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1-02

暗阁: 我想要的生活 下部 21 - 完

  [21]

  一晃眼大年三十就到了,虽然是中国人最在乎的农历年,但不知道是现在的人都不在乎节日了还是人民生活水平提高的太快了,大街上过年的气氛并不浓烈,如果不是商家借着这个机会大肆倾销着自家商品,贴的横幅一片一片的,平常人还真没什么过年的觉悟。其实要说还得是咱小时候的气氛好,一年除了生日最盼的就是过春节了。一提过年,那没别的,脑子里自然反映出来的就是放炮仗,吃饺子,穿新衣服拿压岁钱,看春节联欢晚会。可是再看看现在,满不是那么回子事了,炮仗给禁了,说不安全,饺子新衣服想什么时候要就什么时候有,完全没有任何的吸引力,说来说去,就剩这压岁钱还算能悄么静的点燃一下我的小宇宙。要说这种现象还真是不咋地,我就琢磨着咱中国这好几千年的历史文化遗产全都快还给咱老祖宗了,平常咱是一点体现的地方都没有。在这点上我就比较喜欢日本韩国他们那种过年穿民族服装的做法,先不说他们那点东西是不是从中国传过去的,就单这种感觉就不错。再看看咱们,也就这两年兴了会穿什么唐装,还就那么小猫三俩只。可是咱们中国这种传统服装又起止这些,甭管您是唐装,旗袍,汉服什么的,大家都应该穿穿才是正经。
   每年一到大年三十家里就是老三样,起来先跟爸妈去姥姥家拜年,吃顿中午饭呆会再奔到爷爷家去接着吃饭拜年。要说过年我还是比较喜欢去爷爷家的,主要就是这院子屋子里弄的特有气氛,张灯结彩的透着份喜庆劲。我这奶奶是那种大家闺秀的高素质文化人,那两笔毛笔字写得没话说,尤其这一到过年春联什么的一写一大叠,贴哪都好看。爷爷又是从下午就开始扎厨房里忙叨晚上的年夜饭,等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是摆了满满的一桌子,给十个人吃恨不得都有富余那种。想想有时候老两口也真的是挺不容易的,在那种英雄妈妈的年代他们俩也就只有我爸这么一个孩子,虽然中间情况有点曲折,但是也确实够孤独的。所以我完全能充分理解老俩口热衷于给我介绍对象的行为,也就是盼着我能找个好婆家赶紧结婚给他们生一个曾孙子玩玩。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就算我理解也不行啊,我可刚二十啊,谁想着这么早结婚去啊。所以,还是等哪天给老俩口弄个小狗什么的养着玩玩吧。
   吃完了年夜饭大家直接转移到客厅打上了麻将,而我就属于是五多一的那一位,所以自然的成了旁边沙发上惨遭春晚荼毒的主。想想麻将这东西也不知道是谁发明的,真是让小人我崇拜的五体投地,多好的一玩意啊,它不当国粹谁当国粹啊。正当我感慨的当我手机就响了,每次一到过年,我那手机恨不得得配两电池,发短信打电话拜年的没完没了,估计移动的老总就这会觉得最爽。接了电话,是吴斯那小子。
   “亚亚,是我。”
   “知道是你,过年好!”
   “呵呵,好好,唉,出来一趟吧,放炮仗去。”
   “啊?我在我爷爷这呢。”
   “我知道,一会接你去,老爷子一看是我准保放人。”
   还真让他料对了,吴斯这小子拿着一堆东西笑得跟多花似的给爷爷奶奶拜完年,一说要跟我出去玩,我爷爷是立马的点头,说完去吧去吧,俩人好好完晚点回来没关系就把我给轰出去了。
   上了车,往后备箱那一看我就晕了,好家伙,这一堆的炮仗花多的能炸一大使馆的了。一路上顺着五环到了亦庄,找了个空地,把车停了,我和吴斯把那一堆炮仗搬出来。
   “哎,把这大衣穿上,还有手套。”吴斯抱着一堆东西塞给我。
   “我不是穿着呢嘛。”
   “快穿上,别废话,你穿的那点,纯粹是好看不实用的东西,这刚下车觉不出来,一会你就知道冷了。”吴斯开始自己动手给我弄衣服,直把我裹成了个熊才罢休。
   “哎,吴斯,你哪买的花啊,怎么这么粗啊”我看着油漆桶一样的花开始感叹。
   “呵呵,秘密,管那么多呢,放你的就是了。”
   放炮仗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尤其是挂鞭二踢脚之类的,放起来那叫一过瘾。虽然小时候有过让炮仗炸的经历,不过还是忍不住想放那劲大的。每次把炮仗放好了小心翼翼的拿着烟头点的时候那哆嗦样,把吴斯逗了个够强,说我这人有自虐倾向。要说还是这厮胆子大,二踢脚就这么拿到手里面放,每次炸的时候恨不得我比炮仗叫的声都大,让吴斯斜了我好几眼嘲笑我那点小胆。要说还是吴斯这炮仗买的太多,我们俩足足折腾了有两个小时,剩下的数目依旧比较可观。所幸剩下的都是花了,我和吴斯商量着一气都点了它然后两人爬到车顶子上看。
   不过,这种百花齐放的场面还真是震撼,就跟五十年大庆时候看礼花那感觉似的。我靠着吴斯肩膀看着半边天都给映红了的盛况,心情H到不行。扭头看着吴斯那被火光弄的一明一暗的脸,心中有巨大的暖流经过,带出了我少有的冲动。
   “吴斯。”
   “恩?”他扭过头来看我,眼睛亮亮的。
   “许个愿望吧,今天你许的愿望肯定全能实现。”
   “真的,你肯定?全部都能实现?”
   “那当然,我说的,全部!”
   “好,那我说了。”他起身站到了车顶上,张开手臂冲着天大喊“我想让奚亚当我老婆!”
   他低下头,把我也拉起来,看着我“亚亚,你说我这愿望能实现吗?”
   “呵呵,可以啊。”我冲他笑“不过,老天爷说了,想实现要先说你觉得可以的三个理由。”
   “好,没问题。第一个,因为吴斯是个好男人!”
   “恩,你还真自信,算一个,勉强通过,第二个。”
   “吴斯是对奚亚好的好男人。”
   “恩,也算对,通过。”
   “第三个,也是最重要的,吴斯爱奚亚,最爱奚亚!”
   “怎么样,奚亚,这三个理由够充分吗?”
   我抬头看着吴斯灿烂的笑容,突然间,以前的那些个犹豫和不确定都消失了,在这一刻,我的眼里只有眼前这个冲我笑信誓旦旦说爱我的人。以前的我,自私的认为只要我把吴斯当好哥们,我们俩就能长久的在一起,什么都不会改变。我一直在想,王子和公主虽然在童话故事里是幸福快乐生活在一起的结局,可是在现实中总会因为生活的琐事而争吵,最后也许会使两个人背离。但是现在,我知道了,未来怎么样都是不重要的,再多的设想都是徒劳的,我只要珍惜这一刻,珍惜现在,珍惜这一瞬间的幸福就好了,因为,我的心再清楚不过的告诉我,我喜欢吴斯,非常非常喜欢吴斯,我不能也不会再放弃这个对我这么好的吴斯。
   “够了,所以,恭喜你,吴斯,你的愿望实现了。我爱你!”
   理所当然的拥抱,理所当然地接吻,理所当然的幸福降临了,所以,我理所当然的度过了一个最幸福的除夕夜。
   那天以后,我问过吴斯。
   “哎,我说,你那天是故意的吧,把场面设计的那么浪漫。”
   “呵,那可不是,要不然怎么让你心动?”
   “呵,还心动呢,我问你,如果那天我不说让你许愿你怎么把戏唱下去?”
   “那还不简单,直截了当的告白呗。”
   “那,你以前怎么不表白啊?”
   “那是给你个适应期。”
   “哦,那现在就不用适应了?”
   “那怎么一样,你现在刚回归单身,不抓紧点时间说不定又给我整出点什么妖蛾子来了,小祸害精!”
   “你说谁祸害呢?”
   “没没没,说我自个呢还不行吗?”
   “恩,孩子不错,挺有自知之明。”
   “对了,奚亚,你要不要搬过来一块住?”
   “不要!”
   “为什么?你不是说要当我老婆吗,住一块多好。”
   “那也不要!”
   ……
   “奚亚……”
   “想都甭想,要说你入赘那还差不多。”
   “恩,啊?入赘?”
   “呵呵.”
   “好,没问题。”
   “哎,干嘛去啊?”
   “心动不如行动,赶紧收拾行李搬你那去啊,我现在就入赘!”
   “啊,你来真的。”
   “那当然,我这可是响应党组织的号召啊。”


