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1-25

悠漾: 王不见王 29 - 42

[29] 举手之劳

  “既然知道,那为什么还答应?”
  叶炯榆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连自己也吓了一跳,最近自己是怎么了,总管不住自己的嘴,昨天到今天,同样的问题,她已经连犯了两次,频率太高了,实在反常。
  秦振邦又没理会她,转身从经过的服务生手里取过一杯香槟,张嘴才说话,声音不大,语调不高,被蒋连生透过麦克风同一时间发出的声音盖得严严实实,让叶炯榆完全听不到一个字。
  叶炯榆端着碟子,身体很自然地倾向秦振邦那边,想要听见他说的是什么,但还是什么也没听到。她有点失望,但更多的是愤恨,愤恨那个捣乱的人。
  其实,她想听到什么?她也不知道。有期待吗?有吧,或者又没有,她说不清楚到不明白。若是答案是她想要的,她敢要吗?不知道;若是答案是她无关痛痒的,她甘心吗?不知道。
  这种感觉叫做患得患失,但叶炯榆不懂,因为她从没经历过这样复杂、纠结的心境。
  好容易等到蒋连生将话说完,叶炯榆才又要再问,秦振邦却被蒋连生请到了台上,同时被请上台的还有曹或年。原来这只老音虫也来了,刚才竟没注意到。
  秦振邦走后,叶炯榆落了单,端着他给她乘的那三块点心,在宴会厅边上,找了个位置坐下,品尝起今晚的晚饭加夜宵。碟子里装着的是一块蓝莓芝士蛋糕,一块黑森林蛋糕和一块提拉米苏,她看着这三块蛋糕有点发呆,怎么这么巧,他选的就都是她最喜欢的三个口味,她喜欢蓝莓的酸酸甜甜齿颊留香,她喜欢黑森林蛋糕巧克力果仁的香脆可口,她也喜欢提拉米苏入口即化的丝滑口感,所以一直以来,这三种口味就都是她的最爱。他应该是不知道,也许只是碰巧罢了。
  不想那么多,叶炯榆面对着可口的蛋糕早饥肠辘辘了。专业酒会的蛋糕大都做得都很精致小巧,也就一口大小,为的就是方便,这里可不比下午茶,勺子不实际,还是这种尺寸贴心。她去了蓝莓芝士放入口,没让她失望,紧接着的两块也是非常美味,让她有大开杀戒的冲动,算了,奈何这是在酒会的公共场合,作为一位商业名人,还是顾着点形象的好。
  宴会的领导发言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在叶炯榆品尝完美味后,舞会已经正式开始,灯光开始逐渐变暗,明艳的灯光变成淡蓝色的冷光,洒在舞池里,幽幽的,很高雅。悠扬的舞曲响起,穿过人群,叶炯榆看见蒋连生牵着一位美女翩翩起舞,起初只有他们一对,因为那是首舞,后来逐渐变得多了起来,这些都是出入舞会的老手,所以都跳得都挺有水准。
  叶炯榆意犹未尽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接着昏暗的灯光,偷偷地朝餐台看了一下,还是忍了下来。
  “哟,这不是我们叶大总裁吗?”
  这声音很熟悉,苍老带着毫不掩饰调戏的味道。叶炯榆很佩服他,在这么暗的灯光里,竟还能认出她来,可见他没有老花眼。
  叶炯榆端着杯香槟,不得不转身,对着曹或年笑脸相迎。
  “曹市长,好兴致啊!怎么不去跳舞?”
  曹或年笑了两声,听得叶炯榆是毛骨悚然。
  “我这不是寻叶总来了吗?若叶总赏脸,我希望与你共舞一曲。”
  听着叶炯榆就快吐了,一想到跳舞时,他的手绝对会在她身上是肆无忌惮的上下起手,叶炯榆就浑身鸡皮骤起,不禁想打冷战。可她却不能表露出来,还得陪着好脾气的陪着笑脸。
  “曹市长,您今晚没带舞伴?晶晶没来吗?我听说她的舞可是跳得很好的。”
  “她?回A市去了,我今晚一个人来的。叶总是不想赏脸?”
  “没有,没有,我真的是技术不佳,怕出洋相,除了我的洋相不要紧,可别影响了市长您才好呀!”
  “不怕,我技术好,可以带着你。”
  曹或年说着,伸手就要过来搂叶炯榆的腰,看死了她不敢当场反抗,所以大有霸王硬上弓的势头。
  眼看着曹或年的诡计就要得逞的时候,很狗血的有只手及时抓住了他。
  “曹兄,跳舞这种事儿,可不好插队的。”
  自从上次摊牌后,秦振邦跟曹或年人前有了亲切一点的称呼,他唤曹或年“曹兄”,曹或年唤他“振邦”,将官场上的虚伪发挥到了极致。
  “振邦,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过是想请叶总跳个舞,怎么就变成插队了呢?”
  “曹兄,叶总今晚可是我的舞伴,按着规矩也得是我先请她跳舞,在我和她都同意的情况下,其他人才能请她跳舞,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啊?”
  说完,秦振邦也不等曹或年做出反应,拉着叶炯榆滑进了舞池,融进那淡蓝色的灯光里。
  “你的舞跳得很好,看来刚才你是有心忽悠人了。”
  叶炯榆的舞其实跳得很好,14岁的时候去的英国,便在读书之余接受的是英式淑女教育,撇开其他的那些个英式宫廷礼仪学得如何,单单是交谊舞的这门课,她就已经是很拔尖儿了。
  “忽悠并不确切,厌恶比较合适。”
  “江湖上狼很多,出入请小心。”
  叶炯榆被秦振邦在她面前难得的贫嘴斗得轻笑出声。
  “那只老狼可不是小心就行得通的。”
  秦振邦搂着叶炯榆的腰在舞池里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流畅,他没再说话,只是专心的跳舞。
  叶炯榆本也想只是专心的跳舞,可想起刚才问而尚未得到答案的问题,她还是打算再问一次。
  “秦振邦,你知道我利用你,为什么还答应我?”
  秦振邦在忽闪的柔和蓝光中,脸上刚毅的线条看起来柔和许多,他嘴角还是淡淡的笑,目光没落在她身上,不知道落在哪里。
  转了好几个圈,就在叶炯榆以为他不打算回答时,他开口了。
  “不就是找我借个名头,我也没什么损失,如此举手之劳,凭着我与你的交情,岂有不借之理。”
  对于这样官方的说法,叶炯榆心底自然不满意,却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不满意。理智上,她知道这个说法是成立的,是最符合逻辑的,可她就是觉得不满意,刚才的那块蓝莓芝士蛋糕酸进了胃里,又好像转移到了心里。
  她隐隐的觉得,刚才他刚才的答案与现在不同,只是,她却没有听到。
  没听到、没看见的事儿,那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可做不了准儿。人的臆想是件会拐弯儿的稀罕物,不同时候,臆想出来的结果不同。
  
  第二天,香港媒体的头版头条大都刊登了同样一则消息:香港女商业女新贵情牵内地,情感归属再次成谜。新闻上没有图片,没敢刊登图片,但没人敢说没图没真相这句话,因为昨晚的宴会上,多少双眼睛看着他们的相携出席,看着他们在舞池翩翩起舞,没有物证,却有一大堆的人证。
  叶炯榆看着各大媒体的新闻标题,她第一次对绯闻很满意,至少达到了她要的效果。
  “Linda,稿子写得不错。Well done”
  “Thank you!写这篇报道的记者是专业名人新闻的资深记者,他的深浅得很到位,所以这篇报道才能顺利出街。”
  如不是叶炯榆早有安排,早有准备,这种涉及内地官员的绯闻如何能上得了版面?这种消息很敏感,对作者的文笔,字眼要求得很严格,稍有不慎便很有可能被政府出手拦下,并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尽管香港是个言论自由的国家,但报道这种未经证实的花边新闻也是要极其小心,因为很难考证。
  “很好,你挑的人很好。”
  “thank you!Fiona,我有件事儿,不知道该不该问?”
  叶炯榆从杂志里抬起头,挑了挑眉,然后才点点头,示意Linda说下去。
  “你跟秦书记很熟?”
  Linda跟在叶炯榆身边这么些年,从香港跟到了Q市,对她的私事却是知之甚少,叶炯榆从来不提,她也从来不敢问,这次她实在忍不住,才破戒。
  “他?认识有些日子了,朋友的朋友。”
  “哦。”
  Linda似懂非懂的应承着,不敢再往下问。
  
  报道的效用在三天后全部体现,有好的,叶炯榆期待的,也有不好的,令她措手不及的。她早知道这招是把双刃剑,没想到另外一面竟也如此厉害。
  梵凯集团终于还是同意以原来谈好的价格将那几栋楼卖给赖氏集团,并撤销了对赖哲宁的起诉。俗话说的好,不看僧面看佛面,蒋连生再如何也不会傻到去得罪领导身边的女人。
  就在叶炯榆为梵凯事情解决大松一口气的时候,另一头传来了令她头痛的消息,这世界就是不能让她消停就对了。
  “熙夕啊,我们听说你跟振邦在一起了,怎么也不给家里来个电话啊?”
  电话那头的周宇成很兴奋,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叶炯榆上头版头条会兴奋。相比以往,这可是件喜事儿,至少是家里人可见其成的喜事儿。
  “小舅舅,都是杂志乱写的,你这也信,我不过是给他当了会舞伴罢了,哪就有什么了。”
  “嗯?去参加宴会的人回来也都说了,说你们那晚上般配得很,真是羡煞旁人的一对璧人。知道你女孩子家脸皮薄,我们就不问了,是时候就带着邦子回家来吃个饭,这是你姥姥的原话。”
  叶炯榆翻了个白眼,听这话,谁会相信这是公安部高级领导说出的话?就一八卦长舌妇的调调。
  不过,叶炯榆同时也知道,事情既然已经传到上面,那他们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如果要堵住家里的众口,除非找秦振邦出来解释清楚。
  作为男主角的秦振邦倒还是老神在在的样子,虽然他是第一次因为绯闻上头版头条,但是完全看不出来他惊讶、意外、气愤等情绪,淡定得很,叶炯榆甚至怀疑,淡定是不是在他骨子里都扎了根儿了。
  “没有解释的必要。你用这招的时候应该知道,上面不可能瞒得了。”
  他们这样家庭里的孩子,生活上琐碎的事情家里人可能不管,但这种人生大事儿,终身大事儿,他们怎会袖手旁观?刮风便是雨的这回定是来势汹汹。
  和秦振邦的想法不同,叶炯榆的脑子开始偏了另一个方向。
  “秦振邦,你不会是想将计就计利用这篇报道,让上面给我施加压力,让我乖乖的跟你交往吧?这样你就达到亲近我们家的目的啦!你这家伙城府很深啊!”
  秦振邦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叶炯榆。
  “叶炯榆,我城府深?也不知道这篇报道是谁找人写的?”
  “你……”
  秦振邦怎么会知道?她实在太小看他的神通广大了。
  “你什么?自己种的果子自己吃。记住,从今往后,你可就是我秦振邦的女朋友了,假的我也不介意,倒是你自己收敛着点,别给我抹了面子。”
  下完最后通牒,秦振邦从椅子上站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留下肠子都悔青了的叶炯榆。


[30] 无耻&可笑

  赖氏集团与梵凯集团的交锋,赖氏无疑是完美的胜利者,叶炯榆这一仗打得非常漂亮。对此,赖胜峰非常满意,在叶炯榆回港汇报工作的时候,对她更是赞赏有加。
  “Fiona,我的眼光果然没错,你一出马,就没有搞不掂的事儿。这回Jason的事儿上,你可是一大功臣啊!well done!well done!”
  叶炯榆坐在赖胜峰面前,听着他不绝于耳的嘉赏声,脸上淡淡的没有太多表情,早习惯了。
  “赖生,这是我的分内事儿。”
  对于赖胜峰这只商场上的老狐狸,能让他如此欢忻鼓舞的事儿,并不单纯的只因为儿子在法律上的安全过关,更大程度上是因为梵凯以极低价格卖给赖氏的那几栋楼。
  蒋连生,是个绝对是个识时务者的俊杰,很清楚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儿,若然Q市是梵凯接下来投资的重点,那么,跟政府搞好关系是头等大事。
  赖哲宁免受起诉,蒋连生给的是她叶炯榆的面子,至于卖楼的这件事儿上,他给的就是秦振邦的面子。借花献佛这种顺水人情的事儿,傻子都不会轻易放过,何况一位俊杰。
  从顶楼下来,叶炯榆在电梯里遇上正要下楼的赖哲宁。在所有人都把她当成功臣的时候,最该感谢她的人却对此不以为然。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赖哲宁看见电梯里的叶炯榆稍稍愣了一下,才走进电梯。
  电梯门缓缓关上,电梯里的两个人一前一后的站着。这是收购事件解决后他们的第一次碰面,赖哲宁看起来有点颓废,见着她更是眉头紧锁,并无半点感激之色。。
  从赖哲宁僵直的背脊叶炯榆看出,也猜出,他很不自在。
  “Fiona,你很厉害啊!向来马到成功。”
  “你过奖了。”
  叶炯榆不会天真的以为赖哲宁真的在赞美她但对于真假赞美咱都得学会接受不是?
  “哼,利用身边所有男人,你是越来越有办法了。”
  又来了,每个人遇上她都得说上一番同样意思话吗?别说她没有利用自己的姿色得到什么,就算真用了,轮得到他们来说三道四?
  男人就是这样,喜欢上杆子的婊子,却又鄙视没对他们上杆子的婊子。一个个的都是假清高。
  “Jason,这件事儿因谁而起不用我多说了!别以为我是为你收拾残局,我不过是为了公司的利益。但凡你能成熟点,我能抢了你的风头?”
  为了女人打架,也不看看自己几岁了,冲动、幼稚只会给人找麻烦。
  “你……”赖哲宁没想到叶炯榆会这么直白的指责他,一时气结,差点连话都接不上,“我……我是不想你给赖家丢面子。”
  自从最新的那篇报道出街后,上流社会里的各路小道消息传得厉害,各种版本编得很神奇,但都离不开那三两句,说她傍了内地高官,准备给赖氏起飞脚在Q市自理门户了;也有人说赖胜峰为了赖氏集团的生意才让她出卖自己去讨好内地高官。不管哪个版本,反正她叶炯榆现在就成了水性杨花的女人。而赖胜峰头上似乎被无形地套上了顶绿帽子。
  每每听到新出炉的版本,叶炯榆只觉得很可笑,这些阔太太们每天闲着除了逛街、美容、high tea、打麻将,其实她们还很适合当编剧,她们的恶趣味的喜欢把狗血的电视剧剧情,编排在她们认为的人身上,自以为是的很,无聊至极。
  “小赖生,你是不是太多虑了?赖生都不介意,你又何必太在意?”
  既然懒得解释,且解释总是很无力,干脆顺着他们的话往下说,省了辩驳的麻烦。叶炯榆从来不为小道消息多做解释,现在也不打算解释。
  “你……”
  “我到了,先走。See you!”
  
