗恨咬住牙关,悔恨的心情,彷如疯狂的波涛般淹没了他。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与你为敌,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你,只是我……只是我……我……」我只是太爱你了!她在心里默默地说著,不冀望他能够明白她这份心意。

  夏雪葛一双美眸盛满了泪水,不舍地注视著他严酷的脸庞,在心里暗道:三哥,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到底有多爱你……

  她将带著这个秘密死去,而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听我说……」

  「别说话,等大夫来,别再说话了!」他想要她多保留一点力气,双臂紧紧地抱住她逐渐冰冷的身躯,试图多给她一点温暖。

  「来不及了,我想跟你多说说话,有些话……再不说,就真的来不及了。」她笑著摇头。

  「不!我不准你死!」

  「你知道吗?你从来……都不浪费力气在别人身上的,从来都不曾……」她嫣然一笑,真好,在她临死之前,竟然还能够亲眼目睹他为她担心忧切的模样,她今生於愿足矣!

  「你不是别人,我不允许你以这种方式离开我,在我还没有点头同意之前,不允许你离开我!」

  生平以来第一次,在他严酷的脸庞上出现惶恐的神色,他双臂将她抱得好紧,生怕她会突然从他眼前消失一样。

  夏雪葛伸出柔荑抚过他脸庞上每一寸刚毅的线条,心底想起了这些年来,盘据在她心底的倔强……

  「为什么?为什么我如此贪心,不能安分耽溺在你这样的宠爱里头就好,我偏要更多,只可惜到了最後……」她微微一笑,不再继续说下去,「我累了,好想回去,带我回去……好吗?」

  「为什么?」他痛心疾首地问出这些年来一直盘旋在他心头、不能释怀的阴影,「为什么——」

  她柔柔打断了他的话,「带我回去,求你了。」

  「既然这么想回去,当初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你到底又想要什么?!」他沉痛地说道。

  夏雪葛并没有回答他,一抹了然苦涩的笑容漾上了她绝艳的唇畔,「带我回去……我不想在这里,我一直都好想要回去……回到你的身边,这些年来,我没有一天不是这样期盼著……」

  「葛儿!」他从胸口震荡出痛彻心扉的嘶吼,劲猛的双臂彷佛想要将她狠狠地揉进怀里似的,不放!他这一辈子都不放开她!

  「你在生气吗?不要生气,好吗?」夏雪葛微微一笑,模样极其瑰艳,「不要为我再生气了,不……我应该说,别再生我的气了!求你了……」

  「你凭什么在这个时候请求我的原谅引一而再,再而三,你都只是想要弃我而去,你凭什么得到我的谅解?!」

  「是呀……我不能,我确实不能……你对我的恨,是我罪有应得,在临死之前祈求你的原谅,是我太奢求了!」

  「你不会死,不会!」

  「三哥,葛儿就算是死,也永远都是你的葛儿,我知道你会恨我,如果这样做能够让你好过一点,那你就恨吧!」就让他恨吧!因为,无论他如何憎恨著她,也都不能杀死她心中的爱意,爱苗宛如春草般,随著时间不断滋长著,她斩不断,理还乱!

  不如就任它去吧!对此,她已经死心认命了!夏雪葛露出一抹凄美绝望的微笑,目不转睛地注视著他,曾经她来不及看的,现在她要多看一些,最好能够将他迷人的脸庞刻进心里,深深地刻出血痕,才能永远不忘。

  不忘他,就算是死,她也不要忘记他!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葛儿,难道我对你不够好吗?为什么要离开三哥?告诉我为什么?!」

  「三哥,你对葛儿太好了,好到让我想要独占你一个人,可不能……你不是葛儿一个人的,三哥,恭喜你取得了天下,成了万人景仰的九五之尊,但……越来越难了!从前不能,以後只怕更是不行了!」

  「什么事情越来越难?你把话说清楚!」

  「一生一世……只守著一个人,真的……好难。」暗红的鲜血随著最後一个音节涌出她的唇闾,淌滑过她雪白的颈项。

  「不……不要!葛儿,三哥求你,不要再说了!留住一口气,活命要紧,不要再说了!」龙冽伸手心急地想止住她的血,但只是让大掌沾满一片艳红,完全於事无补。

  「三哥,下辈子……如果我们还有下辈子,我一定寸步不离开你,就算是你烦了、厌了,我也不离开你。」

  「我要这辈子,葛儿,我们的『这辈子』还没过完哪!」

  「三哥,抱著我,紧紧抱著我,我好冷……好冷……」

  「我抱著你了!葛儿,撑著点,三哥抱著你了!」他紧紧地拥抱著她,将内力源源不绝传度给她,如果可以的话,他就算连命给她都无所谓!

