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处处温情
程程对计算一事异常敏感,自打小起,也不是说斤斤计较,基本上也不会让自己吃亏的。她送他一首歌,她便向他讨要礼物,而如今听到叶临说将自己当做礼物送于给她,震惊之余带了羞涩。本以为叶临话中带笑的,却见他眼眸深邃认真,便过头去,瞧那漫天飞舞的芦花,如同一只只小小的白色蝴蝶,蝶翼翩跹,她的心中如同吃了蜜糖一般甜蜜。
程程突然就心想道,就算世上好男人万千,也不及临哥哥一人,何必再想着如何结识其他男子,好生与他共度下去倒是实在。她心神一动,将脸转了过来,对着叶临道,“临哥哥,我们回去吧。”
“哦?程程不想再认识其他的男子,与我作比较一番?”叶临有些好奇程程的突然转变,还是不由揶揄一下。
“临哥哥气度华美藏而不露,又懂得阴阳五行之术,天下之大,又有谁比得上你。即使有比得上你,也未必会如你这般待我。”程程盈盈一笑,如秋水的眼波流光溢彩,她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也算是推卸了心中的最后一分挣扎。
叶临直直地望着她的双眼,黑色的眸子不再压抑着任何深情,“程程,只愿你不要后悔。”
“不后悔。”程程点头,一脸坚定。
“既然出来了,就好好玩上一天吧,每次见你都在晚上,未曾说上几句话,你便睡去。今时有空,就带你一同游玩,也对得起脸上的这两张假面不是?”叶临如今这张脸虽然陌生平庸,吸引人的繁华气度依然存在。
程程想起这十年来的种种,每年见上不过几面,却都是在深夜,讲不过几句话,又匆匆远走,平时的联系,不过是相思结带来的一种空虚的念想,想罢,心中略带惆怅,主动上前挽住他的手,点着头道好。
此处本来就是人烟稀少,景色又是优美,明明已经临近初秋,周围的绿意半分不减。呼吸吞吐之间皆是清新的味道。两人踏在略微湿润的泥泞路上,比起以往,心情不可同日而语。
上了大街,清晨时刻,人来人往,流通得还是比较繁忙的,小吃样式颇多。叶临看到冰糖葫芦便道,指了指,“爱吃么?”
“小时候爱吃,大了就不大吃了。”程程如是回答。
“买糖葫芦弥补小时候的缺席可好。”见程程点头,叶临便买了糖葫芦放到她的手中,程程唇角漾起笑意,便当街吃了起来。其实程程还是比较尊重礼数,觉得当街吃是很不雅观的事情,可是被叶临宠着,到觉得自己又小了几岁。
叶临看着她小口小口吃着,跟个贪吃的孩子似的,突然就笑了,伸出修长的手指擦拭去她唇角的糖屑,叹口气,“终究还是个孩子。”
“不小了呢,就是在你面前小了点。”程程吃笑,将吃了一半的糖葫芦递到他唇边,“要吃一个么?”
叶临虽不爱吃些甜腻食物,望着程程那双明亮带笑的双眸,还是张嘴吃了一个,口中一片甜酸味儿,“你装得越小,我就越宠你。”
程程原本的那张祸水脸被假面盖住,如今的她平常得很,放在人群中也没有几个人去关注她,只有那双剪水秋瞳在长睫下一眨一眨的明亮着。
他们到了前面的一镇上,进了条幽深的巷弄,找了一座朴实的茶馆。程程不让叶临喝茶,要了两碗梅子汤,推了一碗给叶临,自己捧着大碗小抿一口,放到一边,摆了棋盘,便与他对弈起来。
纤纤玉指持起一个白子,指甲盖圆润光滑,与白色的光泽相得益彰,程程迟疑了一下,停了手,歪着脑袋,眉宇之间闪过一丝狡黠,“临哥哥,我可以让你三子。”
叶临淡淡一笑,也不推辞,随意说了声,“好啊。”然后取下三个黑子摆了下来。
程程觉得自己既然已让,便全心应付起来。叶临刚开始下的很散,或许可以说,他在将几个棋子让回去,渐渐地摸透了程程的行路,收起了原来的那股漫不经心,脸庞上带了几分睿智逐渐地发挥了自己的棋艺,下了一炷香之后,便将程程逼上了绝路,程程倒是个沉得住气的,不到最后一步决不求饶,不过脸上已经带了委屈,明明下得这么好,居然还理所当然地接受自己的让棋,太过分了,想了想,又替自己脸红。
叶临见她一脸复杂的表情,轻扯了扯唇,“你可以可以求我,我也让你三子。”
“哼……”程程撅了撅嘴,“让什么让,我才不要你让,既然棋艺不精不及你,我输得心服口服。”
“小沐尔真是大度。”
“可是,你是我临哥哥,你怎么能不让我,哼!”程程见他称赞自己,微微一恼,放下手中的棋子,别过脸去,端起一旁的梅子汤啜饮几口,方才觉得解了心中的怒气。回头见叶临坐在对面笑盈盈地看着她,“下次定然让你。”
程程托腮自言自语道,“他们都说我棋下得很好。”
“我知道。华阳城到处都有这样的传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诶,都跟你说了,那些流言是乱讲的嘛,其实一直以来我的对手除了邢叔叔家的刑墨就是宋子扬,我现在发现,他们是不是在让我。就如武功一说,宋子扬的武功明显在我之上,我以前还天天沾沾自喜,以为自己能打败他很厉害。其实后来才发现,他骗我,逗我开心那。”程程自顾自地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叶临,见他神色淡淡地,不由用手在他的眼前晃了几下,“你不高兴?”
“为什么不高兴?”
“因为我提到了可能要跟我成婚的男人,你吃醋了。”
叶临抓过她的手握在手中,似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眉眼一挑,“是啊,很不高兴,很吃醋,你的童年中日日有他,只有几个夜晚才是属于我的,我当然要吃醋。以后我将你拐走,让你日日有我。”
“嗯,日日月月年年,都有你。”程程学着他的语气说道。
两人倒是有个共同点,爱着这些偏僻的小镇,静不说,还能吃上那些老人们的手艺,味道很淳朴,很好吃。程程不是个贪嘴儿的,却也喜欢吃小巧的美味糕点。走过几条弄子,也见一些老人们自己编制的玩意儿,程程要了个平安结,挂在叶临的脖子上,小嘴一撅,带了分警告,“不许摘下哦。”
“好。”叶临看了看这个大大的平安结,带着是很显眼,却也是应了好。
从前面的弄子里出来,是一座有些显旧的庙宇。
程程心思一动,非拉着叶临进去,叶临只道,“我不信这个。”
“……那你站这儿,我信好了。”程程想起叶临所在的龟灵国是信奉月亮的,也不再拉他进去,进去添了些灯油钱,烧了柱香,许了愿,其实她对这些也不信的,甚至以前也不屑,她一直认为人定胜天,可是如今只要是一丝生机,她都愿意抓住试试看。
叶临本不是程程想得那个意思,不过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希望,突然就作罢了解释,若是这样子她心中开心些,就让她多一分希望吧。
逛了一圈,程程道,“我记得这里附近有一个马场,我们去骑马吧,唉,平日里出去都坐马车,骑马还没有怎么试过呢,小时候上来一次被摔下去了。”
“痛不痛?”
“痛啊,那个时候小手骨折了呢,不过毒六叔叔给我治好了。”
“那等下我们共骑一马好了,我骑马还能有点能耐,断然不会让你掉下去。”叶临与她牵手至马场,随口说了一声,不过这句话让程程面红耳赤起来,嗤了一声,“才不要。”
叶临只笑不语。
他们去了马场,这里也算得上是个私人庄园。若是程程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进去便是方便。不过叶临塞了些钱财给门禁,进去也倒容易得多。他们换了备用的马装,显得英姿飒爽。此庄园也似是个世外桃源,种植了不少名贵的花草,牧场上养着很多的马,正低头吃草,这些马身材高大,肌肉发达,皮毛油光发亮,气度非凡。程程选了一匹自己棕色的马,上前揉了揉它的头,亲近了一番,一个翻身便跃了上去,转头挑衅地看了一眼叶临便夹紧马肚子一蹬,扯了缰绳就小跑起来。
叶临轻扯起唇,知她心事,也选了一匹黑马,骑上去去追程程。
程程见叶临来了,眼眸一弯,带了笑谑,加快了速度,叫了一声,“驾——”
叶临一眼便瞧出她没有多大的经验,靠得不过是那不错的武功而已,叶临想起她小时候被马摔过,心中焦急,知道程程是在他面前耍宝。也不敢开口,用力追赶了几个回合,放开马,往空中一跃,坐在程程的身后,马儿突然受惊,跑得越发快了起来。程程也是一吓,随即感受到身后温热的胸膛,便缓缓镇定下心来。叶临的双手跃过程程,从她的腰部伸向前抓住缰绳,一会儿程程便感觉到马的速度慢了下来。
叶临微微偏下头,下巴靠在她的头顶上,若有若无的磨蹭,他的身体环住她的,马儿慢慢地行走着,清风抚面,有一种说不出的愉悦惬意。
“临哥哥,本来我想跟你比马术的。”
叶临轻斥一声,“胡闹,马术不精,就不怕摔下去。你想赢,我让你便可。”
程程低低地笑了起来,“临哥哥很关心我嘛。不过就算要让,也不能挂在嘴上说啊。”
程程突然感受到了叶临紧绷起来的肌肉,贴在她的背上,带了一丝类似于暧昧的情愫,道了一声,“准备好。”正说着马儿如箭弦一般飞出去,马儿奔跑的速度很快,一直冲进里面的林子里。碰上一些障碍物,也不知道叶临是怎么做的,马儿前腿双并住,腾空而过。程程坐在马上只觉得刺激到不行,眼睛都不敢睁开,往后缩在叶临的怀里。到了最后马儿终于停了下来,程程才舒了一口气,软手软脚地被叶临抱了下来,她带着哀怨的眼神看他,“你这是存心让我以后再也不骑马了……”
“让你以后骑马的时候能够想起我,也让你想起这马儿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骑的。”
程程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他,展开双手,随意地朝地上躺了下来。蓝天碧蓝,万里无云。叶临在她旁边坐下,揽过她的头放在自己的双腿上,在旁边折了一个芦苇草把玩着,偶尔也在程程的脸上逗弄一番,痒痒的,让程程更拿双眼瞪她。
蓝天白云,青山绿草,如此空旷的地上只有他们两人,似是显得渺小,却温情无限。如今的每一刻都是一个纪念,他低头看着她紧闭的双目,带着微微的笑意,心中满足。双手捧住她的脸,俯首吻在她的唇上,细细地磨蹭着,没有进一步也没有分开,彼此熟悉着对方的气息,直到程程的脸色徒然增高,血红一片。后来他拉开了距离,程程也没有将眼睛睁开,她不敢。
两人在这里玩到天黑,便回去了,路上也见到有人在寻人的,程程一怔,随即想起自己已带了假面,也不再缩头缩脑,大大方方地与叶临牵着手,不过不敢再说话。
夜幕十分,两人又从别院那处的湖面乘船进来。刚卸去假面,换回衣服,风四就寻来了,他见了程程和叶临半晌,皱了眉,“程程,出事儿了。”
“嗯?”
“可能得马上回家一趟。”风四的语气刻不容缓。
“很重要?”
“生死攸关。”
[15] 奸夫诈尸
程程因为风四这句话,便马上启程回府,叶临觉得事情紧急也顾不上其他,说是护送程程一道回去,风四点头答应。
程程回了家中,只觉得气氛不对。程独早已经在门口等她,见了她之后,脸色带着一份黑沉,见了她身后的叶临,眼中阴鹜更添一分,他声音带着些许的冰冷,“程程,跟我来。”
程程点了点头,心中七上八下,程独不知道多久没有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了。有些求助地看了一眼叶临,叶临见程独不给他好脸色看,也不尴尬,用鼓励的眼神看了一眼程程,示意自己跟她一起。
到了后院中,百花锦簇,在这朦胧的夜幕中却到了一丝阴气,草坪中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程程惊讶,在她认识的人中,似乎是没有这个人吧。
“去看看认得不认得。”程独见程程伫在那里不敢上前,便开口道,声音中带了丝莫名的叹息。
程程心猛地一沉,上前一看,一道醒目狰狞的伤疤首先出现在她的眼中。双眼紧闭,脸色苍白似是蒙了一层白灰。程程对这道伤疤倒是熟悉,不就是前几日与她说后会有期的陶熏然么,结结巴巴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果然认得。”程独略微沉吟。
“爹爹,他……”
“死了,死了一天一夜了。”
程程从小未见过死人,听闻此声,软了双脚,捂住嘴,往后退了一步,被叶临扶住。
程独脸色骇人,“你们什么关系?”
“我们萍水相逢,在赌场中见过。”程程如是回答。
程独递了张纸上去,程程接过,上面写着几个清秀的墨笔小楷,“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程程,我们如此之好,你却如此待我,我愿意喝下你的毒茶,以死明志。”程程似是一愣,程独又递了一样东西给她,一只白玉兰花坠子,精美细巧。
叶临见了这坠子,也似是一愣,随即恢复了常态。
“今日在西门客栈发现此人的尸体,身上有这些遗物,官差觉得此事蹊跷,不敢张扬,便将尸体送到我们家来了,这事儿,你怎么说。”
“爹,我跟他,真的不熟,这信绝对是污蔑。”
“那这坠子呢?”程独道,“平日里都带着的。”
程程怔了一小会儿,脾气也倔了几分,连解释都懒得说,哼了一声,“爹,你找宋子扬来吧,他知道,反正你这口气就是不相信我。”
程独见程程拧了性子,神色一凛,程程只是将头别了过去,面色也冷冷的。面对着这么一具尸体她也怕,不过怕又如何,她痛恨被误解。叶临在程独的面前不便与程程拉拉扯扯,让他更加恼恨自己,只有轻声安抚,“别怕,我在这儿。”
程程看了他一眼,眼中都是委屈。叶临递了一个坚定眼神给她。
不过一会儿,宋子扬来了,他的眼中带着血丝,他见了程程平安回来才舒了一口气。随来的还有月白白与程陆韦。虽说往程府送尸体的事儿没有张扬开来。程府上下都是清楚的,月白白担心了一天,知道程程回来马上就赶过来了,而见到宋子扬也来了,心越发提了起来,想必这事儿不简单。
宋子扬又打量着叶临,又看了一眼程程,总觉得他们之间不太简单。不期然碰上程独的冷冽眼光,不由一怔,程独指着地上的人道,“子扬,可认得此人?”
“陶熏然?”宋子扬遇人不忘,马上就想起是前日见过的人,又抬头瞧了一眼程程。程程对上他的眼光,耸了耸肩,“我爹怀疑他的死和我有关。”
宋子扬见了程程的眼神随即想起什么事儿来,“怎么可能,我们跟他才一面之缘,程程输了个耳坠给他,如此而已。”
程程点了点头,招了个人来,沉声道,“将他给丢出去埋掉。”
那具尸体突然一个翻身从地上站了起来,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惊悚到了。“那具尸体”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扑向程程将她抱住,“程程,你终于来看我了。”
“啊啊啊啊……诈尸……”程程的声音带着凄惨,然后要将陶熏然给推开,陶熏然内力雄厚,死死扒住程程,声音带了几分恶狠狠,“你不能这么待我,我舍不得死,舍不得,就算要死,也要拖着你一起去地狱。”
“滚开。”
“放开她!”
宋子扬和叶临已经上前将陶熏然拉开,陶熏然的脸上一副失恋男人的表情,轻轻往后拂袖,甩开宋子扬与叶临的束缚,凉凉道,“程程,你我已经有夫妻之实,我要对你负责的……”
轰地一道雷,劈了下来,劈在程程的脑袋上。
“你放屁。”程程大怒,口不择言。暴躁的脾气让她直接冲了上去与他交战,却被陶熏然抓住一直手,含情脉脉,虽然与他脸上那道狰狞的疤不大相符,“程程,我知道你左胸与右臀上有痣。”
在场的人一下子又白了脸,程程满脸通红,“你怎么知道”就要脱口而出,硬生生忍住,“你娘的,存心来找茬不是?”程程转身就跑,不过一会儿手中提了一把大刀出来,对着陶熏然就砍,“畜生,我今个儿不杀了你,我就不是程沐尔。”
陶熏染躲得很快,一边道,“程程,你谋杀亲夫?”
“娘,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奸夫吧?”程陆韦看着不由小声问了一句。
“别胡说,你爹正闹心着。”月白白呵斥了一声,只见叶临淡淡地站在一边口中不住地说些什么,而那边混战依旧,程程满脸怒容,提着大刀,已经到了疯狂的状态,招招致命。宋子扬在一旁帮着程程。
月白白跺了跺脚,“程独,你怎么不上去阻止他们啊,这样下去,程程会真的将人砍死的。”
“那个人才没有那么容易死,死了倒干净。”程独冷哼了一声,眼中眸光一沉。此人明明已死,却又醒来。叶临明明在念咒,却无效果,这是何理?程独心下虽然有些乱,可是认定的蛛丝马迹又不放过,对于此事他明白几分,却又不太确定,总觉得此人横空而来,有些来历底细。
叶临站了一会儿,似乎没有什么成效,施展轻功来到他们中间,这场混乱成为四个人的混战。
程陆韦又瞧了一眼,程程一身粉色淑女装束,手上却提着一把大刀恶狠狠地在那里挥舞,脸上是浓浓的杀意,盛怒之下又带了另外一种风味,身旁的三个男人似乎都是带着某种居心不良的,不由叹了一口气,“娘,姐姐真是祸水。”
月白白又上去拉了拉程独,“好了,程独,就算什么事儿也要说清楚才对,快去调节啊,去嘛,去嘛,你不去我去!”
