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2-04

季璃:残酷的宠溺 下

第六章:

  离开日本之后,他带她到纽约住了一段日子,在那段日子里,他忙着工作的事情,帮她找了一个短期的语言学校,让她上课解闷。

  他说回台湾之后,会让她去上日文学校,让她完成高中课程,他说该给她的一切,一样也不会少给。

  她没有表示反对,乖乖地接受了,只不过上了两天课,就擅自去找了一个甜点学校的课程,等他知道的时候,她都已经上了好几天做甜点的基础课程,他就算有意见也已经来不及了。

  她不想被他当成孩子,她想要快点学习独立,好让自己可以在他面前表现出成熟的模样。

  他们在纽约待了几个月,一直等到过了新年才回到台湾,对她而言,就像大梦初醒般,必须被迫面对现实。

  由于他们在日本已经公证结婚,在名义上她是他的妻子,但他的家人却不这么想,无论是名义上或实质上,他们根本就不承认她的存在。

  只是,他们惧于裴涛至高无上的权威,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来,只要当着他的面,他们就与她热络招呼,而他一个不在,她就像是一缕空气般,只有被忽视的份。

  不知不觉地想起这些往事,北野遥低头苦笑,伸手按住了右腕,伤感地叹了口气,她能说吗?

  她从来不跟他诉苦,说他的家人近乎憎恨地排斥她,她没说,七年前没告诉他的话,现在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了。

  她不想在他面前诋毁那些人,就算有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好恨他们,但她就是说不出口……

  他曾经对她说过,做一个只管依赖着他的女孩就好,他教她什么都不用怕,只管依赖着他就好!

  那是一句多么教人感到幸福的承诺啊!

  有时候,夜深人静时回想起来,她都还是会因此而落泪。

  但现实是残酷的,这些年来,她为了能够独立生活,经历过了太多事情,早就不再是那个少了他就活不下去的傻女孩。

  咕噜咕噜……

  这阵从她肚子里发出来的噪音在安静的夜里听起来有点刺耳,她失笑不已,她一整个晚上都在等他回来,自己却忘记吃饭。原来,人还真是需要吃饭的动物,就算心情不好,她的肚子还是会饿……

  ***

  北野遥踮着脚尖下楼,偷偷摸摸,像个夜贼似的,只希望自己可以顺利取得一些食物,而不去吵到其他人。

  尤其是他。

  他最讨厌入睡之后被人吵醒,这一点不用佣人们告诉她,她也非常清楚,但有一个情形是例外的,他喜欢被她用亲吻吵醒,在那种情况之下,他绝对不会骂她,可却会狠狠地抱她,让她好半天下不了床。

  但她不以为现在这种方法可行,毕竟目前他们之间的气氛是剑拔弩张的,她还是小心为妙。

  她曾经在这里住过好一段时间,根本就称得上是熟门熟户,该拐哪个弯去厨房她非常清楚,但却没想到一拐弯就撞进了男人宽阔的胸膛里。

  「痛……」她捂着俏鼻,退后了半步。

  「你鬼鬼祟祟在干什么?」裴涛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我……我想……没有吵到你吧?」她就不信自己已经那么小心翼翼了,还是会吵醒他。

  「我还没睡。」他闷吭了声。

  自从她搬进来之后,每个夜晚,他总是很难成眠,所以才会出来走走,但是这件事情他绝对不会告诉她。

  「你肚子也饿了吗?」

  「也?」他挑眉睨了她一眼。

  「我以为你会回来吃饭,所以等了整个晚上,到最后自己都忘了吃,想下来找一点东西填肚子,否则只怕会饿到睡不着,明天又要很早进店里面忙,很怕睡眠会不够。」

  「以后不必等我,过共同生活不在我们的约定之中。」

  「我知道了。」她浅浅一笑,就算明知道他可能会拒绝,但还是忍不住开口,「我要做点消夜吃,你要不要也吃一点?」

  「好。」他的回答近乎冷漠。

  她有些讶异,没想到他会答应,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好……我去厨房弄吃的,你可以在餐厅等我。」

  说完,她转身跑进厨房,一颗心跳得飞快,没想到她打开冰箱找食材的时候,他跟着走了进来,高大的身躯倚在料理台的另一边,冷眼看着她忙碌地搬出所需要的材料。

  她转身看见他,吓了一大跳,「你……」

  「做好了在厨房吃就可以,我在这里等着。」他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吃的地方。

  「嗯。」她点了点头,在他的注视之下有些紧张,但还是以最快的速度,用现成的材料做了两份法式可丽饼,上头很简单地铺了一点生菜和鸡肉,蛋汁微微地凝固,融合了整体的美味。

  他们两个人坐在厨房的小餐桌上,静静地吃着。

  「你的手怎么了?」他看着她的右手腕上绑着一条嫩黄色的丝巾,上次看见她,也绑着丝巾,只不过颜色不同。

  「没什么,揉面团的时候扭到了,有点疼,所以把它扎起来了。」她微微一笑,继续吃着。

  「是吗?」他耸了耸肩,「你的手艺很不错。」

  闻言,北野遥沉默了半晌,笑了一笑,轻描淡写地说道:「只不过是弄点吃的,哪有什么手艺可言。」

  裴涛不解她为何突然沉默,但他也不打算问清楚,用叉子将剩下的饼给卷成一圈,一口吞下,解决了这顿消夜。

  她在心里苦笑,没想到自己会被他说手艺很好,记得刚认识他时,她只是一个除了家政课教过的甜点之外,就连煎个荷包蛋都成问题的生活白痴,真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啊!

  两个人沉默地解决了眼前的食物之后,北野遥起身收拾,将盘子和刀叉收进水槽里。

  忽然,他开口打破了沉默,「我后来才晓得……那间甜点店是你开的,为什么我总是有个印象,好像我以前去过你的店里,只不过店面是空的,贴着待租的告示?」

  「你想起来了?」一瞬间,她的心跳加快,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我应该要想起什么吗?」

  看见他冷淡的反应,北野遥立刻就知道,是她太过痴心妄想了。

  「那年,你刚带着我回到台湾,我只懂得一点点中文,什么都不能做,每天就只有你陪伴着我,但你工作太忙了,陪我的时间渐渐减少,你看我一个人闷得发慌,问我想做什么,我说,我的梦想是开一家甜点店,你听了只是笑笑没说话,后来就一直没有再提起,我以为你听过就算了。」

  「那与这家店有什么关系?」听她说起了那段他根本就没有记忆的过往,裴涛感到有些抗拒。

  他真的不记得……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北野遥忽然感觉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悲伤。

  「有一天下午,你说工作忙完了,要带我出去走走,结果,你开车带我到这个地方。那时,这个店面确实没有商家使用,门上就贴着招租的红纸,你说看来看去,就这里适合我,不会太大,也不会太小,重要的是它位于巷子里,气氛宁静,来店里的客人应该也不会很多,你说就算店赔钱也无所谓,你不在乎花钱,而我可以趁机好好学些中文,一举两得。」

  对于她而言,拥有那些记忆才是她的幸福,如果,连这些都没有了,那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还拥有什么!

  望着她恬静的微笑,一时之间,裴涛有些恍神,仿佛有一种自己已经忘怀的感情,随之悄悄地苏醒。

  「谢谢你的消夜,我想上楼去睡了,晚安。」他起身走出厨房,往自己的房间步去。

  看着他离去的高大背影,北野遥美丽的眸中流露出眷恋,七年来,那眷恋的颜色不曾褪过……

  ***

  她有一个很悲伤的梦,这七年来,那个梦就像被诅咒般,一次又一次在夜深人静之时,重上她的心头。

  在那个梦里,她总是一直哭,不停不停地哭喊着。

  让我见他,让我见他……

  他们说她深爱的男人死了,却残忍得连他最后一面也不肯让她看见,她的心就像破碎般,恨不得也跟随着他一起死去。

  不要……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我要见他,让我见他……

  他们说她疯了,为了要见一个已经死去的情人,她居然连命都不要了!那一夜,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医院病床上,仿佛将一辈子的泪水都流干了,空洞地盯了天花板一整夜。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她怪医生多事,他却也真的很多事地利用各种理由把她留在医院里,生怕她一个人会想不开。

  轰隆隆……

  她听见了打雷声,每一声,仿佛都要将她的心给震碎了。

  乖乖等我回来,我要去拿一样很重要的东西送你……

  不,不要走,涛,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东西,除了你以外,我什么都可以不要,都可以不要……

  不要再打雷了,不要下雨……涛正在赶往这里的路上,下雨会容易出事,他会出事的!

  今天过后,我要你做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他用甜言蜜语诱哄了她,她记得自己点了点头,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脸蛋上泛着烧烫的羞红颜色。

  可是他没有回来……她坐在新娘专属的等待室里,不知道门外已经一片混乱,没有人通知她,直到过了好久、好久以后,佣人桂嫂进来告诉她少爷出了车祸,婚礼取消了。

  轰隆隆……

  一记尖锐的雷声震醒了她,北野遥猛然睁开眼睛,坐起身来,一瞬之间,有些陌生的房间教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里,她只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要找到裴涛,一定要见到他平安无事才可以!

