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11-07

恭喜发财: 一奸锺情 第二部 下

第十六章

自打上回阿辉吃错药以后,那许楷祺总算是消停了一阵,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他又想出了新花样。

“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呀。”

而阿辉正坐在沙发上跟著电视里的猛男一起拿个哑铃练肌肉,连头也不回地说:“看你什么呀……”

“你看了就知道。”

阿辉嘴里喊著“等一下”,眼睛就没从电视上挪开过,做健身教练也不容易,白天看会员练没时间,晚上必须抓紧时间自己练,要是肌肉消下去了这教练的身份就没有公信力了。

许楷祺看阿辉没把心思放自己身上就浑身不舒服,一怒之下抓起遥控把电视给关了。

“你这是干嘛?我还有两组没练完呢。”

许楷祺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分开长腿就骑坐到他身上,一把扳过阿辉的脸对著自己,问他:“阿辉,你看我今天是不是有点不一样?”

阿辉定睛一看,这睡前的装扮没啥不一样啊,反正照郝健的说法就是特骚包呗,自己早习惯了。

于是就说:“祺祺,你换了新的丁字裤。”

许楷祺在他脑门上亲一下,说:“接近答案了,再猜。”

阿辉抓抓了后脑勺,觉得真没啥区别啊,但以自己对许楷祺的瞭解,如果说“没差别”这样的话可能会被暴打,所以他只好乱猜。

“你换髮型了?”

“没有。”

“你换香水了?”

“没有。”

“你……重了?”

“钱光辉!”

阿辉摸著被打过的半边脸,苦大仇深地看著许楷祺恼怒的脸,不明所以。
 
明知道眼前的傻大个是个白痴,还对他抱有希望,真是失策,许楷祺在心里滴咕,一边懊恼地拉下身上黑色的丁字裤,“看这里。”

阿辉盯著那根肉粉色的JB看了半天,说:“没啥不一样啊,又不能长两根。”

许楷祺实在是被他气得不行,刚想抽他解气,阿辉才恍然大悟:“哎,祺祺,你怎么把那里的毛都刮光了?”

不过还真别说,这许楷祺现在全身都光溜溜的倒也有一些勾人,加上他本来皮肤就跟陶瓷似的又细又白,连颗痣都没有,阴毛刮光以后显得毫无瑕疵。

阿辉刚被打过,自然不敢问许楷祺那里毛没了JB会不会冷,只好愣愣地看著他,不知道许楷祺这又是唱的哪出戏。

“把哑铃放下。”

阿辉照著做了,许楷祺拿了阿辉的手放在自己丁字裤上,柔声道:“阿辉,这都是为你做的,还不替我脱下来先。”

阿辉再傻也明白过来了,这许楷祺又要给自己治疗阳痿呢。

于是哀求道:“哎呦,祺祺,你就别再折腾我了行不行?上回你给我吃的那什么药弄得我上医院挂水,还有上上回你买的那个贴在我那儿的电子伟哥漏电,我这JB到现在还是肿的……”

他掰著手指头挨个数过来,发现自己能叫许楷祺搞死真是个奇迹。

许楷祺把他手拍开,拿自己光溜溜的下体贴紧了阿辉那里来回蹭,耐著性子哄他:“所以我才想了个新法子给你治病啊,既然这物理治疗对你不起作用,咱们就心理治疗。”

至于怎么个疗法就要说到上个星期,许楷祺弄的一次聚会说起。

聚会地点是家颇有名气的夜店,许楷祺喝了点酒就在那天把阿辉这事儿跟自己那帮狐朋狗友说了。其中那个叫Kenny的,就是上回跟许楷祺和阿辉搞3Р的那个妖孽,听过之后“哎呀”“哎呀”地表示惋惜。

另外几个听了就给他出了不少馊主意,由于这帮人属于一路货色,想法都差不多,他们能想到的那些破点子许楷祺都干过了。

那帮人中有一个是做心理医生的,绝对的衣冠禽兽,他跟许楷祺推荐手术治疗,说:“直接送医院拉一刀不就完了。”

“呸,那要失败了怎么办?”许楷祺喷他。

“失败了就踹了呗,哎,你看到那边穿白衬衫的帅哥没有,人家暗恋你都快半年了,经常来这儿等你,我都发现好几次了,你就给人家一个机会呗。”

许楷祺扭头一看,果然不远的吧台处有个挺斯文的帅哥在跟自己对视,眼神中的爱慕之情溢于言表。

他避开那眼神烦躁地转回来,凶道:“别给我打岔,快说,还有什么办法能治阳痿的?”

“哎,我有一个办法,你搞点GV放给他看,记得挑那些他喜欢的男优。”

许楷祺觉得这方法一听就弱爆了,连电子伟哥对阿辉都没用,这种只能看、不能摸的GV能起啥作用?

于是翻了一记白眼驳回,“那里头的男优能跟我比?他们有我好看吗?有我技巧高吗?”

可刚说完他又转念一想,行啊,看GV不行,那就看我呗,一想到阿辉被自己迷得七荤八素的呆样他就觉著没由来的高兴。


随后许楷祺就做了件惊世骇俗、累死人不偿命的事:把自己阴毛刮乾淨了。

他总结过,阿辉没能硬起来或许跟自己还不够骚有关系,现在这样一来可算是登峰造极了,不论如何,他是跟这个“痿”字杠上了。

阿辉一脸黑线地看著许楷祺骑在自己身上扭著细腰、摆动翘臀,对自己又亲又摸的,使尽浑身解数来勾自己,可他却觉得压力那叫一个大。

阿辉试图配合著许楷祺自己撸管,但是越是把注意力放在下身越是不起作用。

许楷祺把脑袋从阿辉的腹部抬起来,红肿的唇角还牵连著刚才舔舐留下的津液,他微启红唇喘著气,下头粉嫩的分身微微抬头,可垂首一看——

靠!阿辉的小弟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你——你怎么这么没用!”

许楷祺气急,也顾不得自己下身的状况,一把拧住阿辉的耳朵大骂:“我也没少帮你想法子治病,连……连这么羞耻的招都想出来了,可你怎么还是这副模样?钱光辉,你说!你是不是自己主观上不想努力?”

“哎哟……祺祺,你轻点,我……我一直在努力啊……”阿辉苦著脸,心里也挺委屈的,他主观上是特想努力来著,可有句话不是说了么:“性不能以意志为转移”,所以他也很无奈……

看许楷祺气得眼都红了,阿辉垂著头,他真心觉得自己挺没用的,过去听到人家夫妻间因为性生活不和谐闹离婚的还觉著不可思议,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

阿辉心中觉得自己特对不起祺祺,便恬著脸去哄那个一怒之下钻进被子里的恋人。

许楷祺的脾气虽然大,但是只要阿辉好生哄著他都能消气,可这一回不管自己好说歹说,那人就是一声不吭,蒙著头拒绝交流。

最后说的口乾舌燥,阿辉抓了抓脑袋,他真是再也想不出什么好话来说了。只好歎了声气,翻下床洗洗睡了。



第十七章

郝健辞去了银行保安的工作开始做起了小本生意,起初他在小区附近的菜场门口摆了一个卖炒货的摊子,没想到生意相当红火,大半年不到就挣了点钱包了个正规的小店铺。

而那时正逢肖文彬创业最辛苦的阶段,郝健心疼自己老婆就想早点赶回家伺候著,于是便打电话叫阿辉下了班给自己看著铺子,阿辉一口就答应了。

他在店子里待到快九点的时候,许楷祺给他打了电话问他今晚回不回家。

阿辉说不回,要给郝健看店铺,电话那头喧闹地不得了,把许楷祺讲话的声音都快盖过去了,他“啊?”了好几声,对方才听清。

阿辉就问:“祺祺,你在哪儿呢?”

“在外头,一会儿就回家了。”

阿辉“哦”了一声,忽闻那头许楷祺和别人说了一会儿话,然后传来闷闷的声音,他觉著像捂住话筒的风声。

过了片刻,许楷祺再次传出来,“阿辉,你今晚上真的不回家?”

阿辉笑著说“是啊,不回来你会想我不?”

对方立马回答:“想啊,你是我男朋友,我当然想啊。”

阿辉的小心肝儿一颤,觉得特满足,就难得腻歪地对著话筒亲了一下,说:“我也想你,记得早点回家休息,不说了,去玩儿吧。”

他在店里一个人无聊得很,深更半夜的顾客几乎没有,只好躺在躺椅上看一台17寸的破彩电里播放著狗血的清宫戏。

看著看著就睡著了,再醒来时,抬头看锺,哟,都快凌晨了。

他想要不今晚就睡自己家得了,否则吵醒了祺祺,他觉得挺过意不去的。

锁了店铺出门,路上已经没有公交车了,他只好打了辆计程车,刚坐进车里他就想,浩子还没能原谅自己,要是就这么回去了可能有生命危险,算了,还是找祺祺去。

那天下了点小雨,阿辉没有带伞,下车后连奔带跑不小心踩进了一个水坑,裤管上和鞋子都湿了。

他觉著自己挺倒楣的,站在楼底下取钥匙的时候,他发现许楷祺家一片漆黑,心想祺祺一定是睡了,他告诫自己必须小声一些,不能把祺祺吵醒了。

咔嚓,门开了,阿辉踏进客厅时差点绊倒,他弯腰捡起来发现是一件陌生的外套,即便不用看也知道这件衣服不是许楷祺的,因为尺码明显大一号。

他正觉得莫名其妙,忽闻紧闭的卧室门里传来了对话的声音。

“不必急著走,我男朋友今天晚上不回家。”

阿辉能听出来这略带慵懒声线的人是祺祺。

接著一个陌生的男声略带紧张地说:“这不好吧,你男朋友不是健身教练么,万一发现我们这样可得把我揍死不可。”

许楷祺发出一声冷笑:“怎么可能?他窝囊得很,被揍还差不多……再说了,他木讷得很根本不可能发现。”

接著便传来阵阵接吻声,阿辉怔怔地站在卧室门口,浑身颤抖,他觉得那冰凉的雨水像是从脚底一直浸湿到头顶。

那个陌生男人又说:“既然你对你男朋友这么不满意,不如跟他分了得了。”

不知道许楷祺说了什么,两人笑得猥琐,那陌生男人一边笑一边说:“哎哟,他因为你痿了?那你还真挺对不起他的,但是你看,你条件那么好的人跟他这么久按理说也不欠他什么了,分吧。”

阿辉赶紧竖起耳朵,他听见许楷祺隔了半天歎出一口气,说:“你不懂。”

那人说了句:“行,我不懂这个,但我懂怎么干你的骚屁股,再来一次?”

随后便传来不堪的呻吟声,即使不看也能想像出在劈哩啪啦乱响背后的真实画面,许楷祺“啊”“啊”地叫起来,恋人嘴里的淫声浪语是如此熟悉,却又陌生。

阿辉颓然地坐在地上,倚著卧室的那扇门,闭上眼无声地流泪。

他没有那么多文化,不知道用什么词藻去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觉得疼,像一把钝刀在割自己的心。

门里的那场肉搏大战干的是昏天黑地、如火如荼,阿辉突然睁开眼,他觉得自己不该如此窝囊,他紧紧握住拳头,此刻他应该冲进去揭穿那两个贱人,然后再狠狠把他们揍一顿,最后帅气地对那对姦夫淫夫说:“你们两条狗接著做,老子不奉陪了!”

阿辉咬牙切齿地握住门把手,突然烦躁地把手拿开,走到客厅里来回踱步直到冷静为止,他坐在沙发上勾起一边的唇角,讽刺地倾听卧室里的动静。

一个小时后,那俩人终于消停下来,阿辉从兜里掏出一隻烟点上。

许楷祺曾经明确说过不许他在家里抽烟,过去他一直傻傻地奉为圣旨,为此还被浩子嘲笑连最后一点爱好都磨灭了。

他在抽烟的时间里想了不少事情,过去和许楷祺之间的种种像走马灯似的浮现在脑海里,他忽然明白一个道理。

不是每个人对“男朋友”这三个字的理解都跟自己一样,它还可以解释为男性朋友、炮友、基友,甚至是床伴。

自己原先没能悟出其中的含义,还痴傻地以为“男朋友”等于恋人。看来只有他错得离谱,很明显,许楷祺就不是这么想。

看著吐出的烟圈,他忽然觉得鼻子一酸,差点又流下泪来——要是早听郝健跟浩子的话就好了。

他又发了一会儿呆,烟差点燃著了他的手,他没找烟灰缸,直接扔地上踩灭了,那劣质烟蒂把高级的地毯烧出一个黑漆漆的小洞。

他摸了一把脸,起身走到卧室门口放下一件东西,轻轻地来,最后轻轻地走了。

***

早晨,当许楷祺坐起来看了一眼锺惨叫起来:“糟,要迟到了!”

他这才想起来阿辉昨天没回家,没人给他调闹铃了。

他一边穿衣服一边使劲推身边睡得跟死猪一样的男人,催道:“起来起来,赶紧穿了衣服给我走人。”

那男人睁开迷蒙的眼睛,对上许楷祺一张谈不上半点温柔的脸,一时没反应过来。

话说自己在夜店等了他那么多回,终于得到点回应,而且第一次就能滚床单这运气别提多好了。以为Larry看得上自己,就觉著奇怪:昨晚还柔情似水的Larry一觉醒来怎么这么凶?

他无耻地拿手臂搭在许楷祺的身上,讨好地说:“美人,给个早安吻吧。”

许楷祺哪有心思跟他搞,在他眼里这些419的货色都是一次性筷子,用完了就扔,再没有任何价值。

于是他粗鲁把那人的手甩开,凶道:“别磨磨唧唧的,穿好了快滚,我男朋友要回来了。”

那男人看他真生气了就不敢再闹他,一边慌慌张张地穿裤子,一边拿眼瞟许楷祺光著身子下床的美景,心想不就是个阳痿的男人么,有啥可稀罕的……

当许楷祺拉开卧室门的时刻,一股劣质烟的气味扑面而来。

他一愣,一隻脚踏出去,突然惊呼一声,脚底下似乎踩到了东西。

蹲下身捡起来一看,顿时跟定格了一般从头到脚僵住了——

躺在他手心里的正是自己送给阿辉的那枚白金戒指。



第十八章

住在这个小区附近的居民都知道这里有一家叫“恭喜发财”的炒货店。

他家卖的炒货好吃又新鲜,价格还特公道,店员也很客气,就是老板有点凶还特抠门。

“你俩一会等我把帐算清了、把店打扫乾淨了再关店,知道了不?不许偷懒啊。”郝健从里头走出一脸严肃地叮嘱道。

“知道了,老板。”

郝健点头,埋著头、皱著眉跟周扒皮似的算得津津有味,手指在计算器上劈劈啪啪地按,这时他手机响了,一看是肖文彬打来的,他立马换了张脸笑呵呵地接了。

“哎哟,阿文呐,你下了班我过来接你呗?不用了?哦……哦……那行,你自己当心点,对了,我今天帮两个伙计搬了一下午核桃,背可酸了……不不不,也没那么严重,就想你回去给我按摩按摩……嗯……那能亲一个不?就亲一个呗……不亲?那……那叫声‘老公’行不……”

他身边的店员都很无语,这个老板平时有点儿凶,对自己那个叫阿雯的老婆却是肉麻得要命,每回听他跟他老婆打电话都能掉一地鸡皮疙瘩。

郝健自然是不知道自己被店员鄙视了,正当他说得起劲,身前出现了一片阴影,乌央乌央的挫气飘过来了。

他挂了电话一抬头,对上阿辉那张乌云密佈的脸。

郝健吓了一跳,惊呼:“你要干嘛?”