程独看了一眼月白白,“你去有什么用?”说着还是上前阻止住程程,躲来她手中的刀,“程程,好好说话。”
“我不,我要杀了他。”程程被程独抓住了双手还在奋力抵抗着,“这畜生,乱说话。”
陶熏然一脸无耻的样子,“难道你想抵赖吗?你身体的每一个部分我都记得清楚。”
宋子扬狠声道,“你找死。”
程程突然想起了什么,冷声道,“你倒是说啊,我什么时候与你这畜生做那龌龊的事儿?”
“昨夜我们不就在一起过么。”陶熏然理所当然地微笑。
“哼,昨夜我跟临哥哥在一起,你这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东西,别在这里挑拨是非,破坏本小姐的名声。”程程死死地盯着陶熏然,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程程……”陶熏然又想说什么。
程程见这人在这里胡言乱语,看着宋子扬眼眸中的那种愤怒和叶临隐忍着的怒气,就突然下定了什么决心,朝着程独跪了下来,“爹,我已经是临哥哥的人,昨夜都跟他在一起,而且是完完整整交了的自己,所以希望爹爹成全。”
宋子扬一下子苍白了脸,惨白的骇人,低唤了一声,“程程……”
程独听了怒气徒然骤升,扬起了手就要落下来,被正赶过来的月白白一把抱住,“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程独大喘了几口气才将手放下,快速地闪过身去点了叶临与陶熏然的穴道,咬牙切齿道,“给我送刑堂去。”
又瞥了一眼程程,“给我跪这儿,没有命令哪儿都不许给我去,否则我杀了他们两个。”
说话便将月白白和程陆韦拉走,“不许给我求情。”
月白白到了房中只是哭,拿着帕子抹眼泪,小卤味见程独如此神色,连月白白的帐都不卖,自己更不敢开口,只是安慰着月白白。
宋子扬一直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周围的人都离开。天色渐渐落下帷幕,已经黑透了下来,程程笔挺着身子跪在那里,脸上一直保持着原先的倔强模样。过了很久之后,他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他在程程的面前蹲下,轻声道,“程程,我找了你一整天。”
“对不起。”
“我们相识十多年。”
程程低下头来,轻声道,“对不起。”
“别指望我会放开你。”宋子扬咬牙启齿,双手搭在程程的肩上,有些捏疼了她。
“宋子扬,对不起!”程程只是低着头,一声比一声大声。
宋子扬有些颓废地坐到了地上,秋风拂面带着一种静寂,一种如同死亡般的萧条,他只觉得身体发冷发颤。程程的道歉令他一下子心寒了,她的声音空旷遥远。他以为她不答应他不过是一种逃避,原来不是,她早就有一个选择,一个他只是隐隐约约听到过几次的人,未曾留意,未曾放在眼中。
“你认识他多久了?”
“比你早上一年。”程程的声音听着也闷闷的。
“他比我好?”
“说不上来,只是想念了这么多年,想他在我身边。”程程突然有些想哭,宋子扬是那么明媚阳光的人,他心中一直将她当作未来的妻子吧,突然这么给他重重一锤,是不是伤他很重?
“程程,我马上向你爹提亲,不管你是谁的人,我宋子扬爱你,要娶你。”宋子扬的话很是直白,在这个黑夜很自然地吐出来,“这么多年来,我以为或多或少,你会爱我一些,我以为我们在一起是水到渠成,却没有想到,你从未将我放在眼里,我真失败。呵呵呵……”他笑得凄惨,踏着步子一步一步离开。
宋子扬的眼泪早就在幼年时在程程的面前克制住了,如今却一滴一滴掉下去,无声无息地落在尘土之中,只愿,不要太晚。
爱若如深海,就会苦难猜。
沉迷蔓延来,谁能躲得开。
记忆闯进来,是否命运排。
谁能够明白,爱是一场灾。
宋子扬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下来披在程程的身上,“别着凉了,我很快就回来。”
“宋子扬,对不起,真的,真的,很对不起。以前不回答你,是因为不明白,如今的我很贪念和他在一起的感觉,时时刻刻都显得那么幸福又绝望。”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或许到最后要说对不起的是我,因为,我不懂得如何放手,也不会放手。爱上你,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是命运的错。”
程程突然泣不成声,不知道是因为宋子扬那悲怆的话语,抑或是与临哥哥在一起的那种绝望倒计时,如果不是因为他短命,爹又怎么会阻止他们在一起。程程,你该怎么办才好?
月白白趁着程独睡着的功夫便溜了出来,听到程程在哭,将她搂在怀里,“乖女儿,跟娘回去。”
“娘,我喜欢临哥哥,很喜欢很喜欢……”程程哭着扑在她的怀里,“娘,我不要与他时时刻刻用相思结系念着相思,我要他在我的身边,只要看得见也好,我知道他可能只有一年多的时间,但是即使只有一天,我也想守在他身边。”
“都是娘的错,都是娘的错。”月白白也掉下眼泪,不住自责,如果不是她,那么哪有程程与叶临的相遇。
“娘,我很感谢你,感谢你给了我生命,也感谢你给了我和临哥哥相识的机遇,也感谢你这么多年给我的教诲,这次我什么都不顾,只是伤了宋子扬,我对不起他。”
[16] 刑堂救人
夜拉上它漆黑的帷幕,宁谧得可怕。程程哭完之后,只是低着头,不再说话。突然就起风了,风卷过一些落叶沙砾打在脸上,有些微疼。风也吹散了程程的头发,让她无形中增添了一分狼狈。不过一会儿雨点儿滴滴答答掉落下来。程程任凭雨水下在她的脸上,擦也不擦,躲也不躲。
“程程,下雨了,回去吧。”月白白伸手去拉她,程程却纹丝不动,声音清脆,“娘,您回去,我继续在这里跪着,否则爹会杀了临哥哥。”
“你不回去,娘坐这儿陪你。”雨点儿打在皮肤上很冰凉,月白白觉得有些冷,可是她心疼女儿,又怎么会让她坐在这里受苦,既然劝不动,不如使个苦肉计。
程独本来就是装睡,如今见下了雨,却也不见月白白回来,心下明白了几分,拿着伞出去,撑在她们的上方,冷冷道,“回去。”
“程程,你爹都让你回去了,回去吧。”
“不,爹又没有放出临哥哥。”程程又不依。
程独方才细细一想,叶临的品行他也了解,断不会做出这种事儿,万一似乎程程随意说说也说不定,怒气也少了几分,“程程,你跟我说实话,你说的是实情?”
“是。”程程用力点了点头,“其实从小到大,我每年都很临哥哥见好几面的,这次他说他不走了,所以我想,我们可以相依相守了。”
每年见上好几次面?他居然不知道。程独勃然大怒,扔下伞,也不管月白白愿意不愿意,抱着她回去了,冷冷地抛下一句,“给我跪到天亮。”
“程独,不要这样子,程程……”
“闭嘴,回去睡觉。”程独喝了一声,“她不懂事,叶临居然跟着不懂事,明儿我去杀了他。”
程程拨弄下了前面的纸伞,轻扯了扯唇,“临哥哥,我不想委屈了你,只有用这个方法。”
她可以不承认啊,或许眼下什么关卡都没有,可是她与临哥哥何时才能大大方方在一起呢。
临哥哥现在在刑堂,会被怎么样呢?程程转念一想,爹爹这么多年的正经生意人,却还非要设什么刑堂,小时候也拿那个吓唬过她,却从来没有带她去过。
听说是刑七叔叔管着吧。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站了起来。双膝因为长时间的下跪疼得难受,她有些可怜宋子扬了,小时候他可是经常被如此受罚,还罚上一夜呢。她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腿,等到精血舒畅了,才站起来小步走着。她翻墙出去,以最快的速度往刑七的府邸跑去,深夜了也不好打扰到小丫阿姨。便也从旁边翻墙进去,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刑墨的房间,将他从睡梦中揪了起来,“嘟嘟,带我去刑堂?”
刑墨本来就是睡得迷迷糊糊,一听到刑堂吓了一跳,差点从床上滚下来。等他明白这是程程的声音才舒了一口气,“程大小姐,你三更半夜做什么那么吓人?”
“你爹呢,是不是去刑堂了?”
“不知道,反正出去了吧,不知道回来没有。”
“你上次说你去过刑堂的,现在马上带我去。”
“我不去,我吃饱了没事干才去那里。”刑墨摇了摇头,往床上一躺,胡乱地拿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上次进刑堂还是几年以前,做错了事儿,至今也忘记了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事儿,反正是被拖到刑堂里绑了一个晚上,如今想起那黑不溜秋的地方就感觉怕。
程程上前掀了他的被,吼了一声,“你敢不跟我去,你信不信我放火烧了你家。”
虽然没有掌灯,刑墨还是能感觉到程程满脸的焦急与愤怒的威胁,“大小姐,我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认识你,三更半夜闹得人不得安宁。”他快速起床穿了衣服,嘴里有些抱怨道,“身为女儿家都不知道矜持,乱闯男人的房间。”
“闭嘴,我没有将你当作男人看过。”程程见他穿得差不多就朝着门外走。刑墨为了不惊动府中的人,与她从后院翻墙出去。刑堂不太远,却坐落在十分偏僻的地方。黑夜中看不大清楚,却也感受到此处显得很是阴森,其实门面上是个小地方,刑堂是在地底下的。
刑墨带她到了门口,随意一指,“你自己进去,我先回去了。”
“想逃?既然带我来了,就随我进去。”程程想,多一人总多点办法,总好照应点。
刑墨无法,道了一声,“万一被我爹抓了,你记得给我求情。”
“放心,我让你爹将你往死里打。”
刑墨默,还是跟着程程往里面走,刑墨对这里还是了解一点的,隐隐地有些印象,他走在程程的前面,“嗯……这里似乎是有个机关的。”他上前移动了一下,有零零散散的几个烛火点了起来,稍微显得亮堂了点,看得清楚周围的墙是用粗糙的石头堆砌而成,颜色暗沉。
事实证明刑墨的记性不错,拨弄了几个机关之后,前面的一座墙移动了,一个楼梯显现出来,程程跟着他进去,经过几个类似于牢房的空间,便见到叶临与陶熏然被绑在十字架上,叶临此刻脸色不大好看,有些苍白,程程喉咙发干,“临哥哥……”
叶临还没有开口说话,陶熏然就叫了一声,“程程,来看我的吗?”
程程愤怒了,上前对着他的脸就甩了两个巴掌,“你去死吧。”
“程程,你怎么来了。”叶临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还带了一份担忧,“又逃出来的?”
程程还没有回答,便听到刑墨唯唯诺诺的低唤,“爹……”
程程忙上去挽住刑七的手,如小女儿那般,“邢叔叔,跟嘟嘟无关,是我去将他拉来的……你放了临哥哥好不好?至于另外一个你往死里打都行。”
“程程,别胡闹,马上回家去。”刑七呵斥了一声,狠狠地剐了一眼刑墨。
程程知道刑七叔叔虽然平日对她很好,可是更听爹爹的话,如今这个场合向他求情,没有多大效果。松开了手,站在叶临的旁边,“他关这里多久,我陪他在这里多久。哪儿也不去。”
刑七见程程那满脸倔强的样儿,知道此刻跟她说什么也没有多大用处的,“那你留下来陪着吧。”然后看了一眼刑墨,冷冷道,“你给我过来。”
刑墨身子一颤,偷偷地给了程程一个眼神,视死如归地跟在刑七身后走了。程程朝叶临灿然一笑,便偷偷地跟在他们身后,尾随到了另外一个石房中,这里陈列着各种刑具,程程一看,只觉得一悚,“刑叔叔,你不要打他,嘟嘟是是被我威胁的,他也没有办法。”
“谁说我要打他,我只是让他打人而已。现在外头那两个,根据大哥的吩咐都是要往死里打的,但是他们跟你的关系……我下不了手,让刑墨去动手好了。”刑七从刑具那里拿了条鞭子给刑墨,“你去重重地打,若是打不重,回头找你算账……”
“爹……您这比打我还让我为难。”刑墨接了鞭子,很无语地看了一眼程程,唇语道,“程大小姐,对不起你了,我爹下不了手,我得下手,你说吧,哪个是你中意的,我打轻一点。”
程程极力点头,唇语回复,“那个好看的,你随便比划两下就好,至于另外一个脸上有伤疤的,你往死里打,打死也行。”程程只觉得陶熏然可恨,他居然知道她身体上的特征,难道是哪个晚上他潜入她房间,还是怎么的,她想不明白,有些疑惑,却不敢深想。
“好。”刑墨点了点头,朝刑七鞠了一个躬,“爹,我会重重修理他们的,不会让你难做人。”
刑墨今年十四岁,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平日里没有打过人,如今拿着个鞭子下不了手。程程指了指陶熏然,“往死里打。”
刑墨闭了眼,咬咬牙,高高举起鞭子就甩过去,毕竟是习武之人,这一鞭子下去,陶熏然的衣服裂开了个口子,鞭子上带着倒刺,一条带血的血痕出现在他的身体上,陶熏然一声不哼,反而是唇角微微带笑,“孩子,你应该再用点力的。”
刑墨一怔,睁眼看他,陶熏然道,“再用力一下,鞭子举得再高一些,让我多痛一点。”声音带了一丝沙哑与暗沉。
程程暗想,这人脑子有病,莫非是个受虐狂。她上前揉着叶临被拷在铁链中的手,“疼不疼?”
叶临淡淡笑了一下,“不疼。”
刑墨突然就将鞭子狠狠地抽过来,在叶临的身上抽出了一条深深的血痕,鞭尾打在程程的手上,肘子处的锦衫顿时裂开。
程程还没有反应过来,又一鞭抽了上来,程程愤怒了,伸手缠住鞭子,手掌中勒出一道血痕,吼了一声,“刑墨,你搞什么鬼?”
刑墨听到她这一身暴喝,似乎刚醒过来一番,怔住了,“啊?”
刑七在一旁看得真切,微微皱眉,随即道,“刑墨,怎么停手了?”
“是,爹。”刑墨又开始挥鞭子,这鞭子却怎么也抽不中人,反而是打在旁边的架子上,不知不觉中,手也有些斗了起来,后来他扔了鞭子,“见鬼了,怎么打也打不中。”
陶熏然只是笑,“孩子,不能气馁,捡起来继续打我。”
刑墨又乖乖地捡起地上的鞭子,不由自主地朝旁边的一个架子打,程程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
叶临略微沉吟,“灵门。”
“嗯?”
“传说中的灵门懂得催眠术,而且有一双鬼眼,又称透视眼。”
程程一听,大怒,“透视眼?”她上前使劲踢了陶熏然几脚,“我要挖了你的眼睛。”
“鬼眼不过是传言,我可看不见那些鬼怪,但是这透视眼还倒是真的。”陶熏然笑了笑,看了一眼程程,“程程,该见的我真的瞧见了。”
程程的唇角下沉。她是愤怒了,转头一见刑七与刑墨都已经昏了过去,难道什么时候被催眠了么,她转身到刑具房拿了短刀,她决定,一定要挖出陶熏然的那双狗眼。
叶临眼中闪过一抹诡异,带了几分恼怒。
“巫师公子,下个咒解了锁吧,我们好好谈谈,我找你很久了。”
当程程出来,叶临和陶熏然已经解了锁,叶临见程程拿着短刀冲来,唤了一声,“程程,我们出去说。”
“我要杀了他,不要拦我。”
叶临一把将她搂在怀中,贴进她的耳朵道,“下次我替你报仇。”
“耶?”
