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1-15

志蓝: 狮心可议

楔子

传说中,月光里有一座城堡,只有一匹狼孤独地居住其中。
第二位居民是只雪白的兔子,它什么时候来、怎么来?连狼城主都不知道,它就这样自在地住了下来。
久了,狼也习惯偌大的城堡里有兔子轻轻的脚步声,习惯了吃饭的时候,有只兔子在身旁碎碎念今天发生的事情。
久了,狼发现这只兔子真是一无是处,它爱吃、爱睡,还常常迟到,又粗心大意,老是窝在图书馆的落地窗旁,让阳光照得它一身白毛暖烘烘的,看书看到打瞌睡。
可是,很可爱。狼想。
可是,也真的很迟顿……狼无奈地想。
于是某一天,狼对兔子说:「你去管理图书馆吧。」
莫名结束米虫生活,成为图书馆管理员的兔子完全来不及抗议,因为狼城主决定外出旅行的速度和决定让兔子去管图书馆的速度一样快。
不过,独自一只兔的生活还是没变,它还是照吃、照睡,照样在阳光下看书看到打瞌睡,除了因为城主不在,就没有迟到的问题了。
偶尔,只是偶尔喔!还是会因为城堡太大太空,找不到人说话觉得无聊。
直到那一天,魔法送来了来自狼城主的信件——那是一本书和一样定情物,关于一个男人如何爱上另一个男人。
看完了故事,兔子好感动,于是将书连同定情物一起纳入图书馆馆藏。
之后不定期的魔法邮件让兔子期待,不知道狼又到了哪个世界、遇到了什么故事?
就这样,第一本、第二本、第三本……这是第一百本书、第一百个故事……



第一章

与六月艳阳齐放的蝉鸣,过度喧腾到令人头痛的地步。
范宇彤按捺想捂住耳朵的冲动,沿着蜿蜒的林间小路,往山林深处走去。
虽然茂密的树荫替他遮去不少阳光,夹杂着植物和泥土香味的微风也徐徐吹来,但从制服领子露出的纤细后颈,以及被黑色刘海覆盖的前额仍渗出些许汗珠。
他没有特别期待高中毕业旅行,也不喜欢出国游玩时还得善尽班长的职责,绷紧神经注意同学的行踪。
今天的行程是参观日本知名的文殊仙寺,可是当别的同学都在自由活动、各自前往有兴趣的地方参观时,他却得在深山里寻找跑得不见人影的同学。
这三个男同学平常在学校就特别调皮,班导师还特别叮咛身为班长的他看紧爱闯祸的三傻兄弟,免得他们溜去不该去的地方。
可惜坏的总是先应验。
自由活动一开始,三傻兄弟就往寺方禁止游客进入的幽暗山林走。他才刚打算上前制止,三个人已一溜烟钻进小路。
比起一路奔跑嬉戏的三傻兄弟,平时很少快步走路的他,即使努力想跟上,最后还是失去了目标的踪影。
但现在最糟的不是找不到那三个人,而是他迷路了。
「真是太糟糕了。」范宇彤推了推鼻梁上的细框眼镜,虽然语气平稳,其实他内心是有点焦急的。
以往面对任何危机,他都自认能以沉稳的态度解决。自小就比同龄孩子冷静沉稳的个性,也是他从小学开始就未曾脱离「班长」这个头衔的原因。
然而身处异国,还在杳无人烟的深山里迷路,就算是冷静到看似无情绪起伏的他,也不免惊慌。
隔着制服衬衫,他按住不离身的家传水晶坠,告诉自己现在不是自乱阵脚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回想起自己来时的方向,再沿原路回去……
他又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没问题的,他一定能找到回去的路,至于找不回的同学,只好向班导师报告,由大人们处理。
又说不定他们已经先回去集合了……
「哇啊——」前方突如其来的惨叫声令范宇彤倒抽一口气。
他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就见三道人影从草丛中跌了出来,是他一直在寻找的那三个同学。
还来不及开口唤住他们,三人已经爬起,并逃命似的向前奔去,不但没有察觉他的存在,还频频回首张望身后,惊恐的模样就像有鬼魅在后头追赶。
……鬼魅?
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倒不是他相信深山里藏有鬼魅,而是一阵危险的气息从身后袭来,令他全身僵直。
这一瞬间,响亮的蝉鸣停止了,四周除了风吹过草丛的沙沙声响,没有其余声音,静谧异常。
处于如此诡谲的宁静中,无法平息的骚乱从胸口扩散开来。
范宇彤感觉得到,有什么正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试探的、贪婪的、渴望的视线,正紧盯着他,并且逐步逼近,伺机而动。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三个人会拼了命的逃跑,他有种强烈的预感,身后这道视线的主人,会在下一刻扑向他,将他啃食殆尽!
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他毫不迟疑的迈开脚步,但在他跨出第一步那瞬间,震耳欲聋的吼叫声在山林间回荡,被惊动的飞鸟纷纷振翅冲向天际,吓得他浑身僵硬,几乎忘了动作。
这是……野兽的吼叫声?
就在这短暂迟疑的同时,一股强大的力量如雷霆般自身后袭来,粗暴的将他扑倒!
「呜!」发出痛苦的闷哼,范宇彤整个人摔向地面,若不是他反应快,赶紧用手臂护住头部、以肩膀着地,整张脸恐怕就会直接撞击地面,但他的肩臂也因此疼痛不已。
可是还没时间喊痛,一阵天旋地转后,他整个人已被翻转过来,仰躺在地,正想挣扎起身,却被来自上方的力量重重压回。
「吼——」随着笼罩头顶的巨大阴影,愤怒的吼声迎面袭来,震得他脑袋发疼,耳朵也嗡嗡作响。
这次他很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这的确是野兽的叫声,而且还是——
「……狮子?!」他惊恐的瞪大眼。
眼前的猛兽比他在动物园中看过的还要壮硕,随风飘扬的金棕色鬃毛,在阳光的照射下竟闪闪发亮,而同样闪烁金光的深棕色瞳孔,正以极具威胁性的目光镇定他。
这怎么可能?!
尽管外界谣传文殊仙寺除了供奉文殊菩萨之外,还在更高的深山建庙贡养祂的坐骑神狮,但这应该只是传闻吧!
日本的深山里怎么可能有野生狮?
但眼前喘吐着气的雄壮猛兽,正将它毛茸茸的大脸凑过来,又让他不得不信。
范宇彤想往后退,雄狮立即回以凶猛的咆哮,仿佛在威胁他不准轻举妄动,他顿时僵着身子不敢动弹。
雄狮将一只粗壮的前脚搭在他的胸口制住他,另一只前脚则在他脸上、脖子上拍打,就像在玩弄猎物,巨大的鼻头还不时在他的颈间嗅闻。
要不是范宇彤很清楚压在自己身上的是什么生物,否则还真会误会自己正和一只巨大的猫儿玩耍。
虽然他喜欢略带神秘感的猫科动物,也一直想养只猫,但如今要害暴露在猛兽的利齿之下,脸颊也被巨大的肉掌拍打,这种既恐怖又无奈的感觉,还真是令人难以言喻。
「吼吼——」猛兽发出前所未有的狂暴嘶吼,象征它的饥渴和兴奋已冲破底限。
范宇彤下意识的闭紧双眼,希望被利齿撕裂的痛苦不会持续太久。但他想象中的剧痛并未出现,原本占据头顶的黑影似乎退去,更奇怪的是,他总觉得有人正在……
他猛地睁开双眼,狮子竟平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名高大壮硕的男性,正在解开他的钮扣、拉开他的衬衫,朝他的胸前摸去——
「你做什么?!」范宇彤推开对方造次的手,火速拉紧衬衫,顺道遮住胸前闪闪发亮的白色水晶坠。
「你是谁?那只野兽呢?」
「什么野兽,真是无礼的人类。」外表看来比他年长好几岁的男性正高傲的昂起头,有如王者般睥睨着他,那眼神仿佛宣示自己是高贵的存在,而他只是只渺小的虫子。
就算逆着光,他也能看清对方有张罕见的俊美脸孔。带着强烈异国风情的脸部轮廓,和东方人的细致截然不同,五官看似粗犷狂放,却焕发着专属于贵族的高雅与魄力,既独特又引人注目。
略长微翘的棕色发丝在风中轻舞飞扬,在阳光映照下,仿佛闪耀出金光,就连炯炯有神的深棕色眼眸,也隐约透着金色光芒……这些都令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前一刻还将自己压制在地的野兽。
「狮子……那只狮子到哪去了?」
「狮子?」面对范宇彤的疑问,男人嗤之以鼻的冷哼了一声,并高傲地说:「人类,你听清楚了,我不是野兽,也不是狮子,我的名字是涅墨亚?雷顿。」
全身赤裸这件事似乎完全不会令他感到羞愧,态度依然张狂。男人身上唯一的饰品,就只有缠绕在左腕上的金色双镯……不,严格说来,那对由链条连结而成的精美手镯,并非纯粹的金色,而是带点淡淡的浅红,闪烁着特殊的耀眼光芒。
「涅墨亚?雷顿?」他呐呐的重复这个名字,可这不是他想得到的答案,他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从狮子的血盆大口下全身而退,难道是这个人救了他?
不过下一秒他就知道自己错了,因为这个自称「涅墨亚?雷顿」的男人,再度拉开他的衬衫,接着低下头,以高挺的鼻尖磨蹭他的颈项。
「你身上有股美味的香气,我的下半身都快要暴动起来了。」
「你、你说什么……」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范宇彤错愕的捂住脖子,拼命向后挪动身体,想远离这个危险人物。
但对方迅速的追了上来,以高傲却认真的语气说:「呐,人类,和我交配吧!」
「交配?!」他没听错吧?这个男人说的是「交配」吗?还是他误解了这个词汇的意义是「动物间的性行为」?
见他错愕得说不出话来,男人趾高气昂的又补上一句,「我一向不主动追求雌兽的,看你长得还算不错,身体也很合我的胃口,我就破例给你和我交配的机会。」
如果要形容范宇彤现在的心情,大概就是五雷轰顶。
就算一向冷静如他,也不禁火冒三丈。对方竟称交往过的女性为「雌兽」,还把他误认成女性。
或许他的脸型确实较同龄男生小且精致,秀丽的五官也有点雌雄莫辨的味道,但以他一七五的身高和宽阔的肩线,怎么会把他错认成女性!
况且他不是早就目睹自己一片平坦的胸口了吗?没常识也该有个限度!
「喂!人类,你还考虑什么?这可是莫大恩宠。」迟迟等不到同意的男人,擅自揽住他的腰,将健硕的下半身紧贴住他,「感觉到了吗?我还是第一次对雌兽有这么强烈的反应呢!如果你能满足我,我还能让你生我的孩子。」
「生……孩子?!你……你这个……」再也忍无可忍,范宇彤大喊一声「变态」,就向那张媲美超级男模的俊脸,狠狠挥出一拳。
活了二十七年,涅墨亚?雷顿第一次尝到被雌兽拒绝的滋味。
「你……你拒绝我?」尽管这拳对他而言根本不痛不痒,反倒是殴打他的人类雌兽正痛得眼泛泪光。
但这一拳,重击了他的自尊,他没料到自己会有此下场。
自从他成年之后,族内哀求他宠幸的雌兽难以计数,哪一个不是自愿趴伏在他面前,使尽浑身解数引诱他,只为争得与他一夜春宵的机会。
涅墨亚的目光瞥向仍被他压在身下的人类,被玻璃镜片遮掩的茶色瞳眸正左右张望,准备伺机逃脱。
但两人体格的差异,让他轻松的就将那细瘦身躯压回地面。「你想去哪?我还没放弃和你交配的要求喔!」
「我不要和你交配!放开我!」交配这名词仿佛是不能触碰的地雷,身下的人类开始激烈抵抗起来。
「啧!你怎么这么难缠啊?」他们族内严禁强迫雌兽进行交配行为,他也不打算对这个人类雌兽硬来,看来他只好使些手段让对方甘愿委身于他。
趁人类手忙脚乱的攻击他,涅墨亚伸手探向对方身后,直接捏住那小巧的臀部。嗯,手感不错。
「哇啊!你、你在摸、摸哪……」
听着人类的呻吟和惊呼,他就欲火高涨,光是想象将性器插入这紧窒的地方,下腹就一阵紧绷。
涅墨亚舔了舔下唇,眯起的双眼弥漫着情欲色彩,「乖乖听话,我会让你很舒服的。」
「我才不要……等等!你……」感觉到他的变化,范宇彤挣扎得更激烈了,细致的五官变得有些狰狞,口中一直吐出一些不明其义,但听语气应是骂人的辞汇。
不过这些抗拒,都被涅墨亚视为害羞和不安的表现,「你放心,和我交配过的雌兽,没有不再回头想要我的。」
「你看清楚了,我是男人!不是什么雌兽!」
「男人?」面对人类的怒吼,涅墨亚无法理解的歪歪头。
在回族内参加继承仪式前,他曾在不少地方旅行过,就他对人类的认知,「男人」等于他们的「雄兽」。
他刚才也曾讶异人类中竟有乳房如此不发达的雌兽,可是族中的雌兽未生育前也是看不出乳房的,所以他没放在心上,再说,他光闻到这人的气味就开始发情,又怎么可能是「男人」?
「你的借口实在太差劲了。」嘴角漾起微笑,涅墨亚将手探进人类的衬衫底下,按住那敏感的胸尖细细揉捏。「如果你不是雌兽,那就算我玩弄这里,你也不会有反应吧?」
「不要!呜……别碰我……」
眼看人类因否认而拼命摇头,随之晃动的黑发看起来相当柔软,他忍不住亲吻那刘海,这干爽蓬松的触感,就像埋首于雌兽颈间的绒毛般舒适,而对方颤抖着缩起脖子闪躲他的模样也很可爱。
心中想着这些的同时,涅墨亚手上狎玩的力道也加重了些。「不能说谎喔!应该是很舒服吧?」
「才不是……住手……嗯……」范宇彤推拒的力道明显减弱不少,蓄满泪水的淡色瞳孔也蒙上一层水雾,看起来晶莹诱人。
他舐去人类自眼眶滑落的泪水,赫然发现对方的眼角下方有颗黑痣,之前可能被眼镜和刘海遮住了,他才没有察觉。
而这楚楚可怜的小黑点,竟为这年轻青涩的雌兽增添了些许妩媚。
「啊啊——真是受不了!」涅墨亚将腿挤进人类屈起的双腿之间,以毫不掩饰性欲的猥亵方式磨蹭对方的下身。
他绝对要把这只雌兽弄到手不可!热切的渴望已经占据了他所有思绪。
「不……啊……不要碰……」虽然被挑逗得喘息连连,甚至全身发软了,范字彤仍使劲地想推开他,「你这个禽兽……别……别再……呜……」
「你要抵抗我到什么时候啊?都已经这么兴奋了……咦?」
有个东西抵在自己的大腿上……
涅墨亚无法置信的低下头,只见人类羞愧得捂住脸,而就在对方腿间,他看到不应该存在的形状。
「咦咦?!」用看的还无法相信,他干脆伸手确认。果然,那是自己也有的……雄性象征?!
他一直认为是雌兽的人类,难不成真的是个……
「呜!」还来不及感到震惊,一股剧痛已抢先袭击他的腿间,痛得他仰天咆哮。
这可恨的「男人」,竟然用膝盖直击他最脆弱的部位!
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钟内,对方一溜烟从他身下钻出,踉踉跄跄的向前奔去,很快就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可恶……真是可恶透顶!」他这一生还没尝过如此惨痛的败绩!
兽人族是从天地开创之初就存在的种族,不但拥有智慧,同时也拥有兽类的爆发力。比起自大的人类和受到压迫的兽类,兽人族可以任意变换自己的外型和能力,随时适应兽类或人类的生活,可以说是最优秀的族群。
而他身为兽人族当中居于最高地位的狮族,如今却败在纤弱的人类手上!
可恶!打从他离开族内,独自踏上寻找神器的旅程,就没有一件事情是顺利的。
为了找到失踪的神器以完成继承仪式,他便外出寻找,好不容易打听到族内遗失的两件神器中,有一件就落在文殊仙寺。他追踪到此地,碰巧遇到遭野狗袭击的住持,他一时心软,化为狮身解救了对方。
自此以后,那些和尚们总以敬畏的语气称呼他「灵兽」,他也乐得顺水推舟,要求和尚们每日为他奉上贡品,让他能继续在山里寻找那件神器。
但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他虽感觉到附近有微弱的能量,却始终找不到神器的确切位置。
就在他的焦躁即将到达顶点时,那三个愚蠢的人类来了,又吵又闹的惹人厌烦,他就吓吓他们,却无意间让他遇上这个「男人」,还佩戴着另一件遗失已久的神器——尼夫帝之坠。
起初他只想确认对方戴着的白水晶是不是狮族神器尼夫帝之坠,可是以狮子的形体实在很难控制动作,加上他第一次碰到如此秀色可餐的猎物,否则他才不会如此纡尊降贵,开口要求对方和他交配。
而在内心深处,他也想要得到这个人类,而且一定要得到他。
柔顺的黑发、仿佛能溢出水来的茶色瞳孔,这个人类拥有如人偶般细致的美貌,即使被眼镜遮掩住,也隐藏不了他与生俱来的媚惑气息。
尤其是那左眼下方的泪痣,光回想就足以令他下腹涌起骚动。
「就算是『男人』又怎么样。」涅墨亚内心燃起熊熊的斗志与征服欲,以往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无论地位、力量还是美艳的雌兽,他全都能轻易弄到手。
因此他也有自信,只要他想要,就算是人类的雄兽,他也能让对方甘愿趴伏在他身下,放荡淫乱的为他喘息哭泣,作为对方伤害他雄性自尊的惩罚。
接下来,只要对方踏入他罗织的欲望陷阱,为了获取他的宠幸而甘心付出一切之际,也就是他夺得尼夫帝之坠的时候了。
无论是神器,还是区区一名人类,最终他都能手到擒来。

距离那趟恶梦般的毕业旅行,已经一个礼拜了。
锁上家中的铁门,范宇彤独自朝补习班的方向走去,暑假开始后,他得为了接下来的高三课业预作准备,好迎接大考的挑战。
来到位于热闹街道的补习班楼下,等着搭电梯的人只有他一个。
「果然太早到了吗?」他低头看了看手表,距离上课时间还有一小时左右,可是他也不想待在家,反正家里没人在。
父亲长年在国外工作,担任护士的母亲则是又轮到晚班,他早就习惯先到补习班复习功课,下课后独自一人吃晚餐、念书,然后就寝。
「当」的一声,电梯门在他面前敞开,他缓步踏进电梯,但就在他按下楼层键时,一道奇异的视线却向他投射而来。
那是令人极不舒服、宛如针刺般的窥视。
他赶快按开电梯,想追寻那道视线的来源,但街道上全是往来的人群和车流,他找不到任何可疑人物。
「该不会是那个人吧?叫做……墨……什么雷的人……」他想不起对方的名字,但清楚记得那将他压倒在地的高大身躯和触碰他的大手,不由得一阵心慌。
他死命戳着按键,将自己与外界隔绝,直到电梯缓慢的向上爬升才松口气。
「可恶……」他隔着制服握紧胸前的水晶坠。这是他紧张时的习惯动作,好让自己恢复冷静。
但就算他一直努力静下心,曾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至今仍困扰着他。
那天他匆匆逃离那个危险的男人之后,幸运的找到出路,一路奔回集合地点。当他准时回到同学身边,就看到班导师正严厉的责备三傻兄弟,警告他们别再为了减轻责罚而说谎。
因为除了动物园之外,狮子在许多亚洲国家都已经绝迹了,更遑论是如此巨大的雄狮。
因此,即使范宇彤同样亲眼目睹了雄狮的姿态,最后他依然选择沉默,也不打算让第三者知道自己的遭遇。
有谁会相信他在那种地方看到狮子呢?又有谁会相信狮子后来还突然消失,只剩下一个嚷着要和他交配的人……
话说回来,难道那只狮子就是那个人?
思及此,范宇彤不禁露出苦笑。这种事根本是天方夜谭,如果别人对他说出这种经历,他也会觉得对方精神有问题。
只是他还是想不通,那个男人究竟是何来历?
或许只是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就算不是神经病,也是个变态。
在心中把那个男人痛骂一顿的同时,电梯已抵达补习班所在的楼层。他踏出电梯,走向柜台。
一看到他,柜台小姐立即亲切的向他挥手。「宇彤,你来啦!今天也很早到呢!」
「是啊!」他接过教室的钥匙,和对方寒暄了两句不外乎是「什么时候要开学」、「补习班来了一个新的英文老师」之类的对话。
就在他和柜台小姐点头道别时,有人出声喊了他的名字。
「宇彤,你过来一下好吗?」从办公室探出头来的是班主任胡梓宁,有张俊俏脸蛋的他,打扮相当入时,不只班上女同学偷偷仰慕他,就连有些男同学跟他说话时也会不经意脸红。
范宇彤不只一次听到同学们讨论班主任身上有股难以言喻的诱人气息,有人甚至信誓旦旦的说那就是费洛蒙的味道……可是自己就什么也闻不出来。
这位看不出实际年龄的帅气班主任向他微笑道:「你听说了吧!今天我们来了一个新的英文老师,麻烦你到他的办公室帮忙搬上课用的讲义好吗?」
「好的。」他顺从的点点头,顺着胡梓宁指的方向,走向倒数第二间办公室。
据说新老师教学很认真,早早就到补习班备课了,范宇彤不由得对这位尚未谋面的新老师心生好感。
他敲了敲门,办公室里却没人回应。试着扭动门把,门竟然就这样打开了。
「……老师?你在吗?」他出声询问,但未开灯的办公室里一片昏暗,只有路灯的光芒从百叶窗透进来。
不是说老师已经先到办公室准备了吗?
范宇彤心存疑惑,摸索着墙上的电灯开关,就在要按下的同时,有人从后方捂住了他的嘴,门也被重重甩上。
「呜!」他在黑暗中睁大了眼,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紧接着「砰」的一声,他的脸和胸口贴上冷硬平滑的物体,差点连眼镜也弄掉,凭这触感,他知道自己被压倒在办公桌上。
袭击他的人力量强大,不但轻易将他压制住,还伸手探进他的制服下襬,朝他的胸口摸索。
住手!
他无声的悲鸣着,难道对方的目标是他的水晶坠?
他奋力挣扎,但袭击者紧靠在背后,不容许他逃离,只是那造次的手显然对他的传家宝没兴趣,反而探向他胸前的突起揉捏着。
「……呜呜!」他有如触电般大大弹跳了一下,这下流的触感,以及在黑暗中闪烁淡红色金光、看似镯子的饰品,难道是……
「好一阵子没见了,你的身体还是一样敏感,味道也还是这么诱人。」男人以独特的磁性嗓音在他耳畔低语,并轻咬他的耳垂,「想我吗?狡猾的人类。」
果然是那个变态!他是怎么追到这里来的?意会到这个事实,范宇彤惊恐得几乎忘了怎么呼吸。
「上次你也真狠!竟然攻击我的重要部位,要是真的伤了我,就再也没有人能满足你这淫荡的身体了。」
不要擅自说他淫荡!他好歹也是身心健全的十七岁男生,在那种挑逗下不起生理反应才不正常吧。
他拼命扭动身体躲避,可惜徒劳无功。
「我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男人的口气依旧傲慢,「说吧!说你想和我交配,这样我就会好好满足你。」
「呜……呜呜……」
「抱歉,我忘了你没办法开口。不过你要是大叫,我就咬断你的喉咙。」
男人松了手,却张口轻咬他的颈项,吓得范宇彤倒抽一口气,脑海中瞬间浮现一个荒唐的念头——说不定他真的是那只狮子变成的妖怪。
「喂!快点说啊!」
斥责自己的胡思乱想,他斩钉截铁的开口,「我死也不会和你做那种变态的事情。」
「什么?!你再给我说一次!」下一刻,他就被强制翻过身来,男人满是愤怒和不解的俊美脸庞近在眼前。
「你刚才已经听清楚了。」
「喂!人类,和我交配可是莫大恩宠耶!我们族里有多少雌兽想被我骑……」
「我才不要被你骑,也不要和你交配!你听不懂吗?」
「你这狂妄的人类!」男人发出的怒吼震得范宇彤耳朵发疼。就着微弱的灯光能看见他眼中泛起金色的光芒,锐利的凶狠视线仿佛随时会将他撕裂。
但他可不打算退怯,而是冷冷回瞪这个趾高气扬的变态。
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了好半晌,最后男人不悦的咋舌声,打破了这片寂静。
「你一定会后悔的!」尽管一脸不甘心,男人却干脆从他身上退开,从容不迫的整理凌乱的衣物。
反倒是范字彤楞住了,他不晓得这是否可视为危机暂时解除,只能呆呆的望着态度丕变的男人。
有别于上次见面时赤裸的模样,这次对方至少穿了合身的黑色线衫和薄西装外套,原本狂放的发丝也修剪得相当有型,不知情的人说不定会误以为他是知名男模,如此巨大的转变令他措手不及。
俊美、粗暴、高雅、野蛮,这人集合了太多矛盾的特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迷团。
「……你、你到底是谁?」
「你这个人类的记性很差,我不是说过了吗?我的名字是『涅墨亚?雷顿』。」
「涅墨亚……」突然间,他想起在星座神话中刀枪不入的巨狮,其名字正是涅墨亚,「我的意思是……难道你不是人类?」
「人类?别把我和你们这种低等生物混为一谈。」涅墨亚挺起宽阔的胸膛,扬起高傲微笑。「我可是兽人族。」
「兽人?」范宇彤怔怔的重复这两个字,这个男人的脑子……真的有问题。「你说你是兽人?」
「不信?那么……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语毕,涅墨亚以优雅的姿态扬起手。
就在这几秒钟内,范宇彤目睹了此生最不可思议的景象——
美丽的金黄色光芒从那高大的身躯迸射而出,而且越来越刺眼。就在他几乎要抬手遮掩之际,涅墨亚高高仰起头,宛如野兽般张开嘴,做出仰天长啸的动作。
突然间,无形的压迫感宛如汹涌潮水般袭来,承受不住这阵冲击,范宇彤难受的闭上了双眼。
当他再度睁开眼睛,眼前的男人早已不见踪影,而一只巨大的雄狮,正站在昏暗的办公室里,以锐利的眼神凝视着他。
他记得这狩猎般的危险眼神,也记得这只雄壮、美丽到仿佛不属于这世界的生物,正是那天在深山里,将他压倒在地的野兽!
「不……」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范宇彤踉跄的倒退了几步,而雄狮也亦步亦趋的逼近他,仿佛在嘲笑他的慌乱。「这不可能……」
「就算不可能,你也得相信。」在金色光芒中恢复人形的涅墨亚,一个箭步上前,将几乎腿软的范宇彤搂入怀里,使他不至于跌倒在地。
如果不是确切感受到揽住自己的臂弯,范宇彤会以为自己陷入幻觉之中,但他亲眼见到对方从人类变身成野兽,却是不争的事实。
他挣脱涅墨亚的怀抱,后退几步和他拉开距离。「你……你真的是兽人?」
「没错。」涅墨亚的语气傲慢,「兽人族和你们人类不一样,不会受限于一种形体,只要我们愿意,随时可以变换自己的外型和能力。」
远古时代兽人曾和人类并存,甚至结盟征战。但由于兽人的能力过于强大,使人类产生危机感,因此刻意塑造兽人残忍与野蛮的印象,使子孙惧怕兽人而躲避或驱离他们。
兽人祖先深知无法再和人类共处,因此已与人类建立感情的兽人,选择长时间以人类身分生活在文明世界,有时甚至忘了或不知道自己拥有变身能力;也有兽人厌恶人类的奸诈或担心自己伤害人类,群聚在深山峻岭等环境中,鲜少接触文明世界。
而涅墨亚所属的狮族,就是远离人类的隐居派。
听他自豪的述说兽人族有多优异,以及他们狮族又是兽人当中地位最高的族群,范宇彤的脑袋还是一片混乱。
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这种像奇幻小说的夸张情节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只想安稳度过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年,考上理想大学……他一点都不想被可以变成狮子的男人缠上!
逃跑的念头一起,范宇彤遵从本能冲向门口,但指尖才触及门把,有力的大掌立即从后拍上门板牢牢按住,硬是将他困在门前。
「看不出来,你这人类溜得真快啊!」涅墨亚厚实的胸膛挤压着他的背脊,以令听者为之酥麻的嗓音低语,「可惜没有猎物能从我手中溜走。」
「你到底想怎样?为什么要一直缠着我?」范宇彤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现在可不是示弱的时候。「如果你怕我泄露你的身分,那你大可放心,反正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我。」
「我想怎样?不是说了很多次吗?」涅墨亚冷哼一声。
范宇彤脑海顿时浮现那个代表野兽交媾的辞汇,火气顿时涌现。「我也说了很多次,我是男人!可不是女人!我不可能跟你……跟你做那种事。」
「就算是雄性也无所谓,反正我在结婚前还是可以和不同对象交配的。」
雄性?结婚?不同对象……这段荒唐至极的对话,范宇彤已经不知道该从哪吐槽起,这只毫无人性的野兽,究竟把他当成什么啊!他可不是任野兽摆布的男妓!
不再浪费唇舌争辩,他伸手推开涅墨亚,但无论他怎么使劲,对方依旧不动如山。「你够了没?让我走!」
「总有一天你会主动哀求我和你交配的。」没头没脑的抛下这句结论,涅墨亚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放开他,「我们还有很多时间相处,你就耐心等着被我征服的那天吧!」
正打算逃跑的范宇彤因他这句宣言而心生不祥预感。「很多时间相处?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梓宁应该告诉过你,今后我就是你们的英文老师。」
「什么?!」由于过度震惊,范宇彤花了几秒钟才意会到涅墨亚口中的「梓宁」,指的正是胡主任,也正是要求他到这间办公室帮忙的人。
「听说你的成绩很好,尤其是英文课特别认真,所以……」野兽向他报以迷人微笑,有如哄骗乖巧的学生般,温柔的抚摸他的发丝,却让他直打冷颤。
「千万不要辜负老师对你的期望,要乖乖来上课喔!」



