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朵: 不要爱我

1.　　暗

“午夜”，伫落五彩的霓虹灯下的，以从事男色为主，C城最大的声色场所。这里是女人的天堂，任何女人，无论年龄，都能在这里找到最大的享受和快乐。同时，他的消费也是昂贵的，所以，贵妇们以来此消费为荣，显示自己的身份。
人们在这里堕落，在这里醉生梦死，享受快乐，释放欲望，在黑暗中，尽情宣泄。
秦珂慵懒的靠在沙发上，冷俊的脸在灯光下忽明忽暗，神秘而危险。女人们的眼睛全都注视着他，看着他一口一口的吞吐着眼圈。
他是这里的老板，也是“午夜”最帅的男人。他一直很神秘，背后有着巨大的财力在支撑。他俊美冷酷，往往让人忽视了本身的危险。
可以说，很多女人来这里消费，为了见他也占很大一部分原因。
在抽完第二包香烟，秦珂站了起来，在众多女人灼热的视线下，走出“午夜”。
车子似箭般，在夜里划出一道弧线。
冷冽的风呼啸着，将他的黑发吹起，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烦躁。他到现在也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救那个女人。他一直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甚至说，他很冷漠，因为他讨厌麻烦。可现在，或许，他已经将麻烦带回家，真是疯了……
回到家，外套随手到沙发上，停顿了下，走到一扇紧闭的门前。
门的里面，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子。
秦珂走进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灯光下的人，苍白的近乎透明，也却美的惊心动魄。但他却毫无所动，冷漠的目光淡淡地扫过她。
她会有多大？
他想。
十六？十八？或是二十？
他不知道，只记得他第一次遇到她的情形。
那是一个阴暗而潮湿的胡同，她的对面站着两个高大的男人。她的身上已经伤痕累累，手拿短刀，与男人对峙着。
“跟我们回去，主人说过会饶你。”
女子看着他们，冷漠无情，却在听到主人二字时杀意横生，浑身发出狠咧的气息。
她只笑了下，就扑了过去。
三人打斗起来。
他们身手都很灵活，一看便是练过。特别是那女子，刀刀致命，虽然身体多处受伤，仍动作灵活。不一会儿，解决了男子。
站在黑暗里，她仿佛来自地狱，浑身鲜血，却一点也不会显得凸突，她原来就属于黑暗。突然，她的身体矮了下去，颓然倒下。
她靠在墙角，身下是大片大片的红，可她却在笑，笑的幸福而满足。
死亡，对她，也许是种解脱。
正是这个笑容，让秦珂打破原则，救起了她。
但是，他没有为她请医生，他想知道，在那样拼命杀死敌人活下来，又觉得死亡是解脱的人，到底有多大的生存意愿。
三天了，她仍没有死。
干涸的血凝固，伤口不再流血，呼吸虽缓慢，却也规律。
他笑了，灯光下，显得妖冶。
他知道，她不会死。
关上台灯，房间又陷入一片黑暗中，秦珂走出房间。

明媚的阳光下，一个少女躺在树下，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身上投出斑驳的影子。她恣意的享受着，直到传来他的呼唤。
高大的男子迎面走来，她高兴地跑过去拥抱，任由男人抱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空气中都是她的笑声。
那时的她，是幸福的。
她第一次知道，自己也会爱，他教会了她爱，给了她最幸福的时光。
可是，她怎么会知道，幸福不会一直陪着她？
噩梦来了，一波接着一波，向她，向他们涌来。
然后，他倒下了……在她面前，一点一点滑了下去。
世界崩溃了……
唯一的光没有了……
但恶魔们没有放过她，他们仍在追逐。
她放声大哭，一遍一遍喊他的名字，可这次，他再也没有回答她。
躲在黑暗的角落哭泣，为什么，她得不到幸福。

秦珂是被哭泣声吵醒的。他在床上沉默了会儿，起身朝另一个房间走去。
打开房间，他看见床上人缩在一角哭泣，晶莹的泪不断顺着脸颊滑落。
秦珂没有过去，只是靠在门旁，等待那女子的醒来。
可她没有醒，也没有动，只是保持着哭泣的姿势。
然后，他听到她断断续续地叫一个的名字，一遍一遍……
自始至终，他都冷眼旁观，直至她的声音变小，然后，消失。
对于她这种情况，秦珂已经见怪不怪。每个晚上，她都会哭泣，在梦中哭泣。刚开始，他以为她要醒了。后来才发现，她只是在做噩梦。
他也好奇，到底什么梦，让她哭的这么伤心。
但不管是什么样的事，他可以肯定，和她叫的那个人有莫大关系。
看了眼床上已经安静的人，他退了出去。

第四天……
第五天……
她还没醒，秦珂渐渐有些不耐烦，他后悔自己救了她。
若是今天还没有醒来，就把她扔出去吧。他这样告诉自己。
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秦珂头也不回的离开。


.　　杀手

黑暗，无尽的黑暗。
她拼命的跑，却怎么也跑不出去。她急了，开始呼唤他的名字，不停的喊，突然想起来，他已经离开。她害怕了，缩在角落里哭泣，世上已经没有了信任的人，又剩下她一个人……
但是，但是，她怎么能这样就死了？
那个男人还活着，还在逍遥的活着。
不能死，不能死。她一遍一遍对自己说。
她要活着，活下去！
莫飞是在一个黑暗的房间醒来的。她看不见周围的一切，只有窗帘处透着一丝微弱的光。
试着起身，可钻心的疼让她颓然倒下，疼痛蔓延到身体的每个角落。
昏迷前的一幕幕浮现眼前。
杀人……
她……杀人了……
一丝冷酷的笑爬上嘴角。原来，亲手将一个人杀死，并不是什么难事。

咬着牙，忍着全身的剧痛，站起来，朝窗口摇摇晃晃的走去。
窗帘“哗”的打开，外面刺目的阳光让她不得不眯起眼，然后，她看见了这个房间。
房间大而华丽，但是，却没有一点人气。这里的所有都是黑的，床，被子，地板，甚至墙壁，都是黑色，阴森而冷然。
收回目光，再次探向窗外。
阳光，总是那么美好，可是，为什么，她总不能拥有？
拉上窗帘，她再次回到黑暗。
这才是真正属于她的世界。

秦珂刚一进门，就被一个冰凉的物体就抵住了脖子。
“别动。”莫飞开口，声音异常沙哑.
秦珂扫了眼莫飞，嘴角勾了下。
“你看起来不错。” 她现在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是昨天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人。
莫飞没有说话。她一点都不好，一直以来没有进食，体力已经严重不支，再加上本来受的伤还没有医治，连站立，都很困难，但在没搞清楚对方身份前，只能勉强支撑。
她的额角有细微的汗，秦珂没有忽略，眼中精光一闪，快速抓住她拿刀的手一用力，情势立刻倒转。
莫飞倒在门边大口喘气，已没了起来的力气。
秦珂顿下来，近距离的看她。
“你这种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可不行哦。”他在笑，可却让人不寒而栗。
莫飞只看着他，眼中的冰冷不次于他。
“你，到底……是谁？”
连说一句话，她都要费很大力气。
他不回答，反问，“那你呢，又是谁？”把问题丢回去。
不说算了。莫飞闭上眼，好累。
冷笑一声，秦珂站起来，不再理会她，径自走进房间。
他们都当对方不存在，一个坐在地上，一个在屋内。

厨房一阵声响，紧接着，饭香四溢。
莫飞的身体对味道直接做出了反映。她睁开眼，看着在餐厅吃饭的男人，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走过去。
她坐到他对面。
秦珂若无其事的吃着。
好饿……莫飞渴望的看着他手里的碗.
不指望他能给她盛饭，只好自己挪动身体。走到一半，就倒了下去。
秦珂无视，仍然吃饭。
莫飞痛苦的喘气，身体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但是，她要活下去。
“我……需要医生……”
他不语，继续吃饭。
“求你……”她的意识开始模糊。
“……”他停下动作，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她。
“求你，我不想死。”感觉已经越来越远，要死了么？
他笑了，嘴角挂着一丝残忍。
“我从不救无用之人。”
“我可以……做、任何事……”
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那么，从今天起，你的命，就是我的！”
昏迷前，她听见他这样说。

她的命救了回来。
三个月后，莫飞成了杀手，也终于知道了这个男人的真实身份。
秦珂，表面是“午夜”的经营者，实际，却是地下最大情报杀手组织“暗”的首领。这让她吃惊不少。
“这是你的第一个任务。”
他交给她一叠照片。莫飞面无表情的接过。
“他今晚会出现在XX酒吧，11点半。”
确认完照片，她转身准备离开。
“希望你能做的漂亮些。”他突然开口。
她的身体顿了一下，离开。
从睁开眼睛开始，她就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为了生存，为了变强，她会不择手段的活着，直到那个男人死了为止。
看着她的背影，他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在训练的三个月里，莫飞是成绩最好的一个，他不担心她失败。说那句话，只是为了提醒她现在的身份。看的出，她以前受过很大打击，但不管以前有过什么，从那天开始，她已经是他的，他一个人的——堕落天使。


3.　　过去片断

树下，一对甜蜜的人。
“不要闹啦，好痒，哈哈……”莫飞推着那个说要给她按摩的男子。
“我哪有闹，不是脚酸吗？”他这样说着，可手却在她脚底呵痒。
她使劲甩脚，就是甩不他的手。
“好了好了，我认输，我认输，哈……以后再也不去PUB跳舞了……哈哈……”她边笑边求饶。
“不，空口无凭。”他的手还是没停下。
“好好好，我发誓，发誓可以了吧～饶命啊……老公……”
她这一声老公，叫的既甜又软，听的他心花怒放。
“好，饶了你，再有下次，哼哼！”
莫飞赶紧把得到自由的脚收回，扬起一抹灿烂的笑，然后猛扑了上去。
“居然敢这样对我，我要报仇，看招。”
其实，是她做错了。昨晚去PUB跳舞，太投入，不知不觉就跟一个男人靠的近了，正赶上被辰撞上，当时他没发火，还奇怪呢，今天就让她吃了苦头。但是，她错又怎样，女人，就是赖皮的动物，呵呵，要报复回来……
两人又抱作一团。
经过的路人对这对幸福的情侣投以祝福的微笑。
“飞……”他叫她，眉头都聚到了一起。
“怎么了？”她躺在他怀里，伸手去抚平他的眉心。
“我觉得你的名字起的不好。”
“咦？”她停住了手的动作，坐起身看他，“怎么不好？”飞，多好的名，代表她可以自由飞翔，寻找自己的快乐，这怎么不好了？
“你看啊，”他拉过她的手，“飞，飞，本来挺好的，可你姓莫啊，连起来，莫飞，莫飞，不就是，不要飞的意思了？”
唔……好象是这个样子，她当初怎么没想到？那怎么办？改？这次换她皱眉了。
杜辰之却笑了起来，“没关系，没关系，莫飞嘛，不就代表，你怎么也飞不出我手心么？呵呵……好名字，好名字！”
“……”
“哎，飞，你去哪？”
她没说话，把头埋进柜子里一阵翻腾。
他忍不住好奇，问，“你找什……么……”一根锃亮的针出现在面前，杜辰之的脸青了白，白了又青。
“我要把你嘴巴缝上！”
“哇，老婆，我开玩笑啦……”
“亲爱的，嫁给我！”他单膝跪在地上，手里举着戒指，看着她，满眼都是深情。
莫飞却看也不看，打了个哈欠。
“你每天都这样，累不累？”
“不累，怎么会累呢。你一天不进门，我就一天不能安下心，老婆，你就答应了吧。”
她对天翻了个白眼。
“我都说啦，我太小，不想这么早结婚嘛，再说，咱们现在这样，跟夫妻有什么差别？”他们都彼此叫对方老公老婆了，何必再去计较一张纸呢。
他沉默了阵，再抬头，眼里都是郑重。
“的确，现在我们和夫妻无异，但是，在别人眼中，我们便只是男女朋友。我不想这样，我想有一天，能够骄傲的挽着你的手，对着大家介绍说，‘这是我太太！’飞，这才是我想要的，你明白吗？”
莫飞笑了，接过戒指，却没有戴起来。
“好吧，别说我没给你机会，若是有了宝宝，咱们立刻……啊……”
话没说完，就被某狼扑倒。
他嘿嘿的笑着，“那我们还等什么？”低头，吻上那张娇艳的红唇……
辰，你知道吗？其实，在我心里，你——早已是我的丈夫……

泪滑落，睁开眼，重回现实。
梦，一切都已成梦。
她的幸福，她曾经的爱情，都已经逝去。如今，也只有在梦中，才能见到最爱的他。她把自己蜷缩在角落里，头深深地埋到两腿间。
辰，我变坏了……
我杀人了，杀了那些害死你的人。
但是，害死的罪魁祸首还没死，我不会让他逍遥多久的。
莫飞抬头，把手探进颈间，小心翼翼地取出项链，上面，挂着两个大小不同的戒指。他们的戒指……
她笑了，三个月来第一次真心的笑。
辰，等我，等一切结束，我就去找你。
只是，那时你还会要我吗？我的手已经开始沾染鲜血，你……还能接受我吗？

她越来越害怕阳光，那些发亮的东西，总是让她莫名的恐惧。白天的大部分时间里，她都在睡觉，只有到了晚上，她才出来活动，黑夜已经成为她的一部分。
秦珂也一样，是个昼伏夜出的人，但两人却很少有交集。一方面，他要打理“午夜”的事，另一方面，也是主要的，他要处理组织的日常事务和情报，为分布在各地的杀手提供正确的消息，完成暗杀任务。
他们就像两条平行线，除了任务，两人各自过着互不干涉的生活。可是，即使是平行线，也有交汇的一天。
莫飞在“午夜”门口已经站了很长一阵。她不知道秦珂为什么要把她叫来，但每次面对那个男人，就会有危险的感觉，他让她感到不安。
但自己能违背他的话么？
嘴角苦涩的勾了下，走进去。
一路上，都是男人惊艳的目光。
“欢迎光临‘午夜’，美丽的小姐，需要什么服务吗？”一个侍者主动迎了上去。
莫飞皱了下眉，停下脚步。
一个似乎是领头的男人走过来，挥退刚才的男子。
“是莫小姐吗？老板在这边等您。”
她点了下，跟他向着二楼的一个房间走去。
推门而入，秦珂正坐在沙发中央，对着她微笑。不知为何，他的笑直让她头皮发麻。
“您有什么吩咐。”她恭敬的问。其实她也奇怪，平时有任务，都是把到他房间领，今天，怎么会来到这种地方？
秦珂仍保持着微笑，眼睛却将她从头看到脚。
她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冷漠和妩媚，两个不可能放在一起的词，却能在她身上完美的体现，他真是得到了个宝贝。
莫飞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却又不能躲避，只能咬牙坚持着。
“训练的那三个月，你应该不止只学会了杀人吧……”他的声音低沉又略带沙哑，带着一种诱惑的味道。
一句话，让莫飞全身都僵硬起来。她紧咬住下唇，冷漠的脸有了一丝波动。
那地狱般的三个月，她一辈子都可能忘记。除了杀戮，就是淫色，每天，每天，她就受着这样的煎熬。
“啪！啪！啪！”只听三声击掌，从门口又进来了两个女人。同样是两个绝色的女子。
秦珂靠在沙发上，懒懒的开口……
“一会儿，会过来一个大客户，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要把他留住，留在这里两天就好，你们的任务就算完成。”
两名女子眼中都闪过一丝疑惑，很快就答应下来。只有莫飞，沉默不语。
“飞，你有问题？”秦珂看向莫飞。
她低着头，谁也看不见她的表情，等她抬头时，笑的妖冶魅惑。
秦珂一楞，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的天使，不会让他失望。
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紧接着，是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和一双湛蓝的眼睛……
莫飞的笑容僵在嘴角。
居然……
是他……


4.　　艾蒙

莫飞看着走进来的人，目光冷了下来。
艾特斯蒙迪的眼光略过她，没做停留，笑着与秦珂寒暄。
她低着头，掩饰眼中的寒光，手紧紧的握着，指甲深陷在皮肉里。突然，她听见秦珂介绍，“这是我为您准备的礼物，希望您能喜欢。”不用想，莫飞也知道所谓礼物指的就是她们。
然后，艾特斯蒙迪的目光谈谈扫过她们，笑了一下。
“谢谢 秦先生的用心。”他用标准的中文回到，“但是……”他停顿了下，“我只要一个就够了……”
秦珂也笑了，“那您想要哪个？”
“我要——她！”他指向莫飞。
空气里一阵沉默。

偌大的包间里，只有两个人。艾特斯蒙迪坐在沙发上，吞吐着烟圈。莫飞站在一旁，冷冷地看他。
没想到能再遇到他，而且还是这样一种场合，莫飞讨厌自己现在的处境。
“会在这里遇见你，让我很吃惊。”他对她说，眼底多了一点兴奋。
然后，她笑了，双手环胸，倚向身后的墙壁，说不出的慵懒妩媚，与之前冷漠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
“我也很吃惊呢，艾蒙。”她的语气微扬，带着挑逗的意味。
他的笑意更深，起身走向她……
“FLY，你怎么能这样欢迎老朋友？”艾特斯蒙迪笑着弹掉手中的小刀。
莫飞也在笑，但眼睛却透着幽冷的光。
就是这个男人，毁了他们的婚礼，让她们一无所有。如果不是他，和那个人，逼的他们走投无路，她怎么会落得今天这种田地？
她冰冷的目光并没让他后退，转眼，他已来到她前面。
眼前的人，有着跟过去不同的美，过去的她，美的张扬而眩目，仿佛身体周围都能发光，许是爱情的缘故，那时的她，美的另人窒息。而现在，她也美，却透着一股让人不可靠近的冷艳，却又让人有征服的欲望。
他想到了另外两个人。如果，让他们知道她在这里，还变了一副模样，该是怎么的表情呢？呵呵，他很好奇……
但是，他会告诉他们吗？
当然……不会……
因为，他对她，也非常有兴趣。

他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让她觉得好笑。
为什么会在这里？
若是不是他们赶尽杀绝，她会这样？但是，她也要感谢那个让他有活下去欲望的男人，若他不死，她怎么舍得比他先走一步？
她看着艾蒙把手放到她脸上，没有闪开。
“FLY，我想你了……”他说，把她拉到怀里。
莫飞乖巧的依偎在他胸口……
貌似很美的一副画面，可两人都是猜不透的心思。
莫飞经常在想，如果老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决不会再去招惹艾特斯蒙迪，这个在商届号称“狼”的男人。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与他牵扯上的，仿佛自从飞机那次遇见之后，事情就已经朝着她都不知道的方向发展了。
那时，辰还没来意大利，在那个陌生的城市里，只有她一个人。她从来就不是个闲的住的人，虽然答应了辰不会胡来，但她又怎么会是那种听话的性子，夜晚的意大利，对她有着巨大的诱惑。所以，背着辰，扎进了意大利美丽的夜色中。
也就是那时，她又碰到了艾蒙，两人对第二次见面都十分高兴，也就自然而然的玩在一起，时间长了，也渐生出一种朦胧的暧昧关系。但她懂得拿捏分寸，虽然当时的她和辰的关系，仍处在迷离阶段，但心里，已经开始试着接受他，对其他男人，也就没有抱着认真态度。
所以，她也就没去了解，这个一直与自己玩的这么疯的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两人这种关系保持了差不多一个月左右，杜辰之来了，她自然而然的冷落了艾蒙。辰为了她，将家族的大部分生意转到欧洲，开辟这块他并不熟悉的外国市场。他为她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渐渐地，发现自己越来越爱缠着他，喜欢被他亲吻，被他拥抱……甚至，发现自己越来越希望跟他在一起。她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爱，但亲近他的感觉让她留恋，想待在他身边，一直，一直……
直到有一天，艾蒙找了上来。
当看到艾蒙的那一刻，她也终于确定了自己对辰的感觉。第一次明明白白拒绝一个男人，并向他介绍了自己的爱人。
对，爱人，她喜欢把这个称呼用在辰身上。
然后，她知道了他的身份，商届里的“狼”王子。辰还告诉她，这个称呼的由来，对待对手冷酷无情，咬住敌人决不放口，直至让敌人永无法翻身。
听到这话，她有些担心了。可之后并没发生什么事，让她觉得自己的担心很多余。
但事实证明，她的担心并不多余。她怎么可以忘记“狼”性情？一旦认定目标，就决不放弃目标，这才是“狼”的真面目！
心脏又开始抽痛，每次想起辰的时候，都控制不了自己。
莫飞捂住心口，眉心纠结在一起。
一双大手伸过来，小心的想替她抚平眉头。
她却不着痕迹的躲开。
艾蒙看着她，叹口气，“FLY，你还在记恨我么？”
莫飞在心里冷笑。真是个假惺惺的男人。
“别忘了，是你先愚弄了我的感情。”他提醒她。
“愚弄你？哈……哈……”
他的感情？听起来真是好笑。一对男女短短一个月的相处，能有多深的感情。而且，还是从一个以冷酷著称的男人嘴里说出来的，多可笑？
看着她笑，寒光在艾蒙眼底浮现。