阿辉垂下脑袋,拿指甲抠著瓜子上标价格的贴纸,幽幽道:“健哥,我心里难受,就想找你聊会。”

郝健歎了口气,阿辉跟小白脸之间的事他早知道了,出了那事以后,郝健是好说歹说才把浩子安抚了,让阿辉住了回来。

据说,那小白脸事后狂打阿辉手机,阿辉不接那人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郝健的号码,改骚扰他了,一会儿哭著说要郝健劝阿辉回到他身边,一会儿又威胁说要去阿辉的健身会所里闹,最后逼得郝健只好换手机号,阿辉更惨,连工作都辞了,天天躲家里避难。

郝健见兄弟这回是真有难了,自然不能见死不救,那种看兄弟掉井里了还使劲下石的事儿他可干不出,于是便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说:“等会儿,我把帐算好了咱俩一起回去,我顺便开导开导你……行了,你别抠了,别把价格给我抠掉了。”

阿辉“嗯”了一声,像小学生一样特听话自己找个地方坐著。

那郝健算了一会儿帐,眼角瞟了下,突然站起来怒道:“靠,我说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儿呢?在这儿都吃一堆,完了啥也不买,像话么你?”

刚试吃完香瓜子淮备走人的老大妈年过半百,依稀看得出年轻时候姿色不错,就是长得有点凶悍,她一听立马给顶回去,“吃你两颗瓜子怎么了?老板你这么小气,肯定生意做不好。还有,你这放在外头的不就是给人试吃的么?”

郝健本就面相不善,此刻眼珠一瞪的样子更吓人了,凶道:“有你这么个试吃法的么?你看看脚下都一堆了!”

低头一看,老大妈确实厉害,才五分钟就留了一滩壳,她又嚷嚷了几句,打算走,郝健哪肯啊,一把把她揪住。俩人争论了半天,老大妈一看就是叱吒骂坦几十年的好手,跟郝健过了十几个来回,然而最终还是不敌郝健败下阵来,只好性性地掏出五十块钱买了半斤小核桃。

店员和阿辉同时黑线,感歎郝健这嘴真不是一般的厉害……

“健哥,你平时都是这样强买强卖的啊?”

郝健瞪他一眼,“废话!最烦占我便宜的人了。得,我穿件外套,咱们走了。”

阿辉和郝健走在马路上,阿辉走著走著就歎气,走著走著就歎气,郝健就推他,“年纪轻轻的歎什么气?哥跟你说,想开点,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歪脖树,你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找个人重新谈一场恋爱,把小白脸彻底忘了。”

“…………”

“哎,我说你不是还喜欢那小白脸吧?”

“怎么可能……我……我真挺恨他的……可他现在还在找我,我该怎么办呀?”

郝健知道这光长肉不长脑的家伙弱智得很,就教育他说:“如果你已经不喜欢他了,那好办,这叫敌我矛盾,该打就打该骂就骂,该一刀两断就一刀两断。”

“那如果我还喜欢他呢?”

郝健“哎呦喂”了一声,止住脚步,指著身边的一颗大树假装解皮带:“借你根绳,你隔这儿吊死得了。”

看阿辉真露出一副寻死的表情,郝健拉住他:“我不就是说说嘛,当初你要跟他好,我们所有人都拦你了,可谁也拦不住哇,弄成现在这样我们是真没啥好说的了。言归正传,如果我是你,我要还喜欢他,那就是人民内部矛盾,我铁定不会跟他闹,否则就得掰,等大家心情平复的时候好好谈一次,他答应不犯,我答应原谅,今后大家都不能提出轨的事儿。”

阿辉没点头,怔怔地站在树下用他那颗不怎么好使的脑袋处理资讯。

而郝健还在滔滔不绝地开导著阿辉,突然阿辉的眼神看著一个方向定住了,他拉了下郝健的袖子,“哎,健哥,你看那儿。”

“看哪儿啊?”

“那儿,看到没,对面那家酒店门口的两个人,左边那个不是肖先生么?”

郝健看过去,确实是阿文,右边还有个男的,三十多岁,两人都侧对著自己,有说有笑,似乎谈得颇为投入。

“靠!阿文跟我说他今天有事,原来是陪人吃饭,他……他骗我。”

再一看,不得了,那男的十分亲昵地把手搭在肖文彬肩上,两人靠得别提有多近了。

郝健的醋罎子一下子全打翻了,立马喊著:“阿文,我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能背著我干这种事?靠,不成,我现在就去戳穿他们!”,一边撩起袖子就要衝过去质问。

身后阿辉一把拉住他,“健哥,不能啊,不是你说的么,如果还爱他就不能跟他闹,得好好谈。”

郝健正在气头上,一边甩阿辉,一边吼:“靠!安慰的话你都信!”

阿辉再次黑线。

那郝健显然已经把自己教导者的身份忘得一乾二淨,他觉得自己此刻顿时跟阿辉成了同命相连的难兄难弟,这不是掉价了么?

于是他一边挣扎一边抱怨:“怎么连出轨也能传染?苍天啊,你把这破事儿安在2B辉身上就得了,干嘛要拖我下水啊……”

“是呀……不对!凭什么光安我身上?哎,健哥,你冷静,我看那男的也许是肖先生的亲戚,眼睛长得还挺像的。”

“像个屁!贼眉鼠眼、歪瓜裂枣,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阿辉突然手一松,郝健冲了出去,阿辉知道这之后淮没好事,赶紧先溜了。

那郝健火冒三丈,一口气跑到那两人面前。

肖文彬和那男的都愣了一下,郝健狠狠地说:“怎么样?懵了吧,正货现在就站你个山寨货前头。我说山寨啊,你敢背著我调戏我老婆,你找死呢吧!”

那男的立马还击:“谁山寨啦?怎么说话的你?”

“说你调戏我家阿文了!还不把贼手给我拿开?”

那男人显然也不高兴了,俩人就要争执起来,却听肖文彬拉住身边那男的来了一句:“哥,他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郝健,你刚回来,所以还来不及把他介绍给你。”

“哥……哥!”

郝健突然想起来,阿文跟自己说过他有个在美国的亲生哥哥,比自己大好几岁,特牛,是麻省理工的博士后。

“哎呀,是大哥啊,早听阿文说过了,今日一见果然器宇轩昂、英俊不凡啊,我和我朋友刚在那对面看到你,我就说呢怎么长那么帅啊。”

郝健一脸讨好地伸出手,那男人只是冷冷地看一眼,不跟他握手,只是对肖文彬说了句:“阿文,你眼光太差了。”

肖文彬看到郝健挺尴尬的,这也就是他觉得独自跟从美国回来的哥哥还有母亲一起吃饭的原因。

“郝健,你要不先回去吧。”

“这哪行啊,大哥难得回来一次,这顿饭我请了!”

肖文彬他哥自然不喜欢这样,还是肖文彬劝了半天才说服了他把郝健带进去。

肖文彬悄悄提醒他,“这回我妈和我哥都回来了,一会要跟我妈打招呼,我妈和我哥是严肃了点,但心都挺软的。”

郝健连连点头,走到一间包厢面前,门一开,肖文彬先进去,颇为激动地喊了一声:

“妈。”

郝健也屁颠屁颠跟进去,刚想开口叫,老太太站起来了,郝健一看懵了。

这不正是今天跟自己在店里吵架的老大妈么?



第十九章

老太太自从三年前跟大儿子去了美国,心中便一直惦记著小儿子,跟阿文都那么久没见著了,难免思念得紧,这一见面刚要感慨一番,却瞥见了那跟在肖文彬身后的男人……

老太太一张脸拉得老长,问说:“阿文,这人谁啊?”

肖文彬有点不好意思,“他就是郝健,哥应该跟你说了吧,我们现在在一起了。”

老太太一听,立马扭头训斥长子,“怎么回事儿?和著跟你弟一块儿撒谎骗我?”

肖文彬他哥不吭声,给了肖文彬一个眼神,好像在说:‘我可是帮你给咱们做了不少思想工作,要怪就怪你家郝健的痞气太浑然天成,一眼叫老太太看出来’。

随后还瞪了一眼郝健,心想我这么帮你,你还不识好歹。

那老太太看大儿子低著头认错,还不依不饶,“把头给我抬起来,你不是跟我说这郝健也是个博士后嘛?还说他跟你们去世的爹一样都是清华的校友嘛?”

郝健囧了,靠,老子啥时候给杜撰成清华的高材生了?别说是大学了,就连初中都是磕磕巴巴毕的业……

“哎呀,妈,你就别说哥了,这菜都快凉了,大家先坐下吧。”肖文彬难得一脸笑容地过去扶著老太太落座。

看大家都坐下了,郝健才心惊胆战地坐下,他心里直打鼓,趁著肖文彬他哥给老太太夹菜的功夫,偷偷拉著肖文彬说:“阿文,我这回可死惨了。”

肖文彬看郝健脸都白了,实在不像开玩笑就问他:“怎么了?”

郝健抹了一把脸,撸走额头上的冷汗,绝望地说:“我……哎……要怎么说好呢……”

“怎么说?慢慢说,怎么了?”

那人用快哭出来的声音说:“阿文呐,就刚一会儿,我把你的至亲都给得罪光了……”

果不其然,那老太太一声不吭地吃了一口菜,就把筷子一搁,从身后的包里找出了一隻袋子扔到桌子上,郝健一看,那小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阿文,你这朋友怪厉害的,我刚才在他店里不过试吃了几颗瓜子,他就死活拽著我不放,逼我买了半斤小核桃,你看看都在这里了。”老太太特愤愤不平地跟儿子告状呢。

郝健低著头,却仍然能感受到三个人的目光同时杀向自己,心想我要知道你就是我那比山高比天大的丈母娘,别说是试吃了,你就是要把店子搬空,老子立马打电话叫车啊。

“郝健,我妈难得回来一趟,你怎么能这样?”肖文彬微微皱起了眉头。

“我不是不知道呢吗?”郝健辩解道。

“哼,这小子嘴还特厉害,我跟他争了半天,他可一点儿没让我这个老年人。”老太太还不忘继续往上加把火。

肖文彬拿眼神瞪郝健,回头跟老太太说:“哎呀,妈,你年纪大了,以后别跟别人吵架,对身体不好。”

老太太一听肖文彬反过来说自己了,就不乐意了,“不吵架?不吵架能行吗?你们的爹死的早,我一人含辛茹苦把你跟你哥拉扯大我容易吗我,那些对咱们指指点点的人我要不跟他们吵还不被欺负了去,总之啊,千不该万不该还是你们的爹死的太早……哎呦,老头子啊……”

老太太越说越伤心,眼睛眨巴眨巴的还真能挤出几滴泪来。

无奈这哥俩虽说早习惯了老太太这套哭哭啼啼的把戏,却还得好声好气地规劝道:“行了,妈,爸都走了那么多年了,你就别太难过,要不咱们给你介绍个老伴儿?”

老太太接过大儿子递上来的纸巾擦干眼泪,说:“找啥老伴儿啊?我就只跟你们爹一个,我们那会儿找物件都特慎重,找了就好一辈子,哪像你们呀,随便拉来一个就能好上,连男人都要。”

郝健一听,这“男人都要”不就在说自己呢嘛,心里难免不舒服,男人怎么了?男人就不是人了?阿文跟自己在一块儿就不能好上一辈子了?什么歪理都是。

“妈,其实我跟郝健在一起也挺好的,我们也希望有一段感情能像你跟我爸一样,那么忠贞、专一。”

老太太知道阿文从小话就不多、个性也温顺,就是有时候特别倔,于是歎出一口气,说:

“阿文,我们家比不少那些大富大贵的人家,可我们老肖家毕竟也是书香门第。你看看你爹,地质学副教授,要不是那次去雪山勘探出了事的话现在早转正了;你看看我,女博士,在大学当了几十年的教学主任,再看看你哥,博士后,咱家里你是差了点儿,但也好歹是个双硕士。”

老太太瞥了郝健一眼,又说:“妈一直都跟你们讲道理,你实在要喜欢男人我也管不了,所以你可不能说妈是老古板。但是阿文,门当户对很重要,你跟这没念过几本书的小伙子最终是走不到一块儿的。”

郝健听著前半句觉得挺不错,后半句就无语了,这老太太可真是随时都不忘埋汰自己,于是忍不住说:

“我是没文化,但我也在努力不是,我也在上夜校。再著说了,能不能走到最后看的不是别的,是两个人能不能相互包容,阿文人多好、多会包容肯定不用我多说,而我对阿文那也是一心一意的,自从认识他以后我就再也看不了别人,要是以后他比我先走,那我肯定也跟您一样守他守一辈子。”

这番话一出,包厢里顿时没了声音,郝健想想还是觉得气,这些个读书人就是清高,于是又忍不住说:“还有,什么叫‘没念过几本书’?不带您这么瞧不起人的,每期《故事会》我都会买来看呢。”

他还想再说两句,突然觉得阿文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下自己,这才襟声。

肖文彬他哥看冷场了,赶紧招呼大家吃菜,老太太也没多说,只是间或偷偷拿眼瞄郝健,发现那人正把一隻剥好壳的虾肉放在肖文彬碗里还拿了湿巾给他擦手,顿时鼻子一酸,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在那个肉类匮乏的年代,老头子总是挑出仅有的几块牛柳搁自己碗里,而自己光吃洋葱的场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郝健和自己丈夫的身影有那么一瞬间重合在了一起。

那文革的时期,被发配到农村的知识分子中长著绿豆眼、嘴还笨的小伙娶了队里最漂亮、最聪颖的姑娘,为什么?

老太太吸了吸鼻子,暗忖:你小子倒还挺会巴结的。

 ***

老太太不发牢骚,一顿饭就这么安安稳稳地吃下来了。

郝健去结账的时候,一摸背上,靠,全湿了,这哪里是吃饭呐,简直比坐牢还苦。

离别的时候,肖文彬他哥说要送老太太回酒店休息了,郝健说:“那哪成啊,当然要住咱们家了。”

肖文彬摇头,“你这房子是跟朋友合租的,已经都住人了,你要我妈和我哥睡哪儿啊?”

郝健掰著手指算,三房一厅,浩子睡一间、阿辉睡一间、自己跟阿文睡一间,厕所和厨房肯定不能住人,但是叫岳母和小舅子睡客厅又不好意思,自己跟阿文睡客厅吧他又捨不得阿文受罪。

于是就说:“睡阿辉那间呗。”

肖文彬问:“那你让阿辉睡哪儿啊?”