  新闻报道的威力向来不容小视,尤其是在香港这个资讯如此发达的城市,无风都能起三尺浪,如今那篇报道更是如一颗小石子激起千重浪。
  自报道后,香港很多公司都想跟赖氏企业合作在Q市发展,其中不乏香港顶尖的大财团。
  所有人都知道,在内地的投资光凭实力和财力远远不够,那错综复杂的人际网络如同一张大蜘蛛网,能活活将一个强龙拖死,所以很多公司都不敢轻易在内地展开大型投资,只是投石问路的小试牛刀。他们都希望找到一位能在内地人际网上游刃有余的合作伙伴,赖氏集团的叶炯榆便成了抢手货。
  叶炯榆承认,当时她是在实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想到秦振邦,确有利用的成分。她也猜到这消息曝光后会带来的结果,却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连锁反应。想来,秦振邦不过是个小小的市委书记,若然他是个省委书记,那这些人还不把她当神供起来?
  商场上的人功利得很,对于利益的追逐从来不加任何掩饰,轻易错失任何良机。
  叶炯榆甚至在想,若然他们知道她的背景,那就更不得了了。都是些急功近利的人。
  想到这,叶炯榆愣了下,急功近利?心底暗自自嘲:她又何尝不是个急功近利的人。
  “Fiona,龙云国际投资公司想约您下午见面。”
  “我这还有一大堆的事儿,帮我找个借口推了吧!”
  叶炯榆回来的这几日,光是接着些预约就接得完全顾不上其他工作,让她焦头烂额,她恨不得赶紧完成香港的事儿,回Q市去。
  
  回到Q市的叶炯榆并没有变得很轻松,反而更忙了,只是少了那些无谓的应酬。她埋头文件里连喝水都无暇时,传来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她反射性地伸手去摸到桌面上的电话,并接起来。
  “hello!Fiona speaking!”
  可叶炯榆发现,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手机铃声还在锲而不舍的铃声大作。她这才发现,从香港回来后,忙得不可开交的她还没来得及换回内地手机,此时便是那只手机在铃声大作。
  叶炯榆放下手中的手机,有点自嘲的摇头,最近自己是怎么了,总这么丢三落四的。她伸手从包里掏出那只还没被对方挂断的手机。
  “你好。”
  “嫂子,在哪呢?”
  “谁?”
  叶炯榆的这句问的是语带双关,是问对方是谁,也是问对方找谁。找嫂子怎么就找到她这来了,打错电话了吧!
  “哟,这才几天啊,就不认人啦?这样可不好啊!”
  从这死贫的声音里,叶炯榆认出了是荣斌这小子。她放下手中的笔,靠进椅子里,顺势抬手看了看表,已经是晚上十二点,竟然这么晚了。
  “死小子,乱叫什么呢?你丫的不是又喝傻了吧!”
  这群家伙整日的醉生梦死,再说,夜里这个点数就没几个是清醒的。
  “哟,还害羞了。地球人都知道咧,还不承认呢?”
  “别跟我这死贫,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我可挂了。”
  又来一个捣乱的,叶炯榆每天光应付这些个无聊人士就应接不暇了,不就是一起绯闻吗?这些人就不能像以前那样儿,听过就算了吗?
  她自以为很了解八卦人群的心理,以她以往的经验来看,这些镜花水月的绯闻也就保持个三五七天也该散了,可为什么这次如此反常?
  “嫂子……”
  “你再喊我可跟你急了。”
  “别别别,妹子,别跟哥哥这置气啊!哥错了,错了还不行吗?”
  叶炯榆的性格发小都了解,知道她现在这口气是真急了。
  “有事儿赶紧的说。”
  “过两日郭擎带着他家女人回来见咱们,我们想在Q市搞个聚会,到时一起来呗!”
  “具体时间,地点。”
  “下周六,老地方。”
  叶炯榆掐指一算,那日正好自己还在Q市,也算是个好时候。
  “行,如无意外我会准时到。”
  “得咧!”
  “斌子,到时候大家都到吗?”
  叶炯榆是有意这么一问,荣斌心知肚明的了解她的意思。
  “那是必须的。”
  也就是说秦振邦也会来,叶炯榆又头疼了。经验告诉她当最近当红的绯闻男女在同一场合出现的时候,就算现场没有记者,也会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她几乎可以想象聚会那晚,他们将成为喧宾夺主的两位。
  叶炯榆倒没想过因为秦振邦的出席而缺席,那样太此地无银了,但在此之前,她必须找他认真好好的谈一谈,总得把这本没有的事儿给解开才好。
  挂了荣斌的电话,叶炯榆直接将电话打到了秦振邦的手机上。手机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她看了看表,虽然很晚了,但想来他也不是这么早睡的人。
  果然,手机听筒里传出的电波声有点长了,长到就要被告知无人接听的时候,才被人接起来。
  “喂。”
  对方的声音有些懊恼,听得出是被人打扰后的不耐烦。叶炯榆听着,还以为自己扰了别人的清梦,心理有点不忍。
  “睡了?”
  “没呢。”
  “说话方便?”
  “有事儿说事儿。”
  “我想跟你谈谈。”
  “谈什么?电话里能谈什么?要谈,回来见了面再谈。”
  秦振邦说完这句,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叶炯榆拿着电话,张嘴才要叫住,还是没来得及。
  怎么就挂了呢?太没礼貌了。叶炯榆总觉得今天的秦振邦语气不对,她拿起电话再打过去。
  这次电话很快被接起来,劈头就是不耐烦的一句。
  “你有完没完?”
  “秦振邦,你干嘛挂我电话。”
  “我干嘛不能挂你电话,你当自己是谁啊?”
  不对,叶炯榆听出秦振邦的语气不对。
  “你喝酒了?”
  “这不是废话吗?我干什么的?一个星期能有几天不喝酒?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你……”
  叶炯榆还想再说些什么,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甜腻得让人觉得恶心,可男人却管这种叫做酥麻。
  “书记……,谁来的电话?”
  “秦振邦……你在干嘛?”
  娇滴滴的声音刺穿叶炯榆的耳膜传进心理,她终于明白他不耐烦的源头。
  秦振邦在电话那头嗤之以鼻的笑出声来,
  “我在干嘛?叶炯榆你觉得我在干嘛?明知故问。”
  叶炯榆觉得自己应该很平静的将这件事儿处理过去,可是她却没有,她压不下心里那道升起的熊熊烈火,她的理智和淡定再一次失控了。
  “秦振邦……你无耻。”
  “无耻?叶炯榆,你别太可笑了。”
  说完这句,秦振邦再次把电话给挂了。
  叶炯榆手里握着手机,心里像是被硬物重重的撞击了一下,闷闷的疼,这道疼却让她幡然醒悟过来,她刚才又做了什么?她的语气是指责,像极了一位哀怨的妇人,指责自己出轨的丈夫。她又做了一件与自己意愿背道而驰的事儿,让她除了懊恼,只剩下悔恨。


[31] 按摩

  远在Q市的秦振邦此时正躺在床上,他的专用理疗师胡晓晓正给他做牵引按摩。
  初春的Q市总是阴雨绵绵,这种湿冷的天气最易引发秦振邦的腰上的老毛病。今晚喝酒有点过了,人倒是没醉,只是这要命的腰痛得好像更厉害了。腰椎间盘的位置像是被无数支小细针扎进骨头里,挑动着骨髓里的神经,一抽一抽的痛得简直像是到了地狱。
  秦振邦年纪轻轻得着老人病还得从当村官那时说起。那年遇上村子里闹洪灾,他带着人四处的搬运沙袋,严重扭伤过一次,当时农村的医疗条件差,仗着年轻忽略了及时彻底的治疗,如今落下这么个腰肌劳损的病根。听着这病名,根本就是老人才有的病,每次胡晓晓给他做理疗的时候,总取笑他,说他是未老先衰了。
  胡晓晓,中山医科大学理疗专业毕业的研究生,因为世代都是中医,所以传承了一手按摩针灸的好绝活儿。她是胡耀华给秦振邦介绍的,每回他腰疼都得找她才能缓解痛苦。她帮他看病,这一看就是三年,也只有她对他这病有办法。她不单只医术了得,医德更是没的说,对病人总是有求必应,想他这样半夜来找她看病的人也不在少数。
  “我的运气太好了,遇上你来Q市开医疗研讨会,不然这疼起来真是要了我的命。”
  以前在A时,秦振邦还能找胡晓晓帮着解决,可到了这千里之外的Q市,他也只得靠着止痛药解决了。今天他的运气实在不错,在有病史以来痛得最凛冽的时候,遇上了胡晓晓。
  “不是老命吗?”
  胡晓晓的声音娇滴滴的,跟她一双有劲儿的手完全不搭调。起初秦振邦看见这个娇小可爱的小女生还以为她是没毕业的大学生,对她的医术十分质疑,但事实再次证明万事不能看表面的真理。
  “对……老命,老命。”
  在胡晓晓的一双专业巧手下,秦振邦腰上的凛冽好容易舒缓了一些,当秦振邦沉浸在几日来难得的舒缓中,手机很不适宜的响起。
  秦振邦起初不想接,也不敢接,是因为胡晓晓。胡晓晓是个很有个性的医生,还有一张不饶人的利嘴,外加许多乱七八糟的规矩,比如,治病时不准接电话。依据是,再忙的事儿也没生命重要。
  后来,秦振邦接了,是因为他看见了手机上闪烁的号码。
  “胡医生,我能不能接个电话?”
  “你知道我的规矩。”
  “医生大人,可否破例一次?可能真有急事儿。”
  胡晓晓看了秦振邦一眼,很无奈,停下手中的动作。
  “随你吧,命是你自己的。我去给你换瓶药油,回来时你最好打完了。”
  “好的,谢谢。”
  “哼,典型的不配合病人。”
  秦振邦以为叶炯榆找自己有什么急事儿,没想到张嘴还是说那件事儿。这女人怎么这么犟?他腰疼得实在不想跟她在电话里扯这个没完没了的话题,索性在胡医生拿着药油回来的时候赶紧挂断。再强的人在医生面前也只能是只小绵羊。
  可没想到,电话又响了。没说两句竟然质问起他来。他并没有因为她的质问而像其他虚荣的男人那样,引以为傲。这女人根本就是双重标准,一方面纠结在成为他假女朋友的问题上,另一方面又因为他身边出现别的女人来质问他。如此纠结,他若跟她扯,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怎么?女朋友?你对女朋友的态度可不好。”
  “何谓好,何谓不好?我在当一个好病人和一个好男人之间,只能选择前者,肉体的痛苦实在太折磨人了。”
  “是吗?就不怕心灵上的折磨?那可是痛不欲生的。”
  “我这人很实际,也很专一,解决事情喜欢一件一件来,现在当务之急是心无旁骛地解决这让我痛不欲生好几天的病,其他事儿都可以暂且搁置。”
  重点在于那件事,还是件不是电话里三言两语能解决的事儿。
  “好吧,这可就正式来了,警告你可别坏了我的规矩。”
  “了解……”
  秦振邦才一说完,胡晓晓已经将用药油搓热了的双手用力按在他的腰上,那股酸胀的痛传遍了整个脊梁骨,痛却很舒服。想着千里之外的人怕是已经误会了,误会就误会吧,反正他在她那也没什么好名声。
  半个小时下来,秦振邦觉得自己的腰终于回到原位上,再不是那股错位的疼痛。他从床上爬起来,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了许多。这就是胡晓晓的神手。
  “胡医生,您可真是神手啊!”
  “哼,我要真那么厉害,你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你有按照我说的话按时去做做专业物理治疗吗?你有按我的要求少喝酒吗?你有按我的要求戒烟吗?你有按我的要求规范你的生活规律吗?都没有。按照你这样下去,你这腰还要不要啦?年纪轻轻的腰就成这样,也不怕影响了以后的幸福生活。”
  这就是胡晓晓,她的一张利嘴,挖苦起人来从来不遗余力,只要病人不听话,她才不管对方是谁,再难听,再直白的话都能直接说出口来,一针见血,让人无力招架。
  眼前的秦振邦是市里呼风唤雨的第一人,在胡晓晓医生面前也只有低头认错的份儿。
  “是是是,以后一定注意,一定按医生指示办。”
  “我也就听听,你们这些顽疾病人哪次不是这么信誓旦旦的回答我,可又有哪次能兑现?我叫了胡耀华的那套按摩指法,他没帮你按?”
  “有,有。”
  有就是有,只是一大男人帮另一个大男人按摩,怪得很,且胡耀华粗枝大叶的总按不在点子上,秦振邦也就很少让他按了。
  “贵在坚持。我过两天就回去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胡晓晓拿起药箱,正要离开,想起了刚才的那件事,才又回头。
  “刚才,你女朋友该是误会了吧!可得好好给人解释解释,别本没力,又没心。”
  胡晓晓说完,一脸坏笑的转身走了。
  “胡晓晓,你别太过分了。好歹给我留点面子。”
  “想要面子啊?那还得靠你自己,这副身板儿,谁嫁了你谁倒霉。”
  自那之后,在胡晓晓的刺激下,秦振邦开始认真的投入腰肌劳损的治疗中,只是雄心壮志的没坚持几天又停了。那要求这么苛刻,他身不由己的如何也做不到。
  
  自从那晚被秦振邦连挂了两个电话,和那声娇滴滴的女声便成了困扰叶炯榆的梦魇,她挥之不去,却又无从解决。她想要寄情于工作,却发现工作也是频频出错。
  “Fiona,你的这份文件签错了,在内地应该签中文名才对。”
  “啊?哦,知道了”
  叶炯榆结果Linda递回来的文件,重新在签名处签上她的中文名,她写中文比写英文漂亮很多。
  Linda拿回文件后,没有马上离开。
  “还有事儿?”
  “嗯,秦书记的电话打到我这来了,说是想见你。”
  Linda不知道这两个人什么关系,只觉得怪怪的,说不上哪里怪。秦书记要见叶炯榆,若为了公事,也该是他的秘书给她打电话,若为了私事儿,也该是直接给叶炯榆打电话,怎么就打到她这来了?
  “嗯?说没说是什么事儿?”
  因为那晚的事儿,叶炯榆把秦振邦的电话给屏蔽了,很幼稚,但的确很解气。
  “没说,我也没敢问。”
  “有什么不敢问的,不是公事就告诉他,我没空。”
  “Fiona,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又来了,直说呗!”
  “虽然我并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可他毕竟是领导,你总这样避而不见也不是办法,再说了,他若真想见你,你也躲不了啊!”
  叶炯榆明白Linda的意思,可她现在对秦振邦就是厌恶,恶心,甚至觉得天底下的男人都恶心,一个如此,两个也如此。表面如何如何的正直,背地里都是狼样儿。面对投怀送抱的女人,他们用于思考的永远不是脑子。
  “那就让他用公事的身份来见我,若无公事,拒不接待。”
  Linda将叶炯榆的原话传到了秦振邦的耳朵里,这男人一不做二不休的真的就来了个公事公办。
  这次见面的场合还真是够正式的,政府的小会议室里,不仅秦振邦在场,就连曹或年也在场,还有几位局长,而叶炯榆则带着公司的各部门主管全部到齐。既然是公事公办,主管经济的市长肯定得在场。
  这次曹或年对叶炯榆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一洗之前情轻浮的态度,俨然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对赖氏集团分公司投资Q市基建的新项目试探性的颇有微词。
  秦振邦列席在会,却未发一言,安静地看着两方的交手。知道曹或年是在试探性的挑刺其实是在试探他的态度,见他由始至保持沉默,曹或年更摸不清中间的状况,反倒不敢轻举妄动了。
  会议最后不了了之的结束,并没能达成共识,还需要多次协商。
  散会时,叶炯榆才发现,刚才中途退场的秦振邦再没回来。她满怀心事的来到停车场,坐上Linda给她拉开的车门。满腹心事的坐进去后,才发现里面端坐着一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刚才中途退场不见踪影的那个人。