5.　　自残

看着她笑，寒光在艾蒙眼底浮现。
“飞，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他提醒她。这个女人总是这样，无视他的感情，忽视他的存在，而他，就是忘不掉，连他都觉得自己有点贱。是不是真像中国人常说的那样，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莫飞止住了笑，眼光转向他。
他想提醒自己什么？说她现在只是个礼物，无权表现自己的情绪吗？哈……哈……她更想笑了，但眼中却异常艰涩。
自己现在算什么？被当作礼物，丢在这里，被破坏自己幸福的男人羞辱……
她到底在干什么？
就在这时，艾蒙抱住了她，炽热的唇在她脸旁徘徊……
他知道，对他而言，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如果错过，以后不知还能不能拥有她。作为一个商人，他不会放过任何一次可能的机会。
在意大利的时候，她的若即若离就让他留恋，到后来，她完全远离他……那是他人生的第一次失败，从没想过，会有女人拒绝他，而且拒绝的那么彻底！但是，放弃不是他的个性，他是商界的“狼”，一旦咬住目标，决不放手。
而且，连老天都帮他。
他不知道他们与那个男人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但无疑的，他们的矛盾对他有利，于是，将飞辰旗下的股份以最快的速度回收，然后在他们结婚的前一天，将这个最大的“礼物”送到了他们面前！
他们的婚礼，当然没举行，因为一个载着黑暗的男人出现了。
婚礼上，一个女人，四个男人，真是一副难得的画面，可她却做到了。很明显，其他两个男人目的跟他一样，都是来破坏婚礼，都是为了同一个女人……
从那天起，他就加入了这个游戏。
今天……也许，是这个游戏该结束的时候了……
他抱着，没有意料中的反抗。不解的抬头，看到她眼中明显的嘲笑。
“艾蒙，你想做的，就只是这些？”
他将她抱起，往内室走去。
“飞，别忘了，我是个男人，不管我有几种身份，最基本的，是满足自身的需求。自己喜欢的女人，得不到，对一个男人来说，已经是件很痛苦的事。而我，不会做对不起自己的事。”
男人，男人，自私的动物，为了满足自己那一点欲望，做的出任何疯狂的事。
可是，就这样了吗？
就像秦珂说的，把自己当作礼物，送给这个男人了？
那他对她的伤害又该怎么算？
当外衣剥落时，艾蒙突然停住，手僵在了半空。
莫飞却笑了，那笑中透露的一种疯狂和痴迷。
她慢慢站起来，在他面前，手指慢慢划过身体的每一个痕迹，留恋的，回味的……
“知道吗？这里的每一道痕迹，都是为了辰留的。每当想他的时候，就在自己身体上留一个印记，每想一次，就留一道，你看看，我现在的身体，漂不漂亮？”
“你疯了！！”艾蒙冲她大吼，拼命摇晃她的肩膀。她怎么能这样对自己，为了一个男人，伤害自己身体，她居然会做出这种愚蠢的事。
“疯？疯……”她呢喃着字眼，大笑起来。
是，她是疯了。从辰倒下那刻起，她就疯了。
从没有人告诉过她，她也会爱的。为什么从没人告诉她，她可以爱？而又为什么，在她可以爱，会爱了之后，又把她的爱情夺走？那可怜卑微的幸福，只有短暂的一瞬间。为什么？为什么……
她不配么？
是吧，她不配……
“啪！”
一个清亮的巴掌，拉回了那个沉浸在自己思绪的人。她感到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推倒。
艾蒙压在她身上，眼睛里变幻莫测。
“即使是疯了，我仍想得到你。飞，不管这具身体变成怎样，只要你还是你，我就想要。”说完，他吻上了她的唇……
这是他第一次吻她，他甚至能感到自己的颤抖，虽然他很好的控制了，仍掩不住那颗狂跳的心。但是，当看到洁白的床单下，那抹触目惊心的红时，心脏……几乎停止了……
迅速的把她翻过身，一片血红中，一个深长的伤口。
然后，他听见了她的呓语……
“辰，我又开始想你了……”

处理和包扎伤口，伤口发炎，莫飞昏迷，艾蒙始终寸步不离。
那布满伤口的身体，居然让他从心底涌出恐惧。是怎样一种感情，让一个宁愿伤害自己的身体？他无法想象，却真实的发生在眼前。
他从不为做过的事情后悔，这次，他有点迷茫。他只是想得到而已，可为什么事情总向着他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沉睡中的莫飞，安静而乖巧。从认识她到现在，她从未如此安静过，但这却不是他要的，或许，该放手？
艾蒙第一次为一件事头疼，眉心纠结着……

两天后，秦珂办公室。
“老板，任务已经完成。”莫飞恭敬的说。她昏迷了两天，而艾蒙不离的照顾了两天，任务很顺利的完成。
秦珂看着他，眼底露出赞美的笑。不是利用自己的美色，用苦肉计让艾特斯蒙迪两天没出门，他果然没看错，她一定会变成他最出色的助手。
“飞，你总是让我惊喜。”
莫飞没有说话，眼里死一般的无神。
“做好接手下个任务的准备了吗？”他问。
莫飞点头，“老板请吩咐。”
一叠照片扔到她前面，里面那个冰冷的男人刺痛了她的眼睛。
“客人指名要你杀他，价钱5千万，一个月之内。有没有问题？”
她盯了照片许久，然后抓起它，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身后的秦珂诡异的笑了……
莫飞，该跟你的从前说再见了……


6.　　合作

这里是意大利最高的房间，从这看下去，能看到整个城市最美的风景。曾经，他喜欢站在最高点，俯视身下的一切。可现在，早已无心观看，心中空无一片。
若是没有这样的误会，他们现在，会怎样？会不会再在一起？
想到这，自己都不相信的笑了。
伤害太深了，任何事都弥补不了……为什么，当初会不相信她的解释？
男子转过身，脸左侧是一道很深的疤痕。
突然，身子顿住，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顾城，好久不见……”
他听见她这样说，接着,堕入黑暗。
再次醒来，是在一个昏暗潮湿的房间，一盏老式的灯发着微弱的光……然后，他看见桌旁的人，那个让他朝思慕想的女人。
“菲菲！”他焦急的叫她，一向冰冷脸上出现裂痕。想上前抓她，却发现自己的手被铁链牵制。他愣了下，却不理会，抬头贪婪的看着她。
莫飞沉默着，没有看他，脸在灯光下忽明忽暗。她旁若无人的擦着自己的枪，认真而专注，仿佛，这个房间只有她，和那把枪。
精致的手枪，发着阵阵寒意。
于是，顾城也不说话，盯着她，怕她再次突然消失。
“咔！”子弹上堂的声音，打破了沉静。
莫飞站了起来，走近他，慢慢举起手……
顾城还是看着她，完全不理会她手里的枪。
“顾老板，我说过，我叫莫飞！”说完，扣下手中的扳机。
没有太大的声音，顾城只感到一阵剧痛从左胸蔓延，痛至全身……可他却笑了，满足而快乐，仿佛多年前，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
“菲菲，即使……到了……现在……我，还是爱你……怎么……办……”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看到她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波动，安心的闭上眼睛。
至少，他也曾影响过她的情绪，够了，真的，够了……

他很惊讶自己竟没有死，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不在原来的房间。他立刻撑起身体，搜寻莫飞的身影，却颓然的倒下。
“麻药还没退，先躺着吧。”莫飞没有感情的声音响起，就坐在远处看着他。
顾城看着身上已经包好的伤口，又看看她，很不解。为什么她没杀死他？
两人默默对视，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停止。
“对不起……”他率先打破沉默。
莫飞先是怔了，闭上了眼睛，“你都知道了？”
他沉默了下，然后重重的点了下头。他知道了，知道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是，还有用吗？
“谁告诉你呢？”
“林焕。”他答。在一次去巴黎的时候，遇见林焕，也就是在那时，他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真相，可是，却是在做错所有事之后……
“可你却不相信我……”
莫飞苦笑着，半年来第一次出现正常人的情绪。他宁愿去相信从别人口中得到的事实，也不相信自己的话……
“菲菲……”
她睁开眼，“我叫莫飞！”。她不想再做以前的林菲菲。
“好，莫飞，为什么不杀我？你……不恨我？”他让杜辰之的公司陷入危机，又间接导致了他的死，她……不怪他么？
他看到了她眼中的痛苦和恨，那么多，那么深沉，可很快，消失了，恢复一片死寂！
他看着她慢慢走近自己，冷漠的，无情的……
心像被什么揪住，疼的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我不会杀你。”她慢慢开口，“这是我欠你的。以前伤了你，我承认。但你伤了辰，不可原谅，那一枪，是我代他给你的。从今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顾城 扯动嘴角，想笑，却感到眼中有什么在发酵……他快速闭上眼睛。
互不相欠？
莫飞，对我，你一向都这么残忍……
不甘心，不——甘心！
垂下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想法。
突然，她又开口。
“有人买你的命！”
顾城抬头看她，已经掩去眼中的情绪，只有平静。
“不想知道是谁吗？”她凑近他。
他盯住她的脸，良久，念出一个名字——“林言秋！”
她咯咯笑了起来，在寂静的房间显得有些刺耳。她歪着头，一脸纯真的看他，仿佛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那……要不要合作？”她向他伸出手。既然林言秋已经发现自己的存在，那她也只好迎战。
顾城冰冷的脸没有表情，却毫不犹豫的握上她的手。这次合作，为了她，也为了自己。
多少年前，他们也曾这样握着彼此的手，但现在，他们，都不再是从前的他们。


7.　　曾经的过去——米兰

意大利，欧洲古代文明发源地之一，一个充满了浓厚文人气息的国家，同时，也是欧洲主要的工业发达国家。莫飞几乎是刚到这里，就爱上了这个它。
而她所就读的学校——圣耶纳大学，就座落在意大利最大工业的城市，米兰。
刚到这里，环境和语言都很陌生，但莫飞的用她超强的适应能力，快速的掌握了意大利语和英语，日常交流问题很快得到解决。
在来到米兰第三个月，她再次遇到艾特斯蒙迪，似乎感觉是老天安排，两人开始结伴出游。罗马的古迹，佛罗伦萨的雕刻、绘画，威尼斯水城的贡多拉，比萨的斜塔，西西里和撒丁岛的民俗风情，当然，还有白雪皑皑的阿尔卑斯山，似银河飘带的波河，和明珠般平静的台伯河……
在这个繁华却有点寂寞的城市，幸好有了他的陪伴，让她不至于太孤单。也许，是很自私，但她并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错，她只是想让自己活的更开心，虽然，可能因此伤害到某人。
而对艾特斯蒙迪来说，陪伴她的这段时间，却是他人生中，比较快乐的时光。在商场上，人们都惧怕他，不敢靠近，不敢放肆，而与她在一起，是全身心的放松。
他开始越来越喜欢这个跟他笑的没心没肺的女人。
他们没有过问彼此的身份，只尽情的享受着快乐。
可艾蒙却不知道，他这段所谓快乐的时光，不过是她寂寞的消遣。
不论到了哪个城市，莫飞都会电话与杜辰之联系，威尼斯、佛罗伦萨、那不勒斯、都灵、热那亚、巴勒莫等，每到一个城市，她都会第一时间通知他，并不是刻意为之，只是想让他也分享到自己的快乐。
终于，杜辰之解决好所有的事情来到米兰的时候，莫飞便很少再去找艾蒙，而拉着辰玩转于这个国家最大的商业城市中。
这里不愧是欧洲最大的工业城市之一，商业异常繁荣。人们可以在这里一夜爆富，也可以在一夜之间倾家荡产，只要你有足够的能力和头脑，就是赢家。
杜辰之在这方面也继承了他父亲的天赋，眼光精准头脑果断，再加之本来就些资本，短短两年是，就在电子行业做出一番成绩，发展成有一定实力的中型企业。
而与莫飞的感情，也是日渐成熟。
他的体贴、幽默渐渐融化了莫飞冷寂的心。
莫飞也很奇怪自己会对一个花花公子动真情。她并不是一个相信日久生情的女子，她一直任何，若是第一次遇见就不喜欢了，以后再如何接触，都不会喜欢的。可现在，与杜辰之相处的时间越久，越发现自己的喜欢，而且已经不是一点的问题，是非常、非常！
她觉得很郁闷，就开始责怪杜辰之，问他，我怎么能这么喜欢你？
杜辰之则笑的跟狐狸一样，回她，还不是因为本少爷魅力无边、所向披靡，你见过有几个看到本少爷，而不喜欢本少爷的女人？
每次听到他这么回答，莫飞的小拳头就挥舞的特别漂亮，目标就是某人那超级厚的脸皮。然后，她就会某人扑到，最后，嘴里也只能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
当两个人的感情稳定，甜甜蜜蜜时，艾蒙打破了平静。
他是手捧鲜花来到莫飞学校的，他来的目的很简单，追求一个女人，想让那个女人成为他的女朋友，却想不到，得到的却是她的拒绝。而且，还知道了，她有了别的爱人。
介绍的时候，她眼中的幸福更是深深刺痛了他。艾蒙想不到，曾经与他一起，脚步踏遍了整个意大利的女人，心中竟爱的别人。
他忍住心中的痛在他们面前笑着，心口不一的说着祝福他们的话。他的自尊，不允许自己的情绪暴露在他们面前，所以他保持着绅士风度，但不代表他会放弃。
所以，他笑着离开了，也是一场战役的开始。
杜辰之似乎察觉到两人曾经有过什么，漫不经心看了莫飞一眼，让她的小心莫明的抖了抖。这个男人，笑的越灿烂，越说明他有多生气……然后，她就做了件连自己都不相信的事，居然把与艾蒙的事都向他坦白……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在乎一男人的感受。
但这男人似乎有些蹬鼻子上脸了，一脸好象抓到老婆出轨的妒夫样子……
好，她承认她跟那男人有点小暧昧，但只是暧昧，还不是爱情，他那表情，真是很……欠扁！事实上，她也确实扁上去了，虽然最后的结果，是自己被他又扛回了床上……
床，真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好地方。她想。
其实，在杜辰之见艾蒙第一眼开始，就知道了这个人的身份，而且，从他眼里，能看出他对莫飞的喜欢，这让他很担心。他并不认为，那个传说中的“狼”王子会轻易的放弃自己的目标。所以，他提醒了莫飞，让她以后尽量少与他接触。
两个人的感情仍在不断升温，公司的也越来越具有规模。而这时，莫飞也在杜辰之的日夜努力下，怀上了他们爱的结晶。可就在他们商量婚期的时候，顾城的出现，打破了所有平静。
带着仇恨的他，来向莫飞，展开了报复！


8.　　顾城的报复(一)

他常想，现在的他到底有没有心？
没有表情，没有喜怒哀乐，每天，只像尸体一样活着……是的，尸体，他现在只能想到这个词，他的心，早在四年前被人狠狠的撕碎、践踏，活下来的，只有驱壳。
但是，他不会死，又怎么舍得死？
没让她尝到生不如死的感觉，他怎么能轻易离开？
走到桌前，手指慢慢掠过桌面上散落的照片。
上面的女子仍旧美的眩目，甚至，比以前更美。
她的笑容，纯净的不沾一丝杂质，纯粹笑着、快乐的笑着……那个男人，竟让她这么幸福吗？这种笑容，即使四年前，他都不曾见过。
毫无波澜的眼骤然变的阴冷，目光死死盯住最后一张照片。
一男一女，刚从医院出来，女子依偎在男子怀里，眼里是对新生的雀跃，那么幸福，那么满足，那么……可恨！
他的嘴角突然毫无预警的裂了一下，却让周围的空气都凝固。
林菲菲，你很幸福，是吗？
可是，我一直在地狱。
亲手把我推进地狱的你，是不是该陪我？
来吧，来陪我吧，一起体会地狱的感觉……
那感觉……
你一定会喜欢……
按下一个号码，不久一个男人就走了进来。
“总裁。”面前的男子恭敬伫立，语调平静，没有起伏。
“开始吧，狩猎的时间到了……”他语气轻柔，仿佛对情人低语，嘴角那抹不似笑容的笑容，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毛骨悚然。
门口的男子不禁打了个冷战。
现在的他，周身弥漫着危险和死亡的气息。
亲爱的菲，准备好了吗？我在地狱,迎接你……

莫飞猛然惊醒，急速的喘息着。她摸了摸背后，一身冷汗。她看了眼身边熟睡的杜辰之，尽量小声的起身，披了件外套走出房间。
为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让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不知为何，最近总是梦到以前的事情，开心的，不开心，围绕在她梦里，让她的情绪莫名烦躁。
但是，以前有开心的事吗？她苦笑，连自己都知道，过去的记忆，带给她的，大多是痛苦，而高兴的，她居然一件也记不起来。
那这烦躁究竟从何而来？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让她彷徨、不安。难道真如辰所说，是因为有了孩子的缘故？
她甩甩头，转过身，方向不是卧室，而是阳台。
清爽的风吹来，让她一个瑟缩，微微拉了拉衣襟。放眼那些开始衰败树木，才惊觉，秋天到了……
风卷起了一些落叶，吹起，落下。她伸手，接住其中一片，反复把玩。
结婚……多么遥远而陌生的词，居然就要发生在她身上……曾经，她对婚姻深深恐惧，父母失败的婚姻给她太大阴影，让她害怕，也不相信婚姻。可是，那个男人却把最无私深沉的爱给了自己，用宽广的胸襟包容自己，化解她内心的不安和恐惧，让她相信，也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爱，有快乐，有幸福……
杜太太，杜夫人……
她低声笑出来。
一想到这些，心就蠢蠢欲动，开始雀跃。也许，更迫不及待期待这场婚礼的，是她……
转身，看着男人天真的睡脸，幸福的笑了。此刻，她没发觉自己的目光有多么温柔，多么迷恋。这是只有沉浸在爱情里人才有的表情。
突然，一道犀利的目光射来，寒冷、阴郁。她反射性回头，只看到空无一物的庭院……
是自己多心？
可刚才，她明显感受到被人窥视的目光。
空气中飘来若有似无的香味，萦绕鼻尖。莫飞仔细闻了下，是一种檀香，突然有什么东西从她记忆划过，太快，没来得及抓住就消失，只留下这种味道，似曾相识……
眉头微拢，她感觉有什么东西被她忽略，可到底是什么，自己也说不上来，一种不好的感觉开始蔓延……
背后迎上一个结实的胸膛，有力的双臂圈住她，刹时让她温暖起来。
莫飞放松下来，把身体的重量交给他。
“醒了？”她覆上他的手问。
杜辰之头枕在她的颈窝处，点点头。
“刚才一醒来看你不在，吓死我了。你怎么跑这来了？”
莫飞笑笑，“没什么，醒了，睡不着，就过来吹吹风。”
杜辰之有些不满的把她娇小的身体横抱起，往屋里走，“这么大的风你出来吹风？想把自己吹感冒么？”语气中透着浓浓的关心。
莫飞笑而不语，头温顺的依在他怀里。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依赖他的感觉。
她乖顺的模样，让他无奈的摇摇头，责备的话也说不出口，她真是自己的克星。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他感到一股夹杂恨意的阴冷目光，如箭一样向他射来，让他的背脊一僵。
“怎么了？”莫飞也感到了他的变化。
杜辰之无所谓的笑了笑，“没有，只是觉得你又重了……”
“……”
“呵呵，看来我把你养的不错。”
“杜……辰……之……”她的话从牙缝里挤出来，开始摩拳擦掌。
“开、开个玩笑，呵……来，继续睡觉……”
他把她平放在床上，回身关上阳台的门。关门的瞬间，眼睛似随意的飘到外面，对上一双冷若寒霜的眸……
心下震惊，却没有表现出来，微笑的走到莫飞身边。抱着她，紧紧地锁在怀里，他知道，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开始了……