  「嗯……」她露出欣慰的微笑,渐渐虚弱地眯细了美眸,晶莹剔透的泪水盈溢而出,就像断落的珍珠般教人炫目,「我把琴还给你,三哥,对不起,葛儿不能再抚琴给你听了。」

  「不要……不要离开我,葛儿!」龙冽紧紧地拥抱著她,沉痛地嘶吼道:「你不是想知道那曲『无愁』是谁谱写的吗?是我,是我替你写了那首曲子,你就是我的『无愁』!」

  「什么……」

  「是我没告诉你,是我替你写了『无愁』,是我写的,当年,那个被女娃天真无邪笑容所迷的人,是我……是我吗?是我让你失去了那无愁的笑容吗?是我夺去了你那教人一看入迷的无邪笑容吗?是我吗?!」

  一抹凄美的笑痕浅勾在夏雪葛的唇边,看起来像是恍然大悟,更像是有点凄凉的悲伤。

  「原来,他们就是我们,我以为他们会过得比较幸福快乐,原来……我以为,那个少女会一直无愁微笑下去,过完她这辈子……三哥,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期望,我太贪心,要得太多,对不起……」说完,她的十根指甲深深地陷入了他的肌理之间,毒性发作的痛苦,以及内心激动的煎熬,如火般烧灼著她的心。

  龙冽看到她这副痛苦的模样,心里痛得像在淌血,他想紧紧地拥住她,但她却娇弱得教他生怕一个用力,就将她给捏成碎片!

  他的葛儿!眼前这个随时都会被风吹散的女子就是他十几年来,捧在手心上呵疼的宝贝吗?他怎么能够眼睁睁地看著她如此受苦呢?他早该发现的,怎么能够允许她这样残害自己呢?

  他抱著她,大掌捧住她的头,让她靠著他的胸膛,没入她黑发问的指端有些轻颤,那是从他内心深处泛出的深层恐惧。

  「是我,是我剥夺了你的微笑,葛儿,我怎么可以要求你眼睁睁看著我娶别的女人,还能够无愁地微笑呢?活下去,让我把属於你的笑容还你,不要死,我可以不要当皇帝,我可以拿这个天下来换你的命,葛儿,你不要让三哥余生只能活在悔恨中,好吗?」

  「三哥,对不起,真的太迟了……」她悲伤地摇头,专注地看著他,希望她临死之前的最後一眼,看到的是他。

  「不!不会……只要我们肯重新开始,一切就不会太迟,葛儿,振作一点,大夫!谁快去找大夫!她不能死,她绝对不能死……天杀的,谁快把大夫给我找来啊!」

  他大掌抚著她微凉的脸颊,希望能够替她多保存一点温熟,就算是气急败坏的大吼,也丝毫不能宣泄他内心无助的焦躁。

  「三哥,对……不起啊……到了最後,葛儿终究还是教你失望了!对不起啊……」

  说完,她望著他,轻轻叹了最後一口气,冉冉地闭上了双眼,身子无力地靠在他的怀里,唇边还似有一抹微笑,最後一口息儿……绝了。

  「不!葛儿,葛儿——」他紧紧地抱著她,绝望地嘶吼著,一声声,都像快要喊出血般凄厉。

  ※※※※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龙冽怀抱著她柔弱的娇躯,眯细了黑眸,迎视著等候在城门之外的浩大阵仗,瞬间,一抹苦涩的微笑泛上了薄唇。

  他得到了至高无上的帝位,却在同时失去了她!

  此刻,在他的心里不禁有些恍惚,究竟,这些年来他汲汲营营,一心想要求取的东西是什么呢?

  他失去了她,彷佛失去了一切。

  「万岁爷,您想去哪里?此时天下才刚平定,到处都是一片动荡,请让属下随行护驾。」随车的将领上前请命。

  「葛儿想家,我要带她回去,我们要一起回家。」龙冽将她的小脸按进自己的颈间。语气有些虚幻,心头的血痕仍旧不断地淌出鲜热的液体,疼痛的感觉麻痹了,只是血仍未歇,或许,只有等到血流尽了,才会得到平歇吧!