  [22]  番外

   吴斯回国的那天北京特别的冷,这让在英国呆了两年的他突然间有点不适应,从下了飞机到出海关拿行李直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出了机场楼。拖着箱子出来的时候让刀子似的风一吹还真的挺冷,扬手招了辆出租上去,车里暖风太强一下子让眼镜上布满白色蒸汽,吴斯只好又把眼镜摘了下来。其实吴斯虽然是个近视眼,但度数倒也不是很深,平时基本上都带着隐形,这主要还是因为奚亚那丫头,每次只要吴斯一戴上那副黑框眼镜,奚亚就嘲笑他大尾巴狼似的还装个文化青年。再次想起来奚亚那一笑就弯的眼睛还偏要装出一副嘲笑的表情,吴斯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那孩子,现在还好吧。
   其实就连吴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忍耐力怎么会这么的好,明明在外面每天都会想起那个经常让他哭笑不得舍不得打又舍不得骂的小祸害精,自己偏又像跟谁较着劲似的两年不和他们联络。有时候连吴斯自己都数不过来究竟按下订票公司的电话多少次了,只是每次一听到语音提示还没接通到人工服务就又收了线,不是不想回去,不是故意去违背当年的约定,只是,经常告诉着自己,那孩子还小,很多事情自己还不清楚,不愿意承认,真要这么大大咧咧的回去站到她面前告诉她自己回来了,然后逼着她非做个决定不可,这样,又有什么意思,自己又哪舍得。所以,吴斯明白,这两年,其实都是他自己在跟自己较着劲。
   车跑在机场高速上,再往前过了四元桥就能上三环了,吴斯看着周围的景色,觉得北京并没有什么大的改变,还是走时的那个样子,一座自己呆了二十多年的城市。吴斯喜欢这种熟悉的感觉,其实就连他自己都闹不明白为什么北京人这么的喜欢自己的城市,大部分土生土长的北京人都念旧的很,不愿意轻易离开这个家,那个孩子,不也是这样,每次一玩回来,总是一张手耀武扬威的说着小北京我又回来了。那一脸的嚣张劲,就真跟这一整个北京城都是她的地盘似的。看着路面上跑的出租车都换成统一的标准,想来应该是为奥运会作准备的吧。不过说老实话,这些个色还真不咋地,尤其是那中间的一条屎黄,光看着就够了。她不定也骂过多少回了,想想也是,她那种奇怪的性子,明明那么孩子气的一个人,偏偏有时候又不得不装的跟个小大人似的,也不容易。想到这里吴斯才恍然发现,自从一踏上这熟悉的地方,自己脑袋就跟控制不住似的满脑子想的都是她,看来自己这次回来的真是对了。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一会不是就能见着了,呵呵,还真想看看她惊讶的样子,会很可爱吧。
   把行李搁回家,洗了个澡,简单的拾掇了一下就找出车钥匙准备出门加油。刚才已经打过了电话,说是一帮人去了怀柔的别墅玩去了,还真是老样子啊,找个机会就能凑到一块闹霍一把,圣诞节肯定不能放过了。开着车,想着刚到那边开右排挡的车一堆的不适应,估计着回来再换过来肯定还得适应些个日子,没想到上了手那种驾轻就熟的感觉一点没变,笑笑,习惯这东西还真是奇妙啊,不过这车也有些年头了,过两天换个吧。
   可能因为过节进城的人多,京顺路的反方向倒不堵车一路上好走的很,吴斯熟门熟路的开到别墅的时候在门外就听到了里面的笑闹声,熟悉的感觉让吴斯觉得没来由的舒坦,咧开笑容想着加入进去。一进门就看到客厅里熟悉的身影,吴斯不禁笑了笑,看来重色轻友的毛病自己也是有的啊,这不,眼里边都是那丫头半张嘴惊讶的傻样,别说,还挺可爱的。忍不住过去抱抱她,感觉上瘦了点,不过这种温暖的感觉还真不错。可是,当真正看到她旁边的人的时候,自己又怎么会不明白,那明显戒备的眼神,以及紧握的手处处宣示着所有权,看来,两年,说长不长,但也并不短,至少足以改变一些事情。但是吴斯也只是放开自己的那一丝的惊愕,笑着和对方握手,想起曾经在奚亚教学楼里的那次,她还曾嘲笑自己装大尾巴狼,只是这次,奚亚,你被他握的那只手会很疼吧。
   其实这一切吴斯并不是没有什么所谓的思想准备,毕竟在自己一个人上飞机的时候就早已经想到了,事情变成什么样子都是自己的选择,没有任何其他的因素。所以当奚亚几天后在茶社里跟自己说出那番话的时候,自己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一切早已预料到,再说别的也没什么意思不是。要说心里不难受那可能吗,不可能,只是吴斯自己知道,他只是不想承认而已。有时候吴斯自己都闹不明白,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不用张行王昊那帮人嘲笑他也明白,这跟以前那个什么感情什么的就跟玩似的吴斯大少爷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的。想想这可能就是人家说的什么一物降一物吧,自己估计就是犯到奚亚这小丫头片子手里了,从最开始就是。看不得她难受,看不得她受一丁点委屈,想想这丫头还真是好命,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但就是能招着一帮人去宠着她,惯着她,真不知道这样的自己算不算是犯贱。
   肖冰也跟吴斯谈过,那次找他出去喝酒的时候,肖冰很直接的就问到底喜欢自己这个妹什么,后来问完了连他自己都笑了,是啊,还有什么可问的,这个当哥哥的不也是这样。吴斯对他说自己出去这两年其实是给奚亚点时间空间,同时也是给自己。他也想试试自己到底是不是就真这么一棵树上吊死了,非这奚亚不成了。当然,吴斯在那边也不是没再交过女朋友,而且还不止一个,有时候他觉得自己真回到了没喜欢上奚亚的那种生活,但静下心来一琢磨又觉得不对。吴斯也想过估计是男人的征服欲望作祟,这没追上过的女孩总是好的,真要成了以后也不一定就怎么样。不过不管吴斯怎么想,他还是回来了,因为他知道,说是认命也成吧,这决定权反正不是在他一个人的手上。记得那天他和肖冰说过,奚亚就是一没长大的孩子,而且自己也不想长大的那种,任性的好多事情都不想去改变。明明怕寂寞怕的要命,有时候偏偏又喜欢一个人呆着,拧的时候那是软硬不吃的让人没辙,可爱撒娇的时候又让人不宠不行,哭的时候让你心疼还不能劝,就跟一麻烦的小宠物似的。尤其是那骨子里透着的那点小自卑,就觉得要不是自己这种天生自信的人陪着肯定让人放不下心。所以,对付这么一个怪人,自己能怎么招,只能宠着她,惯着她,陪着她,反正自己也挺乐在其中的。当然,肖冰听过这话之后是一脸的无奈,感叹着还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他和奚亚两个还真是王八看绿豆对了眼了。
   后来吴斯也就这么的过着他的日子,其实他明白,除了对于奚亚,其他的一切,他都还是以前那个自信到有点自负的吴斯。吴斯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一不错的男人,要说长相本事家事什么的都不比人差。当一向满意于自己冷静的吴斯向楚峰挥出那一拳的时候,他明白了,对于奚亚的事,他肯定不止这一次,哪怕再来上上百次,他都冷静不了。所以,干脆认命了算了,没办法,谁让自己喜欢什么不好偏偏喜欢上奚亚这么个玩意,全是自找的啊。终于,奚亚和楚峰分手了,吴斯知道这是一个机会,而且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于是自然的,吴斯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了,在他几乎把满城翻了一遍搜罗齐了他想要的东西以后,他想到了那次肖冰告诉他的话,肖冰说奚亚这孩子,一遇上麻烦事是能躲就躲典型怕麻烦的人,有时候不逼逼她不成,放心,别心疼,也别觉得自己不落忍,那丫头的小心眼,强韧着呢。而且那丫头平时看着挺机灵的,有些方面傻得可以,你要是不说明白了,她还就是不知道,甭管是真傻还是装傻,反正你要是不说,她就算什么多清楚了也觉得不踏实。要不说是小女孩呢,你说是吧。
   站起来拍拍手,看着后备箱里满满的炮仗花,那种被奚亚称之为不安好心的经典坏笑又出现在吴斯的嘴边,他想,也许关键时刻听听对付那小丫头有二十年经验的老大哥的意见,应该是没错的吧。拿出手机,吴斯心情大好的给小祸害打电话去了。