三个人快速地走出了刑堂,程程望了一眼身后,带了点担心,陶熏然道,“不碍事,一个时辰之后刑墨就醒了,至于那个刑七么,定力挺强的,现在应该醒了。”
“呃……”程程别过脸去,根本不愿意看他,杀意没有因为叶临的那句话而减少几分,反而是越来越浓。
陶熏然朝着程程鞠躬,“程沐尔,之前冒犯你,很抱歉,我不过是为了见叶临一面。”
程程暴跳如雷,“你娘的,我……”
叶临将程程紧紧抱在怀里,制止住她,另外一只手捂住她的嘴,“程程,我们先行离开。”
等刑七出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他们三人的踪影。不过到也无所谓,周围都是他们的暗卫,不过此时已经惊动了大哥了呢。
叶临本来使了隐形术,将三人藏匿在这个黑夜之中,悄然无声。奈何程独也是个精明之人,回想程程起先那句一年见过几次面,想必叶临是经常用隐身术往他们家混呢,他一边念动着解咒语,一边在这附近寻找起来。叶临没有防备程独来这招,很快就暴露了行踪。当程独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程程一愣,接着发现旁边的人倒了下去,是叶临。
“临哥哥……”程程心中恐慌无限,想上去扶起他,自己却被程独抓了过去,程独沉声道,“跟我回去。”
“爹……我……”
“你跟我回去,我放了他们,你们原来的事儿,不再追究。”程独亲手抓了程程回去,关入房间。
[17] 婚,非成不可
程程被程独关在房中,周围守着大把的人,这次她是插翅难飞。
想起叶临那苍白的脸色,以及最后昏倒在地上的样子,她全身便有些战栗。她扑在床上大哭,哭到睡去。也有下人替程程求情的,被程独关到柴房去了。程独下达命令,谁敢放了程程,或者替她求情的,从重处置。
迷迷糊糊地程程做着噩梦,醒来之后又是一顿大哭。一双手覆在她的额头,轻拨着她的额发,温柔而爱恋。程程听得若有若无的叹息,心中一动,伸手握住那双手,急切地唤了一声“临哥哥”。
张开眼睛却见宋子扬坐在她的床头,脸色有些难看。
“宋子扬?你怎么在这里?”程程自觉自己失态,伸回手,擦干了自己的眼泪,坐了起来。
“见你哭得厉害,求了程叔叔进来的。”宋子扬淡淡开口,脸上一丝玩笑也无。
“宋子扬,你带我离开好不好,我要出去,你带我出去好不好。”明知道宋子扬未必有办法,程程还是恳求着他。
若是平日里,只要程程肯这样求他,他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见她此刻哭得梨花带雨,可怜兮兮的,眼睛肿肿的,小小的脸儿带了分苍白,他很是心疼。温柔地伸出手抚摸着她发丝,终究还是狠了心,“程程,等你我成了婚,我就带你出去。”
程程听罢,脸上柔弱的表情顿无,眼中露出凶光,一把将他的手拍开,“宋子扬,你无耻,你异想天开。”
“程叔叔已经许诺,若你与我成婚,便放你出去。”
“这种交易,我不屑,我宁可死在里面,也不愿意,被逼迫!”程程咬牙启齿,一把推开宋子扬,大口大口喘气,仿佛在压抑着自己的暴怒,如今的她如同一只暴躁的豹子。
宋子扬后退一步,声音平淡,眸中闪着压抑的悲伤,“程程,叶临这次中了奇毒,程叔叔不愿意毒叔叔与刑叔叔救治他,除非你与我成婚,事情可大可小,你自己看着办吧。只要你点头答应,除了叶临,这世上,只要你想要的,我都给你,即使你要我的命。”
宋子扬淡定地转身,终是忍不住,重重地将门摔上,叶临,叶临,除了你的临哥哥,难道我就真的可有可无么?
几片秋叶从天空旋转着落坠,宋子扬只觉得自己的心中也有什么东西落下来了,那是他的心,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程独,你不该这么做,这是程程的幸福,一辈子的幸福,你凭什么不让她选择,凭什么逼迫她?”月白白与程独多年和谐,平时里小闹闹而已,这次月白白是彻底生气了,砸了好几个古董瓷器。
程独甚至不理她,只管自己拿毛笔在纸上书写着。月白白看了更加气愤,伸手摔了他的墨砚,“程独,你给我说话,给我说话!你别给我装死!”
程独搁了笔,站了起来,全身散发着一种冰冷的气势,月白白倒退一步。程独冷冷地盯着月白白,直到她也抬起头冷冷地瞪他,两人瞪了很久之后,程独才叹了一口气,“月白白,程程是我们的女儿,我也宠她疼她,或许比你更疼爱她。”
“可是你这样很霸道,程程也大了,有自己的选择。”月白白见他口气松动,语气稍弱了点。
“她现在是昏了头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过了一两年,叶临眼睛一闭,你叫她怎么办?宋子扬未必是最好,可是是眼下除了他还有谁对程程这般心思,那孩子这么多年来的心思我都看在眼里,明着暗着哄程程开心,唉……如果没有叶临,他们早在一起了。”
“扬扬是很好,可是程程不喜欢,也没有用。”
“你说我威胁也好,残忍也好,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快死之人,我做不到。”
“程独,如果你知道我快死了,你还会不会娶我?”若说到底,月白白的心思与程独一样,也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当个寡妇。可是她还是想反驳程独几句,便问出这样的话来。
“月白白,下次若再说出这样的话来,我定然不饶你。”程独脸上带了几分薄怒。
“我……”
月白白还想说些什么,程独将她揽过来搂在怀里,“就这样吧,我就做到这一步,以后的事儿我不再干涉,让程程嫁给宋子扬总是个好的选择,以后发生了什么事儿,以后再说……让他们自己解决。”程独有些头疼地闭了眼,将头靠在月白白的肩上,月白白也不说话了,程独也一晚没有睡了,他这么做也没有错,想了想终究还是问了句话出来,“你不让毒六刑七他们治叶临?”
“不提这事儿还好。”程独本来搁下的头又抬了起来,“那家伙身上杂七杂八地不知道吃了什么,满身是毒,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算了算了,不提也罢,早让毒六刑七去治了,不过这么一折腾,可能死得更快。”
程程在房中小坐了一会儿,沉思了半晌。她唤人给她送来洗漱水和早餐,换了一身衣服,漱口洗脸,梳理了头发。神色看起来不好,抹了点胭脂蜜粉,整个人也亮堂了起来。然后乖乖坐下来吃早饭,并吩咐一边的丫头道,“你跟我爹说,我答应嫁给宋子扬,让他放我出去。”
那丫头一愣,道了声好,便去跟程独禀报。
程独听闻了此事,也不由惊讶,其实他心中也未曾想过程程会当真答应。细细一想,或许是宋子扬的半威胁半感动刺激了她,便释然了些,“你让她吃完早点来见我。”
程程来见程独的时候,脸色平常,“爹爹。”
“程程,你怎么想的?”
“爹爹为了我好,而且父母之命,我不想违抗。”
“哼,看来你是没有想好,再到房中呆着去。”
“让我见临哥哥一面,看看他好不好。”程程望向程独,眼中带着恳切,“最后一面。”
“等下让你刑七叔叔带你去,不过他现在身中奇毒,暂时难以清醒过来。”
程程点头点头,什么也不说就退了出来。出去的时候碰上小卤味,小卤味见到程程脸上略带疲惫,便小心翼翼地上去扯了扯她的裙子,“小木耳……”
“干嘛?”
“不要哭。”
程程突然是有了哭得冲动,却还是挤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小卤味,你等到成年了就逃吧,否则爹会逼你娶你不爱的女人。”
“姐,别这么说爹,他为了你的事情操劳了一夜了,他不是逼你,是疼你。”小卤味见程程转身就走,忙拉住她,“姐姐,临哥哥是不是真的只剩下一年的性命了?而且听说中毒之后这么一折腾,死得更快……姐姐,以前我还蛮喜欢临哥哥的,可是你若嫁给了他,你迟早……姐姐,宋大哥昨天晚上在爹爹房门前跪了一整夜……他说只要娶你就好,就算你再与叶临见面,相爱,他也愿意……他什么都不介意,以后以后待你好……”程程越走越快,程陆韦一直小跑跟在她的身后,将这些偷听来的话告知于她。
后来程程终于停了下来,转身将小卤味抱在怀里,大哭起来,“小卤味,你说,我怎么办,怎么办啊……”
小卤味从来没有见过程程这么哭过,还真的有些不适应,等程程哭得差不多了,陪她坐在角落处的阶梯上,“姐姐,其实吧,你在宋家挂个号也可以的。”
“小卤味啊,你还小,不懂事。”程程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不怪爹,我知道他为了我好……爹这次也懂得抓机会,以临哥哥的生死相逼,我不得不嫁。当然我也要确定了临哥哥能够真正醒来才是,否则我不会安心嫁的。”
小卤味叹了口气,“嫁吧嫁吧,宋哥哥也好可怜的,你先让他吃点甜的嘛,婚后,你可以继续跟临哥哥去偷情,等临哥哥……你再回来。”
“小卤味,若我嫁了宋子扬,我断不能做出这种事儿来的。你小小年纪,思想倒不大正常,哪儿学来的,估计又是风四叔叔给你灌输的不良思想。”
“我不说了,反正你先妥协吧,不到最后一步,谁也说不准的。”小卤味轻松地笑了笑,他知道会有人为她的姐姐做出最后的妥协。
刑七带着程程去见叶临,程程一见叶临此刻的脸色吓了一跳。躺在床上,发丝凌乱,印堂发黑,脸色发白,唇色发紫。眼睛紧闭着,身体有些僵硬一动不动,程程伸手摸了摸他的手,冰凉冰凉的。若不是他的鼻尖还有微弱的呼吸,她几乎以为他已经死了。
“临哥哥……”程程轻唤了几声,也不见叶临有什么反应。她只觉得自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中带了湿意。
毒六这个时候进来了,把小布包放在柜子上摊开,上面是一排纤细的银针,“程程,先出去下,要排毒。”又对着刑七道,“准备药桶。”
“毒叔叔,他什么时候能醒?”
“说不定,身上毒药杂得厉害,估计七天之后能醒。”
“会死吗?”
“如果他意志力强的话,就不会。”
“毒六叔叔,你们一定要救他,我……”
“程程,我们定当竭尽所能救他,不过最后那颗药在大哥那儿,那才是他醒来的关键。”
“嗯,爹那儿我自有办法,你们只管医治他就好。”
宋子扬听到程程已经答应下婚事,兴奋得不得了,当场就开始筹备婚礼。绫罗也异常开心,想起那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就要嫁给自己做媳妇,也开始忙活起来。宋羽凰还在外地,收到快书之后,表示自己即日返程。
叶临每天都要受着银针扎身之苦,然后在浴桶里泡上大半天,身上的皮肤都肿胀了,有些地方还破了皮。程程忍着眼泪,坐在一边跟他说些心事儿,说到最后总是道,“临哥哥,我要跟宋子扬成婚了,你若不醒来,如何参加我们的婚礼。”
程程发现每次自己跟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身体都会不由自主地抖上一会儿。
她想她若不跟他说这些,或许他会真的这么沉沉睡去。有的时候她就坐在他的旁边默默流泪,他吃了这么多毒药做什么,难道是为了续命么?
“临哥哥,如果你走了,我也陪你去,可好。”
五天之后,程独来接程程,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瓶子,递给程程,“婚期定在后天晚上。”
“好。”程程将瓶中的药丸倒出来,这是一颗通透碧绿的药丸,她将药丸喂入叶临的口中,转身问道,“爹,他会醒来吗?”
“会。”此药入口极化,很快就会被吸收到肺腑之中,他瞧见躺着的叶临,又想了想小时候的他,脸色红润,哪里是如今这副病态,不由闭了闭眼,“程程,你瘦了很多。”
“临哥哥瘦的更厉害。”
“程程,爹只是不想让你再一次忍受痛苦,一年之后,他或许也会这么躺着,到时候他走在生命的尽头,等待他的是死亡。”
“爹,不要说了,我们回去吧。”程程打断了程独的话,挽住程独的手出去,恋恋不舍地转头看了一眼叶临,“临哥哥,我等你醒来,等你喝我的喜酒。”
家中已经焕然一新,满目的红,与脑海中那张孱弱苍白的脸形成嘲讽的对比。在婚前一天,她穿上她的新婚喜袍,红的灿烂,红的刺眼。她对镜自照,那黑漆漆的美目没有往日的神韵,带着几分麻木。她突然自嘲地笑了起来,为什么非要将自己逼到这个地步呢?
程府的对面,宋府,也是喜气洋洋,满目红色。
这个悲凉的秋天,红色,注定只是一闪而过。
[18] 亲,就是这么抢的
程程身着这天下第一丝绸天织锦喜袍,天织锦从来不做嫁妆,因此这件喜袍可谓是绝世无双,价值连城,本来此绸缎在灯下便可熠熠发光,如今镶嵌着无数的珍珠,更是夺目得令人躲不开视线。脚上蹬着一双金银线缠绕的绣花红鞋,在华阳城第一媒婆的搀扶下,坐上了对面派来的迎亲的花轿。
宋子扬身上着的也是天织锦出品的新郎服,与程程的那身十分配对,只是稍显得简约一些,不复新娘服那么繁华。他的胸前佩带着个巨大的红花,骑在高大的黑色骏马上,脸上溢满了如春风般的笑容,不断地朝周围向他贺喜的人道谢。当他见到程程坐上花轿之后,心就那么飘了起来,他轻轻地对自己说,这辈子,一定要对你好,好好疼你爱你。
两家府邸挨近,很快花轿便到了宋府。宋子扬哪里管得上什么礼仪,有些急不可待地上去掀了帘子将程程扶下来,被宋羽凰一瞪,才罢手。
程程被红盖头蒙住了视线,被婆子搀下轿子之后,因为袍子的设计,之后走着规矩的小碎步。此刻她心中十分烦躁和恐慌。虽然在化妆时刻,她是抱着一种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可是如今到了人家的地盘了……若是说实话她还没有想好要嫁。心中要逃婚的欲念蠢蠢欲动,只是周围的吵杂的人群让她有些无可奈何。
她还没有想好,鞭炮声,奏乐声已经响起。周围起哄得起哄,欢呼的欢呼,虽然平日里的宋府高高在上,可是在这喜庆的日子里,最需要的就是热闹,道喜声,周围的百姓涌来,宋府也没有多做拦截,若是不嫌弃,只管进去喝一杯就是。
程程心思恍惚,静坐着等待着那所谓的吉时。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便听到有人说了一句吉时已道,便被搀着去拜天地了,当这一拜高堂之后,她心中出现便是那绝望。周围有人们愉悦的嬉笑声,她听在耳中却很是讽刺。她的双手紧紧地握起,她一字一顿地跟自己说,“程程,你不想嫁!”
主婚人又高声道,二拜天地。
宋子扬眼睛瞧见程程那紧握着双手,不由上前一步,将她的双手握在手中,轻声道,“程程,不要紧张。”
程程因为这句话,突然鼓起来的勇气减少了半分。恍惚中完成了第二拜。
正在此刻,人群中发出一阵低低的呼声,突然空气中弥漫着阵阵馥郁香气,花香染衣,这种氤氲的气味使得空气也变成了透明的浅粉色。在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无数粉色的樱花花瓣从大堂的上空飘落下去,落英缤纷,灿然若朝霞,翩跹起舞,美得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连主婚人也一时忘记了喊下第三拜。
全场热烈鼓起掌来,都为宋家这个出奇的点子而喝彩。
此刻突然一个黑色的人影,从空中而降,伴着樱花雨,稳稳地站在地上。他的长发乌黑亮丽,脸色有了一丝病态的苍白,他静静地站在那里,身上散发着一种冷冽的气势。他的眼睛若明若暗,唇色紧抿着,在花雨中带上一层朦胧,一时让人分不清敌友。
宋子扬见着架势,心中明白了几分,脸色顿时苍白了下来。握着程程的那只手温度骤减。月白白见到叶临出现在这里,心中可谓是有几分激动的,她本来就有些反对这门亲事的急促,今天生气不来的,硬被程独拖了过来。她刚想发出声音,程独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说话。
宋羽凰脸色一凛,站了起来,客套道,“不知道兄弟来自何方,今日是小儿成婚之日,若不嫌弃,不妨留下来喝杯喜酒。”
叶临执起右手,握了半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今日这婚是否能结得成,还说不准。”
程程听到叶临的声音脸上一喜,将手用力地从宋子扬的手中抽出。宋子扬低头眼睁睁地看到她的手从他的掌中抽出,不带半点的犹豫,甚至乎是一种决绝,宋子扬看着叶临,脸带三分笑,“宋某有如此面子,尽能让叶兄参加宋某与程程的婚礼,不甚感激。拜堂之后,定敬叶兄几杯。”
叶临轻笑,看向那一身红装的程程,脸被盖头蒙着,看不见她此刻的表情,倒是有了几分失落,他轻唤,“程程,现在来接你,是否迟了。”
程程的脸上早已经露出一个欢喜的笑容,她伸手扯去自己头上的盖头,盖头缓缓坠落在地上,如同折翼的蝴蝶。今日的程程很美,化上妆的她,令在场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气,这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对于她还真是绰绰有余。五官精致,眉梢带笑,红唇轻翘,整个脸上仿若多了一份童真,她的声音甜美动听,她说,“临哥哥,你醒了。”
叶临只是对着她,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不看在眼里,他朝她展开双手。
程程的眼中也只剩下他一个,上前飞到他的怀中,叶临看着周围目瞪口呆的人,在程程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他声音冷冷清清地对着众人,“今日,程程我带走了。”
刚有人来拦截,他便在众人的面前使了隐身术,带着程程轻易离开。
月白白的脸上带着不可思议,“啊?”
