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2-26

季璃:尊夫记 上

楔子: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诗经·卫风

  一个、两个、一个、两个,一个……两个?!

  两个姥姥?!

  啊……这怎么可能?姥姥竟然有两个!

  清晨薄雾之中,才刚满十三岁的江果儿站在桃花林间,一时间被心里的念头给吓了一大跳,她偷偷数过了不下千百次,结果,她还是看到两个姥姥坐在林里的石桌旁,窃窃私语地交谈著。

  她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不料,等她再眨了眨眼,原本坐在石桌旁的两个人影同时消失。

  江果儿想也不想地回头跑到三姊江结儿的房里去,一古脑儿地跳上了她的床,激动地把她摇醒,迭声地嚷道:「结儿,事情不好了!姥姥……姥姥她变成两个了!」

  这时,睡得迷迷糊糊的江结儿睁开了惺忪的眼皮,看著江果儿那张与自己无比相彷的双生容颜在面前晃动,打了个呵欠,语气含糊道:「果儿,你在胡说些什么?」

  懒懒地翻了个身,江结儿打算继续睡去,懒得理她。

  「结儿,我是说真的啦!那是我亲眼看到的,姥姥真的变成两个了,结儿,你不要睡啦!」江果儿使出浑身解数,心想至少让姊姊掀开倦睡的眼皮子,看她一眼也好。

  被她这么用力一摇,江结儿气恼地坐起身,狠瞪著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蛋,冷哼了声道:「你说自己看到了什么?」

  「我说,姥姥变成两个了啦!」江果儿非常认真,语气郑重。

  这下,换成江结儿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伸手在妹妹的眼前挥了挥,想要确定她是否真的清醒,「果儿,你又在梦游了吗?」

  「我……我……」被这么一问,顿时,连江果儿自己都不太敢确定,娇蒙的眼睛眨了眨,试图辩解,「可是,你看我的眼睛是睁开的呀!」

  闻言,江结儿却更感到惊慌,握住了妹妹的双手,眼神悲怜瞅著她困惑不解的小脸,只差没有抱住她痛哭流涕,「果儿,你竟然连睁著眼睛都会梦游了,好可怜,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一直以来,江果儿的梦游癖性就出了名,常常不小心清晨醒来,就会发现她莫名其妙地睡在三个姊姊的床上,但那也就算了,只要她不要像上次惊险地睡挂在树上,他们倒是可以睁只眼、闭只眼,暗地里多加留心,表面上当作没看见,一切就相安无事了,只是,没想到她的症状竟然越来越严重,江结儿不禁开始担心起来。

  「我……我……」是吗?是吗?真的是这样吗?江果儿被姊姊看得心儿发慌,对呀!她们姥姥明明就只有一个人,怎么会变成两个呢?忽然间,江果儿觉得自己很有可能真的在梦游。

  但是,事情又好像不是这样子……她很清醒,可是看见了明明就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她在睡觉,却又睁著眼睛……

  原来,她睁著眼睛也可以梦游!十三岁的江果儿得到了这个结论,伸手抱住了姊姊,呜咽地说道:「结儿,你千万不可以抛弃我不管……」



第一章:

  西楚国,屹立於中原的西北边陲,有三分之二的国土都位於沙漠之中,但是,其三分之一的国土水泽丰美,直可媲美中原的姑苏江南一带:所产的粮米足以供养它全国的子民,所以几百年来,它的国势一直处於鼎盛,虽及不上占尽天时地利的中原神洲,但也称得上是西方的霸主了。

  虽然西楚国汉化颇深,然而他们终归是北方的马上民族,生性剽悍,所以随著国王的禅递,政风不同,与中原的争战时有所闻。

  二十多年前,中原与西楚发生了一场争战,双方死伤不少,最後是由中原得到胜利,西楚的人心祈求安定,再加上现任的国王为政温和,所以奠立了和平条约之後,两国相安无事,西楚向中原称臣为子国。

  然而,这些年来,西楚突然间强盛壮大了起来,征服了不少邻近的国家,这一切全都要归功於西楚国的六皇子,他的存在是皇室的表徵,他的母亲是前任国王的宠妃,他过人的才智是西楚国的荣耀。

  在西楚国,人民以他们的六皇子为依归,他的地位远超过於现任的国王,成为人民的精神领袖。

  碉堡大厅中,拥聚了一群西楚的臣民,人们拥戴著他们方从北方凯旋归来的六皇子,西楚国王笑著从宝座走下来,拍了拍站在殿堂中央,面容清飒俊美的男人的肩膀。

  「六弟,辛苦你了!」他温和地笑道。

  「不,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大哥何必如此客气呢?」男人的唇畔泛开一抹温和的笑意。

  「当初父王果真没有看错你,你真的为西楚国带来了兴盛。」国王的声音被淹没在人群的喧嚣中,淡然地笑道:「说起来真不甘心,但是,你与那个男人真的太像了!」

  「大哥——」男人的脸色一变。

  「我说错了吗?那个男人自从回中原後就不知去向,当今世上,还有另外一个身分才华与你相当的男人,他虽然还不是个帝王,却已经掌了实权,将领土无限地拓展,他比你幸运多了,一出生就注定继承中原的大统,六弟,你应该知道我说的人是谁,他就是你的——」

  男人陡然沉喝住兄长的话语,冷冷笑道:「我知道,大哥,我一直都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不用你多说。」

  西楚国王愣了一愣,对於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丝毫没有心理准备,一直到了隔天清晨,西楚国上下为了六皇子的突然失踪而措手不及——

  他在官,而他言商,两个男人原本分别属於不同的世界,却因为一件引发朝廷纷争的案件而有了交集。

  几年前,赈塘的弊案闹得满城风雨,其中「紫天门」涉嫌不小,但就在那起事件中,闻天放见识了「紫天门」的新掌权人朱克柔的高妙手腕,他不仅漂亮地从污案中脱身,甚至於暗中协助他调查解决,那一年,他们两个人都还只是年未及冠的少年。

  从此,他与朱克柔成了莫逆之交,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并不多,除了他贴身的太监仆从之外,就只有当今宰相,更是朝中红人——步行书。

  此次,知道扬州铁家军屯意图叛变的人,除了他们两人之外,还有人称天下第一风流才子的步行书。

  京城郊外,一行人骑著马,似乎整装就要出远门,领在前头的两个男子,气度俱是不凡,一个身著白色常服,作书生打扮,看起来风流倜傥,俊美得足以教天下女子倾心,那正是特地赶来相送的才子宰相步行书。

  另一个穿著黑色的远行劲服,胯下骑乘著一匹黑色的骏马,雍容的姿态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尊贵气息,迥异於步行书的温雅俊俏,他看起来就像是天生坐拥权威的王者,英朗的眉宇之间,含著一丝玩笑人间的童稚,他就是未来的王储,将要掌管天下的九五之尊——闻天放。

  「希望你这一去,能够彻底解决掉这件事情,天放,保重了。」步行书策马与他并行,笑著叮嘱道。

  「行书,真教人不习惯,你什时候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还是你太久没有出去花心风流,才把一堆没处发泄的情感用在我的身上?」说著,闻天放狐疑地觑了他一眼,煞有介事。

  「这些话可别教你父王给听见,否则咱们可就真的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断袖的暧昧关系了!」他步行书可是无福消受。

  「难道,你不愿意为我赴汤蹈火?」闻天放一副很受伤的模样,「我好难过呀!行书。」

  「少装模作样了!闻天放,这天底下没有人比你更会利用别人了!就算我不愿意为你赴汤蹈火,你也有办法逼得我照做,不是吗?」步行书不屑地冷哼了声,一点儿都不将他伪装出来的可怜兮兮放在心上。

  「啊……我的心受伤了,原来,在你的眼中,我闻天放是这样一个卑鄙小人,等著瞧,等哪一天你出了事情,我就不为你两肋插刀,让你後悔今天这样污蔑我的人格。」他的眼神似乎更受伤了。

  「你这滑头!」步行书笑瞪了他一眼,轻斥道。

  被人骂了滑头,闻天放却是不以为意地大笑了数声,勒起马缰,扬高长臂,跟在他们後头的几名护卫像是接到了命令,迎头赶上,一行人如水流般穿越过步行书的身旁,朝著南方前行。

  在马队的後头,只留下步行书与他的护卫萧湘,步行书目送著闻天放衔首驰骋,唇畔勾起一抹轻容浅淡的微笑,直至烟尘远扬,他也领著萧湘,掉过马头奔回京师,扬起烟尘漫漫。

  十数天後扬州闻天放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遭到了亲如兄弟的朱克柔的背叛,但,一直以来,用缂丝与他有著秘密联络,替他潜入铁王府当卧底的朱克柔竟然在他抵达扬州之後,誓不交出铁王爷这个主谋。

  迫不得已,他囚禁了朱克柔,却又在几天之後,将他释放,因为闻天放心里非常明白,自己是因为深信了朱克柔,才会与他义结金兰,情同兄弟,他宁愿相信朱克柔不是背叛了他,而是心底另有打算。

  这些时日,他彻查了铁家军屯,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已经扣办了不少人。

  「殿下,朱克柔少爷求见。」书房门外的小厮禀道。

  「有请。」闻天放抛下了手里的卷宗,起身迎向来人。

  朱克柔步进书房,阴柔俊美得教天下女子黯然失色的脸庞微勾著笑容,淡然唤了声,「天放。」

  「你终於打算告诉我铁王爷一家人的下落了吗?克柔。」闻天放扬手,示意朱克柔落坐,自己则步回书案,从容就坐。

  朱克柔微笑坐定,耸了耸肩道:「只要你能向我保证,在找到冷九爷之前,不动他们一根寒毛,我就没有理由不告诉你,天放。」

  「为什么?」他冷眸一眯,颇不谅解。

  「因为铁王爷是你的皇叔,同时,他不过是冷九爷手底的一颗棋子,铁王爷以为军屯招募兵马,只不过是为了皇室尽忠,他根本就没有一丝毫反叛的意念,相反地,他忠於你的父王、也忠於你。」

  闻天放若有深思地瞅了他一眼,过了片刻,才淡淡一笑,道:「我相信你,克柔,在你最後一幅牡丹缂丝中略有提及这位冷九爷,在京城时,我知道行书已经派人去调查这个男人的来历,我想,再过不了多久,我们应该就可以知道这位冷九爷究竟是何方神圣了。」

  「我见过他几面,他不像是汉人,应该有几分胡人血统,布阵行兵,很有他独特的一套,不是个泛泛之辈。」朱克柔接过下人呈上来的茶杯,恬淡地用杯盖滤了滤余茶,轻啜了两口,「好久没来,这些下人们竟然还记得我喜欢喝洞庭湖的君山银针茶呀!」

  「这茶叶稀少珍贵,一年产量不过几两,这种被称为茶中琼瑶玉液的君山银针茶,不只你爱喝,行书也很喜欢。克柔,我几乎以为你就快要背叛了我!你知道吗?」闻天放的话题转移不动声色,冷冷地质问。

  朱克柔沉敛地笑了,莞尔道:「为了补偿你,我想办法替你把他引出来好了。天放,冷九爷一直就很注意我的去向,如果,我在这一段时间内突然离开扬州,你想,他不会派人追查吗?」