飞辰企业陷入危机，这变故来的太突然，让所有人措手不及。市场上的股票被人大手笔收购，负面消息不断，公司里大批精英集体辞职，严重影响了公司的正常运做。
杜辰之面对这种情况并没显得不安，仍是沉稳的处理公务，有条不紊。另一方面，也照计划，积极筹备着他和莫飞的婚礼，他说过，要给她一个让她永生难忘的婚礼。
莫飞看着如此轻松的他，很不解。她虽不插手他的公务，却也不是聋子。外面传的那么厉害，她早有耳闻，他就这么自信，一点也不为公司担心？
见她担忧的眼睛，杜辰之只是笑着摸摸她的头，“如果我一无所有了，你还会嫁给我吗？”
“当然嫁。”她回答的毫不犹豫。她爱的是杜辰之这个人，与他有没有钱无关。有钱固然好，他们可以过一些奢侈的生活。没有钱，也不会受到什么影响，他们也照样过日子。
这次，他吻了她的唇。
“放心，飞，我们会生活的很好。”他向她承诺，自信而飞扬。
可就在他们专心筹备婚礼的时候，噩耗还是传来了。
杜辰之祖父一手创办，经历了三代风雨的杜氏企业，竟在一夕之内易主，气的老爷子心脏病发作，性命危在旦夕，他不得不回去一趟。
“飞，跟我一起回去？”他期望的看着她。
莫飞苍白着脸，死咬唇，沉默，然后，坚定的摇了摇头。她不回去，不想回，也不愿回去。那里有她的噩梦，一辈子无法磨灭的梦魇。
她白的透明的脸让他心疼，拉她如怀，轻抚着安慰她，直到她慢慢平静下来。
“我不勉强你。你自己在这里小心。”他轻柔的嘱咐。
莫飞点点头，看着他的眼里是不舍和愧疚，“辰，对不起，我……”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抚着她的头发，唇印在她额头。
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的抱着彼此。
“辰，我在这等你，快点回来。”她在他怀里磨蹭。
“恩，我会尽快回来。”
又印下一吻，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看着他渐小的背影，心中没来由一阵刺痛。
“辰——”
离去的身影一顿，迅速的转身。
“辰，你一定要快回来，到时候，我做你最美的新娘……”
她大喊，引得整个机场人的侧目。
阳光下，她笑的如花般灿烂，耀眼而夺目。那一瞬间，他什么都看不到，全世界，只剩下她，和她脸上明媚如光的笑容……
他重重的点头。转身，手抚上快跳出胸口的心脏，眼角有晶莹的东西流出。
幸福，终于落到他的手中……

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莫飞才猛然惊觉自己做了什么，看着周围那些人窃笑的神情，她死的心都有了。从没想到自己也能做出这么疯狂的事……
她急忙转身，要离开这个丢脸的地方。
可一转身，身体立刻定在了原地。
“菲菲，我们……终于见面了……”他的声音冷的一如从前，似乎比从前还冷……
莫飞想像以前一样对他笑，然后说好久不见，可是，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看着他慢慢向自己走近，竟全身不住的颤抖……
轻涩的少年已经成熟，那无形中透出的压迫感，让她窒息。
突然，一股奇异的味道……淡而清雅……却又异常的熟悉……猛然想起，这是那天晚上的味道……
身体慢慢失去力气，意识也变的模糊不清，到底怎么了？
滑落的身体被他接住，抱她在怀。
“睡吧菲菲，睡吧，醒来，就是我们解决恩怨的时候了……”
顾城……


9.　　顾城的报复(二)

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发，她的眼，她的唇，在她颈处流连……此刻的她，安静纯真，美好的像个天使……可为什么有着一副天使脸孔的她，会有那么狠毒的心肠？
放在颈处的手慢慢收紧，看着她皱眉，感到一丝报复的快感。但他还是把手松开了，他不会让她如此轻易死掉，自己曾受过的折磨，他要十倍、二十倍的还给她！
顾程靠近她，唇贴在她耳旁，似情人低语般喃喃……
“菲菲，欢迎来到地狱……”

她是在一个熟悉的地方醒来的，过于熟悉，让她从内心感到了恐惧。
房间从装饰到摆设，都与以前她租的小屋一模一样，仿佛，她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她以前的屋子……
她……又回去了？
“喜欢吗？我给你准备的礼物……”慵懒的声音，很轻柔，却惊的床上人一颤。
莫飞猛然想起，她昏倒前看到的最后那个人……顾城！
没有回头，不敢或是内疚，她没有勇气看他。
“怎么？不想看看你的第一个男人？”他的声音很轻，语气却很冷，气息拂过耳旁，让她全身都颤栗起来……
身后的人却笑了，没有温度的手抚上她的背，蜿蜒而下……
“菲菲，你在发抖……很冷吗？”
他张开双臂把她圈住，下巴枕在她单薄的肩膀上，亲昵的摩擦。
“我亲爱的未婚妻，想我么？我们分开这么久，我没有一天不想你，想你美丽诱人的身体，躺在我身下的迷离眼神，还有我占有你时，你忘情的呻吟……你看，我多想你，你呢？有没有想我？”
手慢慢爬上她的胸口，罩上她左边的柔软，唇也含住了她浑圆的耳垂，肆意挑弄……
空气中，流动着暧昧的味道。
“够了，顾城。”她制止他的动作，语气有些无可奈何。
从见到他那那刻起，莫飞就知道，以后的日子不会平静，毕竟四年前，她伤他，真的很深……
“够？怎么会够……”他阴恻恻的笑了，幽黑的眼睛深不见底。“我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一个用力，将她推倒，让她面朝下躺在床上，而他高大的身体压在上面。
“菲菲，记得吗？你说过，我满足不了你，所以你离开我……四年了，我已经变的不一样了……咱们要不要再试试？”
莫飞一惊，感到他的手探入她的衣裙，挣扎起来。
“住手，顾城，你听我解释，我当时也有苦衷。”
“哦？苦衷……苦着帮林言秋暖床，是吗？”他俯在她耳边说，手下的动作却一刻也没有停。
莫飞身子一僵，他居然知道了她和林言秋的关系……他调查她？
突然，下身一凉，把她思绪拉回来。
她挣扎的更剧烈，但男人的双手像钳子一样，把她的手牢牢固定在头顶，不能动弹。
“顾城，我是为了救你才说那样的话，相信我，我……啊——”下身一阵撕裂的痛，让她尖叫起来。
他连衣服都没脱，就直接进入她体内。他没有立刻抽动，而是欣赏着她脸上痛苦的表情，眼角露出兴奋的光。
“舒服吗，亲爱的，我记得你很喜欢这种姿势……”
说完，又向前顶了一下，满意的听到她的抽气声。
“恩……”他似舒服的叹口气，“你体内还是那么舒服……他们是不是也喜欢像这样进入你的身体？”
“疯子！”莫飞已经疼的口不择言。她知道他说的他们是谁，早在他说出林言秋时，她就知道他已经调查过她的过去，但显然，他没有完全查清楚。
她承认，四年前那些话，很决绝也很伤人，但她为的什么？若不那么做，以林言秋那种变态性格的人，决不会放过他。她只是在用自己的方法帮他而已。
可现在，他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
痛，全身的痛都集中在身下的一点。她使劲的握紧双手，让指甲陷入血肉里，希望能转移身下的痛苦。
似乎察觉到她的行为，身上的男人开始抽动起来，一下一下，都顶到最深处。
她的眉心痛苦的纠结起来，每一下伴随着一声呜咽……
“亲爱的，你的表情真迷人……”他的喘息变得粗重，盯着她的眼睛却泛着冷光。
“为什么不叫？我记得你喜欢做爱的时候大声呻吟，来，叫给我听……”
他的手从背后伸到胸前，扣住一边的乳房，用力一扯……
“啊——”
他诡异的笑了，手更用力，身下也越来越快。
莫飞不断在心底咒骂，却不敢再开口。她知道，这个男人现在就是要折磨自己，自己越叫，他就越兴奋，只有死咬住唇。
可身上的男人却不罢休，每一次贯穿都用尽全力，激烈而疯狂，而落在背上的吻也异常沉重，如果那还算是吻的话……
那简直是撕咬，仿佛要把她撕碎，生吞入腹。
冷汗不断落下，唇也咬的发白，可折磨却没有休止……
把头埋进床褥，她告诉自己不能哭。眼泪，只会让身上的男人更疯狂。
可是，心好疼……一直以为，从今以后，她的男人只有辰，可却在辰走的第二天，就上了别人的床……
是背叛吗？
从没想过自己也有背叛辰的一天……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男人终于宣泄完了，而她的手，也已模糊一片……
顾城没有从她身上起来。
“舒服吗？”他问，咬着她的耳朵……
莫飞困难的看了他一眼，勾起一末讽刺的笑。
“你让我恶心。”
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她脸上。
揪起她的发，让她面对他，“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有多高尚？先是爬上了我的床，接着做了林言秋的宠物，再来是凌子奇的情妇，现在，又勾搭上你的老相好杜辰之……呵，你还真是好样的。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就是一条躺在男人身下的母狗！而你刚才在我身下的样子，比母狗还不如！”
他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无情鞭笞着她的尊严。
“呵……呵……说的好，说的好，我是母狗，那你算什么？你刚在上一条母狗，你——比狗都下贱！”
“啪”又是一个耳光。
她被打的头晕，感觉身子又跌回柔软的床上。
“对，我忘了，你总是那么伶牙利齿。”
他轻轻击了下掌，门缓缓打开，陆续走进五个人，最后那个人身后，跟着一条狗……
他再次拉住她的头发，把她从床上揪起，指着门口的人，“菲菲，看到了吗？他们，是我为你准备的见面礼，你喜欢吗？我知道你喜欢男人，你看他们，都是身体最强壮的男人，我保证他们能让你销魂噬骨……还是那条狗，也是给你的，母狗……当然要跟公狗交配，不是吗？”
莫飞惊恐的看着他，刚才的每句话，都刺激着她的神经。
这个男人——疯了！
她开始剧烈挣扎，却被他制住手脚。
“顾城，你疯了，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怎样对你？我对你还不好吗？知道你喜欢男人，看，我送你这么多男人呢……”他的眼睛若有似无的飘向她的腹部，惊讶的叫了声，“呀，我居然忘了，你——怀孕了……”
“啧啧，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体，还能不能受得不这么多男人的疼爱了……”
莫飞看着他，身体剧烈的颤抖。
这个男人，已经变成魔鬼。
眼泪终于忍不住流出，她抓住他的衣角，不住的哭泣，乞求他，不要把自己交给那些男人。
顾城抬起他眼泪婆娑的脸，欣赏她动人的眼泪，浑身暴虐的细胞都在燃烧。
“可是，他们都是我精心准备的礼物，你要辜负我的好心吗？”
“不要，求你，不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你不相信我……不听我解……”
“闭上你那爱撒谎的小嘴。”他用食指抵住她的唇，慢慢抚摩，“从这张嘴里，说出太多让我伤心和欺骗的话，我不想再听了……菲菲，你认为，我还会再上你的当吗？”
不，不。她拼命摇头。他怎么能如此武断，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就直接判刑……
他低下头，吻去她眼角的泪，轻柔而小心，可是嘴里，却说出最恶毒的话……
“若你不喜欢，我来代替他们如何？”
莫飞震惊，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不愿意？还是，你更喜欢他们？”
她的脸，已经苍白的近乎透明。
“城，不要这么对我……”不要让我恨你……
“我……还是他们！”
“……你……赢了……”短短三个字，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门口的男人终于消失，屋内又剩下他们二人……
莫飞坐在那里，仿佛被人抽干了灵魂。
顾城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她，开口，“求我。”
她懵懂的抬头，不知他的意思。
“求我上你，或者，你更喜欢外面的人？”
凄惨的勾了勾嘴角。有必要做的如此决绝吗？当初，有伤他那么深吗？
麻木站起身，下身因疼痛而瑟瑟发抖，但她还是跪在地上。
“求你……”
“求我什么？”
“上我……”
身体被大力扔到床上，紧接着一个强壮的身体覆盖上来……
“林菲菲，记住，今天，是你求我上你！”
说完，也不给她喘气的机会，就冲进她体内。
莫飞空洞的眼望上面……
辰，我又堕入了黑暗……
你还能救我吗？


10.　　顾城的报复(三)

疼……
她醒来的第一感觉。
身旁的人早已离去，偌大的床上，只有她赤裸的身体。
勉强的撑起身体，下身的刺痛让她蹙眉。
随意的披了件床单，赤脚走到窗前。厚重的窗帘垂到地面，让整个房间陷入黑暗。她紧紧揪住那窗帘，手在颤抖。只要拉开它，阳光就会洒满大地，她就可以再次回到那个充满阳光的世界。
可是，现在的她，还可以吗？
她的生活，才刚步入正轨，她以为，从今以后，会获得幸福……
为什么，幸福对她而言，这么难？
要放弃吗？
放弃辰的爱，放弃即将到手的幸福，放弃……新生命？
不，她不放弃。
若是老天不允许她幸福，那她就用自己的力量争取，即使最后会遍体鳞伤。
窗帘大开，充沛的阳光立刻洒满房间……
莫飞微眯起双眼，一手挡在眼前。阳光透过手，斑驳的照在脸上，她的身上，让她冰冷的身体慢慢温暖起来。
她摊开一只手，看着阳光在手中舞蹈。握住，放开，握住，放开……
渐渐地，嘴边绽出一抹笑痕。
原来，只要她一张手，就能握住阳光……
突然，阳光隐去，一双手将她从光明拉回黑暗，厚重的窗帘再次将他们隔离。
“在想什么？”顾城圈住她的纤腰，头埋在她颈窝处询问。
他的样子深情，语气也很温柔，就像一个体贴的情人。若是没有昨天那残暴的一夜，她真要相信，身后这个男子仍是那个爱着自己的情人，可她知道，昨天的一切都不是梦，它那么真切的发生过，真实的让她的心都疼痛。
感觉到腰上的手在加重，她叹了口气，知道他已经没什么耐心。
“我在想，该如何面对辰……”
话没说完，身体就被他板正，顶到玻璃上……
“我……有说放你走吗？”他凑进她，语气透着危险。在没有折磨完之前，他不会放她走。
莫飞冷冷的看他，冷笑着，“我已不欠你什么,我要还的，她昨晚都已还清，以后，我们各不相欠。”
“还清？呵……呵……”他的笑声低沉，却阴森冰冷。“林菲菲，你还是没搞清楚，你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四年了，我过了四年这种地狱般的生活，你以为你一天时间就能偿还？不，不，我要你也尝尝这地狱的滋味！”他看着她，黑暗的气息蔓延开来，将两人笼罩。
莫飞看着他，不解他为何如此恨自己。在他需要安慰和帮助的时候，离开他，转投别人怀抱，无疑会给他带来巨大打击，但不可能到如此仇恨的程度。现在的顾城，简直就变了一个人，难道这四年发生过什么？
“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如此恨我？”
他幽黑的眼睛深不见底，闪烁的不定的光。略为粗糙的手顺着她娇柔的身体攀爬，在她颈处留连，猛然手紧……
“就是这张漂亮的脸蛋，这双无辜的眼睛，这张说谎的小嘴，让我体会了从天堂到地狱的坠落。你现在问我为什么恨你？呵呵，我不恨你……我是……恨死你！不至是你，还有你的幸福，我会一并扼杀，当然，还有你的那个他……”
莫飞涨红着脸，瞪大了眼睛看他。突然，膝盖用力一顶，趁他闪避的同时，纤手一扬，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在房间回荡，两人都站住不动。
顾城仍保持着被打的姿势，脸微侧着，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莫飞则靠在窗前，大口的喘着气。
她直了直身体，眼中透着寒光……
“顾城，昨晚之后，我便不再欠你。我自问并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若你要恨我，我阻止不了，但你别打辰的主意，否则，天涯海角，我都不会放过你。还有，我已经不是林菲菲，我叫莫飞！”早在两年前，林菲菲就死在了风扬的枪下，活下来的，只有莫飞。
顾城站那里，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垂着头，可却有一股巨大的压迫感蔓延开来……他慢慢的转头，眼里呈现出死灰般的无情，黑暗的，邪恶的，朝她靠近……
莫飞感到自己浑身都在颤抖，但却强迫自己镇定，最可怕的都挺过去了，她不会再退缩。然后，快速地向他攻击起来。
不想被打倒，就要先打倒对方。现在，她脑中就只有这句话。
但是，她低估了对手的实力。
看着他轻松的躲过自己的攻击，莫飞就知道了，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果然，他一出手，两招就将她擒住。
身体和玻璃碰撞，发出巨大的声响。莫飞疼的眼泪都快流出来。
他一手将她的双手固定在头顶，另一只手扯掉她身上的床单，用强壮的身体抵住她，让她动弹不得。
“我差点忘了，你还有点本事，看来，我的调教不够呢……”
莫飞被夹在他和玻璃之间，只觉得呼吸困难。她看着面前的男子，费力的挤住几个字，“我已不欠你，放我走……唔……”
他恶意的抓住她一边的柔软，疼的她倒吸了口气。他却不罢休，又加重了力道，然后，低头，咬上了另一边……
“啊……”
莫飞尖叫一声，血腥味蔓延开来……
她的左胸上，赫然出现一排齿印。
他陡然放手，任由她虚弱的身体跌落地上。看着她蹙眉喘息的模样，一抹柔情闪过，却又迅速消失。
他咬了咬牙，决定转身离开，却听见她飘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顾城，你会后悔……”
他的身形一顿，随即笑着转身，“这句话，我再还给你。”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回到房间，他把自己丢在宽大的床上，他抚上自己的心口……
为什么这里还是那么空虚？明明已经报复了她，明明已经让她痛苦了，为何还是不开心？自己努力四年，不就为的这个结果吗？为何，他的心，在看到那个女人时，还是会疼？
闭上双眸，父母自杀的情景又浮现眼前……
父亲不甘的脸，母亲绝望的脸，那么清晰，那么鲜明……
“顾儿，你记住，我们有今天，都是那个女人害的，你要报仇，你要帮我们报仇！”
不。
他摇头，哭喊着，希望他的母亲回来，可她却笑着，义无返顾的走向那片汪洋火海。他想冲进去救他们，可那条费了的腿只迈出了一步，就倒了下去。眼睁睁看着火浪将父母湮没，冲天的火光熏红了他的眼，而他只能看着……看着……
倏地，他睁开了眼，眼底火红一片，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那场大火……
恨，他恨，恨她为何绝情的抛弃他，还让他家破人亡。难道曾经的爱恋暖语都是谎言，只是她一时兴起的游戏？可是，他却付出了全部……
他又想起了那张照片，她和杜辰之那么幸福的笑着……
原来，她也会爱，只是，对象不是他……
那，杜辰之是她的幸福吗？
想到这，他冷冷的笑了……
菲菲，我不会让你如愿，如果他是你的幸福，那我，就亲手扼杀掉你的幸福！