[32] 演戏

  叶炯榆满腹心事的坐进去后,才发现里面端坐着一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刚才中途退场不见踪影的那个人。
  不知道车外的Linda是否知情,后座的车门在叶炯榆上车后“嘭”的关上,就再没车门打开过。
  毫无预警下的被车内端坐的人吓了一大跳的叶炯榆,反射性的跳起来,动作不大,偏偏轿车的车内高度本就不高,天灵盖硬生生的撞上车顶,庆幸车顶钢板面上还有层绒,缓冲了下,她只是觉得晕,倒也不至于疼。
  和叶炯榆的大动静相比,秦振邦靠在车里稳如泰山地坐着,双手交握着摆在腿上,眼睛是闭着的,呼吸也很平稳,并没有因为她的惊呼而有丝毫凌乱。
  叶炯榆捂着被撞得有点发晕的天灵盖,看着根本不为所动的秦振邦,心里的火更是难以抑制,她气他生在骨头里的淡定,更气自己不争气的狼狈,怎就能在他面前如此狼狈呢?
  “你怎么会在这里?谁允许你这样不请自来的?”
  恶狠狠的一句问,大有恼羞成怒的味道。
  “不请自来?我怎么记得我是应邀而来。是你说要找我谈谈,我才来的。”
  “你……”
  叶炯榆气得真想给他那皮笑肉不笑的脸上甩一巴掌,这男人太得意了。不单只堂而皇之的不请自来,还将那晚的事儿全当没发生一般,若无其事、理直气壮得让人恨得咬牙切齿。
  “我现在不想跟你谈了,你可以走了。”
  “叶炯榆,你当我什么?你又当自己是谁啊?你想谈我就得放下所有事儿跟你谈,如今你不想谈了就让我走?有那么便宜的事儿?我可不是你身边那些个殷勤的追求者,可不能随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秦振邦从头到尾的语气都很平淡,平淡的陈述自己的不满。
  “秦振邦,那你想怎么样?敢情你现在是来兴师问罪来了?不就是搅了你的一刻春宵吗?至于你这么不依不饶的吗?我现在就不想跟你谈了,以后也再不叨扰你,可以了吧!”
  叶炯榆一想到那晚秦振邦是为了某件事情而挂掉自己电话,她胸口的无名火就一把将所有的理智烧成灰烬,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就是床上的那点破事儿吗?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可男人就是如此看重。
  秦振邦并没打算要解释那晚的事儿,没这必要,就算她现在是他挂名女朋友,他也没有跟她解释的必要。假的人家都不乐意当,又何必给她真正管事儿的身份。
  “不必转移焦点,你到底谈不谈那事儿了?”
  “不谈了,跟你没什么好谈。”
  “好,这可是你说的。明晚我来接你。”
  “接我干嘛?我干嘛要你接?”
  “明晚郭擎带他媳妇儿回来,斌子说跟你提过,你也应承了。”
  叶炯榆竟然忘了,这一转眼又是周末了。原本现在聚会前把事情先给解决了,可现在却还是原地踏步,毫无进展。
  “不需要你来接我,我知道地儿。”
  这是秦振邦料想到的答案。他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随你,反正结果都一样。”
  扔下这话,秦振邦起身,伸手去拉门把。既然都到这份上了,那就这样吧,反正这事儿上他从不介意,反倒乐见其成。只是有些别扭的人今日后再着急,他也不管了。
  “你等等……”
  秦振邦背对着叶炯榆,面朝着车门,嘴角抽起一抹满意的笑。
  这世上的事儿,真正无谓、洒脱的人才会成为最后的赢家。
  叶炯榆很鄙视自己,最后还是得低声下气的找他帮忙。若然这则绯闻的男主角换成任何一个人,赖胜峰、赖哲宁、蒋连生、曹或年或者哪怕是任何结了婚的男人,又或者任何备受争议的老人,她都不会去跟任何人解释,可偏偏是他,秦振邦。
  他,绝对不行。
  “怎么?改变主意了?”
  “那得看看,你到底帮不帮得了我?”
  秦振邦将车门重新关上,松开门把,重新舒坦地坐回座椅里,脸上没有张扬出胜利的表情,但他们都心知肚明,他赢了。
  “帮不帮得了,那得看你愿不愿意按着我的办法来了?丑话说在前头,如若你按着我的方法来,或许能解,不然,那就请你另请高明。”
  “先说。”
  叶炯榆最讨厌秦振邦这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好像他能洞察世上所有的事儿,对手被吃得死死的任他鱼肉。
  “很简单,置之死地而后生。”
  “什么意思?”
  “当某些既定的事情、印象已经在上面的心里形成,任凭你如何挣扎,辩驳,他们只会认为你是有意隐瞒,他们向来只认定他们认为的事实。想要真正的解决,那也只有先顺着他们的口舌走,日子久了,事情淡了,再分开,就说是分手,年轻人分分合合也很正常,上面也就无话可说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将错就错?”
  “讲得这么白,不难理解。”
  “我不同意。”
  虽然叶炯榆知道秦振邦说的这番解决之道很有道理,可心底不知怎么的她就是排斥与他假扮情侣这件事儿,尤其是知道他身边还有别的女人,真如他所说的做,让她在这段乱七八糟的关系里处于什么位置?
  “这就随你,反正我提供的也只是建议。”
  “秦振邦,你别以为我就非得按着你这一条路来走。”
  秦振邦的话给了叶炯榆一个灵感,或许她可以找人将“分手”的这一步提到前面来,又或者真的来了,假的他也就没市场了。
  “知道你想什么,劝你别太天真了。你是在国外呆太久了,不了解这些老头儿老太太的思维模式和行事风格。不管你找来谁,他们只认他们心里的理儿,不信?你大可以试试。”
  “你……大不了,我不管不顾,任由他们急好了。”
  “行啊!你要真决定那么做,我也不介意当个悲情人物。只是,你最好掂量掂量这个中的利害关系。”
  他说得没错,她的确没有他了解他们,这种看似风光的红色家族里面,有着各式各样的家规,和错综复杂的利害关系。周家长辈疼她,以前凡事儿由着她,也鲜少用规矩来束缚她,可如今在这事儿上,她没有把握,或者说为了两个家族间的和睦,他们也不能任由她再任性了。
  如若她真继续自己的我行我素,她敢肯定,以他的个性,定会将悲情人物演绎得痴情绝伦,搏尽天下人的同情。到时候,她就真成了万人唾弃的女人。
  “还有一点,我得提醒你,想要提前演分手的戏,那也得我这假男主角来配合,你找来的男配角才能顺利上场。别本末倒置了。”
  事到如今,叶炯榆也真找不到别的更好的办法,所有的路子都被他堵了个严实,只剩那唯一的路。
  叶炯榆真是后悔了,当初自以为聪明的想到了这个方法应对梵凯的收购阻碍,而事情的确不费吹灰之力的解决,可她却低估了这接踵而来的后患,这后患还是无穷的。
  早知道今日,当初还不如任由着湾仔旧城改造的计划搁浅了算。可这世上也没有后悔药啊!
  “如果我同意你的方法,那你打算什么时候配合我把这事儿解决了?”
  秦振邦挑了挑眉,是为了叶炯榆的应承,又或者是为了她迫不及待的想脱离他。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话说在绯闻情侣这件事儿上,你得的优惠可比我多,我也就徒担了你叶炯榆绯闻男友的虚名而已。”
  “我还不稀罕。”
  “哼,最好是。”秦振邦对于叶炯榆的口不对心嗤之以鼻,她若真不稀罕,事情又如何到得了如斯田地,“既然你不稀罕,那你也应该明白,假扮情侣的事儿仅用来诳上面,对内不对外,你很清楚我的意思。”
  叶炯榆心里清楚得很,若不是为了应付上面,若只为了应付无聊的媒体报道,他哪来的闲情逸致配合她演戏?她又何须大费周章的演戏?
  “那你女朋友那边,你打算怎么解释?”
  事情绕来绕去,叶炯榆似是有意又似无意地又绕了回来。
  秦振邦抬眼看着叶炯榆,这是今天的谈话里,他第一次正视她,眉毛没有动,嘴角没有动,脸上的肌肉也无半分动作。
  “别忘了,我只是配合你演戏,相互间不干涉。但你那些个乱七八糟的桃色新闻收敛点,只要不传到上面,你的私生活我决不干预。而我的,希望你也你能做到。”
  “我……了解。”
  这一切,只是为了配合她,可他还想得如此“周到”,楚河汉界分得如此清楚,真是难为他了。想到这,她觉得自己心里好似打翻了什么,五味杂陈,说不上来的感觉,从未经历过,复杂得很。
  
  他们内外有别的政策其实有点多余,因为秦振邦的身份特殊,媒体没再敢对他们的绯闻再做跟踪报道,也没有记者为这事儿敢来对叶炯榆围追堵截的采访。事情在外里风平浪静,在各种不同的人的心理却是暗流涌动,阴谋诡计相应而生。
  不知是上面,其实只要是人们认定的事儿,解释与否都是枉然。
  
  “Fiona,赖生的电话,一线。”
  “OK,thank you。”
  叶炯榆放下手中的金笔,拿起桌上的座机,按下免打扰键,接起从香港来的电话。
  “Hello,赖生。”
  “Fiona,明天回来趟,总公司要开个重要的会议,你必须出席。”
  话筒里传来赖胜峰苍老的声线很平静,叶炯榆无法从这样的声线里判断出好与坏。但依着惯例,赖胜峰会在座机上打来电话,定是件天大的事儿,恐要比如梵凯收购案更大的事儿。


[33] 一箭三雕

  叶炯榆接了赖胜峰的电话,如同接到十二道金牌般十万火急的赶回香港。赖胜峰甚至等不及让她坐航班回来,直接派了他的私人飞机过来接她。
  这是叶炯榆第一次享受这样的待遇,这架私人飞机平日里也只有赖氏父子才有权使用。想当年,为了澳门赌场的事儿,她也只是包了台直升飞机过了海。所以,这次的事儿紧急到什么程度,她实在猜不透,之前也从未收到半点风声。她甚至坏心的想过,这会不是该不会是念遗诏,委以她辅佐大臣的重任吧!
  不管叶炯榆怎么才,两个小时飞机落地后,坐在从机场直奔公司的专车里,Linda给她提供了准确的路透社消息。
  “据Juli提供的可靠消息,香港三大家族有意向与我们合作在Q市开发新城区的计划。这次赖生这么着急召你回来,应该就为这事儿。”
  赖氏集团里的路边社其实就是秘书联合会,由各阶层领导的秘书组成,是个非正式组织,却有着比任何组织更强大的八卦实力。她们每天跟在各自的老板身边,跟着老板见客人、开会、出差、参加舞会,虽然干的都类似于丫鬟伺候人的活儿,却能受到许许多多不同的消息,其准确率高达90%。
  至于Juli,作为赖生的秘书,也被称为大秘书,从她那提供的消息更是100%的准确率。很巧的,她是Linda的闺蜜。
  说起大秘书,这让叶炯榆想起了《红楼梦》里的大丫鬟,比如平儿,又比如袭人,再比如鸳鸯,哪个不是厉害的主儿?别看她们平日里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温婉可人,说起话来细声细气,乖巧甜美得很,但实际上她们可都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厉害角色,足以让得罪她们的人死于无形,这就是传说中最温柔的一刀。
  公司里有句名言:宁得罪老板,莫得罪秘书。老板顶多只能决定你的生死,秘书却能让你生不如死。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叶炯榆隐约已经知道,这事儿定与她炒得全城沸沸扬扬的绯闻脱不了干系。
  Linda习惯性的又看了看手机,耸了耸肩,“邮件里倒没提到。”
  话到了这份上,叶炯榆也心里有数了。
  
  果不其然,赖氏集团的会议室里,香港三大家族的现任掌舵人皆列席在座。
  所谓香港三大家族,由李家、霍家和何家三大家族组成。他们皆是香港名门望族中最拔尖的,其名望不止于商界,更于政界,法律界等各行各界。三大家族跺一跺脚,亚洲经济都得摇三摇。
  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叶炯榆自然是最晚到的一位,却还是职位最低,辈分最低,年纪最轻的一位。
  按着常理,这些个天堂级的人物等了这些时候,也该不耐烦,任什么生意,什么合作都化成泡影,可今天却没有,诸位神情自若得很,看见叶炯榆进来,脸上倒透出几分喜色。
  “I’m sorry,I’m so sorry,I late。”
  迟到并不是叶炯榆的本意,被紧急召回来,任她如何能耐,迟到也是必然,但道歉更是必然,不因为自己出错,而是一种谦卑的姿态。
  “NO NO NO。Fiona,你并没有迟到,是我们早到了,都在等你,赶紧入座,我们也好正式开会。”
  赖胜峰看着自己的爱将因为自己的一通电话便十万火急的赶回来,特有成就感,在这群巨子面前,叶炯榆无疑是为他挣足了面子。
  “OK。”
  叶炯榆随手拉开一张椅子坐下,不知是巧还是不巧的,她坐在了赖哲宁的正对面。
  对面的人看着叶炯榆从走进来,到坐下,从头到尾眼光都不曾离开过。她看不出他的表情,她也不在乎他看她的表情。不就是鄙夷吗?又或者是嫉妒?只会鄙夷和嫉妒的人,恰好证明了他的无能。
  正式开会后,Juli提供的消息的确没错,分毫不差。三大家族看上了Q是城东的那块尚未被开发的区域,想在利用那片靠海的区域建立全亚洲,乃至全世界最繁华的环岛生态新区。
  Q市的确是个好地方,这地方背靠青山,三面环海,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至于他们看上的城东,是叶炯榆早看上的地方。那地方的陆地环成的弯度很漂亮,形成了个天然的海湾,又因多北朝南的地理位置,有着冬暖夏凉的舒适气候。除了大片的未被开发的陆地资源外,还有许多大小不一的小岛,小岛错落有致的排布着,尽是岛海相连的无限风光。
  至于Q市一直未朝这里发展,也是因为这区域的特殊的地理位置。这里的海属于浅海,在开发时必须要进行大规模的清淤,将海挖深,这样才能保持这片海域不论潮汐都能常年有水,且海水清澈。若要进行开发,便需要昂贵的资金和先进的技术,这些年不曾有财团进驻投资,也是因为没有哪个财团能有如此雄厚的经济实力。就连叶炯榆蠢蠢欲动之势,也因赖氏的经济基础,束手束脚不敢朝前。
  三大家族不一样,他们绝对有这样的实力。并且在他们初步成型的企划案中,端端的30秒短片里,Q市东区的规划也近乎完美,连叶炯榆也觉得无懈可击,自叹望尘莫及。
  企划案讲解完后,叶炯榆忍住想鼓掌的冲动,端端的只是坐着,等待对方下一步,也就是今天的会议的真正主题。
  “叶副总觉得如何?”
  “李生客气了,您可以叫我Fiona的。”
  堂堂李家掌舵人唤她尊称,她怎么敢当,也觉得怪怪的很不习惯。
  “OK,Fiona,你觉得这个企划案可行性有多高?”
  虽然叶炯榆并不能确定他们是为了什么问她,但她还是很认真的回答。
  “Very perfect!无懈可击,绝对可行!”
  李生点点头,转向赖胜峰的一边。
  “赖生,这个企划,我们想邀请赖氏正式加入,不知你们方面如何?”
  如何?叶炯榆心里暗语道:笑话,赖胜峰定是求之不得了。放眼香港,乃至亚洲,有多少企业想与三家家族合作,别说是三家一起,就是一家也是很多公司求之不得的。
  只是叶炯榆不明白,这么大一块儿肥肉真就这么容易落在虽未香港十强以内的赖氏?答案是否定的。
  “李生,能与你们合作是我们的荣幸。”
  赖胜峰果然是只老狐狸,淡定得很,听不出半点欣喜若狂。商场绝对是个得了便宜还得卖乖的地方,吊高来卖才能分得更多。
  “只是,如此庞大的工程,你们还得容我们董事会商量后才能决定。”
  三大家族这种商场大神级人物怎么会不了解赖胜峰的想法,只是他们也没太激进,很从容地便答应了,起身离开了会议室,离开了赖氏,只留下三天的限期。
  
  三大家族走后,叶炯榆紧急进行了资料收集。她实在不明白以三大家族的实力,再加上他们完美无瑕的企划案,他们大可以直接去Q市,与Q市政府洽谈合作计划,为什么会来拉上赖氏?就算是因为想利用她叶炯榆那段绯闻,他们想要利用的原因又是什么?
  原来,三大家族早在5年前便看上了Q市城东的这片区域,只是这片区域是官方有意不予以开发,为的就是今后由政府进行开发,这样政府便保有对这块土地的使用权利,因此这项计划便被搁置了。但这并不是文件规定死了的事儿,而是个初步意向而已,也就是这中间存在了很多不定因素,也就是这不定因素,他们找上了赖氏,准确来说,是找上了她叶炯榆。
  真不愧是商人本色,物尽其用。
  事情捋清楚后,叶炯榆心里暗自有了决定。
  
  两天后,赖氏召开了紧急董事会,叶炯榆坐在同一个位置上,开着不同的会,心情却也不禁相同。她知道这项合作是势在必行的了,只是她很有良心的并不想参与。
  “Fiona,这项合作计划交给你们内地分公司,你看如何?”
  这话音才刚落,应该着急的赖哲宁这回反倒淡定了,倒是郑恒坐不住了。
  “总裁,这样是否有欠妥当?如此庞大的项目,而且还是我们与三大家族千载难逢的合作机会,内地公司怕是吃不消吧!”
  赖胜峰面无表情的看了看郑恒,再侧目看了看自己儿子。
  “那你的意思是应该怎么做?”
  “论实力,论经验,赖氏海外集团都比内地分公司要合适,我的意见是不如把这个项目交给我们海外集团。”
  赖哲宁熟练地转着手中的金笔,漫不经心的开口。
  “Hunk,这不合规矩,再说了,这可有分裂祖国的嫌疑啊!”
  叶炯榆倒是真没想到这话会从赖哲宁的嘴里说出来,他不是一直想赢她吗?这不正好是个难得的机会,他却选择做顺水人情?很不巧的是,这次她不想收这个顺水人情。
  赖胜峰没对郑恒的说法做出任何回应,转向叶炯榆。
  “Fiona,你怎么看?”
  “Hunk说得没错,内地分公司现在的确不具备这样的实力。”
  “你的意思是同意Hunk的看法?”
  赖胜峰听这话,心里反倒紧张了。他怎么会不知道三大家族找上门的真正原因。
  叶炯榆淡淡的摇摇头。
  “Jason说得也很有道理,别坏了规矩。所以我的意见是,这次的合作计划由总公司接下,这样便是实力和规矩都圆了。”
  在叶炯榆心里想着的是一箭三雕,免了郑恒的诡计得逞,又免了赖氏失去大好机会,更重要的是,她可以不必出面管这错综复杂的事儿。
  内地政府间的事儿她不全懂,但不会不懂,她若真担了这个头衔,秦振邦便是后患无穷了,她决不能将他至于这随时都可能爆炸的地雷上,那样也太不厚道了。