  「你就这麽肯定吗?」闻天放挑起一道剑眉,语气并不是很认真,带著一丝玩笑。

  「不能,但我唯一能确定的是,当初在铁王爷的麾下,最喜欢跟他作对为敌的人就是我。」朱克柔回觑了他一眼,冷静而雍容地笑了。

  「九爷,您这又是何苦呢?」一脸大漠男子粗犷气息的纨烈伺候著斜倚在靠躺上的主子,颇是不解地问道。

  「不用你来多嘴,我心里自有打算。」冷九爷温文俊美的脸上不离一抹浅淡的微笑,轻撤开送到他面前的药盅,望著窗外夏意正炽的美景。

  「可是您现在身受重伤,要是对方现在派人追查到这个地方,事情就不好了!」又来了、又来了!纨烈叹了口气,把药盅放回案上,心想就算三岁的小孩子都比他生病的主子更听话。

  「他们来了也好,事情迟早要做个了断,听说,朱克柔离开了扬州城?你们查到他的去向了吗?」在他的心底,这件事情远比吃药重要得多了。

  「九爷,朱克柔似乎并不刻意隐瞒他的去向,前两日,我们的人马查到他带著一名叫作江不儿的女孩前往金州,进入了一处桃花林之後,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了!」纨烈照实禀道。

  「桃花林?」冷九爷挑眉质问。

  「是的,听说那个地方在中原颇有名气,有一个人称梅姥姥的女人就住在里面,精通五行八卦、熟知江湖中的一切,是个挺传奇的人物。」

  听著,冷九爷的脸上绽现了一抹奇异的神色,「纨烈,那个地方听起来挺好玩的,改天咱们找个机会,一起去拜访、拜访。」

  「九爷,你竟然还有心情说笑?你现在这副身子休养都快来不及了,别说去桃花林,就算想出门去瘦西湖散个心只怕都有困难。」纨烈又急又气,真不知道他这个主子心里在想些什么。

  「这只证明了步行书不仅仅是个有头脑的人物,更是一个武功超群的厉害男人,他这一掌打得是教我心服口服。」冷九爷勾起微笑,狂放而且自得,似乎觉得遇上一个好对手,是上天赐予他最好不过的礼物了。

  「九爷?!」被打伤了竟然还有心情去佩服人家,纨烈叹了口气,这种事情天底下大概只有他的主子做得出吧!

  「我不能怪他呀!是我先对他下了毒,我只不过是罪有应得罢了!」冷九爷敛眸沉思,唇畔的笑容微冷。

  打从他诞生的那一刹那,就已经注定了一辈子身为臣子幕僚的命运,他身为西楚国的六皇子,得尽父王母后,以及王兄的疼爱,所以,他并不想当个人人称羡的主角,但他心底明白,只要他自许为配角的一天,就没有人可以凌越得过他,成为游戏的主宰者。

  而这场游戏之中,他只有一个对手,那就是即将继成中原帝国大统的储君——闻天放。只不过,後来还有一个朱克柔,现在,又多了一个步行书。

  「九爷,纨烈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与他们为敌当真就这么好玩吗?」

  闻言,冷九爷笑挑了手下一眼,似是而非地说道:「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情不好玩呢?」

  两个月前,扬州子城里失窃了一批要送进京师的贡品,其中有无数是难得一见的珍品,眼看献贡的日子逼近,扬州官府急得跳脚,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好前来求助於太子闻天放。

  站在地图之前,闻天放审视了下图中标明的失窃地点,过了片刻,耸肩一笑道:「那一批宝物应该还在扬州城里,放心吧!」

  「殿下,您为什么能够如此确定呢?」奉命前来办理此事的李捕快颇为不解的问道。

  「只是推测罢了!你应该听过当今宰相步行书吧!他最喜欢玩这种沙盘推演的游戏,长久耳濡目染之下,连我也不由得喜欢上了,李捕快,你试想一下,既然我们的人手已经封锁了城门,天罗地网的防护教他们无法闯开通行,他们还有法可想吗?」

  「化整为零?」

  「不,我不以为然,他们一定有更好的办法。」闻天放的语气斩钉截铁,似乎已经有了腹案。

  「殿下……」李捕快心里既敬佩又惶恐。

  「你别忘了,这里可是掌控了全国商运枢纽的扬州城呀!在这里,一切事情都是可能发生的。」闻天放伸出长指点住了地图中的一条沟渠,若有所指地神秘笑道。

  「漕运!」李捕快终於开窍,惊喜地喊道。

  「没错,依照宝物失窃的地点,以及扬州城的地形图来看,他们想要偷偷的将那一批盗得的宝物运出城去,船只往来频繁的北水门应该会是他们隐身的最好地点,趁夜,他们将货搬上了船,一到了白天,到处都是来往的商船,那将是他们最好的逃脱机会,明白吗?」他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要是再不懂,闻天放再次耸了耸肩,那他也没办法了。

  「嗯!属下这就去张罗布置!」李捕快乍喜的神情,彷佛恨不得自己多长两条腿,连忙转身飞奔出去。

  就在此时,一名宫人恰好与李捕快擦身而过,拱手禀告道:「殿下,一名自称是相爷手下的男人求见,他说他的名字叫做萧湘。」

  「快!快把他带进来。」闻天放一时喜出望外,以为这又是步行书想要给他的惊喜。

  「萧湘参见殿下!」萧湘拱手参见。

  「不用多礼,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的主子呢?我没有接到行书要来扬州的消息呀!」闻天放忍不住张望著他的身後,似乎在期待著什么人似的。

  「主子他……」

  闻天放几乎是立刻就听出了萧湘的语气有异,敛眸沉色道:「他发生什么事情了?不准你吞吞吐吐,快说!」

  萧湘接旨,开始对於这些时日所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在殿下走後不久,我们就接到了您危殆的消息,快马赶到了扬州,不料中了埋伏,我受了主子的命令潜逃出来,主子现在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是谁?是谁敢动行书?」闻天放的语气颇为不善。

  「萧湘不知道,临行前,主子只有一句话交代给我,要我必定转告给殿下知道。」

  「什么话?」闻天放肃然追问。

  萧湘低首,用一种恭谨的口吻,转述了步行书的交代,「主子只说了三个字:冷九爷!」

  刹那间,闻天放心底不由得泛起一阵冷颤,黑眸阴侧恻地眯起,唇畔勾起了一抹优美的微笑,嗓音低沉,「没有人可以动我身边的人,冷九爷,咱们这梁子正式结下了!」

  好吵……

  为什么结儿与步大哥就这么喜欢吵架?三餐、点心、加宵夜,反正只要他们清醒著,她就可以听到结儿气呼呼的娇嚷声,内容不外乎郑重警告步大哥不准碰她、不准叫她小姊姊,总而言之就是不准再缠著她。

  「步行书,你……你又……」

  江果儿打了个呵欠,躺在自己的床上,听著客栈房门外又传来双生姊姊江结儿的气吼声,早已经习以为常。

  白天清醒著还觉得好玩有趣,不过,他们两个人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现在已经上了初更,人们都已经早早入睡,他们竟然还真有本事可以吵得不亦乐乎,她不由得开始佩服他们了。

  她又打了个呵欠,神智缓缓地坠入梦乡,没有留心到江结儿一脸火红地闪身入房,一缕思绪在半梦半醒之间飘浮著。

  她江果儿常常是随遇而安的,所以当三位姊姊决议要瞒著爹娘,趁著进香偷溜出来,要找没用的男人嫁了,再把他们改造成厉害得乱七八糟的男人,教爹爹刮目相看的时候,她没有意见。

  结果,阿姊到最後找了个天下首富嫁了,几天前已经回去桃花林,害她们两个小妹来到扬州投靠不成,还顺道捡到一个俊美到不像话,却饿昏在结儿怀里的穷书生,他就是门外那个喜欢把结儿逗得气坏的步行书,不过,他也真是的,明明知道结儿不喜欢人家叫她姊姊,他偏就不听。

  她想,他是喜欢结儿的吧!人家说:男人会喜欢逗弄自己喜爱的女人,并以此为乐。

  她又听结儿说二姊不小心就看上了当今武皇,就在那一天比武大赛之後,她被他给抓了去,从此下落不明,不过,可以知道的是她们看上的没用男人,到最後都会自动变得很厉害。

  依稀之间,她听到了结儿宽衣解带,躺到床上的声音,打了最後一个呵欠,江果儿终於沉沉地睡入了甜美的梦乡,抿著一抹微憨的娇笑。

  她想,像她这样一个什么都不会,生性迷糊莽撞的女孩儿,一定不会好运到去遇到什么类似天下首富、或者是武皇之类的了不起人物。

  所以,老天只要给她一个没用、却长得好看的男人就好了!

  她一直记得姥姥说过,以前桃花公公就是长得很俊俏,她才会看上他,甚至於千方百计倒追他,好不容易将他这个天下第一美男子给追到手,那激烈的景况好比是桃花女斗周公,各显本领,经过一番天崩地裂的纠缠之後,才生下了她们的娘亲苏苏。

  然後,一个酷酷帅帅、堪称天下第一流的铸剑师江骋不小心经过了桃花林,将她们的娘亲给拐到手,也才有了她们这四个小黄毛丫头。

  反正她都已经不要求很厉害的男人了,至少也该给她一个看起来就很顺眼的男人吧!

  哼哼,从小,她一直觉得,男人的「美色」可也是很重要的呢!江果儿做著甜美的梦,迷糊地心想著。



第二章:

  ZZZ……

  半梦半醒,一缕游魂在夜半里晃荡,飘过来……飘过去……

  这时,在客栈的一处角落,几名大汉络绎不绝地从房间里搬出几只大箱子,其中一名为首的汉子压沉了嗓音吆喝道:「快!快把东西运上车,後面的人手脚快一点!不要被发现了!」

  白色的游魂晃过来……晃过去……她的样子长得像——江果儿。

  「头儿,还是您的脑袋聪明,懂得先利用客栈来藏匿这些赃物,现在再把它们运出城去,根本就神不知鬼不觉。」一名小喽罗巴结赞美道。

  样子长得像江果儿的白色游魂从那名头儿的身後飘了过去,顿时,努力想要讨头儿欢心的小喽罗被吓呆了,指著他的背後,半晌说不出话来,「头儿……你……後面……後面……」

  「你是怎么了?喂,小心点!这箱子里可都是贵重的宝物,摔碎了任何一个都不是好玩的呀!」那名头儿睨了神情古怪的喽罗一眼,不忘盯看著那些埋头搬运箱子的大汉们。

  「头儿……後面……有……有……鬼……」小喽罗的脸色惨白,看著那缕样子漂亮到不像话的白色游魂又飘了回来,一眨眼就飘进了树丛间。

  闻言,那名头儿心里觉得奇怪,一回头却什么也没有看见,轻斥了小喽罗一声,上前指挥手下把东西统统搬上推车。

  「快快!时辰不早了,手脚俐落一点。」

  「啊……头儿……她又回来了……」胆小如鼠的小喽罗被吓得两腿发软,不能动弹,眼睁睁地看著漂亮的女鬼从他的面前飘过去。

  「张海,你到底在那里磨蹭些什么?还不快点过来帮忙。」那名头儿心里有点不耐烦,低声喝道。

  就在他转头的时候,另一名大汉也看见了白衣女子,她就这样飘过他们之间,甜美的脸蛋上还挂著一抹笑容,看起来直教人毛骨悚然。

  蓦然,大汉的眼睛一瞪、双手一放,他手里捧著的箱子就这样硬生生地砸在另一个人的脚上,一声惨叫之後,随之而来的又是另一声惨叫,再接下来就是连三声砰砰砰,没有人在脚被不小心砸到的情况之下,还能够保住手里的宝盒,他们不约而同地抱住了自个儿的脚板,脸色惨白地哭爹喊娘。

  鬼……有鬼呀……

  听见了骚动,那名头儿再度转身,却什么也没看见,只瞧见箱里的宝物散落一地,好不生气,「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鬼……鬼……」难怪有人说生平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他们就是做了亏心事,所以才会看见鬼吧!