第二章

踏着沉重的脚步走进补习班,范宇彤低头看看手表,距离上课时间越近,他的胃就越痛了。
并不是因为他还没吃晚餐,而是因为一想到要面对那个自称兽人、又老嚷着要和他交配的英文老师,他就浑身紧绷……
他也想过别再到补习班上课了,可是说不出能令人信服的理由就拒绝上课,母亲一定会担心的。平时父母的工作都很忙碌,他不希望他们为此烦心。
除此之外,虽然那家伙是只粗鲁的狮子,但课程意外的上得很精采,让所选第一志愿的科系英文加权特别重的他,实在舍不得放弃。
只不过,每当他用这个原因安慰完自己,对方就会给他当场逃跑的理由。
「不用紧张,还有三分钟,已经写完考卷的人可以再检查一次,养成交卷前做检查的习惯很重要。」
名字、长相、内在全都是货真价实的外国人,但中英文却全都字正腔圆的涅墨亚,正迈动长腿,在教室里巡视学生们的作答情形。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举动,班上的女同学却像在欣赏男模走秀一样,一个个向他投以爱慕的眼光,巴不得他赶快经过自己身边。
偏偏涅墨亚的脚步哪也不停留,就爱在他身边晃。
「彤彤,今天的考试你觉得如何?」
不要叫他彤彤!范宇彤很想大吼,但他不打算被野兽教师激怒、让这家伙如愿以偿,只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平静的回答,「没有什么特别的,难易适中。」
「是吗?那就表示你可以考得不错喽?我先看看。」
在众多女同学羡慕的眼光下,涅墨亚环抱住他的肩膀,还刻意凑近他脸侧说话。
「不错嘛!彤彤,看来你真的有在用功,这次也会有好成绩的。」
「请你不要再这样叫我!」终于忍无可忍,他耸肩挣脱涅墨亚的臂弯。
但涅墨亚虽然松了手,指尖却刻意滑过他的肩胛骨,活像个性骚扰的老头。「别生气嘛!你不觉得这个绰号很可爱吗?」
「不觉得。」
就连父母都没这样称呼过他,但涅墨亚打从第一天上课开始,就当着全班的面喊他「彤彤」,令不少同学也跟着他一起喊。这家伙还擅自指定他当小老师,利用职务之便没事就叫他帮忙,还对他毛手毛脚。
每当他以拳打脚踢的方式慎重表达回绝之意,涅墨亚就不悦的咋舌抱怨,「你的发情期什么时候才会来啊?难道人类的发情期比较晚吗?」
虽然很想大吼「只有野兽才会有什么鬼发情期咧」,但令他更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何他总爱缠着自己?自己身为男性,长相又不起眼,如果要找对象,班上那些对他哈得要死的女生不是更好?
「雷顿老师,我想你该回去上课了。」
「你提醒的是,我就是喜欢彤彤认真的个性!」
一听完他这句别有含义的话后,范宇彤立即低头掩饰心慌,连抗议那个过于亲昵的称呼都忘了。
这只可恶的狮子!老爱讲些暧昧的话害他心慌意乱……他想将注意力放在考卷上,却见一只小巧的礼物盒已静静躺在桌上。
「他是什么时候……」范宇彤急忙抬头,已然走远的涅墨亚仿佛预见他的反应,头也不回的向他扬手,摆出「不用言谢」的潇洒姿态,他根本错过拒收的时机。
这次又是什么……范宇彤战战兢兢的盯着礼物盒,下意识的握紧了胸口的水晶坠。他不是第一次收到涅墨亚的礼物,但每一次都很惊悚。
他不明白这个男人……不,这只野兽究竟在想什么。
第一次收到礼物,是他拒绝涅墨亚求欢的第二天。
那天他和往常一样最早到教室,但他的座位上已摆了一个普通的纸盒,他打开盒子,发现里面竟然是只死蜻蜓。
当时他吓得整个人从座位上弹起来,而闻声赶到教室的人正是涅墨亚,没想到那个野兽教师居然还洋洋得意的问他对「礼物」的感想如何,这时他才明白,原来这份「礼物」就是涅墨亚报复自己拒绝他的伎俩。
他第二次收到的礼物是几只垂死的蝴蝶,被装在礼物盒里的脆弱昆虫,正拍打着断裂的翅膀做垂死挣扎,那模样既恐怖又凄凉。
「喂!彤彤……」
隔壁同学突然出声唤他,打断了他的思绪。范宇彤赶紧用笔袋将盒子遮住,一边压低音量要对方别这样称呼他。
「抱歉、抱歉,跟着雷顿老师叫习惯了。」这位是他同校同班的同学,凑过来揽住他的肩膀,压低音量说道:「我前几天没来上课,你可以借我笔记吗?」
「可以是可以……」范宇彤不喜欢有人和他装熟,更不喜欢跟别人勾肩搭背,当他正准备要求对方放开他时,却感觉一道锐利的视线正朝他们射来。
他抬头一看,就见前一刻还笑容满面的涅墨亚,正以严厉到可称为凶狠的目光瞪视他们。这视线令他的身体自动想起曾被雄狮压制在地的骇人回忆,随时会被猛兽撕裂的恐惧沿着背脊缓缓爬升,令人不寒而栗。
就连同学都吓得缩回了手,不由自主的发抖,「糟糕,雷顿老师是不是以为我们在作弊啊?感觉好恐怖。」
范宇彤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刹那间,他对涅墨亚感到由衷的畏惧……难道他得一直笼罩在对方带给他的恐惧和威胁之中吗?
脑海中一闪过这个念头,他就不禁在意起刚才收到的礼物,究竟里面放了什么东西?他有预感不应该打开,却无法压抑一窥究竟的欲望。
几经挣扎之后,他将小礼盒移到桌下,小心翼翼的张望四周,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之后,他毅然拆掉缎带、打开盒盖……
但他眼前出现的,是他这一生见过最恶心的东西——
精巧的盒子里爬满色彩鲜艳的毛毛虫,正缓慢而诡异的蠕动着。
「呜……恶……」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喉头,在同学们诧异的目光下,范宇彤抓起书包和桌上的私人物品,跌跌撞撞的冲出教室。
离开前,他还能感觉到涅墨亚那略带笑意的双眸正凝视着自己。

宣告自由的放学钟声响起,因高三暑辅,即使是暑假期间仍坐满学生的教室里立即掀起一片欢呼。
「彤……宇彤,你今天还是不去补习班吗?」之前曾和他同一个补习班的同学凑了过来,似乎想伸手拍他,但又想起什么而缩了回去。
范宇彤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我不会再去了,如果你要笔记的话,我还是可以借给你。」
「笔记是还好啦!倒是那天你脸色惨白的冲出去,大家都很担心……话说回来,到底是谁这么恶劣竟然送你一盒活生生的毛毛虫?这恶作剧也太过分了!」
明明不关他的事,同学却说得义愤填膺,反而令身为受害者的范宇彤不知如何回应。
以为他的沉默是回忆起当时的恐惧,同学小心翼翼的问:「宇彤,你还好吗?」
「嗯,我没事的。」
「其实你走了以后,雷顿老师他……」
「我该走了,笔记我明天会带给你。」
「欸!宇彤!」
不想再听到那个名字,范宇彤头也不回的走出教室,他决定要把那个男人从他的记忆中彻底删除,竟然用这种手段威胁他……
再也受不了这种对待,那天冲出补习班后,他立刻打电话给母亲,说再也不想去补习了,而母亲在听见他说收到恶作剧礼物的理由后,也很快同意了。当然为避免更多麻烦,他没说出真凶其实是只伪装成教师的恶劣野兽之事。
不过这样一来,今后就不会再见到那个男人了,所以不需要害怕。
范宇彤这么告诉自己,而后和往常一样,穿越正准备改建的旧社区,往家的方向走去。
这是只有他才晓得的捷径,走这条路回家至少可以节省一半时间。等待重生的破败建筑物,在傍晚时分显得格外苍凉,而且带着毫无人烟的寂静。
走出旧社区之后,熟悉的巷口近在眼前,他加快脚步走近家门,然而,一道奇异并带着窥探的视线再度从背后射来,有如湿凉的爬虫类攀上他的背脊……
到底是谁?!
他迅速转过身去,但整条巷子除了他之外,没有第二个人的踪影。内心警铃大作,他赶紧掏出钥匙开门进屋,那道视线直到他用力关上铁门才被隔绝,可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仿佛还残留在身上,挥之不去。
是谁在跟踪他?难道是那个野兽教师?不过他有种直觉,那道视线的来源不是涅墨亚,那男人虽然危险,却绝不会给人如此黏腻恶心的感觉。
那么,究竟是谁在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在涅墨亚出现之前,他的生活一向是平静无波的呀!
不免稍微怨恨起那个突然出现、打乱他生活的男人,范宇彤伸手探向玄关的电灯开关,这才发现客厅的灯已经亮着了。
「宇彤,你回来啦?怎么关门那么大声?」今天应该不在家的母亲从客厅走了出来,范宇彤有点诧异的睁圆了双眼,但见到亲人在家的确令他安心了些。
「抱歉,是我关门不小心……你这时候怎么在家?」
「因为我担心你啊!」母亲揽住他的肩膀,「所以跟同事换了班,去找你们补习班主任讨论你被同学恶作剧的事情。」
「我已经没事了,但我不打算再去那里补习。」
「这我知道,不过你被人家欺负成这样,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母亲和个性冷静的父亲不同,一遇到不合理的事情就会据理力争,「胡主任是有跟我道歉啦!那天你本来在上英文课吧?那个外国老师好像也兼任你们班导,听说他已经引咎辞职了。」
范宇彤这才想起,今天同学想跟他说的可能就是这件事情。
母亲叹了口气,又说:「其实跟那个老师没有关系啦。」
这句话令他差点忍不住反驳。就是跟他有关系啊!
「我知道你为了考上爸爸以前念的学校,一直很努力学英文,所以我和你爸商量过了,决定帮你请个家教来。」
「家教?」
母亲拍拍他的背,示意他往客厅走,可见他的家教老师已经来了。「反正你在补习班的课上了一半,听说学生对他的评价都很好,刚好可以帮你衔接起来。」
「等等……难道你说的是……」
「雷顿老师,宇彤就拜托你了。」
眼见他的恶梦来源从沙发起身,就站在他家客厅里……范宇彤终于明白晴天霹雳的感觉是什么。
「你……你怎么会……」
涅墨亚无视他的惊讶,露出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伸手搂住他的肩,「从今以后我们一起努力吧!」
跟你一起努力什么啊!范宇彤很想反驳,但毫不知情的母亲直说「雷顿老师真的很有心呢」,还说是涅墨亚主动和她连系,表示相当关心他后来的学习情形,主动提出要帮他补习的建议。
「难得遇到这么尽责的老师,你要把握机会好好学习喔!」
「彤彤是个相当认真又乖巧的孩子,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帮助他的。」涅墨亚搂着他的手加强力道。
范宇彤只觉得心越来越凉。本以为已经逃离这只野兽的魔掌了,没想到竟又落入陷阱!
「那么,我们就准备开始今天的课程吧!」涅墨亚的深棕色瞳孔绽放出跃跃欲试的金色光采,要求到他的房间去。
范宇彤回头向母亲投以求救的目光,未料她却误解了他的意思,「快去吧,晚餐妈妈会做!到时候我再叫你们下来吃饭,你好好专心念书。」
「不是啦……我是说……」
「彤彤,不要辜负妈妈的爱心喔!」从旁插嘴的涅墨亚,以彬彬有礼的态度向他母亲点头道谢,还说些「我很期待您的手艺」之类的话,哄得她心花怒放。
只有范宇彤像走上断头台一般,迈开沉重的脚步,带领披着俊美外衣的野兽踏上通往卧房的阶梯。
他不是没想过干脆告诉母亲,这个老师脑袋有问题,不只老把交配挂在嘴上,还是送他毛毛虫的恶作剧事件元凶。
但最后,他仍旧沉默了,因为到时候被当成神经病的人,肯定会是自己。
以颤抖的手扭开门把,不知为何,他有种私人领域被侵犯的错觉……
而野兽教师志得意满的表情,也印证了他的想法。
涅墨亚似乎因为踏入猎物的领域,神情相当愉悦,「收拾得挺干净的嘛!很有你的感觉。」
什么感觉?范宇彤正想反问,涅墨亚已看穿了他的心思,将他朝自己搂近了些,在他耳边轻声说:「冷漠、沉静,带点洁癖,还有……压抑。」
「我没有在压抑什么,我本来就是这样。」推开靠自己太近的男人,他走向书桌,并从书包里取出教科书,以掩饰自己的心慌。
但身后缓缓接近的脚步声,却打乱了他的步调。
感觉散发危险气息的男人正逐步接近自己,范宇彤故作镇定的翻阅课本。这时,一只修长臂膀越过他右肩上方,宛如环抱他一般,而后指着书本的封面。
「彤彤……如果我没看错,这应该不是英文课本吧?」
「咦?抱歉,我弄错了。」他假装若无其事的重新拿出英文课本,忽视身后男人带来的压迫感,挺直背脊,将视线专注在课本上。
「真是的,我不过是想帮你指导功课,不用这么紧张吧!」察觉他的紧绷,涅墨亚轻笑着,但温热的气息不时喷在他的脖子上,害范宇彤忍不住轻颤。
「你可以不要靠这么近吗?」
「不靠这么近,要怎么替你上课?」
「可是……」
这一次,对方的唇几乎要贴上他的左脸颊,过于亲昵的距离令他很不自在,难道外国人教学时都要靠学生这么近吗?
他想往右躲,却碰到涅墨亚紧实的上臂;想往左闪,又会和涅墨亚的脸碰个正着。换言之,无论他怎么闪躲,都无法挣脱这个男人。
他就像只被困住的小兽,慌张的在笼子里钻来钻去,无所适从。
「看,你又开始紧张了,我又不会吞了你。」涅墨亚的笑声传入耳中,他几乎可以感觉到,那优美的唇瓣正擦过他的耳朵。「至少现在还不会……」
「什、……」范宇彤想捂住耳朵,但涅墨亚不但不允许,反而更用力地抱住他的肩膀,将他拥进怀中,舔舐他的耳垂。
「呜……你……你做什么……」
「为什么要躲开我呢?你那天不也和其他人咬耳朵吗?」
「我没有……」
「没有?他不是也像这样揽着你的肩膀,亲密的在你耳边讲悄悄话吗?你该不会是故意做给我看的吧?嗯?」
涅墨亚的语气带着些许责怪,继续以充满挑逗意味的方式舔弄他,又不时轻咬,又痒又疼的刺激,令他浑身颤抖不已。
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此产生反应,范宇彤急忙推开男人,正想起身逃开,却被抓住双手,反压在桌上。
「你要去哪里?」涅墨亚宽阔的胸膛贴上他背脊,语气轻快地宣告,「我还没惩罚你喔!」
「惩罚?!」
「谁叫你收了我的礼物,还当着我的面和别人调情。」
礼物……调情?范宇彤真是越听越迷糊了。
「你说的礼物是……那些昆虫尸体?」
「我后来抓到的就都是活的了!不喜欢蜻蜓的话,蝴蝶应该比较好吧?」
涅墨亚以极为认真的语气反驳他,害他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反应。
「……为什么是蝴蝶?」
「当然是蝴蝶啊!颜色鲜艳又飞来飞去,扑来玩不是很有意思吗?」
原来如此!猫科动物最喜欢扑抓会飞、会动的东西,不是为了满足食欲,就只是觉得「好玩」。
这瞬间,范宇彤觉得眼前浮现一只巨大的狮子扑抓蝴蝶、扑得不亦乐乎的模样……
「要活捉它们花了我很多心力耶!可是看你好像不太喜欢,后来我仔细想了一下,想说干脆送你毛毛虫,这样就可以看到它们羽化的样子,真的很漂亮。」
见涅墨亚以真诚的表情又补上一句「而且也很好玩」,令范宇彤彻底无言了。难道那些「礼物」并非恐吓,而是狮族兽人以为他会喜欢的东西?
「你都收了我的礼物,竟然还跟别人咬耳朵,你说我要不要惩罚你?」
涅墨亚将舌尖探进他耳里,湿热的触感令他浑身战栗,连抗议的声音都颤抖起来,「我们……只是在说话而已……而且跟你又没有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是我的,我怎么可能放任别人追求你。」
「他没有在追求我,我也不是你的。」
「是『还不是』而已,反正你很快就会变成我的人了,以后不准再和其他人这么亲密,知道了吗?」
根本无法沟通……当他正困扰该如何向涅墨亚解释时,赫然发觉对方这种霸道又充满独占欲的情绪,不就像是在……嫉妒?
然而,他还没机会深究这男人的心情究竟为何,对方已伸手探向他的胸口。
「你……你在做什么?」
「不是说了要惩罚你吗?」不顾他的反抗,涅墨亚加重力道将他按在书桌上,隔着薄薄的制服衬衫,搓揉他胸前的小巧突起。
「住、住手……呜……」被挑弄的地方仿佛有股电流窜过,他忍不住发出甜腻的呻吟,惊觉自己不该产生反应,范宇彤急忙想拉开涅墨亚的手,却无法撼动对方分毫。
「呜……不要……啊……」
「为什么?你看起来很有感觉啊!」涅墨亚一把掀开他的衬衫,胸前的蓓蕾早已紧绷挺立。「果然如我所料,你的身体很敏感!才揉两下就挺起来了,好可爱。」
「不……嗯……」
「颜色都变深了,是不是很舒服?」无视他的反抗,涅墨亚仍持续蹂躏他挺立的乳首,先以指尖揉捻至近乎疼痛的地步,再细细揉按,时而粗暴时而温柔的刺激,逼得他喘息连连。
「快……住手……呜……好难受……」
「不可以说谎喔!要是不舒服,为什么还会勃起呢?」坏心的教师伸手抚摸他的大腿内侧,并逐渐往上移动,最后停留在鼓胀的腿间,沿着隆起的形状来回搓揉。
从未被他人触碰的地方,突然遭受强烈的爱抚,令范宇彤难受的夹起双腿,呻吟声即将脱口而出。
「别……别摸……呜……」
「乖,小声点。你也不想让母亲知道……你是个只要乳头被玩弄就会兴奋的坏孩子吧?」涅墨亚轻咬他的耳垂,以迷人又情色的嗓音低喃。
一想到母亲还在楼下,而自己竟在房间里被男人玩弄,还舒服得差点喊出声,范宇彤就感到极度羞耻。
他拼命摇头否认这一切,却换来对方愉悦的笑容。
「像你这么敏感,我很想见识看看你是不是光靠玩弄胸部就能发泄出来,还是会为了达到高潮而忍不住爱抚自己。可惜晚餐时间应该快到了,就留到下次上课再让你试看看好了。」
听得出涅墨亚虽语带惋惜,却仍期待今后的上课时间,这令范宇彤非常害怕。
然而,眼下的情况不容许他担忧以后的事情,恶劣的家教已解开他的制服长裤,直接将手探入其中,握住他半勃起的性器。
「不……呜!」他用力咬紧下唇,以抑制难耐的呻吟。
光是敏感的分身被灼热的大掌包裹,就足以让他有如痉挛般浑身发抖。偏偏对方像刻意和他作对似的,开始激烈的上下套弄,将渗出的液体涂抹在茎部,还不时以粗糙指腹戳弄前端的凹槽。
尖锐的快感瞬间直冲脑门,象征快感的汁液不断涌出,沾湿了挑逗他的大掌。
「啊……不要再……呜……」
「你流了好多喔……」涅墨亚像野兽般舔着他的脸颊,啃咬他布满汗珠的白皙颈项。「一下就把我的手弄得湿答答了。」
「拜托你……别说了……」遮掩在眼镜下的茶色眼睛不知不觉中盈满泪水,范宇彤哀求对方别再以言语欺凌他,但身体上的折磨反而变本加厉。
揉捏胸尖的大手仿佛要弄痛他似的又拉又扯,爱抚分身的力道也逐渐加重,并加快套弄的速度。
在上下交相侵袭下,强烈快感有如汹涌潮水般袭来,几乎要将他灭顶,泪水从眼眶涌出,湿濡了眼角的泪痣,看起来格外性感诱人。
「呜……不行了……再这样下去……我、我会……」
「没关系,你就乖乖射出来吧!」像哄骗孩子般,涅墨亚舐去他的泪水,亲吻他的泪痣。
不过和温柔的抚慰相反,搓揉他分身及乳尖的方式更加粗暴,同时施予激烈的折磨与快感。
感觉一股浪潮在体内翻腾,范宇彤发出压抑的悲鸣,纤细的身躯紧绷着,在涅墨亚手中迸射出热液。
他倒在书桌上喘息着,瞥见野兽教师将手从他身下抽走,手上还沾满了白浊的体液。
深知那是自己释放出来的东西,他难堪的垂下视线,不敢直视。
「好浓喔!你自己平常很少做吧?真是个纯洁的孩子。」
闻言,范宇彤羞愧的闭上眼,白皙的脸颊也染上一片潮红。
「不过太可惜了,明明有这么敏感的身体,应该要好好享乐才对。」
撩起他汗湿的前发,涅墨亚注视着被遮掩在眼镜下的诱人泪痣,对自己顺利侵入猎物的领域感到沾沾自喜。
看来这个人类迟早会在他的挑逗下成为他的人。
「别担心,从今以后,我会教给你更多愉快的事情。」