  [23]

  所以,吴斯这个听风就是雨按他的话说就是积极响应组织号召的头号先锋当天就收拾了家当搬了过来。说实话,和他一起住还是挺不错的,最起码是个勤快的主有时候还能帮我拾掇拾掇屋子什么的,基本上也算得上是贡献一族。而且基本上也能相对的调节一下我不太规律的生活。到现在,一起住了也将近一个多月了,总体感觉还不错。按张行他们的话说,我们这俩就跟试婚的似的,估计就是哪天嚷嚷着结婚他们都不带奇怪的。
   这天我们俩十点多起来,收拾了收拾吃了早饭就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奚亚,你能不能不来回来去按那遥控板啊,晃得我眼睛都花了。”
   “这不没个好电视吗,要不给你,你播。”我把遥控板递给他。
   “算了吧,你都来来回回按了三遍了。”他索性把遥控板又搁回茶几上。
   “哎,真无聊!”我往他身上一靠开始发牢骚。
   “什么有聊啊?”
   “什么都挺无聊的。哎,要不然咱们吃饭吧。”
   “不是刚吃完吗?你猪啊。”他挺惊讶得看着我。
   “你才猪呢,我是说你晚上做饭给我吃。”
   “我?”吴斯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呦,您还真看的起我。”
   “不会吧,你不会?”
   “按你那意思我应该会?”
   “那可不是,人不说出国留学的都应该会做俩菜吗?”
   “话是那么说,不过这里面可不包括我。”
   “你烊活着?”
   “你当我神仙呢,当然是出去吃啊。”
   “吱,大少爷,有钱人。”我瞥他。
   “你少来啊。”
   “走,超市,咱们买东西晚上做饭吃。”
   “啊?你会?”
   “废话!”
   “那是会还是不会啊?”
   “当然不会了,不过不就是做饭吗?没看过猪走还没吃过猪肉啊,做做不就会了。”
   到了超市,开始了我们的购物之行。
   “哎,奚亚,你确定你能做饭?”吴斯再次确认。
   “那当然,看过我大姨妈做饭啊,感觉不是很难。”
   “那咱们做什么啊?”
   “先买锅碗瓢盆什么的吧,家里都没有,对,还有调料佐料。”
   “哎,这个杯子怎么样,呵呵,一对的。什么色的好看?”
   “蓝的吧,为什么非得拿个猪头的?”
   “因为它是你兄弟啊。呵呵。”
   “好好,反正你也是猪头,猪头他媳妇。”
   “哎,这拖鞋可爱,毛茸茸的,穿着肯定舒服。买两双,哎,吴斯,你多大脚啊?”
   “不会吧,我一大老爷们穿这么一毛拖鞋有点那个吧。”
   “不喜欢啊,那算了,把刚才你挑那睡衣也放回去吧,女孩穿也不好看。”
   “别别别,就这个,我穿刚合适。”
   “呵呵,那这个熊熊的抱枕也拿两个吧。”
   “……好吧。”
   “吴斯,这酱油咱们是买老抽还是生抽啊。”
   “不知道,有区别吗?”
   “应该有吧,我也不太懂,要不,咱给张行打个电话问问。”
   “得了得了,多丢人啊。”
   “那怎么办?”
   “两都拿了吧,回家尝尝就知道了。”
   “那米醋和香醋呢?”
   “???!!!也都拿了吧。”
   “哦。”
   “吴斯,买什么菜啊?”
   “看看,菜花,扁豆,芹菜,萝卜,蒜黄这你都不吃啊。”
   “恩,那蒜苗吧,圆白菜,黄瓜,土豆,黄瓜。”
   “成,我说奚亚,你这不吃的比吃的还多。”
   “谁说的,我还吃荷兰豆呢,咱们买荷兰豆吧!”
   “你诚心吧,别跟我提那事啊。”
   “呵呵,咳,中国人,吃什么荷兰豆,你这小子别老出这新鲜的!”
   “别学我爷爷说话!要不今晚上让你吃苦瓜!”
   “啊,谁学吴爷爷说话了,谁啊,我不知道啊。走喽,买肉肉去喽!”
   最后,经过我和吴斯的通力合作,这顿饭做的还算是有模有样,最起码做出来的东西不单能吃,味道还不错,总体来说,我们还是比较满意的。要说这顿比较简单的家常菜也耗了我们将近三个小时,没办法,以前谁都没做过,我勉勉强强算是个主厨吧,至于吴斯嘛,就是给我打下手的小崔贝,呵呵,帮我切个菜上网查个做法什么的。不过说实在的,等到都做完了,回头看了看那惨不忍睹的厨房也够吓人的。
   “恩,别说,奚亚,你还真挺有做饭的天份的,虽然第一次不过做的味还真不错。”吴斯边吃边做总结陈词。
   “那可不是,我是谁啊,奚亚这么聪明,什么不会啊。”我开始得意了。
   “是是是,刚夸你两句瞧给你美的。不过,说实话,你第一次做饭就是给我做的,我挺高兴的。”
   “少臭美了你啊,你啊,就是一试验田。”
   “试验田也不错啊。”
   “呵呵,哎,对了,吴斯,问你个事,你可实话实说啊。”
   “干嘛,突然这么严肃,问吧,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坦白从宽。”吴斯又开始贫上了。
   “你在那边有过女朋友吧,说实话啊。”
   “……恩,有过,也是中国女孩,在那边念书,处了几个月就分了。”
   “我说呢,肯定有。”
   “你怎么知道的?”
   “那还用说,用脚后跟想都知道了,你这主,到那边没人伺候成吗?”
   “话也不能这么说啊。奚亚……你,不会生气吧?”
   “恩,说实话,有点。不过,看在你出去不容易的份上,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
   “真的?”吴斯冲我笑的有点怪,怎么说,有点不安好心的感觉。
   “真的,哎,晚上去唐会吧,叫上张行王昊,好久没聚聚了。”
   “成,一会给他们打电话,不过你不是不怎么爱去唐会吗?”
   “啊,太吵了,进去还得存包,不到八点半还不开门,不过王昊喜欢啊,再说好长时间没去了。”
   “成,那一会咱俩先过去,到了在叫张行,反正SOHO离工体近。”
   “成啊,就这么定了。哎,吴斯,一会厨房你收拾啊。”
   “啊,不会吧。要不等明小时工来了再说吧。”吴斯开始谈条件。
   “不行,多脏啊。”
   “那……好吧。”认命的声音。
   “呵呵,别哭啊,我会帮你的。”
   ……


  [24]