[34] 脱胎换骨

  董事会最后决定,由郑恒全面负责此次与三大家族的合作计划,由叶炯榆从旁协助。
  这是赖胜峰最后不得已而做出的决定,也是他做出的最大让步。
  董事会上,叶炯榆用了各种非常合理的说法搪塞了这项计划的负责工作。内地分公司才刚上轨道,一切都得她亲自打点。紧接着还得准备内地分公司正式上市的各项事宜,若此项计划有一点闪失,那赖氏的损失就不是用钱能衡量的了。
  三大家族提出合作的事儿的确事出突然,让赖胜峰一时调整不了早做好的部署,对于内地分公司来说临阵换帅绝非智举,再加上叶炯榆似乎对这个计划并不是十分看重,也不感兴趣,他也只能下这样的决定。还好郑恒也算是个老江湖,办事应该还算牢靠。
  一直以为叶炯榆对他是惟命是从的忠心,看来这次是他高估她的忠心了。
  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每个人的心情各有不同。董事们自然喜上眉梢,能与三大家族合作,在他们的计划中分到一杯羹,这可不是利益上的获利,在名望上的收获大于金钱。
  赖胜峰保持着惯有的面无表情,心里却并不是太满意,无奈权衡利弊后,也只能妥协。
  郑恒是这次会议的最大赢家,自然心情舒畅非常,没等赖哲宁,迈着步子先行离开了会议室。
  会议室最后只剩下赖哲宁和叶炯榆两个人,在人渐渐散去后,各自还在整理着文件夹,慢吞吞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若不是因为刚才的合理搪塞,赖哲宁几乎要以为叶炯榆是因为董事会上的失势而暗自伤神。
  叶炯榆向来是知进退的人,她不喜欢逞能,不该做的事儿,不该抢的风头她避之不及,现在如愿的没落在她身上,一身轻松得很。
  “看来,这次你是真心不愿意接这个项目啊!”
  叶炯榆从椅子上站起来,瞟了赖哲宁一眼,难得他竟没有酸她?不过以他今天的表现来看,这也正常,难得的正常。
  “是啊!不过我得跟你道歉呢,浪费了你一番好意了。”
  “哦?只怕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都为了别人做嫁衣了。”
  这话中另有玄机?叶炯榆抬头很正式地看着赖哲宁,眼中有些许隐藏不住的警觉,和毫不隐藏的惊讶,惊讶如此有深度的话会从赖哲宁嘴里说出来。
  “Go to drink a cup of coffee?”
  若不是正视着赖哲宁,叶炯榆应该不会相信如此正式的,不带任何暧昧邪意的邀请会出自众人眼中的二世祖,赖哲宁嘴里。
  “Sure!”
  香港中环赖氏集团附近的星巴克坐落在一个某高层写字楼的十九楼,分成内外两个部分,天晴晴朗的时候,外面天台的位置最是受人欢迎。
  今天恰逢了天气晴朗,还吹着一丝凉风,赖哲宁和叶炯榆就在天台上挑了个顶好的位置,靠在沙发上,借着头顶白色的遮阳伞当着刺目的阳光,面前摆着两杯香浓的咖啡,很是惬意,只是喝咖啡的人心却并不惬意。
  “现在我们可以继续刚才的话题了?”
  赖哲宁用勺子搅了下自己卡布奇诺的奶油泡沫,喝了一下口,接下叶炯榆的问话。
  “如果可以,我希望接下三大家族合作项目的是你,而不是我姨丈。”
  现如今,这事态和叶炯榆一直认为的相去甚远。赖哲宁像是换了个人,不仅冷静了,还更明智了。她很想问他这段日子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彷如一夜之间脱胎换骨了。
  “为什么?这不合逻辑,按理说他才是你的人。”
  赖哲宁无奈的摇头一笑。
  “Fiona,看来你很不关注你的对手。至少你对我的认知还停留在年少轻狂,鲁莽的阶段。”
  “你不是吗?从你还会为一个二线姐仔打架就可以看出你的不成熟。在我的印象中,这是高中男生才有的行为。”
  不知是叶炯榆一语中的踩中了赖哲宁的痛处,还是他对那件并不光彩的事儿感到厌烦。反正赖哲宁听到旧事重提时,脸上的表情很不耐烦。
  “今天我们不说这个,OK?”
  “OK。”
  叶炯榆端着咖啡,无所谓的耸耸肩,是有点跑题了。此刻他们难得化敌为友的和平坐在一起,也就不要误了正事。
  “郑恒在公司里的事儿,你会不知道?”
  哪能不知道!几年前赖氏海外集团成立的时候,赖胜峰派了一直在赖哲宁身边辅佐他的郑恒过去,为的就是帮助他打理好这间分公司。郑恒是赖哲宁的姨丈,道理上是最可信的人。只是,叶炯榆早察觉到,其实郑恒是想利用赖哲宁性格上的弱点和商场上的经验不足,挟天子而令诸侯,把持赖氏海外集团的主要权利。郑恒的最终目的绝不会是止步于赖氏海外集团,而是整个赖氏集团。
  郑恒这人是狼子野心,且野心不小啊!
  “不是我不知道,而是我以为你不知道。”
  赖哲宁能这么问,证明他已经知道了,至于知道得有多深,知道了多久,叶炯榆并不想去深究。
  “知道?知道你还把如此重要的合作项目让给他?”
  说到这里的时候,赖哲宁的情绪有点高,声音有点大,本就容易冲动的个性还是按耐不住的有点发作,引来别桌客人的纷纷侧目。看来是进化得不够彻底啊!
  “公共场合,请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
  赖哲宁悻悻地端起咖啡,有点孩子气的喝了一大口。
  “我是气愤,气愤你跟我就怎么没有一点默契,难道你看不出我当时的暗示?”
  叶炯榆心里不禁举得很好笑。这人还说自己脱了轻狂和鲁莽变成熟了,光凭他这句话,就极其幼稚。他们此前是什么关系,是竞争对手,是较劲儿的对象,别以为他们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就真正化敌为友,这也太无稽了。
  “Jason,这个时间点我不想笑话你的幼稚,请你把想要说的话直截了当的一次说清楚。如果你希望今后我们能合作的话。”
  赖哲宁好像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口不择言,不好意思的捋了捋领带。
  “如此庞大的项目落在我姨丈的手里,无疑是大大提升了他在公司,在董事会里的地位,如果这个项目很顺利的完成,赖氏里便再没人可以制衡他,再加上他借由此次与三大家族打下的关系,以后怕是更后患无穷了。”
  这小子这回还真不傻了,能把事情想得这么透彻,光凭这点,也足以令叶炯榆对他刮目相看。
  “看来太子爷是真怕有人某朝篡位了。怎么,想请我帮你诛杀乱臣贼子?你就不怕诛了奸国舅,引出我这个奸妃的后患?”
  众人眼中,她叶炯榆和古代那些个乱朝乱政的奸妃有什么区别?
  “这次我们是合作,无所谓谁帮了谁,你保你想保的人,我保我想保的江山,各取所需,有什么不好?”
  叶炯榆敛起刚才自嘲、玩笑的轻松样子,抬起头微眯着眼睛看着对面坐着的男人。他真的不再是她认识的赖哲宁,原来他早学会用二世祖的外表瞒骗天下人,甚至骗了一直很亲近并以为他是个扶不起阿斗的姨丈。
  “你还知道什么?”
  “你不就是想保住你男人不被牵扯进来吗?你瞒不了我。”
  赖哲宁的想法对了一半,她想保住秦振邦不被卷进这深不见底的漩涡没错,只是,他也同样听信了绯闻,以为那是她男人。
  “那你想我怎么做?”
  “我们合作,让郑恒计划落空。”
  叶炯榆笑了笑,他猜中了她的心思,她又何尝不是猜中了他的。
  “有点我不明白,为什么赖生不把项目交给你,怎么说你也是他亲生儿子。”
  “哼,他从来不信任我,不然也不会派了郑恒来监视我。”
  “监视?不是辅佐吗?”
  “都一样,他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郑恒的阴谋才难得逞?”
  “你这么聪明,这还用得着我教你?你只需要知道,若然这个合作项目成功,我们俩都是后患无穷。”
  
  离开星巴克后,叶炯榆无暇纠缠在赖哲宁脱胎换骨的进化里,脑子里盘旋着他跟她说的利害关系。
  郑恒学法律出身,原是赖氏集团的首席法律顾问,他是个野心勃勃的人,绝不甘愿只当一名律师。他努力的讨好赖胜峰,并积极游走在各种商业活动中,日子久了渐渐的也沾手商业上的事情。他利用自己法律的熟识程度,让赖氏在很多生意钻了不少法律空子,的确博得了赖胜峰的赏识和重用,到现如今更是担任起“太傅”一角。
  如果说之前对赖哲宁的幼稚是鄙夷,那么叶炯榆对郑恒是敬而远之。她早看到了他骨子里的野心劲儿,但是那个豪门家族里面没有点争权夺利的事儿,而作为即将成为受害者的赖哲宁都懵懂不自知,她作为个外人又何必卷进这乱七八糟的漩涡里。她本就不是当忠臣的料儿,赖胜峰对她好也只是利用她,她才不会那么傻的掏心掏费,干脆选择了静观其变。若真改朝换代了,大不了她也就是换个地方接着打工罢了。
  只是今天,意外的由赖哲宁打翻了叶炯榆一直以来局外人的身份,让她尽管再不愿意也得淌这浑水。
  以郑恒的狡猾程度,和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野心,他一定会极力地促成这个项目,甚至不排除会利用她的名号去打通许多关卡,原以为她明哲保身的不出面便可让秦振邦安全越过雷池,没想到,她还是少估算了这一步。
  或许,她是该出手,让这件事儿朝着另外那个方向发展。


[35] 待遇

  一连几日,忙坏了Q市的秦振邦,和以往的商业接待、应酬不同,这次的阵仗大很多,带着浓浓的政治色彩。
  香港三大家族组成的考察团由香港出发,先是到了省里,然后在省委书记和省长的带领下一行众人来到Q市,忙换了Q市政府的相关各部门,光是沿途安保就安排部署了好几日。到了Q市,市委书记、市长也加入了这个本就人数不少的考察团,一行两辆一辆中巴,一辆大巴开往城东的那片尚未被开发的区域。
  这一路上,警车开道,车过路□通管制,到了考察现场更是被警察为了个严密,连只苍蝇也别想溜进去。
  如此劳师动众的仪式,起初秦振邦心里有的只是不屑一顾和鄙夷,但他更明白这是拍马屁必不可少的一种形式。
  要秦振邦看来,真没那个必要。他打小在那座城市长大,父母家人又都是那样的地位,可除了大型的活动,这样的场面都鲜少有,可在这里,这些排场倒是司空见惯了。
  真应了官场里有句话:定可在小地方当个科级干部,也不到京城当处级干部,那级别是天差地别的不同。
  桌面上,秦振邦的那只私人电话吱吱地震动着,他的这只电话重来不开声响,只有震动。此刻的他正聚精会神地研究着香港三大家族的投资企划案。不可否认,企划案写得很精彩,让他注意不到手边的动静。
  “咚咚……”
  胡耀华敲门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用三菜一汤。
  “邦子,时候不早了,你也歇会儿。”
  一连几日的贴身陪同,好容易才送走了这些劳师动众的主儿,却也给秦振邦落下了一大堆等着他阅批、签字的文件。
  秦振邦放下手中的文件,靠在大班椅上,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扶着因低头太久而僵硬了的脖子,转了一圈又一圈。这才抬起手来看表,原来已是晚上九点,闻着热腾腾饭菜的香气,怪不得会饥肠辘辘了。
  “他们倒真是潇洒,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难为了我们,这今后的一个月就是没日没夜的加班。”
  秦振邦想要从椅子上站起来,发现腰的位置传来阵阵酸胀的疼痛,他被痛得禁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怎么?腰又痛了?”
  胡耀华听到了秦振邦的叹息,却并没有停下手里白饭菜的动作,习惯性的问了一句,大有礼貌性的味道。
  “我看下次胡医生来,你是再没面目见她了。你那样倒也不打紧,倒是连累了我也没脸面见人家,你说你这不坏人姻缘么?”
  胡晓晓上次临走前千叮嘱万交代的让胡耀华要监督秦振邦去医院做专业的物理治疗,还要监督他戒烟戒酒,最起码要少喝。这位爷儿是一样也没照做。
  “你这丫的真是亲疏不分,为泡妞,竟这么挤兑你老板?我扣你工资。而且啊,我还得去告状,我看你还怎么逞口舌潇洒?”
  秦振邦扶着腰,小心翼翼的走着。他以为他不想听医生的话吗?可也得工作允许啊?这些日子他忙得是人仰马翻的,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又怎么去医院做治疗?再者从上面下来的都是酒鬼,应酬场上也不是他想不喝就能不喝的洒脱。
  “老板,你就放过小人吧!小人知错了。”
  扣工资胡耀华还真不怕,他怕的是他家那个醋坛子不肯嫁给他,他可是追着她好多年了。
  “嗯,知错就好,知错就好!”秦振邦满意的点点头,“我看啊,过几日得下大雨,我这腰可比天气预报还准。”
  说罢,秦振邦扶着腰,就要在摆满饭菜的沙发前坐下,屁股才蹲了一半儿,被胡耀华紧急叫住。
  “慢着!”胡耀华跟着忙从旁边搬过来一张硬板凳,“坐这。”
  “这腰病就是麻烦,吃个饭还得换椅子。”
  “吃了饭,我给你按按吧!我好歹也算完成美女医生交代下的部分任务啊!”
  “打住吧你,我可不想跟你来一出断背山。我宁肯痛死,也不让你碰我身体分毫,别痴心妄想。”
  “滚!你丫的不识好人心。我说你还是赶紧的找个人回家,好好伺候伺候你,说不定这三两年的你腰上的这老毛病就好了。前些日子老爷子打电话来,还跟我这唠叨这事儿呢!让你得抓紧了。”
  说话间,秦振邦已经吃掉了半碗饭,疼痛并不能影响他的胃口。
  “你丫的别说我,咱们也就是半斤八两。”
  “我跟你不一样,我是被你拖着的混,是你耽搁了我的终身幸福。”
  这两兄弟私底下无人的时候,就是这样不分大小,没有阶级的抬杠,这样的时候,秦振邦会觉得很舒服,很放松。
  “少TMD耍贫。”秦振邦放下手中被一扫而空的碗,伸手打了碗汤,“说点正事儿。三大家族的投资计划你怎么看?”
  “我翻查过资料,几年前就来过,没批,现在算是卷土重来,看来他们是势在必得啊!就不知道这次他们又能不能拿下?”
  “你说的几年前我也听说了,那时候也没有正式文件说一定不能批,是当时的省委领导也看重了那片地的潜力,想留着自己来。现如今改朝换代换了人,说不定还真有戏。”
  “你的意思是,能成?”
  秦振邦端起胡耀华泡好的功夫茶,小小的茶杯在手指间转着,脸上的笑容深不可测。
  “成与不成撇开不说,咱们曹市长可是想要极力促成的。”
  这几日曹或年跑前跑后那积极样儿,瞒得了别人,还瞒得了他?不过也无可厚非,这对Q市来说的确是个大计划,往好了说是个千载难逢的发展机会。
  “在他手中能成,那可是一大丰功伟绩,他岂能放过?”
  胡耀华顿了一下,喝了杯茶,见秦振邦没有接话,才试探性的问了句,“你想作梗?”
  “作梗?可轮不到我,看到省委那两头儿的态度了吗?我估摸着这事儿成数不小。”
  曹或年想要功绩,难道上面那两个就不想要?都一样。
  此时,秦振邦桌上的手机又开始吱吱作响,这回,他是真听到了。接过胡耀华给他递上的手机,上面闪烁着他“女朋友”的号码。
  从看到企划案上有赖氏集团名字开始,秦振邦知道她定是要打电话来。
  “喂。”
  “我说大领导,你这也太难找了。”
  秦振邦将手机拿开一些,手指请按了几个键,上面显示的是好几个未接来接,皆来自同一个人。他心里并没有成就感,要知道人家火急火燎的找他,为的还不是公事儿?
  “再难,你不是也找着了。”
  电话这头的叶炯榆因为着急,也因为胸口无名的气,憋了她一整天,难受得只想找人发泄,压抑着知道不能对着他。可听着他漫不经心的回答,难免还是流露出几缕怨气。
  “有你这么当男朋友的吗?这么找不着人。”
  这女人倒挺会兴师问罪!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不然男朋友应该怎么当?随传随到?”
  “你……算了算了,不跟你扯这些没用的。你有空吗?我找你有事儿,急事儿。”
  “我如果说我没空,你是不是又该说我是不称职了?”
  “随你。”
  叶炯榆心里想着,自己这么着急很大程度上还不是为了免去他日后的麻烦,虽然她不能跟他直说,可这人也太难缠了。
  “十点,你到我宿舍来。”
  去他宿舍?他想什么呢?
  “去你宿舍?为什么?哪不能见啊?干嘛非得你宿舍啊?”
  这女人也太敏感,太紧张了,就这么个地点,犯得着她紧张成这样?就好像到了宿舍他会对她如何一般,真着实让他哭笑不得。
  “你觉得我们现在合适在哪见面?且不说内地的八卦不会写些什么,就我们俩这耀眼的身份,在这敏感的时候也该在公共场合避忌下。你又何必太敏感了?”
  为了领导的隐秘性,一直以来Q市政府的两位领导的宿舍皆不设在政府宿舍大院儿里,起初都设在驻市部队大院儿。部队大院儿和所有的部队大院儿一样,占地面积大,绿化和环境都是一等一,外面的任何小区都不能比拟。最重要的是注重安全的隐秘性,屏蔽了许多领导不想见,不必见,不方便见的人,可以安静的生活和休息。
  秦振邦不知道Q市的这个惯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只知道到这就是这样了,他也很享受这样的安排。
  后来有了武警大院儿的另外一套,曹或年或是想避开秦振邦,所以搬到了新宿舍那边,部队大院儿这边也就剩他了。这样也好,方便了大家。
  所以秦振邦选择了在宿舍与叶炯榆见面,这是最明智的选择,且不说军营里的兵不敢也不会多嘴,就是外面想八卦的人也绝进不去。进了军事戒备区,任在厉害的狗仔也跟不进来。
  叶炯榆独自开着车,凭着通行证进了部队大院儿的大门,卫兵给她敬礼的时候,她有种回到家的错觉。因着是晚上,她看不清窗外的精致,却看见了前面停在昏黄路灯下的黑色轿车。
  这时候,手机响起,叶炯榆按下耳边的蓝牙。
  “喂。”
  “您好,叶总,请您跟着我的车走。”
  跟着黑色轿车,沿着盘山开的路,叶炯榆将车开进了建在半山腰的一栋小白房子前,夜色昏黄的灯光里,房子呈现着温暖的米白色,透着温暖的味道。
  推门下车,叶炯榆习惯性的前后看了下,她能看到的地方,看不到一座房子,只有在朝下看,还能看到透着灯光的房子,那应该是营房。她不禁叹息,现在的地方官,可真会找地方住,住在这,别说安全,就是夫妻吵架了也没人听得到。这待遇可不比A城的差呀!
  “叶总,秦书记在里面恭候多时了。”
  “胡秘书,有劳了。”