  「万岁爷?」兵士们不解地唤道。

  龙冽不理会他们,俯首凝视著她如沉睡般绝美的容颜,低沉的嗓音因心痛而显得沙哑,「你说,你一直都好想回到我的身边,不想待在这里,那你为什么不回来?好狠,连听我说一句真心话的机会都不给,葛儿,你从来都不说,又怎么知道我心里的答案是什么?!」

  「主子,请让属下随行!」

  他陡然一喝,「谁都别跟来,我想跟她独处一下,我们已经太久了……太久没有像今天这样亲近,就让我与她安静一会儿,说说藏在彼此心里的话,说这三年来,我们到底把对方放在心里的哪一个角落,说说……是应该好好说一说了!」

  「主子,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顺变——」

  「住口!」他断然喝阻,眼神温柔地望著怀里的人儿,「她没死,我要带她回家,回她从小长大的家,从今以後,我不会再让她有机会离开我身边了,葛儿,你听见了吗?我不会再让你离开了。」

  他怀抱著她翻身上马,让她安稳地躺靠在自己的怀里,他轻勒马缰,二人一骑,奔往黄沙烟尘未息的地平线,渐渐地远去,直至消失在众人面前……

  ※※※※

  听到自己的主子中毒身亡的消息,原本就不肯乖乖待在地牢里的元昆更是不安分,他用力摇晃著铁栏,大声吼道:「快放我出去!」

  「别傻子,你以为你们还有命活吗?」狱卒对他的突发奇想嗤之以鼻。

  元昆冷笑,「我没命活不要紧,可是,如果冽王爷知道有人可以救他的爱姬,却是因为你们这一班奴才狐假虎威,故意要让他的爱姬没命可活,嘿嘿……反正咱们都已经快要死了,再拖几个垫背的人也不赖,喔?」他转过头,一点儿都不理狱卒,笑咪眯地对同伴说道。

  「你们真的可以救葛儿小姐?」魏延缓缓地步入地牢,笑著看他。

  「你是谁?」元昆对於这个跟随在龙冽身边的男人充满敌意。

  「我是可以决定是否释放你们的人。」

  「听起来好像满伟大的样子,我们弟兄应该相信你的话吗?」

  「葛儿小姐的存在对爷而言太重要了,她不能死,如果你们可以救活她的命,爷绝对会饶你们不死。」

  「那我们弟兄还是要跟著夏姑娘,成吗?」

  「我想,爷不会介意有人自告奋勇要保护葛儿小姐,你们放心吧!你们的要求应该很容易办到才对。」

  「那你还不赶快放我们出去?」元昆受不了地大叫道。

  「来人,开锁。」



尾声:

  两个月後

  这一袭红色的嫁衣原是她最想穿的美丽衣裳……

  但,此刻的她,竟然对穿上这袭红色嫁裳感到害怕,她伸出柔荑轻轻地抚著那红衣上每一寸细腻的纹理,最後,终於抽回了手,转身对它视而不见。

  她还以为自己活不了了,以为自己这一生走到了尽头,却在鬼门关前,被硬生生地救了回来。

  她又活了一次,却依旧是因善妒而内心丑陋的夏雪葛,她三哥又要娶亲,这次新娘子是她,他要她披上这件教百名绣女日夜赶工制出的美丽嫁衣,名正言顺地嫁他为妻。

  她将要成为他的妻了吗?自从她被元昆救醒之後,她面对三哥之时总是缄默不语,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对他说什么,彷佛所有的话语已经在他们的眼神之间交流,不需再多说了。

  她知道他懂了!懂得他亲手教养出来的女孩心地竟是如此丑陋,懂得她不能接受与别的女人分享他的爱。

  她走出寝院,依稀听见了琴声,不同於她的阴柔,那琴声听起来充满了男人的阳刚味,激昂而有力,却在细腻的转曲细心慢挑。

  是她三哥。

  就算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他的琴声,也知道那就是他;夏雪葛心里好激动,撩起裙摆,迅速地穿过一重又一重的院阁楼台,她停在一扇拱门之後,知道再穿过这道门,就可以见到他了!