11.　　无题

艾蒙看着眼前的资料沉默，突然，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原来飞辰企业的危机并不是偶然，是个人所为。顾城，对他来说并不陌生的名字，近年来，靠并购大型公司发家的新贵，做事风格狠辣果断，在业界也相当有名。莫飞他们居然惹上了这种人物，这种时候，若不趁机打击，就不是他的作风了。
“西里，我要飞辰，你知道该怎么做吧……”他把资料丢给面前的男子。
男子点点头没，接过资料，退了出去。
艾蒙看着窗外，感觉身上的血液都在沸腾，身体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莫飞，若是我夺走杜辰之的一切，你会不会回到我身边？
而杜辰之在国内，也忙的应接不暇。
杜家的大部分动产和不动产都已被冻结，杜父也因为心脏病发而住进医院，杜母则整日以泪洗面，人迅速苍老很多，所有的担子一下就压在他的身上。
每日，他不仅要应付那些上门要债的银行和企业，还要照顾已经心力憔悴的母亲，但更让他担心的，还是远在意大利的莫飞。
从他离开到现在为止，已经三天没有联系上她。打电话也不接，发邮件也不回，仿佛突然消失一样。他直觉出了什么问题，担心的整日睡不好觉，却也无能为力……现在的父母和公司都离不开他，他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所以，他只有等，等所有的调查结果出来。
国内和意大利两边的公司同时出现问题，且作风和手法异常相似，让他不禁怀疑是同一人所为，而且，他们的目标，明显的朝向杜氏……
但是，有谁想杜氏垮呢？且能力如此大，让两边的公司同时发生危机。
不是没想过林言秋，可很快被否定，先不说他不知道莫飞在意大利，就算知道，以他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让他国外的公司受如此大的损失。
那……还会有谁？
就在他为此事焦碌不已时，发生了一件另他措手不及的事。
杜父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让他娶李氏千金……
“爸，我不会娶她，我已经有结婚对象。”他严肃拒绝，这世上，除了莫飞，他不想娶任何女人。
杜父听了他的话双眼圆睁，开始剧烈的咳嗽。
“你这个不孝子，你想让祖上的基业就这么败了？我告诉你，只要你还姓杜，就要听我的，李家千金，你一定要娶。”
“爸，其他的，你说什么我都可以答应，只有这件事，儿子不能。”
“你，你居然顶嘴，你以前如何玩，如何疯我都依你，就算你要去意大利开公司，我都不反对，但现在哪再容的你任性，杜家就要完啦，杜家完了，你还能有什么？现在，只有李家能帮咱们了。”
杜辰之站起来，看了眼异常激动的父亲低下了头，“您放心，我不会让杜氏垮，但我也不会娶她，爸，您刚好，早点休息……”
身后传来父亲的怒骂，紧接着是剧烈的咳嗽和仆人们的惊呼……
离开的身子顿了一下……他听见母亲低泣和劝阻，他咬牙强迫自己不要回头，强迫让自己的步伐更加稳健，可是，他的手在颤抖，身体也在颤抖，直到回到房间，卸下了所有伪装……
他把身体埋进床褥，不去看，不去听，一遍一遍的默念莫飞的名字，他努力告诉自己，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但事情并没有过去，该发生的还是要发生。杜父竟然在没有通知他的情况下，找来记者和煤体，宣布了两个要结婚的消息。
他怒不可遏，想找父亲理论，想取消婚姻，却被软禁起来……

李小雅得知了消息，立刻赶往杜家。
一推开门，就看见杜辰之一人坐在阳台，整个人都颓废憔悴许多。
“妈，我说了，不会娶小雅，你再劝我也没用。”杜辰之以为，来人又是劝自己的母亲。
听见杜辰之如此直白的拒绝，一抹苦涩在心底蔓延。一直都知道他对自己没感觉，也早已认清了事实，但亲耳听到，还是让她异常难过。他是她年轻时的初恋，虽然没有开始，但仍在她心中占据了一定地位，可是，就是因为喜欢，也让她看清了他对林菲菲的感情，将自己的感情隐藏起来。而现在，他们，只是朋友……
掩去心中的那点不快，她让自己笑着调侃，就像他们以前经常做的那样。
“哟，才几天不见，杜大少爷就如此憔悴了？你不是要靠那张脸吃饭吗？”
杜辰之一楞，随即惊喜的回头叫她，语气里掩饰不住的高兴。
“切，还才还一脸嫌弃我的样子，这么快就变脸了？”
他苦笑，看着她，“小雅，你就别埋汰我了，我现在已经身不由己了。”
小雅摊了摊手，把一叠资料丢了过去，找个地方坐了下来。
“你要的东西，我帮你找来了，你最好有心理准备，里面，有个你意想不到‘惊喜’。”
看着他脸色越来越差，眉头越皱越紧，她知道，里面的事情让他一下很难接受，其实，就连她自己，都难以接受。
“顾城，他变了很多。”小雅感慨。不仅人变了，能力也变了，现在的他，与当时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合上资料，杜辰之的脸已经变的铁青。怪不得查不出谁动的手脚，怪不得联系不到莫飞，原来都是顾城做的手脚，他……居然捉走了飞。
“不行，我要去救飞。”说着就想往外冲，被小雅拉了回来。
“你傻啦？你这样出去，伯父伯母能让你走？你要是走了，伯父估计就气死了。你不会是想替你老子收尸吧？”
“难道你就让我看着飞被他囚禁？不，我宁愿死都不要看到她受伤。”他咆哮，已经失去了平时了冷静。
“那你就能看着你父母气死，公司倒闭？辰，你最好冷静想清楚。”
他抱着头，颓然倒下去。
不错，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杜氏倒下，不能让父母再伤心，但是飞呢？他更放不下她，她是他的命，他的幸福，若是失去了她，他……自己还有何意义？
冷静， 他现在需要冷静。
慢慢地，他抬头，目光恢复清明。“小雅，你愿意帮我吗？”
小雅看着他，笑了起来，重重点了点头。那个自信的杜辰之又回来了。

杜氏和李氏两大家族的联姻，成为国内业界最大的新闻和八卦，各大新闻煤体争先报道，连国外报纸也有涉及。
莫飞冷漠的看完报纸，随手一丢，接着吃早餐。
她知道顾城给他这个报纸的目的，无非是想刺激她，其实，看了这个新闻她的确很吃惊，但她与辰相处已不是一两天的事了，辰怎么样的人，她比谁都清楚。
她相信他。
顾城眉头皱了一下， 这不是他要的反应。
“看来你并不在乎你的男人跟别的女人结婚嘛？我真是高估他在你心中的地位了，早知道，我就不用做这么多了……”
进食的手一顿，抬头看他，“你究竟做了什么？”
见她变脸，顾城心情愉悦。“反正你又不在乎，又何必问？”
“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她脸色已经相当难看。早就觉得事情不对劲，两边公司的危机，辰突然回去，什么事都挤在一起发生，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你是在质问我？”他语气里透着危险。
莫飞没有说话，无畏的回视，一旦牵扯到辰的事，她都异常勇敢。
看着这样的她，顾城只感到一股无名火在胸口蔓延。现在，他居然开始嫉妒那个让她重视的男人……
嫉妒？
笑话？！他已不是从前那个爱着她的傻子了，他决不允许自己再步上次的后尘。
“你想知道？”他在她耳边轻语道，“好，我就告诉你。我做了很多很多事，首先是散布谣言，制造不利于他公司的言论，再将他公司的高级职员全部挖走，还让他们的股东集体排挤他……你看，我为你做了这么多……现在，他的公司也快倒了，只有靠娶个千金来自救了……”
莫飞紧握双手，愤怒的浑身颤抖，“你要报复是我，冲着我来就好，为什么要牵扯无辜的人。”
顾城却笑了，捏着她下巴的手慢慢用力。
“因为我发现，打击他，更能让你痛苦……林菲菲，原来，你也有弱点。杜辰之，就是你的致命弱点。知道吗，他现在这样，是你害的。”
“你！”
抬起手就轮过去，却在半路被他挡下。
“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打我机会。”说完，用力一甩，她踉跄几步。
“顾城，我恨你。”她对他的背影开口。
他的身子一顿，没有回头，声音却异常冰冷。
“如我所愿。”
是的，如他所愿，既然无力去爱，那就去恨，把爱变成恨，是现在他们唯一相处的方式了……


12.　　离

昏暗的房间，摇曳的灯光，女子半裸的身体，压抑的呻吟，以及男子专注的表情……
莫飞紧咬着唇，努力不让自己叫喊出声，却掩不住呜咽，冷汗不断从额际滑落，隐忍的表情，形成一种倔强的美。
从肩膀上传来的疼痛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被铁链扣住的手腕已斑斑血迹。
“唔……”最后一针下去，她忍不住叫出声音，随即身子一软，整人摊了下去，拉的铁链铮铮作响。
男人终于停下了手，退了几步，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手指轻轻抚摩左肩那块肌肤，上面，赫然刻着一个“顾”字，不大，但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异常醒目。
“亲爱的，你真美……”顾城吻着那里的血迹，用舌头一点点舔舐。手伸到前方，拨开她的湿发，喃喃自语，“这里，已经印下我的名，菲菲，你是属于我的……”
莫飞疲惫的抬起眼，又无力闭上。疼痛已经消耗了她全身的力量，只有灼热的感觉燃烧着她，好痛，好累……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在慢慢抽离……
倏地，一阵钻心的痛让她猛地清醒，她惊叫出声，原来，他突然咬上那块纹身，刚清理干净的血，又涌了出来，顺着她光滑的裸背，滑下，滴落……
他揪住她的头发，让她面对自己，被血染的鲜红的唇，在灯光下，显得异常鬼魅妖冶。
“别考验我的耐心，若是你再敢逃，我就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说完，一把甩开她，击了击掌，两个高大男人推门而入。
“那她带下去，严加看管，再出纰漏，你们知道该怎么办了？”
两人点了点头，走过去，解下她的束缚。
当铁链脱离她手的瞬间，莫飞身形一闪，不似刚才的软弱无力，仿佛身体突然注入力量，迅速到了顾城身后，指甲里的刀片指向了他的颈动脉……
“让开。”她对面前两个男人冷冷的开口。
男人面面相觑，然后询问的看向了顾城。
“我还真是小看了你……”他的声音还是平静无波，丝毫没有被挟持的恐惧。
莫飞冷笑，手上的刀片又用力了些，“你也是，在没有麻醉剂的情况下给我纹身，顾城，你真狠。”
“呵呵，是吗？我以为你会喜欢……谁让你惹我生气呢？”鲜红的血顺着他的脖子滑下，他却丝毫不去理会，一派轻松的与她对话。
这样的顾城让她害怕，但她知道，若是不趁现在的机会出去，接下来，她回受更严重的折磨。她深吸了口气，说道，“让我走，我不想踏着你的尸体过去。”
闻言，他笑了起来，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毛骨悚然。
“你以为，杀了我，你就能出去？而且，杀我……你敢么？”他把脖子又往前了几分。
莫飞看着他，手却没有闪躲，她叹了口气，然后摇摇头，以极其小的声音回到，“不是不敢，而是不想，顾城，毕竟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
她能感觉到他瞬间的僵硬，虽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可以想象，他已经有所动容。
隐藏在他身后的脸几不可见的笑了下，转瞬即逝，她要的效果已经达到。她承认，自己这样做很卑鄙，却是她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办法。虽然他一直表现、重复着对她的恨，但是，有爱才有恨，他曾经的感情不是假的，现在再恨，也不可能磨灭有过的爱，即使只有一点，她也会利用。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耳边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许久，顾城才有所动作，他摆了摆手，面前的两人自动让开一条道路。
莫飞看了他一眼，挟持他一起走出地下室。
屋外，站着层层保安，围着他们，顾城一个眼神示意，他们便分开两旁。
“你以为自己可以离开这里？还是，你要带着我一起走？”
莫飞看着面前的车皱眉。正如他所说，她自己一人，很难离开这里。若是带着他，等于身边一颗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他反擒；若不带他，这车还没走下山，就会被他的人抓回来……到底该怎么办？
正在她不知如何是好时，另一群人出现视野之内……
领头男子一脸温和的笑着，湛蓝的眼睛摺摺生辉，他说，好久不见，然后伸出了双手……
莫飞只犹豫了一下，就握住他的双手。虽然，他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但此刻，她只能选择他。在转身的刹那，她没有看见另一个男人眼底深深的落寂。
车子平稳的驶往山下，莫飞靠在玻璃上，闭目而息。早在她纹身的时候，就已经体力不支，刚又经过剧烈动作，此刻，她已非常疲惫。
倏地，紧闭的睫毛一颤，缓缓睁开眼睛。
艾蒙修长漂亮的手指正在她的纹身处停留徘徊。
“他的名字……刻在你的身上了……”
莫飞皱了皱眉，躲开他的手指。可他却不罢休，拖住她的下巴，凑近她，问，“你的身上，刻着他的名字，那你的心呢？刻着谁的名字？”
她闭上眼，想推开，他却不动，眼睛看着她，一定要从她口中得到答案。她无奈的睁眼，刚要张口回答，突然，一个急刹车打断了她。
刺目的前照灯射过来，让她不得不眯起眼睛，然后，她看见一个高大的男子从车上走下来，一步一步，朝他们靠近……
那是她最熟悉的身影。
毫不犹豫的冲下车，飞奔过去，投入他怀抱，不安的心立刻平静下来……
“飞，我来迟了……”
一句话，让她隐忍许久的泪水落下，她在他的怀里轻声低泣。
杜辰之心疼的拍着她的背，温柔的声音不断重复着，“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将她打横抱起，转身往车子走去。
“Fly……”身后突然传来艾蒙的声音。
莫飞回头，倏地对他展颜一笑……
“艾蒙，我可以告诉你，刻在我心里的，只有一人，我只爱他——杜辰之。”

浴室里，莫飞猫一般窝在杜辰之怀里，任由他清洗着自己的身体……
当一道道醒目的伤痕赫然出现在她白皙的身体上时，他只觉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心揪住般的疼。他的手，颤抖的抚着那些痕迹，眼里有湿热的东西涌出。他抱紧她，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处。
“我……决不饶他……”
那眼泪，落在她身上，似乎要将她的皮肤灼伤。
莫飞转过身，捧起他的脸，亲吻那些晶莹的水珠，一点一点吸干，然后，依然对他灿烂的笑，“辰，我没事，我现在有你，就够了，不要为我报仇，我只想跟你好好在一起。”
“可是，他如此对你！”他说的咬牙切齿。
她笑笑，伸手抱住了她。“源源相报何时了，还不如在我这里告一段落。”
他没有说话，眉头仍是紧锁。
“辰……”她在他怀里撒娇。
杜辰之无奈的叹口气，点了点头。手抚着她光裸的背，在她的左肩处画圈……
“还疼吗？”
莫飞摇摇头，“现在不疼了，因为你在我身边。”
他沉默着，手指轻柔抚摩。
“辰……”
“恩？”
“抱我！”
“你的身体……”
“我没事，我想感受你，抱我。”
深深看了她一眼，他笑了，吻上了那张让他思念许久的唇……

莫飞醒来，就看见杜辰之专注的脸。他正在看一个资料，眉头时而轻皱，时而舒展，让她的心情也随之起伏……
“醒了？”他放下资料，在她额头印下一吻。
莫飞点点头，四肢并用的缠住他，汲取他身上的体温。
杜辰之宠溺的笑着，大掌理顺着她凌乱的秀发。
突然，一份资料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探过身子拿来过，看着里面的内容，脸色渐渐苍白。
杜辰之急忙抱住她，无声的给她安慰。
那份资料，正是顾城离开她之后的事情，原来，他们一家，并非自愿离开，而是被人逼走，之后顾家破产，负债累累，他父母不甘忍受别人侮辱，自焚而死，将巨大的保险金留给顾城……而这一切的幕后主使，竟然是林言秋……
怪不得，怪不得顾城这么恨她。他以为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让林言秋所做，原来，这才是他恨自己的主要原因。
但是，事情虽然是林言秋所为，可自己能脱得了关系么？当初若不是自己试图利用他离开林家，他就不会被绑架，不会离开S城，不会破产，他父母更不会死……所有的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闭上眼睛，心却静不下来，一想到那个男人，心情就异常烦躁。
“飞？”见她脸色不对，他关心的询问。
莫飞睁开眼，眼底已是一片清明。
“辰，我们离开这里吧！”
“……你，又想逃避了？”莫飞低下了头，沉默着。不错，她又要逃了。她很胆怯，安而又焦躁，每次遇到困难，第一反应就是离开。以前如此，现在亦是。只有离开，远离那些让她害怕的人和事物，才能让她安心。
叹了口气，杜辰之将他搂在怀里，“好，我们离开，这次，我们放下一切，过你想要的那种生活。”
“真的？”她惊喜的看他。“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有自己的农场，养很多小牛小羊，然后每天看天看海，远离人群？”
“对，有农场，有很多小牛小羊。”他在她额头吻了下，“还有我们的孩子。”
“真的？真的？可是，公司怎么办？你父母怎么办？还有，那个报纸上说的婚约……”
“嘘……”他止住她滔滔不绝的小嘴。“我只希望，你快乐。”