[36] 伪老板娘

  走进房子,客厅里空无一人,只点亮着一盏黄色的落地灯,就是那妻子等丈夫回家的暖暖灯光。接着这暖暖的灯光,叶炯榆把屋内的摆设看了个清楚。
  这里的装饰并不繁复,四面白色的墙,简单必备的家具、电器、绿色植物,再没有多余的东西。可这屋内倒是收拾得非常整洁,那些个植物长得也茂盛,皆是生机勃勃的模样。
  跟叶炯榆的公寓比,这里是非常干净整洁了,刚搬进去没多久,那两盆万年青就枯萎了。能把万年青在短时间内种死,她也算是个人物。平日里,她的住处也只有在钟点工打扫过后才能有这样的效果,可过不了多久便又乱了,她可没空管这些事儿。想必他也如此,能有这样的环境也应该是钟点工,又或者是专门派来的勤务兵打扫的功劳,再不行他不是还有那么多秘书吗?反正就是有一大堆人排着队等着帮他干活儿就对了。
  “来啦?”
  秦振邦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反正等叶炯榆看见他时,人已经在她面前了。
  “坐吧!”
  进门以后,叶炯榆一直站着,不是客气,是还没来得及坐下,这人就来了。
  毫不避讳的秦振邦贴得很近的从叶炯榆身边经过,在暖暖的幽光里,她好像闻到了股味道,好像熟悉又好像陌生,只是一时想不起。
  “你倒挺会享受啊,这里住着甚好,你住着更好,习惯。”
  秦振邦没受影响,把沏好的茶摆到叶炯榆面前,才幽幽地吐出几个貌似漫不经心的调戏。
  “这么说来,你是羡慕?要不搬来一块儿住?”
  “无聊。”
  叶炯榆不过就是看见这相似、熟悉的事物有感而发,就被这人反将一军,反应可真够快的!
  “说吧!这么着急找我什么事儿?”
  秦振邦这话锋转得很快,很突然,却也很自然,让人丝毫察觉不到刚才还在玩笑调戏的味道。
  “三大家族考察团走了?”
  “走了。”
  “谈得怎么样?”
  叶炯榆这话问得直接,一时竟没察觉这话问得有点问题。
  秦振邦喝了杯茶,抬起头,微眯着眼看着眼前的女人。在某些时候,女朋友的身份她状态进入得很快,自然流露。就如现在,她这句话问得如此稀松平常,就像是妻子随口问起丈夫工作般的稀松平常。
  若然真是如此单纯,那便好了,只可惜她每次找上他,都是另有目的。
  “这个你似乎不该问。”
  “我……我随口问问。”
  “随口问问?谁信啊?赖胜峰让你来的吧!你倒是挺听话的,为了这事儿这么火急火燎的给我发送夺命追魂Call。不知道,我还以为你在查岗呢!”
  “你……我个人想知道,行吗?”
  “行与不行那得看你的目的在哪?”
  “我就是想知道这个企划案最终的结果是成还是不成。”
  “那你是想它成?还是,不成?”
  秦振邦觉得自己这句问得有点多余,可他就是问了。
  叶炯榆讨厌秦振邦这样跟她说话,一问一答疑心味儿那么重,像是审犯人一样。干脆了一口气将事情讲完,把能说的全说了,至于这么做的原因属于不能说,她定不会说。
  “你也不用说话夹枪带棒的那么警觉,我明告诉你我不希望这事儿成。我也告诉你,这么着急找你,就是让你尽力阻止这个计划。”
  这是秦振邦没想到的答案,脑子里转了一圈儿后,倒也没觉得太突然。毕竟这次她没出现在考察团里,赖氏集团的此项计划的负责人变成了一个姓郑的男人。
  与郑恒初次见面后,胡耀华很快的给他送上了关于郑恒的所有资料,其中包括一切的一切。
  不能说她在赖氏里面失宠了,但至少她失却了绝佳的工作机会。她这么好强,定不会服气。
  “这件事儿上,我恐怕帮不了你,这件事儿别说我拦不下来,就算能拦下来,这会儿也太晚了。你早该打声招呼的。”
  这件事儿上,他倒是想帮忙,可这事儿上他怕是使不上劲儿了。吃饭时候跟胡耀华的分析并不是随口说说,而是他对形势的准确判断。
  “打招呼?我也得能找得着你啊?”
  这件事儿上,叶炯榆时间上的估算也出了错误。她没想到他们的动作会这么快,在赖氏决定加入合作计划的第二天,便组织了考察团直奔内地,直奔Q市,待她反应过来想要联系秦振邦时,已经联系不上了。
  “我那几日都陪着他们,也不方便接你电话。”
  “那现在是成还是不成?”
  “成数很大。”
  “定下来了?”
  这么快?叶炯榆怎么就没发现政府的效率能这么快呢?真是想它快的时候不快,不想它快的时候添乱。
  “八九不离十了。”
  “还有办法吗?”
  这女人在这件事儿上揪得很紧啊!这么多年来一点没变,还这么好强。
  “你就真那么在乎输赢?偶尔输一次也是兵家常事,何必这么揪着不放?”
  输赢?要真是输赢的问题,她至于这样?
  “不管,反正这件事决不能这么顺顺当当的成了。”
  退一万步来说,决不能让这个计划被三大家族垄断,这样接下来的事儿就难以控制了。而且,在这件事儿上,无论如何秦振邦得持反对意见,坚决反对的那种。
  “秦振邦,我告诉你,这件事儿上,你无论如何也得反对到底。”
  在不了解真相的秦振邦听起来,叶炯榆说这话有点蛮横了,像极了霸道的大小姐,可他认识的叶炯榆从未见过这样,如此情绪化。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但他也不想再追问了,她说怎样就怎样吧!
  “这可是得罪人的事儿,你这是让我当众矢之的啊!”
  “随你怎么说,反正这事儿你得按着我说的去做。”
  这女人越讲越不像话了。
  “凭什么?我凭什么就得听你的?”
  “凭……就凭你现在的身份是我男朋友,虽然只是假扮的。”
  叶炯榆来之前把今晚会发生的情况早估计了一遍,最糟糕的就是这样,她不能全盘托出,秦振邦又蛮缠的不肯配合,这时候女人天生的乱七八糟的歪理邪说、胡搅蛮缠就大派用场。
  虽然她以前从没用过这招,但她毕竟是个女人,这种天赋运用起来还是非常得心应手。
  秦振邦真就再没说话,叶炯榆这招真的奏效了。
  “行啦,你要说的事儿也说完了吧!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
  叶炯榆在秦振邦的提醒下看了看腕上的表,原来真的不早了,已经是腕上十二点了。
  秦振邦也不等叶炯榆从沙发上站起来,先从沙发上站起来。沙发的柔软窝着的腰又有了反应,他必须得扶着腰才勉强站起来。
  在虽然并不算明亮的空间里,叶炯榆还是将秦振邦扶腰,有点艰难站起来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这样的动作与秦振邦实在不太相符,看着让人觉得别扭,难受。这让她想起刚才一时想不起的那股味道。那是伤湿膏特有的味道,浓烈的麝香味。
  “你的腰有事儿?”
  “老毛病了。”说着,秦振邦从沙发上站起来朝楼梯走去,“我还要加班,就不送你了。这路你该知道了吧!记着这路,以后别总要人去接,太招眼。”
  “秦振邦,你的腰什么事儿啊?”
  “腰还能是什么事儿,疼呗!你说你问这么多干什么?你又不是医生。”
  秦振邦被叶炯榆这一句一句问得心烦,他脑子里还转着她交代的事儿,虽然不是生死大事儿,可这是也的确不好办。一不小心变成了犯众憎,让他怎么能不想个周全的办法。可这人偏生不让人安宁,不愿走,还在这问长问短的好不讨厌。
  “我虽然不是医生,可不代表我帮不来你。”
  “你能怎么帮我?少出点难题给我就算帮忙了。”
  “我会推拿。”
  “你?你会推拿?”
  一个喝洋墨水的女人说她会推拿术,谁信啊?
  “怎么?不信?”
  “我能信吗?你赶紧的回去,别在这给我添乱。”
  秦振邦越是让叶炯榆走,可她越是没有要走的心。她就是这么犟的女人,她今晚还真就下决心要帮他推一把了,别让他以为自己真在他面前逞强,而没有真材实料。
  “胡秘书!”
  叶炯榆猜到胡耀华就在屋内的某个屋里,虽然刚才她并没有真正看见他去了哪里,但她就是知道。
  “哎,叶总,您有何吩咐?”
  “帮我把你们家书记搀到卧室去。”
  “哦,好。”
  胡耀华一直听得见他们的谈话,所以并不觉得太突然。他走上去,拉起秦振邦的左臂,挂在自己的肩膀上,扶着秦振邦的腰,朝楼梯走去。
  “胡耀华,你也跟她疯?谁才是你老板啊?分不清楚吧你!”
  “按着你们现在的状况,她可是我的伪老板娘,也是得罪不起的主儿。”
  叶炯榆从来不知道,这两个平日里如此严肃的男人竟也会有这么轻松调侃的对话。
  但胡耀华的那个“老板娘”,虽然前面多了个“伪”字,但她听着并不觉得刺耳,反倒觉得有点喜上心头,觉得倍儿有面子!


[37] 伴君如伴虎

  秦振邦的卧室设在二楼,平日里行动自如的时候,这楼上楼下的走动倒没觉得有何不妥,可到了这老毛病来袭不期而降时,他抬腿的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着腰间那款刺骨钻心之痛。
  胡耀华的搀扶起不到任何减轻痛苦的作用,而是用做卸去他的不配合之用。
  秦振邦在胡耀华的“钳制”下,咬牙忍着痛,不能不配合的朝楼上走去。他不想领叶炯榆大发慈悲的好心,他更不愿让她看见他现在这般病痛缠身的窝囊样儿,却还是躲不过,让他窝火得很。
  叶炯榆跟在两个大男人身后,有点担心他们脚步一个稳的下来,那她就真成垫背的了。
  收回抬头望去的视线,叶炯榆再次环视下屋内,发现一楼除了客厅、饭厅、厨房还有两三个房间,虽然她不知道那几个房间是作何用,但腾个地方做卧室也必是没问题。
  “怎么不把卧室设在一楼呢?那样方便些。”
  “介于安全考虑,领导卧室向来设在二楼。”
  胡耀华是这样回答的,但在叶炯榆听来这也太官僚,太制式,有点多此一举了。且不说市委书记不是多大的官儿,就算是,这安保比任何地方都严密的部队大院儿里还能有贼?还能有贼这么大胆儿?
  叶炯榆在想说点什么,前面的那两个高大身影已然消失在楼梯上,她赶忙的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秦振邦好容易甩开胡耀华,负气地朝自己卧室走去。
  “胡耀华,我炒你鱿鱼我!”
  撂下这句狠话,“嘭”的一声巨响,秦振邦重重地关上卧室门,将所有抑郁的怒火发泄在无辜的门上。
  被一女人和自己属下这等欺负,让身为市委书记的秦振邦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胡耀华了解秦振邦,知道自己老板这会儿是真的恼羞成怒了,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他有点怯懦的站在卧室门口,没敢紧跟着上去,真怕一不小心就变了炮灰。
  “叶总……”
  赶着上来的叶炯榆看着满脸为难的胡耀华,给他一个甜美的笑容宽慰他忐忑的心。
  “胡秘书,没事儿。”叶炯榆顿了下,故意扬高了声,“他炒你鱿鱼,我就高薪聘请你,保证比皇粮高。”
  “叶总,拜托您就别拿我饭碗儿打趣了,这位爷要真火了,我可真是灰飞烟灭了。”
  平日里胡耀华还真没看出来,这位鼎鼎大名的女强人竟也有闲情整蛊人来。只可惜,他一小秘书可经不起这对“小夫妻”耍花枪的折腾,不小心真要成花枪下的冤死的亡魂儿了。
  “胡秘书,不用担心,真没事儿。您这有治腰病的药酒吗?给我拿瓶呗!”
  叶炯榆不忍心再整蛊胡耀华,自古以来,伴君如伴虎,任凭你与老板或领导再好的关系,哪天遇上他们不高兴了,照样儿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是死罪。这点她太明白了。
  “有的,有的,我这就去给你拿。”
  药酒是胡晓晓留下的,是她家的独家秘方,对这些个风湿腰病最管用。当时胡晓晓交给胡耀华的时候,还给他教了一套按摩方法,说是只要按摩的手法正确,再配上这药绝对见效。
  叶炯榆走到卧室门前,很有礼貌的敲了一下,她不需要里面人的允许,自觉地扭动门把,推门而入。
  今晚的夜色云很厚,没有月光,也没有星光。窗外刮起风来,树影摇曳中没有一丝光线能透进来。屋内也没有开灯,黑暗笼罩着,静如深海。
  还没等他们谁先打破这片沉寂,倒是天上突如其来的那道光划破窗外和屋里的黑暗,紧接着也是天上的一声巨响,打破了海一般的沉默。雨点随着雷声而来,打落在树梢、树叶、屋顶、窗户,最后落在地上,沙沙的响声很好听。
  只听屋内有人长叹了一句,这声叹是感叹。
  “哎,我就说要下大雨了,真是比天气预报还准。”
  又是一道亮光划破长空,叶炯榆在这道闪过的光里依稀看到屋内的床上有人挣扎着要起来。赶忙,凭着感觉往门上一摸,按开了屋内的灯。
  “你躺着吧,被折腾了。”
  开了灯,看清屋内的所有,和客厅一样,这里也很简单,床、衣柜、写字桌和摆在床边的两张单人真皮沙发。狂风吹乱了房间里的窗帘,雨点从敞开的窗户飘落在房间的木地板上,星星点点的还有些打在那两张沙发上。
  叶炯榆一个箭步朝窗边冲过去,伸手拉起窗户。这里的窗和家里也相同,不是推拉的铝合金窗,而是那种传统的推开式窗户,很质朴,很有家的味道。
  将暴风雨屏蔽于窗外后,叶炯榆还顺手地捋了下被吹乱的窗帘。
  秦振邦见此状,索性安然躺回床上,反正也没他什么事儿了不是。
  “叶总,药酒给您拿来了。”
  胡耀华急冲冲地冲进来,把药放在叶炯榆手里,赶忙转身出去。
  “叶总,这就拜托您了。下雨了,我得到书房关窗去。”
  胡耀华是识趣的赶紧走,也是害怕的逃走,更是因为楼下书房里一大堆重要文件不得不走。他走出去的时候,还不忘带上门。
  “你还真打算当医生?”
  叶炯榆手里握着药酒,一步一步的踱向床边。面对秦振邦还是不相信的质疑,耸了耸肩,“医生算不上,顶多算个按摩师。”
  “你不会别拿别人的痛苦开玩笑啊!”
  叶炯榆走到床边,把药往床头柜上一放,斩钉折铁地说
  “会与不会试过便知。”
  话音才落,秦振邦被叶炯榆双手使劲儿一翻,原始平躺的整个人变成趴躺在床上。
  “还说你会?有这么粗鲁的吗?”
  说话间,叶炯榆脱掉脚上的三寸高跟鞋,拉起一步裙,跨坐着骑到秦振邦背上,按住还想要挣扎的他。
  此情此景很是香艳,她的裙子褶皱着堆在腰部下来臀部的位置上,露出穿着黑色丝袜的修长的腿,性感的吊带若隐若现的露着,任哪个男人看了都会当场吐血。只是,除了她自己,也无人有此眼福。
  “我又不是外面那些按摩小姐,可不会温柔的。”
  慢条斯理的,叶炯榆把药酒倒在手掌里搓热,身下的秦振邦因着腰病的缘故,也不敢太挣扎,只得任她鱼肉。她撩起他的家居服,双手在他腰上使劲儿一按,力道控制得很好,却还是免不了引来他没压抑住的闷哼。
  虽然疼,但他分得出这手法是专业的,虽没有胡晓晓的中医世家的专业,却也比医院里很多专业按摩师的技术好上许多。
  记忆中那双软软的小手,此刻正和着药酒,温热的按在他的腰上,每一个按都能按在点上,时而轻柔,时而加重的游走着,酸酸麻麻带着痛的感觉很爽,很舒服。
  若不是知道她大学念的专业,他几乎要以为她这几年英国学的是专业推拿按摩术了。
  秦振邦躺在床上,抱着枕头,舒服得几乎要睡着。
  “嗯,你这里的肌肉都粘膜在一起了,推起来好大的珠子在里面转,果然是顽疾。”
  “……别说,你还真有那么两手。”
  “现在知道了,刚才也不知道谁那么怀疑,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秦振邦脸埋在枕头上,掩去脸上满意的笑容,声音闷闷的传出来。
  “你这难得的好心让我诚惶诚恐。”
  “诚惶诚恐?至于吗?我就那么不近人情?”
  “在别的地儿不知道,在我这差不多就这个意思。你可是典型的无事不登三宝殿,我的评语没错吧!”
  这番评语让叶炯榆沉默了,仔细想想,好像也是,除了找他办事儿,她的确没什么时候找他。
  可她没事儿找他做什么呢?像普通朋友那样大打牙祭?像发小那样喝酒打诨?像知己那样分享心事儿?还是,像恋人那样逛逛公园,逛逛商场,西餐厅里谈情说爱?
  那些行为都不适合他们,他们不是普通朋友,他们比普通朋友更近;他们确是发小,他们由发小开始,却不能像发小那样打诨;他们不是知己,某些方面却比知己更了解彼此,却从不分享心事儿。至于恋人,他们不是真正的恋人,她有意无意中只是利用了这个亲密的身份做着一些利益勾当罢了。
  漫不说他们不是那些关系中的一种,就算是,他们如今的身份和地位也容不得他们风花雪月的挥霍时光,多少双眼睛看着,多少颗肮脏的心算计着。
  “就算你说中了,那你也可以把我这好心看成报恩心也无妨。你帮我那么多次,这回算我报答你好了。”
  虽然很多时候叶炯榆觉得他们之间是各取所需,但是事后,不可否认她得到的好处更为直接。至于他的,或许还得等,那是注深不可测的赌局,输赢也未必就握着了。
  “诚惶诚恐后,我现在是受宠若惊了。”
  “你文学造诣不错,成语用得挺准确的。又或者,你可以把我这好心当成我的抛砖引玉。”
  “所以,我应该因为你的抛砖引玉,投桃报李的完成你的委托?!”
  叶炯榆没有马上接话,专心的将推拿的最后一道,最关键的收尾工作做完,她的手最后回到推拿起始的那点,收起,有始有终的结束按摩。
  她小心翼翼地从他身上下来,坐在床上扯下裙子,才将双脚落地,穿回自己的鞋子。
  “礼尚往来,公平公正。”
  重获自由的秦振邦只觉得腰间一片舒坦,疼痛确是缓解了许多,可以活动自如。利落的一个翻身,他从床上起来。抬眼望去,叶炯榆略显凌乱的头发,褶皱了的裙子,无不散发这暧昧妩媚的气息,引人遐想。
  “好了,我也该走了。”
  “外面这么狂风暴雨的,能走?”
  秦振邦这一提醒,叶炯榆才想起被屏蔽在窗外,几乎要被遗忘的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