程独轻声叹了一口气,声音低不可闻,“就这样吧。”
月白白恍若失神,愣愣地点了点头。只见旁边的程独仿佛突然从惊讶中醒悟过来,“快点去拦人。”
月白白心中苦笑,表面也是一脸惊慌失措,暗想,这到底唱得是哪出戏。
宋子扬的灵魂仿佛突然被抽走,如同一具尸体般,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在大家还没有发话的时候,轻声道,“婚礼继续进行,拜了这第三拜,她便是我的妻子。”
他让主婚人继续说辞,下半场没有新娘的婚礼,由他一个完成,仿佛,这样做了,他便让她挂了名,她便成了他的妻。
程程被叶临抱在怀里,在空中飞跃,只知道傻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已经不再想这样被抢走的后果,她只知道他的临哥哥活生生地在她的身边,她也知道他的临哥哥不要她嫁给别人,如此,心中很是满足。
叶临带着不知道飞过了多少地方,终于在一座比较隐秘的房顶下停下,他喘着粗气,将她放下。
程程坐在屋顶上,仰着头看着叶临,月色皎洁,叶临的眼鼻在夜色下显得神秘而朦胧,她轻扯起唇,“临哥哥,你来得还准时,再差片刻,我便是他人的妻。”
叶临轻扯了扯唇,眼眸微眯起,俯下身子,朝程程靠近,微带上几分薄怒,“程小妞,你居然敢嫁给别人!”
程程从没有见过叶临如此神色,不由往后一仰,叶临双手抓住她的肩膀,拢向自己,然后将双唇覆在程程那嫣红的唇上。天空的上头有乌云飘过,将月亮完全掩盖。瞬间失了光,心中倒清明一片。他的唇重重地吻了下去,他的吻中带了浓浓的酒味,有些辛辣,程程有些不适应,头不由自主地望后仰去,叶临空出一只手覆住她的后脑勺,让她更贴近自己。因为屋顶的倾斜,此刻的叶临几乎是压在她身上的。
他伸出舌头舔舐着滋润着她的唇,轻轻噬咬着她的唇。他逐渐放逐着自己,将舌深入她的口腔之后,与她缠绵嬉戏,程程被吻得难耐,他才退开一些,又没有完全退开,唇沿着她的下巴往下咬。程程大口大口喘气,全身都带着一中悸动,她问道,“临哥哥,你居然喝酒?”
“是啊,喝了好多,所以现在有些不清醒,也很想这么不清醒下去。”叶临抬起头,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感觉他身上散发着一种致命的邪气。
叶临又继续说道,“你真的有些可恨,一边一边地在我的昏迷的时候跟我说,你要嫁给别人,我都还没有答应,你就真的穿上了喜袍跟人拜堂……”
“我一直在下面看着,一边喝酒一边看,可是你都没有看到我,被人搀着……”
“其实我 有些怕的,我怕抢走了你的幸福。”
“当然我也期待你突然发飙,掀下盖头跑走。”
“不过终究我还是出手了,当然你也配合得很好……”
“嘿嘿,程小妞,你现在落到我手里了……”
叶临说了一大堆话,程程听了不知道是哭还是笑,“临哥哥,你真的喝醉了。”
“我没有醉,”叶临又俯下身子在她的耳边落下一排细微的轻吻,然后抬起头,双手摩挲着她的脸颊,“程程,你真美。”
程程摇头,伸出双手扯了扯叶临的脸颊,“临哥哥,你喝醉了,就变了个人似的,尽说傻气的话。”
“嗯,我还做傻事。”叶临低低地笑了起来,声音低沉,如同美酒那般醇厚,有些嘶哑,他的手缓缓地在她腰部处轻抚着,摸索着她的曲线,“程程,今天是个好日子。”
他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暖暖的,带了点酒气,却又很舒服,有一种被宠着的感觉。程程哭笑不得,“临哥哥,你好像醉得厉害。”
叶临的手开始揪住程程的胸襟处,一个口子一个口子地打开,他是真的醉了,手都有些颤抖,“你的扣子都打不开呢……”“哗啦”一声,喜袍被扯破了,有几颗珍珠从衣服上滑落掉了下来,叶临凭着听力将它们捞了回来,免得落下线索。
程程心疼,“这件喜服天下独一无二,很贵重。”
“不过是件穿给别人看的喜服,一点也不贵重。”
程程感觉叶临的双手探进她的衣兜,有些想哭了,稍微挣扎了一下,结结巴巴道,“临哥哥……你在做什么?”
“我好像醉了。”叶临一本正经地回答,然后手就顺利地探进她的衣兜或重或轻地揉按起来,程程的脸色已经涨红到不行,叶临的下半身已经完全贴着她,大半重量都压在她的身上,轻轻厮磨分享着最私密的地方,身下的瓦片铬着身子并不是很舒服。刚想再说话,叶临的唇再次覆了上去,呢喃道,“不准说话,专心做事。抱住我,好好感受就是。”
他的手顺着那柔软的浑圆处,逐渐往下试探,所到之处,总是先轻轻抚摸,让她尽量放松开来。再加上力道,刺激她的敏感点。程程的眼中出现了湿意,有些朦胧,她迷迷糊糊地知道她是在做些什么,犹豫了半晌,很勇敢地将双手绕在叶临的身上,心中想着,临哥哥,我相信你。
程程逐渐放松了自己,紧绷的曲起来的身子也缓缓敞开来,双手抱住叶临的背。她的脸色在暗处抹上两片红云,十分娇羞可人。叶临的额头上尽是汗水,一滴一滴地低落在程程的脸上,程程轻吟一声,微不可闻。她恍若瞧见了那双深潭般的双眼,如同无底洞般,总能将她吸引到最深处。
叶临喘气声越发大了,脸上带着是浓浓的满足。他动手想将程程身上的衣服全都剥去,突然整个人一怔,全身都压在程程的身上。程程本来以为他会有什么后续,却发现不对劲儿了,他一动不动。
程程从突然的狂喜中走出,吓得忙拍打着他的背,“临哥哥,临哥哥,你怎么了?”
他们的脸靠得很近,侧脸贴着侧脸,她的鼻尖对着他的鼻翼,闻得他的呼吸均匀而又绵长,难道是睡了,或者晕了么?
程程皱起了脸,轻轻拍打了一下叶临的脸,没有多大的反应,今晚,她总是想哭,又有那么点想笑。
乌云飘去,月光重现,月光如同丝绸般泄了下来,打在他们交缠在一起的身影上,有些狼狈,又有些甜蜜。这个夜很漫长,有些难熬,有些难耐,还有一些说不清的情丝暧昧。
[19] 仙女破瓦入
此刻的程程正是“腹背受敌”,前有叶临的压迫,后有瓦砾的铬身,身体被挤压得很是疼痛。可是她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呆着,因为她不知道此刻能将叶临带到哪里去。在以前的十年中,她是无时无刻都希望着他能够入睡,甚至于晕了也行,可是如今她却很希望他能够醒过来。
她身体上的疼痛并没有让心中的愉悦减少半分。
她把了把他的脉搏,沉稳有力,按理说没有什么事儿。那就让他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就这么“昏”一下吧。
她的脸贴着他的脸,她的脸儿滚烫,贴着他微凉的脸很是舒服。心跳得很快。他们气息相缠,暧昧难分。她的唇角笑容甜美,睁大着眼睛愣愣地望着漆黑的天黑,想着未来可能发生的事儿,家是回不去了,但是她会陪在他身边的,以后他们要一起浪迹天涯么?
迷迷糊糊中,程程还是昏睡过去,睡得不是很熟,当东方阳光熹微,稍许的亮光打在她的脸上,她便睁开了眼睛。叶临还是昨夜的那个姿势,没有动过。程程轻叹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自己从他身体下移动出来,手脚都被压得酸涩,难以动弹,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开始拍打着叶临的脸,“临哥哥,该醒了,天亮了,否则会被抓回去的。”
叶临的睫毛很长,睫毛下是紧闭着的眸子,带着一种安详。程程很是怨念,有些六神无主。她很怕,怕叶临就这么晕过去,不再醒来。她恨自己为什么那么讨厌医术,否则或许能有什么好方法。突然听到一阵阵男女交杂的呻吟声与喘气声从屋顶下面传过来的,她因为好奇偷偷地揭掉了几个瓦片,将脸贴近,正好看到一张红木大床。橙黄色床帘被放下来,被风吹得轻微浮动,隐隐约约便能看到床上的男女正在做一件诡异的事儿,时起时伏。
那呻吟声似痛苦似愉悦,时低时高,听得程程脸色发烫。似乎……似乎,他们昨晚也分享过这种事,只是好像断掉了。程程不由自主地再次将眼神飘了过去,那对男女身上不着一缕……
程程心中痒痒,为了能够换个视角看得更加清楚,又动手揭去了几片瓦片。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揭瓦揭多了,还是因为房子常年未曾修整过,程程撅着屁股挪动了几下之后,整个人摔下来了……
程程与残瓦一起从天而降。摔在一张木桌上,那一瞬,被碰撞的地方都一顿麻木,然后是无尽的疼痛感,她疼得咧牙呲嘴,摔在那里一动不动。
在床上办事儿的那对男女本来正欢腾着,突然听到一声巨响,不由吓得一大跳,硬生生地将欲火吓去了大半。这对夫妇快速地分开穿上衣服,便看到房顶破了一个大洞,他们的桌上多出了一名女子,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明明疼得脸上带汗,唇角还是带着一抹苦笑,虚弱地朝他们道,“对不起……”
这对夫妇也不过是普通的夫妇,从房中的摆设看起来家境还算尚可。他们本来是尴尬或许说是愤怒的,在见到程程那张脸之后,瞬间就惊呆了,好一个绝色倾城的女子,眉黛如远山,鼻子小巧精致,红唇轻笑。
穿着繁华喜袍,一看就能猜测出此人非富即贵,却……衣衫凌乱不整,而此刻摔倒的姿势又带了几丝狼狈。
妻子还愣在惊讶中,不由对丈夫喃喃道,“不会是仙女下凡吧?”
“有可能,可是仙女总不会把我们的房顶给弄破吧。”丈夫也接了一句。
“唉,我不是仙女……”程程呻吟一声,眼眶带泪,解释道,“是仙女就不会残废了。”也不会以这种不雅的姿势摔落。
这对夫妻也是善良的人,见程程惨白着脸冒着冷汗,咧牙喊疼,也不计较其他,忙上去问她要不要帮忙,程程摇了摇头,“先别碰我,你们……能不能想办法将房顶上的那名年轻男子弄下来……”
“啊??”妻子捂住嘴轻叫了一声,“昨夜里……房顶上,不会是你们吧……”
“呃……”程程尴尬地顿了顿,“好像……应该是。”
昨天夜里房顶上窸窸窣窣的,还以为是什么盗贼,有些忐忑不安。后来安静下来,才敢睡的。如今才知道是一对年轻的男女……
男人找了梯子上了房顶将叶临给背了下来,叶临还是一副熟睡了样子,却醒不来。程程皱着眉头,觉得缓过劲了,小心地挪了挪身子,似乎还好,没有瘫痪。只是右脚踝似乎是断了,动一下便钻心得疼。手倒还好使,虽然剧烈的碰撞也疼,但是还没有残废的感觉。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身体,除了被瓦片割伤没有其他的严重的症状。她轻吁了一口气。
男人说给她找大夫。她吓了一跳,忙摆手,“不用不用”,想了想又问了女人一声,“能不能给我一件普通的衣服穿?”
女人答应了下来。
女人给她找了衣服之后,将她扶着小心地坐到一边。本来觉得她不大方便要替她换衣服的,可是程程总觉得女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又想起方才的尴尬,以肚子饿为由支开了她。程程拿着衣服,看了一眼熟睡的叶临,看他一时半会也醒不来的样子,就开始换了。因为刚受到过重创,虽然不大碍事儿,手依然抖得厉害。好不容易将身上的衣服褪下一半,要换的衣服又掉到了地上。她小心地俯下身子去拿,扯到伤处,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她咧嘴呲了一声,一不小心整个人便摔到了地上,眼眶中又蓄满了泪水。
“程程,怎么了?”叶临紧张的声音响起。
程程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神情懊恼,眉头紧锁,眼泪都被逼回去了,郁闷道,他就非要挑在这个时间段醒来么。
叶临快步走来,将程程从地上抱了起来,一脸迷茫,“程程?”
“你可以把眼睛闭上么?”程程闷闷道,脸色已经绯红。她的身上此刻只着着一个红艳艳的兜衣,衬得肌肤雪白如凝,喜袍褪至腰际,内在美显露无疑。
叶临失笑,本是准备转过身去的,却看到程程露在空气的手臂、肩部都是些小伤口,手肘处还破了皮,有些血肉模糊,声音冷了几分,“怎么弄的?”
程程哪里好意思说自己弄成这一身伤的原因,忙伸手抓了地上的衣服挡在自己的胸前,瞪着眼睛看他,“等我穿好衣服再说。”
叶临翘起了唇角,伸手夺走她的衣服,“不说清楚,可不还给你。”看着程程那越来越红的脸色,唇角的笑容越扩越大,清澈的眼眸带着欣喜,“我好像真的将你抢来了,嗯,不是梦,很有成就感。”
程程倒是哭了,疼痛让她的眼泪止都止不住,“我从房顶上摔了下来,脚断了,现在手疼肩疼,肋骨疼,很疼,行了不?”
叶临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将程程半搂在自己的怀里,小心地替她穿上衣服。他的动作很是轻柔,似在对待一个新生的婴儿般,生怕弄疼了她。等将她穿戴完毕,从房中找了一块布,将换下来的喜服包进去,打结背在身上。又从身上掏出银票放在桌上,背起程程就从窗门口跃了出来。程程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做了一系列的动作之后,伏在他的背后还有点做梦的感觉。
她将头靠在他的背上,软软道,“临哥哥,我们去哪儿?”
“你弄成这样,我们能去哪儿?”
“那我们哪儿都不去。”
“我们是要私奔诶,能呆在一处给人逮么?”
“呃,我听不懂。”
“先送你去毒六叔叔的别院,找他治疗你的腿伤,毒六叔叔曾经将一人断裂的手筋接上过,他对于接骨接筋这方面有着很深的造诣。我知道你现在很疼,忍一下,忍不住了就咬我几口。”
“可是,会被逮诶。”程程怨念道,可是她又不想这么痛下去,找其他的大夫吧,未必有毒六叔叔的医术高明。
“放心吧,我带你走,是你爹许了的。”叶临轻笑起,在一处停下,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递给程程,“自己看。”
程程将纸打开,上面几个字的确是程独的笔迹,“一年后带回来。”
“耶?”
叶临轻笑,“你爹也要面子的,只要我们不被宋家逮到,他无所谓。”
“爹爹原来……”程程小声念道,心中突然是一喜,一时忘记了右脚上的疼痛。
昨天叶临一直处于昏迷中,毒药并没有完全解干净,五脏肺腑疼得厉害。但是他的心更疼,他听到他的小新娘要嫁给另外一个人,他整个人便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他还听得她说,若是他去了,她要陪她去。他的命本来就那么短暂,早死与迟死没有什么差别,可是这句话他听在耳中了。也懂了为何程独是那么反对他与程程的往来。是啊,当爱情深刻在彼此的心中,那么死亡便将要忽略不计了。
终于挣扎着起来,即使脸上尽是病态。
他出来的时候,毒六问,“要赶去喝喜酒?”
“不,阻止她嫁人。”
毒六点了点头,一副了然的样子,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给他。
他坐在热闹的人群中,周围红影闪动,带着一种诡异的妖娆。周遭是喜庆的奏乐与鞭炮声,他静静地盯着那个红色的身影,唇角紧紧地抿着。他也怕抢走她的幸福,或许他能给她开心的一年,那么一年后呢,留给她后半生的遗憾么?他一杯一杯地喝着酒,终于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别人,所以他带走她。
“临哥哥……”程程嘿嘿傻笑,在他的背上有些手舞足蹈起来,“此刻我很幸福,也很快活。”
“快活什么,脚都断了,以后可能会成瘸子。”叶临此刻身体很虚,背着她跃过这么多路程,身体已经有些吃不消了,还是极力忍着,唇角带着虚弱的笑意。
“就算是瘸子,我也是最漂亮的瘸子。”
“厚颜无耻。”叶临翘了翘唇。
“嗯,在所有厚颜无耻的人中,我是最漂亮的。”
“程小妞,你没救了。”
程程张嘴就咬在他的后脖颈,咬得很轻,细小的牙齿细细碎碎地咬上几个牙印,唇贴在他的脖颈上,有些濡湿,有些温暖。他的心就那么轻飘飘起来,被咬也是那么幸福的事儿。
程程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问道,“临哥哥,你为何吃那么多毒药?”
叶临还来不及回答,眼看着毒六的别院就在前方,跃过最后一座围墙,落到一半,眼睛一闭,就摔在地上。
“临哥哥……”程程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到了,本来还带笑的脸就突然大滴大滴地掉出了眼泪来。
毒六本来正站在一边的,看到如此场面忙是赶了过来,将叶临转过来脸朝上。扣住他的脉弦,低叹一声,看了一眼程程,“没什么大碍,只是因为毒还没有处干净,又喝了酒,又扩散了些,我带他进去治疗。”
他扶起叶临走了几步,见程程不动,“怎么了?”