  她不顾自己只穿了一袭白色的睡衣,匆忙地下床跑出房门,就像发了疯似地寻找他。

  这时,裴涛已经起床。清晨时分在起居室里喝杯咖啡、预览文件,是他每天必做的事情,一见到他出现在面前,北野遥想也不想地扑进他的怀里,纤细的手臂用尽最大力气抱住他。

  「不要打雷……不要离开……不要……」

  她突如其来的拥抱教裴涛楞了半晌,她娇小的身躯柔柔软软的,沁鼻的馨香仿佛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烙进了他的记忆里。

  「你怕打雷吗?」他以冷淡的口吻问她。

  一瞬间,她的神智仿佛被他冷淡的口气给唤回了,她放开了他,摇摇头,「不,不是……」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没事……」看到他平安无事,她松了一口气,心脏还是跳得好快,一时片刻之间不能平复。「我作了一个梦……我怕你会出事,我怕……怕同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你会消失不见……」

  「所以你就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找我吗?」

  「对……」她吶吶地点头。

  「傻瓜。」他轻哼了声,对她的傻气举止嗤之以鼻。

  对于他冷淡的态度,她苦涩微笑,自嘲道:「你说得对,我好像真的有那么一点傻,真的很傻……」

  她的情绪就像涨潮似的,一时之间消退不了,满满地从心头盈溢出来,一直强忍住的泪水,此际终于再也忍不住。

  如果同样的事情再来一次……这个念头就像魔咒般在她的心底烙印不去,她想,如果同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活得下去!

  这七年来,她没有一天停止过爱他!

  她抬眸定定地瞅着他,汹涌的泪水模糊了他高大的身影。

  「我又没有对你凶,你哭什么?我还活着呢!」看着她不断淌落双颊的晶莹泪水,裴涛不禁有些心烦意乱。

  「对不起,我只是一时忍不住,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误会。」她抬起手背擦去泪水,看起来有些狼狈。

  裴涛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给了她,「用这个把你脸上的泪水擦干净,我可不要让别人以为我欺负你。」

  她接过了他的手帕,看见他一脸拿她没办法的无奈表情,忍不住破涕为笑,他好像真的不太高兴自己被当成快要死掉的人,不过,这种事情应该没有人会喜欢吧!

  她沾着泪水的笑脸仿佛雨后的朝颜般闪亮动人,教裴涛一时之间看傻了眼,心底深处有某种情绪被隐隐撩动。

  他到底为什么会娶她呢?

  这几天,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他无法想起自己娶她的真正原因,但他想,她甜美的微笑一定是原因之一吧!

  她说她作了一个梦,才会做出忽然抱住他的举动,他应该要相信她吗?他不知道,只觉得她美丽脸蛋上流露的表情真的很悲伤……

  ***

  对于北野遥住进裴家新居最不满的人,应该就算是裴母了吧!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们不是应该要离婚了吗?」裴母一听说北野遥住进了儿子的家里,立刻就跑来一探究竟。

  正巧今天北野遥从店里回来得早,她一见到裴母就没有好感,忍不住语气很冲地说道:「很抱歉,这是我跟涛之间的事,我没有必要告诉你,或是征求你的同意。」

  「你说什么?你说这不关我的事,再怎么说,裴涛都是我的儿子,做母亲的关心儿子的事情,是天经地义的。」

  「他是我的丈夫,我们住在一起也是天经地义的。」说完,北野遥不由得泛起一抹苦笑。

  她想起自己从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小媳妇儿,她和裴涛的相遇与相恋,就是从一场吵架开始的,或许,也就是因为她不甘于被欺负,所以他母亲才会不喜欢她吧!

  但她从来都没有向裴涛告过状,就算再委屈也没有……

  裴母心里气极了,却又找不到话可以反驳,这时,裴涛正好回到家中,看到了母亲来访,冷峻的脸庞不动声色,语气却有些不悦。

  「我不是告诉过你,这件事情由我自己处理吗?」

  看到儿子不太高兴的表情,裴母连忙陪笑,「我是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帮得上忙,可是你知道这个日本女人有多过分吗?」

  「她怎么了?」他淡然地问,挑眸看见北野遥一脸讶异。

  「她在跟我开价,说如果我这里肯给她多一点钱,她就可以答应早一点离婚,儿子,你说我该给她吗?我想应该要给她吧!不过像她这样一要再要,我们裴家就算是金山银山,也总有被她讨光的一天吧!」

  一瞬间,裴涛的脸色为之冰冷,两泓深邃的黑眸就像千年寒冰般,定定地瞅住了北野遥。

  「不,我没有……」她急忙地摇头否认。

  「怎么会没有?难道你是说我在编谎话骗自己的儿子?」裴母恶人先告状,不让她有说话的机会。

  「不……」

  「那不就得了!」裴母有把握依照北野遥不会告状的个性,绝对不会拆穿她的谎言,「阿涛,这里就交给你,我先回去了。」

  说完,裴母就像制造了一场混乱的凶手,逃之夭夭,只留下北野遥面对着脸色寒峻的丈夫,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有时候,她真的好恨这些人,好恨、好恨!

  但在裴涛的面前,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有时候,她更恨这样的自己,她不是怕事,而是怕他讨厌出口诋毁他家人的她。

  北野遥咬着唇,把满满的委屈往肚子里吞,她含泪看着裴涛,在心里不断地吶喊:相信我,涛,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不知道妳究竟想要什么,但不要使些伎俩就以为事情会有什么改变,早点放弃吧!你想要钱,是不?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当着我的面说呢?我才是裴家当家做主的人,只要你能够讨我欢心,我不会亏待你的。」他以浑厚的嗓音说着最无情的话语。

  说完之后,他拂袖离去,仿佛不愿多与她待在同一个空间片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北野遥觉得心好像破了一个大洞,灌进了冷风,冷得她在这温暖的夏天里不禁打寒颤。

  他不相信她……

  就算他失去了记忆,至少也应该记得……一瞬间,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或许根本就不可能……她跟裴涛之间的爱情,根本就不可能再重来。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一瞬间,她感到好无助!



第七章:

  对于北野遥忽然变成了总裁夫人,贺莲总觉得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让人感到浑身不太对劲。

  尤其她又听说总裁将在年底迎娶桑原集团的千金,靠着两个集团联姻合作,他们裴氏很快就能够挤进全世界前五十大企业,贺莲心里非常明白,这才是婚姻之后的真正目的。

  那遥呢?她该怎么办?贺莲忍不住替她感到担心,倒也不是说他们总裁无情无义,但他行事是以创造集团最大利益为准则,到最后,遥一定会是被牺牲掉的那个人。

  「我不在乎。」北野遥淡淡地回答她这个问题。

  「为什么?」贺莲感到非常错愕,要是她,才没那么好的度量。

  「不是他的错,他只是忘了。」她恬柔一笑,轻轻地说道:「比较起来,我幸福多了,同样是面对着彼此,我却比他多了过去快乐的回忆,我知道以前的他有多爱我,可是他却还没想起来以前的我有多么爱他,当然也就不会相信我了呀!」

  「傻瓜,要是天底下的事情都如你想得那么单纯就好了!」

  对于贺莲含着关心的斥责,北野遥忍不住笑叹了声,美丽的眸中透出一丝丝悲伤,「这个世界已经太复杂了,当然要有人傻一点才行呀!我拥有许多美好的回忆,这就够了,真的够了……」

  贺莲看着她略显苍白的美丽容颜,心里忽然有一种很难过的感觉,她在催眠自己,因为心里太痛苦了,所以她用回忆来告诉自己。

  至少她曾经拥有过幸福,至少曾经拥有……

  这时,一名在门外商品黑板前看了很久的少女终于推开玻璃门进来,她有着一头很俏丽的短发,一脸古灵精怪的模样,有些男孩子气,却又白白嫩嫩的很惹人怜爱。

  「请问,还有外面黑板上写的那种起司酸黄瓜面包吗?」耿依柔觉得那看起来就是一副很好吃的样子。

  「抱歉,刚才卖完了。」北野遥微笑地回道。

  闻言,刚才在黑板前至少站了十几分钟的耿依柔忍不住扼腕地惨叫:「什么?卖完了?!害我在外面研究了半天……」

  ***

  晚上十点,跑车快速的声响划破了山林之间的宁静,裴涛合上了面前的文件,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门口。

  送她回来的是个男人,而且,是一个拥有沉睿气质的俊美男人。

  他怎么会感到讶异呢?这么多年来,她的身边当然会有新的男人出现,难不成他还以为她会为她守身如玉吗?

  但,想到她跟他以外的男人在一起,他的心里就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这才发现他比想象中更在乎她。

  她就像一根扎在他心里的芒刺般,刺进去心会痛,却没想到要将刺拔出来,心更痛!

  「是谁送你回来的?」他走进了她的房间,看见她进了门之后,就忙着把东西归位。

  北野遥有些吃惊他竟然会主动进自己的房间,她停下了手边的整理工作,微微一笑,「是客人,算是新客,不过这几天常来,他们也住在山里,今天顺道送我回来。」

  其实,是耿依柔那位小姑娘的男朋友来接她,最近几天她为了那款酸黄瓜面包常常到店里来,跟她成了相见恨晚的好朋友。

  但裴涛并没有看到车子里还坐了另一个女孩子,在他的眼底,一直都只有她一个人存在!