[38] 留宿

  此时的风比刚才的要急很多,雨也更大了,大颗大颗的拍打在窗户的玻璃上,飞溅出的水花四射出去。站在窗前,隔着玻璃,窗外是水雾迷蒙的一片,树木在迷蒙中随风疯狂摇曳,若不是知道树木有的坚韧挺拔的个性,人都要比为它会被这风连根拔起,或者拦腰吹断。
  “这雨好像比刚才更大了。”
  叶炯榆站在窗前的位置上,玻璃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她忍不住伸手抹掉,下意识的以为这样便可以将窗外的雨夜看清楚,可除了风声和雨声,她就这能看见沿着窗户玻璃不停滑落的水痕,去留痕。
  “这怕是台风提前登陆了。”
  这场雨与平日里不同,太急,太凶,尽是台风的特征。Q市向来是台风眷顾的地方,他们对此早习以为常了。只是这趟台风,比天气预报来得早了些。
  “不是说明天晚上才登陆我们这吗?怎么提早这么多?这天气预报怎么报的?从来没个准儿。”
  叶炯榆抱怨着,抱怨着这场拦路的台风,挡住了她回家的路。
  “这雨你是走不了了,今晚就留这吧!”
  “啊?”
  叶炯榆一个激灵的转身,满目戒备的,略带惊悚的看着已经从床上站起来,整理着衣服的男人。
  “啊什么?”
  秦振邦拢好衣服,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眼睛瞪得就快掉出来的女人。这女人不是向来以淡定著称的吗?可现在这般模样,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女孩儿,任谁也不会联想到那位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女强人。如此沉不住气,怎么在杀人不见血的商场上混啊?
  “知道你担心什么,可你不觉得自己的担心很多余?就我现在这样儿,就是想怎么样恐怕也不敢吧!”
  秦振邦毫不掩饰的自嘲着自己,同时也调侃着叶炯榆。
  知道自己情急之下失态了的叶炯榆被这么来的调侃,更觉得是几乎要控制不足的手足无措。她双手在身侧握紧了拳头,从容地转身,继续面对窗外的雨夜,藏下脸上瞒不住人的滚烫。
  “我也没说什么,就害你成这样?我真怀疑那晚上的是你,还是另有其人。”
  “说什么你?说过不准再提那晚的事儿。”
  叶炯榆这回是真恼了,脸上的红也分不清是气的,还是羞的,又或许两者皆有。
  那晚是个意外,是她生命中为数不多的意外。虽然这个意外没能改变她的生活,却在心底留下了一道永远挥之不去的模糊记忆。
  秦振邦虽然不能理解那件事儿发生的缘由,但他知道她对这件事介意得很,他不应该旧事重提,却管不住的提了。他总记得,那晚之后他门之间不一样了。
  “OK,不说,不说。我去收拾客房。”
  叶炯榆不记得自己是在秦振邦走出去多久后,才跟出去。她寻到客房时,他正俯下腰,熟练地铺着床单,动作娴熟得不输给家庭主妇。
  “你腰不好,还是我来吧!”
  叶炯榆伸手接过秦振邦手上的活儿。他腰上的痛这会儿因为药酒和推拿的关系应该没那么痛了,可药酒也不是灵丹妙药,哪能就药到病除了?
  秦振邦也没跟她抢,脱手就将手上的活儿撂给她,站在边上不声不响的就这么看着,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安静的空气突然让叶炯榆觉得很紧张,铺床的手法本就没有他熟练,因为紧张就更干不好了。为了分散自己窘迫的情绪,只得没话找话讲。
  “你还用干这活儿?胡秘书呢?”
  “他回宿舍去了。”
  “那么大的雨,能走?”
  “他怕是在雨势变大之前早溜回去了,他就住在斜坡下的部队家属区里,在那给他弄了个小套间,方便。”
  “哦。”
  秦振邦看出叶炯榆换的动作有点狼狈,知道她的紧张,也不点破她,直起靠在衣柜上的身体。
  “饿了吗?我去煮个宵夜。”
  “啊?好啊!”
  “空调被和被套都在柜子里,你自己拿。”
  “知道了。”
  秦振邦转身走出客房后,叶炯榆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此时此刻,这样单独的面对他,混着家的气息,不知怎的就会紧张起来,连心跳也跟着加快,快得令人窒息。
  
  好容易,叶炯榆才将床铺整完毕,满头大汗的挺起腰杆,不甚满意。如果不是有秦振邦的珠玉在前,她这家政的功夫还算过得去,可有了对比,她的功夫就显得是那么得拙劣,甚至有点不堪入目了。
  空气里的渐渐飘来的香气容不得叶炯榆的纠结,引诱着她离开客房,朝一楼的饭厅走去。
  餐桌上摆着一盘色香味俱全的扬州炒饭,还幽幽地冒着白雾,白雾里,那被炒得金黄的米饭更是馋人,让叶炯榆偷偷咽了咽口水。
  端着另一盘炒饭从厨房出来的秦振邦看到盯着炒饭发呆的叶炯榆,外人不觉的头一摇,“坐吧!”
  “不知道,堂堂市委书记还会做饭呢!伺候你的人不是都前赴后继的吗?”
  “没人天生就会什么,当村官儿那几年,哪有人伺候?在那还得是烧柴才能做饭。”
  烧柴?这是叶炯榆只有在老一辈的耳朵里才听说过的词语,总听外公说小时候上山打柴的故事,还一边打柴一边帮红军送信,送着送着后来就当了红军。
  “来,赶紧试试。”
  叶炯榆拿起勺子,迫不及待的挖了一勺,送进嘴里。那炒饭颗粒分明,爽口有较劲儿,与外面店里买来的丝毫不差。
  “这你炒的?不是叫的外卖吧!”
  秦振邦将叶炯榆这句问话置之不理,明知故问的问题,他何须回答。他比较喜欢把这种疑问当成一种赞美。
  见秦振邦不理会她的挑衅,叶炯榆也只好埋头炒饭里。她一口接一口的挖着,定是要被这干巴的炒饭给噎着。
  “给你,水。”秦振邦递上乘着水的玻璃杯,“饭太干,别吃太急了。”
  叶炯榆仰头将水喝尽,才缓和了那哽噎窒息的感觉。
  “我晚饭都没吃,本想着过来跟你谈完就回去了,可没想到会呆那么久。”
  秦振邦接过叶炯榆递上的空杯,紧紧皱起眉头,将被子再倒进水,放回她的手边。
  “吃饭总这么不正常,也难怪你会得胃病。”
  声音很轻,很淡,但掩不住语气中宠溺的责怪。
  “你怎麽知道我有胃病?”
  叶炯榆记得自己从未向他提起,也从未在他面前表露过,他怎么就知道了?
  秦振邦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持起勺子,低着头慢条斯理的吃着自己的炒饭,不太想回答,却还是回答了叶炯榆的质疑。
  “猜的。就你这样,有胃病也在意料之内。”
  “也对,我这是职业病,就不知道你的这腰病又从何而来?这怕不是短时间的事儿吧!”
  “没什么特别,和所有风湿伤痛的病人一样,以前伤过,后来就落下这风湿腰痛的病根。”
  “你这病可得专心的治,不然老来可有你受的。”
  “现在就挺麻烦了。”
  秦振邦无奈的摇摇头,他何尝不想专心的治好。
  “倒是你,怎么懂这么一套推拿按摩术的?还挺专业。”
  “挺专业?我这可是正经八百学的,师出有名的。”
  “愿闻其详。”
  “听我妈说,79年打仗的时候,我爸的左肩胛骨受了枪伤,后来落下了风湿的病根。起初吃了很多药,看了很多医生都不见好,后来有人介绍了个前清御医的后人,全国文明的老中医,我妈还跟老中医专门学了这一套推拿按摩术,日日的给我爸按。后来还教了我,我妈不在家的时候,我也坚持着帮我爸日日的按,后来的确缓和了许多,也没那麽疼了。”
  这是则治病的故事,却也是则动人的爱情故事。要怎样深的爱才能这样日复一日的坚持?
  打小秦振邦对叶枫与周家二小姐的爱情故事有所耳闻,奶奶辈儿的是感慨,阿姨辈儿的是羡慕,听得多,能听进去的没多少,他一男生对爱情故事这玩意儿本就不感兴趣,只知道那是非常荡气回肠的一段爱情故事,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还真不知道你这手艺还真有出处。叔叔阿姨如此恩爱,真不愧是大院儿里模范夫妻的楷模啊!”
  说到这,叶炯榆反倒沉默了,似是才意识到刚才自己说了什么。她低着头心不在焉的拨着盘中的饭粒,一不小心错手星星点点的洒在饭桌上。
  “怎么?就饱了?”
  “哦,饱了。”
  “饱了也别这么糟蹋食物啊!农民种的辛苦,我煮得也费劲儿。来,不吃我收了。”
  叶炯榆木木地把勺子放回盘中,轻轻一推,任秦振邦收去。
  秦振邦好似看出了点什么,却又不知道是什么,这女人的情绪转变得也太快了,刚才讲述往事时兴致还很高,这功夫转眼就是阴天了,真是跟屋外那天气一个样儿,说风就是雨来了。
  “我来洗吧。”
  “你?”
  从刚才叶炯榆铺床的动作来看,秦振邦知道她并不擅长家事儿。想来也是,他们打小就是天之骄子,打小家里除了保姆,还有好些个勤务兵,轮不上他们干这些。他也若不是那三年的村官生活,又怎么学得会这些?
  “你确定你要洗?”
  “行了,我没问题。”
  他这才好转些,已经给她做了饭,怎好还让他站着洗碗。她叶炯榆就是这样,心底里跟明镜儿似的,好歹分得很清楚。
  “行,那你可得小心着点。”
  这可是当初他到Q市上任时,她托人给他带的英国名贵餐具,餐具中的奢侈品,她送了他一整套,价值不菲。
  “行啦,不就是一套餐具吗?砸了我赔你一套就是了。”
  “干嘛总得砸了再赔啊?你小心着点不就行了。”
  叶炯榆不明白,赔的毕竟不比送的来得更有意义,更有心。


[39] 新识老朋友

  三日后,省委就香港三大家族在Q市兴建新城区的投资计划专门开会研究讨论,作为Q市市委书记的秦振邦和曹或年自然不能缺席。
  省委小型会议室里,列席会议的人不算多,省委书记、省长、市委书记、市长,再加上他们每人一位的贴身秘书,总共八人参加这个会议,看着阵势就知道是高层非正式会议,其他部门的领导皆不能参加。
  “二位,说说你们对这次投资项目的看法吧!毕竟那可是你们的属地,可是盈亏第一线,你们的意见很重要。”
  秦振邦稳如泰山的坐着,对曹或年斜眼探究的目光却是目不斜视,此时,他需要足够的时间判断眼前的形式,并不打算跟曹或年抢这风头。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说说我的意见吧!”果然,曹或年先接了话茬,“经过这几日对我市东区实际情况的评估,再对比三大家族的投资计划,我觉得这个计划尤为可行。毕竟要开发东区需要大批的资金,而我们政府最缺的就是这么一大笔资金,既然有财团愿意帮我们开发,我想不出有拒绝的理由。而且,一直以来省委党委都是鼓励我们多引进先进外资,而这回的这个外资恰恰和省委党委的指示精神很是吻合,我觉得我市政府应该予以大力支持,鼓励这样的先进企业前来我市投资。”
  好一串冠冕堂皇的长篇大论,秦振邦忍住心里的嗤之以鼻,脸上风平浪静,心里很清楚曹或年极力促成这个计划的原因,鼓励投资从中获利,这是他的老伎俩了。
  “小秦啊,你怎么看?”
  知道秦振邦来头的省委领导对他倒是非常客气,温和着笑脸问着他的意见,他心里也琢磨到这两人和曹或年一样也想这个计划能成,如若能成,无疑为明年的回京述职报告中添上一道漂亮的重彩,曹或年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才这么极力的想促成,既顺了领导的意,又成全了自己的利,还为自己讨了个为Q市发展做贡献的好名声,真是一举多得啊!
  见秦振邦沉思了半天没有讲话,曹或年猜着秦振邦有可能是反对的心思。这小年轻就是喜欢跟他斗,但这一次就看看他怎么斗,大势所趋,他就算想背道而驰这两位头儿必定也不能答应。
  “的确,我不能否认这项计划的实行对Q市来说是一大促进作用,可以提升我市在整个亚洲来说的知名度。但是,万事都有其两面性,我们在看见利益的同时也得看到隐藏着的风险。若然我们答应他们的投资计划,也就是说我们答应了他们垄断投资的计划,这样一来若我们今后想要在东区进行发展就会变得很被动。换言之,东区发展得再好对政府而言也只能是块招牌,而无实质性的促进。发展得好了,是香港财团的雄厚实力,发展得不好我们便成了让他们圈地垄断的元凶,上面若追究下来,我们的责任无法避免。”
  秦振邦的一番更为深远的分析,引来了省委书记和省长的频频点头,脸上尽是赞许之色。在三大家族开出的诱人企划案中,他们恰恰也是忽略了秦振邦说着这些方方面面。
  曹或年却在两位领导的对秦振邦抛去赞许目光的时候,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他再一次小看了这小年轻,他总有办法倒他的台。
  秦振邦眼角不经意的扫过曹或年铁青了的脸,心里冷笑道:你又算错了,我没那麽傻公然与顶头上司作对,权衡利弊,我还是能达到预设的目的。
  开会之前,秦振邦已经知道想要阻止是绝不可能,但若能降低三大家族垄断东区的野心,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也算对她有个交代。
  “小秦书记,三大集团也答应给我们三分之一的土地用作公共建设使用地啊!哪里算得上垄断。”
  “三分之一?说句不好听的,计划正式实施后,这三分之一就像是他们施舍给我们的,跟垄断有什么分别?”
  “以你的意见,是反对咯?如果不让他们来投资,我们如何有这么庞大的资金和先进技术实行清淤计划?东区又如何有发展?”
  “曹市长,你怕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没说不同意,我只是觉得他们的计划表面上看上去是我们与他们双赢,实际上过于偏颇他们的利益,对我们不利。”
  “既然这样,小秦,你有什么看法,但说无妨。”
  两位领导的态度整个都偏向了秦振邦这边,曹或年悻悻地只能被凉边上了。
  同样是有备而来,曹或年却还是棋差一招的失败而归。出了省政府大楼,他怒气冲冲的掏出电话。
  “喂,那边你一切都搞定了吗?怎么姓秦的那小子上来全是反对的意见?你们怎么办的事儿?”
  “怎么?砸了?”
  “没砸,不过跟砸了也差不多。”
  “姓秦的就一点面子都不给?”
  “给?给NMD。回去教训你们的人去,害老子这老脸丢大了。”
  