她轻声道,“好像骨折了。”
“你们两个,还真不让人安生。”毒六摇了摇头。
毒六将叶临放入了药桶中,又来将程程抱了进去,询问了原因,程程也不说,只道自己从房顶掉了下来。反倒是主动问起叶临吃毒药的原因。
“叶临这个体质特殊,小时候便有这个失眠症。他便想着吃些毒药,能让自己昏死过去。他对医术不大懂得,是药三分毒,本来是吃了相安无事的药,混合着吃,也成毒了。新毒旧毒交加,五脏六腑都难以承受,他恐怕吃毒也有些时日了……”
“……”程程默不作声,只觉得胸口揪心地疼。
毒六也不是爱说话的,也不再说话,开始为程程治疗起来。
伤口很疼,程程却一声不吭,因为她知道其实叶临比她更辛苦。
迷迷糊糊中,程程昏睡过去,因为累,也因为这里安全,她睡得极其沉。
[20] 梨花香
程程醒来之后发现脚踝处虽然还是不能动弹,却也没有原先那么疼了,对毒六叔叔的医术大赞一番。
“骨头有些错位而已,疼是疼的,但是也不大严重,少走些路,好好修养,过了小半个月便无大碍。”
程程舒了一口气便要挣扎着去见叶临。毒六倒也没有阻止,递了一根拐杖给她。程程一跳一跳的过去,还偷偷地问了一声毒六,“毒六叔叔,你不会将我们的行踪告诉其他人吧?”
“你们来过么?”
“呵呵呵呵……”
程程来到叶临躺着的房间,走近他的床边,坐在床头。可能是因为逼出了毒素,脸色虽然更加虚弱一分,却也好看了些,明明是昏睡着的,苍白的唇角带着淡淡的微笑。他的身上穿着素色的亵衣,与往日的黑色穿着相比,有了另外一种风格。
毒六刚想转身出去,程程叫住了他,“毒六叔叔,临哥哥现在是叫做昏迷,还是叫做睡觉?”
毒六微微沉思,“原先是昏迷,不过解了毒之后,现在应该称作为睡觉。”
“……真,真的吗?”程程突然有些激动,眼睛亮亮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展颜开来。
“这个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他天生体质特殊,本来是从未睡过觉,这突然睡觉了,若不查明其中的缘由……或许什么时候他睡过去了,就永远醒不来。”
“啊?”
“暂时也没有关系,你们在这里留几天,我观察一番。”毒六又说了一声,便出门去了,走的时候,顺手关上了门。
程程镇静一小会儿,将毒六的话细细想了一遍,伸出手摸了摸叶临的脸,轻声道,“临哥哥,好好睡,但是一定要醒来喏。”
睡觉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儿,不睡觉怎么可以。她靠在床头,想再小憩一会儿,突然感到手一紧,她睁开眼睛看到叶临轻咧着笑意看她,他说,“我醒了。”
方才她说的话,他都听在耳中,然后他又接道,“最近,好像特别容易昏。”
“没事儿,没事儿,你继续昏……”程程顿了口,有些尴尬道,“我是说,好好休息是要的,现在毒解了,是不是舒服了些。”
“不是很舒服。”叶临眼睛一闭,轻叹了一口气。
“耶?哪里不舒服?”程程略带紧张,“我去找毒六叔叔。”
叶临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加了几分手劲儿,“不许走……腿好些了么?”
“嗯。”程程点了点头,接着又重复地问了一遍,“临哥哥,你哪里不舒服啊?”
叶临脸上的微笑敛了几分,有些欲言又止地眯起了眸子,“不知道,程程你知道吗?”
他此刻还带了点懊恼的神情,好像他在不该晕的时候晕了……心里不舒服哪……
“我怎么知道?”
叶临顿了顿,装作很无力的样子,“我好像有点头疼,有些晕,程程替我揉揉吧。”
程程深信不疑,小心翼翼地将他的头移过来靠在自己的双腿上,伸出双手替他揉太阳穴,从这些日叶临的脸色来看,就觉得他像病人。可能是昨夜在房顶上吹了风。她时轻时重,揉得有模有样,还不时问道,“临哥哥,舒服些么?”
叶临闭着眼睛轻哼一声,“不错。”唇角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丝狡黠,正好被程程捕捉道,她一顿,收回手,冷哼了一声,“你就是传说中的大爷呀。”
叶临又伸手抓住她还未来得及抽走的另外一只手,笑问道,“什么是传说中的大爷?”
“等人伺候的那种人呀。”程程抽搐了下嘴角,“你逗我呢,看来你挺有精神的,继续背着我出去逛吧,接下去我都不能走路呢。”
叶临点了点头,翻身从床上爬了起来,背着程程弯下腰道,“上来。”
程程本来就是跟着他开玩笑,双手搂住他的腰,将他拽了回来,“先给我休息着,不许乱跑,等下又晕了怎么办。”
叶临轻笑,乖乖躺到床上,看了一眼程程,“好像很饿。”
“这样啊,我去厨房找东西给你吃,毒六叔叔喜欢清静,这里什么人都没有的。”程程站了起来,拄着拐杖就跳出来了。
叶临也不拦她,在程程出门不久之后,掀开被子走了出来,在后院找到毒六。
当程程刚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叶临就站在门口,皱了皱眉头,接过她手中的食篮,然后转过身来,“上来。”
“嘻嘻……”程程双手搂住他的脖颈,跳了上去,“去哪里啊?”
“去个让你坐着舒服的地方吃饭。”
毒六的后院没有多大格调,在这晚秋的季节里显得更是萧条。除了石桌石凳子,剩下的都是些小石头,在周围围城一圈。花草树木也种了一些不过因为没有人打理的缘故,显得很是败落。叶临不知道什么时候搬了一张软榻来放在石桌旁边,将程程放下,让她坐着舒服。打开食篮,里面有刚做的葱油饼和蛋羹。
程程笑眯眯地捻起一个葱油饼递到叶临的面前,“我娘最喜欢我做的葱油饼了哦,不过这个是我拿来威胁我娘的法宝,我都不轻易做的。”
叶临望着面前圆圆的饼,香气扑鼻,“油腻腻的,也就你娘爱吃。”
“哼。”程程不悦了,将葱油饼拿了回来塞到自己的口中,“你不吃就是。”她佯装带怒,将刚端出来的食物往食篮里放回。
“别生气了,逗你玩呢。”叶临看着她气嘟嘟的模样,不由觉得有趣。一手阻止了她的动作,一手打了响指,望着西边道,“看那边。”
程程本来是不屑的,却突然闻到那梨花香气,清香淡雅,沁人心脾。她不由自主望过去,不由微微惊讶。梨花纷飞飘满园,香气拂面沁人心。梨花在上空萦绕着,不住地从天空中坠落,姿态万千,翩跹若舞,这又是另外一场花雨。
程程很快便从惊艳中回过身来,低了头吃饼,“不过尔尔,老是是这一套,看着就无趣。”
叶临失笑,眉毛一扬,“原来你看腻了。”
“是啊。”程程拿着勺子兜了一勺蛋羹,细细地吞咽下去,“不就是仗着自己精通巫术么,也就是骗骗普通姑娘。我程大小姐,岂会被这小小的花雨所迷倒。”
“我真失败。”叶临敛了眸子低声道,“如此心思居然感动不了你。但是呢,想感动到你的方法还是很多的啊……”叶临站起身来,吧嗒亲了程程一口,在她错愕的眼神下,擦了擦唇,“油腻腻的……不过还是这样来得直接吧。”
“呃……”程程呆愣,的确很直接啊,动作上比视觉上来得有感染力多了。
叶临见程程愣愣的表情,轻笑起来,端来蛋羹和葱油饼吃了起来,不住点头,“味道不错,小程程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呀。”
“这两口是谁呀,怎么这么甜腻啊。”声音淡淡地又带了点嘲讽,不远处的一名青衣男子由近到远,身材修长,脸上的刀疤特别耀眼。
程程摔下饼,将手中的勺子当作暗器就甩了出去,“混蛋,居然敢到这里,活得不耐烦了么?”
陶熏然身体轻巧躲开,“这姑娘真是暴躁。”
“啪!”程程猛拍石桌,将自己的手拍得生疼,刚站了一半触动了脚伤,低呼了一声,歪倒一边,被叶临搂在怀里。叶临安抚她道,“程小妞,我自会替你报仇,不必紧张。”
“你们两个可看清了,我在这呢。”陶熏然上前几步,坐在叶临与程程的对面,看着他们此刻抱在一起,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程程的拳头死死地拽着,被叶临牢牢地抱在怀里。甚至拿了汤羹去喂她,程程那个怨念,瞪了她一眼,“做什么?”
“别看他眼睛。”叶临明明没有张口,声音却传在程程的耳中。叶临的眼睛盯着程程,程程为了不看向陶熏然也盯着叶临看。还一口一口喂着,在陶熏然的眼中,此两人就是含情脉脉,亲昵至极,陶熏然抿了抿嘴,咳嗽了一声,“叶临,别防备我了,我对你们也没有多大恶意,只是希望你助我们一臂之力而已。”
“其实可能你也看得出来,我的灵力大不如前,大忙是帮不大上的。”叶临眸色一动,唇角轻抿。
“我知道,巫师若越接近死亡,灵力便开始枯竭。”
叶临缓了手中的动作,对程程道,“我先送你回房休息。”说着也不再理陶熏然,背着程程往房间走去。程程心中一片复杂,只以为叶临是不愿意让她听到将死之事,也不执意留下。
陶熏然往着他们远离的背影,唇角淡淡。
叶临将程程放到房中的软榻上,看着程程的眼睛道,“我与他说会儿话,你先自个儿在这儿休息。”
程程眨巴眨巴着眼睛,带了丝楚楚可怜的样子,“那早点回来。”
“好。”叶临看得懂她眼底的那抹意思,她想在最后的时间时时刻刻的相伴,他也是,不想浪费。
程程见得叶临走了之后,有些呆滞地趴在那儿,神思恍惚。想想小时候真是幼稚,只觉得他若不在了,她便再也收不到礼物,而如今……只要他还在,这天下的财宝于她又有何用?
“叶临,睡觉的滋味儿不错?”陶熏然挑眉看向他。
“还好,就是有些头疼。”叶临不动声色。
“如果你愿意让我深度催眠的话,或许能让你睡得更加安稳些。”
“我可不喜欢你将什么深度思想植入我的脑海中,你们灵门做事儿前后不一,我是不大相信你的。”
陶熏然面色一凛,“在你有资格跟别人谈条件之前,也要先掂量掂量自个儿,都已经有一半身体进了坟墓了。你们叶家的男子被下了诅咒,活不过二十五岁,而你得得不是绝症,而是失眠症而已,这病正好我有办法让你医治,你又凭什么拒绝。想想屋子里的小美人,你舍得让她活守寡么?”
“陶熏然,你给我放尊重点。”叶临右手无名指轻叩起,面色带了几分肃杀。
陶熏然见他带怒,声音又软了几分,“叶临,我再送你一个世外桃源如何?既然是你寻得我,如今又做什么姿态给我看?你要的,不过是长命百岁,美人在侧,我要的不过是解开一个迷团而已。各人有各人的追求,为何不用相互的力量帮助对方,如此便可双方得利,不是么?”
叶临站在那儿,暗自沉思,眼中的阴鹜逐渐消失,恢复一片清明,“倒也不错。”
当陶熏然离去之后,叶临突然轻笑起来,叩起的无名指逐渐放开,漫天花瓣飞落,沁香漫天,无数花瓣落在黑发上,肩膀上,身上的衣袍上。
叶临与程程在毒六这里小住上小住了几日,见程程的脚能够走上几步,便与毒六告别,带着毒六给的包裹同程程离开。程程心下好奇,问道,“去哪儿。”
“带你去一片世外桃源,我不知道是在哪里,但是那里的人不认识你,也不认识我,我们只是人群中普通的一对,不必躲躲藏藏,不必掩饰我们的关系。那里我可以大胆地牵着你手,在桃花树下亲吻着你。”
“临哥哥……你可以说得更含蓄些。”
“此时不说何时说,对中意的人便要说得大大方方,对不中意的人,我打死也不会说。”
“不中意?”程程突然眼神一动,“临哥哥,你是龟灵国的国师,家底殷实,长得也好看,这么大岁数了,不可能没有女子追求你吧?”
[21] 海鲜船
“当然有。”叶临轻笑起来,“所以程程,你要知道,我也是受着万人瞩目的男子。”
“哼。”程程冷哼一声,绕在他脖颈上的双手紧了一分,甚至有越来越紧的趋势,她威胁道,“告诉我,那些女人对你做了什么?听娘亲说龟灵国国风大胆,很多女子对男子当众示爱,主动献舞,主动献吻的。你受过那种待遇?”
“都有吧。”叶临装模作样地沉思一小会儿,回答道。
“你挺有福气啊。”程程已经开始冒火了,“这主动投怀送抱的美女,你心中可有什么想法?”
“我是龟灵国国师,可以在宫中自由出入。宫中美女如云,有一大帮女子对我仰慕着,在某些特定的日子里,她们便会一帮围绕上来将我拦截,让我挑选一个回去做妻做妾。”
“然后呢?”程程的声音冰冰凉凉的,叶临只觉得自己背着只鬼,脖子处阴飕飕的。
“龟灵国传言,国师大人比起丞相夜牙大人更加温柔,对于女子一视同仁,带三分淡雅微笑。不会轻易拒绝……”叶临吃痛,耳朵已经被程程扭住,咧嘴继续道,“也不会答应。”
耳上力道一松,程程道,“以后,你只准对我笑,只准对我温柔,对其他的女人该怎么凶怎么凶,还要直接拒绝,否则我就将你踹飞,让你滚到东海去。”
叶临唇色泛起笑意,“遵命,程小妞。”
以前宋子扬称呼她为沐沐的时候,虽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却觉得别扭。如今叶临叫她程小妞,倒是心跳不已,总觉得其中包含着一种宠溺和玩味。
“临哥哥,龟灵国与中土相比起来,哪里更好?”
“说不上哪里最好,只要跟所爱的人在一起,在哪里都好。”叶临答,“若以后有机会我便带你回去看看,带你去看看我的父母,爷爷奶奶……或许他们现在都在天上看着我们,还有表哥夜牙,是个很温柔的男子。”
“嗯。”她对自己说,一定会有那个机会的。
叶临带她上了船,这条船是陶熏然一早便为他们备下的。船的外观很大,停在港湾处,因为其他的船都十分豪华,因此这条船从外表来看也不是显得特别显眼。可是进去一看,便发现船中装饰得十分高雅,颇有几分诗意。里面像极了一座房子,该有家具的都有,厨房,卧室,室内设备俱全。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几名水手与下人,料理途中的琐事。
程程心下惊讶,但因为有叶临在身旁,也不去过度揣测,开始向往起,那世外桃源。
因为船中空间有限,也不知是有意无意,他们两人只分得一个卧室。叶临将行李放置桌上,让程程坐到一旁的软榻上。此刻有一名身穿蓝色布袍的男子敲门进来,朝他们作揖道,“叶公子,船是否能行?”
此男子声称自己名为阿奴,是这船的船主,曾经受陶熏染的救命之恩。可能是常年奔波在海上,年纪不大,皮肤黝黑,带了几分沧桑之色。
“行吧。接下去的日子有劳各位照料了。”
“叶公子不客气。”阿奴说完话,便退了出来。
船开之前,便有人张罗着购买大量的食物放在床上,因为此船储存量够大,船上便有许多的淡水,若不经常泡澡,吃吃喝喝还是绰绰有余的。
刚到午膳,便有小丫头送来膳食。本以为在船上吃的食物会很精简,或者是一些干粮。没有想到上来的菜色是如此精美。小丫头名为阿爽,笑起来嘴角带两个梨涡,她将托盘中的菜色一一置于桌上,朝叶临和程程道,“叶公子,程小姐,这些菜色都是阿水做的,他的厨艺颇精,特别是这道海鲜船,可谓是色香味俱全,也算是一种平安的祈祷。”
程程的视线落在她指着的那道“海鲜船”。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她程程自幼山珍美味不曾缺过,可是这海鲜船还未见过。光看这鲜艳的色彩,饱满润泽的形体,便让她食指大动。
程程忙抓住要离开的阿爽道,“这东西怎么做的?”
阿爽笑道,“先将木瓜切成两半,将里面的果肉掏出来切成丁,再将一些萝卜海菜煮熟放在底部,接着将虾仁、墨鱼、带子和海参一起滑炒,听阿水说,还要加入一些特殊的佐料,才容易让这些海鲜的味道更加鲜美。最后再将一些桃子,木瓜,香蕉等水果切片放上去。水果的香甜衬出海鲜的美味,可谓是美轮美奂。”
程程拿着勺子从中间挖了一勺放在口中,闭着眼睛慢慢享受,“真是好吃。”
阿爽笑着道,“阿水会做很多好吃的东西,程小姐若是喜欢吃什么,与我说便是,我转告给他。”说着便退了出来。
程程肚子抱着个木瓜吃的津津有味,直到叶临将她手中的抢过去,面色带了几分不悦,“程程,好东西都不知道与我分享么?”
“这些不都是好东西么,喏~”程程指着桌上其他的几盘菜,“我不是都没有跟你抢么?”