郝健想都没想,就说:“这好办,我回头就把阿辉赶大街上去。”

其他三人听了都一脸黑线,自然是不答应的,于是郝健客气来客气去,肖文彬他哥还是开车跟老太太住酒店去了。郝健跟肖文彬走在回去的路上,那时都快十一点了,路上行人稀少,俩人就把手牵在了一起。

肖文彬问他,“你吃饭的时候跟我妈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嘛?”

郝健说:“那当然。”

肖文彬又问他:“如果我妈死活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呢?”

郝健说:“甭管是谁,只要不让咱俩在一起,老子都跟他拼命。”

肖文彬手一僵,“你要把我妈怎样?!”

“还能怎样?当然是每天拎一包瓜子上门跟她套近乎呗,你妈喜欢咳瓜子,五分钟能弄出一堆壳呢。”

肖文彬勾起了唇角:“看你小气的。”

郝健看他笑了,觉得放心不少,于是无赖道:“阿文,你看之前你在电话里骗我了,后来叫你亲一个你也不答应,我心里多受伤啊,所以像你这样有文化的人就得知错就改,现在亲我一下弥补弥补呗。”

肖文彬也真是受不了他,看看四下无人,便凑上去两人亲到了一起。



第二十章

九月底,阿辉坐上了回老家的火车。

几天前,他农村的父母打来电话说现在正值农忙时节,需要阿辉赶紧回家帮忙播种。

临走前郝健跟他说:“去吧,小白脸最近天天上门来要人,你这一走也好叫他死心了。”

阿辉坐在火车上,摸摸自己胸口,那人死没死心他是不知道,但自己是真死心了……

阿辉的老家在农村,但是离城市其实不远,于是他买的是坐票。

身边有个哥们儿实在闲得无聊就拿出山寨手机放音乐听,放的正是那俗不可耐的《荷塘月色》。

“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只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

阿辉觉著天雷滚滚,给一个失恋的人放甜蜜的情歌,折磨啊这是。

谁知那人放了一遍不够,还按了重複键,一遍一遍放那首怂得要命的神曲。

阿辉实在受不住,扭头跟那哥们儿说:“朋友,能放首别的么?”

那人也挺好说话,就一点头,说:“行啊,你听这首怎么样?……哎?你怎么把脸盖住了呀?”

阿辉都快哭了,只好拿外套蒙住头等待旅途的终结。

只听那怂歌里唱道:“你说下辈子如果我还记得你,我们死也要在一起……”

再说那许楷祺自打跟阿辉分开以后就没一天过得舒坦的。

他过去跟不少人好过,即便最终被甩了,只要睡上一觉就没事了,但这回却很不一样,他是真伤心了,感觉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连最爱去的夜店也懒得去。

阿辉走后,他下班回家,一开家门就觉得那个傻大个坐在餐桌前做好了饭菜等自己,睡觉的时候又觉得隐约间听到傻大个沉稳的打鼾声,可醒来才发现偌大的卧室里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许楷祺知道自己有愧于阿辉,他确实出轨了,他以为只要能找到那个人道个歉,那人会像过去一样原谅自己。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要,只希望阿辉能跟自己和好。

可时间久了,阿辉却迟迟没有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

他去了阿辉工作的地方找人,结果被告知阿辉已经辞职了;他打阿辉手机,拼命打、一得空就打,却永远是忙音;他想到上门去找人,可郝健每回都不开门,许楷祺试过拍门、踹门、大叫阿辉的名字,结果叫来的却是片警……

那天许楷祺实在没办法,他真是想念阿辉了,于是只好厚著脸皮再次叩响了阿辉家的门。

“谁啊?”郝健开了门,一看是他,立马黑了脸,说:“靠!怎么又是你?!”

许楷祺压抑著自己不跟他吵,“我找阿辉,他在里头吧?”

“不在不在!走走。”

看郝健要关门,许楷祺顶著门迅速地侧身挤了进来。

怎么又来这一招……

“行,你自个儿亲眼看看,真他妈不撞南牆不回头,人阿辉早回老家了。”

许楷祺冲进阿辉的房间,一看当场就懵了。

屋子里空空荡荡,除了电视、床和几件家俱,衣服啥的都拿走了,这人是真不想再见到自己了……

许楷祺鼻子一酸,问道:“他……还回来吗?”

郝健想都没想就说:“还回来干嘛?工作都丢了,心也伤透了,不回去还待这儿继续受虐啊?”

那许楷祺一听眼泪差点下来,怎么可以不回来,自己还有那么多话要跟他说呢。

“他老家地址你有么?”

郝健一听,讥讽道:“小马哥,阿辉也叫你虐够本了,你就行行好放过他吧,别追杀到人家老家去了,阿辉在这里带了绿帽子已经够惨了,你总不能再叫他在乡亲父老面前丢脸吧。”

许楷祺突然激动道:“我找他不是叫他丢脸的!我……我那么喜欢他……”

郝健只当自己听了个冷笑话,嗤笑一声,指著门哄他走。

许楷祺本来想再缠著他跟他要地址,眼角突然瞥见肖文彬端了一杯茶从厨房里出来。

他知道自己一时是说服不了郝健了,便把心思动到那人老婆身上。

其实肖文彬一看是他也懒得多说。

“Vincent,听说你最近跟朋友创业?搞得怎么样了呀?”

肖文彬看著许楷祺一脸堆笑,觉得后背发凉,毕竟是过去阴过自己的人……

于是便随口说了句:“还好。”

郝健插嘴说:“少来这套,他创业好不好关你屁事?赶紧给我走、走。”

许楷祺脸皮确实厚得非同寻常,不但不恼,还能维持著笑脸,又问:“那需不需要我提供你们一些帮助,你们这种公关公司人脉很重要。”

“不必了,Larry你认识的人我们这样的小公司伺候不起。”

许楷祺被肖文彬一口回绝了难免脸上有点挂不住,沉默了片刻,说:“我知道你们都讨厌我,过去我是有很多做得不妥的地方,我不求你们谅解,只想求你们告诉我阿辉在哪里,求你们了。”

郝健看他一副低三下四的样子忍不住趁火打劫,两手在胸前交叉抱著,说:“行啊,告诉你也可以,老子要你现在、就在这里跟阿文道歉。”

那许楷祺其实还是爱面子的,他来了半天,都只说自己过去的行为“不妥”,从小打大,只有别人给他道歉,他许大少是绝对不说那三个字的。

看把那小白脸急得浑身发抖,郝健觉得太他妈爽了,“不道歉就滚蛋!”

那许楷祺终于低著头握紧拳,轻轻冒出一句:“对不起。”

“大声些,看著阿文说。”

许楷祺把嘴唇都快要出血了,连肖文彬豆觉得那人可能会立马站起来走人,谁知他却颇为诚垦地说了句:“我过去对不住你,原谅我吧。”

 ***

许楷祺真心决定要跟阿辉重新来过。

拿到了位址之后他决定在见到阿辉的时候给他一个好点的印象,便找来了某大牌的御用造型师朋友。

那人听许楷祺一说要改个朴实点的风格就笑话他:“Larry你是遭雷劈了还是喝敌敌畏了?改走乡土路线了啊?”

“胡说八道,什么乡土路线,我是去见我男朋友,他家在农村,我是不想太张扬。”

造型师惊异道:“农村的?不是吧,你不是最喜欢洋气了么,啥时候换重口味的?”

许楷祺一听恼了,“农村怎么了?你别看不起人,我家阿辉从小干农活锻炼得身材特别好,人又老实体贴,而且什么家务都会做,比城里人好一百倍。别让我再听你说他一句,否则就绝交!”

造型师努努嘴,心忖Larry这农村来的男朋友好生厉害,能把Larry脑子洗成这样。

“那行,你让我看下衣帽间,我给你搭配两套朴实点的。”

许楷祺的衣帽间足足有四十几坪,八个衣橱、十几排抽屉,还有一面牆是用来陈列各种包和鞋的。

许楷祺陪著那人是看了这橱看那橱,翻了这柜翻那柜,兜兜转转,足足过了三个小时,那造型师再也忍不住了。

这许楷祺是给鸭店提供服装的吧?

造型师指著那一架子的牛仔裤,“你能拿出一条不破洞、不低腰、不小脚、不鲜豔的裤子吗?”

许楷祺颇为认真地想了想,回答:“没有……哎,你说是不是我裤子买是太少了?”

造型师偷偷瞪他,心想你哪里是少,你是天生骚包难自弃。

那人又兜了一圈,发现许楷祺就没一件低调的衣服,别说是衣服了,就连内裤都找不出一条平角的,全是丁字裤……

“算了,我陪你重新买一套。”造型师又指著许楷祺染过的头髮说:“你还得做个新髮型,把颜色染回来。”

忙活了一天,许楷祺终于以全新的造型出现在了朋友圈。

虽然新造型被人喷得一塌糊涂,他自己却挺得意的,新造型新气象,阿辉,等著我把你带回去吧。



第二十一章

后来,我们的男主角许楷祺同志特意挑了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信心满满地坐上了飞机。

从机场下来到阿辉老家还有很长一段路,讯问了一圈才得知必须先坐一辆大巴再步行一段。

对许楷祺这样的大少爷来说确实算是一种挫折了,那大巴相当破旧,许楷祺觉得车上空气特臭,座位也葬得分,心里不禁骂骂咧咧起来。

“哎,小哥,让一下,我放行李。”

一个民工样的人扛著一个大箱子挤到许楷祺边上,许楷祺嫌弃地往里挪了挪,那人一边往上头塞行李,一边任由破箱子上的泥巴掉下来,有一块直接掉在许楷祺的腿上。

他告诉自己见了阿辉必须有个好心情,便克制住破口大駡的衝动,拿纸巾把泥巴掸开。

大巴开的路面相当糟糕,颠簸得厉害,许楷祺一边闻到车上的怪味,一边强忍颠簸但来的晕眩感,几次都有了呕吐的衝动。

好不容易下了车,他发现自己被撂在一个荒凉的地方,这里没有他熟悉的柏油路、高楼大厦,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的油菜花和蜿蜒的泥巴路。

他试图按照著手里的地图走,结果刚一抬脚就踩在了一块泥上。

原来昨天这里下过一场大雨,地还没干透,泥泞的很。

许楷祺顿时火冒三丈,少爷脾气一上来,使劲踹了一脚护栏,小爷我不去了,这他妈都是什么鬼地方?!

正生著闷气,一辆计程车朝他驶来,司机摇下窗子,说:“哟,小哥,去哪儿啊?”

许楷祺顿时像见到了救星,拉开车门一屁股坐进去,报了个地名。

司机一边开车,一边偷偷打量后座的人,发现许楷祺正在拿纸巾擦弄葬的皮鞋,心想这人肯定是城里来的不认识路,眼珠一转便故意带他绕了远路。

许楷祺可不傻,眼看都快两个小时了还没能到,于是心生疑惑,再看一眼计价器,靠,早到三位数了。

他猛拍司机的隔板,冲他吼:“你他妈是看我不认路玩儿我吧!”

司机也不是什么好鸟,也给他吼回去:“就玩儿你怎么了?有本事你自己走过去!”

许楷祺脑子一热,叫道:“停车!”

司机都囔了一句:“妈的,城里人有钱了不起啊……”

车刚停下,他就气鼓鼓地掏钱甩在座位上。

许楷祺下车后拿著地图找自己的方位,好在还没偏离目的地太远,而当时早过了十二点,他觉著有点饿,想一会儿如果看到饭店就先吃一顿,结果一摸口袋——空的!

再一想:

靠!落在计程车上了!

他掏出手机想了片刻又塞回去,就算立马叫人来接自己起码得等到半夜,有这点功夫早到阿辉家了。

于是,他一咬牙,决定徒步走著去。

 ***

阿辉帮亲戚把农活干了,就被他爹妈喊去喂家里的猪,之后二老便出去通宵打麻将。

阿辉把饲料灌好,细心地倒在饲料槽里,那群养的又白又胖的猪欢天喜地的冲过去啃起来。

其中一头大花猪却一动不动,光盯著阿辉看,阿辉笑了,把手中的白菜叶给它吃,那花猪一拱一拱地吃得特欢实。

看猪一头头吃得肚子圆,阿辉打开猪圈的门,放吃饱喝足的猪出来溜溜,自己则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掏出一支烟点上,撑著脑袋抽起来。

他看著自家的猪发起来了呆……

而许楷祺此时正又饿又累,走得腿都快断了,在村子里差点走迷路,终于在前方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圆溜溜的后脑勺,除了阿辉还能是谁呢?

阿辉隐约听见身后有人叫自己。

“哟——”

烟头烧著了自己的手指,阿辉赶紧甩了站起来。

心想自己定是产生幻觉了,正打算把猪哄回去,身后那人又喊了声:“阿辉!”

手指很疼,不是幻觉。

他扭头一看,懵了,那剃了个板寸、穿著跟刚工作的大学生似的人是——许楷祺?!

阿辉怔怔地坐在原地,仿佛时间、空间都在一瞬间定格,慢慢扭曲,扭曲成心头的那道疤。

他看著许楷祺朝自己走来,那人的脸颊消瘦得厉害,明明是比任何人都注重形象的许楷祺灰头土脸的,皮鞋上还沾著不少泥巴,裤腿上也溅了一些。

阿辉拍拍屁股站起来,“你怎么来了?”

许楷祺一路走过来积累了不少怨气,看阿辉对自己只是不冷不热的样子,鼻子一酸差点流下眼泪,他靠著仅存的一点自尊心,尽可能平静地说:“我有话想跟你讲,但你老躲著我,我实在找不著你,所以……”

阿辉腹诽著郝健,你说这人嘴怎么就跟棉裤腰儿似的那么松呢?

阿辉站起来,起身把猪哄回去,懒得跟他多说。

那许楷祺立马跟过去,也顾不得猪圈多葬多臭了,好声好气地说:“阿辉,过去是我对不起你,我欠你了,你给个机会让我补偿你行吗?”

阿辉转过去头去看他,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仿佛是要做多不好的事似的,“千万别,小哥,你真不欠我啥。就说我那破病吧,回来几天就好了,再说你后来……哎,反正就那件事吧,也是我不好,干嘛生啥病不好非得生那种毛病。你跟我这么个窝囊废人在一块儿那么长时间确实委屈你了。”

许楷祺听了心里难过极了,那人摆明要跟自己分手。

他只好鼓足勇气,上去扯了扯阿辉的袖子,说出平生第一次表白的话,他说:“阿辉,我不委屈,我喜欢你呀,你看我们现在还没分手不是,你还是我男朋友。”

阿辉转身给了他一个“你在搞笑?”的表情,一边拿了小竹鞭哄赶那只最贪玩的大花猪,冷哼一声,说:“我们当然分手了,你要男朋友还是找别人去吧,反正我是胜任不了。”

许楷祺半张著嘴,像条脱离开水的鱼,他痴痴地凝视著阿辉,猛然发现眼前的人不是那个只会嘿嘿傻笑、包容自己、特贴自己的阿辉了。

原先的阿辉去了哪里?