13.　　两个人的婚礼

美国南部，一个偏远的小镇。
蔚蓝的天空下，时不时的传来女子清爽的笑声，黑色骏马载着一个美丽的东方女子，在农场奔跑，黑发在空中飞舞，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突然，女子拉紧缰绳，调转方向，向着旁边男子的位置奔去。眼看就要撞上，她把马头一歪，手指一松，身子以俯冲的状态落下……
男子大惊失色，急忙伸手去接，两人双双跌落地上。
莫飞从杜辰之怀里抬头，挂满汗珠的脸泽泽发光，眼睛中盛满笑意。可杜辰之的脸色却很难看，关心的眼中净是责备。
“你想吓死我吗？突然冲下来，万一我接不住……”
莫飞嘿嘿两声，却一点也不担心，她知道，辰一定会接住自己。
杜辰之挫败的叹口气，把她从地上扶起来，拍落她身上的泥土……
“你也是快做母亲的人了，怎么还这么野。”说到这，他很无奈，怀孕三个月，肚子也渐渐有拢起的趋势，可她却一点做母亲的自觉都没有，仍是每天骑马，让他每天都提心吊胆。
她没有说话，猫似的在他怀里磨蹭。
她了解他的担心，但是却无法控制，因为，她爱上了在马背上的感觉。每当她策马狂奔时，风从耳边呼啸而过，那声音，仿佛自己在跟风赛跑。那时候，就感觉自己有了双翅膀，可以迎风飞翔，连身体也要溶进风里……
但是……
她的手轻扶上自己的腹部，这里，已经有了一个新生命，一个承载着他的爱的生命……垂下眼，心里已有了决定。
“辰……”
“恩？”他回应着，轻柔的把她额前碎发别到耳后。
“我们结婚吧……”
她的声音很轻，随风而逝，却在他心里掀起巨大波澜，理顺头发的手也随之一滞。
莫飞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辰，我想做你最美的新娘，趁我还能穿下婚纱的时候，我们……结婚吧……”话音刚落，感觉身子一旋，就被他抱个满怀。她感到他的激动和颤抖，也体会到他兴奋和快乐……唇角不断上扬……她知道，他们，一定会幸福。
一个不大的教堂里，响起了久违的婚礼进行曲，乐曲在空旷的教堂回荡，一对新人携手而立，承载幸福的脸上，尽是对彼此的爱意。
牧师看着面前的新人，脸上始终挂着慈爱的笑容。
“这位先生，请你以爱情的名义宣誓，你愿意娶你面前的这位女士做你的妻子，且不论顺境或是逆境，富有或是贫穷，健康或是疾病，愿意和她终生相伴，永远不离不弃，爱她，珍惜她，直到天长地久吗？”
“我愿意……”
“这位女士，请你以爱情的名义宣誓，你愿意嫁给你面前的这位男士做你的丈夫，且不论顺境或是逆境，富有或是贫穷，健康或是疾病，愿意和他终生相伴，永远不离不弃，爱他，珍惜他，直到天长地久吗？”
“我愿意……”
“既然你们都用心灵做出了爱的承诺，那就把你们各自爱情的象征，赠予所爱的人吧！请新郎新娘交换佩戴结婚戒指。”
他们面对着面，拿起那枚象征着爱和幸福的戒指套在彼此手上……
“当你们把这枚小小的指环套在爱人的手指上，就意味着你们从此把自己的心和一生交到了对方的手中，愿你们互敬互爱美满一生，我以神之子的名义宣布，从现在起，你们正式结为夫妻。新郎，你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面纱轻轻揭开，露出莫飞娇艳绝美。那一刻，他看到这世上最美的笑容……
唇缓缓落下，吻上他决定一辈子守护的女子。
一滴泪，从她微闭的眼角滑下……
终于……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她，终于成为了他的妻。心，从未如此平静过。
辰，我生命中的伴侣和我唯一的爱人。 我会遵守我们的誓言，爱你，只爱你，不论是现在，将来，或是永远。未来的日子里，我将和你一起欢笑，一起哭泣，无论将来是怎样的生活，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就像我伸出手让你紧握住一样。所以，任何时候，都不要推开我的手，我们的手会一直牵着，一直到老……
“啪啪啪……”响亮的击掌声唤回了沉浸在甜蜜中的两人，他们同时回头，看到了许久不见的艾蒙，而他此刻，就站在了他们面前，站在刚才牧师的位置，而刚才的牧师早已不见踪影。
“两个人的婚礼，未免太冷清了吧……FLY，为什么不让我来参加婚礼呢？”他的语气很轻松，幽蓝眼底的却泛着寒冷的光。
杜辰之皱了下眉，护着莫飞退了一步，谨慎的看着他。
艾蒙注意到他的动作，嘲讽的裂了裂嘴角。
“收到我的结婚礼物了吗？杜先生，感觉如何？”
礼物？
莫飞疑惑的看了看艾蒙，把询问的目光转向杜辰之。
杜辰之刚想安慰，对她说没事，却被艾蒙抢先一步……
“FLY你不知道吗，你嫁的这个男人，早已破产……昨天，我还把飞辰产权转移寄给他了呢……这么大的‘惊喜’，你喜不喜欢？”
“这……是真的？”
杜辰之看着她，许久，才点了点头，脸上笑容不变，无声的握紧她的手，传递着让她安心的信息。
她也不再多想，只让自己更靠近他一些。他们已经是夫妻，她愿意把一切都交给他处理，她只需不再给他压力即可。
两人之间的互动，让艾蒙最后一丝笑容也隐去，只剩下冰冷的凝视。
“呵，真是让人感动的一对啊……”倏地插进的一个声音，让莫飞的背脊一僵。
这个声音……
“杜辰之，我还真佩服你的胸怀，身上刻着我的名字的女人你也要，怎么，这么喜欢捡别人的破鞋？”
“你！”他侮辱的话语让杜辰之气的眼睛通红，作势就要冲过去，却被莫飞拉住，对他摇摇头。
他深深吸了口气，压下体内的冲动，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对两个不请自来的男人开口，“今天是我和飞结婚的日子，若是两位来祝福，我非常欢迎，若是两位只是来冷言相讥，恕我不远送。”
“祝福？”顾城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字眼，轻笑出声，一边，还迈着悠闲的步伐，一点一点靠近。
“菲菲，记得吗？你在我床上的时候，都说过什么？你求我要你，你在我身下绽放你自己，你……”
“住口！”莫飞大喝一声打断他，牙齿咬的嘴唇发白。
“我为什么要住口？”他已经走到她面前，看着躲在杜辰之身后的她，还有他们身后的艾蒙，嘴角泛起冷笑，“你还要用你这副可怜的模样骗多少男人？怎么，你身后的男人也上过你了？我就说你是人尽可夫……”
话没说完，杜辰之的拳头已经呼上。他小退一步，立即展开反击。
不远的艾蒙脸色已经很难看，却无动于衷，冷冷的看着一切。一旁的莫飞异常着急，刚想上前制止，就被艾蒙拉住手脚，她挣扎，却毫无作用……
场面，已经乱成一团……
眼前的一切，都落在一双墨黑的眸子里。
黑暗里，一个男人玩味的摸着下巴，嘴角也轻微上扬着，可那双黑如深潭的眼睛却没有一丝笑意，冷如冰霜。
林菲菲，我终于找到你了……
一股寒意从莫飞脚底直窜脑门，让她停止了挣扎，一种久违的恐惧突地袭上心底，她僵硬的抬头，坠入一片深不见底的黑眸里……
那里，有让她永生难忘的恐惧……
辰……
他……来了……



.　　混乱

当林言秋踩着稳健的步伐推门而入时，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他背光而立，阳光在他周身形成一层耀眼的光晕，但那双幽暗的眼睛，却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莫飞僵在原地，身体不自觉的颤抖，那种深藏在心底的恐惧不断上涌……
杜辰之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不对劲，甩开顾城的牵制，一把将她搂入怀里，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口上，戒备的盯着门口的男人。
林言秋缓缓靠近，眼睛淡淡扫视众人，最后落在莫飞身上，扯了下嘴角，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容，然后，嘴唇蠕动，低沉悦耳的声音流淌而出。
“菲菲，我来接你了……”
他的声音很轻，柔的仿佛对情人的低语，却让莫飞抖的更厉害。杜辰之收紧手臂，无声地给予她支持和安慰。
来到她面前，无视其他人的存在，信手捻起她的秀发，放在鼻前轻闻，双眼炯炯地看着她……
“菲菲，我好想你……”
他口气温柔，手却力道很大，莫飞吃痛的低喊，被迫仰起头，对上了那双曾让她噩梦连连的双眸。
杜辰之立刻抓住他的手腕，质问，“你干什么！”
突然，一道突凸的笑声传来，接着是顾城幸灾乐祸的声音，“这下可好了，菲菲的男人都凑齐了，呵呵，女人，你真本事。”
林言秋好看的眉毛轻拢，瞟了眼顾城。
“好吵……”
随着他的话音，眼前亮光一闪，一柄飞刀从不知明的地方射出。顾城险险躲过，刚要开口，接二连三的飞刀又扑面而来，每一刀都直指要害。然后，一个黑影窜出，与他打斗起来……
趁众人错愕之际，林言秋倏地出手，一把拉过莫飞，快速后退。正待杜辰之想抢回她时，却被另一群黑衣人拦住，双方打斗起来。艾蒙一怔，吹了个口哨，门口突然涌进许多人，顾城也将自己的人叫了进来，场面变的更加混乱。
那些黑衣人，一看便是经过专业训练，手段狠辣，没有多余的花招，只是一招毙命。
莫飞在林言秋怀里挣扎，眼睛却死死盯住杜辰之的方向，嘴里口口声声喊的他的名字。
突然，她感到后颈一阵刺痛，意识变得模糊起来……
“我可爱的菲菲，我们……回家……”将她抱起，林言秋无视混乱的众人，度着优雅的步子向门口缓缓而行。
恍惚中，她听到了辰的呼喊，但是，她已无力回应……
*********************
“你醒了？”
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莫飞睁开眼，意识还有些混乱不清，她想抬手揉揉发疼的后颈，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发疼的后颈？
意识顿时清醒，她惊恐的转头，不期然的看到了那个英俊的男人……
两年的时间，让他看起来更加成熟，戾气被完全隐藏，只剩下成熟男人的稳重。只看外表，眼前的男人，只是再正经不过的商人，成熟而英俊，但莫飞知道，隐藏在这个虚伪面具下的灵魂，是怎样的残暴和怪戾。
她下意识的想后退，想远离这个男人，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软弱无力，连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他优雅一笑，“没什么，只是让你无力的药而已……”
无视她惊恐的眼神，他的手，顺着她白皙的皮肤一路蜿蜒直下，手指留恋的描绘身体的每个角落。心里有个声音在叫嚣——得到她了，又得到她了！
这个曾与他夜夜温存的女人，曾答应永远不离开他的女人，曾笑着跟他撒娇的女人，不仅背叛了自己，投向了别人的怀抱，还联合外人对付自己，害得他一无所有……
该恨的，不是吗？可为什么，在得知她失踪后，会疯狂的寻找，不是为报复，不是为折磨，只是，想让她在他身边……
为什么……
他深暗的眼睛闪着莫名的光，不解而困惑。
“放、放了我！”
她虚弱的声音唤回了他游离的思绪。
眼神一暗，林言秋翻身压上她，瞬间，所有的优雅和稳重全都消失，他如同一头饥饿的野兽，疯狂啃噬着她娇嫩的肌肤，在上面留下属于他的痕迹……
从皮肤上传来的疼痛让她轻呼，眉头紧蹙。
许久，林言秋从她身体上抬头，握着她的下巴，眼里都是欲望的光……
“菲菲，你看你现在多乖，要是你永远这么乖该多好？你说，我把你的手脚废掉，让你永远躺在我的床上，好不好？”
莫飞瞪大眼睛看他，仿佛看到了怪物。
林言秋却笑了，低头狠狠吻住她的唇，肆意凌虐，直至它绽放出娇艳的红……
那一晚，林言秋没有占有她，只是不断亲吻她的每一寸肌肤，用自己的双手把她送上一次又一次高潮，欣赏她高潮时堕落的表情。
可这对莫飞来说，却是最大的折磨。这个男人太熟悉她的身体，了解她的每个敏感点，虽然心里排斥，身体却能得到最大的欢愉，痛苦并快乐着……她恨这样的自己……
躺在偌大的房间里，莫飞的头脑一片浑噩。
不知道身在哪里，不知道已经过了几天。林言秋真如他所说，让她每天躺在床上，虽然没有废掉她的手脚，却每天给她按时服药，让她只能这样昏睡……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现在，本应该是自己跟辰快乐的度蜜月的时候，可为什么，什么都变了？是哪里出了差错？
辰……现在的你，是不是也在想我？
突然，外面一阵嘈杂，莫飞一楞，随即侧耳倾听。嘈杂声越来越远，渐渐隐去，直到完全消失……
猛地，房间门被打开，莫飞看到了那个让他日夜思念的人……
“辰……”她惊喜的叫去，眼睛绽放出兴奋的光彩。
杜辰之比个噤声的手势，快速来到她身边。
“别出声，我带你离开。”
他脱下自己的衣服准备给她罩上。可当他看到被子下她赤裸的身体满身吻痕时，眼底一寒，手也僵在了半空。
莫飞知道自己的身体有多狼狈，她不想让他看到这样的自己，咬了咬唇，把头扭了过去……
倏地，一个温暖的身体罩了上来，转过她的脸亲吻她……
“我们离开，马上离开。”
莫飞早已泣不成声，只一个劲的点头。
抱起她，转身向门口走去，身体却猛地顿住……
“杜先生，你是要把我的人，带到哪儿去？”
林言秋慵懒的靠在门上，似笑非笑，眼底却泛着冷光。
杜辰之冷笑一声，将她抱的更紧。
“你的人？我想林先生搞错了，她现在是我的妻子，应该是，我的女人。”
“妻子……有什么人可以作证？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我不会承认。而且，她姓林，是我们林家人，而我则是她名义上的哥哥，她目前唯一的亲人，没有长辈的参与和同意，你们的那场所谓婚姻，不过是个闹剧。”
“呵，哥哥？真是好笑……”这次是莫飞开口，“有你这么做哥哥的？逼迫自己的妹妹委身与你，还虐待和威胁。不错，我以前是姓林，但林菲菲在两年前的那场变故中早已死了，我叫莫飞，现在，是辰的妻子。”
一番话，让两个男人的表情截然相反。
林言秋面容狰狞的盯住两人，眼睛闪着危险的光。他慢慢向两人走近，浑身发出凌人的气势。
“菲菲，来我身边。”他向她展开双手。
莫飞看看他，摇摇头。“林菲菲死了，我是莫飞，辰的莫飞。”
“我再说一遍，来！我！身！边！”他一字一顿的重复，眼底酝酿着风暴。
“不！”她坚定的拒绝。只要是辰在身边，她就异常安心。
杜辰之欣慰一笑，吻了吻她的额头，狠狠瞪他一眼后，快速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向窗口，抱着莫飞轻轻一跃……
林言秋一惊，迅速追过去，看见他们平安落地，然后钻进接应的车中，扬长而去……
看着汽车渐渐消失，他脸上蒙上一层寒霜。
“岚……”
他轻唤，一个人影立刻出现在他面前。
“追回她，我要活口，死伤不记。”
“是，老大。那……男人呢。”
倏地，他笑了，眼中绽出噬血的光芒，嘴角轻启，吐出一个字——
“杀！”



.　　对不起，我爱你

车子在公路上急速行使，后面，跟着几辆黑色轿车。
李小雅瞄了眼倒后镜，嘴角一勾，猛地挂上最高档，将油门踩到底，车子如箭般飞驰出去。她熟练的穿梭在汽车林立的公路上，然后转到小巷，又转到公路，七拐八拐，故意多绕了几圈，直到确定身后没人，才往山顶驶去，最终，停在一栋老式的公寓前……
“好了，甩掉他们了，喂，快下车啊。”李小雅一下车，便朝着车内，一直没出来的两人大喊。
许久，杜辰之惨白着脸走下来，怀里抱着同样苍白的莫飞。他拢了拢莫飞身上衣服，看着李小雅，凝重开口，“以后，我来开车！”
“……”李小雅有些懵懂的看着两人，“为什么？我开车不是挺好么，我把他们都甩掉了呢。”
杜辰之黑着脸，不再开口，抱着莫飞径自往别墅走去，空中飘来莫飞似笑似无奈的声音……
“小雅，你开车的确很棒……但是……我们还想多活两年……”
“……”
“该死的，你们狗咬吕洞宾。”她叫嚣着，箭一般冲入屋内。
“这栋别墅是我奶奶留下的，她在世前，我曾来过几回，但自从她去世，便再也没来了，别墅也被渐渐遗忘，所以，这里很安全。今晚，我们先在这暂时住下，等天一亮，我就派直升机送你们离开。”
小雅一边领他们进屋，一边给他们解释。房间虽然久无人住，但请了清洁人员定期打扫，房间还是挺干净。
莫飞看着她，感激一笑，“谢谢你，小雅。”
李小雅白了她一眼，“跟我还这么客气。一个是我姐们儿，一个是哥哥，我不帮行么？是吧，哥。”
哥？辰什么时候变成她哥了？莫飞询问的看向他。
杜辰之笑笑，修长的手指拢了拢她的秀发，“我一会跟你解释，小雅，飞被人下了药，全身无力，你能弄到解药吗？”
“OK，没问题，你先带她休息，二十分钟帮你搞定。”说着，人又一阵风似的跑的没影了。
杜辰之将她平放在床上，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她听。
原来，当日在国内，杜家二老非要逼他娶小雅，否则就不让他出门，而李家，也放出口风不帮外人，若想得到他们的资助，必须成为一家人。于是，他们就想出这种对策，让小雅认他作干哥哥，杜父作为干爹，这样，他们也算是一家人了……李家虽不甘心，但在她强硬的态度下，也只得作罢。就这样，杜家在李家的帮助下度过难关，所以，他才能尽快赶回意大利。但是，他在意大利的公司却没能挽回，艾蒙趁他忙于国内之际，将飞辰企业完全收购，但，却只收购了一个空客，他早料到那个外国人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及早的把公司的资金都转移出去，他得到的，只是一个空壳。
莫飞整个身子都倚在他身上，黑发遮住她纤细的肩膀，闭着眼睛，长长睫毛覆在奶色的肌肤上，直到他讲完，才露出一抹笑容。
“小雅，真的为我们做了很多……”她轻轻开口。
杜辰之没有说话，只是专注的看她。
“辰，你说，我们会安全吗？”
他俯身，用有力的臂膀抱住她，眼里闪着坚定而温柔的光……
“会，飞，我们会安全的，而且，一直在一起。”
她点头，嘴角不断上扬，脸上绽出娇艳的笑容。
对，他们会一起，一直，一直……
“飞……你什么时候戴耳丁了？”
“耳丁？”她摸上自己的左耳，“奇怪，我明明没打耳洞的啊，怎么会……”
杜辰之脸一敛，暗叫一声糟糕，拔下耳丁扔到地上，踩个粉碎，然后抱起莫飞，往门口冲去。
小雅突然闯入，一脸惊慌，“外面来了好多人，不是我的，怎么办？”
他沉下脸，“除了大门，有没有别的出路，最好是暗道之类。”
她想了下，开口，“跟我来！”
三人避过闯入的众人，沿着花园的小路摸索前行。
莫飞靠在杜辰之怀里，心突然急跳起来，不安瞬间溢满她的胸口……
“辰……”
“恩？怎么了，不舒服？”
杜辰之关心的低头询问，脚下却不做停留，必须要尽快离开这里。
“不是，我感觉，不对劲……”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感到强烈的不安。
“没事，马上就要到了，看，前面就是出口。”小雅指了指前面。
杜辰之点点头，加快了脚步。
当迈出最后一步，他松了口气，终于逃出来了。
突然，莫飞惊恐的睁大眼睛，撕心的声音划破夜空……
杜辰之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抱着莫飞的双手倏地一紧，不敢置信的看着出现在身后的陌生人……
刀是连根没入，刺进他后心的位置。
小雅尖叫着，冲过去拉他，却被男人一把甩了出去。他拔出刀，鲜血溅了一身。
莫飞哭着，叫喊着，不断擦着他嘴角的鲜血，但却越擦越多，越擦越多，她急坏了，一个劲的叫着他的名字，脸上已经模糊一片。
“飞，别哭……”伸手抹去她的眼泪，他想给她一个笑容，但弯起的嘴角除了鲜血还是鲜血。他最后一次深深地看她，认真的，仔细的，要把她的样子刻脑中，心里，骨肉里。可是，眼里却不断涌出浓浓的哀伤……
不想离开，不想让她独自面对这个残酷的人生，想陪在她身边，永远，永远……如今，变成奢望。
他们只是相爱，只想携手到老，为什么，都是这么难……
飞，对不起，又要扔下你一个人……
对不起……
还有,我爱你……
他的身子缓缓向后仰去，双手却死死搂住莫飞，用自己的身体保护她，至死，都不希望她受到一点伤害……
莫飞仍在哭喊，摇晃，捶打，却都再也得不到他的回应……
“不————”
黑暗中，一个高大的身影慢慢走近，俯身抱起她……
“菲菲，为何，你总是学不乖……”他轻拍着她的背，在她耳边喃喃自语。
莫飞猛地抬头，混着血和泪的脸一片狼籍，只有那双眼睛，仇恨让它们此刻分外明亮。
“林言秋，你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你要的是我，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他！我恨你,我恨你!!”
“是他的错，他该死，不仅抢走你的人，还抢走了你的心！”
“啊——”她发疯似的对他捶打，用牙咬他的肩膀，用双手抓他的脸他的发，动作疯狂而没有章法。
林言秋也不动，任她发泄，抱着她的手却不断收紧。
“打吧，打吧，我让你打到气消，然后，你就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女子尖锐的声音，撕喊着。
“好，你杀，只要你愿意在我身边，我让你杀！”
“啊——”
她最后尖叫一声，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眼泪滑下，有个声音不断在耳边重复着——
辰死了……死了……死了……
那么，让她也死了吧……