  终於,她跨进了门槛,见到了他专心抚琴的高大背影,细致典雅的琴配上他的俊美阳刚,竟然一点儿都不会突兀,反而更有另一番深奥韵味。

  她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但她现在更加相信,他就是谱出「无愁」的人,因为,他奏出的「无愁」意境之高,动听之甚,远远超乎世人的想像。

  一曲抚毕,龙冽收手起身,他早就知道她来了,敛眸瞅著她娇美的容颜,苦笑摇头,「这琴的主子已经不是我了。」

  她知道他在谦虚自己已经不上手,但她却不这么认为,说出了自从她醒後第一句话,「葛儿已经好久……好久不曾听过三哥抚琴的美妙声音了。」

  「确实生疏了不少,早先几年,忙著策画斗争夺权,没空练琴,就连想教你也都抽不出时间,後来几年,你离开王府,带走了我的琴,别说是练琴,就连听到琴声都会教我深恶痛绝。」说著,他脸色一黯,似乎想到了过去。

  「我……」她欲言又止,想要对他说的话哽在喉间。

  不用她说,龙冽已经从她的眼神之中读出那些话语,眯起黑眸,语气恶狠地警告道:

  「别说你想离开我,你说过,如果咱俩有下辈子,你一定寸步不离开我,既然你已经死过一次,这就是你的下辈子——这辈子,你不准离开我半步!」

  氤氲的泪雾蒙上她的眼瞳,她苦涩一笑,「你确定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葛儿是很贪心的,我只要一生一世守著一个人,这却偏偏是你最不可能给我的,我怕……我真怕自己又疯了,疯著要与你为敌,疯著要跟你作对,那么,我宁可不活,那种离开你、想你、念你,却又要与你为敌的日子倘若再来一遍,我情愿死,也不要活。」

  「那种痛苦日子不可能再来一次,绝对不可能。」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么,你想要我死吗?」她扬起美眸,定定地瞅著他:唯有死,才能够不再忍受那痛苦的折磨。

  「你要是敢再胡说半句,看三哥怎么治你!」他彷如野兽般低吼了声,刚猛的健臂一揽,毫不客气地将她牢牢拥住,经过这些日子的精心调养,她的身子总算白胖了一点,但抱在他怀里,还是略嫌瘦弱。

  为此,他依旧痛恨著自己,一双长臂忍不住将她抱得更紧了,「是啊!你说得对,一生一世只守著一个人,确实很难做到,光是应付你一个人,就教三哥够头疼了,哪里还有心力可以应付别的女人呢?」

  「听你的语气,好无奈啊!」她明白了他想说明的含意,笑了起来。

  「我甘愿无奈。」

  「只能对我,可以吗?」她小声地祈求。

  「只对你。」说著,他忍不住笑叹了口气,「依你这么倔强的性子,究竟是像了谁?」

  「又是谁说过,我是他教养出来的女孩呢?」她俏皮一笑,拿他自个儿说的话反谑。

  「你的意思是说……这全部是我自作孽而不可活罗?」他眼神不善地挑起眉梢,语带恐吓。

  「不。」她很认真地摇头,「是自作自受!还以为我三哥多聪明呢!如此简单的道理竟然到现在才懂,唉……看来我还是应该跟在你身边,别让你胡涂了才好,好吧!我就勉为其难穿上那套嫁裳,给你当皇后罗!」

  龙冽被她俏皮可爱的神情给逗笑了,乐得把她抱在怀里,不允许两人之间有任何距离存在。

  曾经,他倾毕生之力取得天下,几乎是疯狂的只为夺回她,以为自己只是恼恨她的背叛,却没想到原来自己根本不能没有她!

  几年来他征战沙场,终於取得天下,竟然只是为了她。

  他爱她,爱她的娇美可人,爱她的善解人意,甚至於她认为丑陋至极的妒怨心思,她所有的所有,都令他想要疼爱怜惜。

  妒怨,何尝不是一种对情人的撒娇?

  千错万错,或许只错在他这个失职的情人没发现她正在撒著娇,求取他的注意力。

  好吧!就算他现在已经懂了女人微妙的心思,只是,他眼前面临了一个生平最大的难题,那就是如何说服她这个善妒的小人儿陪他生个娃娃,并且相信多出来的娃娃不会分散他对她的爱呢?

  他似乎必须及早处理这个问题,否则,只怕朝中所有大臣都会为皇室後继无人而急到跳脚,他一定要努力说服她,因为,他龙冽这辈子除了她夏雪葛之外,只怕不会再有其他的妃子可以替他生娃娃了!

  他仰首望天,心想自己应该可以克服这个难关,一阵东风,轻轻拂过枝头上的苞芽,眼看又是另一个春天到来……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