  其实说是收拾厨房,我和吴斯也就把碗刷了刷,至于灶台什么的,光看着就够了,实在是无法想象把那些个东西擦成原先的样是一多么浩大的工程。我们到唐会的时候也就刚九点,可能是刚开门吧,人少得可怜,也是,一般人的夜生活也就刚开始。我和吴斯捡了旁边的沙发来坐,不是不喜欢吧台,主要是那常坐着的都是点大叔级的人物,旁边跟着的倒都是年轻姑娘,估计应该是小蜜什么的。男的老不咔嚓眼的也就罢了,女的那嗲样更让人受不了,还一块假么假势的玩个支筛子喝酒,光看就够了。
   “哎,您点点什么?”
   “一打克罗那,一瓶JackDaniel,两瓶红茶,还有冰块,谢谢。卡给你。”
   “好的,您稍等,一会就给您送过来。对了,最近治安不太好,小心您的随身物品。”小服务生下去了。
   “哎,怎么还要红茶?”音乐声太大,我趴到吴斯耳边问他。
   “兑着喝啊。”
   “不会吧,怕我醉啊,我这酒量,就是一人一瓶杰丹也没问题啊。再说了,今晚上打算熬鹰,怎么招我也不能醉了啊。”
   “知道你喝这个玩似的,不过啊,咱爸可说了,让我照顾你,你啊,刚出院多长时间啊,少喝点吧啊。”吴斯摸摸我的头,开始哄我。
   “成,听你的。对了,给行哥电话了没,他们应该到了吧。”
   “快了吧,咳,说曹操曹操就到,张行,这边!”吴斯冲满世界学么的张行和陶磊招手。
   “哎,怎么就你们俩过来了?王昊呢?”
   “谁知道那老小子又上哪野去了,电话都快打爆了也没找着他。”张行拿起一瓶克罗那灌了一大口。
   “估计又跟那帮哥们玩音乐去了,那小子玩乐队那是大拿,其他的,怎么看都是个棒锤。”陶磊这厮有日子没见到他了,估计在国外玩爽了,脸上眼瞅着都长出肉来了。
   “哎,我说奚亚,这二人生活是不是不错啊。”这不,一见面就少不了先拿我开心。
   “陶磊,你别一回来就开始啊,说,这些日子上哪吃白斋去了,给养的这么富态。”
   “我能上哪啊,这回来还没几天呢,让我妈折腾的我跟个陀螺似的。”
   正说着呢,张行的电话响了。
   “喂,王昊,你丫哪呢,电话也不接?”
   “什么?你等等,我这乱,出去说。”张行从陶磊旁边挤出去,拿着手机到外面打电话去了。
   没过一会,张行青着脸就回来了,着急火燎的叫我们穿大衣。
   “快点,王昊出事了,刚电话打来说进去了。”
   “怎么回事?”
   “电话里也没说清楚,就说在呼家楼派出所呢。”
   等我们四个人赶过去的时候才知道,王昊是醉酒闹事,跟一帮子混混打架给抓进去的。我们进去的时候,王昊和一帮人就给铐在值班室旁边的小屋里。张行看了看问清楚了情况,就出去打电话找人了。吴斯和屋里的片警说了半天,人才答应松了铐子出来看看。
   进去的时候我让眼前的景象惊得都有点傻眼了。王昊给人打的满脸是血,蹲着反着手给铐在墙上的暖气片上。我们把他扶起来的时候连站都站不稳,估计是蹲得太久腿都木了。
   “操,这帮警察也忒他妈鸡贼了,真孙子,这要是铐一晚上腿都得废了。”陶磊嘟嘟囔囔的开始给王昊揉腿。
   “王昊,怎么样,都伤哪了?没事吧?”
   王昊就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弄得我们是干着急。
   “哎,王昊,你哑巴啦,好歹也给句话成不成,你也是,上这体验生活来了,人家抓你你就来啊,怎么不打电话叫人啊。”
   “陶磊,别问了。”这时候张行过来了,拍了拍陶磊肩膀,冲他使了个眼色。
   “得,咱走吧,事都完了。先上医院看看去吧。”
   到了医院做了检查,万幸,骨头都没事,都是外伤,包扎好了之后张行就把王昊接到他那去了,因为当时张行和王昊的表情都很凝重,我们虽然都知道出事了,但是看当时的情形谁也没多问,直到第二天我们才知道事情的全部。
   其实王昊这个人我们一直都是了解的,虽然有点玩乐队人的叛逆,葛色什么的,总的来说是一挺开朗健谈的人,而且还是一标准的京油子,人精似的,所以就算撇开他们家里,光是因为打架给抓进去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所以,肯定是有别的什么事。张行和吴斯打了电话我才知道,原来是王昊他们家出事了,也可以说是,败了。其实事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但是发生得太突然,瞒的又太好,所以我们大家都不知道。王昊他爸也不知道得罪了上面的谁,一个文件下来说要办他,第二天他爸就给双规了,据说情节还很严重,处罚措施挺严厉的,判了肯定得进去。王昊他妈也没逃过去,也就这几天审计局的人就去他妈的公司查帐去了,资金什么的都给冻结了,好像说是有行贿和金融诈骗的嫌疑,弄得现在所有项目都强行停止,整个公司都瘫痪了,银行也开始催还贷款,王昊逼的难受,那天出去喝酒喝高了就跟人家动起手来。
   “吴斯,打听出来了吗?王大大得罪谁了?”
   “恩,今问我爸了,他也没明说,就说上面大调,整了一批人,王叔叔就是其中之一。”
   “那,怎么办?要说这官十个有十一个都贪,谁没点事啊,这不是一查一准,这要一双规,铁定得进去啊。”
   “啊,可不是。”
   “要不然,我去找爷爷商量商量吧,看看能不能帮帮忙。”
   “算了,奚亚,你去了也没用,你爷爷帮不上。”
   “不会吧。”
   “怎么不会,大家都清楚,上面换领导人了,这下面受牵连谁也管不了了。王阿姨的公司估计也就是个捎带手的给查了,这种事,说顶缸说连坐不都一样,王昊心里也清楚,要不也不会不找咱们念秧。”
   “那这事,会怎么办?”
   “不清楚,不过我估计王叔叔肯定得判,阿姨那公司估计也保不住了,这活没了,银行的钱还不上估计就得宣布破产了。”
   “那,王昊他们家的东西不都得没了。”
   “恩,房子都悬了。”
   “那,咱们就一点忙都帮不上?”
   “哎,难说,再看看吧,现在主要的是看着点王昊,那小子,性子太偏激。”


  [25]