他打了个冷战——被自己活活扼杀了。

他难以置信地后退一步,忽略了被自己踩烂了的白菜叶。

那头颇有个性的大花猪挨了好几鞭子,性性地被阿辉赶进了猪圈,一双绿豆眼发现自己的食物被人类糟蹋了,顿时勃然大怒,哼哼著就朝许楷祺冲过去,拿鼻子使劲一拱。

“哎哟——”

许楷祺本来就走得腿软,现在被猪这么一顶,惨叫一声,顿时摔了个四脚朝天。

阿辉扭头看过来,许楷祺正坐在猪圈里,一张小白脸涨得通红。

而大花猪似乎还不解气,围著许楷祺摩拳擦掌地想再来那么一下。

阿辉赶紧上去把猪赶跑,蹲下身查看许楷祺怎么样了。

那许楷祺抬起手,发现手上、身上沾满了又黑又臭的猪饲料和猪粪,恨得想立刻去死,再加上刚才被阿辉那么一刺激,于是脑袋一热,就坐在地上跟小孩儿似的嚎啕大哭起来。

阿辉慌了手脚,只好把外套脱了给他擦手,安慰道:“你别哭呀,阿花它就是这样,谁要踩了它的白菜它就拱谁,你看我给它好吃好喝,它还拱过我好几回呢。”

许楷祺哪里听得进这些,想他一个城里的大少爷,吃过猪肉,还真没见过猪跑,更别提是叫猪给拱了,阿辉这不劝还好,越劝他哭得越厉害。

阿辉知道他好面子,便说:“行了行了,你这样子叫人看了多不好,赶紧起来。”

那许楷祺还一抽一抽地硬咽道:“我……我就带这一身衣服,你要我怎么回去?”

阿辉歎了口气,把手递过去,说:“你先起来,衣服晚上我给你洗乾淨还不行么。”

许楷祺吸了吸鼻子,心想只要能多跟阿辉呆一会儿就行,也就没哭得那么惨烈了,于是就把两手一伸。

阿辉立马明白过来,歎了口气,就跟猪八戒娶媳妇儿似的把一身狼狈的许楷祺给背出去了。



第二十二章

阿辉把煮好的两碗麵条搁桌上,喊许楷祺过来吃。

那许楷祺肚子早饿得咕咕直叫,一听到有吃的比阿辉家的猪开饭那会儿更激动,噌一下就从床上跳下来。

阿辉看他穿著自己的衣服,明显尺码过大,穿在身上就跟唱戏似的,再看那人眼皮还红肿著,坐在桌子前捧个破了口的瓷碗呼呼地吹著面,模样挺搞笑的。

那人把面吹凉了,吃了几口,突然问了句:“怎么没有菜?”

“嗯,只有光面。”

许楷祺眼珠一转,“那加个猪肉吧,我看就把拱我的那头花猪宰了得了。”

阿辉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他一眼,说了句:“这头我从小养大的,捨不得。”

许楷祺咬著筷子看阿辉还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就“哦”了一声,埋著头继续吃面。

才安静了一会儿,他又问:“哎,你那毛病后来怎么好的?”

阿辉嘴里说“不知道”,心里却清楚得很,许楷祺过去那么逼自己,自己心里压力特大,JB自然好不起来,回了老家压力没了、心境平静,毛病就自己好起来了。

那许楷祺看阿辉恹恹地懒得跟自己说话,也只好捧著碗低头吃面,俩人便再没说上一句话。

吃完后,阿辉收拾好碗筷拿去洗,许楷祺在房里等他等了老半天都不见他回来,不免心里多了几分焦虑,无聊的农村电视节目他也看不下去了,只好趴在视窗往外张望,跟等爹妈下班的小孩一样。

过了好久,终于把阿辉盼来了。

许楷祺立马跟个小鸟儿似的跑过去问他:“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久?”

阿辉却反问他:“你是不是钱包丢了?”

许楷祺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是啊,落在一辆计程车上了,你知道么,那司机可太坏了,看我人生地不熟就带我绕远路,我气极了,下车的时候把钱包都丢了……”

阿辉一点头,说:“我给你洗衣服的时候发现你钱包不见了,想你肯定是丢了,所以……”

阿辉说著跟变戏法似的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张票来,“我给你买了张回去的车票。”

许楷祺懵了,他一点也笑不出来,这哪里是善解人意,这哪里是体贴啊?这分明就是赶自己走!

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了,许楷祺幽幽地说:“我不要坐车,我要坐飞机……”

阿辉也不管他想不想收,硬是把票塞他手里。

“坐什么飞机呀,你们城里人就是能瞎折腾,这么点路坐长途汽车就到了。这票你保管好,是明早九点二十的车。”

许楷祺手心里攥著票,心里特不是滋味,看阿辉又要走,就一把拉住他:

“你又要上哪儿去啊?”

阿辉不著痕迹地把手抽回来,说:“去睡觉。”

许楷祺指著身后那张床,“你的床不就在这儿吗?”

阿辉当他是担心自己没地方睡,就笑了笑,“没事儿,你今晚睡我床上吧,我爹妈去通宵打麻将了,估计明早才回来,我上他们那儿睡去。”

许楷祺胸痛得都透不过起来,暗忖阿辉竟然嫌弃自己到这程度了。

可就这么把阿辉放了实在不符许楷祺的处事风格,他眼珠一转立马有了主意,看著阿辉期期艾艾道:“阿辉,你不能把我一个人撂这里,我被猪拱了,夜里指不定要做恶梦,没个人在边上多害怕啊……”

阿辉觉得好笑,这听说过被蛇咬了做恶梦的,被狗追了做恶梦的,这被猪拱了做恶梦的还是头一次听到。

思索片刻,觉得毕竟是自家的猪有错在先,最终拗不过许楷祺,答应跟他睡一张床上。

两人先是坐一起看了会儿电视,许楷祺总想挑起一些话题跟阿辉聊,他巴望著能聊著聊著提到複合的事儿。

可谁知那阿辉除了“嗯”、“啊”、“哦”,再没别的了,这么一来,许楷祺也失了兴致。

关灯后,阿辉睡在里头,脸对著牆,没一会儿就传出了轻轻的鼾声。

那许楷祺却翻来覆去睡不著,他拿脸偷偷贴在阿辉热烘烘的背上,心里五味杂陈,特别怀念过去能抱在一起睡的场景,可惜现在那人连话都懒得跟自己说。

他贪婪地闻著阿辉身上特有的味道,想到过去那人带给自己的种种快乐,手竟然不自觉地摸向了双腿间,握著肉棒撸起来。

“阿辉……啊……阿辉……”

他轻轻呼唤著泄了出来,手上的粘腻感让他从快感突然跌落到失望,在阿辉离开后的时间里他都是这么解决生理需求。

他不是没试过找人,可只要那些人一摸他,他就条件反射地联想到清晨醒来在卧室门口捡到戒指时的无力感,噁心、惭愧、羞耻、后悔瞬间笼罩著他。

许楷祺突然明白了,其实他想要的从头到尾只有那一个人。

那阿辉正做著梦,觉得身体一沉,渐渐热了起来,下身好像浸透在湿软的环境里,他无法自製地拿手去摸,却摸到了柔软的头髮!

阿辉一惊,醒了。

拉开灯一看,许楷祺正趴在自己下身含著JB唆得正起劲,而自己的JB也抬起了头。

许楷祺长这么大第一回给别人КJ,只想著怎么讨好地做到深喉的程度,这才做了一半就被突然亮起的灯光吓了一跳。

他的双眼一时无法适应,眯著眼还是清晰地看见了阿辉脸上的怒气。

阿辉脸上阴晴不定,恼怒地把身上那人猛地推开。

“你干嘛?”

许楷祺怔怔地看著阿辉,这难道还不明显吗?

“小哥,我觉著我把话说得够清楚了,你要找谁做都可以,别拉上我,我最烦你们那种人乱七八糟的关系。”明明看到了许楷祺眼里的局促和受伤,他还是说了句:“很葬。”

许楷祺一动不动像是被定格的蜡像,阿辉眼里丝毫不掩饰的厌恶表情像是刻在他的脑子里,伴随著一个充满鄙视的“葬”字滚动播放。

他嫌我葬……嫌我葬……

许楷祺的全身难以克制地轻微颤抖,脸色煞白像是立刻就会厥过去。

阿辉也懒得管他一脸疯样,心想大不了被那人拖起来揍一顿,反正过了明天就再不必见面了。

于是也不再搭理他,拉上被子朝著牆继续睡。

隔了很久,许楷祺才趴回去钻进被子里,阿辉松了口气:不会挨打了……

后来他迷迷糊糊地睡著,隐约觉得背后的汗衫似乎湿了。

只是阿辉累得连眼皮都睁不开,他也懒得去想怎么回事儿,于是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

阿辉以为许楷祺醒了后会接著发疯,可是他没有,还老老实实喝下了一大碗粥。

阿辉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俗话说得好,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他觉著自己不管和许楷祺有多么不堪的回忆,终究是好过一段的,儘管许楷祺对自己没用过心是事实,但自己对他却是真正放过一整颗心的,所以弄到今天这个地步,大家还是应该好聚好散。

他把自己那辆老旧的自行车推出来,跟许楷祺说:“上来吧,我送你去车站。”

许楷祺脸色青白,眼睛又红又肿,底下两个黑眼圈相当明显,他跨坐上去,紧紧搂著阿辉的腰,一路上一言不发。

他不说话倒不是因为没话说,有句话在他心里不断盘旋,可是他没有勇气问出口:

“阿辉,我喜欢你,你还喜欢我吗?我们还能不能複合?”

骑到车站以后,阿辉叮嘱他检查有没有带车票,看许楷祺掏出车票后就放心了。

他说了句:“你自己当心点。”便跨上自行车往回骑。

那许楷祺拿著票子淮备验票,却忍不住回头看,只见阿辉越骑越远,背影越来越小。

他停顿了几秒,突然像疯了一样没命地追上去,一边跑一边喊:

“阿辉,回来!不要扔下我!我以后再也不打你了……再也不骂你了……再也不跟别人睡了……阿辉,我知道错了,不要把我扔下!”

可是无论许楷祺怎么喊怎么追,那个骑自行车的的身影似乎没能听见,他依旧渐行渐远,最终彻底消失在路的尽头。

许楷祺颓然地停下脚步,流著泪目送这阿辉消失,嘴里喃喃自语:“我不要分手……”

而在远处,那个死命蹬著自行车的人其实也早已经流泪满面。



第二十三章

那天肖文彬正在房里研究新买的高级咖啡机,就见郝健慌慌张张冲进来,嘴里喊著:
“阿文,不好了,出大事啦!”

肖文彬早习惯了他这一惊一乍的样子,头也不抬,“怎么了?”

郝健看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心里就急,上去把肖文彬脸扳正了,急道:“你哥搬进来了。”

那人勾起嘴角,“我知道。”

“啊?”郝健一愣,又问:”那你怎么不跟我说?”

“说不说你都会知道,再说我哥又不要你送搬家礼,你那么惊讶干嘛。”

郝健心想这怎么叫“惊讶”,明明是“惊吓”啊,刚才自己上楼的时候发现几个工人正往上抬一架钢琴,他刚想问这是谁家买的呀?就听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都给我担心点儿,这架钢琴好几万呢,蹭掉了一块漆可是要赔的。”

郝健一回头,倒吸一口冷气,这声音的主人正是上回跟自己一块儿吃饭的阿文他哥……

那人也发现了郝健,便只是冷淡地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看那人一走,郝健立马拉住一个工人,问:“兄弟,这些东西是要搬到哪儿去?”

工人报了个楼层和房号,郝健一听,靠,不正是我家楼上吗?

你说阿文他哥搬哪儿不行,干嘛非搬到我家楼上,这不明摆著信不过老子来监督阿文有没有给老子欺负了去。

“你上回不是说你哥和你妈回美国了吗?怎么又杀回来了?”

“他们是回去了,可上个星期我哥收到XX大学的邀请,暂时回来一段时间讲课,我估计他应该不会在这里住太久……怎么了,你不欢迎?”

“欢迎,怎么能不欢迎呢……”郝健硬是挤出个笑来。

“那就好,一会儿我回去把这咖啡机送他,他最喜欢煮咖啡了。”肖文彬说著就去抱那台一次都没用过的高档咖啡机。

郝健掐指一算,这咖啡机可得一千多块钱呢!抠门儿的本性当场就暴露了,拦著他说:“哎呦,这咖啡机多重啊,要不我给你送上去呗。”

他心想一会儿送上去,见了阿文他哥就说:“这阿文也真是,自己不要的东西拿来送人,送的还是咱们最尊敬的大哥,回去我说他……”于是那人心里肯定不乐意收,自己就可以大大方方地抱回来了。

他这边小算盘打得响,肖文彬却没上当。

“不必,我自己送上去就行了,我还有话跟我哥说。”

郝健发现他没上当,又说:“阿文呐,你看你哥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老喝咖啡对胃不好,要不这害人的东西咱自个儿留著,给他买台豆浆机得了,健康还营养。”

肖文彬一听觉得也有几分道理,他哥确实胃不好,这便打消了送咖啡机的念头。第二天,肖文彬他哥听见门铃声,开门见到自己弟弟拎著台新买的豆浆机就特别热情地把他请了进来。

肖文彬是个老实人撒不了谎,这刚坐下接了杯茶就把之前想送咖啡机的故事一五一十地给他哥说了。

他哥听后笑著说:“好,没事儿……豆浆机就豆浆机呗。”只是这家里的破旧得快散架的咖啡机不能退役了……

于是他哥在心里把郝健骂得是一塌糊涂。

原来,肖文彬他哥虽然是高级知识份子,钱挣得也不少,却活脱脱就是葛朗台的转世,真真是只铁公鸡一毛不拔,从小到大把一分钱可是看得比红太阳还大。

自然就跟同样抠门的郝健在此事上结下了梁子。

兄弟俩一见面话题特别多,一会儿聊聊在美国的老娘,一会儿又聊聊现在的工作。

这一提到肖文彬工作的事,他哥忍不住就说:

“阿文,我看等我这阵子在国内忙完了你就跟哥去美国得了,这自己创业毕竟不是太靠谱的事儿,何况你自身条件不差,去了美国也能找份和之前差不多的工作,何苦留在国内委屈自己呢?”

肖文彬笑得挺尴尬,“要是我现在不认识郝健我就跟你去了,只是现在……我放不下……”

他哥一听他提郝健心里就来气,因为从小父亲去世得早,自己又比阿文大好几岁,所谓长兄如父,偶然就要语重心长地教育他,“你怎么这么没出息?我看你就是认识他之后不求上进的,阿文,男人有事业才有尊严,你不能再跟他这样的混混掺和到一块儿去了。”

“哥,他没你说得那么差……再说之前你电话里不是挺支援我们的吗?”

肖文彬他哥翻了个白眼,作为外貌协会的一员,他说“一提这个我就来气,阿文,过去有多少男男女女追过你,我都没见你动心,于是我就猜这郝健必然帅得不一般,没想到他长得那么非主流……你叫我今后怎么支持你俩?”