  他冷不防地抱起了她,修长的双腿箭步往床铺走去,北野遥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住了。

  「不……你要干什么?」

  「你不是说过我是你的丈夫,要对你履行身为丈夫的责任吗?那么,我应该也有权利要求你履行身为妻子的责任吧?」他冷笑了声,将她抛在柔软的大床上,以他高大强健的长躯抵制住她。

  「你是说……」

  「对,做爱。」他冷笑地挑起眉梢,「你不会告诉我,咱们以前没有做过这档子事吧?」

  「不……」她陡然倒抽了口冷息,感觉身子一凉,她身上单薄的夏衣被他给撕裂了,一切发生得如此迅速,教她根本就来不及阻止。

  他扯掉了她身上所有遮蔽物,强迫她翻过身去背对着他,大掌分开她白嫩的玉腿,丝毫不给她矜持闭合的余地,而映入他眼帘的,是她极力想要隐藏的羞人娇地。

  他在羞辱她!不只如此,他更是极尽所能地让她感到难堪!

  「不要!不要这么对待我……」她不断地摇头,感觉到他扯下她的胸衣,近乎粗暴地握住她一只丰满的饱乳,玩弄着她敏感的乳首。

  他刻意挑起她内心深处被虐的快感,而她确实在他的爱抚之下,有了一种心都快酥软的感觉。

  「啊……」她咬住了嫩唇,却还是忍不住逸出一声嘤咛。

  裴涛勾起一抹冷笑,另一只男性的大掌也加入了玩弄,只不过针对的是她娇嫣的小穴,剜弄的长指看似粗暴,其实,每一次的深入捣弄,都刻意地寻找到她身子最敏感的地带。

  北野遥不知道他的居心,只是不断地怀疑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他分明如此粗鲁对待着她,她却有了感觉,羞耻的爱液不片刻就濡湿了他的手指……

  「不要……你快住手……」

  她忽然停住了呼吸,感觉到有一股硬实的力量抵住了自己的小穴,他一挺腰,炽热的亢挺宛如火炬般一吋吋没入了她,他大手揪住她细柔的黑发,猛然深深地贯穿了她。

  「不……」她绝望地喊出声,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母兽般被强迫性交,她拒绝回应他,以示对他粗暴对待的抗议,仿佛沉默而消极的抵抗,是她唯一能够做到的。

  但她立刻就发现了自己的天真,不,她怎么会蠢到以为自己可以藉由沉默来抵抗他呢?他根本不会允许,并且轻而易举地就破坏了她的处心积虑。

  一抹冷冽的微笑跃上裴涛的唇畔,他大掌按住她纤瘦的膀子,强迫她一次次地接纳自己强而有力的侵犯,每一次的抽击,都像是蓄意要捣毁她内心深处残存的理智。

  他就是要这女人对他不能拒绝,这是他用来惩罚她的手段!

  北野遥感觉一阵阵强烈的快感从腰脊深处涌上,起初,如果还有那么一点不适与疼痛,此时此刻也全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她不断泌出爱液,他的狂肆进犯也渐渐变得顺畅而且理所当然。

  当她回过神时,发现自己竟然在扭摆着纤腰,她无法停止自己,无法停止自己随着他的律动摆动娇躯,她的理智就像破裂的碎片般,随着快感的冲刷,一片片消失,终至于半点都不剩。

  「啊……我不要这样……我不要!」她不断地吶喊,他却置若罔闻。

  她感觉自己快要崩溃,再也不能承受更多了!

  一种近乎毁灭的无助感觉涌上她的心口,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尊脆弱的娃娃,任由他摆布玩弄,而彻底的破碎与损毁,是她唯一的命运!

  她呜咽了声,晶莹剔透的泪水烫红了她的眼眶,她不想哭,不愿在他面前示弱,到了最后却还是教泪水给沾湿了粉颊。

  为什么?为什么她明明就在他强壮的怀抱之中,感觉却如此冰冷?她想紧紧地抱着他,却做不到……

  她柔弱的呜咽刺激了裴涛心里的某处柔软,他放柔了动作,俯首嗅着她发丝间飘沁的幽香,在一次又一次深而有力的抽击之后,在她充满弹性的水嫩娇穴之中,激射出一阵阵浓热的白色种子……

  ***

  做爱,分明是两人亲密的接触,但从那天之后,他对待她更残酷了!

  每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看着她的眼神,总是冰冷得教她不由得从心里打起冷颤。

  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让他想起过去,她想起了在离开日本之前,他曾经为她买下的一对玻璃杯,她一直都放在店里,这天,她特地带回来要让他瞧瞧,看是否能够唤回他一点记忆。

  却没料到,他冷冷地看了那其中一只仿佛深海蓝色的玻璃杯一眼,淡然地问她,「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你看到这杯子,难道没有想起什么吗?」她一双美眸之中充满了希望,紧张地瞅着他。

  「只不过是两个杯子,我应该想起什么?」他冷笑反问。

  北野遥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是白费心机,伸手想要从他手上接回杯子,却在这时,一个接应不顺,深蓝色的玻璃杯应声破碎。

  有好半晌,他们两个人都怔楞住了,裴涛首先回过神来,「对不起,打破了你的杯子,多少钱?我赔你吧!」

  看着散落一地的蓝色玻璃碎片,她难过得说不出话,却还是硬挤出一抹微笑,摇了摇头,「这不是我买的,你不用赔我。」

  「你不需要客气,既然是我打破的,就要赔你。」

  「你还是没有想起来,是不?」

  如果他能够记起从前,就应该知道她有多么喜欢这杯子,一个红色、一个蓝色,成双成对,名匠纯手工打造的价钱远远超过她能负荷的,最后是他买给了她,说蓝色的杯子他用,红色的给她。

  他的理由很简单,说杯子是天生一对,他们也是。

  「我应该想起什么?」

  「没……没事。」她垂下小脸,选择不在此刻看他的脸,总觉得自己如果看见他冷漠的神情,会有些恨他。

  她不愿恨他,不愿……

  裴涛看着她咬着嫩唇不语,心里有些懊恼,转身拂袖离去。

  听见脚步声渐渐远去,北野遥才敢让自己悲伤的情绪显露出来,她蹲在一地碎片旁边,仔细地捡起每一块碎片,不愿有丝毫的遗失。

  一颗晶莹的泪珠冷不防地滚落,掉在其中一块蓝色的碎片上,她颤抖着拾起那块蓝色玻璃,护在胸口凄楚地哭了起来。

  碎了……

  玻璃杯碎了,她的心仿佛也碎了。

  这时,裴涛折了回来,他离开之后,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最后决定回来看看,没料到会看见她哭得近乎断肠的悲伤模样。

  「这个杯子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他走到她身后沉声问道。

  「你走开,让我一个人安静。」她不想和他说话,至少现在不要,否则她真的觉得自己会恨他。

  「我不走。」他断然拒绝她的要求,语气变得强硬,「回答我,那个杯子有那么重要吗?」

  「为什么要问我?问你自己吧!你应该要知道才对。」

  「我应该要知道什么事情?」他问完之后,一阵几乎教人为之窒息的沉默盘踞在他们两人之间,「到底──」

  「为什么你想不起来?!为什么……」她忽然转身扑上他,握起双拳不断地攻击他,哭喊出心中的悲愤,「这是你买的,你不记得了吗?你为什么会不记得呢?为什么……为什么?!」

  他站着一动也不动,任由她不断地捶打自己的胸膛,面无表情地敛眸瞅着她,仿佛他的血肉是毫无生命的冰石,一点感觉也没有。

  她渐渐地歇手,看着他的无动于衷,仿佛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她最深爱的男人,而是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你够了吗?」他淡淡地反问,似乎用了最大的耐心应付她的无理取闹,「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这杯子的由来了吗?」

  「如果不是你自己想起来,一切就没有意义了。」她退后了两步,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或许再远一点,才是他们两人此刻的真实写照吧!

  「由你来说也是一样的。」

  「不,我不说,我再也不说了。」说完,她飞快地转身捡起一地碎片,然后匆匆地越过他身边离去。

  裴涛总觉得她话中有话,想要拉住她问清楚,回头却已经不见她的人影,没由来地,他的心一阵沉重……
第八章:

  那天之后,她凄楚的泪颜一直盘踞在他的心底,挥之不去,每当他闭上双眼,就仿佛看见她在面前哭泣。

  这样的情形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她所流下的每一滴泪水都像是具有侵蚀的能力般,一滴又一滴地蚀痛他的心。

  每想起她一次,他的心痛就更加剧烈。

  为什么?他的心总是不由自主地在乎她……

  一瞬间,他心里有种感觉,如果娶她是个错误,那么,同样的错误他并不介意再犯一次。

  他要她,他该死地想要她!

  他却也同时发现自己正在抗拒着她,用尽一切努力,只为了抵抗她柔美的身影每一天、每一天渗入他的血液里,成为他不能分割的一部分。

  或许,她早就存在他的骨血之中,所以才会教他无力抵抗?

  到底,七年前的真相是什么?

  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闪过裴涛的脑海里,他搁下了自己无心细览的文件,按下内线与秘书通话,「我这里有几个人名,帮我找到他们,越快越好。」

  ***

  他找到了以前在裴家做过事的佣人,这几年,有些人搬到了南部去,只有前管家桂嫂这两天跟着儿子回台北帮丈夫扫墓,知道他在联络他们这些佣人,立刻表示要见他。

  裴涛不知道为何桂嫂会如此急迫想要见他,但就在桂嫂回去之后,他一个人坐在没有开灯的黑暗客厅之中,久久不能反应过来。

  少夫人曾经自杀过,那段时间里,她的精神状况不是很稳定,在医院里做了一个多月的心理治疗……

  可以解释得通了!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他发生车祸之后,一个多月的时间她都在医院里,桂嫂的话就像跳了针的唱片,一次又一次地不断在他的脑海里重复。

  只有我一个人陪着她去医院,送到医院时,少夫人已经昏迷不醒,她失血过多,输了好几袋的血才救回来……

  那天,是他们要举行婚礼的日子,他们早就办好了登记,是他无论如何都要给她一场盛大的婚礼,但他没有出现。

  她的神情看起来好悲伤,住在医院的时候,她总是不断地掉泪,没有一个人来探望她……

  怎么会……怎么会只有桂嫂陪在她身边呢?