.　　醒

黑暗的世界一片荒芜，她蜷缩在角落里哭泣。辰，她世界里的唯一阳光，离她而去，只剩下她自己，独自面对和承受未知的路程。
周围都是嘈杂的声音，她能感觉有人在身边来过，又离去，不断反复，但她已不想去听，不想去看，只愿沉睡在自己的世界里，永远也不要醒来……
“医生，她怎么还不醒？”
林言秋拉着为莫飞诊断的中年男人，焦急的询问。
从别墅回来已经三天，莫飞一直昏迷不醒。本以为她只是受了刺激，很快就能醒来，谁知，她一睡便是三天，直到现在也没有丝毫要醒的迹象，不免让他焦躁起来，平时的冷静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医生抬眼看了看眼前憔悴的男人，很难把他和几天前那个意气风发的林言秋联系起来。他现在的模样就像一个落魄者，胡子拉碴，眼下有很重的黑眼圈，本就十分消瘦的脸颊又凹陷下去……不忍心告诉他事实，却又不得不说。
“林先生，恕我直言，以这位小姐目前的状况，外人根本无能为力。她本身并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受了太大的刺激，不愿醒来，而她的意识，正在强烈的拒绝这个世界。我本想从她的心结下手，看能不能使她醒来，但您又不愿多说，我只能说抱歉。”
受了刺激……不愿醒来……
受了刺激……不愿醒来……
这句话不断在他脑中盘旋。他闭上眼，指甲深陷在掌心。突然，他大笑起来，身子向后一仰，跌落在宽大的沙发上。
林菲菲，你居然为他不愿醒来，居然为他宁愿舍弃这个世界，你就这么爱他？好，好，你好样的，你让我得到你，却只给我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你还真知道如何惹我生气。但是，我也决不会让你如意！
倏地，他睁眼，眸中精光大放，缓缓靠近她，在她耳边低语……
“菲菲，你以为你睡了，我就没办法了？呵呵，你还是太天真……你是睡了，但还没死……这里，还有个活的生命。”
他的手抚上她的小腹，在那里来回抚摩，眼底充满疯狂和噬血。
“这是你和那个男人的种，你也不在意？若你再不醒来……那我，只好把你的肚子打开，把那个没成型的小东西挖出来，给你陪葬，你说好不好？当然，我不会在你身上留下疤痕，这么漂亮的身体……我舍不得……”
他的手仍轻抚着她，语气轻的像是怕吵醒她，但那些话语，却让旁边的医生打了个冷颤。
“林先生，您不能这么做，这位小姐意识不清，您不能……”他倏地闭口，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那是怎样一种眼神……如同一头濒临疯狂的野兽，野蛮而噬血，似乎一个不注意，就会扑上来将你撕个粉碎。
医生困难的咽了咽口水，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再次开口……
“先生，与其用你那种方法，不如，试试我的，如何？”
这是一个相对安全的方式。成功的话，不仅能让病人醒来，并且，可以让她开始新的生活，可一旦失败，病人的精神将出现一定的分裂，还可能永远醒不过来……
方法很危险，但也比他那种残忍的方式好吧……医生无奈的叹气，成功与否，就要看这个女人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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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明亮宽大的房间，莫飞揉揉眼睛，一时搞不清楚身在哪里？
突然，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眼前，吓的她立刻尖叫。
“菲菲，别叫，是我，是我……”
莫飞把身子缩的小小的，抱着膝盖，蜷在床的一角，看着眼前陌生的男人。她确定自己不认识他，可他却能叫出自己的名字，很奇怪……
她乌黑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一个很高的叔叔，长的很好看，比爸爸还好看，不，是比爸爸好看太多了。但他的眼睛下面为什么那么黑？好象熊猫的眼睛……想到这，她扑哧的笑出来……
“菲菲……”看到她笑，林言秋又想上前，他已经很久没看到她的笑容……
医生却拦住了他，用眼神示意他少安毋躁。
走上前，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你好啊，我是医生，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医生……”莫飞打量着眼前穿白大褂的男人，倏地上前拽住他的衣袖，“医生？你是医生？爸爸又打妈妈了吗，快、快去救妈妈……”
“嘘，不要激动，他没打你妈妈……”他安抚她，“来，先告诉我你叫什么？”
“我……我叫莫飞……我妈妈呢……”她左顾右看，在人群里搜索她熟悉的身影。
听到他的回答，医生和林言秋都是一楞。
林言秋的手更是攒的绷紧……她居然记得莫飞这个名字，难道手术失败了？
医生定了定神，又问，“你爸爸姓莫？”
她摇摇头，“不，我跟妈妈姓，我不喜欢爸爸，我跟妈妈好……”说完，又可怜兮兮的看他，“我妈妈呢？为什么她不在这里？”
医生摸摸她的头，“放心，她一会就来，小飞记得今年多大了吗？”
她歪着脑袋想了下，伸出一只手，觉得不够，又伸出一只，得意的笑着，“我七岁了，妈妈说，过了七岁就是大姑娘了。”
医生也冲她一笑，回头看了看林言秋，点点头。然后站起来，两人一起走了出去。
“你现在看到的就是这种情况，她选择了七岁之前的记忆，可能，七岁之前，对她来说是相对无忧快乐的时光。”
他静静的听着，垂下的眼让人看不清他的想法。
“那她是不是永远不会想起以前的事了？”
医生沉默了下，开口，“这也不一定，只要将来别再发生什么刺激她的事情，她应该永远不会想起来。你要知道，我们是麻痹了她的记忆体，并不是杀死，若是遇到大刺激，她，很可能会崩溃或精神分裂，懂吗？”
林言秋点点头，透过门缝看着屋内的女子。此刻的她，眼神的纯净没有一丝杂质，原来，她也曾如此纯洁……想到第一次见她时的阴暗，他不禁想，到底后来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变了那么多？
“医生，她会永远停在七岁吗？”
“这要看你。你可以慢慢开导她，让她知道自己已经不是七岁，或者，你直接让她从七岁开始重新学起，慢慢教她日常生活，毕竟，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她现在就是个孩子，要怎么养肚子里那个？”
孩子……孩子……
他咬紧牙，手倏地捶向墙壁。
为什么，为什么要怀上那个男人的孩子，杜辰之，一个让他恨之入骨的名字，他想抹去她所有关于他的记忆，不留下任何痕迹，可是，孩子也是她的……任何关于她的东西，他都想留下……
“林先生，记住，她现在的神经很脆弱，尽量别让她受太大刺激。”医生做完最后的嘱咐，又深深看了眼房内娇小的身影，转身离去。
他在房间外长久的沉默，眼睛却紧紧地盯着那个娇小的身影……
菲菲，你失去了一切关于他的记忆，是不是代表，你会永远在我身边了？
推门而入，慢慢靠近……
莫飞察觉动静，立刻回头，看到是刚睁时见到的人，马上又缩回床角，眼睛警戒的看着他。
“你、你是谁？我妈妈呢？”他看到男人对她笑，不知为何，只觉得恐惧，他的笑容很美，但他的眼睛却黑的吓人，仿佛里面住着个野兽。她的身子开始哆嗦，一瞬间，她从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类似父亲的凶残。
林言秋看她发抖，一楞，伸手想安抚她，却被她闪开……
“我不会伤害你……”他开口，声音轻柔，生怕吓着她，可她还是一身戒备。
“你妈妈怕你被爸爸欺负，所以让我照顾你的。”
这下，她终于有了反应，蹙起好看的眉，防备不似开始那么严重。
“真的？”
“恩。”他点头，“妈妈说你不是小孩子了，所以让你自己锻炼一下，我来照顾你。”说完，向她伸出手……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得到她的信任。
莫飞坐在那里，犹豫不定。她看看他，又看看那双手，此刻，她从他身上感受不到刚才那种恐惧，于是，她缓慢地，颤抖地，靠了过去……
当莫飞重新坐到他怀里时，他由衷的笑了。
这次，他决不再让她从身边溜走，决不！



.　　是幸福吗?

宁静的午后，蔚蓝的天空万里无云，阳光暖洋洋的洒满大地，让人昏昏欲睡。林家大宅，仆从乱做一团，他们集中在花园的一棵树下，急切地叫着树上的女子。
莫飞坐在枝上，仰望着蓝天，看着偶尔飞过的小鸟，在她身边停留，又很快飞走，嘴角愉快的勾起，丝毫不去理会树下焦急的仆人。
这时，人群散开，班驳的树影中走出一个俊美的男人，止住了人群的骚动，他在树下站定，抬头看着树上的女子，突地绽出温柔的笑，向她展开双手，语气轻虹，带着丝丝诱惑。
“飞儿，别闹了，来，到我这里。”他的眼睛温柔如水，里面是让人沉溺的柔情。
莫飞歪着头，纤细的小腿在空中飘来荡去。看着树下的男人，很难想象他是自己的丈夫。她还记得，在她醒来的第四天，他来告诉自己，她已不是小孩子，是个23岁的成年人，并且，还嫁了他……震惊、怀疑一股脑涌上，不相信他的话，却在看到镜中的自己楞住，里面映出的，不是原本熟悉的圆滚滚的小脸，那是一张陌生而美丽的女人脸，身体修长而匀称，长长的头发垂到腰间……
这是她？
她感到恐惧和迷失，无所适从，不知该如何面对突然的长大。
然后，他却告诉她，他会照顾她，永远守护她……
心瞬间就塌实，不知为何，当看向他漆黑的眼睛时，她相信了，愿意留在他身边。
“飞儿……”他又在底下唤她。
她咧嘴一笑，指向天空的小鸟，问，“叔叔，我想像它们一样飞，你能接住我吗？”
他扬了扬好看的唇角，将手臂展的更大。
“这双手，就是你的翅膀，不论何时，它们都会为你撑出一片天空。”
她眼睛弯成一条线，然后直起身体，两只手像鸟的翅膀似的大张，闭上眼睛，将身体缓缓向前倒去……
小小的身体在空中轻盈坠落，没有恐惧，也没有惊慌，她感觉风从她耳边掠过，将她的发和裙角吹起，然后，落入一个双有里的臂膀里。
莫飞静静躺在他怀里，眼睛仍是闭着，嘴角也轻扬着，仿佛回味刚才飞翔的感觉。
林言秋抱着她大阔步走进卧室，轻轻的放在床上，在额头上引下一吻。
“以后，要叫我秋。”他再次嘱咐。其实，他已经说了很多次，但她仍一如既往，让他有些无奈。
“要不，叫老公也可以，别忘了，你是我的小妻子！”他又吻了吻她的额头。
她睁开眼，摸着刚才被他吻过的地方，皱皱眉……
“可是，可是，我真的不记得了啊……明明在睡觉的，跟妈妈一起，怎么一醒来就全变了呢？长大，结婚，还有孩子……好乱，好乱……”
“乖，乖。”他止住她扯头发的手，包在手心，“你只要听我就好了，其他的，都不要管。”
在他怀里点点头，倏地，像想起什么似的抬头。“叔叔，如果这个孩子出生了，你会不会只疼他不疼我了？”
他低笑出声。“怎么会，只有飞儿是我的宝贝，我会一直疼飞儿，一直……”
低下头，吻上她的唇，由浅入深……刚开始，莫飞还有点抵触，随着吻的加深，她的眼神渐渐迷离，呼吸急促，双手无措的揪住他的前襟，身子瘫软在他怀里，任他予取予求。
“叔……叔叔……”她嘤咛一声，身上的男人浑身一震，猛地把她推倒，压在床上。
“飞儿，飞儿……”
他呢喃着，唇轻吮她的耳垂，手急切的在她身上抚摸，衣物慢慢褪去，露出她白皙柔嫩的肌肤，两人如新生儿般赤裸相拥。
莫飞觉得大脑一片混沌，脸上的表情无助而迷惘，浅喘低吟中，不断刺激着男人的神经。
林言秋一点一点的吻着她，最终停在胸口流连，手指魔法般在她身上点火，渐渐把她点燃……她在他身下盛开，每一个扭动都透着性感和妖娆，布满情欲的脸风情万种。
这些美丽，都是为他绽放，属于他一个人的莫飞……
一个挺身，温柔而坚定的进入她。
屋内充满女子的娇媚的喘息和男人粗重的低吟……
“飞儿，叫我的名字……”他开口要求，身下的动作缓慢而磨人。
她双眉紧蹙，睁开迷离的眼看他……
“叔叔……”
“错了！”
他用力一顶，她立刻轻叫一声。
“秋……秋……”她的声音柔媚，带着丝丝挑逗，瞬间引发情欲。
“以后，都要这样叫，记得了？”
“恩……啊……”她应的断断续续，不知是回答他的话，还是呻吟。
“飞，你是我的，我的……”
欲望的顶峰，他抱住她低吼，用尽全力，仿佛要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
“飞，不要离开我……”

深夜，万籁俱寂。
林言秋看了眼床上熟睡的莫飞，脸上柔情似水，吻了吻他的脸，站起身，走出房间。
当脚步踏出房门的瞬间，温柔不再，只剩一脸寒霜。
沙发上，他静静地坐着，眼睛微闭，手指轻拖住下巴……他保持这种姿势已经很久。
旁边站着一个黑衣男子，低头垂目，等候着他的命令。
许久，他睁眼，眼底一片肃杀。
顾城，顾城！
当初真该了结了他，也不会到现在这么多麻烦。
“我想要他消失，别留下痕迹，可以做到吗？”他清冷的声音在室内回荡。
黑衣人沉默了会，点点头，准备退下去。
“还有那个意大利人，让他断了那个念头。”
回答了声是，他退了下去。
他长长舒了口气，闭上眼向后一仰，俊美的脸上显出一抹阴影。
飞，我为你铲除了所有阻碍我们的因素，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思及此，他笑了，森冷的笑容在黑暗中格外诡异……



.　　生活

巨大的梳妆镜前，莫飞摆弄着各种姿势，怀孕已七个多月，肚子已经拢的很高，让她的动作看起来非常滑稽。
不远处，坐着一脸温柔的林言秋，他看着她，目光迷恋。
当她对着镜子微笑时，他也不自觉跟着笑；她对镜子皱眉时，他也跟着皱，神情随着她而变化，被她左右，而他手中的文件，自始至终没有看一眼。
突然，莫飞转身，兴高采烈的扑面而来，他一惊，急忙上前接住。
“你现在不能快跑，又忘记了？”他略带责备的叮嘱，轻巧的把她抱起，让她坐到自己腿上。
莫飞瞪大双眼，献宝似的摇晃他的手臂。
“秋，我肚子又动了，它又动了，好好玩，你摸摸看。”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凸起的肚子上……
“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到？”她期待的看着他。
他笑着，点点头，“对，它在动，你会不会痛？”
她想了下，摇摇头，“不痛，只是觉得好神奇，真的会有小孩子从我肚子里出来吗？会跟我一样？”
他宠溺的笑，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秀发，突然，停住手，将她板正看着自己，“飞，等生完孩子，我们再要个自己的孩子吧。”
“自己的孩子？”她不解地看他，“这个孩子不是我们自己的吗？为什么又要一个？你很喜欢小孩子？”
“对，我喜欢，喜欢属于我们的孩子，愿意为我生吗？”
他的语气很轻，充满期待和紧张。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期待自己的孩子，这不仅是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还承载了彼此的血缘，将他们的名字，永远连在一起。
这次，她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径自沉默着，让他的心高高提起……
许久，久到他以为自己要被拒绝的时候，她抬起了头，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对他说，“好……”
只一个字，让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只剩下眼前的人和她的承诺。
屋内回荡着男人洪亮的笑声。这是他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放声大笑，抱着她绕了一圈又一圈，兴奋的像个孩子。
这一刻，他以为得到了全世界。

产检的日子。
病房内，莫飞安静地躺在床上，眼睛紧盯着屏幕。
“医生，这个是我的孩子吗？好丑……”
她漂亮的小脸皱成一团，难以接受屏幕上的画面。
女医生笑了笑，拿下探测器，扶她坐起来，然后对着门口唤了一声，一个英俊的男人就推门而入。
“秋……”她伸手，抱住男人的腰，脸在他胸口磨蹭，“孩子好难看。”她有些伤心的说。
他勾了勾嘴角，吻她光洁的额头，“不会，我们飞儿的孩子是最漂亮的。”
不满的嘟起嘴，又在敷衍她。
这时，门口又走进一个护士，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点点头，叮嘱她不要乱走，就走了出去。
来到医生房间门口，刚要敲门，感到背后气流波动，一闪，快速躲过来人的袭击，右手顺势一劈，一招将人放倒。
他一怔，自知中计，快速跑回病房，却已晚了一步。里面，早已空无一人……
病房内突地响起男人愤怒的咆哮声……
**************************
莫飞坐在车内，好奇的看着眼前的男子，满脑充满疑问。
“哥哥，你是谁？”
顾城看了眼天真她，回过头，嘴抿成一条线。他没想到那个男人会如此决绝，为了得到她，竟不惜毁掉她以前的记忆。果然，他还是没变，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不惜一切手段。倏地，温暖的触感让他身子顿了顿，顾城惊讶回头，看着一旁的莫飞。
她此刻也正看着他，那么近，近得让他能感到她的呼吸，而她的手，正抚在他左侧的伤痕上……
“哥哥，你脸受伤了呢？疼吗？”她温暖的手抚着他的脸颊，让他冰冷的脸一点点温暖起来。
他没有动，只是看着她，带着迷惘和矛盾。有一瞬间，他忘了仇恨，只希望时间能永远停在这一刻——她看着，只看着他……
倏地，他推开她，用力的、无情的推倒，他告诉自己别再受她迷惑，告诉自己要记得母亲的话，要恨，恨！
莫飞没想到他会突然把自己推开，撞到了车窗。额头一阵一阵的疼，她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却不敢再靠近，隐约中，她能感受到这个人不喜欢自己。
兜兜转转，莫飞懵懂的随着他走着。从汽车到飞机，再到轮船，又换成车，不知绕了多久，终于在一栋别墅停了下来。
她被安置在一个华丽的房间后，就再也没有见到那男子，直到第三天，他才又重新显身。
“哥哥，这是哪儿，你不是说要告诉我个天大的秘密吗？是什么？”一见到他，莫飞就迫不及待的开口。
他嘴角露出一丝冷酷的笑，问，“你真想知道？”
她点头。
“好，来，过来点，我告诉你……”
她依言靠了过去，走到一半，就被他猛地拽了过去，身子一踉跄，跌到他怀里。
他看着她，俊美的脸在灯光下显出一丝阴影，那跳原本不甚明显的疤痕也愈加狰狞。她抖了抖，挣扎着就想退后，却被他抓的更紧。
“疼……”她颤抖的咽唔出声，眼睛里开始蓄满泪水。
他心底一颤，手竟不自觉放开力道……
莫飞急忙挣脱，跑到远离他的角落站定，身体抖的像秋天的落叶。
他冷冷的注视，最终化为一抹淡笑……
“菲菲，你还是回到我身边了。”