“他长得不好看,但是人不错,哥,今后你跟他接触多了就明白了。”

“人不错又怎样?那脸长得跟强奸犯似的……哎,对了,阿文,你还没跟我说过你俩是怎么认识的?”

肖文彬一张小白脸霎时就红了,支支吾吾地说不上来,只好打哈哈,“那个……哥,我想起来还有点儿事,我先下去了。”

“哎……再坐会儿吧。”

“不了不了……”

肖文彬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他哥家。

***

自打肖文彬他哥入住以来,郝健算是遇上了大麻烦。

平日里他要照顾店子,肖文彬要上班,见面的时间本来就不多,他哥还要横插一脚,不是把阿文叫上去洗脑,就是下来蹭饭,好好的夫夫生活全叫他给搅黄了。

最可气的是,连最幸福、最私密的时间也要被他干扰。

话说那天俩人刚上了床就听见外头有人敲门。

“这深更半夜的,谁啊?”

浩子嚷嚷著开的门。

一看是肖文彬他哥一脸不善地站在门口,刚想请他进来,那人就气势汹汹地自己冲进来,一把拉开郝健的房门。

当时肖文彬正蜷著身子被郝健特猥琐地上下齐手,原因是他俩打了个无聊的赌赌谁能把脱下来的睡衣一下扔到远处的椅子上,输的人必须脱光了接受对方的“蹂躏”。

肖文彬老老实实脱下来一扔,没到椅子上,郝健到底是外头混的,耍赖把衣服团起来扔出去,中了。

肖文彬他哥一开门就看见这样一幅场面:他弟弟眼眶泛红、全身不著一缕被流氓的咸猪手使劲侵犯。

他怒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上去一把把郝健推开,郝健没反应过来一下跌落到床底下去了。

肖文彬他哥指著郝健鼻子骂:“流氓,你敢强奸我弟!”

郝健冤枉道:“我怎么强姦阿文了?”

“你没强姦他,他叫什么‘救命’?!”

“嘿,你从哪儿听见他喊‘救命’的?”

“我贴著地板听见的,你别想赖!”

原来肖文彬他哥担心肖文彬被郝健折腾,每晚都会趴在地板上偷听一会儿,今天正巧听见阿文喊了两声“救命”。

“哥,你误会了,我们这是闹著玩呢,郝健他刚才在挠我痒。”

他哥这才恍然大悟,郝健觉得自己占理了,就故意批评说:“不是我说你,大哥,你也找个伴吧,我看你就是夜里一人太空虚、闲的慌才养成了这种恶习,咱是自己人就不说你了,要叫外人听了该觉得你多变态啊。”

就算后来肖文彬帮他哥在说话,可那人脸上还是一阵白一阵青的。

性性然离开的时候,他心想好你个郝健,可别叫我抓著把柄,否则非把你弄死不可!



第二十四章

阿辉回来了。

浩子和郝健去接他的时候发现他比走之前胖了一点,心想有些事这人也该放下了。

由于阿辉前阵子被许楷祺逼得辞了工作,所以回来之后想重新找份工作,郝健说还找啥呀,过来跟我一块儿做生意呗。

阿辉抓抓脑袋,“健哥,我知道我这人除了这身肉就没其他强项了,别说是做生意忽悠人了,我能不被忽悠就不错了。”

郝健老爱笑他没出息,但笑归笑,帮忙归帮忙,他几乎是连拖带拽地把傻大个弄到自己店里去了。

其实论学历的话阿辉是他们三个兄弟里最高的,好歹读完了中专,在店里算个账啥的没问题。

为了让他心情好起来,浩子还给他介绍了一个叫小磊的男朋友。

那人跟阿辉差不多大,在一家小公司里做文员,学历不高,但人长得乾乾淨淨,脾气也挺好。

阿辉性格内向话也不多,小磊却很开朗总能找到聊天的话题,阿辉神经粗大、反应木讷,小磊倒是挺豁达的也不跟他计较。

处著处著,阿辉觉得这人跟自己确实挺合适的,这叫什么来著?对了,门当户对。

回忆过去自己跟许楷祺在一起的时候每天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生怕惹得他不高兴,对比之下,现在和小磊在一起的状态就显得特自然、特轻鬆。

俩人在一起吃吃饭、聊聊天,一来二去的倒也熟络起来,渐渐的便以情侣的身份出现了。再说那许楷祺,自打从阿辉老家回来之后就没打消过複合的念头。

郝健说阿辉不会回来啥的他才不信,本来计画著找个机会去郝健家楼下候阿辉,结果银行却安排他去香港出差,这一去就得两三个月。

在出差的日子里,他不知从哪儿弄来了阿辉的新号码,天天没事就打。

阿辉以为分手了就成了陌生人其实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被许楷祺骚扰多了,他也明白了,这许楷祺短时间内或许不会从自己的生活里消失,逼不得已,他便偶尔接一两个电话。

那许楷祺每回打电话来也没什么新鲜内容,无非就是说说自己一天的所见所闻,对阿辉而言都是些没营养的破事,次数多了,阿辉学会了敷衍,顶多就“嗯”、“哦”地搭理一下。

那人似乎还老想打听自己的情况,可阿辉并不想告诉他自己交了新男友,他觉得许楷祺就是想闹腾一会儿,说自己有男朋友没用,哪怕说自己出家当和尚去了也没用,除非有一天许楷祺觉得没趣自动消失。

但是阿辉显然是低估了许楷祺的脸皮,那人不仅无视自己的冷淡,还老爱问些暧昧问题:“这么久不见想我了没?”

“……”

面对沉默,那人居然颇为自然、亲密得好像还在交往中,说:“我可想你了,等我回来以后你请我吃饭吧,我可想你做的菜了,这边都得吃。”

阿辉说:“我没空。”

许楷祺愣了片刻,“哦”了一下,又自言自语起来,问他:“哎,我寄给你的东西你喜欢吗?”

“许楷祺,你别再寄东西给我了,我不需要。”

阿辉知道许楷祺一直有个爱乱送东西的毛病,还曾经送给自己一个白金戒指……能把戒指随便送给不爱的人,这事儿估计也只有许楷祺能干得出。

这回也一样,那许楷祺又给自己寄了一堆没用东西,什么香水啊、领带啊、皮鞋啊,浩子凑过来一看,感歎道:“哟,全名牌啊。”

可阿辉觉得没用就是没用,再名牌也是垃圾,于是转手送人了。

许楷祺寄来唯一一件有用的东西是一条花里胡哨的T恤衫,这要穿身上别人还当自己刚从东南亚旅游回来呢,可转念一想,毕竟是件衣服,面料不能浪费了不是,于是他灵机一动剪开裁成了四块抹布。

郝健看了阿辉手里吊著LV字样的抹布,心想这就叫风水轮轮流转,过去甭管许楷祺买个啥给阿辉,那傻蛋都能乐上半天,如今物是人非,阿辉根本不稀罕。

***

许楷祺不傻,他大致也猜出阿辉是有了新物件,可是他就是不能说服自己放弃,只要给他半点儿哪怕一丝複合的希望他都要试一试。

挂了电话,旁边的同事问他:“你跟你女朋友是热恋中吧,看你一天几个电话打的可真勤快。”

许楷祺没吭声,那两个字刺痛了他……

 ***

许楷祺刚回来就约了阿辉出来喝咖啡,阿辉百般推脱,无奈那许楷祺竟把车开到自家楼下,大有你不出来我就一直等的趋势。

实在没法子,阿辉只得跟他去了一家许楷祺常去的咖啡厅。

刚在车里没仔细看,面对面坐下后才发现许楷祺好像瘦了,造型跟之前在老家见到的那趟一样,头髮可能剪得太短显得有点傻气,不过比过去那副妖气外泄的样子倒是乾淨不少。

许楷祺给自己点了一杯拿铁,刚想顺便帮阿辉也点一杯,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把功能表交给阿辉,“想喝什么自己点。”

“随便,那就一样吧。”

许楷祺看阿辉捧著咖啡皱著眉头浅浅地喝了一口,他突然觉得鼻子一酸,想起来阿辉曾经说过不喜欢喝咖啡,那时自己还故意逼著他喝下一杯没加奶和糖的清咖……

许楷祺说:“最近是不是挺忙的?”

阿辉猜不透他约自己出来干嘛,就随口应了句:“嗯。”

许楷祺又问:“该不会是交新男朋友了吧?”

“嗯。”

“你真的交新的啦?!”许楷祺突然惊异地说。

阿辉看他脸上的惊讶不像是装的就觉得怪了,自己交了新男友关他什么事?

看到阿辉疑问的眼神,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便故作镇静地笑著说:“哦,我只是关心一下,虽说咱们分手了但毕竟还是朋友嘛。”

阿辉却笑不出来,他看著许楷祺的眼睛特别认真地说:“小哥,我刚才其实是瞎说的。”

许楷祺的心瞬间软下来,表情也柔和下来,小心翼翼地问:“这么说你还没交男朋友?那……那你看我们——”

阿辉打断他,“你说的男朋友是纯睡觉的那种关系,我这边理解不一样,男朋友我是当另一半看的,就是想一直在一起的那种,所以和我交往的那种不是男朋友。”

许楷祺的心像是从天上突然砸到地上,连同著刚才的希望一起摔得粉碎。

他小声地颤抖著问:“我都让你睡过那么多次了,你怎么不拿把我当另一半看?”

阿辉觉得这是他一生听到过最大的笑话了,自己曾经那么认真的付出过感情他怎可能不知道?

于是他忍不住歪著嘴笑了一下反讥他:“那你跟那么多人睡过,是不是会把他们都当做另一半看?”

许楷祺愣愣地看著他,说不出一句话,阿辉言语间赤裸裸的控诉和嫌弃在他已经破碎的心上又捅了两刀。

阿辉的手机在这时响了。

“喂,小磊……不是告诉过你从4号口出来吗?没事没事,我要走了……嗯,你哪里也别去,就站在那里等我过来……真是的,路盲。”

许楷祺看著阿辉打电话时一脸的温柔和宠溺,脑子里恍恍惚惚的,好像刚才那么狠的话不是从阿辉嘴里说出来的。

他再也维持不住平静的表面,受伤的情绪溢于言表,垂著脑袋怔怔地瞪著咖啡杯。

阿辉懒得再跟他多说,连忙喊来服务员把帐结了,又跟对面的人说:“小哥,你条件这么好不值得在我这样的人身上浪费时间,赶紧找个好的吧。”

可我只想要你呀!许楷祺偷偷在心中呐喊,却没有说出口的勇气。

临走的时候,阿辉又说:“还有,我们已经分手了,今后就别做什么朋友了,免得提到有些事儿大家都挺尴尬的,而且我家小磊也会不高兴。”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十五章

那天阿辉正盘算著去花鸟市场买一棵橘子树。

昨天跟小磊说了自己的梦想,小磊很感兴趣,他说自家住底楼,也想在院子里也种上一棵。

阿辉感觉很欣慰,这小磊性格就是比许楷祺好了不止一点两点。

当他抱著一棵小橘子树从花鸟市场出来的时候,突然接到了许楷祺约见面的电话。

阿辉觉著自己实在是低估了那许楷祺的意志力,也低估了那人的的脸皮。

自从上回跟许楷祺在咖啡厅分手之后,他认为自己已经表达地很清楚了,两人今后应该没有理由再见面,可那人却老是隔三差五地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

许楷祺说:“你衣服还在我这里呢,我今天想打扫房间,你过来一下把衣服拿走。”

阿辉想不通许楷祺何必这么尊重自己,直接扔了不就得了,反正新衣服他早买好了。

许楷祺不答应,说要是阿辉不过来取走他就联繫小磊过来取,阿辉可以不顾及许楷祺的情绪,但是不可以不顾及小磊的心情,于是只好过去一趟。

坐在曾经居住过的地方,阿辉觉得有些不自在,看著许楷祺一会儿帮自己挂外套,一会儿又给自己泡茶,忽然觉得这场景有些戏剧化,过去他总是照顾、讨好著许楷祺,如今却反过来了,他还真不习惯。

阿辉看许楷祺似乎心情很好,那天自己在咖啡馆里说的狠话似乎没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他还是一副熟络又热情的模样,可阿辉熟悉的许楷祺是媚的、霸道的、任性的,看他没凶自己,阿辉那心里莫名地觉得发毛。

许楷祺对阿辉说:“我最近也谈了个新男朋友。”

阿辉想这是自然的,许楷祺这样自我感觉良好的人怎么能允许自己存在空窗期,这不是白白浪费了魅力值么,更何况他身边的诱惑也不少,过去听许楷祺的朋友说过追他的人可以用前赴后继来形容,光是备胎就有好几个……

阿辉看他直直望著自己就知道他在等自己的回应,就说:“我祝福你们。”

“你为什么不问我他是什么样的人?”

阿辉抓抓脑袋,想这关我什么事?

但他瞭解许楷祺的脾气,只好说:“有啥可问的,你觉著好就行。”

许楷祺看著他用力眨了一下眼睛,好像在拼命克制什么,幽幽道:“我骗你的,其实我没谈。”

“……”

“哎,你跟你新男朋友相处得怎么样?”

阿辉还是想这关你什么事,后来还是克制住了,敷衍地说了句:“还行。”

许楷祺看他说还行的时候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搁门口的那盆树,就酸溜溜地问:“这是给他买的啊?”

“嗯。”

许楷祺脸色突然变了,他说:“你怎么就买棵破盆栽送人啊?这种东西怎么拿得出手?就不怕人家一脚把你个吝啬鬼给踹了。”

阿辉皱起了眉头,这是他第一次对许楷祺表现出明显的反感。

他说:“心意不能用钱来衡量,你过去送白金戒指给我,后来说劈腿就劈腿,我现在送橘子树给小磊,可我不会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

这番爱的批判和表白再次扎在许楷祺的心里,他疼得说不出话来。

这些天来,他日日夜夜都在思念著阿辉,做梦都希望自己能同他複合,可是他也怕见到阿辉,因为那人总会说出让自己难以承受的狠话。

他在心里说:无论你要我送什么,只要我给得起我都可以送你,只要你回来。

阿辉实在懒得再跟他说,就问:“你这儿有袋子吗?我拿了衣服就走。”

跟许楷祺进卧室的时候他在心里默念,希望这是最后一回,今后可别再跟这人见面了。

 ***

阿辉从敞开的衣橱里一件一件取下自己的衣服,大多是一些春夏穿的,记得刚搬进来那会儿气温刚好,转眼都快冬天了……

他刚回头想叫许楷祺给自己拿个袋子装衣服,却被许楷祺扳住脸猛地吻起来。

阿辉懵了,他从不记得许楷祺接吻的时候会这么猛烈,好像全身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他发出呜呜的抗拒声被那人扯地一同摔在床上。

阿辉觉得异常火大,这缺炮友也不能逮谁就上吧,他愤怒地瞪著许楷祺好看的脸,觉著这张曾经最爱的脸变得腐败。他奋力挣扎,毕竟力气比许楷祺大,总算是挣脱了。

他红著脸,愤怒地从床上站起来。

“你也太下贱了!要做找别人去,我他妈懒得陪你!”