  她是他的妻子,理应得到最妥善的照顾,为什么是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呢?

  老夫人真狠心,她不让任何人告诉少夫人说少爷没死,后来,我们几个佣人再也看不下去,才会辞掉工作,想去医院告诉少夫人实情时,她已经出院,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裴涛猛然站起身,抄起了一把车钥匙,冲到车库里开了一辆跑车,以最快的速度疾驶而去,他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要找到她!

  车子停在甜点店门前,晚上九点多,店里的灯是亮的,但外头的铁门已经拉下一半,他从车内看见北野遥纤细的身影,她正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与女工读生聊天。

  两个人似乎聊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相视笑了起来,这时,他才发现,在面对他以外的人,她可以笑得那么灿烂。

  他熄火下车,高大的身形微俯,避开了铁门走进店里,一瞬间,他看见她脸上的笑容顿时消退,胸口有些抽痛。

  她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要对他说什么。

  「我想要跟你单独谈谈。」他率先开口说道。

  北野遥见他的态度似乎非常坚决,只好教工读生先回去,说剩下的善后工作她一个人做就行了。

  「你想要说什么?」她低声地开口,拿布擦着水滴未干的烤盘,试图分散自己对他的注意力。

  「你的手根本就没有扭伤,是吗?」他定定地注视着她,不容许她有任何可以逃开的机会。

  闻言,她震了一震,干笑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让我看,让我看那手巾之下究竟藏了什么,让我看!」他箭步上前,强硬地执起她纤细的手腕,扯开了她用来掩饰伤口的护腕。

  「不……不要!」她急忙阻止他,伸手想要推开他。

  「把手放开,让我看!」

  「不要……它很丑,不要看!」

  「你越是这么说,我越是要亲眼看清楚!」他强硬地将她遮掩的手拉开,当他看见一条狰狞的疤痕盘踞在她玉白的纤腕上时,心里一怔。

  她苦笑出声,眼眶底盈着泪水,「很难看,是吧?当时,我年纪还太小,不知道只是这样割腕是死不掉的……那时我真的不想活了,听到你的死讯,一心想死,只是不知道那样是死不掉的……」

  「你所说的话,都是真的吗?我们两个人一定爱得很深、很深吧!」他看着她手腕上那道触目惊心的蜿蜒伤疤,心口一阵阵揪痛了起来。

  「不,只有我,愚蠢的人只有我,爱得很深的人……也只是我一个人,不干你的事,自始至终都不干你的事。」

  她远远地将他撇开,仿佛他与这一切没有任何关系,就算他们曾经爱得那么疯、那么狂,也都无所谓了!

  她必须这么做,她不能再让他涉入,让他有机会破坏她心中美好的记忆,那一切……是她要一生一世拿来陪伴自己的珍藏呀!

  听到她说那段惊天动地的爱情与他无关时,他的心里忽然一阵紧缩,闷得差点喘不过气来,不!不是这样的!他的脑海里有一道声音在吶喊着,听起来狂热而且急切。

  「你爱的人是我,怎么会不关我的事呢?是真的,对不对?我们真的相爱过,对不对?」

  「你相信我了吗?」一丝希望从她的心底深处燃起。

  忽然,他沉默了,过了久久,才又开口道:「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厘清事情的真相。」

  「你终究对我还是有所怀疑。」她自嘲一笑,「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坚持什么,早该放弃了才对……」

  「遥──」

  「我还能怎么样呢?除此之外,我还有什么选择吗?」她抬起美眸定定地望着他,看见的只是他眸光之中的陌生与疏远。

  她总是好努力的想接近他,却无论如何都亲近不了他。

  她伸手紧紧地按住了右腕,用力得指尖隐约泛白。

  七年了,为什么还是会痛?她以为这伤口已经好了,再也没有感觉了,却自从他再次出现在她面前之后,总是隐隐作痛。

  是不是……在告诉她该放弃了?

  她是不是真的应该要放弃了?!

  她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每一次……每一次面对他冷漠的神情时,她就觉得心好痛。

  好厌倦了……

  这七年来,她总觉得时间过得好漫长,等待着他的每一天,每一天都像是她的百年岁月。

  她努力地活着,等过了一百年又一百年,等到的却是他残酷的冷漠;她是不是真的应该要放弃了,在自己遍体鳞伤之前,拥抱着她唯一拥有的甜美回忆,全身而退……

  ***

  那一晚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的转变。

  他不再拒她于千里之外,每天还会开车到店里去接她回家,他的理由是她一个弱女子晚上独自回家会很危险。

  在路上,他们总是静静的不说话,偶尔,他会买些甜点回家吃,问她是什么材料做的,她才会像背书似的,把点心里的成分告诉他。

  裴涛心里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她在保护自己,不让他接近;他不信任她,而同样地,她也不再接受他。

  日本桑原集团方面来了催促,希望能够赶快宣布订婚的消息,裴涛不知道自己究竟发了什么失心疯,明明就是他计画中的事情,他却是尽可能一延再延,甚至于不希望它发生。

  因为,跟她在一起,就算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都令他觉得美好,她是他妻子的这个事实,并不如想象中那么令人难以接受。

  今天晚上他有个重要的饭局推不掉,可能必须晚一点去接她,七点时,他打了她的手机,要告诉她这件事情,要她等他。

  但接电话的是一个男人。

  「你是谁?」裴涛试探地问。

  「问我是谁?我还没问你是谁呢!打电话给人家,不是都应该要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吗?」

  「你到底是谁?」

  「我?你这个人真番,好吧!我是她男朋友,这个答案你满意吗?」其实他根本就是一个常到店里的熟客。

  裴涛并不知道对方是在开玩笑,语气陡然一硬,「遥呢?她在做什么?教她来接电话。」

  这个熟客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惹了祸,「她在忙,没空接电话,你到底要不要说自己到底是谁,我好转告遥,让她知道是谁打电话给她──」

  「不劳你多此一举。」还不等对方问完,他就挂了电话。

  裴涛紧紧地握住手机,手背上的青筋毕露,他的胸口仿佛有酸液翻腾着,一阵一阵地教他的心为之揪紧疼痛。

  该死!他发现自己超乎想象地在乎她──

  ***

  今天晚上,裴涛没有来接她回家,她的手机里有一通他打来的电话,她再回电时,他没有接听,所以她只好一个人坐计程车回家。

  她一踏进家门,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就被他粗暴地拥进怀里,柔嫩的唇瓣被他狠狠吻住,狂热的索吻仿佛要吮出血痕般,不片刻她粉嫩的唇就已经被他吻红、吻肿。

  「唔……」

  北野遥感觉他的气息仿佛烈火般,随时都可能会将她给灼热烫伤,她反咬了他一口,趁机推开了他,「你到底在干什么?!」

  「今天我打电话给你,是个男人接的,他跟你很熟吗?」他浓眉冷冷一挑,「是因为寂寞吗?因为这几年来我不在你身边,你感到寂寞,所以才要去找别的男人来代替我吗?」

  「不,我没有!」她激动地摇头,不知道自己的身上为什么又多了一个罪名,一个比一个更加教她心痛。

  裴涛被心中的怒火给冲昏了头,嫉妒使他无法控制残忍的言语一句句从自己的嘴中吐出,「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想抵赖?是不是每个男人都好,是不是只要别让你感觉寂寞,哪个男人来陪你都一样?」

  「不!」

  「如果,你想要男人,只要说一声,我随时可以奉陪。」他冷厉的眯起黑眸,紧紧地擒住她纤细的手腕,「我不准你帮我戴绿帽子,我裴涛没有兴趣被人当乌龟,听清楚了吗?」

  「你打从心眼里就不相信我,是吗?裴涛,你应该知道的……你应该比谁都清楚的,这些年来我没有别的男人,只有你一个,你抱过我,这一点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才对呀!」

  「我……」

  「反正无论如何,你都不会相信我的,是不?反正我已经被你扣了一个背叛的罪名,无论我再怎么努力,都没用了,不是吗?」晶莹剔透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下她的双颊。

  「不,不是的……」一瞬间,记忆的片段闪过他的脑海,他的心里竟为她响起了抗辩的话语,不……她不会背叛他,不会的!

  此时此刻,北野遥觉得自己真的该死心了,在她被伤得更深之前,她应该要死心了!