  话说到这,我们都沉默了,也没法不沉默,心里沉沉的,还能有什么话说。王昊家出事了,虽然说是这么说,可是我自己心里也很明白,我们真的是什么忙都帮不上,即便是我们的父母,也是无可奈何。是帮不了,同样也可以说是不能帮。可能从小到大的这种家庭环境已经适应了,周围都是这样的事情。政治这东西,只有身在官场的人才知道,虚的很,今天可能耀武扬威的风光无限,明天保不齐就怎么样了。一提起政治,那和商肯定得扯上关系,说得难听点,什么官官相护官商勾结的可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在古代有,在现如今的社会也一点不会少。焦裕禄孔繁森这些人为什么大力提倡,就是因为少的都快绝种了,要是一抓一大把,就也显不出来了。所以,今天也只是轮到了王大大,也许,再过些日子,也保不齐会轮到张行家,吴斯家,或者是我家。只是,在我家,还有上面一个老爷子在罩着,可是说白了,如果哪天没有了,那到时候的事情,谁也说不好。而且,我更清楚地知道,在这件事之后,我们这几家和王昊家的关系就算断了,原因明摆着,大家家里都是干这行的,既然不是一根线上的蚂蚱,那么,出了事理所当然的,就是避嫌。我知道,也明白,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自扫门前雪举动不能怪任何人,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地觉得悲哀,想着我们这群人这么多年的友谊,其实真的是脆弱不堪,作为没有了父母们倚靠的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又想什么呢?”吴斯摸摸我的头,拉回了我的思绪。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咱们这种人,其实活得也挺累的,哎,反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明白,我以前也这么想过。不过,亚亚,看开点,还是活的开心最重要,不是说了吗,我永远跟你一块,有什么事,都一起,所以以后怎么样都无所谓。该着的事就是躲也躲不开。”
   随后的日子,王昊的改变虽然让我们虽不及防,但也确实是情理之中。自从醉酒闹事之后,王昊一改往常吊儿郎当的样子,开始担负起了所有的重担。所幸王昊已经大学毕业了,而且还是个国内有名的大学,这让他在这个只认名牌大学文凭的社会找工作方便了许多。但同样的,没有了家长那层关系,也不是件轻松的事。相信不用多说也知道,现在这个社会,什么都缺,但最不缺的就是人,别说大学生了,就是硕士什么的人家也不一定就看得上,所以找工作的难度可想而知,即使找到了,作为一个社会新鲜人待遇薪水也不会好到哪去。王昊这个人,是个典型的自由主义者,不喜欢束缚,所以大学毕业了也没想着找工作,大多数时间还是泡在音乐里。不过现在,就是这样的一个他,也不得不对很多事情低头。我清楚地记得当他把命根子一样的乐器卖了的时候那种眼神,我想那种难以割舍又不得不为的痛苦是我无法真正感同身受的,我只知道,这绝对是残酷的。但是没有办法,王昊现在需要的是钱,他爸关进去了,家里的公司宣告破产,身上还有债,以前住的别墅也必须搬出来,他要活着,要养活家里人,一切的一切需要的都是钱,在这种情况下,那昂贵的乐器也只能去换钱。王昊当时拿着卖琴的钱脸上的表情很长时间停留在我脑里,那时他说这就算是对以前生活的一种告别吧,其实那东西也不一定非要卖,就算卖了也顶不了太大的用处,可是即便留下来,有这么个念想又有什么用,还不如来个彻底的告别,看不见了,自然也就不想了。
   说实话,在我来说,遇到这样的事情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帮到王昊什么,因为在某些方面,我不能完全像吴斯张行他们那样去直截了当的表示自己的关怀,因为我是个女孩,而且是一直让王昊当成妹妹的女孩,也许在这个时候,我所做的事情会形成完全相反的效果。况且,我的力量也实在是微薄的有限,所幸,还有吴斯张行二哥和陶磊。但是我们所能做的,也只是保住了王昊现在自己住的那套公寓,让他们一家有个安身之所。其实中间的环节具体是怎么操作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全是吴斯他们在办,我只知道相当于我们几个凑了钱又把那房子买了下来。我把以前开的大切卖了,又把自己那点金库淘了个遍,幸好刚过完春节,红包的收入还算可观,大家凑了半天总算是付清了所有款项。
   这事直折腾了一个多月才算上了正轨,王昊现在在一家外企公司上班,说到工资真是少得可怜,所以除了上班还要打一些散工。见到他的时候我有些惊讶,实在是外形变化太大,跟以前的风格差着老鼻子远。以前挺长的头发剪短了,也染回了黑色。一向是破洞仔裤挂链子的行头换成了一板一眼的正装,人也有些瘦了,看上去有些疲惫不过精神总的来说还好。那天大家都在我家聚,快八点了王昊才搬了箱北京啤酒上来,笑着说克罗那现在是买不起了,你们就将就着点喝北京吧。酒桌上,大家还是像以前一样互相臭损着,感觉上好像还和以前一样,一样的快乐,一样的舒坦,但其实我们大家心里都清楚,很多事情已经改变了,包括以后的日子也不可能在像以前一样。
   “今我去看过我爸了,老头子在里面还算不错,精神挺好的。”王昊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我们大家都抬起头来看着他。
   “哎,都看我干嘛,来,接着喝。其实我啊,想过了,出了这档子事也不能全是坏处,最起码要不是这样我现在肯定还一天到晚的瞎混呢。老头子今天就跟我说了,他这一辈子,什么福都享过了,好吃好喝好玩什么都见识过了,苦也吃过,这辈子就算没白活,就是觉得对不起我妈和我。其实说白了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一家子,谁跟谁啊,我也都这么大了。还说呢,说起我妈,你们猜怎么招,以前那人急脾气什么似的,一天到晚忙忙叨叨,见了我爸十次有九次都淂吵,现在家里这样老两口倒是好了。我妈那急脾气也没了,一天到晚的随和着呢……”
   王昊开了话匣子一样不停的说,手里的啤酒也是一杯接着一杯,但是我们都知道他没有醉。
   “哎,其实我知道,出了这事你们都没闲着,你们帮了我这么多忙,我都知道,这里,”王昊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这里,全知道,记得清楚着呢。好哥们,都是好哥们,所以,我也不说谢了,说什么谢啊,俗!没劲!不过,说句肉麻的,我王昊这辈子最他妈幸运的事就是有你们这帮子好哥们,不管什么时候,有你们,我心里暖和着呢……”
   我看着眼睛都有点红的王昊,心里就像拧过的手巾一样不是味,靠在吴斯身上,看着一桌子没怎么动过的菜,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那天我们散的很早,因为第二天王昊还要上班和打工。和吴斯简单的收拾了饭厅,我抱着毯子趴在他腿上看电视。
   在这件事情之前,我从没这么强烈的意识到自己终究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我一直以为只要我倔强的按照自己的方式活着,就什么都不会改变,但是,现在,我明白了,即使自己再怎么不愿意,在很多情况下还是不得不去改变,我痛恨着这样的无可奈何,但是同时也发现了一切都是不得不接受的,也许很多事情在最初就应该有所觉悟。
   “吴斯,你说我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吧。”
   “恩?当然会,别瞎想。”吴斯低着头,眼神很温柔。
   “其实,我知道,没有什么事是能一直的,可我就是想问问看。”
   “我知道,亚亚,你想的我明白,放心,什么事都不会一直往坏了走的,再说,就算以后真有什么事,不是还有我陪着你呢吗?”
   够了,有这么一句话就够了,其实这么多年,我最希望的就是能有这么一个人,总是在我身边陪着我,不管我高兴了,难过了,累了,烦了,病了,都能这么的陪着我。我开始知道吴斯对于我,是一个多么重要的存在,是一个多么难得的遇见。突然,我心里有着一份从未有过的踏实,一切胡思乱想都消失了。
   “吴斯,跟你商量个事啊。”
   “呵,你就说吧,还商量,跟真的似的。”
   “说真的呢,我想出去打工。”
   “打工?”
   “是啊,前两天我一同学告诉我的,在一饭店的咖啡厅弹钢琴,工资还挺不错的。”
   “怎么突然想起来打工了?”
   “没有啊,反正我除了上课也没什么事,你不是也得上班吗?”
   “成,想去就去,我没意见,什么时候面试,我送你过去。”
   “好,说定了。”


  [26]