  只有那名头儿什么都没看见,一个人发著脾气,他真是搞不懂他们这些人,什么鬼呀鬼的,难道他们不知道眼前就摆著一个发财的大好机会吗?只要干成了这一票,他们几个人就可以躲到一个大家都不认识他们的地方一辈子不愁吃穿,金银财宝享用不尽。

  不过,正在梦游的江果儿似乎特别偏爱经过这名头儿身边,她飘过来……飘过去……飘到了这名头儿的身後,定住了不动。

  「头儿……你……她在……你的後面……」发抖、抽搐、嘴边吐著白沫,几个纵横绿林面不改色的大汉们像是被鬼附了身似的,脸色惨白地盯著江果儿绝美的脸蛋,个个感觉一阵冰凉拂身而过。

  这名头儿轻啐了声,颇不信邪地回头,没料想到自己会看到一双精致的桃花绣鞋,以及随风飘动的雪白衣袂。

  血色顿时从他的脸上褪去,他猛吞了口唾液,抖擞了起来,全身泛起一阵看起来就很恐怖的鸡皮疙瘩,根本就没有勇气再抬头往上瞧,转回头,手脚并用、屁滚尿流地往前爬。

  「姑奶奶,饶命呀——」

  从头到尾,步行书将这群恶人的一言一行看在眼底,他坐在屋顶上的阴影处,发现了一缕白色的身影穿梭其间,当他看见了白影娇美的容颜时,不禁暗自倒抽了口冷息,结儿……

  不!他几乎在下一瞬间就看出来,那个闭著眼睛晃来晃去的女子不是江结儿,而是她的小妹妹江果儿。

  他很早以前就知道了这间客栈中藏有玄机,只不过是隐而不发,今夜,要是他猜想得没错,应该是他们避开了风头,想要将取得的赃物偷运出城的日子,身为朝廷命官,他似乎不能坐视不管。

  然而,数日前与那位冷九爷一会之後,他现在不仅中毒,还带著内伤,以他现在的状况想要顺利阻止他们,似乎要花费好大一番力气才行。

  现在,多了一个不知死活的娃儿涉身其中,他似乎更不可能袖手旁观了,否则,要是被结儿那丫头知道了他对她的妹妹见死不救,他不被她怨到死才怪呢!

  结果,就在他想出手解救她这个小迷糊的时候,赫然发现她竟然不知死活地走上了恶人们的推车,呼呼大睡了起来。

  几个恶人忽然间发现她很可能不是女鬼,壮大了胆子,手连手,心连心,一起上前凑看她清丽的睡颜,发现她胸口因为呼吸而缓缓地起伏著,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哈哈,我就说嘛!怎么可能真的有鬼呢?」那名头儿发出了乾涩的笑声,嗓音还带著被惊吓过度的沙哑,「喂!你到底是谁?说!你是不是官府派来卧底的人?」

  众人怀疑地瞥了他一眼,小喽罗心有余悸地问道:「头儿,她睡了咱们的车子,东西要放在哪里呀?」

  「呃……」那名头儿迟疑了半晌,灵光一闪,笑道:「送上门的肥肉,咱们没有理由不要,乾脆就把她当作咱们的人质,我们可以拿她来威胁官兵,你们一人捧著一只箱子。快快快!把後门打开,咱们走了!」

  其实,他根本就没有胆量去移动她,心有余悸,还是觉得她很有可能是一个幻化成人形的女鬼。

  一个漂亮到像小仙女似的女鬼……

  步行书决定静观其变,尾随在他们的身後,心里不禁对於江果儿的睡功又惊又叹。

  夜深人静,步行书一路跟踪他们来到了北水门,隐约已经猜到了他们想在这里将货弄上船,利用水路逃出扬州城,银色的月光下,步行书看著他们将推车停在渡头边,充满了水味的空气之中,他隐约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气味。

  这时,一名乞丐就坐在渡船头上,高大的身形斜斜地倚坐在木桩旁,他的黑发凌乱之中透出一丝不羁的潇洒,黑夜之中,他的双眸闪亮如星,薄唇抿含著一丝笑意,他的双臂环胸,侧眸颇富兴味地觑著那一行恶人。

  见状,原本已经想出了救人计策的步行书收回了手,闪身回到阴影之下,眼角余光瞥见了与他一样躲在暗处中的人马,不禁冷冷一笑,觉得这件事情似乎比他想像中有趣得多了!

  「你们当真以为凭这样的拙劣计谋,就可以躲过官兵的追捕吗?」黑夜之中,男子低沉迷人的嗓音淡淡地扬起。

  「你是什么人?」恶人头子被男人一双矍亮的黑眸盯得心眼发慌,吞了口唾液,张牙舞爪地叫嚣道。

  「我?」闻天放耸肩笑了笑,「我只是个路人,一个恰好撞见你们为非作歹,打算路见不乎,拔刀相助的路人。」

  「哈!就凭你?!」恶人头子有眼不识泰山,顿时松懈了下来,与他的恶人同伴们指著闻天放大笑。

  「你们不信?」闻天放挑眉,与他们一起笑了。

  「哼!不要过来,你再过来一步,当心我们对这个女娃儿不客气了!」

  恶人头子想要夺得先机,指著身後的推车,心想反正是一个路见不平的傻子,一定是非常有正义感的人,他刚才的决定是做对了!

  「什么女娃儿?」闻天放的视线顺著望过去,蓦然,他笑皱起眉心,不解地问道。

  「就是她——」几个恶人不约而同地回头,神情像是要献宝似地,突然,他们的脸色一垮,瞠目结舌。

  咦?不见了?那个被他们拿来充当人质的女孩儿竟然就这样不见了?一行人大惊失色,看著不知何时变得空荡的推车。

  难道……难道……他们真的见鬼了?几个恶人们心里有了这个震惊的认知之後,吓得脸色发白,跳得如熟锅上的蚂蚁。

  闻天放冷笑了声,从容地起身走向他们,一步步地逼近,修长挺拔的身形充满了不可言喻的威胁感。

  「你……你不要过来……」恶人头子的手挥舞著,眼睛依旧不敢置信地瞪著推车,不明白为什么原本躺在推车上睡得好好的女孩儿竟然突然间像空气一般消失了。

  这时,一缕美丽的白影飘过他们的身後,站在渡头上摇摇欲坠,看得闻天放心惊不已。原来,他们的话不假,刚才很可能真的有一个女娃儿就睡在推车上头,只不过,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下来了。

  忽然,她往前倾了一倾,眼看就要往河里倒头栽了进去,闻天放心跳漏了一拍,还好没事……

  「头儿,现在咱们该怎么办?」一群小喽罗们用期盼的眼光看著他们的老大,不抱希望能够从他的嘴里听到什么好下场。

  闻天放看著江果儿在他们的背後飘过来、晃过去,他无法不从恶人们身上分心,甚至於,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都被她给吸引住了。

  该死!她以为自己在做什么?就算他根本就不把这群人放在眼底,但并不代表对她这样一个弱女子可以完全不在乎呀!

  就在此时,一名小喽罗也发现了她的踪影,转身扑上前,打算把她抢到手来威胁闻天放,不料,一古脑儿往前冲的蛮劲却落得撞上木桩的下场,江果儿往旁边偏了几步,靠在另外一根木桩上睡得香甜。

  见状,闻天放的身形暴起,凌空飞踩过几名恶人的头顶,长臂一伸,不由分说地将江果儿拥入怀中,冷声一喝,道:「来人!」

  这时,埋伏已久的州府官兵一涌而上,团团包围住恶人们,一个也不轻易放过。

  「你……你到底是谁?」恶人头子颤声问。

  闻天放冷冷一笑,傲气而且充满了自信,道:「我只是一个恰好经过扬州,专管天下事的闲人,出来活络一下筋骨而已。」

  话毕,恶人们统统就逮,犹是一脸错愕,觉得他们似乎遇上了一个不得了的人物。

  「爷,这女孩儿咱们就这样不管了吗?还是,咱们就把她交给官府去办吧!」一名捕头上前,拱手请示,并不泄漏闻天放的真实身分。

  「不,把她交给我,我自有主张。」闻天放勾唇一笑,搂起江果儿纤细的腰身,凌空飞远。

  飞起来……飞起来了……

  江果儿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腾空飞了起来,吃重的眼皮勉强地撑开了一丝丝距离,看著地面离自己好远。

  嗯……她怎么可能飞起来呢?她记得只有小鸟才能够飞在天上……

  喔……原来,她是一只小鸟呀!真好,她是小鸟……

  江果儿很满意地归纳出结论,再度合上重重的眼皮,一点儿都不介意自己到底是怎么飞起来的,也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正被一个高大的男人给紧拥在怀里,只觉得飞在半空中的感觉挺舒服的。

  闻天放锐利的眸光注意到她短暂的清醒,他以为紧接而来的将是她的尖叫声,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她竟然只是在他的怀里动了一动,毫无警觉意识地再度坠入梦乡。

  这女娃儿可真是有趣极了!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将她带往了皇室行宫里,他的寝所……

  一路追到了皇家行馆,步行书望著那名乞丐打扮的男人在黑夜中飞进了高墙内,顿觉有异。

  他扬唇笑了笑,心里有了猜测。

  或许,他应该认得刚才那名男子的身分,果儿在「他」的身边,应该是不会有事情才对。

  步行书笑耸了耸肩,从容不迫地转身,踏上了回客栈的归途……

  他曾经听说过有人可以在睡梦中行走,甚至於健步如飞,然而,当他亲眼目睹之时,却比想像中更教他感到惊奇。

  闻天放抱著江果儿,身形如神佛般缓缓地飘降在院子里,将怀中的小人儿放落了地,发现她不仅没有倒下,相反地,她只是愣了一愣,开始在他的身上摸索了起来。

  唔……她小手不安分地亵玩起他刚硬如铁石般的胸膛,觉得这面墙好奇怪,硬归硬,但是凹凸不平,有宽有窄,还很无聊地被人穿上了衣服,难不成怕墙会著凉不成?嗯……这可能是一面很高贵的墙,所以才需要穿衣服,她想。

  他可以当作她这是在诱惑他吗?闻天放发现自己倒是挺乐意这么想,这样一来,他就能以非常光明正大的理由趁她之危。

  闻天放望进她那一双看似笑蒙蒙的美眸,一丝异样的情愫顿时在他的心底泛漾开来,情不自禁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嗯……嗯……」她很苦恼地皱起眉,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继续在院子里晃来晃去,眼看就要撞上一棵古木。

  「小心!」他箭步上前,伸手欲揽,却意外地捞了个空,他眼光惊奇地看著她在睡梦中转弯,往旁边走去。

  她到底是谁呢?闻天放心里更想知道了。

  她到底是谁呢?江果儿觉得好奇怪,今天晚上的梦里怎么每个人都在问她这个问题呢?刚刚她梦见了自己变成了小鸟,飞在半空中,嗯……她觉得自己很有时能是一只叫江果儿的小鸟,她决定了,下次有人问她名字的时候,她就这么告诉他好了!