  「好,我承认了,我承认了行吧!我拿了你母亲给的钱,我弃你于不顾,我根本就不爱你,也不曾在每一天想过你,你满意了吗?听我这么说,你满意了吗?」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地对他大吼。

  「不,你没有,你没有拿钱,你没有弃我于不顾,你爱我,这七年来,你没有一天不曾想过我,不要这样诋毁你自己,遥,不要这样。」

  「我不是!我没有!」她激动地大喊,「我是个狠心的女人,这七年来我没有爱过你、没有想过你、更不曾为你而轻生……」

  裴涛忍不住伸手抱住了她,紧紧拥抱住她因哭泣而颤抖的娇躯,又一个记忆的片段闪过他的脑海里,就像玻璃碎片般狠狠地穿刺进他的心口。

  他似乎曾经对她说过……说过什么呢?一瞬间,他感觉有些混乱,急着将那段碎落的记忆回想起来。

  「放开我……」她推开了他,却被他给牢牢地抱住,动弹不得。

  「不!我不放!你听我说……」

  「我不听!不听!」她掩住了耳朵,失控地大吼:「是你说会爱我一生一世的……你说要我依赖着你就好,你还说不会让我后悔放弃一切爱上你,十八岁不懂事的我,把你这些话奉为圣旨,相信得一塌胡涂,可我后悔了……你的誓言,我足足信了七年,可现在我要说,我后悔了!后悔爱上你,甚至于后悔那一天……我为什么要遇见你?!如果不遇见你就好,如果不要遇见你就好了!」

  她的话强烈地震撼了他,把他的脑海震了一片空白,一双大掌紧紧地箝住她纤细的膀子,低吼道:「不,你说这话不是真心的,是不?告诉我,你不是认真的,你不是!」

  她唇畔一抹嫣然微笑教他的心为之一凉,那抹微笑看起来是那么的美,但她的眼中并没有笑意,而是对他的心灰意冷。

  「我是,蠢了那么多年,我从来没有感到自己那么清醒过,这些日子以来,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只为了捉住一丝希望,谢谢你,如果没有你那么用力的一刀划在我心上,把那丝希望给斩断,只怕我到现在还放不开手,你让我痛醒了,真的痛醒了!」

  有一首歌,她曾经听过,一直都记得那悲伤的旋律,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忘不掉那紧紧揪疼她心脏的旋律。

  我是花瓶中哭泣的百合花

  告别了泥土就是爱你的代价

  你是我眼中最后一粒沙

  我含泪也要轻轻的擦

  我是花瓶中哭泣的百合花

  被你轻吻后不经意地留下

  你是我心头最深的伤疤

  让我明白爱恨的落差……

  刻在她心头最深的伤痕,是他。

  她曾如此深爱着他,此刻,她却发现自己也好恨他!原来,在她心里的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再见了……这句话我早就该说,只是一直说不出口,我以为自己能够继续坚持下去,可是我真的撑得好累,我以为只要紧紧握住快乐的回忆,就能够一直努力走下去……我紧紧地握着,不敢轻易松手,并没有发现那些回忆早就已经在我手里碎成片片……

  「我想等你恢复记忆,等你想起来自己以前有多么爱我,可是我等不到了,现在,我想不起来我们曾经一起度过的美好回忆,我甚至于怀疑我们两个人为什么会在一起,而这七年来我等待的究竟是什么?!」

  说着,她悲伤地哽咽,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自己曾经赖以为信仰的爱情,最后会变成这样?!

  「遥……」他伸手想要触碰她,却被她硬生生地躲开。

  她哭着摇头,「我不等了……我好累喔!你知道吗?我真的等得好累,再也坚持不下去了,我签字,我们离婚吧!」

  「不!」

  「为什么我终于肯答应,你却说不要了?你还想再折磨我吗?你到底还想要折磨我多久?!」

  「我忽然不想离婚了。」

  「是吗?那很抱歉,我忽然变得很想离婚了。」北野遥忍不住苦笑,多么讽刺呀!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强硬逼着她要签字,现在她肯放他自由了,却变成他想捉住这段婚姻。

  他何苦呢?这段婚姻原本就不被看好,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不,我绝对不答应,你休想在弄乱我的生活之后,一走了之,让我们重新开始,我想和你重新再来一次──」

  「可是我不想!」她大声地反驳了他,激动的热泪就像潮水般不断地涌出她的眼眶,「我不想……饶了我吧!我真的好痛苦……我真的爱你爱得好痛苦,不想再爱下去了……」

  「不,不……」他紧紧地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不放,神情有些狂乱。

  「放开我。」她美丽的眸光显得好平静,抽回了手,转身从他面前离去,临去之前,她回眸淡淡地觑了他一眼,「有句话你说对了,这七年来,我真的活得好寂寞。」

  看着她含着泪光的凄楚容颜,一瞬间,他的心仿佛被利刃穿刺而过,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去,什么都没办法做,而这时,一阵头疼袭来,命运之神仿佛在跟他开着玩笑,这一刻,当他亲眼见她离去之时,过去的记忆宛如潮水般,不断地涌上他的心头。

  在那一瞬间,他想起了对她的爱,以及至死不渝的承诺,却不知道该怎么挽留,他怎么会伤她……伤得那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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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中所引用歌曲「哭泣的百合花」,作词者为董赫男。



第九章:

  那天,她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并没有回自己原先的住处,而是订了一张机票飞回东京。

  越接近回家的路,她的心就越害怕。

  但她真的好想见他们……她好久不见的父亲,直到现在,他还在生她这个女儿的气吗?

  这些年来,她真的好想念他们,每一次都好想打个电话,听听他们熟悉疼爱的声音,说教她要勇敢,就算跌倒了也要一个人勇敢爬起来……

  可是,她一个人真的走得好累,好想念他们温暖的拥抱,告诉她一切都结束了,都结束了!

  她再也不想一个人……一个人假装勇敢,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好几次,她站在家门口,想要拉开门扉,她知道门没关,但她就是不敢,试了好几次,她觉得自己应该要放弃,应该要安静地走开。

  就在她正要转身离去之时,门被拉开了,北野太太拿着提篮正要出门买菜,却没想到会看见自己的女儿,一时之间不敢置信。

  「遥?是你吗?」

  看着母亲熟悉的身影,北野遥强忍住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所有承受的委屈也在这一刻,彻底的宣泄出来。

  「嗯……」她泣不成声。

  除了点头之外,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见面之前,她明明有好多话想说,但见了面之后,这些话却忽然都成了泪水,不断地从她的眼眶中涌出,就像断了线的珍珠般,不断滚落。

  「你真的回来了,我还以为这辈子等不到这一天了……」北野太太紧紧地抱住女儿,忍不住也哭了起来。

  「家里都还好吗?」她有些试探地问道。

  「你一去那么多年,怎么会好呢?快点回家吧!我想你爸一定很想见你,这些年来,虽然他一直没说,但我看得出来他很想你。」北野太太拉着女儿的手,忍不住又哭又笑。

  母亲的手将她一步步地拉进了家门口,她心里越来越忐忑不安,是真的吗?父亲真的想念她吗?

  还没进门,北野太太就直往里头吆喝:「爸爸,你看谁回来了?是遥,是咱们的女儿回来了!」

  她差点就快要忘记了!她的父母总是称呼对方为「爸爸」、「妈妈」,这个惯例沿自于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她就是他们最疼爱的女儿。

  他们是夫妻,但身为她的父母却是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他们用称呼时时刻刻提醒着对方,要当一对尽责的父母,要好好养育她。

  她终于看见了父亲,他坐在老位置上看着报纸,听到妻子的呼喊,也只是抬起头来望了她们母女一眼。

  看着父亲抿唇久久不语,表情看起来好严肃,就算他下一刻大吼教她滚出去,或许都不值得意外。

  但令人意外的是,他没有对她大吼,没有教她出去,只是淡淡地点头,沉肃的脸色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见面有点手足无措。

  「怎么不说话?你就跟女儿说说话吧!」北野太太对丈夫这种冷淡的反应非常有意见。

  「说……说什么?」

  「当然是欢迎她回家的话啦!」

  「这……我……又不是外人,说什么说?」他闷吭了声,语气困难地说道:「你回来了。」

  说完,他抖了抖手上的报纸,继续看着新闻,不再搭理她们母女,他说话的语气神情,仿佛她这个女儿只是出去一会儿,而不是七年!

  「对不起……」北野遥哽咽地说道。

  闻言,他一阵沉默不语,作势整理了下报纸,当作没听见她的话,转而向妻子说道:「妈妈,去帮我泡杯茶过来,要浓一点。」

  「是。」

  「还有,一会儿出去买点牛肉回来,晚上吃好一点,记得,不要买太便宜的,贵一点比较好吃,知道吗?」

  「是。」北野太太笑着说完,拉着女儿往屋子里走,一边舍不得地看着女儿,一边欣慰地说道:「你爸爸还是很疼你的,不知道已经多少年了,他都没教我去买过牛肉,偶尔想买一点好的给他吃,还被他嫌浪费,现在他竟然会主动要求,你说,他这个人好不好笑?」

  北野遥勉强扯出一抹笑容,红了眼眶,她没忘记在日本上等的牛肉有多么昂贵,但每次她生病,或是在学校成绩表现良好,父亲就会叮咛母亲要准备好庆祝,从来都没有例外。

  从小,她就是备受父母疼爱的女儿。

  究竟是什么教她鬼迷了心窍,如此至死不渝地深爱着那个男人,甚至于连疼爱自己的父亲都忍心舍弃不顾?!