第三章

就算结束一天的辅导课程,一想到回家还得应付另一个困境,范宇彤就觉得疲惫不堪,肩上的书包和脚步都沉重起来。
今晚那个男人又要来了。
虽说是家教时间,但涅墨亚说的一言一语,有八成以上他都没听进去,因为只要家里没人,那个男人就会毫无忌惮的戏弄、玩弄他,直到他忍不住发泄出来。
上次甚至将他的性器含在嘴里舔弄,那湿热柔软的触感几乎要把他逼疯,害他忍不住宣泄在对方口中,然后换来一句洋洋得意的「多谢招待」。
可偏偏他想不出任何合理的理由请母亲辞掉家教,更不愿这种差耻的事被母亲知道……就这样过了整整十天。
「真是太糟糕了……」走在熟悉的归途,范宇彤的心跳越来越快。最糟糕的是,他分不清这种心跳加速的感觉,究竟是恐惧还是期待……
他一向自认性欲淡薄,偏偏涅墨亚的手和唇仿佛拥有魔力,总令他无法自拔,将所有抵抗化为耽溺。
他都不禁怀疑那个诡异的兽人是否在他身上下了蛊还是降头,或者对他用药。
「像是木天蓼之类的东西吗?不过那不是对猫科动物才有效吗?」暗斥自己荒唐的想法,范宇彤和往常一样走进旧社区,打算抄近路回家。
今天天气不是很好,乌云让天色暗得更快了。他加快脚步,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必须尽快脱离这个社区。
突然间,令人浑身发毛的诡异视线再度向他射来,但这一次,来者不再隐藏锐利的敌意。
「是谁……哇啊!」来不及转身闪避,一道人影就从小巷冲了出来,将他拦腰抱住。「放开我……呜!呜呜……」
他想放声求救,但袭击者用力捂住他的嘴巴,并将他拖往更阴暗的小巷。
果然!袭击者并不是涅墨亚,更不是恶作剧,对方恐怕早就盯上他,伺机而动。
挣脱不开袭击者的钳制,范宇彤豁出去往对方的手一口咬下,袭击者吃痛的松手,他赶紧推开对方,向前奔去。
没跑几步,又被一股力量从旁扑倒,他狼狈的摔倒在地,眼镜也飞了出去,他翻过身,但还来不及站起,一只浑身漆黑的豹已立在他面前,嘶吼着向他展现足以撕裂任何猎物的利齿。
就算失去眼镜使视力一片模糊,他也能清楚感觉到袭击者是头野兽!
没有时间深究这里为何会出现野兽,而且还袭击自己,黑豹挥舞锐利的爪,已瞬间割裂他的制服衬衫,只差几公厘就会在他身上留下血痕,但他没有时间庆幸,黑豹又继续向他挥爪,为了保全性命,他死命捶打野兽的头和躯体反击。
他的微弱反抗自然造成不了多少伤害,黑豹反而被他激怒而咆哮着,张口朝他的颈部咬下——
完了!
范宇彤下意识抬手抵挡,以为自己会血溅当场之际,另一道足以撼动大地的吼叫声响起,一道金色身影从眼前跃过,以凌厉的气势冲向黑豹,将它远远撞飞出去。
被野兽砸中的破旧砖墙禁不住冲击,应声碎裂。
黑豹摇摇晃晃的从残砖破瓦中起身,却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它所顾忌的,正是以守护者之姿立在范宇彤面前的巨大雄狮。
「涅墨亚?」
雄狮没有回应范宇彤的呼唤,炯炯有神的双眼仍紧盯着黑豹,并谨慎挪动脚步,以雄壮的躯体挡在他和黑豹之间,仿佛在护卫着他不受到威胁。
仰望着拥有金棕色鬃毛的美丽野兽,这一刻,范宇彤确信保护自己的雄狮,正是涅墨亚。
「吼——」雄狮咆哮着向黑豹扑去,巨掌一挥,立即将负伤的黑豹打倒在地,利爪在它身上留下怵目触心的血痕。
黑豹试图反击,又被雄狮一掌打飞,滑行了好几公尺才撞上另一堵墙而停下。
伤痕累累的黑豹趁雄狮尚未追来,赶紧挣扎起身,朝黑暗飞奔而去。
雄狮不甘心的仰天怒吼,正打算追击,却又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望向范宇彤,像在犹豫。
最后,雄狮壮硕的身躯泛起耀眼的金色光芒,眨眼间幻化成人类的模样,快步走向他。「你没事吧?」
果然是涅墨亚……听到熟悉的声音,一股不可思议的安心感瞬间涌上心头,范宇彤紧绷的心情顿时放松下来,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这一瞬间,他不再害怕涅墨亚的触碰,反而更渴望感觉他的体温。
不对,自己怎么会这种想法呢?
有如要甩去这荒唐的念头,范宇彤摇摇头,接过涅墨亚替他捡回的眼镜戴上。他本想开口说「没事」,声音却颤抖得不成调,就连双腿也不听使唤,根本站不起来。
「啧!真是的……」涅墨亚不耐烦的咋舌,本以为是自己拖拖拉拉的让他不悦,没想到涅墨亚却豪迈的脱下上衣交给他。「喏!快穿上。」
起初范宇彤不了解他的意思,迟迟没有接过,直到涅墨亚指指他的胸口,他才惊觉自己的制服衬衫早已破成条状,狼狈地挂在身上。
「快点穿上啦!不要露那么多给别人看。」涅墨亚没好气的说。
范宇彤听话的点头,立刻套上尺寸过大的衬衫,虽然穿在他身上松垮垮的,但总比衣不蔽体好。
「穿好了吗?」见他穿好衬衫,涅墨亚随即背对着他蹲下,健美优雅的背肌展现在他眼前,「上来吧!我背你回家。」
「咦?可是……」都这么大个人了还像个小孩似的让别人背,要被是认识的人看到就糗大了,「不用了,我自己走就好。」
「你不是吓到都腿软了吗?快点上来,我带你回去。」
「我才没有吓到腿软咧!」被戳到痛处,范宇彤有些恼羞成怒,「我自己可以走!」
「少啰唆!快点上来!」见他说不听,涅墨亚直接伸手拉过范宇彤的双腿,强迫他勾住自己的腰侧,然后迅速起身。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令范宇彤无暇反抗,只能赶紧抱紧他的颈项,以免摔下去,「你……放我下来!」
「不要逞强了,你可是差点就被野兽吃了呢!遇到这种事还不害怕的人类,不是没神经就是已经变成尸体了。」就算背着身高一七五的大男孩走在路上,涅墨亚仍脸不红气不喘,显得游刃有余。「身为雄兽,本来就有义务要保护雌兽,这种时候你就尽量依赖我吧!」
……依赖?这意外的词汇使范宇彤怔住了,他已经很久没有产生依赖某人的心情。
自从他学会独立、学会在父母忙于工作时自己照顾自己,他早就忘了这种不需要承担一切的安心感,也忘了一时的脆弱是可以被允许的。
涅墨亚的承诺,无意间软化了他的抵抗。
范宇彤默默咽下所有反驳,暂且放下雄兽或雌兽的争执,试着让自己偎在那宽大的背部。
只要一次就好,在经历过生死关头之后,能暂时卸下防备,不再硬撑着假装自己独立又坚强。
静静趴在涅墨亚宽阔的肩上,任由他带着自己穿过老旧社区,范宇彤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本来想去学校接你下课的。」涅墨亚看起来有些懊恼,坦言自己弄错放学时间,结果错过温馨接送攻势的好时机。「你的同学说你会走这条路回家,我就跟来了,幸好有找到你。」
幸好你有找到我……范宇彤想这么回答,却又说不出口,只好保持沉默。
走了一段路来到大街上,涅墨亚的脚步依旧稳健,而街道上也有了人影。
范宇彤觉得安心的同时,也感觉到他人异样的视线,也有路人对他们指指点点。
范宇彤窘得将脸埋进涅墨亚颈间,「涅墨亚……」
「嗯?」
「放我下来吧!我已经没事了。」
涅墨亚「喔」了一声,没多说什么。但他知道,涅墨亚一定感觉到自己的手脚其实还没有停止颤抖,要是真的放他下来,说不定他还会脚软跌在地上,到时就更糗了。
不过,涅墨亚始终没有戳破他的谎言,也不像往常那样调侃他,只是默默的继续走。
「不然我把衣服还给你,大家都在看你了……」
「要看就看啊!我无所谓。」相较于他躲躲藏藏的模样,涅墨亚反而坦荡,「我只在乎有没有好好保护你这件事,其他人要怎么看一点也不重要。」
这番话让他想到对方是为了自己才会坦胸露背地在街上走,而他竟还为此感到丢脸。
突然间,范宇彤觉得羞愧无比,也更深刻地感觉到涅墨亚想要保护自己的心意。
「总觉得……有点感动呢!」
「嗯?你又在嘀咕什么啦?」
范宇彤马上摇头否认,只回了句「没什么」,就重新窝回涅墨亚背上。
虽然担心路人的视线,但很神奇的是,有涅墨亚在前方,他便不再感到恐惧,而那些带刺的目光也渐渐散去。
他知道,在内心深处,有个地方开始松动了……
不晓得范宇彤的心思,涅墨亚暗自懊恼着。
可恶!居然让那只胆大包天的豹族兽人跑了!
当他一看到理当属于自己的雌兽被压倒在黑豹爪下,怒火便在胸腔燃烧。胆敢觊觎他猎物的野兽,他向来必会狠狠教训一番,让对方知道他的猎物碰不得。
这个人类是他的!他不容许任何人触碰,更不容许他人掠夺!
之前光是看到补习班有学生和范宇彤勾肩搭背,他就恨不得扑上去咬碎对方;如今那只该死的黑豹,竟差点一口把人吃了,体内涌现的杀意让他无法克制、无法压抑。
他无法以人类的语言确切说明这种情绪,但潜伏在人类世界的狐族好友曾告诉过他,前者名为「嫉妒」或「独占欲」。至于后者,他想了想,应该就是「失控」。
他为了一个人类嫉妒、失控?
如此强烈的念头对他而言前所未有,就连在狮族里,他也从未对任何雌兽产生类似的感觉。而打从一开始,他就只想和这个人类交配,甚至不择手段潜入对方的领域、使尽浑身解数挑逗他。
最后,他从学习到的人类知识中,试着归纳出这种感觉的定义——这就是所谓的「喜欢」吧!
原来他「喜欢」范宇彤。
令他苦恼的感觉终于找到定义,涅墨亚如释重负,他讨厌有什么梗在胸口的不快感,如此一来他舒坦多了。
在各心怀心事的情况下,涅墨亚已走到范家大门前,并要求替范宇彤开门,范宇彤沉吟了几秒,最后还是乖乖掏出钥匙交给他。
开了门,涅墨亚走到客厅将范宇彤放到沙发上,然后走进厨房,倒了杯水给他,才在他身旁坐下。
「你还好吗?」
「我没事了。」范宇彤不知是第几次告诉他相同的答案,但这一次他拿着茶杯的手不再颤抖,已经恢复以往的平静。
涅墨亚忍不住凝视着他。他早就察觉到,这个人类比同龄人更为冷静沉稳,只有在被他拨撩得难以自持时,才会展现意想不到的美艳姿态,这也是最令他难耐的。
「我不懂……」范宇彤的低语拉回他的注意力。「那只黑豹为什么要攻击我?它也是兽人吗……」
「我想,他的目标不是你,是我。」
涅墨亚的回应令范宇彤错愕地睁大双眼,「你的意思是说,他想攻击的人其实是你?」
「不,他的目标是我,但他确实是调查过你回家的路径,故意挑在人烟稀少的地方攻击你。」
「为什么?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想是因为……他们发现我『喜欢』你吧!所以想拿你来要胁我。」
「什么……喜……喜欢?」范宇彤震惊得瞠目结舌,差点把水杯打翻,幸好涅墨亚即时接住。
「喂!你小心点好不好!很危险耶!」
「可是……你……」范宇彤不知所措的垂下视线,紧张的模样相当惹人怜爱。
果然,只要一说「喜欢」这两个字,人类的反应就会变得很有趣,虽然他不是很明白这个词有啥特别的,只是提起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心脏也会跟着跳啊跳,还满好玩的。
「怎么?我『喜欢』你这件事情让你很惊讶吗?」
涅墨亚刻意逗他,范宇彤却突然沉默不语,但白皙脸庞一路红到颈项,显示他正处于强烈的情绪反应中,只是一直努力保持镇定。「不……我只是……无法理解……算了,那你说他们为什么要找上你?你不是说你只是来旅行的吗?」
「这个嘛……」话题转移到涅墨亚为难之处,他思忖着究竟该向范宇彤透露到什么样的地步。
「难道你们狮族和豹族是世仇?」
「那倒不至于,只是有点不合。」但同为领域性强的猫科兽族,也不是见面会打招呼的和平邻居关系就是了。
「就算是世仇而找你麻烦也不合理,如果他们是先锁定是你,才跟着盯上我,就表示他们不是随机找上你,而是你就是他们一开始的目标……」
仔细分析当前的情势后,范宇彤抬起头,以晶亮黑眸凝视着涅墨亚,看得他内心掀起一阵悸动。
「涅墨亚,你到底是谁?」
他是谁?涅墨亚微微苦笑着,他真正的身分当然不只是旅居人类世界的兽人而已。
见他迟迟不答,范宇彤再次出声催促,「请你回答我。」
几经挣扎后,涅墨亚决定向他坦承身分,「……我是狮族的族长继承人。」
或许是意识到这个头衔所代表的地位,范宇彤诧异的睁圆双眼。「族长继承人?」
「没错。狮族每五年会举行一次族长挑战赛,角逐族长的雄狮们必须先决斗,再由胜利者挑战现任族长,挑战胜利者才有成为新族长的资格。」
涅墨亚就是经历了激烈的资格战,最后成功挑战身为现任族长的父亲,才获得族长资格。
而现任族长会先经由认可仪式赋予继承人资格,再将封印了强大力量的神器传承给他,让继承人接受神器的力量,才算完成族长的继任仪式。
现在族内流传的神器,正是他手上的绯色金镯——雪克美特之镯。
「基于某些原因,我还没有完成继任仪式,所以不算真正的族长。」涅墨亚以轻描淡写的语气带过。
他的保留态度多少出于自尊心作祟,不愿深入解释他尚未完成继承仪式的原因,在于他无法接受雪克美特之镯的力量。
「我不清楚那只豹族兽人的真正目的,不过他找上我的原因,有可能是为了取我的性命,借此击溃狮族。」
不然,就是为了夺取他的神器。但涅墨亚没有说出这个可能性。
范宇彤认真聆听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已不像初次见面那样,极力抗拒他身为兽人的事实。
「这么说来,不只是我,你也会变成攻击的对象?」
「或许吧!反正那种程度的小角色动不了我,不过那个家伙背后应该还有其他伙伴,这次只是让他暂时受挫,以后他们可能会成群结队的出现。」
豹族的体型和力量虽然比自己小,但他们动作敏捷、速度快,要是下次豹群合力分散他的注意力再围攻范宇彤,情况可就不妙了。
说着说着,涅墨亚不由得担心起来,不安地起身,「我还是赶快去查查那个家伙的身分……」
「等等!」范宇彤没想过要出声挽留,但他的嘴巴硬是快了他的脑袋一步,也停住了涅墨亚的脚步。
「怎么了吗?」
「我只是想问你……要不要留下来吃晚饭?」
「什么?吃晚饭?」
眼看涅墨亚一脸不可置信,范宇彤开始担心是不是自己的邀请太突兀,不过仔细观察他的反应,与其说是讶异,不如说是惊喜,便放下心来。
「现在天都黑了,可能不容易追查他们的下落了。我妈今晚也是值晚班,半夜才会回来,如果多一个人吃饭,我比较容易准备。」
「所以你要下厨做晚餐给我吃?!」涅墨亚激动得站了起来,只差没握拳叫好。
范宇彤困惑的点点头,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情绪激昂。
他只是觉得自己应该稍微表达一下感谢之意,虽然自己是因为涅墨亚才深陷险境,可是对方毕竟在危急之际救了他。而且才刚脱离险境,他下意识希望身边有人陪。
可是最令他在意的一点,是涅墨亚说了喜欢他……思及此,心中的悸动便有如涟漪般在胸口扩散开来,摇晃着他的思绪。
不想继续为此心慌,范宇彤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恢复平静。「那么你要留下来吃饭吗?」
「当然!我很期待。」
不知是否是错觉,他总觉得涅墨亚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让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不过就是吃个晚餐罢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压下莫名不安的情绪,范宇彤请涅墨亚待在客厅休息,就先回房间换掉破烂的制服和长裤,穿上轻便运动服,再拿了件父亲的衣服给涅墨亚,代替他丢进洗衣机清洗的衬衫,才走进厨房准备晚餐。
他穿上围裙,打开冰箱挑选食材,要考虑可以带便当的菜色。对了,现在多了一只野兽,可能要多点肉……
熟练的选了几样蔬菜和肉类放在流理台上,又从冰箱下层的抽屉里取出蕃茄。
缓缓掩上冰箱门,一回头却对上一双闪烁金光的深棕色眼睛,吓得他差点惊叫出声,连手里的蕃茄也掉落在地,滚到墙角去了。
「抱歉,吓到你了。」本来应该待在客厅的涅墨亚,竟站在冰箱旁向他微笑。「我在想我可以帮你什么忙?」
范宇彤忍住发飙的冲动摇摇头,「不用了,我一个人就行了。」
「让我帮忙嘛!你穿围裙的样子好可爱。」这么说的涅墨亚又向他靠近一步,不知道为什么,他瞇起的眼眸中透出令范宇彤心生警戒的异样光芒。
他不懂这件围裙哪里可爱了,不过是菜市场买的便宜围裙罢了,桃红色花格子和爱心大口袋,说有多俗气就有多俗气。
「男生穿这种围裙明明就很好笑……等等,你……」对方眼中闪烁的光芒,让他不由得提高警觉,后退一步跟前科累累的野兽拉开距离。
他记得这种表情,每次涅墨亚准备袭击他时,就是这种色迷迷的模样。
为免这只狮子继续对自己的围裙发情,范宇彤赶紧转过身去,同时试着转移话题。「那个……晚餐……晚餐我打算多弄点蔬菜,虽然是兽人,但你也会吃肉以外的食物吧?」
「吃什么都好啊!」可惜他的计谋并未成功,涅墨亚仍兴致勃勃的蹭到他身后,以极富挑逗意味的嗓音低语,「其实比起晚餐,我觉得更美味的是……」
「啊!蕃茄!我找到了,滚到那里去了!」硬生生打断对方的下文,范宇彤扑向墙角与危险人物拉开距离。
然而,正当他跪在地上,准备捡起蕃茄时,猛兽的低吼却自身后响起。
诡异的是,这叫声听起来相当……兴奋?
他才惊觉苗头不对,野兽般的男人已扑到他背上——



第四章

「你……你要做什么?」范宇彤不断扭动身躯挣扎,但涅墨亚将厚实的胸膛紧贴住他的背脊,并撩起围裙,抚摸他纤细的大腿。
「别担心,一切交给我就好了。」
「交给你什么……你不要乱摸!」范宇彤拼命想拉开他的手,像只逃命的兔子挣扎着匐伏前进,却怎么也挣脱不了钳制,又被男人拉回身下。
「真是的,这时候还害羞,等一下要做的事,可是会让你害羞得想哭喔!」
「什……呜!」腰部突然被掐住,范宇彤立刻有如触电般弹跳起来,反而正中野兽下怀,顺势捏住他翘起的臀部。
「你在摸哪里?!放开我!」
「不摸这里要摸哪里?啊,难道你喜欢直接来吗?」
「来、来什么?!你在说什么……哇啊!」在范宇彤的惨叫声中,涅墨亚一把拽下他宽松的运动裤,连带内裤也扒得一干二净。
下一刻,他的臀瓣被左右掰开,一股湿热滑溜的触感贴上隐藏其中的小穴。
「不……啊啊……那里……」
意识到那是舌尖的触感,范宇彤立刻激烈的扭腰反抗,但后蕾的皱折被舌头细细舔舐时,他浑身一软,随即无力的趴倒在地,只有被捏住的臀部高高翘起,继续接受舌尖的蹂躏。
「不要舔……呜……那种地方……感觉……好奇怪……啊……」
湿滑的舌尖一再挑逗他最私密的地方,明明是如此羞耻的行为,竟掀起一波波快感,被舔弄的地方泛起阵阵酥麻,仿佛就要融化了。
「看你的腰都扭起来了,应该是很舒服吧!」为了印证自己的说法,涅墨亚更卖力的舔弄,以柔软却强势的方式侵犯他的后蕾。
那舌尖持续往内部钻动,以柔软的力量撑开花蕾,直到该处濡湿软化,逐渐绽放开来。
最初的抵抗此时都化为娇喘,范宇彤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发出如此甜腻的呻吟,更厌恶如此轻易就耽溺于肉欲的自己。
但涅墨亚熟练的舌技令初经人事的他毫无招架之力是事实,如今他只能颤抖着双膝承受蹂躏。
眼看淡色花蕾被唾液染上一层情色的水光,涅墨亚停下舌尖的爱抚,改为以指腹摩擦湿润的皱折,并将手指滑入内部。
「呜啊……啊啊……」从未被他人触碰过的地方遭到硬物贯穿,范宇彤挣扎着想拉开涅墨亚的手,但手指毫不理会地又往内部推进了些,长指在深处微微弯曲,一触碰到某点,剧烈的快感随即翻腾而来,令人难受得热泪盈眶,又舒服得想大叫。
如此矛盾又激烈的快感,使范宇彤恐惧不已,「不、不要……呜……快拔出去……」
「为什么?不是很舒服吗?」涅墨亚虽然依言抽出手指,却在入口处又深深插入,在内部来回搅动。
「呜……嗯……」
「你看,前面都亢奋得把围裙顶起来了,不怕弄脏吗?」
话虽如此,涅墨亚却将手伸到围裙底下,握住他胀大的分身套弄着,前端的铃口不断摩擦到布料,激起他想要射精的欲望。
被这个男人如此对待,自己还产生强烈的快感……范宇彤很震惊,也很羞愧。
但侵入的手指仍持续翻搅,摩擦着敏感的内壁缓缓抽出,再深深插入,不断重复这折磨人的行为。
在反复抽插的过程中,插入后蕾的手指增加为二根、甚至三根,而柔软的后蕾依然将之全数吞没,并贪婪的缠卷着。
「啊……别再……进来了……呜……」范宇彤发出有如小狗般呜咽的声音,哀求对方放过自己。
让他害怕的是,被手指贯穿的后穴确实扩张开来,并开始不满足的收缩着,每当长指抽出,后穴就会不舍的吸紧,深入体内时又会蠕动着吞下。
而他这细微的生理反应也被野兽察觉了。
「啊啊,不行了!我忍不住了!」
仿佛濒临极限般的低吼传来的同时,范宇彤被猛地翻了个身,而眼前的涅墨亚像只发情的野兽,眼中亮起亢奋光芒,性急的拉开长裤拉链,雄壮的物体随之弹跳而出。
范宇彤一时间吓傻了,几秒钟后,他马上意会到大事不妙!
「你……你要做什么?」他戒备的往后退,好离那玩意儿远一点。
「做什么?」涅墨亚像只困惑的小猫,以可爱的动作歪头,但嘴里说出的话可怕至极。
「当然是你想做的那件事情啊!你放心,我知道你是第一次,进去的时候会小心点,而且习惯以后,也会觉得很舒服的。」
「进去……」范宇彤错愕地瞪大了眼,再次瞥向那庞然大物,忍不住激动大叫,「你疯啦!我绝对不会让你把那种东西放进来,我死也不要!」
「你说什么?明明就是你先邀请我交配的,难道你在耍我?」
「我才没有邀请你!」
「那你干么请我吃饭?」
「你刚救了我,我请你吃饭,不是很天经地义吗?」
「雌兽只会和心仪的雄兽分享食物,接下来就是交配啊!」
见涅墨亚理直气壮的模样,范宇彤也不甘示弱的出声反驳,「我又不是兽人,更不是雌兽。」
「可是你……你刚才趴在地上……不就代表你想让我骑上去吗?」
「我刚才只是在捡蕃茄!」
在他的极力否认下,涅墨亚露出大梦初醒的表情,随后又沮丧的垂下肩,从他身上退开。
范宇彤也赶紧穿回裤子,与他拉开距离。
真相终于水落石出了,原来这一切不过是狮族兽人的误会。把他的报恩视为示爱,再将他情急之下的逃避行为,误认为邀请……
在尴尬的气氛中,两人就这样无言以对了好半晌。直到涅墨亚起身离去,他们都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

距离上次的乌龙交配事件,又过了一个星期。
范宇彤对于能继续和涅墨亚见面的自己,感到既佩服又无奈。
更令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那天是在那么尴尬的气氛下不欢而散,但身为罪魁祸首的野兽,隔天竟还能若无其事的出现在他面前,继续戏弄他。
「喂~彤彤~」
拉长了尾音的呼唤方式,令范宇彤莫名的火大起来。他头也不抬的盯着英文参考书,继续写下试题的答案。
「喂!彤彤,你干么看都不看我?」涅墨亚一边抱怨,一边不耐烦地用原子笔敲打桌面。「还有,你这一阵子是不是刻意躲着我?」
「我没有躲着你。」
「可是你最近不是说学校有事、就是没空上课,今天好不容易见到你了,你却对我爱理不理的。」
这次范宇彤没有答腔,因为他确实躲着涅墨亚。偏偏今天母亲依然轮晚班,不到第二天中午是不会回家的。
而这只野兽竟趁母亲出门前借家教之名登堂入室,名正言顺的在家堵他,让他连逃的机会都没有。
并非他故意为难涅墨亚,试问有谁能心平气和的面对一个差点和自己交配的男……雄性兽人族?
更丢脸的是,当时的自己竟耽溺其中,要是最后没有紧急煞车……
一旦想起这恐怖的可能性,他就懊恼得抬不起头来,现在光是瞄见涅墨亚的脸,体温马上骤升好几度,心脏狂跳到像要冲出胸腔。
不过更令他难受的是,那件事让他认知到涅墨亚口中的「喜欢」,和自己的定义差了十万八千里……
范宇彤深吸一口气,阻止黑色漩涡在心底扩大,以平静的语气开口,「我没有刻意不理你,请你专心上课好吗?雷顿老师。」
「喔,我知道了……」涅墨亚嘴角扬起一抹戏谑的笑,以原子笔戳戳他白皙的脸颊。「你该不会是害羞了吧?彤彤。」
「我没有。」推开他的手,范宇彤瞪了涅墨亚一眼,却在四目相对的瞬间,羞愧得垂下头。
「还说没有,我之前还以为你终于要向我献身,像个笨蛋一样兴奋呢!没想到只是空欢喜一场。」涅墨亚惋惜的叹口气,凑近他耳畔低语。「喂,彤彤,和我做嘛!我是真的很喜欢你耶!而且我会让你很舒服的……」
「够了!」再也忍无可忍,范宇彤扔下手中的书,愤而起身瞪视着他。「别以为人类和你们一样,都是只会发情的野兽!」
闻言,始终面带微笑的涅墨亚脸色骤变,眼神瞬间凌厉起来,「不要把我和野兽混为一谈!没用的人类!」
「就当人类没用好了,但我至少有权利拒绝和我不喜欢的人做那种事!」
「你不喜欢我?那你干么每次都很有反应啊?」涅墨亚冷哼一声,语带嘲讽道:「我还以为你乐在其中呢!原来人类对『不喜欢』的人才有反应。」
「有反应又不代表我喜欢你,就像你老是对我发情,也不代表你喜欢我。」
「我不是说了很多次我喜欢你吗?」
「那才不是喜欢,你只是顺从下半身的兽性想和我交配而已!」
「你说什么?!」一拳捶在书桌上,涅墨亚愤怒的站起身来,一把攫住范宇彤的手臂。「好啊!既然我只会顺从下半身的兽性,我马上就让你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兽性!」
「放、放开我!」甩开他的钳制,范宇彤转身冲向房门口,不想再和这个只会靠蛮力解决问题的野兽共处一室。
粗鲁又无礼,嘴上讲不过就动手动脚……他竟误以为对方喜欢上自己而沾沾自喜,真是个笨蛋。
「喂!彤彤!」
不理会身后的呼唤,范宇彤迅速扭开门把,但前脚才踏出门,一股寒意顿时侵袭全身。
当他惊觉气氛不对劲时,黑暗中窜出一只野兽般尖锐的指爪,「呼」地迎面袭来!
突如其来的袭击令他失去反应能力,只能呆立在原地。
「小心!」涅墨亚大吼一声拦腰抱住他,将他整个人拉回房间,同时甩上房门锁住,将袭击者隔绝在外。「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在他急切的呼唤下,范宇彤这才回过神来,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一向平静的茶色大眼中透出些许惊恐。
虽然只有惊鸿一瞥,但他看清了黑暗中的那双眼睛,是他熟悉且令他不舒服的阴险目光。
「砰!砰!砰!」袭击者开始试图闯进房内,急切地扭动门把、敲打房门,发现徒劳无功之后,便粗暴地冲撞门扉。
「——砰!」脆弱的门板禁不住暴力对待,没多久就凄惨的应声崩裂,接着闯入屋内的是一只又一只的花豹,瞬间将他们团团包围,龇牙咧嘴的低吼示威。
从未见过如此骇人景象,范宇彤不由得怀疑这是自己的恶梦。
「果然是豹族。」眼看为数众多的敌人涌进屋内,涅墨亚将范宇彤护在身后,低声叮咛他不要离开自己身边,深棕色的双眸散发出锐利光芒,「你们迷路了吗?竟敢闯进我的地盘里!」
在他凌厉的目光扫视下,就连袭击者也感染到那股无形魄力,不由得后退几步。这时,一只黑豹缓步踱出豹群,通体漆黑的皮毛在伙伴间显得格外突兀,转眼间幻化为一名人类男性。
「涅墨亚?雷顿。」看似领导者的黑豹兽人,以极无礼的口气直呼他的名讳,「你已经无处可逃了,把神器交出来,我可以考虑放你们一马。」
他们的目的果然是雪克美特之镯。
涅墨亚立刻联想到对方正是那天被自己赶走的黑豹,看来他学乖了,这次选择人海战术。
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涅墨亚扬扬左腕上的双镯,「这可不是玩具,你们这些低贱的猫儿根本不懂、也不配使用,给我滚回去玩逗猫棒吧!」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若你不交出来,我们就杀了你再抢过来!」黑豹兽人怒吼,其他花豹也跟着发出恫吓的嘶吼。
早已习惯征战的涅墨亚毫不畏惧这点小场面,但他感觉得到,躲在身后的范宇彤尽管力持镇定没有出声,却紧紧攫住他的手臂不放。
他得好好保护这个人类。
他迅速观察周遭的情况,平时他根本不把这些小角色放在眼里,来多少他就干掉多少,但要是有人趁他奋战时攻击范宇彤就不妙了。
说时迟那时快,黑豹兽人一声令下,几只花豹立刻动作敏捷的扑向他们。
下一秒,飞跃在半空中的花豹们就被一道环状的金色光影甩了出去,纷纷悲鸣着摔落在地。
「那是什么?!」黑豹兽人不可置信的咆哮着,只见涅墨亚左、右手各握住一只金镯,而连结两只手镯间的链条正闪烁着金光,显然是武器的真面目。
「不是说了你们这些低贱的猫儿不会使用吗?还不给我滚开!别挡我的路!」涅墨亚大吼一声,抛出右手的金镯,精准痛击自右方偷袭他们的敌人,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扯回链条,又顺势撂倒几只花豹。
雪克美特之镯不只是狮族的神器,也是属于族长的武器。
一旦他传承了镯里蕴藏的能量,力量就会更强。可如今,他只能以自己现存的力量对付豹族。
他拉住范宇彤的手,试着从刚才杀出的通道闯出门口,「这边!快跟我走!」
「小心!」在范宇彤的惊呼下,涅墨亚及时出手打倒两只左右夹击而来的花豹,但随后又有更多花豹跟上,迫使他们不得不暂时后退。
房内空间太小,在豹群的包围下,他们渐渐被逼入角落,而通往门口的逃亡路线则被彻底封闭了。
涅墨亚暗叫不好,瞥见书桌前的百叶窗正被晚风吹得格格作响,顿时灵光一闪,出手推开范宇彤。
「涅墨亚?」
「快从窗户跳下去!」
「什么?!」范宇彤错愕的望向他,「这有三层楼高耶!」
「我会和你一起跳,不用担心。」涅墨亚一边打倒试图靠近他们的花豹,一边挪动壮硕的身躯,把拖拖拉拉的人类挤到窗口。「快点跳下去啊!」
「这……这怎么可能啊!」被挤得几乎整个人趴在窗台上,范宇彤仍以双手撑住窗框,抵死不从,「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不死也剩半条命了。」
「就跟说你不用担心嘛!我会保护你的。」
「你又不是鸟!难道狮子会长翅膀吗?」
「你怎么这么啰唆啊!」眼看敌人逐步逼近,涅墨亚把心一横,抓起其中一只金镯套上范宇彤的右手,接着将链条使劲一扯,人立即跌入他怀中。
「你做什么?放开我!」
范宇彤一挣脱涅墨亚的怀抱,又被扯了回去,正当他试着取下形同手铐的金镯时,涅墨亚已一把将他横抱起来,弯身跨越窗台。
察觉涅墨亚的意图,范宇彤的脸色霎时惨白如纸。「别闹了,快放我下来!」
「怕的话就把眼睛闭上,抱紧我。」
「什么?!不准跳……哇啊!」
范宇彤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大叫了。但当涅墨亚抱着他从窗户一跃而下时,他除了惨叫之外,也只能搂住对方,闭紧双眼,任凭身体自空中坠落。
感觉风从耳畔呼啸而过,他预期中的冲击并未来临,只有身体微微往下一震,就被平稳的放回地面。
他睁眼一看,四周是熟悉的街道,平时就很宁静的住宅区,夜晚更显得寂静无声。
只有察觉到异样气息的家犬们,有如互相通风报信般嚎叫起来。
「别发呆!快走!」铐住的手又被拉了一下,范宇彤没时间思考追兵何时会赶上,涅墨亚已快一步拉着他向前跑。「我们往人多的地方去,他们就不敢追来了,最近的一路该往哪走?」
「公园……穿过公园,就是商店街了。」
「那就走吧!」穿过此起彼落的狗叫声和主人的喝斥声,他们奔向位于转角的公园。
要是敌人以兽身行动,他们很快就会被追上,可一旦离开屋内,谅那些兽人也不敢暴露身分。就算以人形现身,在人多的地方也不会明目张胆的攻击。
虽然范宇彤明白涅墨亚打的如意算盘,但他并不擅长运动,除了游泳课之外也从未认真上过体育课。现在他终于尝到苦果了,光是要跟上涅墨亚的脚步他就上气不接下气了。
「等、等一下……」即使公园已近在眼前,范宇彤却已达极限,双腿一软,几乎整个人跪倒在地。「我喘不过气来了……脚好痛……」
涅墨亚赶紧搀扶他,还来不及劝他支持下去,急促的脚步声已自身后响起,转换成人形的豹族兽人们,正朝他们狂奔而来。
「啧!怎么这么快!」涅墨亚不甘心的嘀咕着,拉起范宇彤冲进公园。
夜晚的公园灯光昏暗,仅有一盏年久失修的路灯闪烁些许光明,位于公园中间的巨大榕树,也被阴暗光影交织扭曲成恍如鬼魅的黑影。
范宇彤正担心豹族兽人会借此化为兽身攻击他们,身边突然泛起一阵刺眼的金光,一只威风凛凛的金棕色雄狮已出现在他身旁,雄狮前脚还套着一只金镯,与他手腕上的金镯相连。
「涅墨亚?」他试着出声呼唤,雄狮有如应和般低吼了一声。
原来这才是涅墨亚躲进公园的真正目的——以勇健剽悍的兽身迎战。
不到片刻,豹族兽人们也包围了过来,不少人已变为兽身,准备出击。范宇彤心焦地环顾四周,他不晓得单凭涅墨亚一人该如何度过这场劫难。
这时,雄狮以强壮的身躯磨蹭他的膝盖,示意他跨上自己的背。
他犹豫了好半晌,迟迟不敢动作,要他骑在男人变成的狮子背上,怎么想都觉得很别扭。
就这短暂的几秒钟,带头的黑豹已发出嘶吼,跃身扑了上来。
雄狮也放声一吼,刻意粗鲁的撞了范宇彤的脚,害他一个重心不稳跌在狮背上。
还没来得及坐稳,雄狮已载着他冲向黑豹,吓得他只好翻身趴好,双手也紧紧圈住狮子粗壮的颈项。
「吼——」雄狮怒吼着人立起来,粗壮的前爪挥向黑豹,也扯动了范宇彤的手,痛得他忍不住发出闷哼,雄狮只好因而缓下攻势。
见状,黑豹立即还以颜色抓打它,两只猫科猛兽顿时缠斗在一起。
即使攻击动作受限,雄狮在体格和力量上仍明显占了上风,它抓准黑豹的防守空隙,以未套金镯的右爪朝它头部重重一击,这只比它小了一圈的野兽便哀嚎着滚倒在地。
见涅墨亚成功击退一名敌人,范宇彤没时间松口气,又有好几只花豹自身后冲向他们。闪着寒光的锐利指爪,仿佛下一刻就会招呼到自己身上。
「涅墨亚!后面!」
闻声,雄狮来个敏捷的大转身,并顺势打倒偷袭的花豹们,要不是范宇彤即时收住臂弯搂紧它,恐怕也会被甩下去。
而同一时间,更多袭击者涌来,在激烈的打斗中,野兽的嘶吼、悲鸣声不绝于耳。
起初雄狮还能从容不迫的一一击倒对手,但随着缠斗的时间越来越长,雄狮原本利落的进攻动作稍微迟缓了些,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不时烦躁地吼叫。
察觉雄狮显现疲态,范宇彤虽然心急,但除了忍住手腕的痛楚,出声提醒有敌人从视线死角来袭外,他没有能力和涅墨亚并肩作战,甚至只能累赘地攀附在它背上接受保护,拖累它的行动、耗损它的体力。
这一瞬间,他极度懊恼自己的无力与脆弱。难道身为人类,真的这么没用吗?
「砰——」突如其来的巨响划破夜空,不只怔住了豹群,就连范宇彤也楞住了。如果他没听错,加上空气中隐约传来的烟硝味,难道这是……
「枪声?」他不可置信的低语着,在一片死寂的气氛中,显得格外清晰。
有如听见什么骇人情报,豹群们原本凶狠的眼神瞬间变得惊恐不已。不消几秒钟,负伤倒地的黑豹抢先起身,拖着凌乱脚步冲进公园角落的草丛,其他豹群也争先恐后地追随它,一下就消失了踪影。
这是怎么一回事?
范宇彤呆望着豹群消失的草丛,不明白为何情况急转直下,或许是野兽的本能让它们躲避猎杀危机,因而对枪声特别敏感。
因此他惊觉另一件更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公园里怎么会有枪声?
前方不远处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他顺着声音来源看去,一道人影自榕树后出现,迈开从容步伐走向他们。
「哟!原来最大的在这里啊!」
昏暗的灯光下,范宇彤看不清来者的面貌,但他手上捧着的漆黑物体,足以令人浑身血液逆流——那是一把飘散着火药味的猎枪。
来者将枪口对准尚未恢复人形的涅墨亚,语气显得格外愉快。「那么,我来替动物园收拾逃亡的狮子吧!」
「等等!」范宇彤闪身护卫在雄狮面前,或许他没办法对付豹群,但现在只有他可以保护涅墨亚了。如此强烈的念头,支撑他面对枪口。「他不是野兽!你不能对它开枪。」
「咦?难道是我眼花了吗?这么大只的狮子就站在这里,它不是野兽又是什么?」
「他是……」
范宇彤一时语塞了,他要怎么和普通人解释涅墨亚的真实身分?更不能要求雄狮当场换回人形。
于是他努力维持镇静,以冷静的语气说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但这里可是公园,你再开枪的话我要报警了。」
「既然这里是连狮子都能来闲逛的公园,我带把枪进来狩猎又有什么稀奇的?」来者语带嘲讽的冷笑着,「不过你说得对,警察赶来就不好玩了,还是我应该先对付你呢?」
眼看枪口转为瞄准自己,范宇彤冷汗直流,但他不打算退缩。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个人虽然危险,却没有敌意……
「好了,不闹你了。」果然,看他毫无反应,来者自觉无趣的放下手中的猎枪,又朝他们走近,「才几天没见,难道你已经忘记我了吗?宇彤。」
「你……」没料到对方竟能叫出他的名字,错愕中,范宇彤终于看清了来者的面貌。
面前向他挥手的人,竟是他的补习班主任胡梓宁。
「喂!梓宁。」不知何时已恢复人形的涅墨亚,一把将范宇彤搂回怀中,显然不介意让胡梓宁看见自己幻化的过程。「你别欺负他。」
「欺负他的人是你吧!明知是我还继续装死,害他急得要死!」
「因为他拼命保护我的样子太可爱了,是吧?彤彤。」
面对涅墨亚心满意足的笑容,范宇彤不晓得自己是过度震惊,还是因气结而连推开他都忘了。「不会吧……胡主任早就知道你的身分是……」
「不光是『知道』这么简单而已。」胡梓宁撩起前额的发丝,露出男女皆为之倾倒的美艳微笑。
「因为我和涅墨亚一样,也是兽人。只不过他出身于远离人类世界的狮族,而我,是和你们人类『和平共处』最久的……狐族兽人。」