  闻天放笑瞅著她在月光之下,闪闪发亮的俏丽模样,她有一头他从所未见的美丽青丝,以及一双半眯著就足以吸引去他所有心魂的娇蒙美眸,她的眉儿如绢般黑亮微弯:她的鼻子小巧挺立,呈现一种俏皮的角度;她的小嘴如花瓣般柔嫩,薄透迷人。

  还有她精致雪白的脸蛋儿,透出了淡淡的桃花粉红,竟是说不出的诱人,直教人想咬一口尝尝是否像她的肌肤瞧起来一样薄嫩多汁。

  蓦然,他伸出长臂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大掌捧起她小巧的脸蛋儿,俯首封吻住她甜美的唇瓣,灵活的舌尖探入了她软腻如蜜的幽心。

  「唔……」她不禁发出一声嘤咛,感觉到自己偾起的双乳紧抵在一具近似男性的宽厚胸膛前,两人的体温隔著衣料熨烫著彼此。

  她的唇、她的舌……像是正在被人品尝著一般,不时传来啃咬、吸吮的酥麻感觉,美妙的滋味如绢流般,丝丝地渗入她的心坎儿。

  呼吸不自觉地喘促了起来,她不能克制自己的身子在他的怀中扭动,小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襟,低吟出声。

  她就像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儿,无法动弹……她就像是一只正在被喂养的鸟儿,充满了更多的饥渴……她就像是一只正在被人逗弄嬉戏的鸟儿,心头热呼呼地充满了愉悦的感觉……

  她想挣脱,却又舍不得……

  「嗯……」当他结束了缠绵的吻弄之时,她不满足地喟叹了声,微微地睁开了双眸,背著月光,她看见了一个属於男人的俊美翦影。

  她微微一笑,倒入了他的怀里,像只听话的小鸟般依偎在他的怀里,寻求主人最直接的拥抱抚慰。

  闻天放长臂一横,将轻若羽毛似的她腾空抱起,看著她雪白的衣袂如翅膀般展舞开来,唇边泛起一抹怜爱的微笑,将她抱进了他的寝房。

  夜,渐深了。



第三章:

  硬硬的……热热的……用手指头戳一戳,触感颇好……把脸贴上去,耳边还会听见怦怦……怦怦……低沉而稳当的心跳声……

  真舒服。

  江果儿很心满意足地躺在闻天放的怀里,享用著他宽阔结实的胸膛,丝毫不觉她正将未来储君矜贵昂藏的身躯当成是难得一见的好枕头,充分地利用他每一丝一毫的好处,挂在她唇边的笑容甜美得不可思议。

  不过,就在心满意足的念头之後,一道不对劲的异样感觉闪过她的心头,她几乎是飞快地弹跳开来,惺忪的睡眼不敢置信地瞪著就睡在她身旁的男人,悄悄地挪开了身,小脸苦恼地皱了起来。

  男人……男人……她的床上竟然会有男人……

  不……这里甚至於不是她的床!

  一时之间,江果儿觉得她的世界天旋地转了起来,她小手抵著额头,满脑子的问号不停地发酵,膨胀成了头疼。

  这时,闻天放缓缓地睁开了深邃迷人的眼眸,似乎一点儿都不讶异看见她醒来,他棱角分明的男性薄唇泛敛著微笑,扬睫笑瞅著她。

  他笑了……他竟然笑了……江果儿觉得头越来越痛了,莫名地,她觉得他的微笑之中夹带著示威,以及—丝嘲弄。

  「你睡得比我想像中来得久一点。」闻天放早就清醒过来,也知道现在约莫已经离午时不远了。

  江果儿试图离他越远越好,娇小的身躯不停地往里靠,清亮的水眸不断地打量著他。

  她看著他一身补丁,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乾净清爽的乞丐头子,更教她觉得奇怪的是,刚才躺在他的身上,竟然没有嗅到一丝难闻的气味,难道,最近外面的乞丐都像他这么好看而且迷人吗?「我昨天晚上就睡在这里?」她指的是他的床。

  「是这里。」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膛,非常满意地看见她顿时潮红满面,一脸不敢置信地瞪著他的胸口。

  江果儿连忙倒退了半尺,突然间觉得头昏脑胀了起来,呜……她该不会在梦游的时候,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了吧?「这里是什么地方?」她试图釐清自己到底梦游了多远,啊……她的头好痛,江果儿抱著头,一双绢丽的柳眉锁得死紧。

  「我的地方。」他故意不说清楚,扬起一抹贼贼的微笑。

  「不是客栈?」

  「不是。」

  「你会不会记错了?我一定是被你偷偷抓来这里的,对不对?」赶快点头、赶快点头……江果儿不敢相信这竟然是自己梦游的结果,偷偷地在心里祈求他点头,说她是被他挟持到这里的,那她的心情可能会好过一点。

  她偷偷地打量这个地方,发现它的摆设装饰无不透出一股尊荣华贵的气息,不像是一个乞丐会住的地方呀!

  难道,现在的乞丐收入这么好?竟然可以住在这种地方?!江果儿忍不住在心底既惊又奇。

  「不是。」他当头浇了她一盆冷水,无辜地耸了耸肩,似乎并不打算跟她说实话。

  「你确定?你确定自己不是像我一样也会梦游,结果就不小心跑进客栈里把我抓来?一定是这样没错,你赶快承认吧!我保证不会笑你的。」她心虚的眼光刻意不瞧他精壮宽阔的胸膛,怎么可能?她竟然在他的身上躺了一整晚,呜……她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对他做?「不,整个晚上我确定自己都很清醒,而且一直看著你……」他故意吊她胃口,欲言又止地笑了笑。

  这妮子,竟然一睁开眼睛,就想把责任推光光?闻天放使起坏心眼,不打算让她的良心这么好过。

  「看著我?看著我做什么?!」

  她心惊胆跳,像个受到迫害的小可怜般不断地往床角里躲去,美眸楚楚可怜地瞅著一派优闲,躺在她身边的闻天放,心里祈求不要从他的嘴里吐出什么骇人听闻的话语。

  「看著你如何闯进我的房间,对我上下其手,教我无力抵抗,只能让你彻底吃透。」说完,他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

  「吃?怎么吃?」她惊叫了声,小手紧紧地拉住从床顶垂下的流苏,呜……他为什么看起来很可怜的样子?她到底对他做了什么?竟然教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一副生不如死的样子?「这里、还有这里……」他比了比自己的耳朵、脖子、手臂、还有敞开胸前的一抹红痕,「都被你给尝了。」

  闻言,江果儿的脸色都惨白了,怎么可能?!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在她的身上发生呢?她明明就记得昨晚睡前自己吃得很饱呀!为什么会半夜醒来对他做出这么「禽兽不如」的事情呢?「难道,你都不记得了?」他眸光精明地一眯,笑挑了眉,坐起了身子,俊美的脸庞直往她躲避的方向凑了过去。

  「啊……」她惨叫了声,拉起金色的流苏遮住了自己火红的粉颊,悄悄地探出一双黑黠的眸子,小声地问道:「那……你怪不怪我……怪我对你做了这些事情呢?」

  「唉……怪有什么用?瞧你一副根本就不想负起责任的逃避模样,遇上了这种事情,我也只好自认倒楣了。」他笑耸了耸肩,嘲讽地冷哼了声。

  「啊……还说没有?你的语气分明就在怪我……」江果儿背过身去,忏悔地用流苏蒙住自己的脸蛋,委屈地说道。

  闻天放在她的背後低低窃笑不已,就在她侧眸回来偷觑他的时候,又是一脸正色的受害者模样,看得她羞愤交加,再度转过头去暗自悔恨。

  她的心儿怦怦,刚才朝他轻轻一瞥,不小心发现他竟然长得俊美无俦,体格又挺拔好看。

  呜……她一定是看上了他的「美色」,所以才会在半夜里偷偷跑进他的房间,对他乱来一通。

  可是,她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呢?她与三位姊姊一样,只修过一点心法,练过一点防身的武功,轻功也只是略懂皮毛,靠的是姥姥临行前替她们恶补的迷魂术行走江湖。

  无论如何都应该被归类为三脚猫功夫的她,怎么可能做得出这种像「采花大盗」困难度那么高的事情呢?难不成……她梦游的时候,会突然间变得很厉害吗?!啊……她真的想不出来啦……她的头好痛喔!江果儿抱著头苦恼不已。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呢?她可是一点儿都不记得自己曾经认识过一个像他长得那么好看的男人呀!

  会不会,她现在根本就还在作梦?江果儿一思及此,突然觉得眼前乍现一丝曙光,以一种非常梦幻的眸光回头,笑瞅著他贵气俊美的脸庞,整张小脸亮了起来。

  「你怎么了?」闻天放越来越觉得眼前的女娃儿好玩得不得了,心底好奇她为何忽然间像是找到了答案似的,笑得像偷吃了糖的小老鼠。

  「我想,我根本就还在作梦,对不对?」江果儿笑著试探问。

  「你说呢?我可是很清醒的呢!」闻天放忍不住对她又爱又怜,俯首就要往她的小嘴儿吻去。

  不料,她机灵地闪躲开来,一副严阵以待的紧张神情,雪白柔荑捂住了小嘴儿,眸光谴责地瞪著他,「你好坏喔!难道不知道男人跟女人是不能随便玩亲亲的吗?」

  「玩亲亲?」闻天放笑挑起眉,觉得这名词儿听起来真是好玩。

  「对呀!简单说就是亲嘴嘛!原来,你没有看起来那样聪明,你难道不知道玩了亲亲就会生娃娃,你不要以为这是在梦里,就可以随便乱来喔!」

  她不悦地轻哼了声。

  「只要不亲嘴就行?」他俯首极度贴近她的小脸,男性纯阳的气息轻吐在她雪白柔嫩的肌肤上,几近爱抚。

  「嗯……应该是吧!」她不太确定。

  「那要是像这样呢?」他执起了她纤白的柔荑,逐一地吻过了她每一根细白的指尖,吸嗅著她手心里馨香的气味。

  暖暖的……麻麻的……有一点舒服和一点……异样的暧昧,江果儿羞怯地蜷起小手,缓缓地点头道:「应……应该可以吧!」

  「那这样呢?」他长指撩开了她的襟领,热唇吻上了她雪白的粉颈,匀熟的气息淡淡地拂上了她娇嫩的肌肤。

  江果儿觉得心窝儿一阵骚动,心跳飞快,低敛著长睫,小声地说道:「好像……没有什么不可以……」

  「喔?那这样呢?」他话才说完,猿臂一伸,就将她揽入了他的怀里,两人的身体紧紧地熨贴著。

  江果儿心悸了下,娇怯地抬眸,望著他迷人的脸庞,被他袭身而上的男人炽热体温给烘得不能思考,脑子突然变成了一团浆糊,声音细若蚊蚋,「我不知道,这样……这样……」

  「不知道吗?那我再多做一点,让你知道好了。」闻天放忽然觉得逗弄她这件事情变得极度好玩,他轻而易举地解开了她的上衫,露出一片雪白的胸颈嫩肤,剔透的肌肤泛著浅浅的潮红。

  「你……你为什么要脱我衣服?难道,我昨天晚上真的做了什么很对不起你的事情,所以你想要把我的衣服给抵押在这里吗?」她瞪大了漂亮的翦瞳,忽然间觉得这一切都合理了。

  可是,她到底做过了什么?呜……她是很想补偿他那「不知名」的损失啦!但是,衣服被脱了,她就不能回去了呀!