  我想我这个人一直来说都是运气很好的那种类型,总的来说活了这二十年没有觉得特别不如意的事,命里老能遇上些个贵人,连出去打工也不例外。即使在去之前,我曾经犹豫过,因为在北京有弹琴的咖啡厅并不多,至少我是没见过的,所以去的时候多少也有点好奇。但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的这个老板,咳,居然是一这么奇特的人。事实上我活了这么大,从来没见过一个女人能潇洒到令人羡慕的地步。
   我不禁想起第一次到陈姐那面试的时候,刚看见她的时候年轻的让我怀疑她真的是老板。陈姐看上去也就二十七八这样,很漂亮,是那种透着成熟性感的漂亮,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时尚的代名词,那天咖啡店没有开门,按陈姐的话说是特意休息一天集中精力挖掘人才。所以当我进去的时候只看见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抽烟,看到我进来随手指了指另一张单人沙发示意我坐。我说我基本情况的时候陈姐一直眼不眨的看着我,说实话看的我是直发毛,总觉得自己脸上开出朵花来,只好借着拿等级证书的时候动动。可没想到我刚一动,陈姐就突然站了起来。
   “奚亚是吧,得得得,别拿那些个什么证书了,不重要。来来来,先去,换上这衣服试试。”说完就拿过旁边的纸带塞给我,然后把我拉到洗手间前。
   我觉得我完全是被推了进去,稀里糊涂的让我莫名其妙,不过我还是乖乖的进去换了衣服。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就这么听话的换了,要搁平时遇上这么一出我肯定会觉得很诡异,不可能没一点防备心。但就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对于陈姐我有种拒绝不了的感觉,总觉得她身上有一种强大的吸引力。
   我磨磨蹭蹭的换完了衣服,对着镜子才看出来是一样式非常简单但剪裁很棒的白色长身连衣裙,看着镜子里的我,只有一个感觉,还真是他妈的淑女!当我又磨磨蹭蹭的晃出洗手间,就看见陈姐靠着墙冲我吹了声口哨,被她这么一看,一向自认为脸皮有时候能媲美城墙拐弯还厚的我都觉得有点小腼腆。
   “恩,不错,不错,就是这种感觉。来来来,奚亚,过来给姐弹段。”说着又把我领到的钢琴边上。
   那天我只是谈了一小段琴就被告知通过了,让我突然还有点不适应。直到干了几天,才算全弄明白。陈姐告诉我她本名叫陈星,说这名字的时候她还一脸的满意状,说自个还真挺喜欢这名字的,别看写上去有点像男名,不过念上去多好,陈星,晨星,挺诗意的吧。当她说到自己已经三十有三的时候,真是让我不小的震惊了一把,说句实在话,还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据我后来观察总结的结论来看,估计是和陈姐这么开朗(恩,神经质)的性格很有关系,按她自己的话说就是这女人千万不能觉得自己老,只要自己觉得活得年轻,那别人看着你那还就是年轻。陈姐的这个咖啡馆其实算是她的一个副业,不过也算是为了圆自己一个梦想,所以就租下了这酒店的地方开了一咖啡厅,按自己的喜好装修营业,能不能赚钱倒是次要的。至于我这个自认为不太有大用的琴童,是陈姐梦想中的一部分,只不过因为她自己没啥大能力实现就转嫁到我的身上。其实说明白点,就是陈姐从小就梦想着自个能谈上一手的好钢琴然后穿得跟个淑女公主似的在漂亮的地方弹琴,不过由于不太健全的乐感五音,还是放弃了。到现在我算知道了为什么每天上班都能有新衣服穿,而且这些个衣服都是一水的公主裙什么的,合辙陈姐也有点变相的COSPLAY异装癖什么的。说句实在话陈姐心中的理想型跟我这性格真是差出去十万八千里,不过陈姐自己倒是觉得无所谓,照她的话说,只要能老老实实光坐那弹琴不张嘴就绝对的没问题。这一点让我一直很郁闷,连吴斯都嘲笑我这人这辈子注定是装大尾巴狼的命了,到哪都变不了。
   “亚亚,别弹了,歇会,喝点什么,我给你弄去。”今天店里的人不多,陈姐也就让店里唯一的小服务生盯着。
   “热巧克力。陈姐,你今怎么没去单位?”我坐到吧台旁的椅子上看陈姐倒腾她那对咖啡壶,对于咖啡我是没有特别的喜好,再加上吴斯认为我胃不好让我少喝,我也就渐渐换到热巧上了。
   “看,小孩都爱喝热巧。”陈姐一瞥嘴,把杯子递给我,自己又弄了个espresso,还是double的那种,光看着我就够了。
   “哈,那我看我还是当我的小孩吧,要让喝您这个,我还真来不了。加糖的我都喝不进去呢,更别提您这还白口,这不是自虐嘛。”
   “其实喝这个好,不发胖。”
   “陈姐,你可一点都不胖啊。”我看了看陈姐那标准身材感叹。
   “那还不就是平时保养出来的,我跟你说啊奚亚,这女人啊,一过了二十五这年龄就往身上脸上写了,尤其是三十以后,要是自个不知道保养,那别人看着就是一原装家庭妇女。不像你们,年轻,怎么折腾皮肤都透着嫩,不用化妆脸上都好看,我们可不行,这一不化妆,就跟没穿衣服似的不敢出门。你再看那男人,不到四十都不显岁数,这女人要再不勤着弄弄,那还能活吗?”
   “所以说啊,这老天也是不公平的。也不能就怪有人重男轻女不是?”
   我喜欢和陈姐聊天,因为在我生活中她是第一个这种介乎于朋友和长辈的人,我喜欢她那种享受生活的态度,那种潇洒的感觉是我崇拜的。平时我们是朋友,但有些时候,在人生阅历和经验的基础上,陈姐往往又能给我一个长辈似的中肯的建议。不过大多时候,这位大姐多数比较喜欢调侃我,按她的话说就是我这种小孩逗起来很好玩。
   “哎,我说奚亚,今怎么没自个开车来啊。”
   “啊,吴斯送我过来的。”
   “哦?那不是一会还会来接?真好啊,恩恩爱爱的。”说到底,吴斯是陈姐常拿我开玩笑的一个话题,每次都不把我招出个小媳妇似的羞样不算完。最郁闷的是,由于吴斯老来这里接我,以那小子老少通吃的嘴皮子和陈姐好的真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有时候俩人渣一块堆说话都能让我感觉后脊背发凉。
   “陈姐,你又开始了。”
   “呵呵,姐姐这是关心妹妹你啊。对了,亚亚,你们俩是不是住一快啊。”
   “啊。”
   “那就是同居了?”声音怎么听都透着兴奋。
   “呃,算是吧,同一个屋檐下也算是同居。”
   “什么?”声音突然变大“我问你的是这意思吗?我是说你跟他那个那个了吗?”
   “陈姐,你觉不觉得你挺八卦的啊。”这问的都是什么啊。
   “什么叫八卦,这也就是你,要搁别人我还不带了问呢。”吴斯这小子够没用的啊。陈姐小声嘟囔了一句。
   “啊,什么?”
   “啊,没什么,你还没回答我呢。”我倒,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有好奇心啊。
   “还,还没有呢。”
   “不会吧,奚亚,你别告诉我你都二十了还是童女呢。”陈姐一脸看外星人的表情看着我。
   “你那什么表情啊,这很丢人吗?”我很郁闷,不,可以说是非常郁闷。
   “没没没,一点都不丢人,不过说老实话阿,倒是挺稀有的,瞧那大熊猫没有,跟你一个等级的。”
   “你不是有过好几个男朋友吗?怎么,他们都没要求过。”
   “也不是,就是我没同意。”
   “为什么?”
   “恩,怎么说,觉得那种事情挺脏的。”
   “噗!”陈姐一口咖啡喷了出来,这,这也太夸张了吧。
   “陈姐,你干什么,形象,形象!”
   “咳,亚亚,你,哈哈,你想法也太幼稚了吧!你是不是没上过心理卫生课啊。”陈姐找出纸巾擦嘴。
   “当然上过了,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啊。”
   “当然有关系了,这,哪脏啊。难道吴斯那小子不爱干净。”
   “不是因为这个,因为,哎,这不是明摆这吗,那,怎么说。”要说吴斯恨不得比我还干净的主,不过,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说,憋得脸都红了。
   “得,得,我明白。我说奚亚,这可不好啊,吴斯好歹也是一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天天跟你住一块,你还,哎,哪天他忍不住找别人你可别哭啊。”
   “这,不会的,他不是那种人。”
   “切,他哪种人啊,有一句话你还没停过,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再说了,他以前的女朋友都没跟他那什么?”
   “这个,应该有吧。”
   “你看,这不就是了。再说,你不是喜欢吴斯吗?你还嫌他脏?”
   “也不是。”
   “那就得了。哎,吴斯,你来了?”陈姐一抬脸,冲着门口打招呼。
   我回过头,看吴斯推门进来走到我旁边,也叫了声陈姐。
   “好了,好了,护花使者都来接了,咱俩也甭聊了,收拾收拾回家吧。”陈姐冲我们笑笑,然后又突然凑到我耳边“唉,我说亚亚,可别说当姐的没给你提个醒啊,再说了,这男孩都是有需要的,你就真不心疼你们家吴斯?”
   听了这话我顿时觉得脑袋上冒的热气都能煮锅茶叶蛋的了,这陈姐,虽然是悄悄话,但当着吴斯,这也太直白了。我偷偷抬头看了眼吴斯,还好,没听见。
   当然,后来我就这么晕着忽的跟吴斯出去了,也就没看见陈姐冲吴斯的那个V的手势。