  对于这几年来发生的事情,她并没有多说什么,父母亲也都没有开口问她,后来,她才从母亲的口中得知,裴涛要与桑原集团千金订婚的消息,在日本的各大报纸上都有报导,就算她不说,他们大概也可以猜得出来。

  那一天晚上,他们一家三口吃了顿安静的晚餐,没有人主动开口说话,北野遥埋头吃饭,心情太乱,有点食不知味。

  「不要只顾着吃饭。」北野裕夹了菜到女儿碗里,闷吭了声,「多吃点肉,瘦了。」

  她抬起眸看着父亲,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了那个买橘子汽水的夜晚,那个晚上,他们父女俩一起发现了原来橘子汽水还挺好喝,决定瞒着妈妈,把它当成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

  对于已经恢复记忆的事情,裴涛不动声色。

  倒是他的母亲,一听到北野遥离开的消息,就立刻大肆张罗他与桑原小姐结婚的事宜,他并没有阻止母亲的行为,只是在一旁冷眼看着。

  为什么?他从来都没有听遥说过他的母亲是如此讨厌她,就连一句坏话,她都不曾说过。

  今天,裴母拿着请客名单来到儿子家中,给他过目一下,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人需要加进去,以免有重要的人被疏忽了。

  裴涛瞥了瞥名单,就将整迭单子丢在桌上,懒得再多看一眼。

  这时,裴母还没有发现儿子的异样,只顾着高兴地说:「遥那丫头能自动退让,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她会不死心,紧缠着你不放呢!」

  「她没有缠着我不放。」他轻声地反驳道。

  「没有?要是她不缠着你,你们不就早该离婚了?怎么会拖到现在呢?我想,她一定是存心想要拿到更多好处,才会找一大堆借口──」

  「你真的就那么恨她吗?」他打断了母亲的话,眸光透出彻骨的冰寒,「你不惜一切,只为了将她诋毁殆尽,把她说成一个贪钱无情的女子,她不是这样的人,不是的。」

  「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裴母这时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你对遥做了多么残忍的事情。」不只是他的母亲,就连他都对遥做了许多残酷的事情。

  「是不是……是不是她对你说了什么?你不要相信她,儿子,你不可以相信一个只贪图我们家财产的女人……」

  「她什么都不要,为了我,她什么都不要,疼爱她的父母、她平静快乐的生活,甚至于她的性命,她为了我统统都抛弃了,你说她要钱?这真是我听过最大的笑话了!」他的心好痛,他一手毁了她原本单纯快乐的生活,却忘了要给她幸福……

  「这……我……」这会儿,裴母再也无话可说。

  「她连你的一句坏话都不曾说过,到了最后,她对你就连一句不好听的话都没说过,你不觉得惭愧吗?」

  「我……我只是觉得像她这种普通人家的女孩,配不上你……」

  「配不配得上,由我决定。」他冷冷地说道:「我记得自己是因为赶着要去取为她订制的婚戒才会出车祸,那个戒指呢?我没看她戴着。」

  「我收起来了……」她吞吐地说道。

  「把它还我,那应该是属于她的东西。」说完,他唤来下人送走了母亲,一个人坐在起居室的软椅上,闭上双眸沉思。

  他到底该怎么做?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够挽回她呢?

  一想起她哭得梨花带泪的容颜,他的胸口就一阵阵抽痛不已!

  这时,一名女佣拿着话筒敲门走了进来,「少爷,有一通从日本打来的电话,他说自己是个玩玻璃的疯子,有些话想要问你。」

  裴涛接过话筒,听见了男人用日语笑着说道:「还记得我吗?裴先生,咱们好久不见了。」

  「有事吗?」

  「我一直对你印象很深刻,前两天我烧了一个项链坠子,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你的那个小女朋友,觉得那坠子很适合她,想送给她,我想,她现在应该很幸福才对吧!」

  「她……」一时之间,裴涛感觉喉咙有些哽塞,说不出口。

  「你一定有给她幸福吧!当初那一对杯子其实是非卖品,所以我故意开了一个天价,为的就是打消她想买杯子的念头,没想到你说服了我,是你说一定会给她幸福,我才把杯子卖给你的,你应该有遵守承诺吧!」

  「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向我说对不起呢?」

  「因为我忘了,忘了承诺,也忘了给她幸福……」

  ***

  隔天,裴涛订了最早的班机飞往东京,他一下飞机就搭车赶往北野家,但他的记忆有些褪色,忘记她家确实的位置。

  他下了车,凭着残存的记忆寻找,走到了一条杏树夹道的上坡路段,依稀之中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他走过这条路!

  一时之间,熟悉的感觉就像潮水般几乎将他淹没,他看着道路两旁叶子转变成金黄的杏树,心口好热。

  在东京的街道上不乏这种银杏树,但遥曾经拉着他的手,走过这条杏树道时,她说,每一年的秋末冬初之时,工人会将未掉的金黄色杏叶刮去,应该是为了保持街道的干净吧!

  她并不喜欢这种做法,但为了市容的干净,也只好接受。

  但他们这条街道的杏树特别漂亮,因为负责这条街道的工人是她认识的叔叔,为了让来年的杏叶长得好,他总是会小心修饰枝叶,久而久之,这条美丽的杏树街道竟然出了名,吸引了不少情人特地来这里散步。

  裴涛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掌,心口就像被巨石撞击般闷痛不已,他怎么会忘了呢?她小手搁在他掌间的温润触感……

  他走上了斜坡,心里好急切,脚步却变得好沉重,约莫走了两分钟,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停留在右手边的一条小径,那条小径上辟了约末半公尺宽的疏浚,沟水清澈见底,一旁的小树丛依旧残留着夏天的绿意。

  夏天时,这条小水沟会有萤火虫喔!

  他的耳边仿佛听见了她含着笑意的娇脆嗓音,一时之间,他的心仿佛被利刃割剜,痛得他好半晌不能呼吸。

  他怎么会忘了?怎么可以忘了?!

  他们约好了夏天时要来这里看萤火虫,第一年时只有他们两个,第二年时就可以带着他们的小宝宝一起来……

  他跟她约好了,怎么可以忘记呢?

  继续往前走,已经快要接近她家了,转角的街口摆放着一台自动贩卖机,他记得,这里是他们常常约会的地方。

  对不起,只能让你陪我喝一百圆的罐装果汁……

  她总是充满歉意地这么对他说,那年她还是个高中生,她父亲不允许她晚上外出,她只好借口要买东西,或是散步,才能出门一会儿,待在这台贩卖机旁有个好处,斜对角就是她家,只要发现苗头不对,她随时可以应变。

  所以她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把他高大的身躯藏在贩卖机后头,一个人独自应付出来找女儿的父亲。

  我……我还在散步,等会儿就回去!

  她就像一只被猫捉到的老鼠,慌慌张张,手忙脚乱,听她吞吞吐吐地对她父亲说谎,他心里就觉得有趣而且好笑,对于像她这样不懂说谎的傻女孩,他胸口盈满了爱怜。

  好几次,他都想要自己出来面对她父亲,但看到她就像只母鸡护着小鸡的勇敢模样,他就不忍心浇她冷水。

  那他到底为她做了什么?

  这些年来,他到底为了这个勇敢傻气的女孩做了什么?!

  不,他什么都没做,给予她的,只有痛苦与伤害……

  裴涛拐弯走进了那条稍窄的街道,循着贩卖机往对街望去,看见了一栋两层楼的独栋房屋,和式的拉门旁挂了门牌,写着「北野」两个字。

  他到了,她的家……

  ***

  北野裕知道这个抢走自己女儿的男人迟早会上门来,但他采取的态度,依旧与七年前一模一样。

  「你来这里做什么?我不想见到你,出去!」

  「我今天前来拜访,是为了……」裴涛跪坐在妻子父亲的面前,温和的态度不卑不亢。

  「为了我女儿,是吗?」

  「对,请您让我与她见一面,让我们彼此把话说清楚,把误会解开,好吗?」说着,他伏首请求,希望能够得到谅解。

  但,他忽略了他们的仇怨已经结得太深、太重了!起先,是逼得秋田先生自杀,然后,是深深地伤害了遥,这两个人,都是北野裕生平最重要的人。

  「回去吧!我不会让我女儿再见你,你已经占有了我女儿八年的时间,你抢走了她,却没有给她幸福,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她跟你见面,不会再让你有机会伤害她。」

  「不,我失去了记忆,我并不知道……」

  「这不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应该使用的理由,你心里应该要清楚才对。」北野裕冷冷地提醒。

  「是的,您教训得很对,是我的错,是我不应该伤害她,无论是任何理由,都应该要让她幸福才对。」

  「但你没有,当她抛弃你回到这个家的时候,我就决定不会再把她交给你了,请回去吧!这里不欢迎你。」

  「请您让我见她,让我跟她把话说清楚。」

  「她不会见你的,请回吧!」

  裴涛知道这固执的老人是绝对不可能会让步的,他站起身,临去之前回头说了一句:「我会再来的。」

  「再来多少次,结果都一样。」北野裕闷吭了声,原本就已经严肃的脸庞,此刻更添加了几分凝重。



第十章:

  一直到裴涛离去之后,北野遥才从另一道门后走出来,看着父亲阴沉不语的脸色,忍不住轻唤了声:「爸……」

  听到女儿娇怯的低唤,北野裕才终于有了反应,他别开脸,装出淡漠严肃的神情,「什么都不要说了,快去洗手,你妈再过一会儿就会喊着要吃饭了。」

  「嗯。」她点点头,走到门边,忍不住回过头,看着父亲孤独的背影,她忍不住想哭的冲动。

  她看着他起身拉开一只抽屉,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只箧盒,他回到坐榻上,并不打开那个盒子,只是静静地盯着它瞧。

  当父亲拿出盒子时,北野遥立刻就知道那是什么,盒子里装的是他特地买给她的成人式振袖和服。

  她欠父亲一张成人式的照片……

  听母亲说,父亲从小就想为她准备成人礼的和服,却生怕为她准备得不够好,他省吃俭用,一直到她十八岁那年,才终于正式替她买下一袭名师所绘制的振袖和服。

  他珍惜地装在箧盒里,生怕有任何差池,不时拿出来查看,看着、看着,他总会得意洋洋地说她二十岁那天一定是全日本最漂亮的女孩,而他是最骄傲的父亲……

  他一直是那么的期待啊!