  「不,我不要你的衣服,我想要的是你衣服底下的东西。」他微微一笑,坏心而且邪恶。

  闻言,江果儿愣觑了他半晌,忽然皱起了小脸,一脸鄙夷地说道:「原来,你是个变态、色鬼。」

  「我——」闻天放起先被骂得一愣,随即安慰自己,很好,至少她搞懂了一点状况了!

  他想要她,所以就算被骂色鬼,似乎也不为过,但是,被她骂变态,可就有点污蔑了他的男性自尊了。

  「你不要狡辩了,我绝对不会猜错,说!你最喜欢什么颜色的?我可是只喜欢穿白色的喔!虽然我有黄色、紫色、绿色、红色,但是,我最喜欢的还是白色。」江果儿揪住他的衣领,试图为自己今天不是白色的做一番辩解。

  闻天放彻头彻尾地愣住了,他瞅著她认真的小脸,迟疑了半晌,才道:「你以为……我想要的是你的兜衣?」

  好歹,他也玩过不少粉黛佳人,如果连这一点他都不懂的话,他这些年在脂粉堆里简直就是白混了!

  「没错,是你自己说要我衣服底下的东西,那指的不是兜衣,会是什么呢?」江果儿昂起小睑,非常理所当然地问道。

  「我——」他无奈地叹息,原来他把她想得太过简单了,她的天真不仅仅只是单纯二字可以道尽。

  闻天放张口欲说,然而,就在此际,门外传来了一道急切的通报声,道:「爷,您要的人找到了!」

  门外的人一语震醒了闻天放,他知道眼前摆著上天给他的大好机会,克柔果真猜得不错,利用这样的方法确实能很快地找到那个人。

  他放开了她,修长的双腿俐落地翻下床,套上长靴,飞快地站起身,拎起几旁的外袍迅速地披起,回头笑觑了她一眼,发现她正用一种诡怪纳闷的眼神瞅著他,「进来。」

  这时,门外接令,推门而入,当他们看见江果儿的时候,只不过愣了一愣,随即恢复了训练有素的镇静。

  「来人,伺候这位姑娘梳洗进膳,并且替她准备一套外出的衣服,送她回去!」闻天放望著她,笑著对来人命令道。

  「是。」立刻就有人下去照办。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闻天放步回床畔,长指托起她小巧的下颔,温柔地笑问道。

  「江果儿,果实的果。」江果儿被迫抬起小脸瞧他,不禁心想:这个男人真的好奇怪喔!跟他牵扯上关系,好像会很不得了呢!

  「很好,记住我的名字,闻天放,今天我先放你走,但你记住,我迟早会再把你要回来!」说著,他笑著放开了她,转身扣上了护腕,走到了门边,只见一群训练有素的卫士们正在等待他的差遣。

  江果儿坐在床上,噘起嫩红的小嘴儿,小声地抗议道:「我又不是你的东西……」

  没想到,她细若蚊蚋的音量还是被耳尖的闻天放给听见了,他步出房门之际,笑著回眸,坚定地对她说道:「不,你是。」

  「九爷,不好了!」

  一道男人的惊喊划破了扬州城郊大明寺的宁静美景,幽兰阁中,冷九爷坐在小亭里独自布棋,丝毫不将身後进逼而来的危险放在眼底。

  纨烈固执地守在主子的身边,丝毫都没有退让的意思,拔出了弯刀,打算随时为主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闻天放笑著踏进幽兰阁,在他的身後尾随著几名高手,看见了冷九爷,他黑眸一眯,淡然道:「闻声不如见人,冷九爷,久仰你的大名了!」

  下了最後一颗黑子,看著棋盘上的死局,冷九爷眉心一颦,转头起身面对来人,道:「竟然这么快就找上门来,真是了不起。」

  「因为我不想放过你,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我闻天放最忌讳的一件事情就是身边的人被伤害了吗?」他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哼,步行书他的胆识与机智并不下於你呀!」冷九爷笑著点出了一个事实,耸了耸肩。

  「他是我兄弟,没人可以动他。」

  「要是他现在人在这里,听到你的话,想必会非常感动吧!」

  「废话少说,我今天一定要把你带回去,冷、九、爷,难道,你一点儿都不怀疑为什么我会知道你的藏身之处吗?」

  「你想要教我猜吗?没错,我现在心底确实在纳闷,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藏身处,不过,那并不妨碍我现在心中对你的敬意呀!」

  「是吗?多谢恭维。」

  两个男人的对话在旁人的耳里听起来,竟然亲热得就像是失散已久的好友般,隐约地透出危险紧迫的气息。

  这时,在一旁见到情况不对的纨烈护主心切,猛然出手攻击闻天放,却被他给轻易地闪过,凌厉的架势一时收不住,欺上了闻天放身後的手下,场面顿时混乱了起来。

  「快走!九爷。」纨烈急叫道。

  闻言,冷九爷隔著混战,与闻天放直勾勾地遥望著,唇畔扬著徐淡的微笑,两名男人平静的视线比现场的打斗更显激烈。

  「现在,我先让你赢,闻天放,这样的局面我迟早会扳回来。」冷九爷的嗓音像草原的清风般飘进了每一个人的耳底。

  「那让我告诉你,无论再来多少次,我都会赢你。」闻天放笑得很冷,同样以内力将这句话传得又远又沉,长臂一扬,立刻有有人将冷九爷逮住,丝毫不费吹灰之力。

  这时,他的心中竟然因为事情会如此简单而感到纳闷且质疑,他以为自己会遇上一个难缠的狠角色,但事实却并不如他的猜想。

  「九爷——」纨烈在混战之中,不死心地高扬起一声呼喊,随即也被人给擒住,与主人一起成为闻天放的阶下囚。

  看着一直以来紧咬住自己不放的敌人束手就擒,丝毫不加抵抗,闻天放的心里泛起了一股落寞的挫败感。

  望著冷九爷不离笑意的脸庞,闻天放的大掌不禁紧握成拳,一声闷哼从他的胸口震荡而出,下一刻便甩袖而去。

  入夜,步行书花尽了心思,终於把因为妹妹失踪而著急得像热锅上蚂蚁的结儿给哄睡了,他走出房间,轻轻地带上了门。

  突如其来的一阵热毒教他险些无力招架,步行书长臂撑在廊柱上,半晌不能动弹。

  该死!他真的已经撑不下去了吗?就在这时,失踪了一整天的江果儿神情略带古怪地走上楼梯,恰巧看见了这副景况,匆忙地上前扶住了步行书,担心道:「步大哥,你怎么了?你的脸色看起来好差。」

  「我没事,快进房去吧!结儿担心你失踪,折腾到刚刚才入睡呢!」步行书笑著摇头,推开了她,语气保守而且淡然。

  「嗯!步大哥,结儿知道你身体不好吗?」江果儿语气认真。

  「她不知道。」他摇头。

  「那我去告诉她,明儿个我们带你去看大夫好不好?」她兴匆匆地提议,转身就准备进房告诉结儿这件事情。

  「不!你不准告诉她!」步行书陡然沉喝,发现果儿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冷怒吓得脸色微白,才和缓地笑道:「对不起,果儿,我一时心急太凶了点,不过结儿那丫头喜欢穷操心,知道了只怕又要大惊小怪,而且,我的病只要疗养就行了,看大夫根本就无济於事。」

  「为什么?步大哥,你到底生了什麽病?」江果儿惊魂未定,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告诉你也好,要是我不小心伤势复发,我需要你替我瞒著结儿,不许教她担心,如果你能答应我这件事,我就把实情告诉你,如何?」步行书一向懂得利用身边的资源,这也是他为什么从政多年,屡屡缔造佳绩的原因。

  「步大哥,其实你很喜欢结儿,所以才会常常故意要逗她生气,寻她欢心,对不对?」这一点,江果儿比谁都看得清楚。

  「你很聪明,果儿。」他忍不住赞许道。

  「才不呢!结儿其实比我聪明,只不过她很容易生气,一旦生起气来,就分不清楚东西南北,不过我还是知道她很聪明,又很会照顾我,所以我只听她的话,但是步大哥这么做是为了结儿好,这次我就听你的话好了!」

  「所以,你要答应我,不许告诉结儿我不仅受了很重的内伤,并且还中了毒,知道吗?」他笑眯起魅眸,一副不容拒绝的神情。

  闻言,江果儿大惊失色,知道自己好像被卷入了一桩很不得了的事情,「步大哥——」



第四章:

  少女怀春,就是这样甜美却又苦涩的心情吗?江果儿不禁纳闷,自己到底是怀了哪门子的春思,竟然惦念著那个叫闻天放的男人无法忘记?难道,她喜欢上他了吗?想著,她不禁打了个冷颤,觉得心里住了一个对她而言甚至还算得上陌生的男人好奇怪。

  遥远地落单在结儿与步行书的身後,她努力地想钻过大街上的人群往前追赶,却发现自己娇小的力量根本就不被人们放在眼底,她逐渐地与他们两人拉开了距离。

  突然,就在她快要被洪水般的人群给淹没的时候,一双强而有力的臂弯将她腾空揽了起来,再下一瞬间,她就已经被拉进了街旁的小弄里,落入了男人宽阔健壮的怀抱中。

  「啊!是你——」她瞪大了似水明眸,一脸不敢置信地涨红了脸,就像颗初熟的粉桃般,闪烁著动人的光泽。

  「嘘,别声张,小果儿,你想我吗?」闻天放笑吻了下她圆润饱满的额心,满意地将她抵制在石墙舆他之间的小小距离。

  「没……才没想过呢!」

  她红著脸儿说谎,不愿说,说她吃饭时,想的人是他,说她睡觉时,想起的人也是他,说她无时无刻,都会想起他。

  想他、想那天,想那个她不太记得起来的夜晚,听说她把他都给「尝」遍了呢!嗯,她觉得自己真是一个超幸运的家伙。

  「真的吗?」他挑眉质疑,笑得挑情而且浪荡。

  「真的、真的、真的!你看起来好坏,要是我再告诉你,我想过你很多遍,岂不是让你更得意吗?」她不服气地噘起了红唇。

  闻天放忍不住想吻住这张勾引他心魂的媚嘴儿,然而才凑首,就被眼尖的她给挡了下来。

  「不准你亲!」她捂住了自己的嘴,低头扬睫瞪著他含笑的脸庞,心儿竟是无法压抑的雀跃欢欣。

  闻天放觉得好笑,他应该老实告诉她吗?早在他们初见面的那一个夜晚,她迷人的朱唇就已经属於了他。

  「我听见有人在叫你的名字。」他耳尖地听出了夹杂在人群之中的呼唤,邪佞地俯首在她的耳畔告知,不意地轻咬了下她雪色的耳廓。

  「啊……」她低叫一声,连忙换手掩护耳朵,接著又是一声惨叫,想起了姊姊,「看到我不见了,结儿一定担心死了!」

  说著,她挣脱开他,转身跑向汹涌如潮的人群,突然,她的纤纤小手被他握住不放。

  她回眸凝觑著他,心底泛起不舍,他们好不容易才见面的呀!