骂完才发现许楷祺脸朝下趴在床上,肩膀轻微地颤抖著,下半身不知何时竟脱得只剩一条内裤,白花花的两条腿露在外头很是狼狈。

阿辉很生气,真的,非常生气,就在这张床上许楷祺和自己、和其他人做过无数爱,所以他无视那人发出的抽泣声,只想著早些离开。

“衣服我不要了,麻烦你扔掉,还有,再说一遍,我们早分手了,你要想犯贱别拉上我,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听见阿辉离去的脚步声,许楷祺猛地从床上跳起来追了出去。

他挡在门口,几乎是哀求道:

“阿辉,阿辉,别走……我不招你了还不行吗?你现在不接受没关系,我可以等,我们慢慢来,好吗?”

阿辉把他拉到一边,不吭声,弯下腰穿鞋。

那许楷祺还拉著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不想放他走。

于是两人又是一番拉拉扯扯,一个不留神许楷祺被身后的盆栽绊了一下,跌了个跟头人压在了盆栽上。

只听啪——的一声,盆栽被打碎了,破碎的盆子在塑胶袋里散开,失去束缚的泥土有些散落到塑胶袋外头。

许楷祺一抬头就看见阿辉杀人的眼神,他连忙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阿辉紧抿著双唇,蹲下身把散在外头的土捧起来一把一把放回去,许楷祺赶紧站起来上去帮忙,却被阿辉冷冷地甩开。

阿辉把最后一把土放回去的时候,突然发现那棵橘子树好像歪了,他把树小心地取出来,这才看见纤细的树干几乎被许楷祺拦腰压断了,只剩三分之一还连著……

许楷祺一个劲的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可是阿辉却完全听不进去。

他站起来,浑身散发的决绝让许楷祺不敢再靠近,只好束手无策地看著阿辉颓然地扔下奄奄一息的树。

只听门呯的一声,阿辉走了。



第二十六章

许楷祺看著重新打理后焕发活力的庭院,他觉得自己的脑子肯定是坏了。

那天阿辉一走,他就想把折了的橘子树给扔了,可刚提到垃圾桶跟前又捨不得,于是一边腹诽自己太欠,一边又给拎回来了。

栽树的盆子给他碰碎了,许楷祺只好把树栽到自家的庭院里。

许楷祺这人怕麻烦,明明买房的时候赠送了超大的院子,可他偏偏不打理,住了几年这杂草长得都快跟小孩差不多高了,一眼看过去颇为萧瑟。

他掏钱找人把荒掉的庭院给好好打理了一番,还顺便栽了些花花草草。

快结束的时候,园艺工人看许楷祺拎著一棵歪脖子的小树走过来,就觉著奇怪,问他:
“小哥,你找我来整你这院子就为了种这个?”

许楷祺把树往地上一搁,还去屋里掏出好几袋肥料,说:“是啊,你看我还特意开车去花鸟市场买了这么多肥料,臭的要命……你一会儿栽上以后记得给我浇一下。”

那园艺工看看地上那细不拉几的小树,再看看许楷祺一副特认真的表情,暗忖不妙,看他住的房子和开的车估计是有钱人,但有钱人不是都种些元宝树、摇钱树什么的,这人为了棵廉价的橘子树费啥劲啊?哎,今天该不是遇上神经病了吧,一会儿他要是不付钱,自己可不白忙活了嘛?

园艺工想就趁这人脑子还清楚的时候赶紧领了钱走路得了。

于是跟许楷祺说:“哎哟,不瞒你说,小哥,你这树就是再施肥也救不活了,你把钱结了让我走吧。”

许楷祺自然是不答应的,这人一走不就留自己去弄那些葬泥巴和臭烘烘的肥料了嘛,于是就说给那人加钱,谁知人家认定许楷祺脑子有毛病,死活不愿意再帮忙。

园艺工一走,许楷祺只好自己动手把树栽上。

可怜许大少长这么大没拿过铲子,动手的时候一点儿章法也没有,刨了老半天总算刨出个坑来,可把泥巴搞得到处都是,鞋子里都进了不少。

他也顾不得脚难受,把树拎起来往坑里一埋,那树就跟瘫子似的“呼”的一下倒在地上。

他把树扶起来摆正,手一松,树又软绵绵地倒向一边。

起来倒下,倒下再起来,几回之后许楷祺才发现那树因为折了的关系重心偏离,于是他抓抓脑袋去屋里找了根棒球棍,拿绳子一块儿系在树干的折断处支撑著,那橘子树总算是把腰杆挺直了。

完了他又去整那几袋肥料,一拉开袋子就把许楷祺熏得差点厥过去。

靠,真他妈臭……

然而恨归恨,最终他还是皱著眉把肥料给浇了。

当我们的许楷祺同志第二天刚睡醒,睡眼朦胧中去庭院里一看,顿时懵了。

那橘子树昨天只是腰折了,好歹还是枝繁叶茂的,今天一看就跟秃子似的只有稀稀拉拉的几片叶子还吊在枝上,一阵风拂过,又硬是带下来好几片……

许楷祺请了个培育兰花的朋友回家给树看病,那人指著牆角只剩半袋的肥料嘴都笑歪了。

“Larry,你这么个浇灌法不把树搞死已经是个奇迹了……”

许楷祺瞪他一眼,懒得和他斗嘴,就冷冷地说:“笑够了没?赶紧给我把它救活。”

那朋友是种兰花的,不懂怎么种橘子树,可许楷祺说就死马当活马医了得了,所以就想了几套方案给他,没想到那橘子树颇为争气,长啊长的居然又缓过起来,活了!

许楷祺感动得一塌糊涂,他还给这棵巨能活的、身残志坚的橘子树取了个名字也叫“阿辉”。

后来,又听朋友说想结出果实必须打杀虫剂,当然咯,最好是不打,反正只种了一棵,不如自己捉虫,朋友也只是无心说了一句,谁知那许楷祺还真强忍住了噁心,儘管极其不情愿,可还是戴著手套亲自捉起了虫。

他一边捉一边滴咕:阿辉,我这可都是为了你……

 ***

某天,阿辉约了小磊去楼下的茶餐厅吃饭,赶到的时候发现多了一个人。

他还当是郝健过来蹭饭,结果走进了一看才发现是许楷祺。

那俩人还看见他来了,正凑在一起,许楷祺拿了个IPad在给小磊看什么东西,他心一沉,恼怒地上去把许楷祺和小磊拉开。

“你给他看什么呢?!”

那俩人显然被吓了一跳,许楷祺对上阿辉愤懑的脸,先是一僵,然后收好IPad,勾起嘴角,说:“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你。”他给了小磊一记眼神,“你得给我保密哦。”

小磊还特乖地点头,阿辉心里又一沉,许楷祺是个什么人他比谁都清楚,阿辉此时万分担心他辉将自己过去跟他拍的那些不雅照拿出来刺激小磊。

阿辉正想著心事,只听小磊说:“阿辉,过来坐。”

他刚坐下,小磊又说:“Larry想找你出来吃饭结果你没接,人家就打给我了,正好,一起呗。”

阿辉脸一黑,问许楷祺:“哪要来他电话的?”

许楷祺强忍住尴尬,“你不是常和我提起小磊吗?你男朋友不是,至于号码怎么弄到的你管我。”

小磊不明白呢,说:“你俩不是很久没见的朋友嘛,怎么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

阿辉心想这许楷祺吹牛的本事可够大的,今天这出戏哪里是巧,八成是守株待兔,也不知道他这回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万一要是在小磊面前提起自己跟他过去那点破事,自己肯定不能轻饶他。

那许楷祺似乎跟小磊有说不完的话题,俩人一顿饭唧唧歪歪地天南地北地侃,阿辉倒是像个第三者一般给冷落在一边。

作为许楷祺口中的“好朋友”,阿辉试图在小磊面前努力维持和谐的氛围,即使许楷祺跟他半开玩笑地说自己“找恋人也要找阿辉这样的”他也能和善地应和一下。

只是阿辉心里觉得特别腻味,他不确定许楷祺还想玩这个相亲相爱的家游戏到什么时候,很多话自己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了,他猜想自己一定是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给了许楷祺错误的暗示。

后来,小磊提到想去更大的企业工作,许楷祺拍著胸脯保证说要把小磊介绍进自己银行工作的时候,阿辉真的听不下去了。

于是他藉口说想去洗手间,果不其然,那许楷祺一会儿也进来了。

阿辉把他拉进洗手间边上的空包厢,许楷祺措不及防,不小心把膝盖磕在了牆上,他疼得皱了下眉,可惜阿辉并不在意,而是把门一关就冲他吼:

“你到底想干嘛?!我和你早分手了,你怎么还阴魂不散地出现在我身边?”

许楷祺心里觉得很苦,我要不是还喜欢你又何必老缠著你还要消受你这破态度?

可他没说心里话,只是幽幽地说:“什么叫‘老出现在你身边’?我找的是小磊,又不是找你,别有事没事就自作多情。”

阿辉一时语塞,气得脸都白了,“你找小磊干嘛?”

“关你屁事……”

许楷祺翻了个白眼,淮备离开,阿辉却一把拽著他,“他现在是我男朋友,当然就关我的事,我看你就是想把我跟他搅黄了,然后一个人得意。”

打死许楷祺,许楷祺也想不到自己在阿辉心里的形象竟然这么不堪,他愣愣地盯著他看了片刻,把他的手甩开,说:“是啊,就是想把你俩搅黄了,怎么样?”

阿辉咬牙切齿地说:“你、真、无、耻。”

他说完的下一刻,脸上就挨了一记耳光。

阿辉看著许楷祺脸上忽明忽暗的,几乎连想都没想,反手还了他一记。

许楷祺摸著发烫的半边脸颊,彻底懵了,他长这么大连亲生父母都没打过他,更别说过去N任被他欺压过的男朋友了,于是眼眶瞬间就红了。

“你这个人就是欠,之前好好说你不听,非得把脸拉下来你才懂,总而言之,我和你已经一点关系也没有,今后别缠我也别缠小磊,更不许把咱俩之前那点破事告诉小磊,小磊心细,要是让他知道我竟然好过你这一型的,他淮该想多了。”

阿辉走后,许楷祺突然觉著脸和心好像都疼得麻木了。

他只是晕晕乎乎地想:阿辉何必发那么大的脾气,自己不过是把那棵也叫“阿辉”的宝贝树给小磊看了而已……



第二十七章

某个工作日,许楷祺打电话给小磊问他怎么没来他们银行面试。

记得那天一起吃饭的时候,小磊对去许楷祺工作的银行表示了很浓厚的兴趣,许楷祺说可以推荐小磊进来,不过银行有自己的policy,所以必须先通过面试,当然不过是走个场而已。

小磊在电话里支支吾吾,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许楷祺很明白,就说:“你别管阿辉同不同意,这关系到你的前途,你必须自己做主。你想清楚了,我等你一个星期。”

然后一个星期后小磊还是没来面试。

许楷祺不是个热情的人,自然不是出于对小磊的好心,愿意帮忙纯粹是为了阿辉。只是这样一来,他彻底绝望了,他知道这回阿辉和自己真的划清界线了。

他觉得到这一步,自己死乞白赖去挽回的勇气已经所剩无几了,曾经抱有过複合的希望在一次次打击后也已经溃不成军。

于是他终于明白,原来这个世上真的存在著无论你如何用心都求之不得的东西。

许楷祺开始把精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可能是睹物思人的原因,他院子里那棵歪著脑袋半死不活的橘子树在他精心的呵护下养得可精神了。

他自己欣赏也罢了,还非得拉著朋友一块儿,说是赏橘会。

许楷祺那帮狐朋狗友早说了都是衣冠禽兽,品酒品女人还行,品树那能懂个屁啊。

再者说了,那许楷祺种的那棵还是特寒酸、特残疾的树,哪里入得了那帮人的眼。

一个朋友就说了:“哎哟,Larry你这树有啥可看的,还说是鉴赏呢,砍了给我家烧柴火还嫌太细。”

另一个朋友也说:“你家这树什么品种啊?看著不像名贵的样子,你至于吗,逢人就介绍……”

许楷祺到底是许楷祺,就算感情受挫了还是凶悍得很,立马就瞪眼骂道:“不爱看滚蛋!谁求你俩看了?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尽说些馊话。”

那俩人看他真火了只好乖乖闭嘴。

其实也怪不得他那俩朋友,谁要是见了许楷祺那庭院都要给雷上一雷,这许楷祺为了养好一棵树可谓无所不用其极,什么施肥、整枝的工具不说,还买了一套进口的温度、湿度管理系统……

一个大庭院就种了那么一棵廉价的残疾树,可周围的维护设备却是砸了大价钱的高科技,这不是缺心眼是什么?

那伙人里有个作家算是情商比较高,知道许楷祺爱听好话,要不好好夸一夸他那心头宝,今天谁都别想回去,于是便绞尽脑汁恭维道:

“Larry你这棵树好啊,这桔与吉谐音,象徵吉祥,果实色泽红润充满喜庆,更有疏肝解鬱之功效,确实是居家旅行必备之良品!”

俗话说的好,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许楷祺听得自然是美滋滋的,立马竖起拇指,“就你识货!”

就你虚伪!这破树能活多久都是个问题,还什么“果实红润”、“疏肝解鬱”,我呸呸……其他人狠狠在心里腹诽他。

看许楷祺一转身,作家就拿手搭在旁边那人肩上。

“你搭我肩干啥?”

作家小声说:“我不是怕遭雷劈嘛,好歹也要拉个垫背的……”

好在许楷祺没听见,还声情并茂地给人说他那树多通人性,把棵树吹得跟树精似的,还只许看不许摸,说谁要摸一下就把他手剁了……

朋友从他家出来后纷纷抚额。

“他是受什么刺激了吧?”

“嗯,听说又叫人给甩了。”

“就是上回我们见过的那个大个子?不是吧,他不是挺听话的嘛,Larry叫他往东他就不敢往西。”

“那人家也是正常男人啊,忍坚持这么久真不容易,要换我早有多远逃多远了。”

“我就觉著他这回受刺激挺深的,过去不是也老被甩嘛,没见他多伤心,这回好像挺严重的,哎,你知道吗,上次我去他家,还看见他对著那树自言自语,不会是精神出问题了吧?”

“…………”

其实那几个人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要是叫他们看见许楷祺拿树当人,一口一个“阿辉”、“宝贝”嘘寒问暖,偶尔还会深更半夜爬起来摸著树莫名奇妙地流眼泪,那些人绝对要跟这神经病老死不相往来……

 ***

再说阿辉那边,按说许楷祺不来骚扰自己应该有助于阿辉新感情的发展,然而事实却是相反的。

小磊和阿辉冷战了四天。

阿辉心里明白小磊过去就抱怨过自己的工作薪水低、福利差,特想去许楷祺的银行工作,无奈碍于自己的极力反对,虽然小磊最终还是没有去,但是心里这疙瘩是落下了。

那天阿辉特地给小磊做了夜宵送去给他吃,结果小磊却不领情,老给阿辉冷脸看。

阿辉这人神经粗大,反射弧又慢,只当是恋人加了班太累也没在意,直到小磊第六次抱怨对工作不满意,他才终于察觉出一点端倪。

“小磊,你是不是特想去银行工作?”阿辉小心翼翼地问他。

“废话,银行的薪水是我现在的两倍,福利又好,买房还能贴息,哪像我现在,成天加班,加班费只有那么一点。”

阿辉脱口而出:“银行也经常加班。”

小磊瞪他,“你怎么知道?你又不在那里头上班。”

阿辉一愣,差点说出口,过去跟许楷祺住一块儿,那人经常加班,自己就做好夜宵等他,一个星期平均能有两三天。

他咽了口口水,岔开话题,说:“那你……想回去找许楷祺?”