  从小,他一直是最疼她的人。

  生病时,都是他抱着她去医院的,就算只是小小的感冒,都紧张的不得了,但就算是熟识的医生伯伯笑他是个傻父亲,他也丝毫不改初衷。

  可她却教他大大的失望,同样也在十八岁那年,她疯狂地爱上一个男人,并且为了他与父母争吵,为他离家出走,投进了他的怀抱,以为能够从此一生与他厮守到老……

  想想,那时候的她,简直天真可笑到了极点!

  滚烫的泪水,不经意地滑落她的双颊,她已经嫁了人,永远永远都不能穿上那袭美丽的振袖和服了!

  她父亲的心愿,这辈子是注定要落空了!

  她究竟做了什么?对于这个疼爱她的父亲,她究竟做了什么?

  似乎知道女儿还没走,北野裕开口淡淡地说道:「当年让你离开,我是真的以为你可以幸福的……」

  闻言,泪水就像溃了堤似的,不断地从她的眼眶泛滥而出,「我知道,所以我从来都没有怪过爸爸,从来都没有……」

  ***

  好几天,她没有踏出家门口一步,整天一个人闷在房间里,终于她母亲再也看不下去,无论如何都要她出去走一走。

  她出了门,不晓得自己该去哪里,不知不觉地往对街的贩卖机走去,站在机器前面发呆了半天,这才发现她最喜欢喝的果汁还是有在卖,只不过已经从一百圆变成了一百二十圆。

  这七年来,涨价了二十圆啊!

  她不由得泛起苦笑,时间真的改变了一切,所有的事物都不再是她熟悉的往日模样。

  一转眸,她看见了裴涛就站在不远的地方,他往她这个方向走过来,一步步地趋近她。

  「遥……」

  「不要过来!」她退到贩卖机的右边,闭上眼睛大叫道:「你不要靠近我,走开!」

  裴涛叹了口气,并没有依言离去,而是站到贩卖机的左边,与她隔着机身背对着背。

  他沉默着,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开口告诉她,他已经恢复了所有的记忆,却在这时,她轻轻地开口了。

  「我想,或许自己根本就没有想象中那么爱你吧!」

  「为什么这么说?」他的心紧了一紧。

  「或许我只是太寂寞了,所以一定要放个人在心里,只要想起那个人,就会觉得原来自己并不是那么孤单,那个人就算不是你,也会是别人。」她苦涩地笑了起来,「说起来,原来自私的人是我,说不定我根本就已经没那么爱你了,却还是用『承诺』想要绑住你,我真是自私。」

  「不是的!你是爱我的,你是的!」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太迟了,真的,已经太迟了……」她真的已经等得好累好倦,再也坚持不下去了,「或许,哪天我会找个人来爱吧!」

  「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我?」

  「你?我爱过了。」她低头轻笑了声,在他没看见的美丽脸蛋上出现了悲伤的表情。

  一时之间,裴涛无言以对,刚俊的脸庞变得深沉严肃。

  是的,她爱过了他,爱得奋不顾身,却也爱得遍体鳞伤,如果,她决定不再爱他,那么他也没有立场阻止她不要这么做!

  纵使,此刻他对她的爱已经满溢胸怀,他都只能忍痛放手……

  「你什么时候回台湾?」

  「跟你离婚之后,或许就不会再回去了,我已经好久没有陪伴我父母亲,想要在他们身边多待一点时间。」

  「已经不可能了,是吗?」他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个地步呢?

  他低沉的嗓音就像利锥般钻进她的心里,狠狠刺痛了一阵之后,她才缓慢地点头。「嗯。」

  「是吗?我知道了。」他闭上双眸,忍痛地呼了口气。

  「签好离婚协议书之后,我会把它寄给你,有了那张证书,你和桑原小姐之间就再也没有任何阻碍了。」

  「或许是吧!」他苦涩一笑,半点都没有欣喜雀跃的感觉,丝毫不像是一个即将当新郎的人,「哪天……我们可以再一起吃个点心吗?」

  「你根本就不喜欢吃甜点,以为我不知道吗?」她知道他是在找借口见她,但她已经死心了,就连最后的机会,她都不愿给他。

  该结束了!他们的爱……不可能再重来。

  「妳知道?」他一愣。

  「你总是只吃一口,含在嘴里半天吞不下去,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爱吃甜点的人。」她微微一笑,从贩卖机的另一头走出来,站在行人道的边缘,回眸正好对上了他惊讶的眼光,「所以,我们没有理由再见了,涛,这次我们真的是再见了,好好保重。」

  「我会的。」他淡然颔首,看着她走过街道,走进了那扇和式门扉里,彻底地,消失在他的世界之中……

  ***

  后来几天,他不再登门拜访,北野遥在报纸上看见他与桑原集团千金近日内要宣布订婚的消息,心里并不感到讶异,只不过有一点点……难受。

  终究还是会在乎他吧!毕竟,她曾经如此深爱过这个男人,怎么可能对他说忘就忘呢?还需要一点时间吧!她想。

  这两天,她和母亲商量搬回日本的事情,母亲说,她想要回来就回来,千万不要勉强。

  她粗略估算了下,把店结束掉,烤箱等器材处理一下,再加上她这几个月的收入,等于是没赚也没赔。

  她的一切仿佛注定就是个零,她的事业,她的爱情……

  忽地,电话铃声打断了她的沉思,她接起话筒,按下通话键,还来不及说话,就听到贺莲在电话那头大叫:

  「遥,打开电视,快点打开电视!」

  「怎么了?你在日本吗?」来电显示对方也在东京。

  厚!都已经什么时候了,还在跟她扯这个话题,贺莲催促道:「不要管我人在哪里,你不立刻打开电视看新闻的话,我包准你会后悔一辈子,到时候不要怪我没有事先告诉你!」

  ***

  两大企业跨国联姻,双方的婚事看似重要,其实只不过是合作关系的点缀,依照惯例召开记者会,男女双方就像是被拱在台上,任人恣意欣赏评论的对象,似乎只有认命的份。

  豪门世家对于一般人而言,是遥不可及的梦幻,所以,他们两人的一切,让媒体记者就像嗅到血味的鲨鱼般,非逼问到满意不可。

  当然了,男方怎么把女方追到手的细节,更是不可不问的重要关键。

  「请问裴先生最喜欢的约会地方是哪里?」记者之一问道。

  所有的问题之中,这是裴涛最乐意回答的,他抿唇一笑,冷峻的气质以及刚俊的脸庞已经谋杀了记者不少底片,这会儿又是闪光灯四起。

  「我最喜欢约会的地方,是东京某区的一台自动贩卖机的旁边,那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地方,缺点是我喜欢喝的饮料常常缺货没补。」

  「裴先生真爱开玩笑,像你这么有钱的总裁,一定是经常出入高级的餐厅,以最好的食物招待女朋友吧!」

  这个由记者不经心问出的问题,教裴涛心口为之一痛,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点苦涩。

  「我也想要给她最好的东西,只不过她说不要,所以我总是教司机将车子开走,和她在贩卖机旁谈情说爱,好让她可以在父亲发现之前随时跑回家,她总是只向我要一样东西,那就是一百圆的罐装果汁,我们顶多只能约会半小时,再多几分钟就会让她父亲起疑心。」

  这时,桑原集团的人发现他的答案有些诡异,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立刻透过主持人告诉记者。

  「请不要再问这种问题了,换点别的说说。」

  虽然对于这个话题非常感兴趣,但记者们只好打住,又开启了另一个新的话题,「请问裴先生,听桑原小姐说你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能让她这么形容,想必你真的是一个很体贴的男人吧!」

  「不,我不是,我非但一点都不温柔,甚至于是一个残酷无情的人。」裴涛不管众人惊讶的神情,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我伤害了最深爱的女人,她是我承诺要用生命去爱的女人,而我却重重伤害了她,这样的我,还算是一个温柔的人吗?」

  他冷笑地扬起眉梢,以眼神反问所有在场的人,每个人都是一脸惊愕,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记者终于忍不住了,「呃……冒昧请问裴先生最后一个问题,裴先生所说的那个女人……不是桑原小姐吧?」

  「对,不是她──」

  这会儿,一直维持娴静气质的桑原小姐终于受不了了,她站起来大声对记者说道:「不要说了!今天是我们宣布订婚的日子,怎么净说些不相关的事情?不要再说了!」

  裴涛也站起了身,侧眸觑了她一眼,「怎么会是不相关的事情呢?她是我的妻子,她等了我七年,接下来的半辈子,换我为她而等待。对不起,婚约取消了,今生今世,能够当我妻子的人只有她一个。」

  说完,他低头向哭着不敢置信的桑原小姐致歉,也对着摄影机向所有人致歉,他知道自己这么做毁了一个跨国性的合作计画,但就算是毁掉他的一切,他都心意已决。

  一瞬间,媒体的镁光灯不停闪烁,这个戏剧性的大逆转只怕会是明天各大报纸上的头条新闻……

  ***

  一直过了久久,直到电视上的记者会结束,画面转换成报导最近日本各地大暑的新闻,北野遥还是无法回过神来。

  她回想着他在电视上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句话都像会烫人的石子,搋在她的怀里,几乎要教她的心口为之燃烧起来。

  他说,她是他最深爱的女人。

  已经多久不曾听他说过了?教她都快要怀疑起自己的记忆,究竟她是不是他最爱的女人呢?