  「晚上,我会派人去接你。」他温柔地笑道。

  闻言,她一阵惊慌,连忙摇头道:「不要!结儿要是知道你的身分,她会不高兴的,我出去见你,初更时,咱们在凤凰桥上见。」

  说著,她从他的掌握中挣脱开来,留恋一瞥,娇小的身影一回身,瞬间没入了人群之中。

  闻天放望著她的背影,觉得既新鲜又有趣,他堂堂一国太子,竟然像个毛头小子般,与一个女娃儿约下了云雨会期,一思及此,他不禁更觉得江果儿万分有趣,转身往另一个方向消失,没有发现步行书偕同著江结儿一起回来寻找失踪的江果儿。

  两个男人失之交臂。

  幽会,到了第三天。

  月影下,草丛间,俪影双双,闻天放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到底哪一点看起来像是七情不动的柳下惠,可以任她坐怀而不乱於心。

  他要她!该死的想要!

  不过,他还真是该死的有耐心,连他自己都不禁要怀疑,曾经与步行书一起纵横情场的他竟然会有一种期待花苞绽放的纯情念头。

  原本就已经心情够不好的闻天放,听见了草丛里传来男女的交谈声,而自己俨然是他们讨论的对象,他终於忍不住了,冷冷地出声,唤出躲在草丛里的偷窥者,道:「出来吧!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这时,步行书从容一笑,神姿朗俊地站起身,伸手拉起身旁的结儿,唇边的笑意丝毫不减,「好啊!我们抓到一对在幽会的狗男女了!小姊姊,你看我们要怎么处理才好呢?」

  闻天放乍见挚交好友,不由得一愣,再看见他身旁那张与怀中人儿一模一样的俏脸,心惊更甚。

  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里见到步行书,曾经派人暗地寻访,却一直没有他这位好兄弟的消息,心慌一时。

  江果儿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见到姊姊,小脸儿瞬间涨红,连忙推开紧抱著自己的闻天放,半晌找不到话可说,「结儿……」

  「哼,果儿,你竟敢瞒著我不说!你老实告诉我的话,我又不会骂你,你一定是有了情郎,就不要我这个姊姊了……」江结儿看起来颇是自怨自艾,偎在步行书的怀里低低啜泣了起来。

  「结儿,我又不是故意的,是你说过,就算是没用的男人,咱们也绝对不能去找乞丐呀!所以我才……」江果儿心急如焚,心里暗叫糟糕,她竟然把姊姊给惹哭了。

  「呜……你不要我了,算我自作多情好了!」江结儿哭得更厉害了,没心思瞧见步行书被她偎得挺舒服享受的。

  「你这女人,分明就在无理取闹!」闻天放看见果儿著急的想解释,一脸快急哭的模样,忍不住冷喝道。

  「喂,没看见她在谁的怀里哭吗?说话客气一点。」步行书语气颇是不悦,回横了闻天放一眼。

  「就是嘛!闻天放,她是我姊姊耶!你竟然这样对她大吼大叫,我不要理你了啦!」江果儿跟著打抱不平,娇蒙的眸子白了闻天放一眼,气冲冲地拉著结儿,转身就走。

  她们走後,旷野之中,留下两个男人错愕不已,面面相觑,丝毫无法理解女人心海底针。

  过了片刻,两个男人好不容易从错愕中拾回了理智,闻天放叹了口气,心里其实是有点呕的,果儿那个小妮子,竟然为了姊姊而跟他赌气使性子,分明就是不把他放在眼底嘛!

  他心底虽讶於两名女娃儿的相彷容颜,对於双生姊姊江结儿,他竟是一丁点也无法产生情感,更甚至,他有点吃味於江果儿对姊姊的偏坦,半晌,他正色地转头望向步行书,怪罪他失踪多日。

  「你为什么没有到行馆去找我?」他的语气颇沉。

  步行书笑笑,避而不答,「对了,我知道克柔已经不在扬州,是你让他走的吗?」

  「没错,因为我答应了他不伤铁王爷一家人,他已经告诉我铁王爷的下落,我没有理由不让他离开。」闻天放笑哼了声。

  「我还以为你会治他的罪,看来是我多虑了!」步行书耸肩,就算不问,他也约略知道闻天放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情。

  「你为什么会以为我要治克柔的罪?他私藏铁王爷是我来到扬州以後的事情,我并没告诉你呀!行书,你最好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统统告诉我,否则休想我会放过你!」他沉声恐吓道。

  步行书根本就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底,静了一静,才缓缓地笑说道:「那天,我遇见了假扮成你模样的冷九爷,他告诉了我这件事情。我著了他的道,虽然我也打了他一掌,但现在我不仅受了内伤,也中了毒。」

  「什么?!那你更应该早一点到行馆找我!我见到了你的护卫萧湘,约略知道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不过,他却没有告诉我你中毒的事情,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苦於找不到你,行书,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闻天放的忧形於色,语气有点谴责。

  「我?今天我可是奉了果儿胞姊之命,要来捉你闻天放的奸情。」步行书故意没正经地说道。

  「胡说!」闻天放笑斥,神色忽然变得很认真,「我本来还在想为什么他会如此轻易就擒,原来……行书,多亏你送了那位冷九爷一掌,否则我的人不会如此轻易就抓住他这只狐狸。」

  「你逮到冷九爷了?」步行书的眼神跟著精明了起来。

  「没错,我已经派人将他押送回京,行书,你也该准备回去了吧!」闻天放只要想到步行书中毒,就忍不住想催促他回京。

  「再给我几天的时间,我准备把她带回去。」步行书心中另有牵挂,摇头拒绝。

  「不行,你身上的毒一天未解,就一天没有解除危险,行书,我不准你这样冒险。」闻天放心想必要时,要使出手段逼他回去。

  「如果你要逼我回去,不如你早点回京替我向冷九爷逼出解药下落,这还比较实际一点!」步行书笑道。

  「这件事情我会派人去做,你放心吧!」闻天放保证道,他是一个擅於独占和侵略的男人,没有人可以动他身边的人。

  他一直深深地明白这一点,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他的女人。

  步行书忽然想起什么事情似的,眸光一黯,冷道:「我派人查出了冷九爷与西方楚国脱不了关系,我见过他,更确定了我的推测,他出身西楚国,不过,十之八九有中原的血统,天放,或许你不信,但他太像你了……」

  「像我?」闻天放冷眯起眸,质疑地问道,没想到步行书会说出这番教他措手不及的话。

  「没错,天放,这位冷九爷很可能跟你脱不了关系呀!」步行书笑了笑,颇富隽意地瞅著闻天放。

  「把这件事情彻底查清楚,行书,听你这么一说,教我更想要知道这位神秘的冷九爷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了!」闻天放下令道。

  「我知道了!我先走一步。」步行书笑著颔首,踅足随著两个娇娃消失的方向步去。

  月色下,闻天放的心里另有一番独属於自己的微妙心思,他握住了大掌,留著一袭果儿依偎在他怀里的余温。

  他不禁浅淡地笑了,温柔深邃而且迷人。

  事出意外。

  隔天,步行书就被江结儿给气走了,其中的缘由,没有人知道,江果儿也是一点儿都摸不著头绪,丝毫不知自己就是那个点燃战火的药引。

  「什么?步大哥……步大哥……」江果儿一时之间差点讲不出话,看著姊姊伏在案上伤心地大哭,只觉错愕。

  难怪,刚才她走上客栈楼梯遇见步大哥的时候,看见他一脸沉凝,非常生气的样子,还说他要离开一阵子,要她们有事就去找一个叫萧湘的男人,这样他自然就会知道。

  原来,昨夜结儿带著步大哥,是为了去捉她的奸情,因为结儿竟然以为步大哥喜欢的人就是她?!

  奇怪,步大哥喜欢结儿,这不是一件再明显不过的事情了吗?为什么结儿竟然会觉得步大哥喜欢的人是她呢?江果儿看著原本聪明机灵的结儿哭成泪人儿,心里都快要被搞胡涂了,她没有想到那天她失踪回来,不小心撞见步大哥毒发,迫不得已与步大哥做下了约定,这件事情竟然会被结儿误会成暧昧的关系。

  好吧!她决定豁出去了,决定把步大哥受伤中毒的事情告诉结儿,免得她疑心疑鬼,误会她与步大哥之间的单纯情谊。

  果然不出步大哥所料,结儿一听到他受伤中毒,立刻担心得像熟锅上的蚂蚁,一下子担心步大哥的安危,一下子又担心步大哥不想要她。

  「果儿……」江结儿哽咽地低唤了声。

  「好吧!事情包在我身上,放心吧!步大哥不会不管你的!」江果儿胸有成竹,拍了拍胸口保证。

  哼哼,她觉得自己还是满聪明的啦!很早就看出来步行书对结儿特别关爱,虽然他一直叫结儿小姊姊,喜欢气她,但她确定他是喜欢结儿的。

  嗯……她乾脆设计一下,让结儿去以身涉险,再去找那位叫萧湘的男人,叫他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告诉步大哥,把结儿看若掌心宝贝的步大哥,是绝对不可能不来救她的!

  哼,等著瞧好了!她这个计画绝对会成功的。

  咦?这个地方好眼熟喔!

  步大哥说的地方真的是这里吗?江果儿总觉得自己好像曾经来过这个地方,没错!她天放哥哥也住在这里面嘛!

  嗯……不想进去……她真不想进去……要是不小心碰到他怎么办?她那天晚上还跟他使了性子,不过,哼!谁教他要凶结儿呢?江果儿站在门口转来转去,实在是搞不清楚为什麽步大哥会跟闻天放住在同一座宅邸,而且看起来竟然还这么堂皇华贵,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威严,一副不可侵犯的样子。

  最後,她考虑了半天,终於还是硬著头皮进去了,没想到她的名字还真是好用,才一通报,就立刻见到了那个叫萧湘的男人。

  她才不过告诉他,她的姊姊结儿现在正被一群恶汉所欺,萧湘几乎是马上就转身奔入内室,还不到片刻的时间,她就看见换了一身装束,俨然绝世翩翩佳公子的步大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现在她的面前,一边冷声下令道:「萧湘,快命人准备马车,我立刻要出门。」

  「是!」萧湘立刻下去照办。

  「果儿,谢谢你来通知我,我先走一步了!」步行书的担忧之情尽形於色,微微地扯唇—笑,闪身出门。

  「再见。」江果儿笑得贼呼,摇了摇柔荑相送,办成了红娘的任务,快乐地步出房门,没有发现危险正逐渐逼近她。

  蓦然,她被一尊男人的高大身影狠狠地拥揽入怀,揉成了密不可分的一体,她瞪大了双眸,听见耳畔冷冷地传来熟悉的男人嗓音。

  「该死的小果儿,你竟敢来了这里却不见我?」

  她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抱住她的男人是闻天放,她猛吞了口唾液,心头小鹿乱撞,「我……我……」

  「你最好有一个很好的理由,否则我绝对不饶你。」闻天放天生权威,没料到竟然会栽在一个小女娃的手里,他心高气傲,不愿主动去找她,这回她自动送上门来,他没理由放过她。

  「我……我……」江果儿心虚了一下,忽然间想起那一夜的事情,猛然地推开了他,拔腿逃得远远的,扁起小嘴道:「不理你!我不理你……」

  咦?他今天一身白色襦袍,看起来乾净俊雅,一点儿都不像个乞丐,跟步大哥一样,突然从穷酸的书生变成绝世贵公子,这样突如其来的转变,害她的心跳快得不像话。

  「为什么不理我?难道就只是因为我对你姊姊凶了一点?」闻天放有点不悦地眯起了深邃的黑眸,克制地握紧了大掌。

  「没有人可以对结儿凶,谁欺负她,就等於欺负我。」江果儿不服气地回嘴道。坏男人……他是个坏男人,亏她那么想他,他竟然一见面就只会对她凶,害她心里觉得难过。

  「对我而言,你跟她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你是我的,而她归行书去管,我才懒得理她。」他重哼了声,一眨眼,修长的身形已经逼至她的面前,俯首冷冷地凝觑著她。

  「啊……你根本就不懂,我不要理你了啦!」她苦闷地惨叫了声,别开小脸,气他的不明就里。

  「你把话给我说明白,要不然,我今天绝对不放过你。」他本来就不打算放过她,闻天放心底冷笑,他知道自己只是在找一个更好的藉口缠著她不放,可人儿……他甜美的可人儿呀!