第五章

范宇彤虽然没有因为跳楼而去掉半条命,但受到的惊吓仍令他筋疲力尽。
先是遭到豹族兽人的攻击,接着被狮族兽人强迫跳楼……而拿着猎枪解救他们的人,竟也是个狐族兽人。
一个月前,他只是个平凡低调的高中生,而现在,生活中却处处潜伏着凶暴、卑鄙、奸诈的兽人,他都快怀疑起自己是否还生活在人类世界里。
偏偏他现在有家归不得,而是和两个非人类待在一栋陌生的豪华别墅里。
「你们以后打算怎么办?」胡梓宁率先开口。正是他提议两人先到他家过一晚的,一方面避开豹族埋伏在范家附近的眼线,一方面商量今后的事。
刚才范宇彤才知道,涅墨亚和胡梓宁是多年的死党,他从日本来到台湾后,生活和吃住也都是胡梓宁代为安排。如今被他如此一问,范宇彤也不知如何是好,转头望向和他并肩坐在双人沙发上的涅墨亚。
或许是经历了长时间的混战,一向气势凌人的他满脸疲惫。记得涅墨亚曾抱怨过,维持兽身型态虽然能增加战斗力,却挺耗损体力的。
「哪有什么打算啊!我根本不晓得他们想干么,莫名其妙就要我交出雪克美特之镯,他们明知自己根本无法使用。」
雪克美特之镯?这是范宇彤第二次听到这个词,第一次是在家里遭遇豹族袭击时,那只黑豹说的。指的应该就是他和涅墨亚共同配戴的金镯。而那道束缚,至今还牵系着他们两人。
「但事实很明显,他们不只发现你身上有雪克美特之镯,还彻底掌握了你的行踪,如果不是你太嚣张,就是他们早有预谋的盯上你。」
「谁会比你这男女都勾搭的狐狸精嚣张啊!」涅墨亚不甘示弱的回嘴,「他们应该从我在日本的时候就偷偷跟着了,才会一路追到这里……这么说来……」
「泄漏消息的八成就是你们族内的人,否则其他人不可能这么清楚你的行踪和目的。」仿佛心有灵犀般,胡梓宁接下涅墨亚想说的话。「至于最有嫌疑的人……你心中有没有什么人选?」
「人选?你是说既知道我的行踪,又有动机抢夺雪克美特之镯的人……」
下一刻,两人几乎同时喊出「罗德家族」四个字。
「你不是说过克里斯?罗德在资格战里输给你,那时他气得连自己的剑都折断了吗?」
「他是一个冷酷阴险、生气起来天崩地裂的小人。」
「那他的可能性最大喽!第二名的怨念才是最深的啊……」
两人开始分析敌方的可疑名单,看在范宇彤眼里,有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现在就怀疑他们可能还言之过早。」没有察觉范宇彤的心思,涅墨亚沉吟道:「但不排除我们族内有人和豹族私通反叛的可能性。」
「也难怪他们想反叛,毕竟千挑万选出来的族长继承人,竟然无法传承封印在雪克美特之镯上的力量。」
被胡梓宁如此调侃,涅墨亚罕见的变了脸色,还狠狠瞪他一眼。
范宇彤记得他略提过这件事情,可从当时他轻描淡写的态度,实在看不出他其实很介意。
「这就是你对宇彤穷追不舍的原因吧!」胡梓宁突然转头看向范宇彤,嘴角仍挂着戏谑的微笑。「我就想说你怎么会对我的学生感兴趣。他现在应该也戴着你口中那件『梦寐以求的宝物』吧?这样就能解除你的继承危机了。」
「宝物?」范宇彤不明白对方口中指的宝物是什么,更不明白自己和涅墨亚的继承危机有何关系。
「你不知道吗?」胡梓宁起身走向他,伸手探向他的颈部,轻轻勾起那条家传水晶坠。「这就是狮族遗失已久的神器——『尼夫帝之坠』呢!」
「胡梓宁!」涅墨亚不悦的低吼着,似乎在责怪他多嘴。
但胡梓宁却丝毫不以为意地反问他,「难道你还没告诉宇彤吗?」
「这是我们狮族的事情,你别插手。」
「宇彤既然是持有者,当然有资格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一直瞒着他,不觉得他太可怜了吗?」
可怜……范宇彤从未想过这样的形容词会套用在自己身上,他一直戴着的传家宝,竟然是狮族的神器?他不禁回忆起在深山里被涅墨亚以兽身扑倒时,那只雄狮确实紧盯着他的胸口。
原来,一切都是为了尼夫帝之坠……
压下莫名的失落感,范宇彤以淡然的语调问:「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这个水晶坠其实是狮族的神器?」
「没错,传说远古以前,狮族原本拥有三件神器,用以封印强大的力量,再经由继承仪式传承给历任族长,只有族长和拥有继承人资格的兽人,才能感应得到神器的存在,进而使用神器。而这三项神器,是以三位狮族所信奉的神祇命名。」
狮头人身的战斗女神雪克美特,她的丈夫、也是工艺之神的布达,以及两人的儿子、拥有「莲花贵公子」之称的尼夫帝。
而除了现在狮族内流传的雪克美特之镯,布达之戒和尼夫帝之坠早已遗失多年。
涅墨亚眼看无法阻止老友继续多嘴,只能绷着一张脸沉默不语。
「据传尼夫帝之坠是三件神器中最美丽的神器,平时看起来只是普通的白水晶,可一旦经由狮族族长的力量催化,就会化为洁净的水晶莲花。当年某个狐族兽人曾目睹它绝美的姿态,最后禁不住诱惑,运用美色从狮族族长手中骗走……」
言止于此,胡梓宁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真抱歉,我们狐族的天性就是顺从欲望,是彻头彻尾的享乐主义者。」
「真是理直气壮的小偷啊!」
涅墨亚不屑的冷哼,立即招来胡梓宁反唇相讥,「那就不好意思了,大概是因为我们专偷只用下半身思考的猛兽吧!」
「喂!胡梓宁,你今天是专门来找碴的吗?」
「大猫,请你冷静点,是你先打断我的发言的。」
被抢白一顿,涅墨亚索性闭上嘴,面带不悦地靠回沙发上闭目养神。
目睹两人你来我往的拌嘴,再次被隔绝在外的范宇彤心中则是五味杂陈,这两人的交情显然相当深厚,丝毫没有自己介入的机会。
而且听这两人的对话,自己和涅墨亚相处的经过,胡梓宁似乎很清楚……一想到涅墨亚曾将一切都毫无保留的告诉他,范宇彤心里就泛起异样的苦涩……
或许是察觉到他不自然的沉默,胡梓宁的目光再度投向他,充满狐媚气息的双眸闪过一丝精光。「话说回来,连我这个狐族兽人都不知道尼夫帝之坠的下落,没想到竟会辗转落入人类手中,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你在暗示什么吗?这是我母亲从小就交给我的护身符。」
「放轻松,我不是怀疑你或你家人有偷窃之嫌,不过我总觉得……你身上有跟我类似的气味呢!」
见胡梓宁弯身凑近他的颈间,范宇彤只能拼命向后闪躲,这时,一只大掌从旁推开胡梓宁的头,不让他再靠近。
「狐狸精,你靠他太近了。」
「你不用保护得那么紧吧!没听过同类相斥吗?」就算被推开,胡梓宁的笑容依然没变。「我不会对他出手,也不打算抢走你哈得要死的尼夫帝之坠,你可以放心。」
「你少说两句不行吗?我又不是只为了尼夫帝之坠才保护他的……」可能是真正的目的被说破,涅墨亚俊美的脸庞闪过些许尴尬,急忙出声解释。
范宇彤再次意识到,高高在上的狮族族长之所以会接近他这个平凡的人类,不过是为了夺取神器吧!
苦闷的感觉郁积在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
「不好意思,我有点累了。」以此为借口,范宇彤出声打断那两人的拌嘴。「胡主任,麻烦你借我一间房间休息好吗?」
「你就别再叫我主任了。」要求他和涅墨亚一样喊他「梓宁」后,他指着某间客房,说可以去里面休息。
范宇彤有礼貌的道了谢,可才一起身,就被某股力量扯住手腕,回头一看——他和涅墨亚的手仍被雪克美特之镯连系着。
「涅墨亚,你可以帮我解开手铐了吧?」
「这个嘛……」涅墨亚露出为难的苦笑,迟迟没有解开彼此的束缚。
范宇彤皱起眉,以为对方是怕他逃走而犹豫,「我不会再逃走了,我只是想休息一下而已。」
「他不是不想解开,而是他解不开。」
「梓宁!」涅墨亚随即出声制止,但范宇彤已听得清清楚楚。
「解不开?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雪克美特之镯必须由继任的族长和他选定的伴侣共同佩戴。」不顾涅墨亚的阻止,胡梓宁继续说出残酷的真相。「如果是心意相通的命定伴侣同时戴上,手镯上的力量会一并汇入族长继承人体内,整个继承仪式就算完成了。但如果不是心意相通的两人……」
「你别再说了!我自己会向他解释。」
「那你现在就告诉我……」范宇彤望向出声制止的涅墨亚,极力压抑胸口的辛酸。「如果不是心意相通的两人戴上手镯,究竟会怎么样?」
然而,几次欲言又止后,涅墨亚依然没有开口。
「如果不是心意相通的两人戴上雪克美特之镯,不但力量无法传承给族长继承人,手镯也会无法摘除。」最后揭开谜底的人还是胡梓宁。「这也是涅墨亚迟迟无法完成继承仪式的原因,因为他没有心意相通的伴侣。」
没有……心意相通的伴侣……这一刻,范宇彤的脑袋一片空白,只有这段话不断回荡在内心深处。
的确,自己和涅墨亚不会是心意相通的伴侣。对方之所以缠着自己,也只是想得到代替雪克美特之镯的另一件神器罢了。
他早该知道的!为什么胸口还是阵阵抽痛?
「所以呢?现在我该怎么办?」
「唯一的方法只有请现任族长出面收回手镯喽。」
「现任族长?」
「就是涅墨亚的父亲,他们雷顿家一向是族长的热门人选。」
「问题是……我要去哪里找他?」
「当然是到他们狮族的领地,嗯……大概是半个地球左右的距离吧!」
「……什么?!」晴天霹雳的事实,大大冲击了范宇彤。无助、绝望和愤怒同时涌上心头,击垮了他的冷静,他厉声质问涅墨亚,「你早就知道会有这种下场,还硬给我戴上手镯吗?」
「当时我别无选择。」涅墨亚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我有劝过你,但你还是不敢往下跳,我只能这么做。」
「所以都是我的错喽?遭到追杀、被迫跳楼……最后还得为了莫名其妙的理由和你铐在一起……为什么我必须承受这种事……我受够了!」
回想起近日来的危难,范宇彤再也忍无可忍,转身就走,但手腕上的链条却束缚了他,走没几步就无法再前进,但他仍不死心的继续拉扯。
而涅墨亚轻轻松松的扬手一勾,就连人带锁的把他拉回身边,顺势抱了个满怀。「喂!你要去哪?」
「放开我!我要回家。就算得砍断这条链子也要回家!我不想再和你们待在一起了。」
「你不能走,你忘了吗?你家说不定还有豹族在那里看守,现在回去根本是自投罗网。」
「我不要!我受够你们这些兽人了!放我回家!」
「笨蛋,你怎么听不懂啊!现在回去很危险,待在我身边,我会保护你。」
「少说大话,你们想要的不过是这个坠子罢了,大不了我不要了,你们谁想要就拿去啊!」
「住口!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啊!」
突如其来的怒吼,震得范宇彤耳朵发麻,一时间竟忘了挣扎。
而涅默亚粗暴的行径就连胡梓宁也看不下去。「涅墨亚,别对他这么凶。」
「少啰唆!还不都是因为你多嘴坏事!」狠狠瞪了友人一眼,涅墨亚将回过神后吵闹不休的人类扛上肩,大步走向其中一间客房,对范宇彤的大喊大叫充耳不闻。
「涅墨亚!你这个浑蛋、猪头、色狼……听到没!快放我下来!」
第一次听到这么多粗鲁的字眼,其中还夹杂了其他族的兽人,不知为何,涅墨亚还觉得挺新鲜的。
一脚踹开房门,他大摇大摆的走进去,再把门「砰」的一声踹上,将范宇彤扔上宽敞舒适的大床,自己也跟着压上那纤瘦的身躯。
「呜……」发出难受的闷哼,范宇彤试着挣扎起身,又被他压回床上。「走开!不要压着我!」
「要是你答应乖乖待在这里,我就走开。」
「我不要。」
「那我就不会放你走。」得不到满意的答复,他更使劲的压住身下挣扎的人。从小到大,对付暴动的对手,只要用力量把他们制住就好。
然而,这时无论他怎么使力压制,换来的只有更激烈的反抗。
「好痛……放开我!」
眼看范宇彤疼得眼泛泪光,仍不断挣扎想逃离他身边。刹那间,涅墨亚的胸口一阵揪痛。
对了,他身下的人类虽然是雄性,却不是他的对手,而是他想得到的雌兽……他不应该伤害他,可又不敢放手,如此矛盾的心情,他也不晓得自己是怎么了。
「够了没?拜托你放过我吧!我不懂你为何一直缠着我,像我这么平凡无奇的人,根本没有资格当你的伴侣。」
平凡无奇?这个人类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一瞬间,涅墨亚不知该如何解释,难道直接告诉他「我觉得你很美」、「我很喜欢你」吗?可是他之前说了很多遍,范宇彤总是不领情,甚至说他这种心情不是「喜欢」。
「如果你想交配的话,为什么不去找胡主任?他和你一样都是兽人,而且比我……比我更吸引你,你找他当对象就好了。」
「梓宁?别闹了,很恶心耶!」仿佛被昆虫爬了满身,涅墨亚打了个寒颤,他们太熟了,熟到他无法想象和对方同床共枕的画面。「我和梓宁是不可能的。」
「是也好不是也好,我根本不在乎你要找谁当你的命定伴侣!如果你找上我只是为了得到那件神器,我现在就可以还给你,请你别再缠着我。」
「我不是为了尼夫帝之坠才接近你的!」话才出口,不只范宇彤错愕得睁大了眼,就连涅墨亚自己也楞住了。
「不对……应该说,我承认一开始我的确是有这个打算,才会找上你。可是现在……」
可是现在,他早已忘了最初的目的。
他不像族人大多早婚,也从未遇到什么命定的伴侣。
因此他在资格战中获胜后,族内的长老们限他在三个月内找到伴侣传承力量,否则视同放弃资格,改由第二名资格继承人——敌对家族的克里斯?罗德继任。
他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因为依照狮族的传统,新任族长得以选择是否将卸任的族长一家驱逐或强占,若罗德家族继任,他可以想见雷顿家族的下场有多凄惨。
而雪克美特之镯是力量最强大也最危险的神器。
一旦族长和伴侣完成继任仪式后,族长就有责任要保护伴侣,甚至在必要时透过手镯传递力量供伴侣使用。要是其中任何一方选择摘除,族长就会因此失去手镯赐予的力量,必须再次经历资格战、再次寻找命定伴侣共享力量……
他厌倦了这繁琐的仪式,也不明白祖先为何将雪克美特之镯创造成继承条件如此严苛的神器,难道那些族长们都甘心被同一个人束缚终生?难道他们不担心有天会遭到伴侣的背叛而失去力量吗?
于是他决定改变目标,在三个月期限内寻找遗失的其他两件神器,取代雪克美特之镯。而当他循线到了文殊仙寺,依然找不到传说中的布达之戒,却遇上了配戴尼夫帝之坠的范宇彤。
比起遇上命定的伴侣,这种巧合才算是惊人的命运。
但不知不觉中,他的心思逐渐被这个可爱又有趣的人类占据,若不是胡梓宁提起,他根本忘了自己是为了尼夫帝之坠而来,一心只想如何讨好范宇彤,进而拥抱他、占有他。
而最近,他心中更强烈的念头是——
「保护你……」有如喃喃自语般,涅墨亚第一次说出自己最真实的心情,不是从知识中归纳,也不是判断思考,而是发自内心的情感。
闻言,范宇彤停止了挣扎,透过玻璃镜片凝视他的眼,透露些许不确定。「你说……什么……」
「保护你。」涅墨亚坚定地重复。「或许一开始我是为了神器才接近你,但现在,我满脑子只想着要怎么保护你,让你留在我身边。」
「保护我……」范宇彤也低语着同样的三个字,起初的愤怒神情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些许腼觍。「你……说的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其实……我这一阵子几乎根本就忘了尼夫帝之坠。」涅墨亚知道这对身为族长继承人的自己而言,是非常要不得的行为,却是无法忽视的事实。
「就算用它作为让你回家的交换条件,我也不会答应。况且那些豹族兽人既然锁定了你,就算你交出尼夫帝之坠,他们也不会放过你,说不定还会挟持你来威胁我。」
范宇彤沉默了,不过从他的表情,可以得知他接受了涅墨亚的劝告。
「除此之外,雪克美特之镯是由绯色金制成的,加上神力保护,几乎无坚不摧,这世间没有能够斩断它的器具。除非我父亲出面,否则我们暂时是……」
「无法分开的,是吗?」
范宇彤说出他心底的话,涅墨亚也只能报以苦笑。「现在最重要的是揪出幕后主使者,我不会再让他们伤害你,所以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我们还是一起行动吧!」
「可是带着我,只会为拖累你而已。就像刚才,我还自以为可以保护你,没想到……你们只是耍着我玩,真是有够蠢的……」
提起这段经历,范宇彤困窘的垂下眼帘,但那颤动的长睫毛和微微泛红的脸颊,看在涅墨亚眼里都化为无限爱怜。
天哪!这个人类怎么会这么可爱呢?
他忍不住用力抱紧范宇彤,直到他挣扎着出声抗议,才稍微松开怀抱,在他耳畔说了声「对不起」。「其实你为我挺身而出时,我真的很高兴。」
从小到大,身为长子的他所受的训练,都是为了培养他成为未来的领导者,以保护者的角色扛下所有责任。
「一向都是我在冲锋陷阵,没想过有人愿意保护我,我真的、真的很感动。而当时你拼命保护我的样子,实在可爱得不得了。」
这绝对不是调侃或戏弄,而是他真实的心情。说着说着,他又想要抱紧范宇彤了,可惜遭到对方的奋力抵挡。
「够了、够了……不要再说我可爱了。」或许是介意「可爱」这个词,范宇彤连脖子都红透了。「现在你可以从我身上下来了吗?很重耶!」
「那你不再提要离开的事情?」
「我不会再提了。」
见他答应,涅墨亚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如果可以,他真想继续抱着范宇彤,但他可不想吓跑好不容易哄乖的雌兽,只好作罢。
然而,连系两人之间的束缚依然存在,最后他们只能肩并肩躺在床上,克难的度过这一晚。
「明天我就和族里联络,带你见我父亲。」涅墨亚仰望天花板,回忆父亲严肃的面容。「他虽然看起来有点严厉,但不是个难相处的人,我妈就有点麻烦了,因为我猜她会很喜欢你,可能会一直缠着你。至于我弟……」
「你这种说法好奇怪,我们只是去解开手镯而已。」
一经范宇彤提醒,涅墨亚才发现自己的语气就像要将伴侣介绍给家人认识一样,不禁觉得有点糗。「说的也是……不过这一趟来回可能要花上好几天,你记得要先向你妈报备一声,免得她担心。」
狮族的领地位于现今南欧的某座森林里,隐藏在高山峻岭间,位置相当隐密,因此不只地处偏远,对一般人类来说,路程也会很吃力。
「既然这么远,你为什么不待在族里?要跑出来?」
记得涅墨亚告诉他,自从成年后,他就去过好几个不同的国家旅行。
「大概是因为我小叔的关系吧!他很喜欢人类,总是告诉我人类有多有趣。我只是好奇你们究竟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原来如此……」范宇彤回答得有点含糊,语气还带着浓浓的睡意。「对了,得找个理由跟妈妈说才行……幸好暑辅结束了……可以说是去旅行……」
「就当作是真正的旅行也可以,那座森林很美,我可以带你四处去逛逛,你也会喜欢的。」
涅默亚兴致高昂的描述领地周围的美景,不过,他的行前导览没有再收到任何回应。
「……彤彤?」试着出声呼唤,身旁却只传来平稳的呼吸声,转头一看,只见他的听众早已睡得不省人事。「真是的,真的累坏了吧!」
涅墨亚小心翼翼地取下他鼻梁上的眼镜,就见浓密的长睫毛不安地抖动了两下,仿佛随时会睁开双眼。
他赶紧轻拍范宇彤的肩,以轻柔的语调哄他继续睡。
有如寻求这温柔嗓音的慰藉,范宇彤侧过身,将小巧脸蛋偎上他宽阔的肩头,找到适当位置又安稳睡去。
像取暖小动物般恬静的睡姿,相当惹人怜爱。
「喂!你这样哪里平凡无奇了啊?」面对如此纯真的诱惑,涅墨亚差点再次兽性大发,尤其是这个人类身上的香气一天比一天浓烈,也一天比一天甜美,好几次逼得他濒临失控边缘。
但最后,他还是握紧拳头,死命克制欲望。
他不想破坏这美好的一刻,再次让范宇彤露出难过的表情。
这是他第一次学到如何运用言语而非力量或性爱抚慰雌兽,也是他第一次强忍住澎湃的欲望,没对令他欲火焚身的对象出手。
轻轻握住那只和自己相系的手,涅墨亚轻声呢喃,「彤彤,晚安。」
或许是反射动作,范宇彤也回握了他的手,从两人交缠的指尖传递而来的体温,犹如投入湖里的小石子,在涅墨亚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突然间,他想紧紧拥抱这个人类,让他成为自己的伴侣,永世不分离。
「我一定是哪里不对劲了……」
涅墨亚叹口气,自己八成是累过头了才会产生这种错觉。但他现在不想再思考敌人、背叛者或继承仪式那些麻烦事,只想握着这个人类的手,安心入眠。



第六章

和别人手牵手一同入睡,最尴尬的就是醒来的时候。
范宇彤眨了眨眼,确认这不是梦境的延伸后,便僵直着身体不敢动弹,因为涅墨亚宛如西方神祇般俊美的脸庞,就近在眼前。
他瞬间睡意全无,即使少了眼镜视线有点模糊,那立体深邃的五官依然足以吸引他的目光。对方显然还在沉睡中,高挺的鼻子呼出悠长气息。
但令人心跳加速的是,两人的双手竟交握在一起。
「涅墨亚……」
「嗯?」在他出声呼唤后,涅墨亚缓缓睁开双眼,一看见他,嘴角随即绽放迷人微笑。「你醒啦?睡得好吗?」
「还好……」范宇彤垂下眼,这么近距离欣赏他的笑容,对心脏不太好。「那个……手……」
「手?」涅墨亚跟着移下视线,顿时有如触电般收回手,尴尬地笑笑。「抱歉,我大概是睡迷糊了……」
「没关系,我应该也是睡昏头了。」
「现在几点了?该出发了吧!」
「说的也是。」
为了掩饰尴尬的气氛,两人努力维持普通对话,却几乎同时转身背对彼此,逃命似的急忙起身下床。
下一刻,他们又同时双双跌回床上——套在两人手腕上的双镯,将他们拉了回来。
「你们俩在玩什么啊?」直接打开房门走进来的是胡梓宁,他的揶揄也换来涅墨亚一记白眼。「别那么没有幽默感,我是来告诉你好消息的。洛森派人捎来讯息,要我通知你们飞机已经准备好了。」
「飞机?」揉揉发疼的手腕,范宇彤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飞机?」
「有个喜欢在世界各地流浪的儿子,雷顿家要是没点手段,怎么能让这个浪荡子甘心回家?」
听了胡梓宁的解说,范宇彤再次深深体会到,涅墨亚确实和自己来自于截然不同的世界。「所以洛森就是涅墨亚的父亲?」
闻言,涅墨亚摇摇头。「洛森是我弟弟。」
「也是一个大帅哥喔!」
「梓宁。」涅墨亚头疼的睨了他一眼。「我不是叫你别打他主意了吗?他已经有娜塔夏这个伴侣了。」
「我知道,他们连小狮子都生了嘛!真可惜啊……」
不再理会荒淫无道的好友,涅墨亚向范宇彤叮咛,「跟你母亲联络一下,我们要准备出发了。」
范宇彤点点头,淡淡回了句「我知道了」。尽管心中翻腾着不安的情绪,却不想表现在脸上。
这件事情非得解决不可,他可不能一辈子和涅墨亚铐在一起。
那么,当束缚解除之后,他们之间又会如何转变呢?或许自己该交还尼夫帝之坠,让涅墨亚顺利完成继承仪式。
换言之,一旦他交出神器、涅墨亚也顺利找到幕后主使者之后,他们就真的要分道扬镳了吧?
这样不是很好吗?终于可以摆脱他的纠缠,也不会再莫名其妙被追杀,可以恢复以往的平静生活。
……这样……不是很好吗?
只是为什么,心中仿佛有个地方出现缺口,有点失落……