叶临哭笑不得,继续逗弄她,“我就爱吃你这个,因为一口未尝,所以更加心猿意马。”叶临眼光灼热,带了几分戏弄,程程看着不由低头,借故吃东西,掩饰脸上的几分羞涩。她兜了一勺子送到叶临的唇边,“吃。”
叶临张口便吃,细细品尝之后,点了点头,“鲜美爽口,真是不错。”
叶临夹了一块排骨给程程,“小妞,这个花样排骨也好吃。”
程程张嘴咬了一口,滋味略酸甜,骨香肉嫩,禁不住点头,放下海鲜船,每一样菜色都细细品尝一翻,砸吧砸吧嘴,“这个阿水真是厉害,什么时候我与他讨教一番。以后自己做来吃。”
叶临也不说什么,见她胃口好,又添了小半碗饭给她。突然就想起了未来,他与她一起在厨房里忙活的场景。心口莫名地揪痛起来,程程,原来与之偕老,这么平常的祝福对于你我来说都是一种奢望。
吃完午饭,程程让叶临背着她随意逛逛。其实程程的腿也好得差不多,能够自己行走,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十几天来的依赖,她喜欢趴在叶临的背上。晚秋午后的阳光不是十分热烈,甲板上风还挺大。海面上波光粼粼,如同撒上了一张金碧辉煌的网。蓝天碧海之下,程程展开双臂,吸了一口咸腥味儿的海风味儿,唇角带着了丝惬意的微笑。
叶临带着她逛一会儿,便觉得有些冷,就带她回了房。程程滚到床上道,“午睡一下,比较舒服。”说完直勾勾地望着叶临,叶临只是上前几步将被单往她身上盖,轻声道,“我守着你睡觉。”
程程从懂事起便未曾与人同床过,当她知道自己与叶临就得一张床时,不知道晚上入睡前将是怎么一番模样,中午略微试探一番,不知其意。其实说来她心中是有略微期待的,如今船摇晃着,她也有些困乏,沉沉便睡去。
叶临也当真守在一边,微低下头,看着那张熟睡的容颜。脸上尽是复杂的神情,或许灵门的人也不一定都是阴险狡猾之人,未必每一场交易都要出卖灵魂。
程程也不贪睡,过了半个时辰便醒来,睁开视线之后对上叶临那双痴恋的眼眸,不好意思地将视线往别处看了看。叶临倒也不点破,拉着她起来,倒了碗水给她喝。
接下去下午的时间也倒好打发,程程与叶临对弈,程程的技术虽然比不上叶临,却也算得上是个中上高手,偶尔认真起来也能赢上一盘,此刻她便很开心,脸上露出十分漂亮的笑容,那双黑亮的眼眸如同天空上的芒星。
晚餐之前,程程嚷着要去厨房,跟阿水学手艺。阿爽拗不过她便带她过去,这个时候程程才知道阿水是个聋哑人,而自己又不会手语,与他根本无任何沟通方法。她就静静地站在一边看他如何做菜,暗暗地记在心里。晚饭之后程程只觉得心莫名跳得厉害,叶临无意之间的触碰与一些稍微过一点的话都会让她感到脸红。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了,止也止不住这种奇怪的感觉。
船中的灯火显得昏暗,叶临还是看出了程程的不自然,小脸儿滚烫,心下惊慌,以为她发烧了,忙伸出手去摸她的额头,似是滚烫,“程程,身体不舒服么?可是着了凉?”
“不是不是……”程程推开他的手,别过脸去。
天色早已经暗下去,一轮弯月挂在海的夜空上。周围忽明忽暗的星星若同那闪动的萤火。
“嗯?”叶临看她小心翼翼避开他的手,仿佛明白了什么,脸色微变,心中却在偷笑,问了一声,“那早点休息。”
“嗯。”程程也不看他,拿水擦了擦脸,便熄灭了蜡烛,翻身上床了。叶临倒是一动不动,坐在暗处。
程程刚开始还有些心神不定的,渐渐地才平稳了下来。却怎么也睡不着,也不愿意跟叶临说话。过了一小会儿,听到叶临窸窸窣窣的声音,屏着呼吸,瞧瞧地转过身来,小小的窗户里露进来一些小光,她看到叶临正在脱衣服,她一怔,接着在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叶临已经掀了被子钻进去。
程程还是不说话,等了一小会儿也没有见到叶临有什么举动。不由轻唤了一声,“临哥哥,你为什么躺这里?”
“我们只得一张床,难不成让我去睡地板么?”
这段时间来,他睡得不多,有的时候睡不着,也都是躺在床上闭眼休息的。程程要求的他都做了,只要让她高兴,做什么都无所谓。
“呵呵,好像是哦。”程程干巴巴地笑了几声,只懊恼自己为何问出如此尴尬的问题。
叶临见她翻身朝里,知道她心下不好意思了,小心地推了推她,“程程……转回来。”
“不要。”程程闷闷道,将自己的头往被子里埋进去。
“为什么不要?”叶临将她零散在枕头上的头发理好,搁到一边,冰冷的手指轻触着她柔软的发丝,有一层暧昧的滑腻。
程程不说话,叶临侧着身体躺下,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程程身体微微一僵,也没有反抗,叶临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轻叹了一口气,道了一声,“睡吧。”
程程沉沉睡去,迷迷糊糊中将双手搭上搁在她腹部的双手上,被男性的气息包围着,她很快便睡去了。很久之后叶临才轻声呢喃道,“那次是因为醉了……”
叶临将程程放开,替她捻好被子,便走出房去。月明星稀,他靠在桅杆上,脸上添上几分忧愁,程程,我该怎么对待你,你才会一直开心下去。右手握拳,伸出食指中指,双指合并,指端燃起一个蓝色的焰火,只是一小簇,不算太明亮。叶临心中暗道,“果然是大不如前。”
一个黑色的影子逐渐接近,叶临警惕地望过去,看清了脸,原来是阿水。阿水年纪不大,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还倒是眉清目秀,虽然有些黑。他也不管叶临能不能看见他的表情,笑了笑,坐在叶临的身边。
伸出手来朝叶临比划了几下,意思是说,夜空很漂亮。叶临略微懂得一些手势,也打了个同感的手势过去。
后来也不知道聊了什么,叶临都忘记得差不多了,等他醒来的时候,便看到了太阳缓缓从东方海平面升起,红彤彤的,红日周围,霞光灿烂。叶临着迷般地看着日升,突然发现,原来日升比起日落要壮美上很多。这是一种新生,是一种生命的力量。
[22] 踏错房,走错床
程程在这个晚上过后,与叶临生疏了一些,对着他的时候,表情带了几分冷色,要么就是淡淡的。当视线触碰到他的时候,密睫轻盖,黑眸中一丝波澜也无。女子的礼数被她很好地运用起来,不再地与他做一些亲昵的碰触。还特地搬了出来与阿爽挤一张床。
叶临暗自苦笑,却又想不出来该怎么跟她说话。
程程与叶临独处的时间少了下去,逐渐与船上的那几个丫头,婆子,水手们热络起来。特别是晚上大伙儿凑在一起,还能赌上几把,程程本来就喜这种玩意儿,不过一两天就兄弟姐妹称呼起来。其中与阿爽,阿乐,阿芳三个同室丫头,显得极为要好,也开始开起玩笑来。
这一晚程程特别快活,一个人赢了十两银子。那几个水手都摇了摇头说自己今晚手气不好,夜深了,便也都散去。程程倒是哼着小曲起来。后来不知道怎么地提起了叶临,阿爽道,“程程,你与叶公子最近是不是闹不快?”
程程撇了撇嘴,“才没有。”
阿乐接上话头,“那你来跟我们挤床做什么?”
程程瞪了她一眼,“我跟阿爽挤,又没有跟你挤。”
阿芳吃笑,“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了我们在闹别扭这几个字。”
程程哼哼两声,在每个人的手里都塞了一两银子过去,“我累了,去睡了。”
说着拖了外套,鞋子便钻上了床。阿爽她们几个却不放过她,将她揪了起来,“程大小姐,可不要怪我们多嘴,叶公子这种温文儒雅的人,你怎么忍心与他生气呢?”
“我说了,我没有跟他生气。”程程争辩了一句,垂下眼眸,“我也不会跟他生气的。”
“程大小姐,别看我们年纪不大,碰到了人多了,你有什么话不妨与我们说说,我们替你想想办法,你老这么闷着也不是办法。”
程程天性单纯,见她们各个真诚的样子,红了半边脸,垂着头,哼哼道,“那我说了,你们可不许告诉别人。”
“一言为定。”阿爽阿乐阿芳举起右手做发誓状。
“其实我跟临哥哥只是相互爱慕,却从未做过男女之事,你们可能有些误会……”程程磕磕巴巴地将这句话说话,脸上飞过一抹红晕,偷偷地抬眼看了下她们又低下了头。
她们三个诧异,飞快地彼此递了个眼神,“原来生米未曾煮成熟饭呢?”
“我就知道你们是这么想的。”程程叹了一口气,既然已经将着话儿挑开来,程程也觉得轻松了些,便抬起头看着她们。
她们三个倒是说话了,“其实是这样子的,上船之前,陶公子便吩咐,说无论如何都要将多余的房子用杂货给填满,只留下一间给你们备上,我们那个时候还有些的惊讶的,后来见你们大大方方地同处一室,举止亲昵,就以为……你们早就……”
“那个……如果男女相互之间爱慕就一定会行男女之事吗?”程程又问了一句。
“应该是。”阿爽点了点头,“我听小葱哥说,男人见到自己心爱的女人无论如何都会将她骗上床的,如果不是身体有问题,就是因为他还没有做好对那名女子负责的准备。”
阿乐见程程眼眸带了一小簇怒火,又说了一声,“小葱哥不是一上岸就找女人上床的么,他说的话你只当做放屁就好。”
阿芳道,“对不喜欢的女子尚且如此,对喜欢的女子就更应该了……”
四名姑娘都是年轻的女子,未曾有过男女之事。程程平日里接触的男子不多,都是从小到大便已认识。而另外三名女子在船上已有四年之久,只在上岸的时候出去游玩一日,听得东西都是从那些水手与那些船客那里听来的。
后来沉默很久之后阿爽第一个明白过来,“哎呀,你是怪叶公子没有对你行男女之礼呢?”
另外两个也是明白了,三个人跟怪物一样,眼睛瞪得大大的,望向程程。程程只做看不见,既不答应也不否认。
“那就是了,唉,我可不懂,隔壁的阿娜可是对这方面懂得很多,她与小蒜哥是老乡,现在他们两个住在一起是公开的秘密,可怜了小蒜哥房中的小李哥,每次阿娜住他们那里的时候,就要出去看星星看月亮。”
程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问了一声,“他们未曾成婚么?”
“其实两人相爱就好,婚礼迟早又有个什么分别?”
程程点头,“是这么一回事。”
阿爽知道程程不愿意将这事儿让其他人知道,便让她藏在帐子后面,偷偷地去将隔壁的阿娜找来。
阿娜是个爽朗大方的女子见阿爽神神秘秘地,那张涂了艳红色口脂的嘴就大笑起来,“你们这几个姑娘找我,可是为了男人?说,喜欢上哪个儿了?”
阿爽笑眯眯道,“阿娜,我们只是好奇,你怎么跟小蒜哥好上的?”
阿乐和阿芳在一旁附和着,“是啊是啊,说说方法让我们也学学。”
“你们先与我说说看上了谁,否则我可不将这活儿告诉你。”
阿爽一副豁出去的样子,“阿水。”
阿娜掩嘴大笑,“哟,你个丫头看上阿水呢,不过也对,看你三天两头往厨房里去,我就想啊,厨房有什么美食那么吸引你呢,原来是那厨子呢。”
阿乐阿芳本来还以为她是随口说说的,可是阿娜这么一说,又加上阿爽那张瞬间就泛红的脸,心照不宣,哦了一声。
阿娜笑完之后,道,“不逗你了,其实阿水么,是说不出话,看起来是挺老实,模样长得又好,平日里与人生疏着呢,不多加交流。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倒是不一样的,我觉得他多少也是喜欢你些。你明儿找个事儿,单独与他说,说出你的想法就好。”
“那好了之后呢?”
阿娜脸上带了几分惊讶,“你个小蹄子,最近该不会是做了春梦?”
阿爽为难应答,咳嗽了两声,“阿娜啊,你怎么只知道取笑人家,你就说说你怎么跟小蒜哥好上就好,我们对你的事儿比较感兴趣。”
阿娜笑了笑,“那日上岸之后小蒜哥在沐浴,我闯了进去,将他看了个精光。后来就将该做的事儿给做了。”
阿爽道,“这样也行,会不会那个不矜持了点。”
“我不这么做,小蒜什么时候才会认可我,他总觉得他漂泊不定,怕我跟他在一起吃不住苦。我只想将我的心意表达给他而已。”
阿乐见阿爽愣愣地呆那儿又问了一声,“那有什么其他办法么,柔和一点的。”
“这个么,女子稍微主动些,男子都容易燃火的。不过是挑逗勾引,你们又不是没有见过世面,还需问我这个?”阿娜见他们若有所思,便说自己要与小蒜哥去约会,扭着身子走了。
程程在帐子后听完,心怦怦跳得厉害,脸色多了一抹粉红,临哥哥不主动,不表示她不能主动哇,他不掏心挖肺,那她来掏,她来表达心意可好。
在阿娜走了之后,程程在原地呆愣了片刻,便将案上的几件衣服整理起来,朝三名女子道,“我回自己的房间。”趁着她们还在目瞪口呆的时候,发出狠话道,“明儿我给你们带好消息。”说完拍了拍阿爽,“也祝你早日心想事成。”
此刻甲板上以无什么人,海上的夜很冷,程程只穿着单衫,冷风狂吹过来,全身都冻得是鸡皮疙瘩。海平面上的月亮清冷,程程快步跑进为他们准备的那间房,然后关了门。
她行至床前,低着头对着床上的人一阵猛瞧,看得不大真切,咬了咬牙,扑身上去,将他压在身下,“临哥哥。”
睡梦中的人仿佛被惊吓道,听到这个软软腻腻的声音,闻着女子淡淡的清香,舔了舔唇,随即张开双臂将她搂在怀里,“小美人,我在做梦么?”
程程脸色一凛,这声音不对啊。
随即这个房间中就听到巨大的声响,床上的男人被重重地抓起扔到床下,程程蹲在那里,拳头如雨点一样揍在他身上。男人发出求救的声音。再接着,所有的人都被这里的声音给吸引了过来。程程此刻羞愤在即,听到有人要进来,忙从窗户边儿跳了出来。反正黑灯瞎火的,谁也认不出她来。她趁着混乱偷偷摸摸地回去了阿爽的房间中。阿爽房中三人也都出去看热闹了,程程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才见她们几个回来。她们几个见到程程,脸上尽是诧异之色。
阿爽首先开口,“怎么又回来了?”
程程抱着被子坐了起来,面露难色,“我……唉,临哥哥不在房内。”
“他在房内啊,刚才小葱哥被人偷袭,我们赶过去的时候,正见到叶公子从隔壁房内出来呢。”
“呃……”程程囧了一下,将自己埋到被子里不再说话。
“程程,你怎么了?”阿爽见她脸色不对,与另外两个丫头对视了下,掀了被子,“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儿?”
“我……我摸错了房间,然后……那个……我就揍他。”
“噗。”三个人狂笑起来,笑得弯下了肚子,她们指着程程道,“小葱哥今晚是喝了点酒,本来就昏昏沉沉的,被你一打晕了,明儿你什么都不要说,他估计只以为自己做了个梦罢了。”
程程怨念,却也无计可施,只好得过且,若是真的被发现,再去道歉吧,反正打也打了,谁让他轻薄了她一下,她又问了一声,“临哥哥睡了没有?”
“还没呢,我们走的时候,他还在甲板上,要不你披见衣服过去吧。”
程程刚才那鼓起来的勇气早已经在打架发泄中消失了大半,犹犹豫豫想了大半天,也得不出结果。她们见她这个样子,替她做了决定,给她披了衣服,将她推出了门去。
程程偷偷地朝四周看了看,好像人群都已经退散了,她假装不经意地往阿爽他们说的那个地方走去。远远地便瞧见了叶临站那儿,这个熟悉的身影她是不会再认错的。月光照在他的周身,黑色的衣袍被吹得卷了边,程程一步步踏过去,在他身后唤了一声,“临哥哥?”
叶临缓缓转过头来,看了一眼程程,表情淡淡的什么表情也没有,接着便转身回房了。程程二丈摸不到头脑,傻傻地站在原地。然后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叶临从头到尾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再回头看过程程一眼。
程程心中带忐忑,不由问道,“临哥哥,你是着魔了,还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住了?怎么不理我啊?”
叶临掌了灯,转头狠狠地瞪了一眼。程程看着那眼神只觉得跟两把飞刀似的,嘴当场就扁了,带着哭腔,“你凶我。”
“只许你凶我,就不许我凶你?”叶临走了过来,将门给摔上,声音越发冷了下来,“只许你不理我,就不许我不理你?”
程程抬头对着她,瞪着他,然后哇一声,委屈地动了动唇,哭了。
叶临也不去劝她,任她哭,程程哭够了,也绷着张脸,“叶临,我再也不理你了。”说着就要往门外跑去。
“定。”叶临喝了一声,程程就定那儿了,叶临上前去拖着她的后领,“你敢给我再跑去出去,我也不理你了。”
“哼。”程程继续瞪,“叶临,你混蛋。”
叶临唇角上挑了几分笑意,带着一丝平日难以见得的邪气,“嗯,我是混蛋,我混蛋给你看。”他将程程抱住,让她偏转过身来,唇,就这么印了上去。
[23] 上岸之前是和尚
叶临的唇很冷,让程程想起了小时候与她交好的蛇,触感冰凉滑腻。他的唇贴上她的,不复往日给她的那种温存的感觉。吻得很疼,他甚至张嘴咬她,程程吃痛,开始挣扎起来。
叶临非但不停,还更重咬她。程程后来不惜动用武力,一掌拍向叶临的胸口,叶临一时没有防备,被震开,摔在门上。他抬头望向程程,只见她脸上带着盛怒,摸着唇上被咬出来的血,声音抬高了几分,“叶临,你疯了是不是?”