一提许楷祺,小磊那火气就不打一处来,“晚了,人家给我一个星期考虑的时间,我听你的没去,现在才想著反悔,人家会接受才怪。”

说到这里,小磊突然想到,哎,阿辉和那人不是认识嘛,要不叫阿辉去说说情?

他这个提议一说出口,阿辉就拒绝了,“我跟他其实不熟……没这么大面子……”

小磊又劝他,“那也去试一试呗。”

阿辉还是摇头,好不容易逼著自己对许楷祺决绝的,自己要是再找过去指不定又给那许楷祺什么错误暗示,更糟的是万一那人再来个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自己保不淮又心软了。

可小磊却以为阿辉的坚持是见不得自己好,担心自己有了好工作,哪天飞黄腾达了就把他给甩了,越是想越是觉得阿辉看著老实,其实内心挺阴暗的,于是一气之下把他赶了出去。

阿辉知道自己委屈,却就是不敢说出事情的真相,和小磊相处久了,他知道那人家境不好,内心挺自卑的,认识了许楷祺之后,小磊都快把他当偶像了,要是让他知道自己上一个男友就是那在他人眼里外表光鲜的许楷祺,这段感情也就差不多走到头了。

他整整四天拼命想和小磊联繫,可那人却像蒸发一般消失了。



第二十八章

阿辉垂著脑袋坐在沙发上歎气,难得浩子和郝健没欺负他,而是好言劝慰。

“阿辉,你想开点吧,这谈恋爱就跟买股票一样,讲眼光还得讲运气,你之前跟了个小白脸,你当他是绩优股,结果是ST,现在找了个小磊,结果……也跌停了。我觉著这就是运气太背。你看人家郝健,第一回谈恋爱就找了肖先生,我们甭管他是怎么坑蒙拐骗、投机倒把,总之他是买对了蓝筹股,现在你看人家那收益。”

郝健不乐意了,“浩子,你安慰他就行了,干嘛非得诋毁我?”

“我说的就是事实,你别当郝健他眼光比你好,他只是运气比你好而已。”

“嘿,你能不提我吗?”

“就提你怎么了?哎,我说阿辉,你必须想开点,不过是失恋两次罢了,就当攒点经验今后找更好的呗。”

“…………”阿辉不支声,完全无视那俩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手机看。

郝健说:“别看了,小磊不会再给你打电话,为了一个工作机会就能把你甩了的人不要也罢。”

阿辉没鸟他,接著看手机。

郝健瞧瞧把浩子拉到一边,“哎,你说要是小磊不给他打电话,他会不会就这样直到变成木乃伊啊?”

浩子说:“变成木乃伊倒不错,咱俩立马扛出去卖个大价钱,我担心的是他要是打来了正式提分手怎么办。”

郝健一想也有道理,“哟,你说他会不会想不开自杀了?”

浩子说:“那不行,咱必须救他!他这个月房租还没交呢。”

正说到这里,只听到一串“都——都——”的手机铃声。

郝健眼神好,一下就看见显示了“小磊”两个字,说时迟那时快,浩子、郝健同时扑过去抢阿辉手里的那只手机。

那俩人又掐、又踹地和阿辉滚到了一起,三个大男人纠缠得难分难舍,可怜郝健和浩子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但爱情的力量岂能被其他邪恶势力压倒,阿辉还是抢到了自己的手机。

“喂,小磊……”

“阿辉,是我,我想过了我们还是分手吧……”

“…………”

那边阿辉在电话里说了一会儿,颓然地放下了手机,独自回自己的房里待著去。

而外头郝健和浩子还在吵——

“操,老子手指都快被你掰断了!”

“你还有脸说我?我刚JB被你踹了一脚!”

 ***

阿辉这种性格的人和郝健不一样,郝健要是心情鬱闷了会骂会发洩,而阿辉不一样,他只会将鬱闷憋在心里,一个人默默地承受。

浩子和郝健试图拉他出去唱K、泡澡,他却恹恹地提不起劲。

阿辉没什么文学修养,他不能详细地描述自己心里的感受,只觉得闷闷地十分憋屈。

他觉得自己是活该,曾经企图借著新男友忘了过去那个,结果……真是活该被甩。半夜三更他翻来覆去就是睡不著,于是独自跑去楼下的夜排档买了两瓶二锅头和几串烧烤。

他心里难受得很,特想找个不认识的人倾诉一番,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结果烧烤一点儿没动,白酒却呼呼地下去了一瓶半。

他趴在油腻腻的桌上盯著一辆辆从眼前飞驰而过的车,黄色的灯光刺得他眼睛非常酸涩,他突然毫无徵兆地锤了一记桌子,发出一声闷响,嘴里骂了一句粗话。

所有正在吃夜宵的人都朝他看过去,小店伙计知道这人可能是醉了,赶紧出来劝他结账走人。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阿辉又喝了半瓶下去,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付钱的时候差点撞在柱子上。

那伙计挺热心的,就拿了阿辉的手机想联繫个人把他接走。

翻开号码簿一看,其他人都是大名,只有两个人保存的是昵称,一个是“祺祺”、一个是“小磊”。

伙计凭第六感觉觉得这两个名字必然和阿辉关系不一般,于是他随便拨了其中一个的电话。

***

自从阿辉跟自己分手以后,那许楷祺莫名奇妙老是失眠,好容易刚睡著,突然被自己的手机吵醒了。

他顿时火冒三丈,想要是里头那人说“不好意思,我打错了”他必定要把那人骂得狗血淋头。

抓起手机一看,心脏忍不住狂跳起来。

他立马一改凶神恶煞的表情,以温柔的口气把电话接起来:“阿辉,有事吗?”

…………

刚挂了电话,那比任何人都在乎形象的许楷祺竟然连髮型都不整换了套衣服就出门了。

他把车开得飞快,心里头焦虑得不得了,生怕阿辉喝醉了到处乱跑出事。

赶到的时候,他才舒了一口气,阿辉没乱跑,只是抱著脑袋孤零零地坐在街边上。

他赶紧下车过去扶他起来,无奈那傻大个却死撑著就是不肯起来,始终抱著脑袋一动不动。

许楷祺心里著急,小声叫他:“阿辉,阿辉。”

那人听到有人在叫自己总算把头抬起来了,泛红的眼角和颓废的表情瞬间让许楷祺的心揪在了一起。

阿辉叫他:“小磊……”

许楷祺苦笑了一下,“我是许楷祺。”

阿辉好像一时想不明白,愣了半天才喃喃道:“你是祺祺……”

一听到阿辉叫著自己太久没听到的亲昵称呼,许楷祺却只感到一阵心酸,他再次伸手去扶阿辉,“起来,我们回家。”

阿辉却说什么也不让他碰自己,嘴里含含糊糊地念:“我跟小磊回家,不要祺祺……”

许楷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跌坐在他身边,悲哀地在阿辉涣散的眼神里寻找自己。

那喝醉的人似乎把许楷祺忽略了,只是拿脑袋一下一下撞身后倚著的电线杆,断断续续地低语:“命啊……我就是被人甩的命……”

许楷祺是个聪明人,很快就全明白了个大概,忍不住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心疼地将阿辉的脑袋抱在怀里:

“阿辉,他不要你,我要你,你看看我,别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难过……”

也不知道阿辉听没听见,他只是一动不动地让许楷祺抱著,两个人默默地流泪。

 ***

许楷祺把阿辉扶进车里,出于私心他没把阿辉送回家,而是送到了自己家。

阿辉的脑袋昏昏沉沉,坐进车里就睡著了,直到被许楷祺扶到床上时他才有了意识。

许楷祺拿著热毛巾替他擦脸和手。

那天他只穿了件墨绿色的衬衣,露出一截青白的脖子,阿辉就面无表情地看著那里,神色凝重。

此刻许楷祺的心里其实也不舒服,想到阿辉喝醉了还心心念念惦记著情敌,他就嫉妒地想杀人。

擦手的时候手脚也重了些,擦完一抬头却发现阿辉怔怔地盯著自己看,看得他心里发毛。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阿辉说:“祺祺,你过来。”

听见阿辉这样呼唤自己,许楷祺的心就软了,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下来。

他刚靠近,阿辉就一把将许楷祺拉倒在床上,拿身体覆上去。

许楷祺来不及反应就被感受到四唇贴合,自己被压在床上狂吻不止。

他顾不得阿辉嘴里难闻的酒味,惊喜中毫无自觉地张开嘴迎接阿辉的舌头,心潮澎湃地让那人吮吸著,交换彼此嘴里的津液。

两人亲地是昏天黑地、啧啧作响,阿辉的舌头在许楷祺的嘴里放肆地翻搅,他死死按住许楷祺的双手,直到把许楷祺吻得彻底瘫软才依依不捨地放开已经红肿的双唇。

阿辉看著许楷祺急促地喘著,唇角还挂著刚才被自己亲出来的口水,突然像被电击了一般打了个冷战,随后二话不说坐起来,“啪——”“啪——”地扇自己嘴巴子。

“阿辉!”

许楷祺惊叫一声,赶紧拉住他。



第二十九章

许楷祺摸著阿辉被打肿的脸,心疼得不得了,“阿辉,你干嘛扇自己?”

阿辉咬著牙坐在床上,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我真恨我自己……”

阿辉以为对著许楷祺放出狠话,以为交了新男友就对许楷祺不在乎了,以为再一次恋爱自己就能彻底把许楷祺给忘了,但是刚才为什么又受到蛊惑?

他愤怒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冲出去,后头许楷祺也跟著冲了出来堵在门口:

“阿辉,你和我注定了就是一对,你心里根本忘不了我,又何必反抗自己内心真正想要的呢?”

阿辉的脑子里却一团乱,先是失恋,再是被许楷祺这么一搅合,他彻底不知所错了。

许楷祺一把拽住他,激动地说:

“我理解你恼我、烦我,但是你不能因为我过去犯下的错一下就给我判了死刑,我发誓过去那一堆一堆的毛病我都会改,自从你走了以后我真没再看过别人一眼,而且今后也不会了。”

他把阿辉拉进了庭院,阿辉一眼就从树干上那道巨长的疤痕认出来了,是那棵差点被腰斩的橘子树,他震惊极了,张著嘴愣愣地一时说不出话来。

许楷祺指著那棵树,说:

“你看这就是被你遗弃的那棵树,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一棵树都没那么容易死,何况是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就算这段感情有了裂缝,就算看起来濒临灭亡,可是就要这样放弃了吗?我真的捨不得啊,你呢?”

阿辉不敢看许楷祺的眼睛,那个人渴望的答案他给不了,只是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许楷祺苦笑著慢慢放开了手,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绝望地说:“你不是不知道,你已经给我回答了,我懂了,你走吧……我保证今后再也不会打扰你。”

见阿辉依然傻傻地站著,许楷祺突然爆发,吼了声:“滚!”

阿辉这才反应过来,“哦”了一声默默地离开。

在合上门的一瞬间他偷偷看了一眼许楷祺,那人背对自己,没有回头,似乎生怕自己一回头就要反悔。

阿辉突然有了一种预感,或许今后他的生活里再也不会有许楷祺这个人了。

 ***

三年的时间算不得长也算不得短,但是足够让一家叫“恭喜发财”的小炒货铺子变成大连锁店了。

郝健摇身一变,从小混混变作了员工口中的郝董。

而肖文彬和朋友一起创业的公司办得也不错,虽然谈不上上市,但是规模是一年比一年大,跟郝健的感情也还是那么坚不可摧。

至于浩子也挺幸福的,不知道耍了什么手段,竟然跟肖文彬他哥搞上了,如今两人正甜甜蜜蜜、打打闹闹地生活到了一起。那天郝健厂里的两个员工吃了午饭没事儿干,就凑一块儿聊天。

“哎哟,昨天咱们郝董上电视了,你看没看啊?”

“看啦,电视台採访谁不好採访他,这不是影响咱食欲吗?你说那人就长得一脸挫样,还当自己穿西装打领带就成优秀企业家了呢,反正我是横看竖看都像强奸犯。”

“就是就是,最后那段你看了没,就他介绍自己家里那段?太他妈扯淡了,使劲吹他老婆,叫……叫什么阿雯,吹得跟七仙女下凡似的,什么容貌美、身材好、有气质、文化高、个性佳,我呸!估摸著他老婆嫁给他那会儿他还是个穷混混呢,哪个倒楣催的美人能看得上他?”

“海,郝董这人啥都不会,成天就会JJ……哦不,YY……我看那‘阿雯’八成是他自己胡诌的,哪来的极品老婆,要不改明儿哥给他画一个。”

这话不知怎么的传到了郝健耳朵里,他原本想著上了电视装个B可以扶持下自己在员工心目中的形象,谁知竟给毁成这样……

他心情鬱闷就找阿辉抱怨:“你倒是说说我和阿文好上怎么就没人信了?不信也算了,竟然还说我长得像个强奸犯!?”

那阿辉跟了郝健一块儿做生意如今也赚了,自然不会说郝健坏话,就安慰他说:“健哥,你别往心里去,甭管他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郝健吐槽够了,就关心起阿辉搬新家的事儿。

原来他们哥几个早都不租原来那房子了,郝健半年前买了大别墅,实现了他对肖文彬的承诺,顺带说一句,这厮还真在厕所里装了空调……真是有钱烧得慌……

至于浩子跟肖文彬他哥同居了,咱留到第三部的时候慢慢说。

阿辉攒下钱也买了房,不是别墅,但面积还挺大,离商业区也挺近,前阵子刚装修好,这两天正陆陆续续往那儿搬家呢。

“健哥,我家也搬得差不多了,你啥时候和肖先生一块儿过来坐坐?”

郝健说行啊,咱俩那么熟,你看这红包就别送了,多生分啊。

阿辉做了生意,现在也不傻了,一算,靠,没钱拿可能还得搭上一顿饭,这郝健心黑的……

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郝健和肖文彬拎了些礼品上门祝贺阿辉搬新居。

进门发现浩子和肖文彬他个也在,郝健一眼发现了桌上搁著一袋熟透的香蕉,心想肯定是肖文彬他哥这铁公鸡买的,就打声招呼:“哟,大哥也在呀。”完了故意问浩子,“阿辉搬家多好件事儿,哎,桌上那烂香蕉谁买的,这不是晦气吗?”