怀抱着复杂的心思,范宇彤随涅墨亚登上雷顿家准备的私人飞机,开始前往南欧的旅程。
历经将近二十小时的飞行时间,他们在义大利降落,然后改搭车。
漫长的车程里,范宇彤睡睡醒醒,当天色再度转亮时,他们终于伫立在欧洲最雄伟也最美丽的壮阔山脉前。经历过多次冰期,冰川刻蚀出山脉的险峻峭壁、嶙峋岩石,即使是夏日,终年积雪的峰顶依然覆盖着银白色彩。
屏息仰望眼前壮丽的景色,范宇彤久久无法言语。
「怎么样,我说过很美吧!」
「你们……就住在这里?」
「是啊!不过这里离我们的领地还有好长一段路,走吧!」
在涅墨亚的提醒下,范宇彤重新意识到残酷的现实,他们不是来旅行的,而是有正事要做。
重新调整心情,他打起精神,随着涅墨亚的脚步往山里走去,为了方便赶路,他们只带了轻便的行李就上路了。
虽然是艳阳高照的夏天,但浓密的阔叶树林遮蔽了阳光,森林中相当凉爽宜人。起初他还有闲情逸致欣赏沿途风景,无论是从未见过的稀有植物、在高空中盘旋的飞鹰,还是湍急飞跃的瀑布,全都令他看得目不转睛。
但渐渐的,原本蓊绿的树木变成了高耸参天的针叶林,越往山里走,山势就越陡峭,可以走的路也越来越狭窄,有时甚至得手脚并用的攀爬,一整天下来,他不只四肢酸软,就连呼吸也变得困难。
「你还好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面对涅墨亚担忧的询问,范宇彤摇头拒绝了。天色已经开始转暗,他们停下来休息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再这样下去,天黑之前可能都还走不到狮族的领地。
他心知肚明,对涅墨亚而言,要在夕阳西下前走到目的地并不困难,是他拖慢了行进的速度。
「彤彤?」察觉他的不对劲,涅墨亚伸手拍拍他的脸颊。「你是不是又在胡思乱想?」
「我……」范宇彤习惯性的想回答没有,可一股熟悉的寒意突然自背脊钻进体内,令他头皮发麻,赶紧抓住涅墨亚的手臂,紧张的环顾四周。「涅墨亚……」
「怎么了?」
「有其他人在这里。」
话音刚落,山林间响起阵阵吼叫,有如彼此呼应般此起彼落。
「是豹族!」在涅墨亚的呼喊中,一道道黑影自林间窜出,将他们团团包围。
这一次现身的豹群比先前的数量更为庞大,除了为数众多的花豹,一双双闪烁异样光芒的眼睛,仔细看去就能发现那些是属于黑豹的。
「连精锐部队也出动了,看来他们这次是势在必得。不过这点小把戏我还没放在眼里。」涅墨亚向他大喝一声「上来」,随即变身为雄狮。
有了上一次的经历,范宇彤毫不犹豫地跨上雄狮的背部,牢牢抱住它。
他们没有任何多余的准备时间,豹群已从四面八方扑向他们,雄狮惊险的闪过敌人凌厉的攻击,以雷霆万钧之势冲撞阻挡在前方的黑豹,杀出一条血路。
在布满奇岩峻石的山间,熟悉地势的涅墨亚或许占了优势,但身后源源不绝的敌人一再追击,依然相当棘手。
就算范宇彤试着提醒它注意死角的敌人,但夜晚视线昏暗,加上敌人实在太多,根本防不胜防。
雄狮踹开一只自后方偷袭的花豹,但对方已在它的后腿划出爪痕,怵目惊心的伤口绽开,鲜血淋漓。
「涅墨亚!」范宇彤担忧地呼唤它,尽管雄狮无法回答他,仍奋力向前飞奔,似乎暂无大碍。
雄狮以敏捷的动作钻进岩石间的小径,他们以为终于甩开追兵,一道黑影却猛地自巨石后方窜出,将范宇彤从狮背上撞下来。在雪克美特之镯的牵连下,就连雄狮也跟着被拖倒在地,发出愤怒的嘶吼。
「好痛……」一阵天旋地转后,范宇彤好不容易回过神,就发现自己正瘫在坚硬的岩石上,而埋伏在此偷袭他们的黑豹,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他顾不得疼痛赶紧起身,比起自己,他更担心伤痕累累的涅墨亚。「涅墨亚,你没事吧?」
雄狮朝他怀里蹭了蹭,像在告诉他「没事」,随即稳住脚步重新站起来,有如宣战般向黑豹低吼着。
此时,空气中传来一股奇异的香味,阵阵细雪也从天而降。
现在不是夏天吗?怎么可能会下雪?范宇彤伸手接住细雪一看,惊觉这根本不是雪,而是某种粉末。
他抬头看见几道人影藏匿在阴暗的树上,向他们洒下不知名的白色粉末。接着「砰」的一声,一路奋战的雄狮竟毫无预警的倒地。
「涅墨亚……涅墨亚!」他立刻俯下身,轻轻摇晃雄狮无力的躯体,只见它身上泛起耀眼金光,当光芒散去,强悍的雄狮已恢复人形,趴伏在地上不断喘息。
他急忙扶起涅墨亚抱在怀中,确认他的意识是否清醒,直到看见那金棕色的双眸再度睁开,才松了口气。「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涅墨亚只对他摇头,无从分辨究竟是有事还是没事。
「这到底是什么粉末?难道他们对你下毒?」
「木天蓼……」涅墨亚只说了三个字,声音听起来异常虚弱。
范宇彤怔了一下,他知道猫如果闻到木天蓼的味道,就会过度兴奋。有的猫会拼命撒娇,有的甚至会在地上打滚,呈现类似发情的状态。
难不成,这对猫科猛兽也有相同效果?
他瞥向前一刻正要发动攻击的黑豹,它显然也遭到波及,像只撒娇的小猫在地上疯狂打起滚来,可见木天蓼的效果有多惊人。
「呜——喔——」这时,埋伏在树上的哨兵们开始向同伴发出呼喊。
涅墨亚迅速拾起地上的石块,出手击落两名敌方哨兵,也吓得其他余党赶紧鸟兽散,可惜为时已晚,山林间已传来一波又一波应和的吼声。
「看来追兵很快就会赶到,我们得快点离开才行。」范宇彤奋力撑起比自己壮硕许多的男人。「接下来往哪走?」
「那里。」偷袭哨兵似乎耗损了他不少体力,涅墨亚吃力地抬起手,指向某条隐蔽的小路。「这条路会通到溪边,推开冷杉下的岩石,就有一条密道可以通到我们的领地。」
「知道了,我们走吧!」他扶着涅墨亚,一步一步往窄路上走。
或许是及时变回人形,涅墨亚受的影响不像黑豹重,脚步虽然沉重,至少还能勉强前进,不过他的脸色苍白如纸,仿佛在忍耐什么似的咬紧下唇,令范宇彤相当担心。
只是眼下的情况不容许分毫迟疑,他搀扶着涅墨亚穿越崎岖山路,身后不时传来敌人的脚步声和咆哮声,忽近忽远,叫人摸不清距离。
每一分钟都像一小时般漫长,不知走了多久,一阵清凉的微风迎面拂来,略带潮湿的气味伴随着潺潺流水声,为范宇彤点燃一丝希望。
「涅墨亚,你听见了吗?是水声!」
果然,一踏出山林,一条水流就横越眼前,此时天色已暗下,只有灿烂的星光映在溪面,在黑暗中发出些许银光。
但光听那流水声,就知道这条溪流有多湍急。
范宇彤正想告诉涅墨亚「我们到了」,却发现他的呼吸异常急促。
「涅墨亚,你怎么了?」
「我没事……小心!」他猛地推倒范宇彤,两人同时趴倒在地,就见一道黑影从他们头顶掠过。
扑了个空的黑豹朝他们咧嘴嘶吼,要不是他们适时趴下的话,黑豹的利齿恐怕会直接咬断他们的咽喉。
更糟的是,其他袭击者正一只接一只的跃出森林。
「涅墨亚?雷顿,我警告你最后一次。」带头的黑豹化身人形,正是上次对他们穷追不舍的带头者。「现在就把雪克美特之镯交出来,否则这里就是你们两人的葬身之处。」
「你瞎了吗?」就算涅墨亚已气若游丝,语气仍不改傲慢。「你们想要的东西就铐在我们手上,想拿也拿不下来。」
「既然如此,我只好连你们的尸体一起带走了。」
转为兽身的黑豹狂吼一声,率领豹群朝他们直扑而来。
涅墨亚似乎也想化为兽身,可才一提气,整个人就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涅墨亚!」范宇彤赶紧扶住他虚弱的身体,但同时,豹群们也张牙舞爪的冲来,他忙转身抱住涅墨亚,以身体做屏障,抵挡来自背后的撞击。
强烈的冲击将他们撞飞出去,天地旋转,下一刻,冰冷的水流便包围全身,他们双双沉入黑暗的溪流。
当冷彻心扉的溪水灌进口鼻,范宇彤立刻清醒过来,在漆黑的溪水中,他无法看清涅墨亚的身影,只能拉扯手上的链条找到他的位置,抱住他下沉的身躯奋力往水面上游。
但汹涌的水流将他冲得东倒西歪,根本无法控制方向,身体也不知撞到暗礁多少次。
「噗哈——」好不容易抱着涅墨亚浮出水面,范宇彤立刻贪婪的大口换气,他想起猫科动物怕水,或许这会是他们脱离豹族追击的机会。
可同样身为猫科动物的涅墨亚也不谙水性,正痛苦得又呛又咳,连呼吸都有困难。
他还没来得及关心对方的情况,滚滚溪水已灌进口中,再次将他们淹没。
又经历一番奋战后,他们才脱离溺水的危机,拼命汲取水面上的空气,直到下一次的水流将他们卷入。
就这样浮浮沉沉,不知漂流了多久,直到范宇彤捞住岸边某棵树延伸至溪流上的枝丫,这趟漫无目的的漂流才宣告终止。
他们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攀住粗壮的树枝往上爬,互相搀扶着走上岸。双脚一踏上地面,就浑身脱力的躺在地上,不断喘气。
「呼、呼……」范宇彤仰望夜空,他的眼镜在漂流过程中不翼而飞,只能透过模糊的视线遥望满天星斗,确认自己还活着。
直到急促的呼吸稍微平复,才发现周遭又是完全陌生的景物,只有象征热带的阔叶植物看起来比较亲切,不过这也代表他们又退回到近乎起点的位置。
「这……这是哪里?」
「我认得这个地方,」即使上岸好一阵子了,涅墨亚的呼吸还是不太平稳,嗓音也变得沙哑。「小时候我和叔叔常来……」
「哈啾!」在别人说话时打了个大喷嚏,范宇彤不好意思的道了歉,可是浸过水的身体依然湿冷难受,令他忍不住直打哆嗦,「好冷……」
「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得找个地方躲一晚才行。」
不晓得敌人是否会连夜追来,加上夜晚气温骤降,浑身湿透的他们根本撑不了多久。
涅墨亚环顾四周,目光最后落在长满藤蔓和杂草的山壁上。「如果我没记错,沿着山壁再走十分钟左右,应该会有一个洞穴……希望现在还在……」

所幸,他们的祈祷没有落空。
虽然比预计多花了些时间,他们还是抵达了涅墨亚儿时的秘密基地。
这隐匿的山洞被凌乱的树藤和高大树木遮掩住,因月光照射不到而一片漆黑,很适合作为他们今晚的藏身处。
随意捡了些干草铺在地面,范宇彤扶着涅墨亚在阴暗的洞穴内坐下,接着遵照他的指示生火。
虽然眼镜不见了,但他的近视度数本来就不深,除了视线稍微模糊了些,不至于造成不便。
在涅墨亚的教导下,他顺利燃起小火,阴暗的洞穴也跟着明亮起来,增添几丝暖意。
将湿透的行李铺在地上烘干,范宇彤独自忙了半天,总算能安心休息了。
而涅墨亚自遭到敌人以木天蓼袭击之后,就一直很没精神,难受的蜷缩着身子,倒卧在地。
他担心之余也不免感到困惑。印象中,木天蓼应该会让猫科动物异常兴奋才对,为何涅墨亚反而变得虚弱呢?
念头一转,也有可能是他才历经险遭灭顶的危机,还在溪中吃了点水,需要时间恢复。
这时范宇彤就不禁庆幸自己游泳课有认真上,练就了一身的好泳技。
处理好一切,他坐到涅墨亚身边,在火光映照下,只见他闭起双眼,强忍寒冷似的咬紧牙关、双手环抱住身体。
「你还好吗?是不是还是觉得冷?」范宇彤伸手触碰他的额头,惊人的热度透过指尖传递而来。「好烫!你发烧了?」
「别碰我!」涅墨亚低吼着挥开他的手,过于激动的反应使范宇彤怔住了,而这时他也才发现,男人的额头早已布满汗珠。
「你……你到底怎么了?」
「我叫你别碰我!」失控的大吼一声,涅墨亚一把抓住他的肩,棕色的瞳孔迸射出专属于狩猎者的兴奋光芒。
霎时,他回忆起初次见到的涅墨亚,凶暴、凌厉、骇人……那是他早已遗忘的、眼前男人纯然兽性的一面。
难以言喻的恐惧油然而生,他害怕这样的涅墨亚。
心中甫生出逃避的念头,涅墨亚忽地扬起手,一把揪住他湿透的上衣,使劲一扯,整件衬衫随即应声被撕裂。
「涅墨亚?!你……」
「呼……呼……」就像只准备进食的野兽,涅墨亚不断吐出急促的喘息,双眼紧盯着他赤裸的上身,接着扯住他的头发,强迫他仰起头来,张口咬住他的脖子。
锐利坚硬的物体刺痛颈部,疼得他发出悲鸣。「好痛!住手……」
难道兽人也会以人类为食吗?难道自己会就这样被吃掉吗?
对他的呻吟恍若未闻,野兽般的男人饥渴地啃咬、舔舐他的颈项,大掌更肆无忌惮的抚摸他裸露的肌肤,并试图扯下他的长裤。
直到此刻,范宇彤才明白对方的真正意图。
原来涅墨亚并非凶性大发、想将他生吞活剥,而是出于另一项原始的欲望——交配!



第七章

「住手……」范宇彤推开涅墨亚,打算起身逃跑,却忘了他们之间还有一道枷锁。
踉跄了一下,他惨叫着跌倒在地。
身后的男人也顺势扯住链条,将他拖回身下,并将他的右手反扭至背后压制。
他奋力扭动身体挣扎,仍无法自对方强健的身躯下逃离。
喷在后颈的热烫鼻息,说明了涅墨亚现在有多亢奋,他甚至能清楚感觉到,某个坚挺的热物正抵在他的臀部……
「不要……呜……」
不理会他的拒绝,热烫的大手摸上腰际,粗暴的扯下他的长裤,长裤钮扣凄惨的迸飞出去,拉链也随之滑开。
只消再轻轻一扯,他就连下半身也要一丝不挂了。
「不……涅墨亚!求求你……快点住手……涅墨亚……」
在他近乎哀求的呼唤下,原本亢奋的兽人突然静止不动,双眸中的戾气似乎暂时退去。
涅墨亚恍如大梦初醒般抱住自己的头,懊恼地仰天咆哮。「混帐!我到底在……做什么……可恶!那些该死的豹族……该死的木天蓼……该死……」
范宇彤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涅墨亚不光因为体力耗尽而痛苦,是木天蓼的催情作用一直折磨着他的身心,考验他的意志力。
起初的恐惧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担忧。
他想抚摸涅墨亚的背安慰他,却怕再度遭到袭击,刚举起的手又缩了回来。
正当他犹豫不决之际,涅墨亚忽然攫住他的肩,以布满血丝的双眼盯着他——「揍我!」
「……什么?」
他不敢置信的望着说出这要求的涅墨亚,但对方认真的神情完全不像在说笑。
「趁现在狠狠给我一拳!最好把我打昏过去,这样我才不会对你出手。」
「不行!我办不到……」他怎么可能殴打为了保护自己而伤痕累累的人?「如果是因为木天蓼的关系,一定有办法解除才对,一定还有办法的……」
「要是你不肯伤害我,就会换我伤害你了!快动手,不然我和你都会后悔的。」
「不会……你一定可以撑过去的,我知道你不会那样对我……像你刚才不就控制住了吗?只要再忍耐一下……」
「你为什么不明白呢?」涅墨亚无法抑制的怒吼着,似乎连最后一丝理性也即将崩坏。「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根本没有把握可以把持得住啊!」
突如其来的告白令范宇彤楞住了,他从未想过,会再次从涅墨亚口中听到「喜欢」两个字。
之前因两人对「喜欢」的解读不同,他与涅墨亚起了争执。但现在从那双认真的金棕色瞳孔中,他感觉到涅墨亚口中的「喜欢」已和当时不同,而是更深刻、更真挚的情感。
只见眼前的高大男人露出苦笑,「我承认,一开始我只是觉得你很有趣,只想着要怎么跟你交配而已,但跟你相处越久……」
男人低语着「我就越想得到你」的声音,让范宇彤胸口一阵悸动,久久无法言语。
「那不只是独占欲,而是想要和你长相厮守的渴望。我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告白很奇怪,可是……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一向傲慢粗鲁的野兽,以嘶哑的嗓音不断诉说对自己的爱意。范宇彤的心仿佛被什么撼动了,感到温暖而且甜蜜。
但口中说的明明是满满的爱意,涅墨亚的表情却相当痛苦。
「我要你成为我的人,但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否则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其实……我之前就察觉到自己的心情,却一直不肯去正视。直到今天好几次害你身陷险境,我才发现自己有多害怕失去你……」
害怕失去对方的心情,自己今天也深刻体会到了。此时范宇彤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愿意做任何事情,只为了不再让涅墨亚露出痛苦的表情。
「那么……只要……就会好了吧?」
没有听清他含糊的低语,涅墨亚反问他说了什么。
范宇彤顿时羞愧得垂下头。「我是说……只要让你发泄出来,就没事了吧?」
「你说……什么?!」
他几乎可以感觉到涅墨亚炽热的目光投向自己,更不敢抬起头来,只有声音还在装腔作势,假装这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我也是男生,自己也弄过……所以……所以我可以帮你。」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涅墨亚攫住他的手腕拉向自己,毫无预警的拉扯令范宇彤跌进他怀里,一抬眼,就对上那交织着情欲和困惑的双眼。
「这可不是自慰,你要做的可是帮另一个男人发泄,你明白吗?」
「我知道!你不是也帮我做过吗?我想……我应该没问题的。」他深吸一口气,仿佛怕自己反悔般,伸手探向涅墨亚的下身。
一向狂放不羁的兽人倒抽一口气,范宇彤也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因为他触碰到的物体,比想象中更……
好烫!有如为了确认这股热度,他试着以掌心包覆住,搓揉那隆起之处。
「呜……嗯……」光是轻轻的挑逗,涅墨亚就兴奋的颤抖,喉间迸出沙哑诱人的呻吟,滚动的喉结竟有说不出的性感。
受到撩人景象的引诱,范宇彤大胆的解开对方的牛仔裤,分量惊人的雄性象征有如夸耀自己的存在般屹立眼前。
他下意识的吞了口唾沫,迟疑了。他要满足的真是如此具有侵略性的物体?
但处于兴奋状态的涅墨亚早已失去耐性,抓住他的手放上自己的性器,似命令又似恳求的在他耳畔低语,「握住它。」
「唔……」就算想后悔也来不及了,在涅墨亚的引导下,范宇彤握住坚挺热烫的硬物,缓缓套弄起来。
一想到自己正在为这个男人手淫,他就感到一阵晕眩,心脏狂跳不已。
「嗯……呼……」从鼻腔哼出愉悦的低吟,涅墨亚享受的闭起眼,将他紧紧搂在怀中,亲吻他的脸颊和发鬓。「再用力一点。」
加重了爱抚的力道,涅墨亚的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像只拼命向他撒娇的大猫般,将脸埋在他的发中磨蹭。
这一刻,他有种想要宠溺这个男人的冲动。
抛开羞耻和害羞的心情,范宇彤为了取悦涅墨亚而更加卖力,学着自己之前经过的,以指腹摩挲敏感的前端,用力磨擦粗硕的茎部,感觉对方的欲望在自己手中硬挺到近乎胀裂的地步。
掌心和指尖都被渗出的液体弄得湿答答的,在静谧的山洞里回荡着湿黏而淫靡的声响。
感觉扣在他肩膀的指尖开始颤抖,显然即将迎向顶点。
没多久,涅墨亚发出闷闷的低吼,在他手中迸射出滚烫热液,甚至有几滴飞溅在他胸口和下巴。
没想到对方的精液会射到自己身上,范宇彤一时呆住了,不知该如何反应。
「抱歉。」涅墨亚边喘边捏住他的下巴,让他仰起头来,小心翼翼的拭去沾到的残液。
四目交接的瞬间,他差点忘了呼吸,那棕色的瞳孔正凝视着自己,将他的身影倒映其中,然后,一道柔软的触感压上了他的唇。
当他意会过来的时候,才惊觉自己被吻了。
起初轻柔的吻,渐渐化为强势的侵略,对方的唇瓣开始挤压着他的,甚至吸吮着他的唇,以舌尖在他的唇缝间游移。
「彤彤,把嘴巴张开。」
「不,我……唔……」才一张口,湿热的舌尖立刻钻进口中,描绘他的齿列,卷动他的舌,强迫他与之交缠。
范宇彤颤抖着想要躲开,后脑却被捧住,不允许逃离,压在自己嘴上的唇不断变换角度,更深入的吻他,灵活的舌不时挑逗他,刺激脆弱的口腔黏膜,将他最私密的地方彻底探索。
这是他们初次接吻,也是范宇彤有意识以来,初次和别人亲吻。唇舌交缠的亲密感受远比想象还要浓烈,他的脑袋随即一片昏沉。
「彤彤……」以低沉嗓音呢喃着他的名字,涅墨亚翻身将他压倒在地,同时揽住他的腰,仿佛要将他融入体内一般紧紧拥住,再次深深吻住他。
范宇彤可以清楚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和心跳,也可以感觉到对方兴奋的情绪,正在下身鼓动着,如此赤裸的渴望令他手足无措。
渐渐的,涅墨亚的亲吻越来越热烈,吮吻他的唇瓣到发疼,拥抱他的动作也越来越粗暴,大掌不仅在他的腰部滑动,甚至往下抚摸他的大腿,捏住他的双丘,以情色的方式揉捏着。
「呜……」从喉间挤出细小的低吟,范宇彤不晓得是否该到此为止,虽然涅墨亚的动作有点粗鲁,却让他很有感觉。
尤其两人的下身紧贴着彼此,每当摩擦到膨胀的欲望,他就舒服得差点呻吟出声。
他对于自己敏感的生理反应感到懊恼,也很慌张,难道木天蓼对自己也有效?
就在迟疑的片刻,涅墨亚再次试着褪下他的长裤,但这一次,他没有反抗,原因就连自己也不清楚。
很快的,他全身一丝不挂,接触到冷空气的肌肤忍不住颤抖着。
他下意识的夹紧双腿,涅墨亚却不允许,他伸手探进他腿间,抚摸他同样呈现亢奋状态的欲望。「你也有感觉了,是吗?」
被如此直接的询问,范宇彤的脸烫得仿佛要烧起来,本想出声反驳,最后还是坦率的点头。
「那么……可以吗?」涅墨亚俊美的脸庞就在他的视线上方,金棕色的瞳孔里充满情欲,美得不可方物。「我想要你,想得快发疯了……可是我不想伤害你……如果你不愿意,现在就拒绝我,狠狠把我打昏。」
「我……」范宇彤一时语塞,即使他不像以前那样抗拒涅墨亚的触碰,甚至很有感觉,却害怕面对即将展开的未知体验。
他从未和人有过亲密关系,就连接吻、拥抱、触碰他人,全都是第一次。
之前涅墨亚触碰了他最私密的部位,让他知道原来两个男人真的可以用这种地方做爱。
他担心要是再次被那样触碰,又会像上次一样放荡的耽溺其中。而且这一次,要放进他身体里的,恐怕不是手指那么简单了……
饱受情欲折磨的脸庞布满汗珠,但见他沉默,涅墨亚仍然微笑。「没关系的,别勉强自己,我只要睡一个晚上,明天就会没事了。」
「不,我想做……」当范宇彤仍在迟疑时,他的嘴已快了一步,说出连自己都匪夷所思的答案。「如果是你的话,我可以接受……」
如果对象是涅墨亚的话,他愿意接受他的一切要求,只为了让他不再痛苦……
或许,这也是自己想要的,他想宠溺这个比自己高大的男人,想看对方为自己展现更多满足的表情。
然而,在他爆炸性的宣言后,涅墨亚却沉默了。
范宇彤小心翼翼的抬眼望向他,这时,就听涅墨亚难耐的低吼一声,像只忠于兽性本能的猛兽般张口咬住他的颈侧。
「好痛……涅墨亚……轻、轻一点,好痛……」
「对不起,但我现在可能没办法温柔的对待你。」眼中闪烁兴奋的光芒,涅墨亚的呼吸变得相当急促,大掌开始套弄他的欲望,惹得他喘息连连。
「等、……等一下……这样太刺激了……」
「可是很舒服吧?想要我再用力一点吗?」
「别问我……」
「不用问我也知道,这里很快就湿答答了,就连后面也沾湿了……」
「别……别说了啦……啊……」明明前一刻还柔声安抚他,下一刻就展现情色本性,也差太多了吧!虽然在心中腹诽着,但初经人事的范宇彤根本无法抵挡这番攻势。
在大掌的爱抚下,欲望前端源源不绝的涌出爱液,不只沾湿了涅墨亚的手,就连自己的臀缝也湿透了。
他羞耻的将脸埋进涅墨亚颈间,真想昏死过去算了。
涅墨亚苦笑着亲吻他眼角的泪痣,「抱歉,我实在忍不住了。」
「什……」他尚未反应过来,双腿已被强制左右敞开,就连隐藏在双丘间的窄穴也随之撑开,不断开合颤抖着。
困窘也只有一瞬间,因为涅墨亚已将强健的身躯挤入他的腿间,褪去衣物的男性躯体那紧实匀称的肌肉、宽阔的肩膀和胸膛皆散发出性感迷人的魅力,有如艺术品般完美,令他不自觉的看呆了。
而这一分神,也错过了后悔的最后时机。
涅墨亚紧绷的下腹贴住他的臀,将坚挺热物以极为情色的方式摩擦着后蕾,更多体液浸润了皱褶、渗入蕾心,狭窄的入口仿佛就要绽放开来。
「不……等等……」
「放心,我不会一下子就进去的,得先让这里放松一点。」语音刚落,涅墨亚修长的指头已插入他的后蕾。
「啊啊……嗯……」体内插入异物的感觉过于鲜明,即使这不是第一次被手指玩弄,但缺乏性经验的范宇彤依然无法适应。
「里面好热,而且渐渐变柔软了。」
他想责怪涅墨亚老爱做实况报导,却无暇制止,因为插进体内的手指没多久就增为两根,并开始缓缓抽送。
宽大指节搔刮黏膜的感觉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却让他的分身不断滴出爱液,也分不清究竟是舒服还是难受。
当后穴能够顺利吞进三根指头后,长指竟骤然撤离,突如其来的空虚感,使他发出难受的呻吟,但取而代之的,是更为滚烫、刚猛的分身抵在入口处。
「忍耐一下,我要进去了。」涅墨亚一手温柔的梳着他散乱的前发,另一手却扶住他的腰,将分身挤入他湿润的后穴,并朝内部推进。
强烈的压迫感随之席卷而来,范宇彤发出难受的悲鸣,却无法阻止正撑开脆弱后蕾,强制侵入体内的刚猛分身。
「呜……好难过……嗯……不要再进来了……」
「对不起,可是我停不下来。」涅墨亚持续深呼吸,似乎在压抑长驱直入的冲动,放缓进入的动作,同时伸手套弄他的欲望,分散他的注意力。
「嗯……啊……」快感自下腹涌现,范宇彤原本紧绷的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压迫感似乎减轻了,而埋在体内的热物又往深处突进。
他可以感受到对方剧烈的脉动,有种两人的心跳逐渐合而为一的错觉。
「好紧……」涅墨亚口中逸出低吟,「可是好舒服,好像快融化了,说不定只要全部进去,我马上就会射了。」
「你……」
范宇彤正想责备他低级的发言,涅墨亚却扣住他的腰,突然一个猛力挺身,将欲望深深进入后蕾,直到连根没入。
「呜!啊啊……」身体陡然一震,他感觉自己被俊美的野兽从内部侵占,然后狠狠撕裂开来。
在他高亢的呻吟中,涅墨亚的喉间也迸出低吼,一股热流在他体内深处迸射开来,从两人的结合之处淌下。
范宇彤花了一点时间才意识到,涅墨亚在他体内射精了。
「真是的,这么快就出来还是第一次。抱歉,我现在没什么忍耐力……」
难以言喻的情绪洋溢心头,身为同性,任由另一个男人的精液玷污他私密的地方,他应该对此感到羞耻。
但当他凝视着涅墨亚因自己提前失控而略带苦闷的满足表情,他竟感到无比满足。
不过,这显然只是情事的开端而已,深埋在体内的性器明明才刚发泄过,如今又开始蠢蠢欲动。
「怎么会……」
「谁叫你露出这么可爱的表情。」
「……咦?」范宇彤还不明白自己究竟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涅墨亚已退开身体,将恢复硬度的性器抽出到几乎退出,再一口气猛力突进。
尖锐的快感直冲脑门,他不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只能高声喘息,茶色水晶般晶莹的瞳孔也盈满因快感而产生的泪水。
「可能是因为我的东西还留在里面,好像变得更容易动了。」嘴角漾起一抹魅力十足却有些坏心的微笑,涅墨亚开始大幅摆动腰身,以粗暴的动作贯穿他的后蕾。
硬挺的欲望在体内恣意驰骋,摩擦他敏感的内壁,狂放搅动柔韧炙热的黏膜。
在他难以抗拒的弓起身时,涅墨亚更埋首于他胸前,舔弄、拉扯挺立的乳尖。
「不……啊啊……」在前后的交相攻击下,范宇彤觉得自己快要发狂了。起初的压迫感和不快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令人麻痹的快感,如同毒素般从结合之处扩散开来,浸染全身。
「舒服吗?」
「呜……太激烈了……啊啊……」
「可是你已经开始扭腰了,那我再激烈一点也没关系吧?」
「不要……啊啊……嗯……啊……」
在涅墨亚毫不留情的冲刺下,范宇彤哭喊到嗓音沙哑,被撑开到极限的后蕾,在激烈的抽插之下泛起阵阵酥麻。
因欢愉而产生的泪水盈满眼眶,只要一流下就会被对方舔掉,呢喃着「好可爱」,再以更凶猛的方式进攻他。
好几次,他以为自己会就此崩坏,尤其每当男人的粗大性器顶到体内某处,猛然浮现的射精感使脑袋一片空白,只想追逐这令人畏惧的快感。
他记得这种濒临疯狂的感觉,之前涅墨亚就曾以手指执拗的玩弄这个地方,而如今被比手指粗大好几倍的热物冲撞该处,掀起的快感浪潮更是几乎要将他灭顶。
但将他逼入绝境的是,握住他挺立欲望的大掌加速套弄的动作,令想要射精的冲动占据了他的意识。
「呜啊……啊啊……」范宇彤下意识的绷紧身体,感觉深埋在体内的热物又胀大几分,耳畔也传来涅墨亚苦闷的呻吟。
有如野兽般强壮美丽的男人蹙起眉心,抿紧了唇,为了强忍发泄的欲望而甩了甩头,无论是飞扬的金褐色发丝,还是自下巴滴落的汗珠,全都刻划出性感迷人的风采,令他心醉不已。
霎时,他体悟到自己同样想要涅墨亚,想要他侵占自己,想要让他从自己身上获得至高无上的快感,为自己而疯狂。
「涅墨亚……」他呼唤着对方的名字。每喊一次,就觉得有什么盈满胸口,眼眶中的泪水即将满溢而出。
涅墨亚在他体内冲刺得越来越深、越来越激烈,他也下意识的扭腰迎合,将热胀的分身全数吞没,填满自己到毫无缝隙为止。
后蕾紧紧吸住入侵的热源,贪婪而绵密的蠕动着,有股热流正侵蚀他的理智,让他只知道追逐感官的愉悦。
「涅墨亚……啊……涅墨亚……」
再一次猛烈的冲刺后,范宇彤的眼前闪耀一片白光,抖着细瘦的身躯射精了,而涅墨亚也在他体内再度释放热液,倒在他胸前喘息。
火光摇曳的洞穴中,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喘息声。
「你的心脏,跳得好厉害。」涅墨亚抬起头,像发现什么趣事般向他展露稚气微笑。「好像在听海浪的声音,好好听。」
「这有什么好听的……」范宇彤啼笑皆非地俯视靠在胸口的男人,明明年龄和个头都比自己大上许多,却意外的孩子气。
同时,熟悉的怜爱也跟着涌上心头。
他伸手揽住涅墨亚的头,赫然发觉手腕上的金镯出现异状。
「消失了……」原本连结在两只金镯间的链条,不知何时竟消失了,他晃了晃自己的手,还在金镯下方挥挥手,但链条就这样平空消失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就连涅墨亚也楞住了。过了好半晌,他才展露孩子般灿烂的笑容,用强而有力的臂膀将范宇彤紧紧搂进怀里。
不习惯他过于亲昵的举动,范宇彤害羞地以手肘抵开他,「你做什么啦!」
「让我告诉你雪克美特的最后一个传说。」涅墨亚执起他的手,在手背烙下一吻,然后亲吻他的金镯。「你知道,不是命定伴侣的两人,如果戴上雪克美特之镯,链条不会消失,也无法摘除。」
「嗯……我知道……」范宇彤呐呐的低语着,每当他意识到自己并非涅墨亚的伴侣,他就心痛得难以呼吸。
「但是,一旦他们心意相通,就再也不需要有形的束缚了。换言之,双镯之间的链条,也会跟着消失。」
「心意……相通……」喃喃低语着这四个字,范宇彤一时间还无法理解自己听到了什么,可当他细细咀嚼其中的意义后,立刻面红耳赤。
「你知道我想要你、喜欢你,而你……对我也是同样的心情吧?」
喜欢……与渴望?
他终于明白,自己想要宠溺这个野兽般的男人,愿意任由对方侵占他的一切的理由究竟为何。
起初他只将涅墨亚视为粗鲁、好色又无法沟通的野兽,就算偶尔产生悸动的感觉,也不过是屈于性欲或生理反应罢了。
但渐渐的,他在意起涅墨亚的一举一动,有时甚至觉得他无厘头的举动很可爱,甚至会嫉妒和他交好的胡梓宁。
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自己的心就系在涅墨亚身上了。
尤其这几天相处下来,虽然经历了许多危机,但涅墨亚总是全心全意的保护他,不曾有过一丝迟疑,令他的心情也跟着动摇。
自从与涅墨亚一同跌入溪流中,他就发觉自己有多么不想失去涅墨亚,更不想让他痛苦。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已被涅墨亚?雷顿这个人给掳获了。
「彤彤,成为我的伴侣吧!」涅墨亚再次紧紧拥住他,亲吻他裸露的肩头。
这一次,野兽般的男人不是傲慢的要他和自己「交配」,也不是要他当自己的雌兽,而是以充满爱意与温柔的语气,诉说着宛如求婚的誓词。
「让我疼爱你、守护你。也请你陪伴我,此生再也不分离……」