  从他的口中,她再一次听到,同时也再一次确认。

  然后,她也同时发现自己原来还是那么爱他,爱得好深、好深……

  她怎么以为自己可忘记他呢?

  做不到……她根本就做不到啊!

  当她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忽地,她的手机铃声响起,北野遥抬起手背擦去泪水,打开了手机盖,接听电话。

  「喂……」她的声音因为哭泣而有些哽咽。

  电话的那一端久久无语,虽然没有出声,但她知道是他,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已经沉寂许久的心仿佛又重新跳动了起来。

  「是我。」

  他低沉的嗓音虽然简短,却有力地敲进了她的心底,北野遥深吸了口气,觉得胸口好热好胀,有一种快要哭出来的冲动。

  「我看了电视,刚刚看了电视……」她咬着唇,很小声地说道。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件事情,她明明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但她就是觉得自己应该要告诉他。

  闻言,电话那头又是一阵久久的沉默,终于,他缓慢开口,「对不起,让你等了那么久,我回来了。」

  听他这么说,她终于再也忍不住失声哭了起来,泪水就像溃堤般不断地滑落她的双颊。

  「我……我终于等到你了,是吗?这次我们不会再分开了,是吗?涛,你告诉我,是不是?」

  「是的,绝对不会,这次我会紧紧的捉住你,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开。」他低沉的嗓音一字一句坚定地说道。

  「我想见你,你在哪里?」

  「打开你房间的窗户,往对街的方向看,你就能看见我。」

  她依言照做,看见他就站在那台贩卖机的旁边,时空仿佛被错置了,就像七年前一样,他站在老地方等她。

  仿佛他们之间从来都没有分离过……

  他朝她扬了扬手,手里拿着一罐她爱喝的果汁。

  「快点下来。」

  她远远地看见了他的嘴唇在动,手机里传来他低沉的嗓音,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真实,美好得教她害怕。

  她飞快地转身跑下楼,生怕一切在转眼间消失,她一刻也不敢停留,就连鞋都忘了穿,她拉开门,跑过街道,扑进了他的怀里。

  「如果这是梦,我不要醒……我不要醒……」她纤细的双臂紧紧地抱着他,感觉他胸膛不断地传来人体的温暖,泪水不禁掉得更凶了。

  「这是真的,是真的。」他浑厚的嗓音在她的耳边沙哑低语,仿佛催促般,一次次地说服她正视自己,「看着我,你睁开眼睛看着我。」

  「不要,我不要……」她不停地摇头,紧紧地闭上美眸,纤细的膀子仿佛捉住最后一根求生的木桩,牢牢地抱住他不放。

  「不要哭,我不喜欢看到你哭。」他柔声哄着,每次见到她哭,他的心就觉得一阵阵抽紧般的疼痛。

  「可是我忍不住……」说着,她又哽咽了起来。

  曾经,她以为绝望了!

  他执起她纤细白嫩的右腕,隔着那层纱帕轻吻着她那道伤痕,低沉的语气,温柔得几乎教人心疼。

  「这伤,是我欠你,所有我欠你的债,以后,我千倍万倍还给你,相信我,再相信我一次,以前欠你的幸福,接下来的日子,我千万倍还你。」

  她感觉到他唇的温度灼烫着她的伤痕,睁开美眸,看着他深情的注视,心口一热,失声哭了起来。

  她的泪水就像溃了堤般,不断地滑落双颊……

  见状,他忍不住笑叹了口气,有力的长臂紧紧地抱住了她这个泪人儿,以宽阔的胸膛承载她所有喜极而泣的泪水。

  「遥──」

  忽然,她听见了父亲的唤声,心里急着想要保护他,七年前的那一巴掌,她记忆犹新。

  「我爸……我爸过来了,你快点躲起来!」说完,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将他高大的身躯塞在贩卖机后头,一个人面对父亲,试图装出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镇静模样。

  但北野裕远远走来,已经把一切都看在眼底,冷笑道:「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小女人藏在贩卖机后头,让她自己去面对自己的父亲,你羞也不羞?」

  「每次都被藏起来确实不太好意思,但这似乎是她的乐趣,我不忍心毁掉她这么一点小乐趣。」

  裴涛在她把他藏进去之后,又立刻走了出来,他伸出长臂环住她的肩膀,以最诚恳的眼神望着面前的长者,「但是,这次我决定自己出来面对她的父亲,想请他答应我们两个人在一起。」

  「爸……」北野遥咬着嫩唇,紧张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睁着美眸企盼地瞅着父亲,却生怕他会摇头反对,甚至于大声驳斥。

  到时候她该怎么办?此时此刻,她的心被硬生生扯成两半……

  「如果这次我说不行的话,你又会把她带走吗?」

  「不,我会用尽一切努力求取您的同意,然后光明正大与她在一起,我想,这是我欠遥的一个交代。」

  「其实要我答应让你们在一起,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已经上了年纪,再来个七年,实在有点吃不消。

  七年前,他私心里欣赏裴涛这个男人,所以把女儿交给了他,七年后的今天,在看过了那段电视转播之后,他觉得自己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把女儿再交给他一次。

  「爸──」她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美眸。

  「前些日子去参加森家老头女儿的婚礼,我心里很不高兴,听他大放厥词,说什么自己的女儿是最漂亮的新娘,我心里就觉得很呕。」说着,他严厉的眸光转向裴涛,「给你一个任务,去想办法帮我扳回一城,让那个森家老头知道我北野的女儿才是最漂亮的新娘。」

  「我知道了。」裴涛微笑点头。

  「不只是最漂亮的,还要是最幸福的,知道吗?」说着,他淡淡地扫视了未来女婿一眼,语气之中可以嗅到浓浓的恐吓意味。

  「我知道,请您放心把遥交给我吧!」

  「爸……」她一时忍不住激动的情绪,泪水夺眶而出。

  「哭什么?要当新娘子的人了,应该要高兴才对。」

  「我以为你会反对……」

  「宝贝女儿的终生大事哪能拿来开玩笑?把你生下来,不求别的,就只是想要你过得幸福快乐而已。」

  「爸,对不起……」

  「说谢谢。」他订正道。

  「谢谢……」她被父亲故作严肃的表情给逗笑了。

  「这才是我的乖女儿。」他拍了拍女儿的头,慈爱的模样仿佛她依旧是十八岁还没长大的少女,「你们在这里约会够了,是不是应该进屋里去了?」

  「可以吗?」裴涛一时之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

  「要商量如何赢过森家老头的秘密大计,怎么可以被听到呢?当然要进去里头说才行。」说完,他投给这个未来女婿一个「孺子不可教也」的眼神,牵着女儿的手走进家门。

  北野遥让父亲牵着走进家门,在进门之前,她回眸看着自己的丈夫也跟了上来,不禁扬起嫩唇,绽开了一抹最美丽的微笑……
尾声:

  四年后日本东京

  六月初夏,院子里的紫阳花烂漫盛开,一阵又一阵的梅雨持续了好几天,气象预报说还会再下雨,放晴之后,就是真正炎热的夏季到来。

  原本,北野遥决定三月就应该要回东京一趟,但裴涛却说什么都不肯放她自己回来,坚持要等到他处理完公事之后,陪她一起在东京度过为期两个礼拜的假期,这十四天里,他一刻也不愿意离开她。

  在飘散着紫阳花香味的空气里,也飘荡着女子娇媚的呻吟声,北野遥紧紧地抱住丈夫结实的颈背,无力地承迎他一次又一次的狂烈进犯,她感觉自己全身的细胞仿佛都被灌满了甜腻的情欲,再也承受不了他更多的给予。

  「够了……」她近乎讨饶地祈求道。

  「不够,我想给你更多。」

  他吻着她不断喘息的嫩唇,一掌揉握住她饱满的乳房,抱住她纤细的腰肢,有力的长腰不断地挺进她殷红的花径,不断地捣出潺潺爱液。

  「可是真的……真的已经……不行了……啊……」她弓起娇躯,在他的怀抱之中再次迎向高潮。

  妻子惹人怜爱的模样教裴涛一时按捺不住,男性亢热的欲火几下猛烈的抽插之后,长臂牢牢地抱住了她,在她红滟的小穴深处激射出白色的欲焰,过了久久,两人依旧舍不得放开彼此,享受着与对方结合在一起的亲昵感觉。

  这时,门外走廊远远地传来了小女孩轻快的足声。

  「妈咪,你在哪里?我告诉你唷!外公家里的雏娃娃好漂亮,他说我每天都可以去看,妈咪,我明天可不可以再去外公家……」

  刚被司机接回家里的小女孩一边跑着,一边找母亲,但还没见到人,就兴奋地一直诉说今天发生的事情。

  听见门外女儿稚嫩的嗓音就像小麻雀般喋喋不休,北野遥与丈夫相视了一眼,绽放出甜美的微笑,忍不住偎进他强健的怀抱里。

  这些年来,她心里常常有一种感觉,原来,幸福也不过就是如此吧!

  从那天起,他不曾再离开过她,每一天,他给她的都是幸福与快乐,就算偶有争吵,也都是他让她比较多。

  每一天、每一天,他都会多爱她一点,仿佛恨不得将她整个人沉浸在满满的爱意之中。

  这次,他果然遵守了自己的诺言,要爱她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