  「我说你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嘛!谁教你是一个乞丐,结儿是个最好的姊姊,她说我是老么,就算要找没用的男人嫁,也千万不能找一个目不识丁的乞丐,这样的男人栽培起来很辛苦,她怕我会受不住。」江果儿觉得自己不能对不起这么好的姊姊,心里更挣扎了。

  「为什么要找没用的男人嫁?」闻天放突然起了戒心,眯起眸子,一瞬也不瞬地瞅著她,直觉眼前的状况有异。

  「我不要告诉你,谁教你这个乞丐好奇怪,竟然还会随便把乞丐的制服换掉,一点儿都不敬业……」她低头闷闷地说道,甩手挥开他伸过来的魔掌,幽怨的神情如泣如诉。

  不敬业?闻天放错愕,顿时啼笑皆非,摊了摊双手道:「我把那套衣服交给下人去洗了。」

  「把衣服拿去洗了?你看起来越来越不像乞丐了,你真的是乞丐吗?」

  她的眼光极度怀疑,不信任地瞅著他的嘻皮笑脸。

  「如果我说不是呢?」他试探问。

  「不是?」她愣了一愣,想了一想,忽然觉得悲从中来,哇哇大哭了起来,「那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呀!你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超级无敌世界没用的男人,这样你就很难变成那种厉害得乱七八糟的男人,呜……结儿一定不会答应让我们在一起的啦!」

  「我没用?!」闻天放错愕地瞪著她,被她的泪水哭得心烦意乱,曲指拭去她滚落颊边的泪水,语气略嫌霸道:「小乖乖,你还没有把话跟我说清楚,在逭之前,你不准哭。」

  「啊……那我可不可以哭完再说?」她抬起眸子,吸了吸鼻涕,可怜楚楚地瞅著他,哽咽地说道。

  「不行。」她这样都已经快要把他的心给哭拧了,竟然还想要哭完再说,到时候他不疯了才怪。

  「那我一定说不完啦!啊……人家要边哭边说啦……」她跳脚不依,他摆明了就是欺负人嘛!

  「好,就准许你边哭边说,不过,至少要说上十句话才能给我掉上一滴眼泪,知道吗?」闻天放专断地规定,因为他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会看到她掉了一缸子泪水才能说出一句话。

  他的心,会疼死。

  「哇……人家怎么可能算得出来?那我不要跟你说,我们四个姊妹其实是因为想要教爹爹刮目相看,才会想要找没用的男人,把他们变成厉害的男人之後,带回去给爹爹瞧,呜……」她哭哭啼啼,话倒是说得挺流利,一连串的话语像珠玉落盘般,紧接著说道:「我也不要跟你说,我们四个姊妹的名字很奇怪,你也不会知道我们四姊妹的名字念起来就是『不、要、结、果』,就是爹爹只想跟娘玩亲亲,不小心结下的恶果,呜呜……」她哭得更厉害了,拉起他的手臂,用他的衣袖拭了拭满脸的泪痕,又接著说道:「我也不要跟你说,你看起来就是一副很神气的践样,就是姥姥曾经教过我们没用的男人会有的气质,你跟步大哥都是一个样子,以为我会看不出来吗?呜……这些我统统都不要告诉你啦……」

  结果,该说的、不该说的,她全说了。

  闻天放一时愣住了,原来,他应该要答应她边说边哭的要求,这样他似乎比较容易搞清楚状况,不过,他听得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伸臂把她这个行动念头都迥异於常人的娇娃儿给一拥入怀。

  「谁教你不让我边说边哭?我什么都不要告诉你,让你自己一个人去猜,谁教你要欺负人家……」江果儿还弄不清楚状况,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把话全给说尽了。

  她带泪的娇颜彻底地挑起了闻天放内心炽烈的占有欲,他柔柔地笑了,笑问怀中的泪人儿道:「那……你不喜欢我吗?」

  闻言,江果儿怔了一下,突然间又放声大哭,哇……被他给问到重点了!她怎么可能不喜欢他嘛!

  虽然,她在结儿的面前逞强,可并不代表她已经接受了全部的事实,老天爷简直是在跟她开玩笑,竟然让一个乞丐长得像他这么器宇轩昂,俨然不可一世的俊美模样,老天爷出卖了她,他明明就知道她最好「美色」了呀!

  居然还派了一个好看的乞丐来诱惑她?!

  「不准哭了!」他沉声低喝,丝毫拿她没办法。

  「呜……我忍不住悲从中来嘛!」她偎进他的怀里诉苦道。

  「喜欢我,难道就是一件这么悲惨的事情吗?还是,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你把话给我说清楚!」闻天放只要一想起这个可能性,他的心里就不太舒服,直觉心口一股沉闷。

  江果儿抬眸觑了他沉肃的脸庞一眼,抽了抽鼻涕,没过半晌,又啼哭了起来,「你好坏,姥姥说得对,没用的男人最没志气了,就只会凶女人,最可恶的是还装出一副很怜爱的样子,呜……我好不幸喔!」

  「我从来不凶女人!」闻天放开始对她口里那个姥姥恨得牙痒痒,竟然乱教他的小人儿一堆奇怪的东西。

  「原来你对别的女人都很好,她们一定没有看过你的真面目,不像我,就要被你凶。」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怜,埋在他的胸前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他有理说不清,险些被她气坏了。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全部都知道了,结儿说得对,像你这麽没用,我一定会应付不来,呜……我要回去客栈想清楚,等我想清楚了,再决定要不要嫁给你。」她从他的怀里抽身,低垂著头就往外走。

  「嫁给我可是要当一个乞丐婆子呀!」闻天放站在她的身後,挑眉笑著戏谑道。

  「乞丐婆……乞丐婆……唉,谁教我……这么喜欢你呢?」她回眸嗔怪地觑了他一眼,再度往来时路走去。

  闻言,在她的身後,闻天放勾起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痕,目送著她纤细的背影,不禁摇头又笑又叹。



第五章:

  「不要,我们不要住进那个地方,哼!那个男人休想如意骚扰我的妹妹,教他死了这条心吧!」

  人未到,声先至,江果儿一个人在房里独思,大老远就听见双生姊姊结儿与步行书的争执声。

  「结儿,你听我说——」

  她看见了江结儿一脸火红,怒气冲冲地跑进房,赌气地把步行书关在门外,嘴里嚷道:「我不听,你走开啦!」

  该死的步行书,她都已经不介意他明明就是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了,他竟然还得寸进尺地告诉她,原来专门诱拐她妹妹的臭男人也住在那个地方,哼!果儿可是爹娘从小帮她准备的玩具,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送给别的男人呢?不管了啦!她绝对要刁难那个男人一下,就当作是考验好了!江结儿很心安理得地想道。

  嗯……结儿一个晚上没有回来,昨儿个步大哥跑去对结儿英雄救美之後,他们两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江果儿兴致盎然,眸光含笑地看著两个人的争执。

  呵,好像很好玩呢!

  「不管,我今天晚上要好好地守住果儿,步行书,你快点去准备咱们回京城的船啦!不要管我和果儿了!」江结儿朝著门外重哼了两声,精致灵气的脸蛋充满了爱娇的嗔意。

  「好,我今天晚上也陪你住客栈,那总成了吧!」步行书在门外又笑又叹,转身走开。

  一听到可能会跟闻天放分离,江果儿的心底不禁泛起一阵冷颤,连忙起身拉住了姊姊的衣袖,慌张地问道:「结儿,我们要到京城去吗?为什么没有听你提起过?」

  江结儿眼尖地注意到妹妹的著急,故意顿了一顿,拉著她一起坐下,笑意可掬地说道:「我现在就要告诉你了呀!我们明天就出发去京城,你和我要一块儿去。」

  「为什么?为什么……」江果儿咬著唇,脸色苍白地追问:「明天?为什么要这么快就走?如果我没来得及告诉他,他会不知道的呀……」

  她低著头,破碎的嗓音细不可闻,心慌意乱,没留心神去倾听姊姊的解释,没心思去理解步行书急著回京,是因为得知了被押解回京的冷九爷中途逃脱的消息。

  她没了心情,任何声音传进她的耳里,都不再代表任何的意义,心里只想著闻天放,想著自己再也见不到他,就觉得好难过。

  入夜,万物俱寂。

  江结儿一脸睡意未醒的模样,慌慌忙忙地冲进了隔壁步行书的房里,娇声大嚷道:「糟了!果儿又不见了!一定又是那个该死的男人——」

  突然,一道低沉的男人嗓音淡淡地打断了她的指控。

  「我在这里。」闻天放冷冷回眸看著江结儿,语气颇为不悦地点明了一个摆在她眼前的事实。

  江结儿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闻天放,她侧眸再瞥了瞥坐在他面前的步行书笑耸了耸肩,一时间觉得有点错乱,再下一瞬间又惨白了脸,突然间觉得果儿跟著闻天放一起失踪还要来得好些。

  她迟疑地说道:「你在这里,那果儿呢?她没有跟你在一起吗?难道,她、她……又去梦游了?」

  她话才一说完,就见闻天放突然变了脸色,起身飞步出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教江结儿叹为观止。

  「来人!有刺客呀!」

  「员外……员外被杀了,快捉刺客!」在遥远的另一端,不断地传来火光与人们的叫喊声。

  飘过来……飘过去……她的样子长得像江果儿……飘到柬、飘到西,绊到了石子竟然也不会跌下去。

  只不过是这样,杀手中原红一点的刀却无论如何也砍不到她,他心想:这该死的女娃儿,没想到武功竟然这般高强,他卯足了力气也杀不了她,真是辱没了他天字第一号杀手的名号。

  不成!