好温暖……
仿佛正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下,倚靠着铺有柔软毛毯的摇椅,轻轻摇晃着。范宇彤知道这是梦境,也知道自己必须醒来,才能看清这令人打从心底感到温暖的安心感,是谁给予的。
他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巨大的雄狮,它正昂首凝望着远方,即使阴暗的山洞里只有微弱的日光穿越树藤洒落在入口处,它蓬松的金黄色鬃毛依然闪闪发光,使它看起来威风凛凛,露出身为王者的优雅与气魄。
而自己正倚偎着它有如小山般健壮的身躯上,随着它沉稳的呼吸起伏。在他心中,只有一个人能够以这种姿态保护他,同时温暖他。
「涅墨亚?」听到呼唤的雄狮缓缓回过头来,望向他的瞳眸呈现迷人的金棕色,比以往更迫力十足,也更加耀眼。
即使它拥有足以折服万兽的刚强外表,却以极温柔的目光凝视着他,不时用宽大的鼻头轻轻磨蹭他的脸和肩膀。
「涅墨亚……」被如此大型的野兽撒娇,令范宇彤忍不住轻笑出声。「真的是你。不过你的毛色好像变得不太一样……」
原本略带棕色的身躯不仅散发出金色光采,还比之前更为强壮,就连战斗造成的伤也不见了。
有股惊人的力量,正在它身上创造奇迹。
下意识的,他注视自己手上的金镯,与涅墨亚连结的链条早已消失。他记得胡梓宁说过,如果他们心意相通,雪克美特之镯的能量就会汇入涅墨亚体内,帮他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确实,他眼前的雄狮在一夕之间,变得更美丽也更强壮了。
「这就是雪克美特之镯的神奇之处吧!」
有如附和他的话,雄狮舔了他的脸一口,湿热的触感使他回忆起两人之间热切的情事,也唤起他羞耻的记忆。
——成为我的伴侣吧!
狂傲的野兽如此请求他,就在他以伸手拥抱这个男人代替回答之后,紧接而来的,又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激烈情事。
有点粗暴,却不是刻意伤害他,也不让他感到害怕,反而令人情欲高涨。
难怪他一醒来,就觉得浑身慵懒无力……
思及此,他的脸顿时热烫得有如火烧,也赫然惊觉自己身上竟未着片缕。
他伸手探向晾在一旁的衣物,但一晚的时间似乎还不够,曾浸泡在溪水中的衣物仍有些潮湿,要是穿上身,在阴凉的洞穴里只怕会感觉更冷。
「难道……你是为了帮我取暖,才维持兽身的型态吗?」
雄狮没有回答,只是定定的看着他,乖巧的趴回他身边。而他手上的金镯,也传递一股温柔而坚定的暖流,相当不可思议。
他沉默的依偎着雄狮强健的背部,抚摸它巨大的头。
比想象中柔软的毛发摩挲着他的脸,就连微微抖动的圆形耳朵,都意外的惹人怜爱。
若昨天晚上他还对自己的心意有所怀疑,如今,他已很确定自己爱着这个男人。
可惜这令人眷恋的时光没有维持多久,山洞外传来一声又一声长啸,他们的敌人比想象中更快找上门来了。
雄狮陡然起身,眼中射出惊人的锐利光芒,原本温柔的气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肃杀之气,仿佛随时会冲出去扑咬敌人,奋力厮杀。
「等等!」范宇彤抓起地上的湿衣服就往身上套,眼下的情况可不容许他再犹豫不决。「我和你一起去。」
然而,雄狮一掌将他推回地面,安抚他似的以前爪拍拍他的头和胸口,无言的告诉他「不用担心,我会解决一切」。
这是自己和豹族之间的战争,不应该再拖累心爱的人,将他卷入危险之中。
「可是……」范宇彤还想辩解,但杂沓的脚步声、吼叫声越来越接近了,敌人的身影也开始出现在被树藤遮蔽的洞口附近,忽远忽近的晃动着,看来被找到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此时,山洞外掀起一片骚动,在豹群们的悲鸣声中,夹杂着震天动地的阵阵狮吼。
范宇彤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雄狮已兀自踏着沉稳的步伐,朝洞口走去,他也跟了上去,从树藤间的缝隙往外看。
只见成群的雄狮与雌狮穿梭在豹群中,凶狠的扑打彼此、张口互咬。
其中又以带头冲锋陷阵的黑褐色雄狮最为勇猛,范宇彤总觉得那股气势似曾相识……
「我们的援军终于来了。」一片金光闪烁之后,恢复人形的涅墨亚以自豪语气说道:「他就是我弟弟——洛森?雷顿。」
而和洛森并肩作战的雌狮,正是他的伴侣娜塔夏。
狮族雌性的强悍,比起雄性一向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无论是争战、狩猎或是捍卫家园,她们的表现毫不逊色,所以历任族长中的雌雄比例也很相近。
望着那些宛如战斗之神雪克美特化身,既美丽又坚强的猛兽,范宇彤的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没有察觉他的心思,涅墨亚伸展他修长的四肢,俊美脸庞焕发前所未见的光采。「我得去加入我的族人,这次我非得找出幕后的主使者不可!」
「那么,我也跟你……」
「你先待在山洞里别出来。」
「不行!我不要躲在这里。」范宇彤不服的摇头。「让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不会碍事的。」
「我不是嫌你碍事,而是不想把你卷入我们的战争。」涅墨亚执起他的右手,轻吻他戴着的金镯。「不过你放心,就算我不在你身边,雪克美特也会让持有它的伴侣们掌握彼此的所在地和力量起伏。换句话说,其实我们没有分开太远。」
「可是……」
「别担心,事情马上就会解决了。」温柔的指尖撩起他前额的发丝,涅墨亚在他的眼角烙下一吻,「我很快就会回来接你,等着我。」
「涅墨亚!」
望着他化身强壮雄狮,跃出洞口的背影,范宇彤懊恼的咬住下唇。
他们不是伴侣吗?为何涅墨亚还要说这是「我们的战争」呢?
他就是讨厌这样的自己,讨厌只能躲在恋人身后接受保护的自己。



第八章

冲出阴暗的洞穴,阳光对涅墨亚来说有些刺眼,却鼓动着他沸腾的战斗本能,从雪克美特之镯传承的力量,也在灵魂深处叫嚣着,要他释放它刚强的意志,捍卫自己的家族与恋人。
他终于渐渐明白,为何雪克美特之镯必须由族长和伴侣共同配戴与分享。
他们必须选择值得厮守一生的对象,并全心全意的相信彼此,抱着与对方同生共死的觉悟。
这才是伴侣的意义。
更重要的是,只有爱一个人,那想要守护对方的强烈心情,才会让自己充满勇气和力量。
他弓身一跃,撞开面前的豹群,张口咬住正和洛森缠斗的黑豹,扭头将它甩到山壁上,「砰」的一声巨响足以撼动大地,也震撼了战斗中的野兽们。
「是涅墨亚!」
「涅墨亚回来了!」
狮群们立即精神大振的欢呼着,虽然对人类而言,怎么听都只是野兽的吼叫声。
豹群则是个个面露惊恐,不明白敌人为何一夕之间变得如此强大。
不满兄长以夸张的出场方式宣告自己回归战场,又抢走自己的对手,洛森不悦的冷哼一声。「未来的新族长,你终于回来了啊!」
「少啰唆!」他瞪了弟弟一眼。他明知自己就算取得了神器的力量,还得经过正式传承仪式,才算是实至名归的族长。「既然你有余裕取笑我,就赶快给我铲除碍眼的家伙吧!一个都不能放过。」
骁勇善战又具有领导才能的洛森,是族内的护卫军队长之一。尽管涅墨亚傲慢地认为弟弟的能力还差了自己一点,也不得不感激他出手相助。
早在范宇彤醒来前,他就嘱咐盘旋于山林间的飞鹰替他捎去消息,向族内请求增援。而他的族人和手足也没有让他失望,在自己最需要他们的时候及时现身了。
虽然落到得向外求援的地步有些困窘,但涅默亚知道自己不该逞强,为了守护重要的人,他不能只顾及自己的面子。
「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洛森不甘示弱的回嘴。「问题是它们数量太多了,一时间很难一网打尽,要是它们跑进山洞挟持你的伴侣就糟了。」
闻言,涅墨亚不安的望向山洞,所幸被树藤遮蔽的洞口目前尚未被敌方发现。
「还有,你的伴侣不是人类吗?人类既弱小又没用,一下就会被抓走。」
「不准你这样说他!」涅墨亚愤而向兄弟发出怒吼,「昨晚要不是他救了我,我早就死在溪里了!」
「真是的,堂堂的狮族族长竟然沦落到被人类拯救,笑死人了!」
「洛森!」身形优雅的雌狮跃进两人之间,以凶悍的目光瞪着丈夫,「你现在到底是要战斗,还是要玩兄弟阋墙的戏码?」
「娜塔夏,你一定要在我哥面前这样教训我吗?」洛森叹息着,向涅默亚说话的语气也稍微缓和了些,「我看我先派人护送你的伴侣回族里吧!不要让他待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我明白你的意思。」虽然他答应过范宇彤很快会去接他,可这场战斗不是一时半刻可以结束的。
这时,他瞥见几只花豹鬼鬼祟祟的接近洞口,显然发现了那里有个山洞,却不知他们只是想趁乱躲进去,还是发现那是他的伴侣藏身之处。
涅墨亚大吼一声冲上前去,打跑了花豹,但更多豹群又涌了上来,看来答案是后者。
洛森也率领几个部下上前助阵,不过豹群们相当狡猾且动作迅速,好几次差点穿过防守钻进山洞,所幸他们都一一拦阻下来。
「这样不是办法。」洛森趁隙靠近涅墨亚,压低音量说:「还是让我的部下护送他走吧!不然他的处境很危险,也会害你分心。」
涅墨亚不喜欢洛森的口气,仿佛在指责范宇彤是个累赘,但他不得不承认洛森的判断是正确的。
最后,他只能点头答应。
在同伴的掩护下,洛森派了几名部下化为人形进入山洞,没多久,他们几乎是用扛的把范宇彤拖出来,因为挣扎不已的人类拼命对他们拳打脚踢,还咬了他们好几口。
「想不到他还挺悍的嘛!」
对洛森的揶揄充耳不闻,看着恋人死命反抗的模样,涅墨亚满是心疼。
范宇彤也从狮群中发现了他的踪影,茶色大眼里满是不解和错愕。「涅墨亚……他们要带我去哪?你真的有交代他们带我走吗?涅墨亚!」
受限于狮身型态,涅墨亚想向他解释,传到范宇彤耳里却变成低吼,只能以充满歉意的目光凝视着他。
四目相对的同时,范宇彤似乎明白了这确实是他的意思,脸上闪过一丝落寞,接着乖乖趴伏在其中一名部下身上,任由变回兽身的同伴们护送他离去。
望着恋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不知为何,涅墨亚觉得心痛如绞。
「别在战场上分心,想见他就再加把劲,把这些烦死人的蚂蚁全都踩死。」
「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用同一句话回敬洛森,涅墨亚率先扑向一只企图偷袭的黑豹。
没错,现在不是懊恼的时候,他想早点让恋人回到身边,就得更加专注。
经过一番奋战,狮群渐渐占了上风,眼看只剩下少数几只豹还在逃窜,要逮住它们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涅墨亚仰天长啸,宣告狮群即将获得胜利,其他族人也起而效尤,狮吼声顿时响彻山谷,吓得残存的豹群直发抖。
然而,在这应当欢庆战果的同时,涅墨亚的胸口竟蓦地一阵骚动,不安的情绪占据心头,令心脏狂跳得发痛。
这是一种极不祥的预感。
心中浮现唯一让他牵挂的身影。他闭上眼,用心感受前脚上的金镯,试着感应范宇彤的所在之处。
但他得到的方向,竟与狮族领地截然相反,而同时,他也能感受到恋人现在有多么惊恐和不安。
「可恶!」睁开眼,涅墨亚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随即转身奔向森林,就连洛森的呼唤也无暇理会。「可恶!可恶!我到底在做什么?!」
他怎么能将伴侣交给别人保护?怎么眼睁睁目送心爱的人自眼前离去?
饱受愤怒与懊恼的折磨,他在崎岖的山路间急速狂奔,就算好几次被锐利的岩石和树枝刮伤,也不曾减缓脚步。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透过金镯,他也感觉到自己与范宇彤的距离确实急速拉近,快得让他不禁怀疑这是个陷阱。
可就算是陷阱,他也得去。
他必须回到恋人身边,就算要他身陷险境,他也得依约接回他的伴侣。
感觉恋人就在前方不远处,他加快脚步,眼前浮现的是自高处倾泻而下的瀑布,奔腾水流在底处形成巨大的湖泊,白色水花四溅,形成宛如烟雾缭绕的朦胧景色。
这里是狮族领地的边界,一向怕水的狮族不会轻易靠近,是个极为僻静的地方。
为了减缓猫科动物对水的恐惧本能,涅墨亚恢复人形,谨慎地观察周遭的一景一物,在高大的毛木榉下,发现几道倒地不起的人影。
他赶紧上前查看,范宇彤却不在其中,而他也认出昏迷的几人都是洛森的部下。不过他仔细回想起来,似乎还少了一个人……
「你终于赶来啦?伟大的未来族长。」不带一丝温度的阴冷嗓音自背后响起,涅墨亚顿时意会到自己先前的怀疑没有错,对方就是狮族的叛徒——罗德家族的克里斯。
他转过身去,就见一个身材瘦高、眼神锐利的男性正伫立在湖畔,正是克里斯?罗德,而他一直在寻找的恋人,正被人箝制着站在克里斯身旁。
「彤彤!」他呼唤着不断扭动身体反抗的范宇彤,并认出箝制住他的人也是洛森的部下之一,看来他们的人手中混入了奸细。
「浑蛋……」目睹恋人遭挟持,涅墨亚金棕色瞳孔燃起熊熊怒火,以狠戾的目光瞪向克里斯。「你马上给我放开他!」
「放开他?这怎么行,他可是我重要的人质呢!」克里斯阴险一笑,将范宇彤拉到身前,「真想不到,征服族内无数雌兽的涅墨亚,命定的伴侣竟然是个雄性人类,不过仔细一看真的是个小美人呢!难怪你会为他疯狂,他身上有股美味的香气,连我都想狠狠咬一口……」
「放开他!你要是再敢碰他,我就剥了你的皮、剁了你的爪!」
「哎呀!真可怕!既然你这么重视他,就拿东西来交换吧!」克里斯愉快地向他伸出手。「把雪克美特之镯交出来。」
涅墨亚怒视着他,冷言道:「你这家伙果然是叛徒!你竟然联合豹族抢夺自己族内的神器?」
「还称不上联合啦!毕竟他们的力量太弱,我都已经把你的行踪一清二楚地告诉他们了,他们竟还撂不倒你,最后仍旧得靠我们自己动手,是吧?」
克里斯得意的看了同伴一眼。为了争夺族长之位,他老早就派人潜入敌对的雷顿家族。
遭到挟持的范宇彤则是以不安的目光望着涅默亚,受制于对方扣在颈上的手,他只能透过转动的大眼睛传递他的焦急和担忧,无法开口说话。
涅墨亚看在眼里,恨不得扑上去将对手咬成碎片,却只能告诉自己冷静应对。「克里斯,我已经接受了雪克美特之镯的力量,除非我愿意,否则外力无法将它从我手上摘除。」
「我很清楚这项规定,那又怎样?」
「即使我自愿放弃它,也必须重新举行族长资格战,新族长才有资格拥有它。换言之,就算我把雪克美特之镯交给你,你也无法传承它的力量,只会让你的阴谋曝光罢了。」
「阴谋曝光?哼!我巴不得全世界知道它在我手上。」克里斯粗暴的拽起范宇彤的右手,凝望套在他手腕上的美丽金镯,脸上满是贪婪与迷恋。「你想想看,狮族族长的首位继承人竟然连豹族都打不过,交给他保管的神器还被抢走。而我呢——就会摇身一变,成为从豹族手中抢回神器的英雄。」
「你……真是卑鄙。」
这是一石二鸟之计。
一方面陷害他以遗失神器的罪名被取消继承人资格,接受严厉惩处;另一方面,装成族里的大英雄,好获得族人的爱戴。
他绝对不想让这种人成为他们狮族的族长!
「涅墨亚,不可以把东西交给他。」他尚未开口,范宇彤却无视对方威胁,朝他大声喊话。「你们狮族不能由这种无耻小人来统治,他一定会搞垮你们的。」
「闭嘴!」克里斯突然暴怒的朝他咆哮,用力捏住他的脸颊,禁止他开口。「你这些低贱的人类懂什么!是不是要我好好教训你这张不知死活的小嘴?叫你以后别再多事!」
「没错,这是我们狮族的事情,容不得人类介入。」涅墨亚刻意以冷漠的语调说道,即使目睹恋人露出受伤的神情,也只能强忍心痛。「反正我也后悔了,这手镯迟早是要摘下来的。」
「意思是说,他不把他当成你的伴侣?涅墨亚,你别再演戏了,你以为假装抛弃他,我就不会对他动手吗?」
「信不信由你。和人类睡过之后,觉得还是和我们狮族的雌兽差了一截。」
他不敢直视范宇彤溢满痛苦的湿润双眸,在嘴角漾起轻浮的笑。
他愿意交出神器接受严惩,他也有自信就算再经历一次资格战,依然能夺回雪克美特之镯,捍卫自己的家族和族人。
但要是失去了他挚爱的伴侣,这一切就没有意义了,因为他找不到第二个能让他如此深爱的人。
所以,他只能选择说出残忍的话,避免对手以伤害恋人的手段打击他。
「人类作为交配对象还算有点新鲜感,但作为伴侣就差多了,技巧不怎样,必要的时候也无法上战场,更别提狩猎了。」
「你也真善变啊!前一刻还威胁要扒了我的皮,现在又把人家评得一文不值。」
「身为狮族的族长,表面上当然得尽力保护自己的雌兽,否则我的面子也挂不住吧!」
「好个面子挂不住啊!喂!小美人,你听到了没?这就是我们族长大人对待雌兽的方式,冷酷无情、翻脸不认人,怎么样?是不是对他幻灭了呢?」
范宇彤没有回话,默默垂下眼、咬紧下唇,那泫然欲泣的表情,令涅墨亚的心脏为之纠结。
只有克里斯放声大笑,宛如炫耀般望向涅墨亚。「你果然还是老样子,这就是你为什么至今连个伴侣也没有的原因吧!你根本不会爱任何人。」
「我的感情观与你无关,要是你想得到雪克美特之镯,就别再啰唆了。」
「这么说来,你打算把它交给我喽!」
「就算交给你,我也会在资格战上抢回来。但这是我们狮族的战争,别把渺小无能的人类牵扯进来,传出去可会贻笑大方的,长老也不会放过你。」
「无所谓,只要你把雪克美特之镯交给我,我保证不会伤害他。」
「一言为定!违反誓约的人……」
「五内俱焚,尸沉湖底。」
见克里斯爽快地发下毒誓,涅墨亚才稍微宽心了些,虽然心中仍有疑惧,不过眼下的情况已不容许他反悔。
他看了范宇彤最后一眼,面露哀戚的人类仍拼命张口想阻止他,最后却受制于颈上的箝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下定决心,涅墨亚深吸一口气,握住手上的金镯,全神贯注的念出放弃继承神力的咒语。
转眼间,金镯泛起略带淡红色的金光,涅墨亚感觉身上的力量被一点一滴抽出体内,少了雪克美特的神力,他就得回复到昨晚伤痕累累的状态。
双脚再也无力支撑自己,他难受得跪倒在地。
「涅墨亚!」
意识模糊之间,他听见恋人呼唤他的声音,不禁露出苦笑。即使他说出这么过分的话,他还在担心自己吗?
「匡啷」一声,手腕上的金镯脱落了,而几乎同时,范宇彤的金镯也自手上滑落。
落地的双镯迸射出耀眼光芒,刺眼得令在场的人无法睁开双眼。
当他们再度睁开眼睛,原本分开的金镯之间再度出现连结的链条,交叠着静静躺在地面。
见状,克里斯一个箭步上前,捡起雪克美特之镯,露出喜不自胜的愉悦神情。下一刻,他抬起脚,冷不防的踹向涅墨亚胸口!
未料到他会有此一举,涅墨亚在剧痛中撞上坚硬的树木,再重重摔落在地。他想要起身,但胸背都遭受致命的攻击,一施力就浑身剧痛,只能倒在地上痛苦呻吟。
「住手!」
他又听见恋人的呼喊,但以他仅存的力气,光是睁开眼就很吃力了。
他撑开沉重的眼皮,就见克里斯伫立在他面前,朝他的胸腹补上好几脚,虽然不打算致他于死地,却够他痛得死去活来,毫无招架之力。
在对方毫不留情的攻击下,他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错位了,喉头涌起一股铁锈味,鲜血从口中涌出。
「住手!快住手!涅墨亚!涅墨亚……」呼唤他的声音已近乎哭喊,虽然不想让恋人难过,可惜他已无力挣扎。
「涅墨亚?雷顿,我会给你机会在资格战上和我交手的。」克里斯以鞋尖抬起他的脸,欣赏他悲惨的模样。「这一次,我会在擂台上、在所有狮族兽人的面前,狠狠撂倒你。不过以你的状况,希望到时还能在擂台上站上五分钟才好。」
「你这无耻的浑蛋……」
「就算是浑蛋,也是你未来的族长。不对,到时我会把你们雷顿一家全都放逐出去,让你们再也没有容身之地!哈哈哈……」在狂妄的笑声中,克里斯吩咐同伴抓住范宇彤,阻止他冲向涅墨亚。「好了,我们也该走了,把小美人一起给我带回去。」
「等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涅墨亚抓住克里斯的脚,不让他离开。「你发过誓……」
「我只发誓不会伤害他,没说不会带走他。」克里斯轻松挥开他的手,咧嘴笑了。「你果然很重视他,可惜你的演技太烂了。不过你放心,只要你安安分分的不乱告状,我不但不会伤害他,还会比你更疼爱他。我们走!」
「克里斯!」怒吼着令他深恶痛绝的名字,却只能目睹对方打昏不停挣扎的恋人,渐渐远离自己的视线。
涅默亚想要呼唤同伴前来支援,半张的口却再也发不出声音,就连他的视线也开始模糊,变得越来越昏暗。
没多久,他沉入一片黑暗之中,就此失去意识。