.　　伤

“我叫顾城。”他看着她，笑着说。
“顾城？顾城……顾……顾？”呢喃着名字，手不自觉的抚上左肩那块肌肤，她记得，上面，正是一个“顾”字。
“我们……认识？”她疑惑的问。他的名字里有顾，而她身上也刻着这个字，这意味着什么？他们曾经认识？
他冰冷的脸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痕，向她伸出手，诱惑的开口……
“跟我来，我告诉你全部。”
穿过层层走廊，在尽头的房间停下。推门，里面漆黑一片。
莫飞胆怯地向顾城身后缩了缩，被他笑着牵起手，走了进去。
房间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甚至，比起其他房间显得有些寒酸和简单，但是也决不冷清，干净的房间配上温暖的颜色，给人一种温馨感。
他拉着她的手，给他一一介绍。
“这个房间与我们当初住过的一样，我将那里的东西都搬了过来。看，这是你最喜欢的靠枕，你以前最喜欢抱着它睡觉；这里，是你最喜欢坐的地方；这个是你最喜欢的音乐；这件，是你最喜欢穿的衣服；还这个床……是我们一起的挑的……”他说着，眼睛暧昧的停在她脸上。
但她却浑然不觉，脑中懵懂一片，眼中尽是不解。
将她的反应看在眼底，牵她的手又紧了紧。
“飞，你来看。”他又拉她来到一处，指着前面的墙壁。
当看到满墙密密麻麻的照片时，她已惊讶的说不出话。整面墙上，都是照片，而上面都记录着两个相同的人。一个是自己，另一个，是旁边的顾城。照片里的他们略显青涩，但那双眼睛却分明透着幸福和快乐。
他们或笑，或拥抱，或亲吻，动作十分亲密。
这就是她的过去？
可为什么……没有秋？
伸出手，慢慢抚过照片，一张一张，似乎要回忆起那段过去。
许久，她还是摇摇头，抬起脸看他。“记不起来，我什么都记不起来。”
他笑了，低头吻在她的刺青处，“没关系，我记得就行了。也许，这些所谓的过去对你并不重要，重要是……谁才是孩子的父亲……”
他从后面抱住她，手轻抚着她隆起的腹部，低沉的声音吞吐在她耳边，明明离她很近，可莫飞却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脑门，身体抖了抖，咬住嘴唇。
“想知道吗？孩子的父亲……他是……”
就在他要说出答案时，门外传来一阵骚动，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总裁，门外来了很多人，而且……他们有枪。”
顾城低低笑出声，脸上没有一丝紧张，反而显出一种兴奋。
来的还真快……
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你真棒，只有抓到你，他一定上钩。”说完，就拖着她走出房间。
在房门双上的瞬间，她似漫不经心瞥了一眼，眼神暗淡下去……
过廊上，安静的诡异。顾城却始终挂着微笑，牵着她，一起走下楼梯，在大厅中央的沙发坐定。
拉她坐入怀中，手若有似无的撩拨她的长发……
“不显身吗？再不出来，我就要把她吃了哦……”清冷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房间。
微微一声响动，慢慢地，阴影中走出一个男子。深邃的五官，修长的身体，漆黑的眸，浑身散发着森冷气息。
“秋……”莫飞轻叫了声，想奔过去，身体却被身后的人捞了回去。她看了看身后的手，又看看眼前的男人，眼圈发红。“秋……”
那冷俊的脸出现了一丝波动，死死盯住那个男子。
“把她给我。”
顾城倏地笑了起来，叹息着摇摇头，“想不到冷血无情的林总裁也是个痴情种，竟然愿意为别人养孩子了……”
林言秋并没为他的话生气，只是冷笑一声，缓缓向他们走近……
“我痴不痴情，是我的事，不必顾先生替我操心。”
“呵呵，林总裁说笑了，您的事哪轮的到我操心，我只是担心，担心林总裁养了个白眼狼，帮着养了孩子还被反咬一口，她啊，可是最擅长做这种事。”说完，搂她的手一紧。
林眼秋眉头颤了下，眼睛变的更加幽黑，隐隐闪着危险的光。
“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出去吗？”
顾城歪着头，似是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不能？这个问题，是不是该问问自己？”
话音刚落，周围迅速窜出数十个蒙面男人，团团将他包围起来，枪口对准他。
他扬着嘴角，站了起来，手仍死死扣住莫飞。“你带来的人……现在，估计已经在下面等你了，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林言秋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倏地，冷寂的嘴角微勾，只听几声枪响，周围的蒙面人迅速倒下。剩下的几人刚要回击，还没来得及扣扳机，就被一抢毙命。
顾城看着这突的就逆转的形势，竟大笑起来。
“林总裁就是林总裁，总是考虑的这么周详，或者，我该叫你一声‘秋老大’……以黑养商……呵呵，真是聪明的做法……”
林言秋没有说话，只是缓缓举起枪，对准了他。
莫飞已被突来的冲击吓坏了，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死人。瞪大了眼睛，腹部一阵恶心，身体也开始剧烈颤抖。
顾城感受到她的恐惧，轻抚着她的背，完全不理会眼前对自己不利的局势。
“你看看，你吓坏她了……”
“把你的手拿开……”
一个子弹划过他的脸颊。
顾城伸出手，拭去脸上的血迹，放在嘴角轻舔，露出一抹怪异的笑，紧接着，在众人还没反应时，手指一动，按下沙发的一个机关，地面迅速升起一个屏障，瞬间就将莫飞和顾城罩在里面。
林言秋低咒一声，再上前时，已来不及。举起手就是一枪，子弹竟穿不透它。
顾城在里面低笑起来，修长的手抚上那透明的物体。
“知道这是什么吗？冰银晶，听说过吧。这世上任何东西都穿不透，却有着良好透气性的冰银晶……用来对付你，是不是很合适？”
“你……不要以为有了这个我就拿你没办法……”他额头已有青筋暴出，紧握的手，骨节形成凌厉的突起。
“哦？你想用什么办法？用毒气？别忘了，你的宝贝可跟我在一起呢……这个机关，只可以从里面打开……呵呵……”
倏地，他扑向莫飞，一个用力将他压在沙发上，一手固定住她的双手，另一个开始在她的身体上游走……
“林言秋，没见过自己的心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做吧……今天，我现场给你演绎一下，如何？”说着，他的手,真的开始解她的衣服。
林言秋的眼突地睁大，戾气不断从他身上蔓延到四周。
“你若敢碰她一下，我会让你死无全尸。”
顾城一挑眉，转头看向莫飞，低下头，吻上她的锁骨……
女子的惊叫和男子的抽气声同时响起。
“都给我滚！”林言秋大吼一声，让周围散布的人都退了下去。
顾城却没有停止，旁若无人的亲吻她，然后慢慢下移，来到她的胸前……
“碰——”
一声巨大的响声传来，顾城微侧过头，看见鲜红的血顺着冰银晶体缓缓流下，再往上看，是他沾满血的双手……
“放——开——她——”他从牙缝挤出三个字，眼底已经猩红一片。
他要疯了，要是再看到这种画面，他一定会疯.
顾城仍继续挑拨他，舔了下她的唇，问，“为什么？”
“你恨我是吗？那冲我来……”
顾城舔舔嘴角，笑了，“可是我觉得这样更能折磨你呢……”
“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对，做什么都可以，就是别让他再看到那种画面，他会疯，会崩溃！
“好。”他放开牵制莫飞的手，坐了起来，眼底，是比寒冬还冷的冰霜。
“跪下。”他说。
林言秋身子一颤。
“怎么，不愿意？”
屋内响起男子大笑的声音，紧接着，他弯下膝盖，真的跪了下去。然后，他挺起身子，直直地看向沙发上的男人。
“这样就好了吗？”
他虽然在跪着，但那表情，那眼神，竟没有一丝狼狈。
顾城皱了皱眉，抬手摸着自己脸上的伤口……
“你又害我破相了呢……”
话音刚落，林言秋一刀划上自己的脸颊，一道深深的伤口就留在脸上。
顾城一见，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像发现什么有趣事情一样。
“你好象比我高吧，我讨厌比我高的男人……”
他在腿上又是一刀，鲜红的血立刻涌了出来。
“我讨厌你的手……”
拿起刀，狠狠扎进手心。
“哈哈哈哈……”顾城大笑起来，“怎么样，疼吗？可你知道，我父母被活活烧死时，会有多疼吗？”
林言秋半个身子已经摊在地上，仍坚持挺直身体，目光如炬的看着他，“说吧，你还看我哪儿讨厌？”
顾城敛了笑容，目光在他身上打转，“恩，让我看看，还有哪里需要……”
倏地，他停住了，扭脸看向莫飞，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林言秋也注意到了异常，一看莫飞，原本苍白的脸更加没有血色，不顾身上的伤口就奔了过去……
“飞……”
屋内是两个男人害怕的惊叫声。



.　　孩子

莫飞痛苦的攒紧双手，突出的骨节泛白，眉头紧蹙，嘴唇已经咬出点点血丝，冷汗不断从她额头滑落。
顾城冰冷的脸出现一丝裂痕，眼中竟出现前所未有的紧张，“飞……”他唤她，轻轻将她扶起，靠在自己怀里，“怎么了？”
她苍白的唇蠕动了下，只挤出一个“疼”字，又死咬住嘴唇。
焦急的林言秋也不顾自己受伤的手，疯狂的锤打那个保护罩，对着里面大叫，“飞儿，飞儿……”
倏地，他顿住，眼睛惊恐地盯住一处……大量的鲜血从莫飞的下面流出，浸湿了她身下的沙发……顾城也被眼前的一幕吓的呆了……
“啊……”
男人痛苦的吼声骤然响起。
“把这该死的东西打开，她需要医生，打开啊——”他用力捶打着，发出震耳的砰砰声。
顾城楞楞的看着已经没有血色的莫飞，手不自觉的照林言秋的话，按下开关。
阻碍倏地消失，林言秋迅速从错愕的顾城手中抢过莫飞，转身往门口冲去。在跑到门口时，他顿了下，“若是她有何意外，挖地三尺，我也让你陪葬。”说完，不再理会仍呆滞的他，冲出房间。
顾城还没有从震惊中回神，怔忪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以及上面的鲜红……
这些……都是她的？
突地一窒，他捂住自己的胸口，呼吸困难。
这就是他要的结果吗？这就是他要的报复？他让那个男人痛苦了，让她身心疲惫了，为何自己没有一点兴奋的感觉？心，却更加的疼痛，疼的不能呼吸……
鲜红的血刺的他眯起眼。
她……会死吗……
他猛回过神，立刻起身追了出去。

“医生，医生在哪里，快、快救人啊——”
人还没迈进医院，吼声已先到。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抱着一个同样浑身是血的女子冲进医院，气势汹汹，双目圆睁，似受了极大刺激。他身后跟着数个黑衣人。
医护人员一见，立刻迎出来，迅速接过他手中的孕妇。
“飞儿，飞儿，不怕，我们到医院了……”他紧握着她的手，安抚着意识不清的女子，她身下的大片触目惊心的红。
“秋，好疼……”她声若蚊叮。
林言秋只觉鼻头发酸，双眼变得更红，“不怕不怕，我陪在你身边，很快就不疼了……”
她点了下头，便昏了过去。
“先生，我们手术，请您在外面等候。”医生拦住试图跟他们一起进去的男人。
他咬咬牙，硬生生停住脚步，盯着眼前的医生……
“若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让你们整个医院陪葬。”
他靠在墙上，头颓然地垂下，鲜血顺着手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
“老大，你的伤……”他其中一个跟随上前提醒。
“滚。”狠狠瞪了一眼。看到他身后的人影，怔了一下，然后，面容更加阴森。
“你还敢来？”
顾城脸色苍白，气喘吁吁的站在那里，对他的话不闻不问，只是一瞬不瞬地盯住病房门口上“手术中”三个大字。
看了他一眼，林言秋也不在说话，静静地站着不动……
时间在慢慢流逝，一切都静的恐怖，他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他的心跳，一下一下，撞击着胸膛。
突然，病房门打开，两人同时抬头，冲了过去，一左一右抓住医生。
“医生，她怎么样？”
“医生，她怎么会流那么多血？”
“她羊水破了，可能要早产，但这对他们母子都很危险，孩子的成活率也很小，所以我出来问一下你们的意见，是要大人还是孩子？”
“大人！”
“要大人！”
两人毫不犹豫地回答。
医生看了眼面前两个男人，点点头，“好，我尽力。”
医生又进去，徒留两个男人在焦急的等待。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三个小时……
突地，一声婴儿哭声划破静谧，让两个男人的身体同时一震。
婴儿……难道她……
手术灯呼的灭了，医生疲惫的走出来，长舒口气，看着两个面容惨白的男人，微微一笑，“是个女孩，两位放心，大人孩子都很平安。”
话音刚落，两人都松了口气。
林言秋看向身后的随从，眼神一暗，他们立刻会意的冲了过来。顾城似乎也早也防备，一把拉过离他最近的林言秋，狠狠撞向他受伤的大腿。林言秋立刻疼痛不支倒地，他趁机快速闪过众人，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他们刚要去追，被林言秋拦了下来，“算了，这笔帐，我早晚会找他算。”
没有人扶，他自己扶着墙站了起来，缓慢的走向医生。
“医生，我想进去看看他们母子。”
医生大量了下他满身的伤口和鲜血，皱了皱眉，“我劝你还是先给自己先检查一下，你的伤势也不轻。”
他摇摇，目光执着，“先让我看到她们母子平安，我一定马上处理伤口。”
医生见他态度坚决，只能无奈的摇头，带他进去。
隔着玻璃，林言秋的目光贪婪的落在她身上。她此刻，正安静的睡着，虽然脸色仍很苍白，但从她平稳的呼吸中，知道她已脱离痛苦。嘴角微扬，抬起手，在空中描绘她的轮廓，仔细地，缓慢地。
目光微转，落在她不远处的婴儿身上……
小小的婴儿，甜美的像个天使。
这是她的孩子，而以后，她也会有他们的孩子，真正属于他们的……
思及此，他不禁开始期待未来的生活，他们一起的生活。
身体越来越重，最后留恋地看她一眼，整个人向后仰去……
醒来，刺眼的阳光让他不适应的抬手遮住，看见手上缠绕的绷带。
想起来了，他本来在看莫飞，可身体受伤，体力不支晕倒。
对了，飞？
他急得想立刻下床，一转头，却看见莫飞就躺在离自己不远的病床上，对他灿烂的笑着……
是梦吗？
一瞬间，他有些分不清现实。
这时，他看见她慢慢抬起手，向他伸来，他不由得也抬手，去握住她。当感觉到从她手心传来的温暖时，他才恍然，她，真的在他身边。
医生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病床上的人紧握着手，深情对望。他会心一笑。当初，男人在昏倒后，仍不断的叫着女子的名字，而女子昏迷中，也反复叫着一个男人的名字，想必也是他了，难得一对如此相爱的人。
他清清喉咙，试图引起两人注意，却见两人谁也不没理睬他，只得悻悻开口，“你醒来就好，你已经昏迷两天两夜了。”
林言秋楞了一下，没想到自己昏了那么长时间。移动了下身体，试图起身，被医生制止。
“你的身体要多加修养，你的那些伤口都差点伤到筋骨，你知不知道，要是刀再偏一寸，你的腿就废了。”
莫飞眼睛睁大，猛地转头看他。
林言秋只是笑笑，无声地将她的手握的更紧。
她垂下眼，良久，抬眼，看向医生，问，“我能看看孩子吗？”
医生犹豫了下，点点头，吩咐身后的护士将孩子抱来。
莫飞抱过孩子，眼底浮现温柔，然后，抬头看向林言秋。
“秋，她很漂亮，是不是？”
他笑着点头，眼睛柔得要滴出水。
“每个孩子都是一个天使，上帝让他们降临，是给我们带来幸福和快乐……秋，我想给孩子做洗礼……”
“洗礼？”他不解她从何来的想法。
她笑笑，“我曾在电视中见过，刚诞生的孩子是最纯洁的，洗礼，会为他们洗去以后的污垢，从此干净一生……我们也为她举行洗礼，好么？”
“好，等你身体完全康复，我们就给她洗礼。”
她扬起嘴角，低头轻吻婴儿，半闭的眼中，闪过一抹莫名的哀伤……



.　　血的洗礼

阳光透过窗户投射地面，为其渡上一层耀眼的光晕，仿佛一切黑暗都被驱散，只有光芒照耀大地。但是，就在这样一个神圣的地方，鲜血染红了它。
大堂中央，林言秋扶着横椅勉强站定，一手捂住左胸，上面，赫然插着一把匕首，鲜血顺着指缝不断流住，滴在地上形成一滩血渍。突地，身子一歪，他体力不支的倒下，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许久，他气息平稳了些，抬起头，颤抖的，略带嘶哑的开口，问，“为什么？”
莫飞看着他，眼中净是疲惫。轻轻抚着怀中的婴儿，呢喃：“秋，我们毕竟不能在一起，你……杀了他……”
一滴泪顺着她眼角划下，滴落在婴儿稚嫩的脸上，她似有感应似的立刻睁开了眼，洪亮的哭啼声骤然响起。
林言秋脸上快速闪过许多情绪，那么多，最终，归于冷寂，剩下一抹若有似无的哀伤，扯动嘴角勾起一丝苦笑，问道，“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沉寂在自己的思绪中，不知为何，当自己把匕首刺进他胸膛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的兴奋，脑上闪现的，是他在顾城面前伤害自己的画面……
“她从来没有失忆，当然什么都能想起来。”伴随清脆的女声，一个娇小的女人推门而入，来到莫飞身边，见她脸色有些苍白，接过孩子，揽过她的肩膀问，“还好吗？”
莫飞点点头，脸色仍没有好转，“小雅……”她轻唤，然后似极累的靠在她肩上。
李小雅淡淡扫过林言秋，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想不到吧，你也会有今天……奇怪飞她为什么能想起来么？很简单，因为她从未失忆过，之前的医生是我的人，让她装疯卖傻，是怕你对孩子不利，当真以为她会永远在你身边么？做梦。你害死辰，飞决不会原谅你，我也不会。”
听了她的话，林言秋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大笑起来，尖锐刺耳的笑声在寂静的教堂里回荡。
李小雅皱着眉看他，完全把他当作疯子。
倏地，他止住了笑，眼睛死死盯住莫飞。
“欠他一刀，我还给他，这样，你是不是就能回我身边？”
“哼，那是一刀吗？你是欠了一条命，你要拿命还！”
林言秋没有理会小雅的话，只是径直地望着莫飞，要听她的回答。
缓缓地，莫飞抬起头，对上他。
“为何你总要抓住我不放？
“黑暗，我已经待的太久了，久到连我自己都找不到再生存下去的意义，只有沉沦，无止境的沉沦下去……从未想过这个世界还有光明，因为它离我那么远，远的遥不可及。可上天竟仍眷顾我，让他来到我身边，带着光明，真真切切出现在我面前，我以为我抓住了，终于可以摆脱黑暗，享受一点点幸福，你却将它打碎，把我这里最后一丝光明也带走了，再次把我推入黑暗……
“你知道我有多恨吗？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一旦接近过光明，就会惧怕黑暗，而你，却是那黑暗的根源……”
她闭了闭眼，不再说下去。
林言秋静静听她说完，望着她，直直地望进她眼底，心里。
“可是，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仍会选择同样的做法。因为他占据了你心里最重要的位置……知道么，即使习惯了黑暗，也会觉得寂寞。在这无尽的黑暗里，我只想找你一个作陪。即使会入地狱，也决不后悔。”
是的，他不后悔，即使明知道她会恨，也仍不后悔。
她苦笑，“所以，我们注定相互伤害，仇恨。”
“不，这说明我们注定一辈子纠缠。”
小雅在旁边蹙眉，不喜欢他这种肯定的语气，故意打击他道，“都要死的人，还谈何一辈子。你的命，现在就会结束在这里。”
说完，拉着莫飞就要离开。
“飞，可以给我最后一个吻么……”他的声音很轻，柔的仿佛之前他宠她的那段日子。
她的身体就木然地定在了那里。当从那个曾经自负骄傲的男人口中吐出如此虚弱的声音时，她真就迈不开脚步了。
小雅也注意到她不断变化的脸，终是放开了她的手。
脚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慢慢向他靠近，蹲在他的面前。
鲜血不断从胸口涌处，染红他白色的衬衣。他的脸此刻显出死灰般的白，眼睛却异常有神，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莫飞抬起手，拭去他嘴角的血渍，他却猛地伸出手抓住她，紧紧握在掌中，用尽全身的力气。
“飞，信吗？我会纠缠你一辈子。”
她笑着摇头，难道他不知道，那把她亲手插进去的匕首的位置，是他的心脏。
“疼吗？”她问。
他点头，“疼，很疼，只有你会让我疼。”
“可你知道，当你刺死辰的时候，我有多疼吗？这里，仿佛被人撕成一片一片的，怎么都拼不起来。”她指着心口的位置。
林言秋却笑了，“我不了解你有多疼，我只知道，若不杀他，我不止疼，我会疯！”
她不再说话，垂下了眼睛。然后，缓缓，缓缓地低下了头……
“秋，再见了……”
她吻上他的唇，轻轻一点，却被突然按住，用力啃咬，如同一只垂死的野兽。伴随着血腥的绝望在两人中蔓延。
他咬破了她的唇。
倏地，他瞪大了眼睛，气息陡然紊乱。莫飞的手不知何时已握住刀柄，让它更深地插入他的胸口。
口腔里的血腥味更重，她的血，他的血……
然后，他的呼吸开始微弱，意识渐渐抽离。
莫飞离开他的唇，站起身，走向小雅。
“我……爱……你……”
她的身体一震。
这是他第一次说爱她，却是……最后一次……
攒紧双手，强迫自己往前走，不再回头看他一眼。
这一次，是真的要说再见了……
坐在车中，她仍抑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小雅，我真的杀了他了？”
小雅点点头，一手轻握住她的手。
死了，死了，终于死了……
她终于报了仇。
可为何还是会难受，快要不能呼吸……
辰……为什么……为什么……