  那边才开完会,叶炯榆这边便接到从香港打来的电话,不是别人,正是赖胜峰。
  “Fiona,投资Q市东区的事儿,你怎么回事儿?啊?”
  刚被三大家族臭了一顿的赖胜峰此时心里是满腹的怒火,只得找半个始作俑者的叶炯榆发泄,追究这里面的责任。
  财大气粗是有钱人的权利,有钱人种也分三六九等,上层的对下层的自然也不会客气。在他们眼中,谁阻了他们赚钱,谁就是罪人。
  “赖生,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叶炯榆倒是很淡定,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赖胜峰怒火的出处,也知道这中间的缘由。
  “不明白?你对那个计划不闻不问,也不出力,你到底是怎么干活儿的?置集团利益于不顾,这是你作为赖氏集团副总裁该有的工作态度吗?”
  “赖生,我还是不明白您的意思。这件事儿不是由Hunk全权负责吗?我这边要顾着分公司上市的事儿实在脱不开身啊!怎么谈得不顺利?”
  “顺利?怎么顺利?还不都是你男朋友秦振邦捣的鬼,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儿?他连你的面子都不给吗?”
  终于说到点子上了,从一开始就隐晦得要死的不良之心毫不忌讳的公布出来。
  “赖生,我想你是有点误会了。我并没有说过秦振邦是我男朋友,这一切都是八卦周刊揣测出来的结果,这些花边新闻的真实度有多少,你们不是应该比我清楚吗?怎么就会相信呢?”
  “你们在梵凯的酒会上如此亲密,还能不是情侣?Fiona,你这地下情瞒着外面的人就算了,连我都瞒?”
  “赖生,我跟秦书记是因工作认识,平日里也鲜少联系。再说,我私生活的事儿,您向来倒是挺尊重的,不是吗?”
  “Fiona啊,我就跟你直说了吧!你以为三大家族为什么看上我们,还不是因为你和秦的关系?你现在这么说,你不是置赖氏于一个尴尬的位置吗?如今我们加入了这个计划,跟三大家族可就是唇亡齿寒,荣辱与共的关系了,你在Q市日子也不短,你看你能不能在关系上打点打点,这个计划顺利了,对大家都有好处,你说对不对?”
  赖胜峰很了解叶炯榆的性格,对她硬的不好使,还是软磨比较好沟通。
  说到这份上,叶炯榆也不好再推辞,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就算不能真担之忧,也没有当面硬碰硬当面顶撞的道理,有些事儿还是暗度陈仓的好。
  “赖生,我只管试试吧!但你知道,内地这些事复杂得很,这么大的计划还是得上头说了才能算数的。”
  “我知道,我知道,尽力就好,尽力就好。”
  在赖胜峰的认知里,没有叶炯榆办不成的事儿,但这次叶炯榆下了决心要让他失望了。
  挂了电话,叶炯榆卸了力气,虚脱的靠进椅背里,虽然这场诡辩之争在她的预料之中,但唇枪舌战的下来,还是让她心力憔悴。
  有些人身上有太多与生俱来的优秀附加条件,这些条件在别人眼中光芒四射,免不了被心怀不轨的人觊觎,利用。他们想尽办法将这些条件剥去,但它们总是铁铮铮的存在,任他们再好的才华,再勤奋的努力也终究要被那些光芒所盖去。
  手机在叶炯榆还没缓过神儿来的时候再次响起,她不想接,却还是不得不接,人生就是这样,就连这样的小事也让人觉得无奈。
  “喂。”
  “HI,我们的熙夕公主今天怎么听起来兴致不高啊!”
  电话那头是钱帅,这群发小里,只有钱帅喜欢这样叫她。可打小她就不喜欢当公主,在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光,童言童语的她曾经说过,“我才不要当公主,要当就当女王。”
  公主在叶炯榆看来就是打扮得漂漂亮亮像洋娃娃样儿的女孩儿,除了能像洋娃娃就一无是处了。长大后她知道这种有个专门的说法,花瓶。
  “难得你钱帅哥给我打电话啊!”
  年少时不喜欢的东西,随着年纪的增长也就不那么据理力争了。
  “不知道有没有荣幸请你吃个饭呢?”
  “你跑Q市来啦?”
  “嗯,来看看我们家熙夕公主,顺道看看我们家老大。”
  “反了吧,是看他,我才是顺道儿的吧!”
  “切,他个大老爷们儿哪有你赏心悦目啊!”
  “得,有本事这番话你在他面前说去。”
  钱帅在电话那头悻悻地笑,没敢再往下贫。
  “今晚啊,老地方,给你介绍位你早该认识的老朋友。”
  “谁啊?这么神秘。”
  “到了你就知道了,饭点儿,不见不散啊!”
  
  那天晚上,叶炯榆才一包厢门,就被人介绍认识了一位长相甜美的女孩儿,她叫董子韵。特别的不是她拥有着美丽的外表,姣好的身材,而是她的姓,她姓董。


[40] 小姑娘

  今晚的名人会所911号包厢里高朋满座,叶炯榆推门进去的时候并没有迟到,却还是成了最晚的那个。
  “Sorry,我来晚了。”
  比起前几次的聚会,这次聚会来的人很齐,该来的都来了,难得好些人都携伴出席,热热闹闹的围坐成好大一圈,看到叶炯榆进来,更是欢呼声此起彼伏。
  “喔……欢迎我们家熙夕公主闪亮登场!”
  在很给面子的尖叫声中,叶炯榆下意识的抬手看了下时间,不是想确定自己是否迟到,而是想看看这才几点,这群人就跟喝高了似的疯狂。
  “嘿嘿嘿,我还没来呢,你们就喝高啦!钱帅,有你这么当主人的吗?宾客都还没到齐呢,你主人家就先喝上啦?哪来的礼仪啊!”
  “哪呀?您误会了不是,我可不是今晚的主人家,今晚的主人家可是你们家秦书记呢!”
  秦振邦请的客?叶炯榆不经意间挑了挑眉,这倒是真稀奇,他向来鲜少请客,她知道不是他小气,而是从来就轮不上他请。
  说话间,叶炯榆走近了餐桌,却一时不知道该坐哪,放眼过去,这豪华大餐桌上就仅剩下唯一的一个位置,恰恰就是秦振邦身边空上的那个。
  “干嘛呢?赶紧上桌吧,就等您老啦!”
  叶炯榆有点踌躇,抬眼朝那人看去,他脸上没有意外的表情,就是那副令她想撕烂的淡定嘴脸,端着杯红酒,眼光都没往这边飘。
  既然人家都可以如此淡定,若她慌了手脚未免也太自损气势了。想起他们之间的约定,假扮的事儿对内不对外,这可都是内家人,政策允许的范围,怪不得他如此淡定了。
  叶炯榆从容地把包包往椅背上一靠,同样淡定的落座。
  “这就合适啦!咱们嫂子自然要坐在咱哥身边,这是必须的。”
  就知道今晚来这顿揶揄是免不了了,叶炯榆想反驳,却不能反驳,直叫她憋得着实辛苦。
  相比之下,秦振邦享受得多。
  “少贫了,赶紧的,让他们上菜。都饿了。”
  落座后的叶炯榆正式地环顾了下全桌的面孔,将这里面的人瞧了个清楚。这里面有她认识的,熟悉的面孔,也有她不认识,完全陌生的模样,陌生的人中她倒是能猜出些端倪来,比如郭擎旁边坐着的知性美女应该就是他那即将过门的媳妇儿吧!她倒是从没想过郭擎最后会喜欢上这种类型的女孩,她以为性感火辣美人才是他的最爱。
  放眼一圈下来,叶炯榆给自己的目光找到了终点,定格在紧挨着秦振邦的左边位置上。自己坐在右边,左边坐着的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儿。原来,今晚的位置不单只是梅花座,还是左右逢源座。
  那女孩儿不但长得相貌出众,身上还有种不沾世事的青春劲儿,看起来年纪的确小,应该是这里面年纪最小的一位。就在叶炯榆打量着女孩的时候,女孩儿也正落落大方地看着她,晶莹的眼中仿佛闪烁着崇拜的光芒,而崇拜中隐约掺杂着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杂质。
  “Hello,你就是熙夕姐吧,早听说了你的大名,今儿个总算是见着了。”
  “你是……”
  女孩叫的是叶炯榆的小名,看来确是个老相识了,尽管叶炯榆百分之一百的肯定她们从未见过面。
  “唉哟,嫂子,您看我这脑子,都忘了给您介绍两位你没见过的老朋友,这位是子韵,咱们大院儿的小妹妹。”荣斌积极着自告奋勇的一一介绍着,“这位是上次与您缘吝一面的郭擎媳妇儿钱亚妮,海龟,B市的新晋女主播。”
  原来那位知性美女是位女主播,怪不得这气质如此出众了。
  “你好,亚妮,上次临时失约真是不好意思。”
  “太客气了。”
  由远到近,叶炯榆将招呼打回到董子韵的身上。
  “你……子韵,大院儿的小妹妹,可我怎么没见过你呢?”
  “熙夕姐,我搬进大院儿的时候,您已经出国了。您自然没见过我,可我倒是从这群哥哥身上听说了不少您的故事呢!”
  “他们?你们?都没说我什么好吧!指不定都怎么编排我呢!”
  “冤枉啊!你可是我们心中永远的熙夕公主,集美丽与智慧于一身的熙夕公主,我们怎么会说你的不好呢?你在我们这可就没半点不好!”
  “呸,你们就知道耍贫!”
  “真的,真的。他们说得你可厉害了,他们说熙夕姐你不但长得漂亮,学习还好,十项全能呢!是大院儿的女状元,女诸葛呢!”
  “子韵,你还说漏了一个,她还是咱们的女将军呢!文武双全。”
  “嘿,我说你们今晚是有了小妹妹就得意了是吧?真是皮痒了!”
  他们不提,叶炯榆几乎都要忘了那段曾经很粗鲁的日子,虽然不是不堪回首,但作为女生,打架的往事真不见得是件光彩的事儿。
  “行啦,行啦,开动吧!菜都被你们给说凉了。”
  秦振邦出声阻止了一场恶斗,或者说是即将发生的恶斗。
  叶炯榆心里正觉得秦振邦不愧是个识大体的领导者,这想法还没捂热,就被他紧接着下来的话给打碎了,他们啊,都一个样儿。
  “哟,哥知道心疼人啦,果然是嫂子以后待遇不一样啦!”
  “嘿嘿嘿,兔崽子,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我这是在帮你们。也不想想,你们哥几个加起来能是她的对手?她可是敢跟薛强打架的,跟她叫嚣,你们可捞不着好!”
  “那是,除了咱哥,谁还镇得住咱们家熙夕公主啊?这才是真正的门当户对,王者对决呢!”
  “只是,哥,你这话说得,就不怕今晚上回去睡地板呀?”
  “赶紧的吃吧!这么好的鲍鱼汤也堵不住你们的嘴,当心真惹恼了人。”
  沈嘉昊最后成为这场战争的终结者,他是最了解秦振邦的人,因此也是最了解叶炯榆的人,惹恼了其中一个倒是其次,搅黄了他们的关系才真正要命。
  后来,就真再没人敢那这事儿来打趣。叶炯榆心里自然是轻松了,她想要尽情享受起这难得的发小团聚时光。
  饭后,转了房间,转到了包厢的红酒房。这种场合,一般会出现的场景就是,男人们聚在一起,优雅的端着红酒,温文尔雅地聊着进来政治、经济的风云变化,但那些都是外行人看热闹装出来的优雅和休闲。到了他们着,就只有豪爽喝酒聊天的份儿,真是他们真性情尽显的时刻。
  女同胞们喝着各自喜欢的饮料窝在沙发的这头,真正慵懒休闲放松得很,在这不需要去敬酒,不需要被劝酒,不需要被强迫喝酒,只需要喝自己想喝的东西。
  因着这群女人里面已经有了两个当妈的人,严怡然和何飞倩,她们两人就免不了的在谈话间多少流露出了家庭琐事的话题。不是叶炯榆不感兴趣,而是她实在插不进话,只是很认真的听着,但听下来,的确很有意思,孩子的故事,三口之家的故事,都很有意思。
  “熙夕姐……”
  “嗯?”
  和叶炯榆不一样,或者是因为年纪尚轻的缘故,董子韵被闷得够呛,可以理解,她才20岁,离想要成家的年纪还有好大一段距离,自然不能体会个中的温馨和细水长流的浪漫。
  “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叶炯榆很想说不能,但是她没说出口,那样实在太扫兴了,而且,她心里总觉得眼前这姑娘好像并不是太高兴。
  “你会跟振邦哥哥结婚吗?”
  不论让叶炯榆想多少回,她都不会想到这姑娘问的是这个问题。她很后悔自己刚才没有狠下心来直截了当的拒绝她。
  “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看得出来你很羡慕她们的幸福生活呢!”
  原以为这小姑娘不懂,原来她不但懂,还看出了叶炯榆自己都不察的心思。
  “小丫头,你大学里念的是心理学?”
  “没有啊!我跟你一样,念金融的。我从小就特崇拜你,所以我才念金融的。”
  因为她才念的金融?叶炯榆有种要晕倒的感觉,没想到自己不知不觉中害了人而不知。
  “丫头,怎么不学文科?我觉得那样比较合适你的气质。”
  “他们都这么说,可我就是想跟你学习。”
  “别学我呀!我可不是好榜样!”
  “谁说的,你是大院儿里唯一一个敢跟振邦哥叫板的女生。”
  叶炯榆才想开口问她:就因为这个?可包包里的手机很不消停,挑在这个时候响起。
  “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个电话。”
  “好吧!”
  拿着手机,叶炯榆出了包厢,今天的包厢并不是太嘈杂,只是这个电话貌似很重要,不然公司不会在这么晚给她打电话。
  
  “Alva,What’s going on?”
  “叶总,我在B市这么多年,一直见不到LOKA集团总裁,据他秘书透露,LOKA总裁说我们并不具备与他们合作的实力,所以不打算跟我们合作。”
  “他连看都不看我们计划书就下次结论?”
  “Yes,sorry。
  “NO,Don't apologize,It’s not your fault。我们与LOKA集团确实从未有过接触,而且传闻他们只跟相熟的公司合作,我们这次想要得到与他们合作的机会,对他们来说是太唐突了。”
  “SO what should we do?”
  “Let me think!后天我亲自过去再做决定。”
  LOKA集团是家有丹麦皇室血统的国际大集团,他们涉足的领域不算广,却很精,大都是传统工艺产业,赖氏集团想通过与他们的合作,促进内地分公司上市的步伐,并提高国际知名度。同时,她也知道,但凡是有一举多得利益的事儿,都是些不那么容易达成的事儿,而这件事她有决心,却好像少了那么点信心。她知道,先不说内地分公司如何,就算是赖氏集团,在LOKA高傲的皇室眼光中,也只是暴发户,他们缺乏的就是LOKA最看重的,深厚企业历史文化背景。
  叶炯榆再一次决定向高难度挑战,而少有的并没有胜券在握。
  挂上电话,叶炯榆在庭院里吹了一会儿凉风,转身正要回包厢,发现刚才有人从包厢进去,她没看见人,只见那门晃了下并没有关上。她顺势轻易推开留下的门缝,暂时甩开烦躁的心情,重新回到难得的聚会中。
  叶炯榆祈祷那位小姑娘可别再问她些无厘头的问题了,她现在的心情不比刚才,早没那闲心。


[41] 稀罕事儿

  聚会结束的时候,已是午夜时分,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走出会所大门,熙攘的声音并没有因为深夜的即将来临而音量渐小,倒是因了酒精的冲击被放大。其实大家都没醉,只是高兴,难得的高兴。
  随着年龄的增长,每个人都会发现,这份相聚便越变得艰难了,也就越发的珍惜和不舍。
  “各自跟着自己的司机,都散了吧!”
  强大的气场说出这番颇具指导性意义的话,语气中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纸命令。
  别以为说话的是秦振邦,不是,说这话的人是叶炯榆,她站在秦振邦身旁,说着向来聚会都由她来做会后总结发言的话。
  同样的话,今晚听在众人的耳中却似不同了,倒有了几分女主人的味道。
  相比于众人的习以为常,第一次见到偶像发号施令的董子韵被强大的气场震了下,站着有点发愣。说是命令,倒也不甚准确,叶炯榆的语气里满满的尽是关切,听起来又像极了家人语重心长的嘱咐。
  董子韵在听过众多关于叶炯榆故事后的她,这样的场面在印象中似乎并不陌生,可亲见了才发觉,跟想象中并不是一回事儿,就应了时下很流行的一句话:从来只被模仿,却从未被超越。
  董子韵从崇拜和沮丧的情绪中飘回来,知道该回家了,她下意识的往秦振邦身边挪了下位置。他送她来的,应该也会把她送回去吧!
  “子韵,到哥这来,你斌子哥送你回家。”
  荣斌倒是自告奋勇得很,一贯吊儿郎当的模样化解了秦振邦的左右为难。
  董子韵略带委屈,不甘心地抬起头看了看秦振邦,之间那人脸上只是淡淡的微笑,并未作声,她知道自己得换司机了,尽管她万分的不愿意。
  “哦。”
  从来董子韵都不是个好说话的姑娘,若今晚遇上秦振邦身边站着的是别的姑娘,她绝不会答应,可偏偏是那人,她心里默默崇拜了十几年的女人。
  叶炯榆是在董子韵走后,才钻进秦振邦的黑色奥迪轿车,上车的动作早不似以前那么扭捏,心里也似比以前实了许多。她早预想着他会送她回去,所以并没有通知司机,也没有通知Linda,打着车就来了。
  只是,叶炯榆在临上车的时候,眼光不经意地飘向了不远处已经湮灭得只剩下的红灯。她不傻,早看出来这小姑娘喜欢她的伪男朋友,那青春的眼睛里尽是掩饰不住的爱意,年轻的女孩儿,总藏不住爱!
  