当涅墨亚从黑暗中清醒时,发现自己并非身处湖畔的树下,而是他相当熟悉的地方——是他将近两个月没有踏进的卧房。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率先大声欢呼的是他的弟媳娜塔夏,恢复人形的她尽管一脸疲惫,仍美得令人叹息。她急忙放下手中的湿毛巾,跑出他的卧房大声呼喊。
「爸、妈!涅墨亚醒了。」
在她的大嗓门下,杂沓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他试着起身,却浑身无力,身体有好几个地方仍在发疼。
对了,他被克里斯那个小人袭击,他还带走了彤彤……
「涅墨亚!」首先闯进来的是他的母亲嘉洛迪,一向开朗的她看起来神情憔悴,先是狂喜的抱紧他,但没几秒钟又松开怀抱,甩手就给他一巴掌。
「……妈?」虽然这一巴掌力道不大,但不只他被打傻了,就连旁人也楞住了。
而下一秒钟,嘉洛迪就趴在他身边痛哭失声。「你这个烂儿子!两个月不见人影也就算了,一回来就给我受这么重的伤,肋骨都断了好几根,你到底是在搞什么鬼啊!」
不断被母亲痛骂,涅墨亚只能以苦涩的语气直道歉。从小到大,他还没受过这么重的伤,就连参加族长资格战的时候,也不过受了点皮外伤,在家睡几天就恢复了。
而如今,他不仅气力全失,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被打碎了,不若以往那般灵活敏捷。
「好了、好了,你忘了医生说的话吗?他还年轻,只要休养几个礼拜就没问题了。」
戴蒙?雷顿柔声安慰妻子,身为族长的他,以往总给人不苟言笑的印象,不过面对身受重伤的长子,表情缓和多了。「倒是你怎么会伤成这样?洛森说你在战斗中突然就跑掉了,他根本没机会追上你,难道你中了豹族的埋伏?」
「不,主使者并非豹族,而是克里斯。」
「克里斯?罗德家的克里斯?」
「是的,就是他。」涅墨亚向父母报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包括他在日本深山巧遇拥有神器的范宇彤和两人之后的遭遇,也说出克里斯指使豹族围攻他,以及背后潜藏的阴谋。
过程中,他也告诉父母自己终于找到了命定的伴侣,但对方被克里斯连同雪克美特之镯一起夺走了。
闻言,在场的人脸上莫不蒙上一层阴影,尤其是身为现任族长的戴蒙,更是脸色铁青。「所以,你的伴侣是个人类,而且还是雄性?」
「没错。」
「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两个雄性是无法繁衍后代的,他无法生下你的子嗣啊!」
「我知道。」在父亲的厉声质问下,涅墨亚以坚定的语气说道:「但爱情是不能用这种标准来衡量的,我是真心爱他。」
「你懂什么爱情!两个雄性之间怎么可能产生爱情!你还为了救他放弃神器、放弃族长的位置,你疯了吗?!」
「你可以否认我的情感,但对我和他而言,这是最真实的心情。」尽管连说话都很吃力,涅墨亚仍定定凝视着暴怒的父亲,丝毫不肯退却。「放弃神器是逼不得已的,可是我甘愿受罚,我也会负起责任,在资格战中夺回族长的位置和神器。」
「夺回?凭你这副破烂的身体,你还能做什么!只怕你在擂台上连站都站不住!」
「那我就会在还站得住的时候打倒他。」
「不可能,我现在就要去昭告族人他的阴谋,我们狮族绝对不能交给这种人!」
「不行,彤彤还在他手上。」涅墨亚伸手拉住正要转身离去的父亲,「我们要是现在揭穿克里斯,他就会有危险,我会去救他,等救了他之后……」
「开什么玩笑!你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就连你的侄子动只小指头,都能轻易推倒你。」
「可是我一定要救他!他是我的伴侣,他本来就是普通人类,不该被卷入我们兽人之间的战争,更不该受到连累。」
「你明知他和我们不一样,为什么还要爱上他?」
父亲略显沉重的声音,使涅墨亚怔住了。良久,他的嘴角漾起一抹苦笑。「如果我可以控制,这就不是爱了。」
「涅墨亚……」始终保持沉默的母亲似乎最先接受了他的情感,目光流露出充满暖意的温柔,就连娜塔夏也心有戚戚焉的望着他。
但父亲依然面色凝重,不发一语。
「同样的,他也为我牺牲很多。他为了保护我,和我一起跌进溪流,还拼命救我上岸。」
甚至在他中了木天蓼的毒,饱受情欲折磨之际,愿意为了解除他的痛楚而献身,也因而确认了对彼此的爱意。
「直到最后一刻,他还奋力抵抗敌人,大声呼喊着我的名字,他始终相信……我一定会回到他身边。」
我很快就会回来接你,等着我——他曾经向恋人如此承诺,他绝不能违背诺言。
「父亲,求求你,我一定要去救他……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那么你的族人呢?你要他们在这种人的统治下生活?天晓得他还会做出什么!」戴蒙一开口,就是咄咄逼人的怒意。「还有你的家人呢?难道你希望我们为了那个人类而被放逐?」
「我会赢的,只要我救回彤彤,我一定会全力参加资格战,我向你们保证,就算要牺牲我的性命……」
「你这个笨儿子,不准说这种话!」嘉洛迪一把推开戴蒙,再次紧紧抱住儿子。
涅墨亚才发现自己失言了,没错,要是他失去性命,就算拯救了他的家人和恋人,对他们来说也毫无意义。
「三天。」沉默良久之后,戴蒙开口吐出这两个字。
「父亲?」
「我只给你三天时间解决这件事情,之后,我不管那个人类是死是活,我都要公开克里斯的阴谋!」
语毕,戴蒙冷冷的转过身,拂袖而去。
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涅墨亚早有觉悟自己准备反击的时间不多了,克里斯一定会趁他身体尚未恢复之前宣战。
果然就在第二天,正如同他所预测的,克里斯?罗德宣称他从豹族手中夺回雪克美特之镯。
克里斯请求族内长老重新举行族长的资格挑战赛,同时假装宽厚,请求长老们同意让涅墨亚这个刚完成一天继任仪式就弄丢神器的族长,再次参加资格战。
涅墨亚知道他已经没有退路了,无论是为了家人、族人,还是挚爱的伴侣,他非得放手一搏不可。



第九章

范宇彤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是白昼。
些许日光从木窗的缝隙透了进来,这里不是自己熟悉的卧房,也不是那个阴暗却温暖的山洞,身边更没有他想见的那个人,只有冰冷的陌生感。
算一算,自从他被克里斯掳走,又经过两个昼夜了。
「这是第三天了吧……」他叹口气,仍躺在床上不想起身。
硬梆梆的木板床上铺着轻柔的软垫,倒也还算舒适。
他并没有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或遭到铁链捆绑之类的虐待,这间算是牢房的房间外只有守卫轮流看守他。不过对于失去自由的他而言,无论在哪里都一样。
他根据守卫们的聊天内容推测,这间远离狮族领地的屋子位于险峻的深山里,是克里斯用来和偷情对象幽会的地方。
而他被抓来的第一天晚上,克里斯本来也想对他出手,就算他又踢又打,仍差点被剥个精光。
最后,一阵紧急的敲门声解救了他,克里斯的部下在门口低声向他报告某件事情之后,他就脸色大变,随即匆匆离去,此后再也没有来过了。
后来他听说,克里斯有个凶悍的妻子,对他偷吃的行径向来深恶痛绝,却怎么也抓不到他。那天有人向她通风报信,说克里斯又在某处偷情,她气急败坏的要克里斯马上回家向她报到,也阴错阳差的救了他。
至于他再也没回来的原因,在于他正忙着为今天举行的资格战做准备,因为他的头号劲敌接受了他的挑战。
「涅墨亚……」光是低吟这个名字,范宇彤就觉得心脏揪疼得近乎窒息。
听到涅墨亚接受挑战的消息时,他的心情忧喜参半。
喜的是他还平安活着,忧的是就算他原本战力高强,但以他那天严重的伤势来看,又少了神器的庇护,恐怕得拖着负伤累累的身体站上擂台迎战。
而导致他落得如此下场的人,正是自己。
人类作为交配对象还算有点新鲜感,但作为伴侣就差多了……
涅墨亚说出这段话时,他浑身的血液仿佛冻结了。尽管他相信这只是权宜之计,是为了不让克里斯伤害他才刻意这么说,他依然感到受伤。
因为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的确,缺乏性经验的他做爱技巧生涩,也无法陪着涅墨亚狩猎,遑论在战场上与他并肩作战了,现在竟还被当成威胁涅墨亚的人质。
如果不是为了他,涅墨亚不会交出神器,也不会被打成重伤……
他难过的抱住自己的头,或许他根本不该成为涅墨亚的伴侣。伴侣的定义该是互相扶持,而非拖累对方。
不过,如今他们就连身为伴侣的象征也被强制解除了……
「叩、叩、叩……」在他陷入阴暗的纠葛之际,外头传来阵阵敲门声。「喂~小美人,你醒了吗?该吃早餐喽!」
又来了。范宇彤涌上一股恶心感,所有的守卫当中,他最讨厌这个人。
其实他也不懂为何自己老会吸引同性的注目,也闻不出自己身上有什么味道,这些兽人却老是说他很香,一副急着将他拆吃入腹的模样。
其他人至少还顾忌克里斯,不敢明目张胆的觊觎他,偏偏这个人常借着送饭、递水的理由,不时偷摸他的手,或以淫邪的目光盯着他瞧。好几次还趁他洗澡时闯进来,他只能痛踹对方加上大呼小叫,才躲过一次又一次的危机。
问题是,这家伙依旧学不乖,老是用言语和行为轻薄他。
「喂~小美人,起床啦!再不起来的话,我就要进去喂你了,不过要喂你什么东西,我可就不能保证喽!」
真是下流……范宇彤满心厌恶的咒骂,突然灵光一闪,或许这正是他可以利用的机会。
他稍微环顾一下四周,迅速拟定策略之后,赶紧上前开门。
「终于开门了,你今天也很美呢!」笑得猥琐的男人还伸手摸了他的脸一把。
这次他忍住怒意,没有立刻痛骂对方,反而以略带撒娇的语气说:「我今天没胃口,不想吃早餐。」
他曾在电视里看过那些勾引有妇之夫的狐狸精,都是这样讲话的,不过现在从自己嘴里讲出来,感觉还真恶心……
没想到男人竟吃他这一套,喜孜孜的伸出咸猪手,搂住他的肩。「怎么了,难道是太寂寞了吗?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吃?」
「我只是好奇,你刚说……想喂我吃什么?」范宇彤抬起眼,以迷蒙的双眸凝望对方,揪住他的衣领往屋里带。「可不可以进来跟我说?」
但男人怔了一下,迟迟没有动作,正当范宇彤以为自己拙劣的勾引技巧失败了,对方却一把勾住他的腰,粗暴的将他推进屋内,反手带上门。
「嘘——」男人性急的气息喷在他耳边,害他起了鸡皮疙瘩。「小声点!其他人离这里不远,别被他们听到了。」
范宇彤假意和他保守同一个秘密,乖巧的点点头,暗忖等一下逃跑的时候动作得快一点,否则其他守卫赶来就糟了。
才一分神,男人已抱起他扔到床上,随即像饥饿的野兽般扑过来,迫不及待的想剥下他的衣物。
范宇彤急忙起身,以手肘抵住对方,不让他再靠近。「等、等一下……」
「你该不会反悔了吧?是你先勾引我的喔!」
鬼才勾引你咧!色情狂!他按捺住破口大骂的冲动,再次学电视里的狐狸精,将视线下移到对方下身,「不要先脱我的衣服嘛!我……我想先帮你……服务……」
「啧!没想到你长得一脸清纯,骨子里还挺骚的嘛!怎么,你男人没有好好疼爱你?」
「他说我的技巧很差,所以没让我做过几次,不过……我还是想试试看。」
「反正他很快就会被我们新族长干掉了,别再想他了。」
男人的话,无意间刺痛他的心,但他告诉自己不能动摇,涅墨亚绝不会被克里斯那种小人打败的!他要相信涅墨亚!
「来吧!我最喜欢你这种青涩的,越笨拙我越喜欢,我会好好喂饱你的。」说着卑猥的台词,男人好色的舔舔下唇,猴急的解开自己的裤子。
就是现在!
看准目标,范宇彤抬脚就朝对方双腿间狠狠踹下去。
「呜哇!」这一击狠狠命中,男人痛得捂住下体跪倒在地,生怕他的叫声引来同伴,范宇彤心一横,抄起椅子就向他当头砸下。
「砰」的一声巨响,刚才还活蹦乱跳的男人,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随即应声倒地。
「糟糕!声音还是太大了!」
外头掀起一阵骚动,似乎有人在大喊「什么声音」、「发生什么事了」,范宇彤没有时间迟疑,立刻夺门而出。
推开门,明亮的阳光照得他差点睁不开眼,好不容易适应了光线,他才发现自己身处僻静森林,四周只有耸立的杉木和岩石,他看不出自己该往哪儿逃。
「在那里!」怒吼声回荡在山林里,守卫显然发现了他的踪影。
范宇彤头也不敢回的拔腿就跑,但没跑几步,一股力量就自身后扑倒了他。
「看你还往哪跑!」其中一名守卫将他翻过身来,示威性的跨坐在他腿上,甩了他一巴掌,打得他头昏眼花。「竟然敢逃跑!看来得给你点教训不可!」
「放开我!」他死命挣扎,却怎么也摆脱不了对方,而其他守卫也追了上来。
正当他绝望地心想大势已去,一只黑褐色的雄狮突然冲了出来,狠狠撞开他身上的守卫,并朝其他人大声咆哮恫吓。
同时,更多雄狮也从树木或岩石后方现身,将他们团团包围。守卫们虽然面露惊恐,却也变化为狮身,准备开战。
明明都是狮族,他们却有如仇人般互相瞪视、扑上去撕咬对方,幽静的山林顿时化为战场。
一片混乱中,范宇彤感觉有人拽住他的手,将他从地面拉起,带他远离战场。
他下意识的出手反击,却被对方轻松挡开,还开口揶揄他。「不愧是我大哥看上的人,力量不怎么样,个性倒挺凶悍的。」
「你……」他望着几乎和涅墨亚一般高大、有着一头黑褐色短发的年轻男子,即使对方的长相出色,足以令人过目难忘,对他来说却很陌生,只有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似曾相识……
「你是洛森?!」
「正是。你只见过我兽身的型态,难怪认不出来。」洛森加快脚步,带领他快速穿梭在山林间。「克里斯把你藏得太隐密,就连豹族都不晓得,我们花了两天才打听到这个地方……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引诱了一个人……」
「喔?」洛森兴味盎然的挑起眉,这个表情倒是和涅墨亚有几分神似。
「然后……我踹了他那里。」
记得第一次和涅墨亚见面时,他也是如此痛击对方,才得以从性骚扰中脱身。
回想起这段荒谬的过去,他竟感到些许怀念,但紧接而来的是更多担忧。「对了,涅墨亚呢?」
「是他叫我来救你的。」
「我是说他人呢?他现在在哪?」
洛森瞥了他一眼,最后只淡淡吐出一句,「他上擂台了。」
「他真的去参加资格战了?!他的身体状况怎样?他不是伤得很重吗?」
「你要听实话吗?」
被他如此反问,范宇彤的心登时向下一沉,他知道答案不会是他想听到的,但最后还是点头。
「很糟,非常糟。」洛森的叹息相当沉重,也重击了范宇彤的心。
「他的伤势很严重,本来必须静养好几个礼拜才能勉强恢复。可是他强迫医生为他打止痛剂,好让他能站上擂台,在我出发来救你之前,他好不容易撑进决赛,现在的情况连我也不知道。」
「怎么会……」
「就算我们是兽人,身体也不是铁打的,再这样下去,他可能会就这么倒下。」
「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要放任他这么做?」一想象涅墨亚撑着伤痕累累的身躯伫立在战场上,他就心痛得快要窒息。
「这不是我们放不放任他的问题,而是他的坚持,他认为唯有如此才能拯救你和我们的家族。没有人可以阻止他,就连我也办不到。」
说到这里,洛森不禁露出苦笑。「毕竟克里斯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他,虽然我很想代替他和克里斯一决胜负,但无论是上一次还是这一次的资格战,在他们面前,我都只居于第三顺位。」
闻言,范宇彤沉默了,就他的印象,洛森已是非常出色的领导者和战士,竟然还会败在另两个人手下,可见狮族的族长资格战有多严苛。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离开杉木林,开阔的草原顿时在面前展开,放眼所及,尽是一片祥和宁静的绿草,正随风摇曳。
洛森吹了声长长的口哨,唤来盘旋在高空中的飞鹰。他将某个信物缠在鹰爪上,一扬臂,飞鹰立刻拍打翅膀,飞向远方。
「我让它去通知涅墨亚,告诉他你平安无事。他要我找到你之后,先带你去安全的地方躲一躲。」
「我就知道……他总是这样……」望着飞鹰远去的方向,范宇彤知道那是涅墨亚所在的地方,他却无法靠近,即使自己有多么渴望见到他。
不知为何,他有种强烈的预感,总觉得要是现在不去见他,将来就会后悔一辈子……
而原本和他凝望同一个方向的洛森,竟蓦地回过头来,向他伸出手。「但是,如果你想去的话,我现在就带你回到他身边。」

狂风在耳边呼啸而过。
范宇彤紧紧抱住身下的黑褐色雄狮,由它载着自己奔向恋人的所在之处。
越是靠近目的地,他的心情就越是忐忑,仿佛有个黑色漩涡在心中翻搅,不断扩大他的不安。
他不晓得涅墨亚和克里斯的战斗结束了没,也无暇顾及究竟谁输谁赢,他唯一在乎的,只有涅墨亚的安危。
经过一路不停歇的狂奔,他们终于抵达狮族领地。
这里不像人类的世界,到处都是钢筋水泥建造的公寓大厦,只有用岩石或木头建造的房子,但这个地方,是涅墨亚自幼生长的家……
可惜他没有心思欣赏沿途的景色,随着洛森穿越一栋又一栋朴实的房屋,而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可见所有人都聚集到举行资格战的广场。
他们沿着崎岖的山路向上走,前方的山谷传来阵阵喧闹声。
没多久,他就看见人群围绕着一座高台,时而鼓掌欢呼,时而掩面惊叫。
高台上有两道正在战斗的人影,而他日夜思念的人,正惨白着一张脸,在擂台上与对手奋战。
「涅墨亚!」他的呼唤被掩盖在喧嚣之中,但下一刻,那高大的身影竟有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凌空飞起,在群众的惊呼中重重跌向高台边缘,无力的身躯自空中落下。
刹那间,他的时空仿佛静止了,一切都停留在涅墨亚坠落的瞬间,不断在他眼前反复播放,提醒着他,即将失去心爱的人!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耳边响起尖叫和哭声,人群也朝涅墨亚倒下的方向聚集。
范宇彤急忙从洛森背上跳下,拼命排开人群挤上前去。
他不在乎撞倒多少人,不在乎被多少人咒骂,他最终还是来到涅墨亚面前,跪倒在他身边。
「涅墨亚……涅墨亚……」他将恋人毫无知觉的头抱在怀里,轻拍他血迹斑斑的脸,一声又一声的呼唤他。「是我……我回来了……涅墨亚……是我啊……」
终于,那紧闭的双眼微微睁开,金棕色的光芒却变得黯淡,俊美的嘴角只剩下苦笑。「你果然……还是跑来了……真不听话……」
「我再也不要听你的话了,你一直在骗我!」范宇彤怒吼着,泪水却不听使唤的从眼眶滑落。「你说很快就会来接我,要我等你,可是你现在……你现在……」
他说不出口,也不想面对眼前的现实,涅墨亚不仅被伤得体无完肤,虚弱的瘫倒在他怀中,就连吐出的气息也越来越微弱。
「欸……不要生我的气嘛……」涅墨亚似乎想抚摸他的脸颊,却怎么也使不上力,微微抬起的手又跌回身侧。
范宇彤噙着眼泪,握住他的手贴上自己的脸,却感觉到传递而来的热度正在逐渐消逝。
他慌了,仿佛要温暖涅墨亚般,紧抓住他的手不肯放。「我没有生气,所以你要坚持下去,听到没有!」
「我答应你……」涅墨亚牵动干裂的唇,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我想让你知道……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亲自接你回来……」
「涅墨亚……」
「我好想你……」以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低语着,涅墨亚轻轻合上他金棕色的眼眸,大手也自他的指尖滑落。
「涅墨亚!」他震惊大喊,但无论他如何呼喊,那美丽的双眼再也没有睁开。
「喂!你们拖拖拉拉的在搞什么啊?是时候宣布我获得胜利了吧!」克里斯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出现在擂台边缘,却在和范宇彤四目相对的瞬间楞住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这个卑鄙小人!」范宇彤这一生从没有用这么大的声音辱骂过人,而如今,他恨下得扑上去将这个人碎尸万段。「你这阴险毒辣的家伙,连身为人的资格都没有!」
「你住口!区区一个人类插什么嘴!」
「他说的没错,如果这是一场公平的决斗,你才有族长继承人的资格。」一道清冷的声音划破他的咆哮,站上擂台与他对峙的是涅墨亚的兄弟洛森。
「但是你和豹族勾结,打算从涅墨亚手中抢夺神器。后来又设计掳走他的伴侣,威胁他交出神器后,将他打成重伤再逼他站上擂台与你对战,这样还能算是一场公平的决斗吗?」
洛森的发言,掀起一片惊呼,围观者莫不错愕得面面相觑,最后将质疑的目光投向克里斯。
「克里斯,这是真的吗?」族内最资深的长老从观战席中站起身来,要他解释这项指控是否属实。
眼看诡计当众遭到揭穿,克里斯冷冷一笑,随即跃上观战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手袭击长老,自他手中夺过雪克美特之镯。
「就算是真的,它也是我的了,你们谁也别想得到它!」
「克里斯!」洛森暴吼一声,「那不是属于你的,快点把神器交回来!」
「手下败将还敢吠得那么大声,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得到它!」
「或许一对一挑战我不如你,但你别忘了,我们狮族打的可是团体战。」
在他振臂一呼下,训练精良的部下们随即高声呼应,克里斯也不甘示弱的唤来家族援军,双方顿时陷入混战,激烈交锋。
范宇彤茫然的看着一切,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也不晓得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这时有人冲到他身边,企图将他拉开,他抵死不从,仍紧抱着恋人不放。涅墨亚的父母也匆忙赶来,悲痛欲绝地呼喊着生死未卜的儿子。
看似医生的男性只好硬是伸手探测涅墨亚的鼻息,聆听他的心跳,旋即大喊,「等等!他还有气,说不定还有得救!」
「你是说……他还活着?」恍如大梦初醒,范宇彤急忙松开手,让医生检查涅墨亚的情况。
「算吧!不过也只剩一口气了,究竟能不能救得了他,我也没把握,他真的伤得太重了……」
「这里太危险了,医生,你还是带着他们先离开吧!」现任族长戴蒙?雷顿吩咐部下将身受重伤的长子先行抬进附近的平房,旋即离去,加入战圈。
涅墨亚的母亲则是拍了拍范宇彤的肩,就跟着丈夫一同加入战线,连医生也暂时离开,忙着准备医疗器材。
一转眼,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涅墨亚……」望着宛如沉睡般的恋人,范宇彤将涅墨亚揽回怀中。
他记得恋人曾眷恋的窝在他胸前,以恬静的表情聆听他的心跳。所以他将恋人的头拥在胸口,希望自己的生命力能传达给对方。
「涅墨亚……你一定要撑下去……我会等着你……无论多久我都愿意等……」
突然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在胸膛鼓动,范宇彤困惑的低下头,就见胸口迸出耀眼的白色光芒,璀璨得令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这……这是什么?
他奋力睁开眼,赫然发觉光芒的来源,竟是他一直戴着的家传水晶坠。
「怎么会……」他一触碰坠子,原本仅有指节大的小巧水晶坠就一层一层绽放开来,宛如一朵纯白的莲花,在他胸口盛开。
前所未见的惊人美景在眼前展现,范宇彤震惊得连眼都忘了眨。
依稀想起涅墨亚曾说过,他的水晶坠其实是另一件狮族的神器,名字是……
「尼夫帝之坠。」在他忆起正确名称前,熟悉的低沉嗓音替他宣布答案,并且抢先他一步,将纯净无瑕的白莲花捧入掌中。「原来它真的存在啊……」
「涅墨亚……」范宇彤呆呆望着在他怀中层露微笑的男人,一时间百感交集,在开口说话之前,就已热泪盈眶。「你……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我又被你救了一次。」涅墨亚将水晶莲花握在手中,他的掌心也焕发出和莲花同样纯白的光芒,并逐渐扩散至全身。
之前虚弱的模样已不复见,此刻的涅墨亚不仅看起来精神奕奕、神采飞扬,就连身上的伤口也全数愈合。
神奇的是,水晶莲花在涅墨亚的手中,也出落得更为晶莹剔透。
「谢谢你。」涅墨亚从他怀中起身,大掌温柔地抚着他的脸,金棕色的瞳孔进射出战士特有的坚毅光采。
「这一次,我绝对不会食言,我会彻底解决那个叛徒,然后凯旋归来。」