浩子心里一沉,脸上自然挂不住了,只好低声说:“还不是我家那人嘛……小气的老毛病又犯了,回去我再治他……”

随后拿眼凶巴巴地瞟那人一眼,那人本来还想替自己争辩两句,被看了一眼就跟犯了错的小媳妇似的,不吭声了,偏过头去,脸莫名地红了。

还是肖文彬最正经,直夸阿辉这房子买的好、装潢也好。

阿辉就摸著脑袋腼腆地笑。

浩子说:“好在你跟那小白脸断了,否则早叫他玩儿死了,还哪有机会买大房子?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才失恋两回就放弃了也不好,都空窗三年了,得赶紧找个新的。”

肖文彬他哥也附和这说了两句,心里觉著这阿辉看起来傻呵呵的,但傻人有傻福,现在还挺有本事的,都有钱买房了,哪像他家这个,光有本事欺负自己……

阿辉听见他提到许楷祺也只是淡淡一笑,心想都三年了,那人确实没再出现在自己眼前,只怕现在早把自己给忘了,正跟不知道第n任的新恋人快活呢。

到了吃饭的点,阿辉跟肖文彬他哥进厨房一起给大家做两个菜。

正切著番茄呢,突然听见一阵门铃声。

他想谁啊,知道自己搬新家的无非就那么几个关系特铁的哥们,他好像没告诉过别人。

阿辉把门打开,探头一看,外头一个人也没有。

再一看,门把生上挂了一隻白色的塑胶袋,里头似乎装著沉甸甸的一袋子东西。

他莫名其妙地关上门,把塑胶袋拿进屋里打开一看——

竟然是十几隻大小不均、表皮上坑坑洼洼的橘子。

他把橘子掏出来,发现塑胶袋里还有一张纸,可能在塑胶袋里被橘子压过了,那纸皱巴巴的。

阿辉小心地把纸展开、撸平,上头啥字也没有,只是画了一幅图。

郝健他们都凑上去看怎么回事,只见阿辉拿著纸的手抖得厉害,愣愣地盯著这幅极为幼稚的画。

那画本身极为粗糙,依稀能辨认出一棵树,树下坐了两个人,两个人大概是在笑著,手里各拿著两个圆溜溜的东西。

浩子拿著一隻坑坑洼洼的丑橘子皱起了眉,“阿辉,你是得罪了什么人吧?明知道你搬新家还送你一袋赖子。”

郝健就著阿辉手里纸看了两眼,心想也难怪阿辉手抖了。

于是应和著:“是啊,阿辉,你肯定得罪什么人了,这画是无声的威胁,不得了啊,人家威胁要炸你!”说著把画给身边的人看,“看,这画上俩小人手里握著手榴弹呢。”

郝健还想继续发挥下想像力,肖文彬却拿手肘轻轻顶他一下。

抬头一看,才发现阿辉神情有些不对劲。

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沉重,紧接著,一颗颗的泪水落下来把纸打湿了。



大结局(上)

众人看一向神经粗大的阿辉对著张皱巴巴的纸在抹眼泪,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都觉得莫名其妙著呢,却见阿辉突然像惊醒了一般拿了件外套就冲了出去。

“怎么回事儿啊他?”

“谁知道,哎哟,菜快糊了,赶紧抢救!”

“那咱们就不管他了,一会儿先吃吧。”

“吃吧吃吧,吃光拉倒,别给他留。”

…………

还是那个阳光明媚的中午,许楷祺同志正点著精油在敷面膜呢,他一边敷一边想:刚去阿辉家送的那袋橘子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万一阿辉看了没能回心转意,自己这三年的心血可白费了……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好好保养,万一阿辉一感动回来了,结果对著自己一张年老色衰的脸可不成,毕竟现在二十左右的小0太多,阿辉又这么好,竞争压力挺大的。

敷完面膜,他又跑去院子里看他那棵橘子树,有时一看能看一下午。

正发呆呢,突然听见门铃声。

他突然了意识到可能是阿辉,心里顿时别提有多欢实了,于是屁颠屁颠地把门打开。

“同志,我们是保险公司的,你最近有买保险的计画吗?”

许楷祺那脸一下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变,原本兴奋的脸突然拉下来。

作为500强银行信贷部经理,接过无数大客户的他对付一个卖保险的自然是绰绰有馀。

“大哥,其实我也是卖保险的,咱们是同行。”

那推销员本来想好好发挥下口才,被许楷祺一句话就给推了回去,怔怔地“哦”了一声,转身走了。

他恼怒地把门呯地一关,坐在沙发上生闷气,可这推销保险的还不放弃,没隔一会儿又按起了门铃。

许楷祺实在恼火的不行,蹭地站起来,把门一拉,刚想骂,突然看著眼前的人一下懵了,好半天才说了句:“阿辉……”

“我家门口那袋橘子是不是你送的?”

许楷祺向来很会看人脸色,此刻却猜不透阿辉心里想的,只好回答说“是”,见阿辉神色凝重,他赶紧解释说:“听说你搬新家了就想送点东西给你,可我不是答应了你不出现了嘛,所以送了袋橘子我就走了,我……我没有骚扰你。”

整整三年,许楷祺憎恨自己怎么能答应不打扰他,导致自己想念得紧了却只能离得远远地看,这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阿辉看他一副即开心又紧张的摸样,心里也不好受,觉得鼻子又酸了,他比谁都清楚这许楷祺是个什么样骄傲的人,能念著自己三年简直就是个奇迹。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就说了句:“谢谢你的橘子。”

那许楷祺一听橘子突然就来劲了,立马招呼阿辉去庭院里看他那棵残疾的橘子树。

庭院的小门一打开,只见一棵橘子树杵在那儿,还是长得有些歪,比上年前看到的样子长高长粗了一点儿,原本并不好看甚至有些丑的橘树,或许是在午后阳光的投射下好像镀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显得没那么难看,而且树叶随风发出沙沙的响声倒添了几分慵懒和宁静。

阿辉盯著树,好像看傻了。

一旁,许楷祺说:“其实前两年我就想著结了果子给你送点去,可是这树就是怎么也不结果子,后来有人告诉我不能保护得太紧,得放蜜蜂进来,这不,今年就结果了。”

他得意地说著自己培育橘子树的过程,俨然没有察觉到那一树的果子就像浩子说的都是丑不拉几的赖子……

阿辉没好意思打击他,就一边听一边点头。

许楷祺在最后一脸憧景地问他:“我那橘子你吃过了没?”

阿辉回忆起许楷祺最讨厌的水果就是橘子,于是反问他:“你吃过没?”

许楷祺脸红了,“我……我没捨得吃。”

他说的倒是不假,在发现橘树结果的那一天他高兴坏了,虽然只有十几隻,但是他一兴奋摘了放塑胶袋里一股脑全部送给了阿辉。

“我没有吃。”

阿辉的回答让许楷祺的心情又一下降到了冰点,本想著阿辉要是一感动,今后就能借著送橘子的名义每年和他近距离接触一次,複合的事多多少少会有那么些希望,可现在人家根本不稀罕……

想到自己三年的心血真的白费了,许楷祺失望透顶,心痛的狂潮奔涌而出,他脑子一热竟然说出了心里话:

“阿辉,我知道你是早就不稀罕我这个人了,现在觉著我特犯贱,没错,我是贱,三年就是不能把你忘了!就是不能不爱你!说实话,在你来之前我告诉自己,要是你能回来我肯定跟你好好过,再也不做让你伤心的事了……但是你要不回来,我也不等了,阿辉,等你的这三年我很累。”

他说著说著眼眶就红了,面对著阿辉依旧沉默的表情觉得心如刀绞。

隔了老半天,阿辉却只是问他:“许楷祺,这三年里你找过人吗?”

许楷祺摇头。

阿辉歎了口气,又问:“如果我们又在一起,你还会出去找人吗?”

许楷祺抓住了这话里的一线生机,立马擦干自己湿润的眼角,发誓说:“我不会,我爱的是你,找别人干嘛?“

阿辉怔怔地跟许楷祺对视,不支声了。

这三年里自己那些逢场作戏般的决绝连自己都骗不了,许楷祺和自己谁也忘不了对方。

他相信许楷祺等了自己三年,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

阿辉也在等,等时间将心中的疙瘩抚平,待自己能够平静地看待过去受过的伤害和背叛后,再决定两个人之间是否能有将来,而那个时刻或许就是现在。

许楷祺鼓足勇气,颤著声最后一次问他:“阿辉,我也有梦想了,我希望有一天能和心爱的另一半一起种橘子树,结出果实的日子里能坐在树下分享,我想和你在一起,你愿意吗?”

阿辉含泪凝视他,突然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许楷祺垂下眼睑,饱含在眼眶中的热泪再一次簌簌滑落……

折腾了几年,这两个人才明白,其实这就是所有人寻寻觅觅的爱情。

终于在经历过反反复複、求而不得之后,才能明白我们爱的那个人并不是完美的,而是对自己最好的。



大结局(下)

阿辉和许楷祺又在一起了。

阿辉挠挠头,他想过去怎么就没发现这许楷祺那么能吃醋,工作的一天里头能查好几回岗,只要听见可疑的声音那人的醋罎子就翻了。

这不,又来电话了。

“喂,阿辉,你在哪儿?”

“哎哟,祺祺,你能过会儿再打吗?我……我在上厕所……”

“上厕所?真的吗?你冲下水给我听。”

“……”

阿辉黑线,只好把手机对著马桶,给许楷祺听哗哗的冲水声。

那许楷祺其实也没啥事说,知道阿辉没叫閒杂人等乱勾搭著,他也就放心了,不过还是要逼著对方跟自己肉麻一阵。

什么“你爱不爱我?”、“有多爱?”、“是不是最爱我?”,坑爹的问题是一堆又一堆。

直到阿辉颤抖著说:“祺祺,我发誓我最爱你了,亲个……MuaMua……那能挂了不?我快憋不住了……”

当许楷祺特满足地挂了电话,突然发现门口开了条缝,几个员工正在那儿小声聊手机插件,他凑过去一听突然眼神中冒出了绿光……

一回家,他就叫阿辉在手机上装了个“穀歌纵横”,我的个妈呀……从此往后,阿辉只要带著手机上哪儿他都能知道。

于是你要问了,他这么严防死守的,阿辉能消受得起不?

其实阿辉非但消受得起,人家还挺享受的:我老婆就这么爱我,别人管得著吗?

所以俗话说的好,这就叫破锅配烂盖。

两人刚好上那一会儿,有一天,许楷祺的那帮狐朋狗友又来他家蹭吃蹭喝了,发现傻大个在屋里头,他们都特惊讶,再看许楷祺一脸滋润样就什么都明白了。

纷纷感慨,Larry那精神病终于有治了。

那伙人从前在许楷祺家自由惯了,往沙发上一瘫就开始使唤阿辉。

“帅哥,给我来杯咖啡。”

“我要橙汁。”

“我也要。”

……

阿辉脾气好,立马要去给那伙人端茶送水,许楷祺一把拉住他。

“你们凭什么使唤他?!”

众人看许楷祺臭著一张脸,面面相觑。

“要喝什么自己去倒,今后谁要敢再使唤我家阿辉一下,我抽死他。”

阿辉倒是不在意,站起来嘿嘿地一笑,说:“没事儿,人家都是客人。”

看他一走,许楷祺就跟进去,他担心阿辉被自己那伙龟毛的损友折腾死。

结果发现阿辉送上了饮料之后,在厨房里切水果摆拼盘。

他自己啥也不会,只好在一边给阿辉打打下手,顺便偷吃两片。

阿辉正切著苹果,突然听见许楷祺说了声:“酸死了……”

抬头一看,他吃了个草莓,现在正捂著嘴找垃圾桶。

阿辉赶紧拉住他,“哎,别吐,这冬天的草莓可贵了,不能浪费。”

说著就凑上去拿嘴从对方嘴里接过来。

许楷祺满怀欣喜地搂著阿辉的脖子,哼出一声悠长的歎息,四肢软软地缠上去,无比配合地张开嘴,让那人的舌头毫不费力地在他嘴里进进出出,把嚼烂的果肉从自己嘴里勾走。

阿辉湿热的舌在许楷祺口里翻搅扫舔,直到连同嘴里的津液一併汲取完才鬆开。

他挠挠头,来了一句:“哦,是酸了点,一会儿拌进冰激凌里打成奶昔得了。”

可刚才那一下他是心挺正的,那许楷祺却不行,被勾挑地动了情,于是搂了阿辉又长吻不止……

几个朋友奇怪怎么这么久还不上水,于是就进厨房一探究竟,这一看不得了:

只见许楷祺裤子褪到了脚踝,正坐在料理台上,一双白花花的长腿像蛇一样缠在阿辉的腰际,白皙修长的上身向后弓著,任由男人在他屁股里深入浅出地抽插,扑赤扑赤的水声此起彼伏。

或许是和心上人做爱的滋味太过美妙,许楷祺竟是一点也没发觉被人偷窥了,一张豔气十足的小白脸此刻豔丽而疯狂,双腿拼命张著,一副巴不得能被心上人操死、操穿的骚样。

就这样一边被阿辉捅得头晕脑胀、四肢抽搐,一边拿自己水蛇般的身子在男人的身下蠕动著、呻吟著,肉洞还不时地收缩吸吮、温顺迎合,嘴里轻轻哼著:

“阿辉……还要……嗯……快……啊!舒服……操死我……”

阿辉可能真是太狂猛把他操爽了,只见他两腮晕红,两眼湿润,几次都无比投入地搂著阿辉接吻才能压下差点脱口而出的浪叫。

那两人浑然不知地激情了一场,可免费看戏的朋友却恨不得自插双目,上哪儿都能发情,真是人至贱则无敌啊!

还有那么一回,许楷祺发现自己新买的丁字裤不见了,于是就问阿辉。

阿辉想起来上回大扫除的时候被自己给扔了。

许楷祺一听立马跳起来了,“把那条搞到手我容易吗我?全球限量版的!你怎么说扔就扔呐!”

阿辉抓抓脑袋,“祺祺,我真是不知道啊,整理的时候我看那内裤连下面俩蛋都遮不住,我当是破了,就给扔了……”

许楷祺抚额,又捨不得打骂他,只好一个人乾生气。

阿辉知道他不高兴了,便恬著脸上去哄他。

许楷祺嘴一撅,“行,要我消气也行,亲我一个先,再罚你打电话给郝健。”

“别呀,打给他干啥?”

“给我打,只要他一接电话,我要你马上喊‘祺祺是全世界最好的老婆,我爱他一辈子!’,他肯定觉著莫名其妙,你别跟他解释立马挂电话。”

许楷祺心想郝健过去为了拆散自己和阿辉没少说自己坏话,他原本只想整蛊一下,没想到那大宝贝还真是光长肉不长脑,在自己嘴上啵地亲了一口,完了还真一个电话打到郝健那儿去了。

看著阿辉冲电话里喊的那两声,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来,心里充满了浓情蜜意,只想著一会儿再多亲他两口。

所以,阿辉还是那个2B起来能叫许楷祺咬牙切齿的阿辉,许楷祺也还是那个爱发骚、爱耍脾气的许楷祺。

两个称不得完美的人就这样从此过上了无羞无臊的性福生活。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