叶临一脸茫然,愣愣地看着程程,随即抚着胸口轻笑,“程程,我做得难道不对?”
程程此刻因为惊吓而带了一分苍白,唇上带血,没有任何束缚的黑色长发垂于胸前,披在身上的外套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在地上,只着着一件薄薄的素色底服,看起来很娇小,不自然地又有几分女性的妩媚。脸上因为带着怒气,更添了一分可爱,她冷哼一声,“再也不理你了。”说着走上前去,就要将叶临推向一边,走出门去。
叶临拉住她的手腕,自己则随意往地上一坐,有些无赖的样子道,“不许走。”
“我说过不再理你的。”
“别闹小孩子脾气。”
“在你面前我本来就是小孩子。”
叶临一手扶住自己的脑门,一边苦笑,伸手一扯,程程毫无防备地朝他身上摔去,她摔在他的怀里,叶临将她紧紧地抱在胸前,低声道,“这么久都不理我,处处躲着我,我很生气。”
“哼……”程程哼了一声,也不再动弹,贝齿咬着唇,泛着一丝青白。
“很久了啊,久到连房间都记错,嗯?”叶临用手轻轻抚着她的长发,将长发别到耳朵后面,露出白雪凝脂的脸蛋,脸蛋儿有红云逐渐显露出来,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那粉嫩的脸儿,程程只觉得一股暖流瞬间从心底冒了出来。她将脸闷闷地靠了过去,带了几分抱怨,“你凶起来好可怕。”
“我还就管着你了,你奈我如何?”程程脾气暴躁,在他面前总是安静柔顺地跟只猫儿似的,如今朝他伸出利爪儿来了,一时之间,心情大好。
程程张嘴便在他胸口狠狠咬了下去,只咬得口中弥漫着血腥味儿,才得意地抬了头,带了几分恶狠狠,“是不能将你如何啊,我就打你咬你,我爹说了,若男人打女人,他就不是人,哼。”
叶临抚着胸口那甜蜜的疼痛,“好狠的心。”
程程乘机从叶临的怀里跳了出来,道,“临哥哥,很晚了,你睡吧,我去跟阿爽她们睡。”
“你回来不就是为了跟我睡么?”叶临微微抬起眸子,侧脸线条柔美勾勒出他的温柔。那双黑亮的眸子清澈若湖泊,宁静而悠远。
程程用恼怒掩饰她的羞涩,狠狠跺脚,“谁来跟你睡的,我才不要跟你睡!”
叶临唇角勾起,低低笑出声来,程程看得莫名其妙。叶临伸手将门给锁住,不顾她的抗议,横腰将她抱起,放上了床。
然后熄灭了蜡烛,自己也掀了被子躺了进去。程程的心再一次狂跳,良久叶临依然没有动静。她扯了扯叶临的袖子,“临哥哥,你是不是身体不好?”
叶临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开口道,“好像还可以。”
“我是说,你是不是传说中不能人道的男人……”幸好是夜里,她壮了胆子直接问了出口。
叶临一怔,哭笑不得,“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就是这么认为的,美人在怀,你居然心怀不乱!”程程仿佛带了几分不快,有些咆哮出来。
程程想,反正是豁出来了,该做的都做吧,于是她钻了出来,往叶临的身上压去,双手隔着被子紧紧搂着他的腰身,将头埋在他的胸前蹭啊蹭。
叶临现下真是有苦难说,他哪里不想她,不要她,只是如今不行。她轻轻的触碰已经叫他被挑起了情,精壮的身上早已滚烫如火。他伸手将她推开,用被子将自己紧紧包住,独自忍受那股难耐的欲火。
可怜的程程“咚”一下掉了床下,她坐了起来傻愣愣地盯着叶临,声音尖锐,“叶临!”
“程程,摔疼了不?”叶临关心地问道。
程程气得要走,却还是让自己克制着,声音徒添了一份凄惨,“临哥哥,你到底在怕什么,我自从与你一起逃出来,定然已经将自己交给了你。我们之间总有一个人要主动,以前是你,如今是我,只是我想不明白,你会拒绝我?”
叶临一听这话,心中多了一分沉痛,他伸手将她拉起来抱回床上,“程程,我知道你的心意,只是……你临哥哥从小过着和尚般的生活,对待男女之事不甚很清楚。待我们上岸之后,诚心祭拜过月神,恢复真正男儿身,再与你一起探讨这男女之事。”
程程一把将他推开,羞耻啊,羞耻啊……她愤声道,“你早说就好……唉……我,我去找阿爽她们。”
叶临此刻也没有拦她,估计她再呆着些时候,他真忍不住上前将她吃了。
程程也是呆不下去,原来两人之间什么事儿都没有,只是她……心急呢。临哥哥等下一定会嘲笑自己的。她重重地叹了口气,跑到阿爽房中去了。阿爽房中三人已是睡了,程程这么一来,全部都被吵醒了起来。
“怎么样了啊,怎么样了啊?”那三人都以为他们今晚一定促成好事呢,见到程程回来,都吃了一惊。
程程撇了撇嘴,抛出了一个很好的理由,“他……在上岸之前都得当和尚。”
“耶?”其实三个对于八卦露出无限的星星眼,而程程突然没有说话的兴致,埋头就睡,睡梦中,一直恍恍惚惚地出现她跟叶临说得那番话……嗯,其实都是梦,都是梦,她什么都没有说过,什么都没有做过。
次日,阿爽她们明显发现程程与叶临结束了这场莫名其妙的冷战。程程一大早起来就向正在厨房里的阿水请教,做了一份别出心裁的早点,翠玉白菜卷。菜叶色泽翠绿,里面肉馅鲜美嫩滑。程程就端着两份早餐往叶临的住的房间跑,叶临还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睫毛细长,睫下神色安详。程程不期然被吸引了过去,坐在床头,刚想伸出手来戳了戳他的脸。叶临第一时间睁开眼睛,声音嘶哑,“程程醒了?”
“嗯。”程程点点头,“还没有睡饱么,再睡会儿?”
“嗯?好香。”叶临吸了吸鼻子,程程喜笑颜开,献宝似地将一旁的盘子端了过来,“我做的,很好吃哦。要吃的话就起来。”
叶临宠溺地微笑,从床上站了起来。程程见他的步伐有些虚浮,感觉上软绵绵的。她不由上前扶了他一把,“临哥哥,哪儿不舒服么?”
“没有,刚醒来……有些不适合走路。”
呃……这是什么理儿。
叶临拿起一边的毛巾放到自己的脸上。叹了口气,昨晚实在是难以入眠,程程走后,他还去冲了个冷水澡。又在甲板上吹了风,后来好像就头晕了。如今的体质居然差到如此。他胃口不是很好,还是陪着程程吃了些。
叶临掩饰得再好,程程的线条再粗,听到他逐渐加重的呼吸声与通红的脸色,不由伸出手来探他的额头,惊呼道,“临哥哥,你生病了。”
叶临朝她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好像是。”
本来程程还准备在到达岸上之前,与其他的女子一起探讨一下男人的兴趣与性趣,在上岸的时候达到完美的状态。因为叶临突然发病,接下去的日子,程程天天围绕着他转,送药喂药,饮食料理。叶临也不知道怎么的,这次的病来势汹汹,拖了好十来天才将病给养好,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程程看着心疼,也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只要她的临哥哥将病养好就好。
而这期间程程对阿水就更加崇拜了。她同时也懂得。身体上的缺陷并不影响心灵美。他不仅懂得烹饪,对于药理方面也略懂一些,总是手把手教地传达给程程如何退烧,用那些药,这几天他对叶临做的并不少于程程。因为他忙,阿爽表白的机会也没有。
程程为了表示对阿爽的歉意,也有意无意地在阿水面前提到阿爽,阿水只是笑,年轻的脸庞皆是善良的笑意。
再过了两日,傍晚时分,海上突然风起云涌,气温骤降,云层在头顶密集聚合。乌云厚厚地盖了下来,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此状态对于从未在海上漂泊过程程来说,十分恐怖。见到大家脸上都带着谨慎的表情,心中也多了几分恐慌。
阿爽忙是安慰她,“不碍事,只是这世外桃源,非外人可进也,传言到了这里都会有多番波折。若是稍有差池,便进了这迷阵。”
“啊?”程程张大了嘴巴,也不知道该不该信着诡异的事儿,“你们以前也来过这儿么?”
“来过一次,不过上次天气不是如此的。而且上次有陶公子在,不过这次也不大紧,他已经将方法告诉我们。”
其他人将程程送回房间,让她好好照顾叶临就是,外面的事儿不用她操心。程程见大家坚持,便从了意,反正她在外面也帮不上什么忙,或许还给她们添乱。她在房间中能感受得到剧烈颠簸与摇晃。她紧紧地抱着叶临,小声呢喃,“临哥哥,原来这世外桃源也是这么难进的……”
叶临刚刚醒来正好听到她的话,带起几分笑意,“既然是人家送我们的,我们自然能化险为夷,这船上还有高手在呢,不必惊慌的。”
“谁?”
叶临轻闭上了眼,“你还是先不要知道得好,等我们上了岸,再告知与你。”
到了次日清晨,船不再颠簸,程程听到外面传来喜悦的欢呼声,轻声一笑,这所谓的难关是度过了,她知道水手们一定劳累了一夜。叶临开始整理房中的行李,对程程道,“估计是快到岸了,我们与船上的人都一一告别一番,这段时间,多劳他们的照顾。”
程程沉下了嘴角,“好舍不得他们呀……就这样子要告别了。”
叶临没有说话,只是轻笑看着她。
当他们收拾好行李出去的时候,便看到大伙儿雀跃地靠在栏杆上遥望着不远处的一个岛屿。远远地看过去,山海云雾之中一片氤氲的桃红色,双眼被迷乱了一番。
“传说这里的桃花一年四季常开不败,如火焰般生生不息,以前还不知真假,如今一见,名副其实啊。”有人赞叹道。
船逐渐靠岸。程程含着泪眼与船上的人一一告别。与阿爽她们几个用力拥抱过。彼此都是一副不舍之情。
船员们既然到了岸,定然是要再此处停留一两天的,制备一些船货的。程程本来还有与他们再呆上几天的想法,叶临只道还有事情不能耽搁,便带着她离去。
到了岸之后才知道这里的场景有多美,美得若同仙境一般。满眼的桃花,满眼的红,幽曲小径蜿蜒,两边皆是灿烂桃花,若同那漫天红云,轻迈着步伐往前,鼻尖是淡淡的香味儿,脚上踏着的是柔软的花瓣。程程与叶临手牵着手,只觉得浪漫,她仰起头问叶临,“临哥哥,你明明未曾来过这里,为何对这里的路线如此了解。”
叶临轻笑,“我也不知道,只是随处乱走。陶熏然说过,这里的人善良朴实,我们随意找个地方,让人收留我们便是。”
程程更加不解。
不知何时听到叮咚的水声,很是清脆。程程听下脚步,往一边望去,只见那里有一个水缸,水缸的上面有根竹竿,不住地有水滴从竹竿里落下来,一滴一滴地在水缸中,程程顺着竹竿往上望去,发现这水是从泉眼那儿引过来,一时之间起了兴趣,“临哥哥,我想喝那水。”
叶临点了点头,“去吧,那儿有水瓢,喝几口先,等下带你去道谢。”
叶临望着程程离去的背影,自己并不动,勾起一抹笑意,声音淡淡,“门主大人,有何指教?”
[24] 灵门门主
叶临微便过身子,一个隐匿着的人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负手而立。唇角边的笑容若隐若现,若是仔细看,便能发现他森寒的双眼蒙着一层薄薄的冰凌。
叶临这些天晚上能睡得这么舒服,还都拜他所赐。此人便是阿水,灵门门主若水轻寒。漫天的桃花花瓣中,他冲着叶临诡异一笑,随即便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程程拿着水瓢喝水,泉水甘冽醇厚,滋润着干涸的喉咙,她舒服地眯起了眼睛,招了招叶临,“临哥哥,泉水很甜,喝不喝?”
叶临心中有个底儿,也不再追究那个消失的人。他几步走进程程,就着她的水瓢喝了几口。程程眼眸微眯,带着一种满足,不期然想起了他的话,他说,要在人群中大胆地牵着她的手,还说要在桃花树下亲吻着她。这算是一种浪漫的誓言吧。
程程开口道,“这里附近没有人家,这泉水应该不是谁的私有物,喝一点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
“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叶临开口,瞥到不远处有一条发着金光的细线,便牵着程程的手走了过去,近处一见,那金线仿佛不存在般,突然便消失了。叶临不期然见到不远处的树枝上又是一闪。心中有了主意,也不与程程解释,跟着那金线往前走,不一会儿便到了一处雅致小筑。
清新的空气伴着水汽扑面而来,心情不由轻松愉悦起来。
此处小筑比起风四那“醉胭脂”后面隐秘的水榭多了丝幽静的味道,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底下是潺潺的溪水,往前踏了几步,便是竹子砌起来的竹桥,一排连着竹屋,别致静雅,有一种异族风情。每个竹屋前挂着一个红色的灯笼,被风一摇,倒是多了几分祈祷的意思。
程程微微蹙眉,总觉得哪里不对,“临哥哥,我们还是走吧,这里太幽静,我不大喜欢。”
叶临只看了一眼,便说了声好,牵着程程的手就欲离开。
“客官请留步。”一个嫩嫩的孩子声从身后传来,叶临与程程同时转过身来,只见一个十二来岁的小童,一身小二打扮。他仔细打量了叶临程程两人,突然一笑,“陶公子在前两日捎信来,让我好好招待岛上的贵客,二位气度不凡,如是一对壁人,与他描述毫无偏差,冒昧问一句,可是叶公子与程小姐?”
叶临点头。
“请二位随我前来。”
叶临与程程跟上,小童将他们带入蜿蜒小桥的最里处,“这里是最安静的地方,无人打扰,二位只管在这里住下,要用什么要吃什么只管跟小人吩咐。”
叶临与他道了声谢谢,然后又问他附近可有什么闹市区?
小童略微想了一下,就说有,并告诉他们,从这里乘船出去能够更快到达市集,这几日是个好日子,有好几对新婚夫妇成婚,可以去看个热闹。
程程听闻叶临与小二的对话,笑容已经止不住地扩大开来。
叶临让小二上了些菜色,菜色比较清淡。叶临久病初愈,吃些清淡得胃口倒也不错。两人同食之后便乘了小舟去了闹市。
这里的风俗与外界比起来的确是另外一番场景。程程看着这里几对新人一起拜堂,眼中艳羡不已。程程与叶临来得迟了,仪式已经举行完毕。新郎们在众人的怂恿下纷纷掀了新娘的盖头。新娘浓妆艳抹,眉梢带着喜意,与喜气洋洋的新郎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接吻,周围都是鼓掌声与喝彩声。
程程唇角淡淡,看着他们幸福的模样,似是下了决心,缓缓道,“临哥哥,我们的婚事也再这里办了吧。”
过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听到叶临的回音。程程只觉得心凉了半分,她正在思索着是不是周围的杂音太吵,掩盖了她的声音,只觉得手上一紧,叶临低沉的声音从头顶飘了过来,“好。”
程程只觉得那颗快要摔在地上的心,又飘了回去,被人捧在手心,她对上他的眸,清澈的眸子里皆是笑意,深处包含着无数刻骨深情。
如今本来已是冬天,只是因为到了这世外桃源四季如春,感受不到冬季的严寒。清风拂面,发丝相缠,叶临直直地看着程程轻轻道,“再给我一些时间。”
他瞥见程程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等你十七岁生日的那天,你便是我的新娘,那样才有意义啊,而且你的生日也快到了不是么?”叶临啊叶临,你也够失败,都是程程主动呢。可是……只要过了这次的发作期就好,程程不是我不愿,只是,如今的我会让你折寿,我冒不起这个险。
程程展颜一笑,倾国倾城,她伸出小拇指来勾住叶临的小拇指,“临哥哥,你现在还是和尚么?”
叶临语塞,心中苦笑,却还是胡乱点了点头,“还是。”
程程眼眸中带了几分狡黠,“临哥哥,其实吧……这个理由吧,很牵强……和尚能吃肉么,和尚能亲女孩子么,呵呵呵……你就装吧。”
叶临一愣,硬是将自己的不自在给憋了进去,迅速将程程揉进怀里,拍着她的头。程程只觉得自己的脸都被压扁了,她很不乐意地撅着嘴,“其实蛮想看看你现在那尴尬的表情的。”
这里的人口不多,一个岛上大致就三百口人,一起住了这么多年也都是认识的。如今见到多了两名陌生人,不由感到好奇,脸上也多了几分防备,在听得他们的姓名之后以及与陶熏然的渊源之后,一个个对他们都友善起来。
程程不解,偷偷地问了叶临一声,“临哥哥,那个姓陶的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什么这么多人崇拜他,我们现在踏在这片土地上,还是看在他的面子,真是不爽。”她撇了撇唇。
叶临笑了起来,“嘘~其实吧,一个人的内心与外表是两个样子,装,本身不难,若要长时间伪装就需要些能耐,而陶熏然就是那个有能耐的人。你说,若是我们坏了他的名声,会是什么一个样子?”