  刚才他收钱奉命杀了一个恶员外的时候,在逃出重围之际,好像不小心被她给看到真面目了,他绝对不能留下活口。

  「你有胆就跟我比画一下,我可不会因为你是女孩子就对你手下留情的!」中原红一点激动地握著刀叫嚣道。

  嗯……好吵……江果儿狠狠地甩出了一巴掌,打在中原红一点的脸上,正中红心,接著,她在睡梦中很满意地笑了笑,姥姥说得没错,心情不好的时候,打蚊子最有用了。

  闻天放飞速赶到,站在树梢上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奇景,他冷眸一眯,拔起一片叶子,施了暗劲往中原红一点的腿筋一射,顿时教他跌跪在地,还搞不清楚眼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下次,我要射的就是你的喉咙了!」他的语气森冷地威胁,如鬼魅般飘荡在夜空中。

  闻言,中原红一点见情况不对,连忙夹著尾巴逃跑,心里决定他迟早回来杀掉这个长得娇美可人,武功却深藏不露的女娃儿。

  闻天放的身形如神佛般缓缓落地,揽腰抱起梦游中的江果儿,足尖一点,再度跃上半空,心里可是很生气的。

  咦?奇怪……她怎么好像又变成一只小鸟了?江果儿的意识蒙胧,很用力地撑开了眼皮,终於发现了一件不太对劲的地方,那就是——她竟然真的飞在半天空!

  难道,她原本就是一只小鸟,只是作梦变成了江果儿吗?她皱起小脸,开始埋头苦想。

  嗯……她记得好像有一个姓庄名子的人,也是一只蝴蝶变成了人……不对,他好像是人变成了蝴蝶,还留了一句话好像很有名呢!叫什么呢……

  喔!对了,「庄周梦蝶」。

  那她不就是「果儿梦鸟」了吗?唔……听起来就好像很没有气质……好像一只笨鸟。

  江果儿顿时觉得好苦恼,如果她真的是一只小鸟的话,那她就不能跟闻天放在一起了!

  闻天放揽住了她的腰身,凌空飞跃,俯眸瞅见她已经呈现半清醒状态,一脸懊恼又悲伤的模样,看得他觉得纳闷又好气。

  他一句话也不说,趁著她还停留在懵懂未明的情况中,直接把她带回了皇室的行宫里,一点儿也知道、也不想探问她此刻心中所想的小笨鸟情结。

  江果儿越来越觉得不太对劲,她低头看见了自己有四只脚,一双比较短,一双比较长,那双比较短的腿她倒是挺熟的,至於那双比较长的腿看起来就好像很修长有力,轻轻点在人家的屋檐上就可以飞很久。

  喔!还有横放在她腰际的修健长臂,这个看起来就很熟悉了,因为这只手的主人最喜欢对她东摸摸、西碰碰……

  江果儿猛然瞪大了美眸,侧抬起小脸,看见闻天放略微冰冷的俊美脸庞,不禁失声惊叫道:「啊!是你——」

  闻天放敛眸觑了她一眼,恻然地笑了。

  「躲进被子里也没用,出来!」闻天放冷哼了声,站在他的床前,直勾勾地觑著一进房,就把自己裹成小面团的江果儿。

  「不要,你好生气的样子,我不要出去。」江果儿从被子里闷闷地吼叫,心想她又不笨,才不会挑在这个时候去惹他呢!

  「该死!我绝对不会让你再离开我的视线半步,听见了吗?」闻天放险些被她吓掉了魂,语气铿锵有力,透出一股不可侵犯的权威。

  江果儿把头闷在被子里,不想抬起头瞧他,用她楚楚可怜的委屈语气抗议著他的不体贴,「我现在人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而且,又不是我自己想要梦游,你都不知道那其实一点都不好玩,还有,睁著眼睛都会梦游可是一件很悲惨的事情呢!你到底知不知道呀?」

  「你在说什么?我都快要被你搞胡涂了。」

  闻天放侧身坐在床畔,轻轻地掀开了锦被,看见她娇小的身子倔强地背对著他,他心里不禁觉得好气又好笑。

  「我梦见姥姥有两个,那是一个很真、很真的梦,啊……我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好恐怖喔!」她细嫩的嗓音从被子里闷闷地传了出来。

  「你们姥姥长得很丑吗?」他微笑,用目光梭视著她曲线曼妙的身段,眼神之中藏著一丝属於男人的邪恶念头。

  「你胡说,我们姥姥长得很美呢!你根本就不懂,呜……我不要理你了啦!」她幽怨地泣诉,继续背著身不理他。

  「真的?当真不想理我了?」他俯身,越来越逼近她。

  江果儿没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恶狼嘴下的小绵羊,兀自地生著闷气,「人家一直惦著要告诉你事情,你竟然这样凶人家……」

  「如果我说不生气了,你想要告诉我什么?」闻天放躺靠在她的身後,迷人低磁的嗓音缓吐在她的耳畔。

  啊!他怎么会……

  「我……我……」她的耳朵好痒,她的背好热,江果儿扭动了下娇躯,发现自己被他紧紧地锁在怀里,他宽阔的胸膛熨贴著她的背,源源不断地传给她暧昧的火热。

  「说呀!为什么不说了?」他的唇在她雪白的後颈撒落无数个吻,炽热的大掌滑抚过她纤柔的腰肢。

  「说……我说……你不要抱得那么紧……我会喘不过气……」她觉得胸口好热、好胀,没有发现他其实并没有将她牢牢地抱住,但光是他强而有力的贴触就已经足以教她窒息。

  「你真可爱,小果儿。」闻天放扬唇一笑,大手往上攫覆住她偾起於纤腰之上的一只饱乳,指尖兜玩著隐藏在衣料底下的花蕊顶峰。

  「我……嗯啊……你听我说……」她在他的怀里不安分地挣扎著,一丝像蜂螫似的酥痒从她的乳尖儿泛开,直钻心窝。

  「说呀!我很认真在听。」他坏心地笑道,大掌握玩住她丰嫩的乳肌,不时地揪转著她逐渐绷硬成小果实的乳首,惹得她呻吟连连。

  他撒谎!江果儿红著小脸,像只虫儿般在他的身前蠕动,「你明明就……就没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你怎么可以这样冤枉我呢?小果儿。」就算不小心被她发现了真相,闻天放也不打算承认,伸出另一手交玩著她两团柔腻的奶子。

  他微笑,俯首吸嗅著她处子的馨香气息,浑然天成的媚惑味道,更加引发了他胯间雄挺的亢奋象徵。

  「啊……不要……」她低声吟叫,努力地想要抵抗,却发现她自己的身体竟然诚实地随著舒服的快感而愉悦款摆。

  湿湿热热的感觉从她的小腹间泛了开来,在她的体内形成了一股难以抗拒的快慰暖流,窜到了她的腿心儿,酸疼了起来。

  她感觉到自己的双乳在他的掌心间好像是玩物般,比初时敏感了几百倍不止,「啊……不要……」

  他可是一点儿都没有想要住手的意思,轻而易举地就解开了她单薄袍衣的系带,一袭炽热探入了她的底衣之下,她丝毫无法设防招架。

  当他的指尖撩进了她浅紫色的兜衣,触及她柔嫩的乳肤时,她的身子不由得泛过一阵战栗,心窝儿满胀著热气,教她险些呼吸不过。

  她低咬著唇,感觉著他温熟的男性气息一阵阵地吹呼在她的颈畔,蓦然,她低叫了声,似乎在微微地抗议他用长指直接夹玩住她充血敏感到不行的乳尖儿,缓慢地转捻著她缀抹在顶端的小硬蕊。

  「天放哥哥……」她嘤咛低唤,听起来比较像是在邀请他更进一步抚弄她娇颤不已的身子。

  闻天放勾唇一笑,大掌缓滑过她平坦的小腹,抵达了她夹藏在双腿间的私密幽心,抚按住她起伏於亵裤底下的小谷丘,长指轻轻地勾勒著她谷丘间的小缝痕,隐约有一颗娇嫩如血的小珍珠被私藏在里头。

  江果儿惊叫了声,连忙夹紧了双腿,飞红满面,「啊……那里……你怎么可以摸那里?天放哥哥,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做一件会让你感到快乐的事情。」他邪气地笑道。

  「快乐?天放哥哥,难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所以要用这种方法来补偿我吗?」江果儿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心里就觉得不舒服。

  「才不是。」她想到哪里去了?闻天放轻拧起眉心。

  「要不然,你就一定是还在生气,才会假借让我很快乐之名,开始虐待我对不对?」难怪,被他摸了以後,她的心口热热疼疼的,就连尿尿的地方就感觉到像火灼般湿了,原来他根本就是坏心眼。

  「你真的这么想?」闻天放挑眉,语气之中夹杂著一丝邪恶的玩意,长腿从她的身後探入,分开了她矜持羞闭的玉腿。

  「我,啊……」她没料到他这么贼,竟然用这种方法突破了她,让她就算用尽了力气,也无法将双腿再度闭起,只能任由他的手指亵玩著她花谷间的小浪蕊,他兜著小圆圈似地揉按了起来。

  不行……不行……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好奇怪,湿热的酸慰快感从他的指尖一丝丝钻游开来,身子里似乎更觉热浪难熬了。

  「天放哥哥……住手……快住手……」她觉得自己会有这样的感觉好像很可耻,但她确实被这种酸楚给折腾得快活极了,舒服的感觉不断地在她的体内堆叠成灾,如潮水般慢慢地升高。

  他满意地察觉到指尖染了一袭湿香的蜜液,发现她竟是难得一见的敏感小东西,敛在他唇畔的笑意不禁更深了。

  「啊……天放哥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不知道……不知道……只觉得自己开始无法克制住急喘的呼吸,与夺喉而出的呻吟,在他的怀里像个浪女般不断地扭叫著。

  还有被他不断拧玩的乳尖儿,传来了细若游丝的快感,两者互相呼应之下,更增添了他对她的折磨程度。

  她恨极了,也爱煞了,完全无法抵抗他的强势侵略,热……窒人的欢愉伴随著热浪而来,在她的花壶深处彷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就要崩溃。

  「嗯……天放哥哥……」她焦躁地晃浪一头青丝,低低地吟叫出声,呼吸变得短而急促。

  闻天放爱怜地瞅著她娇颤的背影,微抖如风中小花的饥渴反应,微笑更炽,冷不防地抽开了她亵裤的束缚,长指寻觅到她花蜜满盈的小幽穴,猛然探入了一根略带薄茧的粗长手指。

  「啊……痛……会痛……」一丝丝细致的痛楚从她花壁内隐约传出,她瑟缩了身子,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臂,不停地摇头,「痛……天放哥哥……不要,会痛……」

  闻天放坏心眼地笑而不语,长指埋在她的体内,勾弄著她血嫩的花甬,不时地左右磨动,伴著水蜜淫浪有声。

  「啊……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她瞪大了双眼,吃惊地感受著他手指在身子里肆虐,像带著火苗般,教她几乎感到疯狂。

  他的手指不断地进出著她充满了蜜水的花苞,勾狭著血嫩的花壁,拇指犹不断地揉玩著她花谷间湿紧的花蕊,胯间的男性欲望也因此而勃发,滚烫的欲焰充斥其中。

  江果儿觉得脑袋成了一团不具思考能力的浆糊,细细的汗珠泌出了她雪嫩的芙颊,以及因为她不自觉弓起身子而更显丰软的饱乳,她娇喘著,一声声嘤咛从她的唇间逸出。

  她不能了……不能再承受了……著了火似的血液不断地奔腾在她的四肢百骸中,融聚在她的花心深处,她的小手蜷起,感觉到自己柔软的花唇包覆住他狭戏进出的长指,紧紧地吸衔住不放。

  瞬间,像是被触断了绷紧的弓弦般,她的身子一紧,呼吸一窒,因为过分的欢愉高潮而哭喊出声:「天放哥哥……天放哥哥……」

  她像个被他欺负的婴孩般,不断地在他的胸前颤抖嘤泣,小手紧捉著锦被的一角,无力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