  将叶炯榆安全送达公寓后,两个人连寒暄都省了,只是礼貌的互道了声“晚安!”,简单的话语,却不是感觉,这是一种仿佛相处了多年的老夫妻道别时说的话,有点细水长流的味道。
  目送了叶炯榆上了楼,看着她公寓的灯光从客厅落地窗的玻璃里偷出来,秦振邦转回头,升起车窗。
  “开车。”
  车子平稳地朝着部队大院儿的方向驶去,秦振邦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机。
  “喂,昊子。”
  “怎么?这么快就把我们家熙夕公主护送到家啦?”
  “嗯,多大点路?”
  “听你这声响,像是在车里啊!”
  “小子,想说什么呢?”
  “我还能想说什么,你就没上去喝杯咖啡什么的?哦,不,喝咖啡的确不适合你们,以你们现在的关系,就是她住你家或你住她家才正常。”
  “你丫的哪那么贫啊?敢情是婚姻生活美满越来越贫啦!跟你说正事儿。”
  “哥,您跟我说话还绕弯儿呢?”
  “你认识LOKA总裁?”
  “华尔街的时候带他赚了那么一点小钱儿,怎么,您老对他有兴趣?想起问这事儿了。”
  “你丫的虚伪了啊!”
  沈嘉昊所谓的一点小钱可是一个多亿美金呢!
  “哥,知道瞒不了你,直说吧,什么事儿?该不是为了LOKA在B市投资的事儿吧?”
  “嗯,……”
  秦振邦才要说,沈嘉昊兴致起来截了他的话。
  “先别说,先别说,让我猜猜,该不是为了某人想要跟LOKA合作的事儿吧?”
  秦振邦这么轻易的就被沈嘉昊猜中了心事,脸上觉得有点挂不住,下意识的轻咳了一声。毕竟是认识了多少年的兄弟啊!那瞒得住?
  “行,您别说我也知道您要交代我些什么。这事儿您就叫我办吧,放心,就冲着您这通电话,我定叫这事儿成。”
  倒不是秦振邦找他帮忙的电话又多稀罕,而是秦振邦为了叶炯榆给他打电话的这事儿千古难得一遇,哪曾见过他这位大哥对谁如此上心?
  “多办事儿,少说话。”
  “我办事,你放心。”
  这看似平常叮咛的一句话,其实是字字珠玑。秦振邦言下之意是不让沈嘉昊把这事儿给透出去,得顺其自然的办成,不能让叶炯榆有半点怀疑。也只有他跟着他混了这么多年,能心领神会得透彻。
  挂了电话,沈嘉昊握着手机,舒服地靠在椅子里,嘴角高高地向上扬起。
  这时候,身边有人巴巴地靠了上来。
  “在电话里都说了什么,看把你乐的。”
  沈嘉昊伸手将身旁的严怡然搂了过来,让她舒服的窝在他怀里。
  “难得见他对女人这么上心,而且还是咱们自家人。”
  “怕是好事近了吧!”
  这一顿饭下来,严怡然特有的观察力,将屋内的情势看了个清楚。那两人之间似有似无的眼神在那个空间里流转了千百回,虽未交汇,也未曾交流,让她这个旁人看得个清清楚楚,明明就是有情的两个人,却就是压抑着,躲避着对方的眼神。
  这是传说中的暧昧吧!
  “可依我看也不容易。”
  “嗯?怎么说?”
  沈嘉昊知道自己这小妻子的眼神向来很好,尤其是在看人的方面,她说的见解一般八九不离十的就是正解。
  “他们还不是情侣吧!假扮的吧!”
  “老婆,这话在这说就好了,别给家里人听见。”
  “我知道,我又不傻。”
  “嗯?每个傻瓜都说自己不傻。”
  “滚!”
  严怡然被沈嘉昊揶揄得有点生气,手肘惩罚似的撞了下他的肋骨,引来他闷哼一声。
  “我们俩真的很般配呢,你说我们该不该帮着推波助澜下,也好早日成其好事。”
  “老婆,你什么时候喜欢干起媒人婆的事儿啦?八卦哦!”
  “你才媒人婆,你才八卦呢!我只是挺喜欢叶炯榆的,所以觉着他们能成很好。”
  严怡然向来不喜欢做这种牵红线的俗事儿,若不是她第一次与叶炯榆见面后发现自己很喜欢这个女孩子,依着她的性格才不会这么费心思的为谁呢!
  “你喜欢她?你说,你不是喜欢我吗?怎么喜欢她了?”
  沈嘉昊的心情很好,就没点正形儿的跟严怡然闹,半点不把她说的当回事儿。
  “沈嘉昊你再闹,你再闹我明天就回家去陪儿子,让你一个人呆这儿。”
  自从有了儿子,严怡然发现打入冷宫的这招很好用,但有时候在有效的同时也会产生反效果。
  “我是在闹吗?我是太了解他们俩的性格,他们不喜欢别人插手他们的事儿,我是不想你枉做小人。”
  严怡然想想,也是,都是这么强势的两个人,自然不能用对待平常人的方法来对待他们。
  “小样儿,你刚刚又威胁我了。你最近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嗯?”
  “啊?我哪有?”
  “没有?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看你还有没有闲心管别人的闲事儿?”
  说话间,严怡然并没有发现车子已经到了,等她回过神时,她被沈嘉昊扛着下了车。紧接着惊声尖叫响彻了夜空,沈嘉昊庆幸他们住的是楼间距非常宽敞的高尚别墅区。
  
  在叶炯榆抵达B市不足一个小时,她还坐在从机场开往B市的车上,神通广大的有人找到了她。
  “Hello,Fiona!”
  “Hello,Caspar。你可够神通广大的,我这才着地没多久呢!”
  “那是,想要请你这个大忙人吃饭,定是得有点小道消息才行!”
  “吃饭?这么消息灵通的就为请我吃饭?”
  昊天的大老板什么时候那么清闲起来了?
  “用得着那么惊讶吗?我不能请你吃饭?”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管奸还是盗,午饭时间,怀山路819号紫云轩。”
  叶炯榆抬手看了看表,从这里回到酒店放了行李,就差不多该去吃饭了。敢情她这趟来风尘仆仆的赶着的第一站竟是沈嘉昊不知是奸还是盗的饭局。这家伙从来就是一混世魔王,无奈众发小里,她跟他的感情最好,拒绝定是不能了。
  说起沈嘉昊,叶炯榆想起自己和他还曾经有过阴差阳错被错点鸳鸯的一段往事儿。
  那年正赶上叶炯榆回家奔丧,办完事儿后,沈妈妈便安排了沈嘉昊给她当向导,带着她在A城里四处转转,说是她在国外多年,也该去体会体会家乡这些年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至于为什么是沈妈妈安排而不是荣妈妈,郭妈妈,钱妈妈或者秦妈妈,那是因为沈妈妈与叶炯榆母亲周宇婧是多年的闺中密友,感情深厚,几十年如一日的亲近。
  叶炯榆甚至曾经猜想,说不定她们曾经恶俗的想要来个指腹为婚或者订下娃娃亲,让她们亲上加亲。庆幸的是,她和沈嘉昊都不是听妈妈话的孩子。
  就为了这事儿还差点闹出误会,搅黄了沈嘉昊与严怡然的一段大好姻缘。不过转念一想,她或者也能算他们婚姻里推波助澜的贵人,虽然一切都是无意识的行为。
  
  叶炯榆如约来到紫云轩,这是一家房子是典型江南建筑,装修也充满江南秀气清灵的餐厅,却也是一家B市里顶级的法国餐厅,更是获得米其林人证的餐厅,正符合时下的混搭风,所以也就更得到上流人士和外国贵宾的青睐。
  只是,沈嘉昊怎么在这请她呢?这是间不适合非情侣男女二人世界的餐厅。
  穿堂过室的走进服务员推开的江南窗格门,原来还真不是二人世界的饭局。


[42] 罚抄

  突然而至的饭局上,叶炯榆惊喜的见到了此次行程最想见的人,心里惊喜之余,最大的感触便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然而惊喜却不仅仅只有这些,还有最后与LOKA初步谈成的合作计划,这才是叶炯榆最大的收获。
  饭局在一片欢声笑语和谐的气氛中结束,LOKA集团总裁不但很欣赏赖氏做的合作计划,对叶炯榆更是赞赏有加。外国人对女人的赞美从来不吝啬,拥有四分之一法国血统的LOKA总裁更是不掩饰自己的天性浪漫,临走的时候,对叶炯榆是来了个毫不客气的熊抱。他们的熊抱拥有无尽的热情,却并不会让被抱者有被侵犯的感觉,这就是法国男人浪漫之处。
  坐在沈嘉昊的黑色路虎里,他会负责把此时心情无比好的叶炯榆送回酒店。他侧头看了看身边的女人,她和那人一样,一样的淡定,就像现在他知道她此刻心里充满了胜利的喜悦,和惊喜,可她将情绪压抑得很深,若不是那闪光的眼眸,他几乎也也完全看不出来。
  “谈成那么一大笔生意,心里乐坏了吧!”
  叶炯榆睨了沈嘉昊一眼,撇了撇嘴角,
  “革命成功一半,同志仍需努力。”
  “一半儿?不是全部吗?看得出来Daniel很喜欢你,光凭这点,这项目就十拿九稳了。”
  乍听这话,不了解的人怕是难以理解沈嘉昊话里的真正意思,但叶炯榆明白。
  “Caspar,若不是我了解你,会以为你是在讽刺我是花瓶呢!”
  “我也未必没有这个意思。Daniel喜欢你,外表难道真没占优势?”
  “就只有外表占了优势?”
  若是换成别人这么跟她说话,她早发作了,还好面前的是沈嘉昊,她尚可以容得下他的玩笑。
  “OK,OK,你的能力才真正占了优势,让Daniel对你刮目相看。说到能力,我也佩服你,你不知道我请了他吃饭,却能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将投资计划讲得如此生动,老实说,几乎也打动了我。”
  “毫无准备?你不知道吗?我可是随时都是备战状态,任何情况下都拉出去能打。”
  对此,沈嘉昊很慷慨的报以热烈的掌声。
  “佩服,佩服。不如这样,我高薪聘请你吧,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拉倒吧!不过我还真不知道你认识LOKA的总裁哦!”
  早知道沈嘉昊认识,她早让他穿针引线了,又怎会闭门羹吃得如此辛苦。
  “嗯,跟他们的确有点渊源,以前在美国帮他小赚过一笔。”
  “没听说啊!你们跟他们也并无生意往来呢!”
  “纯属私交,外界也没什么人知道。”
  “可你又怎麽知道我们公司在这个项目上有阻碍?”
  想要跟LOKA集团合作的计划由叶炯榆筹划,并不是非常成熟,也没十足的把握,所以一直处于保密阶段,沈嘉昊又如何得知?
  “真以为内地商业圈有秘密可言吗?当你的人开始试图接触Daniel的时候,这就不再是秘密了。”
  沈嘉昊当然不敢告诉叶炯榆真正的消息来源,一来他不敢坏了对秦振邦的承诺,二来他不想坏了两个人的节奏。都如同刺猬的他们如此强势,如此敏感,旁人无预警的介入怕只会弄巧成拙,惊了他们,立起刺针,只会让他们彼此越来越远。
  他了解他,也了解她,更了解他们。
  
  谁也没想到叶炯榆此次的B市之行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凯旋而归,就连她自己也没想到,从接洽到签约,仅仅用了三天时间,神速得很,开创了有史以来的最短纪录,让公司上下对她更是神话般的膜拜,开始盛传一句话:没有Fiona搞不定的项目。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的回了总公司。
  从来叶炯榆都知道锋芒毕露不是好事,后来发生的事儿也真正印证了她的话。
  
  赖氏集团内地分公司与LOKA集团的成功签约撼动了整个内地商业界,上了个大头版头条成了一段传奇,沈嘉昊拿着这段传奇邀功的出现在秦振邦面前。
  “看看,是否满意?”
  秦振邦低着头,挥动着手中的金笔,龙飞凤舞的签着笔下的文件,丝毫不理会办公桌前,一副得意忘形模样儿的沈嘉昊,他清楚的知道,这人来邀功是其次,想看他反应才是真正目的。这小子应该知道他不会如他愿。
  “嗯,很好。你办事我向来放心。”
  “就这样?嘿,我说老哥你也太不够义气了,帮了你这么大的忙儿,连正眼也不给一个,过分了啊!”
  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秦振邦放下手中的笔,缓缓地抬起头,双手自然的交握放在签好的文件上。
  “纠正的措辞,你是帮了她一个大忙,不是我。”
  “嘿,还不都一样吗?我说您就别跟我这装了,犯不着啊!你看看你,这幅书法天南地北的带着,一挂就是十几年,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你?”
  秦振邦转了椅子的方向,侧身看向身后的《将进酒》,原来有十几年了,这一挂就是十几年了,怪不得都显得有点旧了。他每年都会让胡耀华找最好的保养师傅保养,貌似又到了要保养的日期了。
  “熙夕的国画书法造诣果然很高,这幅字随着你南征北战了这么些年可都还挂得住啊!当然也得有人懂珍惜才行,对吧!”
  “哼,她的国学造诣还不是被周爷爷发出来的,有什么可拿出来显摆!”
  “谁说不是啊!她小时候犯错就只是罚练字帖,罚丹青白描,难为了我们没少替她挨板子,她倒是练了一身好本事,我们可是满身伤啊!”
  话说到这,让秦振邦不由的想起这幅书法的来历……
  
  那年叶炯榆才7岁,他已经11岁了。她再不是初到大院儿的小女孩,跟着众孩子混得风生水起得很,吃香得紧。他却依然是大院儿里的王,不同的是,他的身边多了她这个女王,虽然大家喜欢叫她熙夕公主,但她坚持要当女王,摆明了就是来跟他抢,但王就是王,尽管她不愿意,但她也只是众人口里的熙夕公主。
  当时的南大院儿还不是秦振邦的地头,归薛强这个孩子们眼中的恶霸管,用沈嘉昊的话说,南大院儿是尚未统一的台湾,有一天他们必将收复。
  这天,大院儿里的薛强也不知道是怎么惹了叶炯榆,两个人就在南大院儿的操场上呛了起来。
  有个女孩儿被叶炯榆护在身后,两个不高的身影被一群男孩子团团围住,女孩儿吓得有点哆嗦,她倒是不怕,高昂着头怒视着带头的薛强。
  “薛强,你想干嘛?”
  “关你屁事儿?滚开,别以为你在北大院儿出名我就怕你,这事儿我们南大院儿的事儿,轮不着你来管。”
  “你欺负小米我就管。薛强,告诉你,小米不想跟你玩儿,你别老缠着他,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小米是叶炯榆在学校里最好的朋友,所以她绝不会看着小米被薛强这个恶霸欺负。
  “不客气?有多不客气,啊!”
  薛强一句警告,围着他们的人又朝她们靠近了一些。
  “薛强,你要是个爷们儿,我们就一对一,你这样人多欺人少算什么英雄好汉?”
  叶炯榆这话让薛强愣了一下,早听说北大院儿的小辣椒很呛,没想到还真挺厉害。
  “一对一就一对一,我还怕了你不成?告诉你,我要赢了,以后小米就是我女朋友。”
  “我要赢了,以后你再不准骚扰小米。”
  围着她们的男孩儿散开后,薛强脱了外套,就跟叶炯榆打了起来。那天,叶炯榆穿的还是裙子,一件漂亮的碎花连衣裙。
  “薛强,你住手。你敢打我们北大院儿的人?我看你是活腻味儿了。”
  就在叶炯榆和薛强打得不可开交,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时候,秦振邦带着沈嘉昊他们这些北大院儿的孩子们出现了,随即加入了战局。现场是一片混乱。
  后来,不知道是哪家的勤务兵,还是路过的小保姆,又或者是巡逻的哨兵向上面报告了这件事儿,参战的所有孩子被各自的勤务兵领了回家,跪倒在各自家长面前。
  这是大院儿有史以来最大的混战,也是最后一次混战,后来,大院儿就统一了,台湾就收复了。
  叶炯榆被领回家的时候,周家年夫妇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是早上漂漂亮亮出门的宝贝外孙女。周家年被气得是七窍生烟,第一次要对叶炯榆实行家法,赵枚启没拦住,可当他手里拿着藤条的时候,却怎么也下不去手,最后也只能按着往时的规矩。
  “回房去,抄《将进酒》五百遍,然后禁足,在假期结束前不准你再出院子,看你还怎么跟那群混小子疯。”
  周家罚抄可不比一般人家,他们罚抄必用书法,得写得工整漂亮,可没那么容易过得了关。
  至于为什么是《将进酒》,叶炯榆并不知道,姥姥说是姥爷随口说的。
  相比叶炯榆,秦振邦可就惨多了,被秦启岳狠狠打了一顿,打得是皮开肉绽。
  可秦振邦伤口开始结痂的时候,叶炯榆还被关在家里二楼的房间里写着《将进酒》。
  秦振邦带着男孩子们又出门了,在周家院子西面的围墙边上,沈嘉昊朝着二楼叶炯榆的窗户低声叫着她的名字。
  “叶熙夕,叶熙夕……”
  “干嘛?”
  叶炯榆推开窗户,满脸的怨念,抄这毛笔字抄得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走啊,出去玩儿啊!”
  “去不了,我还没抄完呢!”
  “抄什么呢?”
  “《将进酒》,五百遍,这才抄了两百多遍呢!”
  “给我们看看,我们帮你抄。”
  叶炯榆随手扯了一张抄好的字帖折好从窗户上扔了出去,准确的落在秦振邦脚下。
  沈嘉昊拾起地上的纸团,随着秦振邦离开。第二天,他偷偷给叶炯榆带了一百多张,密封起来,让不明真相的勤务兵偷偷带给了她。
  凑够数的叶炯榆终于完成任务。但她并不知道,其实周家年早看出了破绽,只是也心软的他也实在对这宝贝孙女于心不忍,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那一百多张字帖写得再好,却也不是叶炯榆的字体,周家年又怎么会认不出自己孙女的字?
  
  “叶熙夕知道这幅字你收藏了这么多年吗?”
  “有必要知道吗?不过有些人若要多嘴,指不定会有什么下场。”
  沈嘉昊收到警告,连忙在嘴上做了个拉链的动作,识时务的闭口不言。
  
  为了LOKA的事儿,好几家媒体都想采访叶炯榆,她从来不喜欢应酬这些个总会夸大其词的文人,索性让Linda全推了,难得清静地坐在办公室里,泡上一杯她最爱的棕榈猫咖啡,享受她千金难求的悠闲下午茶时间。
  私人手机很讨厌的总会在这个时候响起。
  “喂!”
  “熙夕,赶紧回家一趟,你妈住院了,情况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