程程倒是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嘿嘿奸笑,笑完之后,微微眯起了眼睛,“临哥哥,名声威望有什么用处,而且这名声威望也就建立在这个小岛上,还不如揍他一顿痛快。”
“就这么想揍他?”
“想。”
“嗯……那过几日让你光明正大地揍他,当然,现在我的灵力不够,跟他拼是拼不了的,我们就用最简单最实用的办法吧,当然要等他来了之后。”
叶临背着程程算了一卦,告诉她,陶熏然如今在不远的东方,估计三日之后就能到了。至于具体计划,叶临也没有多提,因为他说,根本没有计划可言。
程程如今心里吃了定心丸,也不再扭扭捏捏,跟着叶临耍小心眼。玩了一天之后很是累,洗漱过后,她大大咧咧地往床上一躺,然后拍了拍空出来的那部分,“临哥哥,上来。”
程程见叶临直直看着她,脸颊闪过不自然的红晕,扁扁嘴,“怕什么,我想通了,现在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叶临继续看她,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眸子越发黑亮,他说,“程程,总有一天,你会后悔你今天说的话。”
程程倒不大在意他说这话的意思,见他不上来,只以为他害羞来着。抱着被子,往里面躺了躺,不到一会儿便睡去了。叶临走近床来,坐在床头,小心地将她手中的被子抽出来,替她捻好被子。看着她睡觉时候安稳的容颜,只觉得舒心,莫名地想到了天荒地老。这张祸水脸总是张牙舞爪的,睡觉的时候到有几分孩子样了,他唇带温暖笑意,确定她睡去之后,叶临开门踏出。
明月皎洁,星光璀璨。底下的溪涧缓缓流淌,和着静静的水声。不远处泉声叮咚响,别有韵味。一个人影突然闪在他的面前,轻得没有一点儿声音。即使是闭上眼睛,也感受不到对方的呼吸声。叶临仿佛早就感知他那个人的来到,并没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人而吓一跳。
因为站得近,衬着月光,叶临能够瞧见他那张毫无瑕疵的脸,一张十七八岁少年的脸,与在船上见到的那个阿水几乎无一处想像。那双眼睛显得很无害,唇角淡淡一笑,卓见几分优雅。他说,“叶公子,久违了。”
“若水公子,别来无恙。”
两人相视而笑,仿佛入多年未见的好友,却各怀鬼胎。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并不是在船上,而是五年之前。若水公子的外貌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事实年龄却已经是三十又三。不过五年之前见过只是因为一块天然白玉石。两人如何结怨,外人不可得知,但是结果很明显,那块玉石早已被叶临打磨成兰花,成了程程的一对兰花耳坠。
那时相见,两人并不知道彼此身份,只是以叶公子,若水公子相称。后来为了一块白玉石倒是斗法厉害,最终若水公子斗败,眼睁睁看着叶临将那白玉石拿走。
“叶公子,里头可睡着你心爱的女人。”
“如是。”叶临淡淡点头,“可问若水公子心爱的女人在哪儿呢,不妨带出来一同聚聚。”
“已经离我而去了……生死不由命啊。”若水轻寒声音淡淡,眼中带了几分寒意,“所以,我恨不得天下的有情人都分开,一起尝尝这锥心之痛。”
寒光在叶临的严重炸开,声音更加冷了几分,“若水公子,真是好肚量,让天下人与你共苦呢……”
“呵呵呵……我是个见不得人幸福的人,却也不是非做歹毒之人不可。陶熏然已经与我说过你的情况,你什么时候进祭坛?”
“陶熏染为了解谜,你是为了什么?”
“重生。”
“你信这个?”
“信。”若水轻寒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凄美之色,他相信他心爱的女子还能够醒过来。
“我不信。”叶临淡淡回答,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他不是不信,只是想瓦解对方的自信心而已。
“将死之人,呵呵……总是不信重生的。”若水轻寒笑得很得意,带了几分狰狞,“我之所以来,只是想告诉你,万一你死了,我可以帮你照顾你的小美人……我不介意替你折磨她。”说完,也不看叶临的脸色,虚虚实实一晃,便不见了踪影。
灵门是一个神秘的传说,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它的存在。今日叶临一见,便已经知道,若是得罪了这个门派还比较难办事儿的,以前灵力强大,还真的可以天不怕地不怕,如今倒是寸步艰难。
叶临叹了一口气,这祭坛恐怕天下也只有他能进,他们叶氏家族能够在神坛里来去自如,并且不会受到天雷之谴。
原来那个神秘的祭坛就在这桃花岛上。传闻此祭坛中供着一股神力的力量,若是所得,便能天下无敌。这股力量是灵门的秘密,不过这些年,动静太大,到也偷偷地流传了出去。之前也进过几个人,也都是具有着诡异力量的阴阳家族的后人,不过都是有去无回。
叶临答应陶熏然,当然也有自己的私心。他甚至想若是祭坛的秘密被他解开,续命也或许有望。只是这祭坛一但进去,万一形神俱灭,程程如何受得了。
令他更加矛盾的便是,若是将这股力量还给灵门控制,江湖上不知道会不会引起一场腥风血雨。
矛盾归矛盾,他如今已经踏了这片土地,就已经证明了他的决定。只是他从来不给她任何的期待罢了,万一……就太残忍了。
房门重新打开,流泻满室月光。叶临的视线落在床上躺着的女子,心口涌起幸福,他的唇角突然上翘,程程,等我回来……百年好合。
[25] 母夜叉
程程早练的习惯并没有改便,闻鸡而起。见叶临躺在她的身侧,唇角一咧,凑过身去在他光滑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然后傻笑着蹑手蹑脚地爬了出来。
天色还没有大亮,外面的轻风吹在脸上感到凉丝丝的感觉。气息吞吐之间,有着花香味儿的清甜。程程一个跃身,稳稳地站在打在小溪中的木桩上,随意捡了一根竹子,便使起招来。不经意之间敲打着溪面,无数水花飞上半天空,交织成一道水帘。程程倒是玩上了瘾,一下下不住敲打着水花,直到东方阳光乍现,身上不知是汗还是水,湿成一片。她刚想进门去,就被叶临抓了个正着,叹了口气,摇了摇,“小孩子似的,还玩水呢。”
程程嘿嘿傻乐,“好玩嘛,咱们一起玩?”
濡湿的衣服在身上收紧,包裹出程程身上少女的曲线,身体玲珑有致,叶临这个时候才知道,她哪里还是小时候随意搂在怀里的孩子,眼中闪过一丝幽暗,将程程推了进去,而自己却不进去,将门关上,命令道,“过去给我将衣服换了,免得着凉。”
程程不明他前后态度为什么突然变了,乖乖地进去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对着镜子细细照了,将凌乱的头发重新打理了一遍,出来的时候见到叶临站在一旁等她,他脸上没有半分不耐烦。见她出来,便牵起她的手,随便到外面走走。吃了早点,他又带她买绳子麻袋夜行衣之类的东西。
程程本来是不解的,但是瞬间明白了过来,大笑起来,“临哥哥,你够损的啊?”
“听说这村里有一名寡妇,脾气够大。”叶临再次轻笑了起来,眼眸中具是温柔的笑意,他抿着唇道,“现在能力不够,下次,一定替你好好出气。”
“好,我等着。”程程暗自对自己说,临哥哥,我要一次一次累积你对我的承诺。
买来的道具在两天之后便用上场了,也不知道叶临怎么办到的,让陶熏然与他相约在某户人家的路口。此时是个黑衣,不知道是不是老天也想看闹剧,这个夜晚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伸手不见五指。叶临与程程躲在一个房顶的凸起后面,程程心想,有什么好躲的,就算是站在面前,几丈之内都见不到人影儿呢,叶临通过耳语传给程程,“等下一句话都不准说。”
程程用力点了点头,过了不知道多久,叶临扯了扯程程。程程见机会已到,将叶临刚才嘱咐的全部给忘过了,抡起一跟粗粗的木棍就飞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力太好,一手打下去,听得闷哼一声,有人倒下去了。
程程低头叹了叹气息,在那人的脸上甩了几个巴掌,“混蛋,这次终于落到我手里了,非扒了你的皮不可。”她不住地扇了他几个巴掌,不知怎么的,手好像抠到了什么。她大声道,“临哥哥,临哥哥,有烛火么。”
叶临指尖凝聚了一团小簇蓝色的小火光,凑过去,只见程程手里拿着块类似于伤疤的东西,再往陶熏然脸上一看,皮肤光滑如凝,没有了那道伤疤,看起来倒是风度翩翩。叶临轻笑,灵门的人倒都喜欢伪装自己。
接着程程就动手去扒他衣服,被叶临赶走了,“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乱看男子的身体,到一边儿呆着去。”
程程委委屈屈地站到一边儿去了,背着身子,直到叶临将陶熏然剥光扔到麻袋里。才让她转过身子来,接着便将他偷偷地扔到了那脾气暴躁的寡妇的家中。
回去的路上程程一直傻笑,笑得特开心。叶临敲敲她的头道,“傻妞。”
程程笑得更大声了,“临哥哥,你从小到大就一本正经的样子,看到你做坏事,我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开心。”
“那下次对你做坏事,你要记得更开心。”叶临意有所指,程程听不出其中的意味。
叶临突然之间就将她扯住,将自己靠过去,攫住她的唇,温柔舔舐,不过片刻便已经放开,“这就是做坏事,嗯?”
程程回过神来,须臾的温柔她截都没有截住,她猛地跺了跺脚,加快了步子。
到了次日,整个城镇都流传着陶公子昨晚遇上了母夜叉的事情。程程听着好笑,当见到陶熏然,笑容便更是止也止不住,他受了伤,脸上还留着几个红掌印,以及指甲抓痕都退不去,当然那个伤疤也不见了,唇也破了,略见得一道红色的血丝。
此人有些狼狈,在见到程程的时候,眼中带过一丝玩味儿,唇角但是依然笑得云淡风轻,“在这里住得可好?”
“多蒙陶公子的人缘,我们在这里受到了很好的待遇。”叶临带了几分谢意。
程程冷哼一声,略带嘲讽,“陶公子,昨晚你可失约了。”
“碰上一只母夜叉,受了点惊吓,所以没有去赴约。”
“哦?何样的母夜叉,能够让你吓成这样啊,你不是很强大么?”
“那母夜叉阴险狡猾,手段卑劣,即使再强大,在她手里也是吃亏的。”
程程听得狠狠咬牙,依然装作不动声色,“你说得母夜叉可是东街上的那个林寡妇?”
“不,林大婶为人亲切,与那母夜叉可是天壤之别。”
程程虽然还想再讽刺下去,可是人家正讽刺着她呢,她即使不悦,也不能继续拿出来说事儿。反正以后慢慢陪他玩就是,看在他被林寡妇扔出来的份上,她就不计较了。
陶熏然虽然不说林寡妇凶恶,但是林寡妇在见到一裸男被扔到她家里之后,对名声极其看重的她,拿着扫帚将此人给赶出来了,这是事实。
玩笑过了,正事儿还得办。程程不待见陶熏然,叶临见她对这里的美食又感兴趣,便让她去厨房偷师,自己与陶熏然商量起这正事儿。
“恐怕你已经见过若水门主了,他可跟你说了些什么?”
“……若是我出了意外,请你将程程送回程府,请你确保她好好走下去。”
“放心吧,我会送她回去的。”陶熏然重重地点了下头。
村口那颗桃树繁花似锦,粉色桃花瓣漫天飞舞,风情万种。程程不明白叶临为什么突然带她来到这里,这里人来人往的也很多。叶临眼眸深谙,在这漫天桃花中,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搂抱在怀中,低头亲吻着她的唇。程程见到行人停下来往这边看,红了脸,瞪着眼睛就要将叶临推开。叶临手上的力气更添了一分,吻越来越烈,有些疯狂,程程受不住他的攻势,软软地趴在他的身上,双手顺手搂住他的脖颈,回应着他。
花,艳若朝霞,飘散在他们的头上身上。叶临放开程程轻笑起来,将程程抱起来打转着,爽朗的笑声在桃花树下萦绕不去。
只是良久之后对上周围人满含笑意的目光,她羞涩不已,用袖子捂住脸偷偷地溜走了。
叶临说,“程程,终于在人群中,桃花树下,大胆亲吻着你,我很快活。”
程程低头,咳嗽了几声,“临哥哥,你是和尚。”
叶临轻笑,不再言语,将她送了回去,然后对她说,“程程,我等不了了,我将要去摆脱我这个‘和尚’的身份。”
程程面色一喜,瞪着爽乌溜溜的眼睛看他,叶临只是笑,“在这里,等我三天。”
程程不乐意了,“为什么啊?”
“乖,莫非要不听我的话么?”叶临的声音依然轻柔,语气中却透露了几分威严,“那个地方女子不准去,否则你让我怎么收心来转变身份?”
“哦……那我等你回来。”程程翘了翘唇,带着不舍。
“乖。”叶临亲她一口。
程程不知道,如此轻松的对话,却是叶临准备好的永远离别。她也不知道叶临此刻千疮百孔,心,痛得无以复加。那一天,叶临转身的一刻,眼被泪迷失,他哭了,一滴一滴往下掉,掉在尘土中,他只是不想死在她的怀里,那样才是真的毁了她一生。
他一次一次说着,程程,对不起……原谅我的自私。
叶临是当夜就离开的,走的时候他抱着熟睡的她,一遍一遍的亲吻。泪水克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原来他怕死,很怕很怕,他怕自己走了,留下那个深爱他的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等待着永远回不来的他。
祭坛不是设在桃花岛上,可是在桃花岛以西的一个玄幻禁地。此处正常人以肉眼是看不见的,入口秘诀掌握在若水门主的手中,当叶临进入这个禁地中之后,眼前闪烁一片,仿佛突然进入了一座金碧辉煌的皇宫。眨眼之间,皇宫又变化成由一座又金子砌起来的半圆形山洞,再一眨又变成了又玛瑙筑成的雅房,叶临眼睛受刺,不由将眼睛紧闭起来。
若水轻寒站在一边缓缓开口,“出口只有那么一个,这里的外貌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你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对了。”
叶临扯了一条黑布蒙住自己的眼睛。慢慢地朝那个入口进去,若水轻寒的声音在身后传过来,“你即将成为进祭坛的第四十三人,你知道前四十二名灵力强大的人都一去无回。”
“我想给自己一个机会,外面有爱我的人在等我,我想靠着这最后的灵力回去与她相守一辈子。”
“你突然让我嫉妒,嫉妒的即使你出来,我也会杀了你。”
“只要我活着出来,我便能走到她的面前。而且……你那希望重生的女人还得靠我不是么。”叶临面色平淡,静如止水,那双覆在黑布下的双眼紧紧闭着,他的脸上带着镇定和自信。脑海中逐渐呈现出一副极为普通的山洞的景状。他一步步踏入,突然感到底下在沉沉下滑。下滑的速度逐渐加快,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程程在一清早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叶临不见了,失望之余还是期待的,三天之后,她是不是就可以成为他真正意义上的妻了呢?她笑,笑着笑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房门已经被打开,陶熏然推门进来,忽视程程怒视的眼神,坐在她的面前,自然地拿着桌前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姓陶的,你来做什么?”
“会母夜叉。”陶熏染拿起茶壶喝了一口,笑眯眯道。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陶熏然已经恢复了,那张光洁如凝的脸令他比起往日更加动人了,鼻梁挺直,遮掩的长发今日也梳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只是程程的眼中除了叶临装不下别人,再美的男子在她面前都是丑八怪。程程听了他的话,明白他已经知道她揍了他,不怒反笑,拎起茶壶就扔了过去。
陶熏然躲了过去,啧啧两声,嗤了一声,“这天下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叶临怎么就看上你这样的……”
程程带了几分得意,“这还用说么,临哥哥爱我呗。”
“人家是因为快活不下去了,随便找个女人消遣罢了,你年龄正好,姿色正好,家世正好,傻气又好拐。”
程程唇角的笑瞬间被抽掉,双眼赤红,一个巴掌瞬间抽了上去,另外一只手拔出身上的刀狠狠地刺入他的肩膀,她突然的快速度令陶熏然躲闪不及,只觉得肩膀一阵刺痛,“喂喂喂……”
“陶熏然,别给你脸不要脸,临哥哥和我之间的感情不需要你多嘴。我爱他,不在乎他的生命年限,他爱我,只是因为我是程沐尔。”程程的刀更刺入一分。
随即刀子拔出,血流如注。她甩了刀子离去,红衣耀眼飘动,却带着一种冷漠的肃杀,谁也不可以侮辱他们的爱情。
陶熏然唇色苍白,愣愣地拾起地上的那把短刀,精致的刀子,刀柄上刻着一个“临”字。他淡淡低笑,真是没事找事,偏偏去惹她。
三天后,她还会有这样的力气去生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