  [27]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深受陈姐苦心教导的毒害,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神神叨叨的,没办法,话题冲击是在是太大。其实对于做爱这方面,我并不是个保守的人,不会觉得非得结婚才能怎么怎么招。至于为什么直到二十了依旧是个童女,想来想去可能还是因为我这人事太多,在这种方面有点小洁癖,想想也不能说我想的不对啊,那种程序,怎么看都不是很干净。不过说实在的,估计可能也只有我才这么觉得吧,而且,陈姐说的也确实有道理。吴斯同志,就是人再好生理需要应该还是有的吧,我这样好像还真的有点对不住他。要不然,还是狠狠心吧,怎么想都是喜欢他,而且陈姐不是说爱里面应该有性才算完整吗。哎,反正不管怎么说,我这几天满脑子就充斥着这种不健康思想,让我这纯洁的小心眼都有点负荷不了了。反正就这么乱七八糟的瞎想致使我这两天习惯性走神,这不缓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还在浴缸里泡着呢,时间长了水都有点凉了,想着都快泡了一个小时了,估计我再不出去外面人肯定以为我淹死在浴缸里了。
   穿上浴衣搭着毛巾塔拉着拖鞋往客厅走,歪在沙发上看片的吴斯抬头看了我一眼立刻不满的皱起了眉头。
   “奚亚,都说你多少次了,头发擦干了吹吹再出来,要不又感冒。过来!”说着拍拍自己大腿示意我过去。
   “我这头发太长了,不好擦,吹半天都不干,再说,不是还有你呢吗?”其实我每次都是故意的,说实话我喜欢看吴斯为我操心的表情,还有那种拿我没辙无可奈何的劲。说白了,我还就是喜欢让他给我擦头发。所以一看吴斯招手立马屁颠颠的跑过去躺他腿上享受吴少爷的特别服务。
   别说,吴斯这手还真不是吹的,力道什么的都恰到好处,舒服的不得了,还具有超强的催眠功效。
   “哎,我说你小丫头的挺舒服的哈,可别真睡着了啊。”吴斯看我爽的直眯眼睛,伸手戳了戳我脑门。
   “去!“我扒拉开他的手,“吴斯,我问你个事啊。”想来想去,自己想那么多干嘛,直接问他不就得了。
   “说,什么事。”
   “你说,是不是两个人好就应该发生关系啊?”
   “这,怎么说,我觉得应该是吧,算是一种证明,再说了,两个相爱的人在一块,理所当然会想更亲近吧。也可以说是理所应当的事吧。”
   “那,你呢?”
   “我,我什么?”
   “我是说你想不想?”
   “说实话啊,当然想了,好多人老把什么心灵上身体上分开来说,好像心灵上的东西就真特别高尚,肉体上就透着个淫秽。按我说那全是瞎扯蛋,要真喜欢一人谁分的那么清楚去,毕竟咱普通人也不追求什么柏拉图,男人嘛,谁都希望喜欢的人成为自己的,甭管什么心灵肉体的,只要是喜欢,就是一体的,分不开。”他看了看我,接着说“不过,这事,还是看你的意思,今天既然你问我,我就告诉你我的想法,我想要你,一直想,但是也得你愿意不是。”
   “我也不是不愿意……”妈的,这话怎么说怎么觉得脸上烧的亨。
   “那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吴斯的语气一下变得鲜活,连眼睛都亮了。
   “恩,啊。”没办法,谁让我喜欢他呢,克服克服吧。
   “呵呵,奚亚,那我就不客气了啊。”说着一把就把我抱里屋去了。
   然后……
   “吴斯,我可告诉你啊,我什么都不会。”
   “没事,你就躺着吧,我会就成。”
   “你会?你很有经验?”
   “啊,没有没有,这是男人天生的。”
   “真的,那,你倒是把灯关了啊。”
   “好好好,知道你脸皮薄。”
   再然后……
   “呵呵,吴斯,你别碰那,那是我痒痒肉。”
   “你,你怎么一身都是痒痒肉啊。”
   “我怎么知道,反正你就不能不碰?”
   “不碰我怎么做前戏啊。”
   “……”
   再再然后……
   “吴斯,你骗人,还什么男人天生就会,都快疼死我了!”
   “亚亚,你忍忍,第一次都疼,一会就好。”
   “不要,疼死了。”
   “那怎么办,都这样了。乖,忍着点,你疼我也难受。”
   “那,那你快点吧。”
   然后的然后……
   “亚亚,你真好,我太爱你了。”
   “……”
   “亚亚,你还真哭啊。”
   “废话,你不知道我痛点低,疼死我了。”
   “乖,没事,下次就好了。”
   “啊?还有下次?”
   “当然!”
   所以,然后的然后的然后,我发现我好像上当了,被一个叫吴斯的小子黑了一把。而且,好像还是我自个愿意的。
   于是在我被黑的第二天,我打着吴斯同志技术太差的旗号,实际上是自己那点小女人心态实在是不好意思不知道怎么面对另一个当事人,我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趁吴斯还在浴室里刷牙洗脸刮胡子的时候用最短的时间拾掇完自己逃难一样开着车上课去了,当然,对于临出门时吴斯叼着牙刷不清不楚的喊声完全当作自己先天性失聪,没听见!
   上课的时候,我心里还打着小算盘,算计着这两天可以以回家陪老爸的名义住几天,让吴斯自己在家里自生自灭好了,也总比回去看他那一连奸计得逞的狐狸笑容强。不过,事实是,我,真的不应该小看我们伟大的吴斯同志,好像我心里的那点小九九的花花肠子全被他摸透了一样,这应该算是一种严重的轻敌。当然,这只是我事后才有的觉悟,所以当我沉迷在我的如意算盘的时候,大课堂里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让我无法作出任何反应。
   熟悉又陌生,听着挺边扭,但确实是这样,熟悉,是因为我天天跟这声音的主人住在一个屋檐下。陌生,当然是因为我一时闹不清楚为什么会在此时此地突然出现,而且,内容还颇具冲击力。
   “亚亚,我爱你,看在我这么爱你的份上,给次机会吧,别生气了……”
   当这声音重复响了两遍之后,我终于在整个教室的人诡异的注视下发现声音的源头是我刚换的手机在响,又愣了两秒钟,才火急火燎的翻包陶手机,看都没看拿出来直接关机。于是,周围很戏剧性的在一秒钟的安静后变为爆笑。而我,感觉就跟家里刚烧开的暖壶似的,一下红到了脑袋顶,而且这股热气还有继续上扬的趋势,准备顺着七孔往外喷。我心虚的抬头看了看台上的老师,还好是年轻的那位,这要是换了那反聘的老李头,我就真是时日无多了。
   五分钟后,下课铃响了,我拿起东西头都没抬的往外冲,赶紧离开这片是非地。不过,我们可爱的吴斯同志估计是打定了主意让我今天当回女主角,所以,在我刚出教学楼门的时候就看见这厮穿的人模狗样的站在门口,最最夸张的是手里居然还抱着一大捧的玫瑰花。
   吴斯同志看见了我,很高兴的冲我招了招手,我只好迎了上去。
   “亲爱的,下课了,那,送你的。”吴斯把花塞到我怀里。
   “吴斯!你真以为这是拍电影呢!我刚才上课呢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有,那铃声你什么时候偷摸录的?”听着旁边都有口哨声了,我更加郁闷!“还亲爱的,肉嘛!”
   “亚亚,我本来是要给你个惊喜的。”吴斯装出可怜巴巴的样子。
   还真是个“惊”喜!倒,这小子还真是摸清楚我了,知道我最受不了这个。
   没办法,只好白了他一眼以发泄心中不忿,然后乖乖的和他上车去吃饭。
   虽然今天受了会不小的刺激,但总的来说,吴斯来的这一出还是让我挺高兴的,面子里子全有了,又够浪漫。说句实在话,这世界上有哪个女人不喜欢男人送花,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那种感觉,没的说,当然了,有什么花粉过敏症的人单说。吴斯这个祸害,总是能给我这种让我喜欢的有点咬牙切齿的惊喜,我有时候自己都在想,还真是命中注定了,我们这俩大冤家。
   不过说起这送花,还得说吴斯同志真是个懂浪漫而且真浪漫的人,总的来说比好多人强出十万八千里去。记得之前有次我一朋友跟我说曾经有一男生去她家玩,拿了束花,开始她还挺高兴,等看清楚了差点没气的一脚丫子把那男的踹出去。她义愤填膺的跟我控诉那倒霉孩子送的居然是一把黄白两色的菊花,气得她当时差点没背过气去。按她的话说就是我就是一俗人,不懂得什么花语不花语的,但您就是不送个玫瑰好歹也来个香水百合什么的吧,就那么一把子花怎么看怎么像是拿着给人上坟去的。所以,在对于那姑娘悲惨遭遇深表同情的同时,看着自己怀里的玫瑰,还是很开心的笑了。


  [28]