第十章

金棕色的巨大雄狮迈开强壮的四肢,朝山谷的战场飞奔而去。
涅墨亚感觉自己全身盈满暖意和充沛的力量,原本笨重的身体,也变得敏捷起来,这正是尼夫帝之坠赐予他的奇迹。
而将这项奇迹带给他的人,则是他心爱的伴侣。
胸口的莲花坠正传递着源源不绝的能量,这是他从恋人那里借来的宝物。
传说尼夫帝之坠必须经由狮族族长的力量催化,才会化身为绝美的水晶莲花。而这件神器也会赐予族长力量,帮助他度过难关。
换言之,神器和族长是相辅相成的存在。
每当凝视这美丽的神器,他的脑海中就会浮现范宇彤的身影。
那外表沉静的少年,只有和自己相处的时候,才会展现丰富的表情,当他们彼此相拥时,又会变得美艳动人。
他想要守护恋人,但同时,对方也给予他更多动力,让他坚强意志重新站起来,捍卫自己所重视的一切。
眼看战火就在前方熊熊燃烧,狂暴的咆哮声不绝于耳,化为兽身的狮群们彼此扑咬。
他快速扫视战况,他的弟弟洛森掌握了地势的特性,巧妙用兵奇袭、包夹对手,罗德家族的队伍正逐渐溃散。
他的父亲戴蒙,则在险峻的山崖前和叛徒克里斯惊险对峙。
但专注于击垮敌人的戴蒙,没注意到脚下的岩石变得松动,脚步一个踉跄,被扑上前的克里斯压倒在地。
「吼——」涅墨亚发出震天动地的吼声,将他恨之入骨的敌人从父亲身上撞下来。
遭受重击的克里斯背部撞上坚硬的树干,边怒吼边挣扎起身。这只暗褐色的雄狮目露凶光,旋即冲向涅墨亚,涅墨亚也奋勇的上前迎战。
褐色与金色的雄壮身影,以雷霆万钧之势撞在一起!
它们咆哮着人立起来,挥舞前爪重击对方、强压在对方肩上,在敌人身上留下深刻的伤痕,用尽所有的力量扳倒对手。
获得了尼夫帝之坠的力量,涅墨亚的攻击有如神助般凌厉,他狠戾的一掌痛击克里斯的头部,趁对手分神,利齿立即牢牢咬进对方的颈部,将痛苦哀嚎的对手甩向山壁。
这一次,暗褐色的雄狮再也没有爬起来,而是倒在地上不断喘息,渐渐恢复人形。
眼看宿敌虚弱的倒地,涅墨亚赶紧上前探视父亲的伤势。「父亲,你的伤势如何?要不要紧?」
「你怎么会……」见爱子平安无事,戴蒙又惊又喜的瞪大了眼,伤势不重的他为了保存力量,也和涅墨亚一样恢复人形,无意间瞥见他胸前戴着的莲花坠。「这……难道你真的找到了尼夫帝之坠?」
「是的。」涅墨亚扼要的向父亲说明,他是如何从范宇彤拥有的神器中获得失传已久的神力。
「真是的……你又被他救了啊……」戴蒙感慨着同样的事情,似乎想再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吞了回去,目光飘向他身后。「不过你得好好管管他,不要哪里危险就往哪里钻,简直跟你母亲一个样。」
他回过头去,果然,他那个不听话的恋人正和母亲一同奔向他们。明明对跑步很不擅长,他还是拼了命的迈开脚步,奋不顾身的模样令他胸口一热。
「父亲……我想这是遗传,要是你管得动母亲,我就能制得住他。」
「别牵拖到我身上。」
「不过我们就是爱他们这点吧!」
「唉……」戴蒙长叹了一口气,对这个结论不置可否。「但我告诉你,我可没有认同他是我的『媳妇』,再怎么说,他还是一个弱小的人类……」
「涅墨亚!」范宇彤焦急的呼唤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涅墨亚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见原本倒地不起的克里斯,正带着雪克美特之镯伺机逃跑。
涅墨亚纵身一跃,毫不犹豫的扑过去。
禁不住来自背后的冲击,克里斯面朝下的趴倒在地,雪克美特之镯却脱手而出,飞向山崖边缘。
「神器!」克里斯和涅墨亚同声惊呼,两人几乎同时起身冲向崖边,但绯色金镯已翻落山谷。
涅墨亚赶紧收脚,可身旁的克里斯却继续往前冲,伸长手想捞回雪克美特之镯,未料身体竟失去平衡,惨叫着往山崖下跌。
「哇啊——」
「克里斯!」几乎是反射性的,涅墨亚采出上身拉住他的手臂,但克里斯的体重加上下坠的力道实在太强,也将他扯了下去。
糟糕!
身体向下坠落的感觉相当恐怖,涅墨亚拼命摆动双脚想勾住山岩,以止住坠势。千钧一发之际,他感觉到有人正奋力抓住他的腿,不让他自崖边滑落。
小石块从他们身旁滚落,眼下就是万丈深渊。
「救我上去!」瞥了一眼自己脚下的险境,克里斯脸色惨白,死命拽住他的手。「涅墨亚!快救我上去!」
「闭嘴!别再乱动了!」涅墨亚咬紧牙关苦撑,抱住他的人虽然减缓了他们下滑的速度,但两个大男人的重量还是持续将他们往下拖。
「涅墨亚……撑着点……」恋人艰辛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我们……很快……就会救你……上来……」
「彤彤……」一想到恋人以纤细的手臂拼命拉住他,涅墨亚的胸口就像被什么塞满似的又热又苦。
很快的,他听见团结的吆喝声,有股力量正将他们往上拖,将两人自险恶的山崖边救了回来。
人才刚安全回到地面,一道身影立即扑到他怀里,紧紧抱住他。
「你真是我见过我烂的骗子了!你要对我食言多少次啊?浑蛋!」连脏话都飙出口了,可听在涅墨亚耳里,竟觉得可爱得不得了。
他稍微拉开怀里的人,微笑端详那张充满生气的脸庞,却惊觉恋人身上产生了剧烈的变化。「你……你的耳朵……」
「什么?」
「有耳朵……从头顶长出来……」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范宇彤顺手摸了摸自己的头,眼睛却忧心忡忡的望着他,似乎在担心他历劫归来,脑袋吓得不清楚了。「我头上哪有什么耳朵啊……哇啊!」
碰到头上的异状,范宇彤吓得惨叫一声。
那是一对毛茸茸、三角形的茶褐色耳朵,还不时随着他说话时的情绪变化,巧妙的动来动去。
涅墨亚一时傻住了,他从来没见过恋人身上出现这种异变,而且那很明显的是一对……狐狸的耳朵?
「哇!好可爱!」
率先发出尖叫的是涅墨亚的母亲,一如他所预测的,嘉洛迪兴致高昂的冲了过来,嘴里还嚷着「连尾巴都冒出来了」。
闻言,范宇彤错愕的转过身去,果然一条蓬松柔软的大尾巴从他的长裤底下钻出来,还在涅墨亚面前晃来晃去,害他好想伸手去抓……
但另一个人竟抢先一步握住那条软绵的尾巴,范宇彤顿时惊叫一声,整个人弹了起来,气得涅墨亚直跳脚,赶紧将恋人搂回怀中。
「母亲!请你收敛点!」
「欸~可是太可爱了嘛!」
「这就是『变身不完全状态』吧!」唯一保持冷静的是洛森,但他的眼神也有些飘忽,似乎不太敢直视范宇彤。「比较年轻又能力不足的兽人,如果遭遇紧急状况,可能会无法适时施展力量而变身,而残留某些人类或兽类的特征,听说也会发生在兽人血统淡薄的混血人类身上。」
「这么说来,这孩子也有兽人血统喽?」嘉洛迪一直想再摸摸范宇彤的尾巴,但却被长子牢牢看守而不得不放弃,表情显得有些失落。「看来……他有一些狐族的血统吧!」
「可能是看到大哥身陷险境,身为狐族的力量也跟着觉醒了,使他的洞察力和反应能力比别人灵敏。」洛森望向涅墨亚,以认真的口气说道:「当你跌下山崖时,他是第一个发觉有危险而冲上去的人。」
心中溢满怜爱之情,涅墨亚凝视着怀里的恋人。「这是我今天第二次被你救了呢!」
虽然范宇彤没有多说什么,但从他晃动的耳朵,看得出他有些不好意思。
涅墨亚心中暗叹,恐怕恋人觉醒的不只是灵敏的洞察力和反应能力,还有足以令他神魂颠倒的特质。
难怪从初次见面开始,他就觉得这个人类身上香得不得了,可能是碰上身为兽人族的自己,狐族与生俱来的狐媚之气就开始产生作用了。
况且随着两人相处时间增加,范宇彤身上的香气就越浓郁,外表也越来越诱人。又或许,自己不知不觉中也引出了恋人的本性。
「不过据传尼夫帝之坠就是被狐族兽人骗走的,现在归还给我们狮族也很合理吧!」从旁闯进话题的人,是神情严肃的现任族长戴蒙。
他搀扶着被克里斯打伤的资深长老,连同其他长老一起走向他们,而被缚的叛徒克里斯,也被迫跪倒在长老们面前。
尽管涅墨亚想替恋人解释此事与他无关,也深知现在不是时候。众人向长老们弯身致意,等待重要的宣判时刻来临。
「克里斯?罗德。」戴蒙以清朗的嗓音开口,宣读他一长串的罪名。「你勾结外族抢夺族内神器、以阴险计谋陷害未来族长,并导致重要的神器遗失,必须接受严厉惩处。」
「现任族长和诸位长老,一致判定你和串谋者必须接受水刑与鞭刑,之后被放逐至边界以外,永世不得回归狮族领地。」
从另一位长老口中听到自己的下场,克里斯面色铁青,以往的霸气消失殆尽,颤抖着双唇说不出一句话。
「至于涅墨亚?雷顿……」
听见长老呼唤自己的名字,涅墨亚的心猛跳了一下,身旁的范宇彤更紧紧握住他的手。
「雪克美特之镯虽已遗失,但你寻回了遗失已久的神器——尼夫帝之坠,此后我们狮族将以此坠做为继承力量的神器,并由你继任族长之位。不过,之前在你的保管下,曾让雪克美特之镯落入奸人之手,依照约定还是得接受处分。」
「我会接受应得的处分,但请容我拒绝族长之位。」
此言一出,周遭顿时一片哗然,就连范宇彤也不解的望着他。
众人的反应早在涅墨亚预料之中,他清了清嗓音,以坚定的语气说道:「应该说,我没有资格担任族长。真正有资格的,应该是在这场战役中发挥领导才能的第三顺位候选人——我的弟弟洛森?雷顿。」
在场的人无不将目光投向一旁的洛森。
突然成为注目的焦点,洛森起初有些讶异,却也很快平复下来,一脸淡然的静观事态变化。
「洛森优异的领导才能,身为大哥的我一直都看在眼里,这次罗德家族的叛乱事件,也多亏他临危不乱,才能顺利将他们一网打尽。」
涅墨亚提出兄弟的种种优点,说服长老和族人们相信他推荐的人选是正确的。
「比起只会单打独斗的我,洛森才真正适合担任族长的人选。」
语毕,现场陷入一片寂静,大部分的人信服了他的话,也有人抱持迟疑,不过都没有人敢表达意见。
「各位长老,既然涅墨亚无意继承,我们可以考虑接受这个建议。」身为涅墨亚和洛森的父亲,又是族长的戴蒙,率先打破沉默。「洛森参加过两届资格战,相信他也意愿出任族长,领导我们的族人。」
「那么……洛森,你的意思呢?」长老们显然接受了涅墨亚和戴蒙的意见,将决定权交给了他。
洛森意味深长的看了兄长一眼,最后以沉稳的嗓音说道:「我很乐意。」
霎时,众人的欢呼响彻山谷,经过一波三折,他们新任族长的人选终于选定。
就在他们欢庆新族长诞生之际,范宇彤拉拉身旁的涅墨亚,一脸担忧的问他,「这样好吗?你不是一直为了成为族长而努力?」
「不,这才是我最想要的结果。」涅墨亚向恋人报以心满意足的微笑。「一个月前,我心中想的只有怎么从你身上夺取神器,继承族长之位,其他什么也不在乎。但现在……」
一向相信力量和征服等于一切的自己,终于找到想要守护的人,一个值得他用一生去呵护、疼爱的人。
「现在只要有你在身边,我就等于得到最珍贵的宝物了。」
「涅墨亚……」仰望他的茶色大眼睛轻轻颤动着,范宇彤原本想说些什么,但身旁传来某人「嗯哼」的干咳声,打断了他们的两人世界。
即将卸任的戴蒙来到他们身旁,显然有话要说。不知为何,涅墨亚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涅墨亚。」戴蒙拍了拍长子的肩,「既然你必须因为让出雪克美特之镯接受惩处,我和长老们讨论过了,想出了一个最低限度、也最有意义的惩处方式。」
涅墨亚和恋人互看一眼,握紧了彼此的手聆听宣判。
「你将留在族内辅佐洛森处理族长的工作,直到一切上轨道,就算是将功折罪了。」

所有的纷纷扰扰总算暂时告一段落,本来经历漫长的战斗与精神折磨之后,他终于可以抱着可爱的恋人好好睡上一觉,偏偏父亲投下的震撼弹令他灰心丧志到极点。
换言之,接下来他得留在族里好一阵子,才能重获自由。如此一来,他又得和恋人分隔两地。
「你父亲这是在考验你啊!」见他面色铁青,当时母亲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以为我们做父母的看不出来你在耍什么诡计啊?你只是想陪在『媳妇』身边,连族长也不想做了吧!」
他一时哑口无言,父亲的眼光一向犀利,连少根筋的母亲都看出来了,他又怎么会不明白?
「要他接受你是真心看待这段情感,就得拿出点魄力,让他知道你是有所觉悟才做出这样的决定,而不是一时的冲动。」
回想母亲的叮咛,涅墨亚叹息着仰躺在床上,他并非不了解父亲想试探他的企图,也知道这是父亲的一片好意,毕竟以辅佐之名留在族内,他才能借用尼夫帝之坠疗伤,直到破损的身体顺利复原。
但是,心中难免感到寂寞。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和恋人相见……
「对了,我的『媳妇』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想起恋人,他猛地自床上起身,不由得紧张起来。说要先去洗个澡,却这么久不见人影,该不会又被哪个坏胚子拐走了吧!
他正想冲出卧房,却见披着斗篷的范宇彤伫立在房门口,迟迟不敢进来,这才松了口气。「你傻站在那里做什么?快进来啊!」
在他的呼唤下,范宇彤才一脸别扭的走了进来。
见状,涅墨亚的嘴角漾起一丝笑意,换个角度来看,说不定父亲也认同了这个「媳妇」的存在。
证据就是范宇彤用来遮掩耳朵和尾巴的斗篷,其实是父亲的衣物。
他拉着范宇彤坐在床沿,掀开他的斗篷,那对茶褐色的耳朵和蓬松大尾巴,立刻晃出来亮相。
「耳朵……和尾巴……一直消不下去。」范宇彤懊恼的低语着,拽了拽不听话的耳朵,「这样是不是很奇怪?」
哪里奇怪,明明就可爱到不行!涅墨亚忍住翻腾的兽性,故作镇定的说:「嗯,的确是有点奇怪。」
「……那怎么办?我该不会一辈子都这样吧?」
一想到自己今后得顶着夸张的兽耳生活,又不知该如何向父母、好友解释,范宇彤就心焦得不知所措,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也跟着沮丧的耷拉下来,看得涅墨亚心痒难耐。
真是的,这小家伙也太懂得怎么勾引他了!害他全身的血液都往下半身聚集了。
「解决办法当然是有的。」
「咦?真的有吗?」闪闪发光的茶色大眼睛不疑有他地认真凝视过来。
涅墨亚再也管不住凌驾理性的兽性,翻身将人压倒在床上。「有啊!就是和我交配。」
「交……交配?!」范宇彤霎时面红耳赤,「你骗人!」
「洛森不是说了吗?你这种情况叫作『变身不完全状态』,为什么会变身不完全,就是因为能量没有平均释放,所以只要释放出来就好啦!」
说着说着,涅墨亚开始动手脱下他的斗篷。
其实自己也不算骗人,变身不完全的问题只要心情放松下来就会解决了。对他来说,一场激烈的性爱……或说很多场,就是最好的放松方法。
半信半疑的范宇彤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但他才犹豫几秒钟,涅墨亚已迅速脱掉他的上衣,就连长裤也一口气扯了下来。
「等……等一下……涅墨亚……」
「放心,一切就交给我吧!既然要释放能量,你就不能有所保留。」涅墨亚搂住他光裸的肩,舔了他的脸颊一口。
湿热的触感挑动了范宇彤敏感的肌肤,他像只受惊的小动物般瑟瑟发抖,反而更惹人怜爱。
「所以待会不管你产生什么感觉,或是希望我帮你做些什么,都要坦率的告诉我喔!」
范宇彤知道自己必须学习坦率,可事到如今,他还是觉得太困难了。
「乖,屁股再抬高一点。」
身后的恋人以温柔又坏心的声音指挥着,他难为情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但还是乖乖趴伏在床垫上,只有光裸的臀部向后高高翘起。
自动摆出如此羞耻的姿势,令他困窘的将脸埋入枕头里。但令人羞耻的不光是姿势而已,而是接下来要进行的行为。
「放心,我刚才已经好好放松过这里了,应该能顺利进去。」
原本狭窄的后蕾,经过恋人长时间以手指狎弄、润泽下,逐渐绽放开来,不仅内部变得湿润而柔软,还不断淫靡的收缩。
「怎么样?这里被手指玩弄的感觉如何?」
涅墨亚将修长的指头插入他的后蕾,缓缓的来回抽送着,戳弄埋在深处的敏感点,刨挖火热的黏膜。
禁不住这温柔的折磨,范宇彤抱着枕头发出近似呜咽的呻吟。在这种情况下,要他怎么坦率啊?
「为什么不回答我呢?还是你想要让你更舒服的东西?就像你刚才含在嘴里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坏心?」范宇彤以幽怨的眼神回头瞪他,惹来涅墨亚一阵轻笑,又俯身亲吻他的脸。
刚才他不小心说溜了嘴,透露自己之所以能逃出克里斯囚禁他的地方,是因为他引诱守卫,假意要对方帮做性服务,未料涅墨亚当场脸色一沉,让他忐忑不安。
起初涅墨亚还说自己没生气,只说想到他帮别人口交的画面,就觉得很伤心,之后便半强迫的要求他含住那尺寸惊人的性器。
尽管他拼命转动笨拙的舌头取悦恋人,却无法像涅墨亚之前为他做的那样,令他舒服得发泄出来,只让恋人的性器更加雄挺。
即使如此,涅墨亚仍一脸享受的欣赏他侍奉自己的画面,不时抚摸他的脸庞,捏捏他抖动的耳朵,甚至出奇不意的抓他的尾巴一把,吓得他差点咬下去。
现在他还是不明白,为何恋人当时会露出如此色情又心满足的表情。
「好了,我不欺负你了,反正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想要什么。」强壮的恋人轻笑着,将紧实的下腹贴住他的臀部。
而被自己弄大的雄伟物体就这样沿着缝隙上下摩擦,传来阵阵脉动,也打乱了他的心跳。
那巨大的东西……就要进来了吗?
回忆起两人交合时既激烈又狂乱的感受,他就紧张得浑身发颤。
「放松点,我要进去了。」涅墨亚掐住他的臀办左右分开。下一刻,威猛雄身便插入他最私密的地方,一口气贯穿了他。
「呜……啊啊……」范宇彤仰头发出高亢的悲鸣,剧烈的冲击令眼前一片花白。
已充分软化的后蕾柔顺的扩张开来,将性器彻底吞没,但过于强烈的压迫感仍使他的双腿不住发颤,几乎要瘫倒在床上。
可身后的恋人不允许他倒下,大掌攫住他细窄的腰,将深埋其中的性器缓缓抽出,然后再次戳进他体内,展开有节奏的抽送。
「不……好深……呜……」泪水盈满眼眶,感觉恋人比上一次还要深入,脆弱后蕾被热物侵犯的感受太过鲜明,令范宇彤不自觉的感到恐惧。
前所未有的激情席卷着他,仿佛要将他吞噬。
他揪住眼前的床单,试着逃离这令人疯狂的快感,却被涅墨亚揽住腰身,一把拖回身下。
「你又想逃到哪里去?」涅墨亚攫住他的下颚,强迫他回过头来,亲吻他眼角的泪痣,那小巧的黑点早已被泪水沾湿,闪烁着诱人水光。「不要怕,感觉很舒服不是吗?你看,你连前面都湿成一片了。」
「唔!别碰……啊……嗯……」
原本就呈现亢奋状态的分身一被握住,前端就源源不绝的渗出爱液,不但弄湿了坏心的大掌,还滴落在纯白床单上,形成暗色阴影。
「不要……呜呜……」只要他说出拒绝的话,涅墨亚就用力吻他,以缠绵的亲吻化解他的抵抗。
直到他被吻得上气不接下气,涅墨亚才松开嘴,摆动紧实的腰身,在他身后展开更激烈的抽送。
「啊……求求你……慢、慢一点……呜……」
无视于他的哀求,刚猛的分身仍在体内纵情驰骋,一再顶入令他最有感觉的地方,搅动着热烫的黏膜。
紧实下腹撞击臀部的声响听来相当猥亵,饱受蹂躏的后蕾变得又麻又热,如暴风般剧烈的冲撞,几乎要折断他的腰。
好几次他都以为自己会坏掉。明明是如此激烈的交合,他的口中依然逸出甜腻的呻吟,身体仍感觉到飘飘然的酥麻快感。
以前涅墨亚曾说他有着敏感的身体,但被别人触碰时,他就恶心得想吐。他也不明白,为何自己一接受恋人的爱抚,就会变得如此淫乱。
「你也觉得舒服吗?」涅墨亚轻咬他毛茸茸的耳朵,些微的痛楚令范宇彤缩起脖子,咬着下唇不敢说实话。
「我不知道……」
「又不听我的话了。我不是告诉过你,要让这种东西消失……就要坦率点吗?」
涅墨亚一捏住他的尾巴根部,范宇彤立刻敏感得浑身颤栗,仿佛那里有股电流通过。
他激动的反应立刻被发现了,涅墨亚的嘴角扬起一抹恶意微笑,由上而下的抚摸他蓬松的大尾巴,还放肆的揉捏着根部,害他颤抖着不断喘息。
「不……不要再摸了……」
「为什么?难道你连这里都有感觉吗?」
「不是……呜……」
不给他辩解的机会,原先缓下的律动再度展开,硕大的分身直直顶入深处,再缓缓抽离,如此反复摩擦的动作,更掀起难耐的愉悦,也缓慢得令人心焦。
他想念起之前宛如将他灭顶的激烈撞击,就连最深处都被翻搅、刨挖的剧烈快感……不禁厌恶起淫荡的自己。
正当他饱受情欲翻腾之际,坏心的恋人竟拽起他敏感的尾巴,注视他们的交合之处。
「你、你在做什么……不要看啦……」
「为什么?这可是美景。」金棕色的瞳孔弥漫一股情色的气息,正仔细观赏淡色花蕾不断将自己的欲望吞入、吐出的淫靡画面,同时伸手捏住他胸前的蓓蕾,以略嫌粗暴的动作搓揉着。
「呜……不……啊啊……」他向后弓起身,光裸的背脊绷成美丽的弧线,喉间迸出又似愉悦又似痛苦的呻吟。
敏感的胸尖被反复拉扯、揉捏,尖锐的快感顿时扩散到四肢百骸,他的身体紧绷着,连带夹紧深埋体内的热物,也激出恋人欢愉的呻吟。
「好棒……」涅墨亚感叹着捏住他紧翘的臀瓣,更强力的贯穿他。「里面又紧又热……一直把我吸进去……」
他无法回应这令人羞愧的评语,只能随着恋人进攻的节奏款摆腰身,迎合每一次冲刺,也让自己更深刻品尝销魂蚀骨的快感。
但下一刻,恋人竟握住他濒临爆发的分身,激烈的套弄起来,贯穿后蕾的律动也更加快、加深。
「不、不要啊……啊啊……」前后同时接受爱抚,过于强烈的刺激几乎要将范宇彤逼疯,脑袋有如融成热流,除了哭喊呻吟之外,再也无法思考。
茶色瞳孔在泪水的浸润下更显晶莹剔透,也煽动了雄性的嗜虐心。
「呜……我……不行了……啊……快放开……」
「那就乖乖告诉我,这里和后面,哪一边比较舒服?」即便是这个时候,涅墨亚仍以戏弄他为乐,一边猛力突进他的后蕾,一边爱抚他的分身。「说了,我就会专心爱抚那里,让你舒服得射出来。」
可范宇彤只是摇头,不肯说出口,即便涅墨亚不死心的以指腹抵住发泄口,不让他攀升至顶点。他也只能任由泪水盈满眼眶,哀求恋人放过他。
「好了,别哭了,会害我更把持不住喔!」涅墨亚只得爱怜的扳过他的脸,吻上他眼角的泪痣。「那么你告诉我另一件事情就好……你爱我吗?」
他怔住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我要你说给我听,你爱我吗?」见他沉默不语,涅墨亚以温柔却强势的声音,再次重复要求。
凝望着高大俊美的恋人,虽然才刚遭到恶劣的玩弄,可是想起差点失去对方的椎心之痛,想起两人即将分隔两地,范宇彤就无法再隐藏自己的心意。
「我爱你。」他反手勾住涅墨亚的颈项,吻上恋人的侧脸。「我爱你……如果这是你想听的,要我说几次都行……」
涅墨亚绽放出迷人笑靥,有如奖励他的坦率,再次低头吻住他唇。灼热的欲火瞬间燃起,两人以扭曲的姿势交合、接吻。
「我也爱你……好爱你……」宛如咒语般,涅墨亚不断呢喃着对他的爱意,将汗水淋漓的厚实胸膛贴上他的背部,眷恋不舍的拥住他,加快在他体内冲刺的速度。「不要忘了我……也不要被别人拐跑了……」
「呜……我才不会……被别人拐跑……啊啊……」
「你这么美,又傻呼呼的,我怕你又跟着别人走了了这次你一定要乖乖等着我!」
「我会……等你……呜……好痛……」
即将攀升顶点之际,如同猛兽般狂野的恋人张口咬住他的颈项,将利齿啃入他的肌肤,锐利的痛感随之袭击而来,仿佛在提醒他不可以忘记这种痛苦与欢愉。
他们就像沉迷于交媾的野兽,贪婪且饥渴的索求彼此。
「嗯啊……啊啊……」再一次强力冲击后,浪潮般的快感瞬间袭来,他再也压抑不住射精的冲动,浑身痉挛着释放白浊热液。
而几乎同时,另一股滚烫的热流从体内深处爆发开来,涅墨亚也在他的身体里迎向高潮。
他们交叠着倒在床上,有如野兽般剧烈的喘息,却仍不时交换甜腻的亲吻,贪图这所剩不多的相处时间。
「涅墨亚……」他的声音因为长时间哭喊,已经变得沙哑。「你要早点回来……」
在与涅墨亚相遇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很冷静,对谁都不为所动,偏偏遇到这只狂暴的野兽以后,他就被彻底改变了。
「请你一定要……早点回来……」
「我答应你。」百般不舍的亲吻他汗湿的额头,涅墨亚以指尖梳过他细软的黑发,如此温柔的抚触,令范宇彤昏昏欲睡。
但他不想闭上眼,生怕一闭上眼,他们共度的时光又减少了些。不过连日来的疲惫和精神压力一旦放松,睡意便铺天盖地的涌上。
因为不再紧绷,就连恼人的耳朵和尾巴也渐渐消失了,他还依稀听见恋人惋惜的感叹。
尽管如此,涅墨亚依然轻柔地抚摸他的头,不时轻吻他的肩,告诉他可以安心入睡。
「你醒来的时候,我还会在你身边的。」
「可是……我们很快又要分开了,接下来得等好久……」他这一生没说过几次任性的话,至少现在,让他稍微任性一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
「不会太久的,你只要这样想着……」在他的意识逐渐远去之前,恋人温柔的嗓音在他耳畔,向他如此承诺。
「或许有一天早晨,当你睁开双眼,就会发现……我已经回到你身边了。」



终章

即使少了那个人在身边,范宇彤的生活也没有任何改变。
放学钟响后,他和往常一样收拾好书包,在校门口与同学道别,独自踏上归途。
唯一改变的是,由于旧社区开始动工改建,他常走的那条小路也跟着被封闭了,所以他得多花十几分钟才能到家。
「我回来了。」就连回到家也一样,对着空无一人的玄关打招呼,他想起母亲今天也是值晚班。
打开灯,放下书包,他走进厨房确认冰箱里的菜还剩多少,然后穿起那件有点滑稽的围裙,在瓦斯炉前准备一人份的晚餐。
没有人会吵着说他穿围裙的模样很可爱,更没有人会趁他作菜时从背后压倒他,还指责是他引诱自己。
他在餐桌前默默吃着晚餐,看着电视里的益智节目猜正确答案,觉得无聊了,就收拾碗筷、清洗干净,接着回到房间,坐在书桌前准备明天的考试。
没有人会用原子笔戳他的脸、干扰他念书,更没有人会对他毛手毛脚,还怪罪于他的身体太敏感。
他拿掉眼镜,揉揉眉心,起身走进浴室,洗去一身疲惫之后,就钻进被窝里,熄灯就寝。
逐渐迈入冬季的气候有点凉,就算他拥紧被单,还是觉得有些寒冷。
他告诉自己,一切就和从前的生活没什么两样。
但在内心深处,他知道最大的不同,在于曾有个人让他体验过互相拥抱的温暖,曾有个人陪伴着他,与他共同度过每一次的危机,再紧紧相拥。
如今少了那股温暖,反而让他更加孤寂。
范宇彤下意识的压住疼痛的胸口,少了水晶坠的地方空荡荡的,好像就连他的心也空了一大块,曾让他安心的宝物不在那里,就连那个人也不在他身边了。
那个人曾捎来讯息,叮咛他要照顾好自己,别随便跟坏人走……喋喋不休的唠叨着,却从未告诉他,何时才能回到他身边。
不过他仍清楚记得那人对他的承诺,坚信总有一天,他只要睁开眼,就能再次见到心爱的人。
他知道那不是梦,而是恋人对他的承诺。
怀抱着这个念头,他静静合上眼,等待下一次的奇迹降临。
「涅墨亚,我今天也好想你……」
一切都没有变,他对那人的思念依然浓烈,也依然在等待对方的归来。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从百叶窗洒落室内的晨光格外耀眼,也带来久违的暖意。
「好温暖……」他蜷缩起身子,想缩回温暖的被窝,却发觉背部所依靠的,是更温暖、也更刚强的身躯。
他蓦地回过头去,一只金色的美丽雄狮正躺卧在他身旁,注视着他的金棕色瞳孔里含着无限的温柔。
原本空荡荡的胸口,瞬间充实起来,仿佛被这阵暖意所充盈,难丛百喻的情感几乎满溢而出。
生怕这只是梦境的延伸,范宇彤战战兢兢的伸出手,直到触碰到雄狮温热的身躯,他才确信这不再是待他醒来之后,只会惆怅不已的美梦。
「涅墨亚,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在闪耀的金色光芒中,雄狮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日夜思念的恋人,正向他展露俊美迷人的微笑,并将他搂进怀中。
他毫不迟疑的伸出手,紧紧拥住那宽阔的背部,将脸贴着恋人厚实的胸膛,用全身的力量去感觉失而复得的喜悦。
「我好想你……」
不晓得是谁先说了这句话,这是从他们无法相见的日子以来,同时折磨着他们的严苛考验,却也是支撑着他们等待重逢的坚定力量。
但如今,他们再也不需要为此所苦,只有深深的依恋,从他们交握的手形成无形的羁绊,再度将两人牢牢牵系起来。
在洒满金色阳光的床上,他们互相依偎,沉浸于彼此的温暖之中。



尾声

「砰!」突然,一本厚重的精装皮面册子被重重放到桌上。
白色的小兔子动动手臂,晃晃长耳,坐到椅子上,把册子翻到空白那一页。
「嗯……让我想想……」它咬着鹅毛笔尖想了想,然后在册于上振笔疾书,「第一百个,这是个关于守护的故事……」
在兔子身边,那本由魔法送回来的书册摊开着,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
而那见证了两个人曾心意相通,一心为守护对方而努力的绯色金镯,则静静躺在书册旁,为这段久别重逢的感情做永远的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