  和吴斯的二人生活甜蜜惬意的不得了,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惊奇怎么能跟一个人这么的合拍,在我们朝夕相处的几个月期间居然连小架都没吵过,不是不想吵,是根本吵不起来。所以,对于我们的相处,还真应了我哥的那句话,什么锅配什么盖,绝配!可以说,我头一次感觉到生活可以这么快乐,我有时可以想象这就是那特别文学特别煽情的幸福二字。吴斯对我宠到不行,我的任性孩子气一切的一切全都照单全收,一点不落。我就是用脚后跟想都知道他是真的爱我。其实我们的生活很平淡,想玩得时候出去泡泡吧吃个饭,和哥们打打麻将出去玩玩,不过大部分是两个人窝家里,他下了班我放了学一块吃饭看电视睡觉。我这才发现很多事情根本不在乎事情的本身,而是和你一起干的是什么人。对于这种生活我感觉无比的满足,但同时我又有点小担忧,总觉得吴斯对于我太宠爱太包容,付出的也太多。
   后来,我还是忍不住和他把我这个想法说了,他看了我半天然后笑了。他说他一点都不觉得他这是在迁就我或是别的什么。按他的话说他觉得理所当然,就应该这样,我就这种性子才对他的口,要是那天真变了性了还真能把他变扭死,他也没觉得自己是刻意什么的对我特别好,就是不经意的,跟条件反射似的。反正,说白了,还是那句话,王八看绿豆,对了眼了!
   最近,吴斯突然发现我们俩都这么亲密了居然还没跟老一辈革命者通过气,实在是大大的不应该。按理说,我们好歹也算是当年旧社会娃娃亲的产物,受益匪浅。所以怎么招我们都应该把家里的老一辈们请出来吃顿饭,顺便进行一下思想汇报。吴斯说的固然是对的,但我总觉得这么正式的大张旗鼓地把两边老大们叫来特边扭,那感觉就跟在外太空上面装一微型发射器再借一大喇叭广播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我们俩谈恋爱了。不过吴斯说这不是自己拿自己当回事儿而是得拿大人当回事,想想也有些个道理,还是答应了。
   于是两帮人马在我们这两个小辈的撮合下在王府碰头了,说句实在话,看了那天的场面我是真后悔当初答应吴斯这么一码子事,这,这完全是多此一举啊。那天在饭桌上,吴斯挺那么回子事的宣布了我们的恋爱宣言之后,领导们的反应可够让人郁闷的。爸爸这一辈的还算反应正常,只是吴阿姨有点惊奇的说闹了半天你们这俩孩子到这会了才落听,我们还以为你们老早就成了呢,要不为了这个我们当初干嘛费劲巴拉的把你们聚一块啊。这倒好,都几年了,你们俩倒是挺后知后觉得啊,合辙这么多年你们跟我们这打游击那。吴斯,我说你这小子啊,平时挺聪明一人,关键时候就掉链子,让你扛,你这也就是现在知道捞着人奚亚了,要不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吴斯正被他妈一顿数落的时候,那边的两一派老老前辈早就划分了自己的革命根据地,四个人抄起壶热茶端着点小菜就凑到旁边的小圆桌开起了组织内部会议,真不愧是我们党内优秀的老干部啊。留神听了听,我都快哭出来了,这中心问题早就由我们的宣告内容升华为更高层次的范畴内,比方说结婚。而且内容已经极为完善了,囊括了婚礼中西式选择,摆几桌,买哪的房子当新房等等问题,最后连生了孩子谁来带都开始讨论了。看着几个老前辈容光焕发精神抖擞口沫横飞的架势,我和吴斯满脑袋的黑线十字路口全出来了。我们俩互望一眼,觉得还是应该适当的打击一下老同志们的革命积极性,免得真发展成为星火燎原之势。于是我很含蓄的强调了一下我还没大学毕业年纪还小没有结婚的打算,本以为会起到些效果,没想到老爷子老太太们沉默了两秒,然后齐声说那就把结婚宴改成订婚宴,反正区别就是省去注册的问题。看着在座各位一幅宣布党中央内部决策似的的正经表情,我真是找块豆腐撞死的心都有,不过,在我撞死之前一定要先捏死吴斯那个始作俑者,狠狠的瞪了他两眼,相信如果真能以眼杀人射出飞刀的话,吴斯那小身板一定变成上好质地的蜂窝煤。
   那天,我和吴斯还是决定先闪人要紧,找了个借口溜了出来,当然长辈们都忙着商讨大计一时也顾不上理我们。当天晚上,倒是张行打电话来说想大家聚聚,我们二话没说就开车去了钱柜。说句实在话我们这帮人真的好长时间没在一起闹过了,大家都忙,王昊不必说了,每天忙着生计,还要照顾他妈,张行吴斯也都开始上班了,陶磊被当教授的老爸逼着考研,一天到晚跟个魂似的,所以当大家再次做到一起竟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吃饭喝酒唱歌打麻将是当时的我们聚在一起必备的活动,现在再做起来,却又有了点小陌生,想起来也对,我们都不再是几年前什么都不用想的学生一族了。
   酒过三巡,一向最能喝的王昊看起来到有点飘,可还是拿着杯不放,话也开始多了起来。
   “来,哥们,干,这酒啊还是和哥们喝着最起劲,快活。平时的那些个哪叫喝酒,全他妈的是遭罪。要说这中国人啊,什么事不都是解决在饭桌上。饭桌上干什么?还不就是喝点子马尿,这一喝,什么事都不是事了。要说,还是这酒好啊,跟谁都能用酒解决。谈生意得喝酒,求人得喝酒,下面的巴结上面的得请客喝酒,同级的互相拉拢还是得喝酒,你说就他妈的一喝酒也能整出这么多门道,都有意思啊。”
   看的出来,王昊有点高了,连酒洒身上了也没什么反应。穿回衬衫牛仔裤的王昊看起来和以前的王昊并没有太大的差别,要说有,就是脸上的放荡不羁变成了一些的成熟和沧桑,以前那双让我羡慕的在琴弦上挥洒自如的修长的手指,现在却紧紧地握着酒杯,在灯光昏黄的包间里照的指关节发白。
   “我说,王昊,你别跟着假煽情破坏气氛啊,几天不见变话痨了,那,给你点的,你的绝活,给哥们们来首吧。”陶磊把麦递了过去,王昊挥舞着胳膊说好。
   “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拿了我的给我叫出来……”
   操,陶磊这东西,就知道点这么没创见性的歌!
   那天,大家好像都有些醉了,我也一样。摇摇晃晃的走到隔壁的洗手间,坐在马桶盖上听着从各个屋里传出的歌声混杂在一起,竟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和谐。这让我突然想起第一次在二哥打工的酒吧里遇到吴斯的情景,一晃眼,竟然走到了现在。以前的事也好像过电影似的在脑子里转,我突然发现,原来时间真的是一个厉害的武器,不论是什么,到了它的跟前,都没有了原先的威力。
   人,总是会随着时间而改变的,所有人都无可避免。以前的那些个义愤填膺歇斯底里,现在再想起来,总觉得跟小孩过家家似的有点可笑,有点像到了二十岁了再翻看上小学时日记的感觉,会发笑,但里面也有着欢乐和欣慰。以前的我,总是自怨自艾,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没我可怜,觉得严重缺乏家庭温暖,动不动就因为看见别人家的孩子和爸妈甜蜜就一人我在被子里哭。那时候,总是觉得自己是不幸福的,觉得妈妈不爱我。现在想起来,才发现其实自己得到的已经很多,而且,也从未缺少过爱,因为作为母亲都是爱着自己的孩子的,说起来,也只是表达方式的区别。以前的我,总是想着什么什么样的生活是我想要的,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想要的并不一定就是我需要的。而人,是一种贪婪的动物,只要有了想要的,也就变成了欲,满足了一种还会有更多种,没完没了,到了最后倒都变成了孽。当然,想要的总是自己没有的,而已经拥有的,倒往往被忽略了,以前的我,好像真的太看重想要的东西,想着一切都能挺完美的却恰恰忽略完美其实是不可能的。但是现在,就在这一刻,我才意识到,其实自己想要什么并不重要,我想要的那种生活也并不一定多姿多彩,所以,我发现,原来已经在我手中的东西才是最好的。就像,现在正狠命敲着门怀疑我是不是死在厕所里的吴同志。罢了罢了,现在的奚亚,想起来是一多幸福的孩子啊,有双倍的爸妈爷爷奶奶疼着,吴斯这家伙宠了,哥哥简月惯着,一帮哥们们陪着,我要是再不知足不真成标准的忘恩负义的小白眼狼了。所以,去他妈的想要的生活,本小姐我现在过得很好,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打开门,冲着门口的身影扑过去,捧着吴斯那张脸,狠狠的波了上去。
   “吴斯吴斯,我告你啊,我今天特别特别的高兴。”
   放开被我一招饿虎扑食弄傻了的吴斯,转身就跑,进门前看着那张还没完全反应过劲的脸,只好又加了一句
   “对了,忘告你了,刚才上完厕所忘洗手了,你想着洗脸啊。”
   才不管吴斯那张脸现在是什么表情,一掌推开门,冲着里面嚷“来来来,王昊,咱俩玩两只小蜜蜂,输了的喝酒,对瓶吹啊。陶磊,克罗纳,备着!”
   “来就来,小丫头片子两天没见长本事了!”
   两只小蜜蜂啊,飞到花丛中啊,飞啊,啊啊,飞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