.　　重生

咖啡店内，香气四溢。一个女子坐在靠窗的位置，凝视窗外，安静的仿佛与空气融为一体。街道上，人群川流不息，匆匆而过，各自为生活忙碌着。
她笑了下，拿起杯子轻抿着。
曾几何时，自己也向往过这种生活，忙碌却充实，每天上下班，偶尔加班，回家可以看到爱人亲切的笑脸，吃他亲手做的热饭，相互诉说一天的辛劳。
就这样，平凡而快乐着。
但是……
转头望向对面的空落的座位，曾经有个男人很喜欢坐在那里。
桌上，咖啡仍冒着热气，可她知道，哪个和她一起喝它的人，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是的，回不来了，一切都回不去，不论是他，还是他……
身体一阵战栗，摊开手掌，仿佛又回到了那天的场景。尖锐的匕首刺进胸膛的感觉，鲜血染红她的双手，那么多，那么热。她从不知道，人的血可以这么烫，几乎将她烫伤。但她仍握紧了它，坚定地刺进去，狠狠地刺，深入到心脏里。
原来，这就是杀人的感觉……
可那一刀明明是刺进他身体，为什么她会觉得疼？疼的全身血液都要倒流，疼的呼吸都要停止，甚至，疼的想让她一刀解决自己……
至今，耳边仍会不断响着他最后的告白，他居然说，他爱她？这个冷血而又狠毒的男人，也会有爱吗？可为什么，她只能感到压抑的窒息感？那……爱情到底是什么？是阳光灿烂，温暖安心，还是黑暗阴郁，寒冷压抑？对她来说，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就像她选择爱辰。但是，秋那种强烈的带着毁灭的性的感情，就不是爱了么？
爱情，之于自己，到底是什么？
到底在想什么？
莫飞苦笑的牵动嘴角。
为辰报仇，杀了试图一直禁锢自己的男人，不是该值得庆幸么，怎么如今却在考虑这么无聊的问题了？
爱又如何，他或他，都已不在。
拿起咖啡，送到嘴边，眼睛无意地瞟向窗外，立刻瞪大。
消瘦的身体，刚毅的五官，幽深的黑眸……
霍地站起来，疑惑，震惊，恐惧，在她眼中一闪而过。
他……没死么？
人潮涌过，那里，哪还有什么人影，只剩行色匆匆的人群，仿佛刚才的画面，不过是她的凭空臆想。
突然心神不宁起来，再无继续待下去的打算，扬手招来侍应，快步走了出去。
也许，那真是幻觉。她这样安慰自己。
是夜，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栀子花味，香远醉人。可床上的人却辗转反侧，睡的极不安稳。
她正在做一个梦，不知该说是美梦或是噩梦。
梦中，她见到了自己最爱的辰，可同时，又见到了将她推入地狱的秋。两个男人的脸，不断在她面前变换着，口中都说着爱她。只是，辰说爱她时，她会觉得一阵暖流划过，而秋说时，只会让她心都颤抖，接着就是压抑的难以呼吸……他们两人，就这样反复在她耳边重复着，直到秋的脸突然放大，把辰的脸淹没，黑得犹如深潭的双眸紧盯住她，说，飞，你逃不掉的，这辈子，你我注定纠缠，这是命！
她一惊，醒了，冷汗不断从额角滑落。
莫飞松了口气，原来是梦……
他已经死了，又怎会再来纠缠？难道变成鬼来纠缠不成？
起身，打开窗户，让暖风吹进房间，吹散自己那荒唐的梦。
突然，身子一僵，徒自瞪大眼睛，以为真见了鬼。
林言秋正站在不远处，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嘴角挂着冷然的笑意。
倏地，关上窗户，背抵住玻璃抚住胸口大口喘息。她想像上次一样，告诉自己这是幻觉，但他是那么真实，甚至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栀子香味……
香味？
她猛地回神。这不是幻觉，绝对不是，幻觉怎么会真实的连味道都闻的到？
孩子！！
楞神过后，急忙向孩子的房间跑去，还不忘通知小雅。可到了小雅的房间，哪还有什么人，急忙又跑向另一个房间，也是空无一人，漆黑的房间，她看到摇晃的婴儿床上什么也没有……
“啪”等倏地大开，她条件性的转身，看见一个男子优雅的步入，怀中，还抱着一个婴儿……
她倒抽口气，身体如坠地狱。
“你是在找她吗？”林言秋轻柔的问她，手留恋地在孩子细腻的皮肤上抚摸。
莫飞瞪大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本以为已经死去的男人又重新站在面前，心里有震惊，更多是恐惧。
见她不断颤抖的嘴唇，他笑的更甚，却未达眼底。
“我没死，你不高兴吗？”
她摇着头，不感置信，“那一刀，我明明刺中你的心脏，你……怎么会……”
“傻瓜……”他已经走到她面前，伸手就把她僵硬的身体揽住，抓着她的手抚上自己的右胸，低头俯在耳旁小声的说，“我的心脏，在右边！”
她一震，没想到他的心脏居然异于常人。
“你说，我该把你怎么办……”他突然勒紧她的腰，死死扣在怀里。忽地，他转向女婴，眼睛闪着莫名的光，吓的莫飞一阵心惊肉跳。
“别伤害她。”她伸手去抢孩子，却看见他突地扬手将孩子往上一抛……
女子尖叫声顿起，身子就跟着扑过去，却被男子按在怀里，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坠落。
突然，一个矫健的黑影一闪，稳稳接住将要落地的婴儿。
黑衣男子恭敬站在一旁。
莫飞楞楞地看着孩子，身体软了下去，仿佛一下被抽干所有力气。
“怕了？”他吻去额头的汗。
“别伤害她，求你……”她说的有气无力。
“飞，是你的错，我谁都不想伤害，可你却伤害了我。你骗取我的信任，让我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然后,再用你这双手,残忍的把我推入地狱。”他的手一把揪住她的胸口，“你到底有没有心？我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颜色。”
莫飞也不说话，只是靠在他怀里，睫毛轻颤。
“你为什么就不愿意留在我身边……”等了一会，没有她的答案，他却径自笑了，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飞，把你的腿打断，是不是就能永远留在我身边了？”
她倏地睁开眼，眼里有深深的恐惧。
这个男人……疯了……



.　　爱与恨

结果，他并没有打断她的腿，只是将她锁了起来。巨大的锁链套在她的脚踝上，琅琅作响。她可以在房间内随意走动，却出不了这个房间。
其实，根本用不着脚镣，因为自从回来，她就没有离开过床。白天，躺在床上发呆或睡觉，晚上要面对他的整夜索取。他几乎不让她睡觉，一次次点燃她的情欲，引她与他一起沉沦。
他用尽一切手段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只为，让她记住他的身体。
日升日落，周而复始，他就看着她这样躺在床上，不哭不闹不动，像个没有生命的娃娃，也只有在做爱时，他才能感到她仍活着。
慢慢靠近，看着她渐渐凹陷的脸颊，心中有什么东西在发酵。坐在她身侧，抚上她苍白的脸颊，幽幽地叹口气……
“飞，我到底该怎么做？为何就不愿意留在我身边？我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语气里，是无奈，是落寞。
她没有动，只是空洞的盯着天花板。
“为什么不肯吃东西？”
仍是沉默。若不是看见她还在起伏的胸口，他会以为她已死去。
紧了紧手，声音已经没有温度，“想死么？别忘了，你还有个孩子……”
话音刚落，就见她身子一震，终是有了些反应。
林言秋不禁有些苦涩，难道他们，只能用这种相互威胁的模式相处么？若是可能，他宁愿回到仍被她欺骗的时候，至少，他们也曾快乐，但是，回不去了，那个他曾以为是幸福的幻象已经被她捅破，他们，终究不能回去。
“我……不饿……”
对于他的威胁，她还是开了口，可他却不知道该庆幸或是悲哀。他们，又回到了最初的模式。
压抑住心中的酸涩，他仍冷起脸，道,“可以，你可以不吃，那我让孩子陪你，如何？”
她怔了下，还是点头了,“我知道了，我会吃的。”
他的目的已达到，可不知为何，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感觉。
又坐着看了她好久，才慢慢起身……
“秋，我能看看孩子么？” 可能是没有吃饭的关系，她的声音很弱，带着浓浓的乞求。
离去的身影顿住，却没有回头，许久，他开口道，“好，晚上我们一起吃饭，我带她见你。”
晚餐，莫飞吃的食不知味，眼睛一个劲向门口瞟。而林言秋显然心情不错，嘴角一直上扬着，甚至还喝了一点酒。
毫不容易挨到结束，她立刻向他投去急切的眼神。但他好象并没察觉，轻抿口茶，然后抬起她的下巴，俯下头吻住，把茶渡了过去……
“好喝么？”他眉角都弯成好看的弧度。
莫飞没想到他会有如此动作，只咕咚一声咽了下去，哪还尝到什么味道。
他眼角的笑意更重，伸舌舔去她嘴角的茶渍，反复描绘起来。莫飞身体像被定住，紧绷着，然后，伸手推开了他……
“飞，你以前不会拒绝我……”他说。
她苦笑。并不是不拒绝，只是不敢。她知道，即使拒绝也没用，只要是他想做的事，他便一定要做到，甚至不惜用暴力手段，所以，她索性也不去反抗，也让自己少受点皮肉之苦。只是这一次，他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强迫她……
“难道我们不能像以前一样和平相处了么？”
他的话让她抬头，在他幽黑的瞳孔里，她看见自己苍白憔悴的脸。于是，她摇摇头，道，“我们之间，有太多恩怨，以前的，现在的，加在一起，把我们越拉越远。我们彼此都不信任，你给不了我要的自由，我给不了你要的感情，我们就这样，相互折磨着，即使维持了表面的和平，也是一层假象，早晚会破裂。也许，这样，才是我们最好的相处模式了……”虽然痛苦，最起码保持了清醒，如今的自己，只能尽量做到清醒，因为，她已经背负了另一个男人的爱。
时间在两人中间流逝，沉默，相对，无语……
“我可以看我的孩子了么？”
他没有说话，只轻拍了下手，一名抱着婴儿的男子推门而入。
莫飞激动的刚想上前接过，却被林言秋拦了下来，接过手下递来的孩子，自己抱在手中。
“真是漂亮的女婴……”他看着婴儿喃喃说道。
莫飞扑过去，想抢过婴儿，却被左右的人按住。她只能看着他大叫，“把她给我。”
他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径自抱着婴儿来到窗边，看着月光下她沉静的睡脸，眼中却愈发的冰冷。
“可惜……她是那个男人的孽种……”说着，把孩子举到了窗外……
莫飞骇的瞪大眼睛，颤抖的伸出手，乞求道，“秋，别、别杀她，我发誓，我愿意留在你身边，一辈子，永远也不离开了，求你，别杀……”
“不……”他笑着，月光下显得狰狞，“只有她在，你就会记得那个男人，你人在我身边，可心里，仍会记得他。何不让我断了你所有念头，岂不更好？”
“不要，我不会的，相信……啊……”
眼睁睁看着他松手，孩子瞬间在她面前消失……
这是噩梦，对，一定是噩梦，既然是梦，为何心快要撕裂？为何仇恨会噬骨？
力气一下被抽干，她虚弱的跌落地上，却落入一个有力的双臂中。
“现在，谁也不能抢走你了……”他在她耳边低语。
“我……恨……你……”
“嘘……以后，你只有我了，我也……只有你……”
突然，一道亮光闪过，他反射性的避开，看见她握在手里的短刀，闪着幽冷的光。他瞄了餐桌，勾了勾嘴角，“飞，你总是让我吃惊，居然能在我眼皮底下偷的了刀。”
莫飞那张混合的眼泪和伤痛的脸，此刻一片冷然。她转身冲向窗户，一下跳上去，站在窗棱，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她的发在空中飞舞，张牙舞爪，却美的夺目……
众人一时竟忘了上前抓获。
“飞，下来。”他命令到。
她却笑了起来，头高高扬气，眼泪从眼角落下，很快被风吹干。然后，她止住笑，盯着他的眼中，一片黑暗。
“林言秋，你差一点就可以把我留在身边了，可现在，是你亲手把我推开。若是地狱有你，我也会化成魔鬼，去那里寻你，杀你。从今以后，你我只是敌人，永远的敌人！”
说完，头也不回的跳下。
“飞——”他惊叫着冲到窗户，却看见她只是在地上滚了几下，然后平安落地，钻进草丛。
松了口气，他立刻派人下去搜查。
看着她消失的那片草丛，他艰涩的闭上眼……
莫飞，你可知道，我早就身陷地狱，寂寞好久了……
敲门声，一个妇女走进来。
“先生，孩子……好象有点发烧……”
他看也没看，挥挥手，“找医生来看看吧，我很累，孩子的事，就交给你了……”
“是……”
飞，我只想你忘记他，为什么……这么难……



.　　现实

夜风袭袭，吹起她及腰的长发。莫飞缕了缕散开的发，眼睛飘向远方。
这段深藏在心底的记忆，有多久没再想起了？今天，竟一股脑地涌了出来，恩怨，爱恨，还有他们之间剪不断的牵绊……
伸出手，感觉风在指间流走。握不牢，抓不住，就像她飘渺的爱情。
爱情……到底是什么……她已记不得，那些曾经快乐的时光，渐渐模糊，心中清晰留下的，只有对那个男人的恨，扎了土，生了根。
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可就是这样一双看似柔嫩的手，却葬送了那么多人……
离开的那天晚上，不知杀死多少人，唯一的感觉就是握紧手中的刀，把它刺进对方体内。鲜红的血不断蔓延开来，但她已麻木，他们不敢杀她，所以，她杀死了他们，踏着他们的尸体，离开牢笼。
如今，性命对她而言，如同草芥……
关上窗户，转身不再去想。前者已逝，过去已成定局，她已了无一身，不会再去追忆，今后，她只为恨而生，为恨而活！
“噗”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让她神情一敛，仔细聆听，那声音竟是从秦珂房间传来。犹豫了下，向他房间走去。
黑暗的房间里，一个男子半伏在地上，身子奇怪的扭曲着。
“先生？”莫飞叫了他一声，没有得到回答，秦珂仍是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但她隐隐可以看见他颤抖的身体。
他很难受，她能感觉的到。
快步上前，小心察看他的身体，问，“先生，可是哪里不舒服？”
他似乎已难受的不能言语，只是指了指滚落远处的药瓶。
莫飞急忙帮他拿过，倒出几粒放在手中，秦珂捻过两颗就咽了下去，然后，她把多余的又放回瓶中。
他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呼吸也变得平稳。
“谢谢……”他开口，声音因刚才的疼痛有些沙哑。
她摇摇头没有说话，将他扶到了床上躺下。
秦珂躺在床上，长吁了口气，然后看向一旁面无表情的莫飞，勾起一抹笑痕。
“想不到我也会有这么虚弱的一面吧……”
莫飞一怔，摇头。
他笑笑，无所谓道，“我有心悸，老毛病了。”
她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不知他为何要跟自己说这些。
“你说，如果我死了，会不会有人为我伤心？” 他似没发现她的疑惑，继续说着。
虽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回答了他，“别人莫飞不知道，但莫飞会，先生曾救过莫飞一命，莫飞一直牢记。”
“呵……只是感恩呐……算了，我累了，你也早点下去休息吧……”
他挥挥手，闭上了眼睛。
莫飞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顾城……我已派了别人去解决……”
她的身体蓦的顿住。
“莫飞，我希望你了解自己现在的身份。杀手，是没有选择的余地的。”
咬着唇，她不发一言。
“若是你没有信心摆脱过去，我帮你，可好？”
深吸口气，压抑住心中的波动，她道，“谢谢先生的好意，但这是莫飞自己的事，想要自己解决。”
“自己解决？你想如何解决。你以为自己不杀他就没人杀他了？这世上有多少杀手，你能阻止几个？”
她冷哼了声，“那只要杀了那个顾主，不就都解决了？”
“杀顾主？莫飞，你可知道顾主是谁？”
她眼底的寒意逐渐加深，从牙缝里吐出三个字——“林言秋！”
秦珂没有吃惊她会知道顾主，只是别有深意的看着她。
“那你可知道他现在的势力有多大？就凭你？”
林言秋，传言中的商业巨子，他经历过破产，然后又奇迹般的起死回生，现在的林宇，无人可及。这些，都是表面，真正的他，掌握着巨大的地下黑暗势力。走私、贩卖军火、赌场、妓院，都有涉及，关系网甚至延伸到政府内部。以黑养商，这方面，他做的堪称完美。这样一个男人，她不可能杀的了。
可莫飞却笑了。
她当然知道那个男人有多有权有势，换作其他人，要杀他或许很难，但她不一样，至今她仍记得他那句话，他说过，他爱她……单凭这点，她就有五成把握，而另外五成，要靠某些人的帮忙……
爱……
每当想到这个字，心就会疼起来。但她却执意让自己忽略，只有这样，她才有勇气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
秦珂见终是不能说服她，也不再开口。
莫飞沉默了会，主动退了出去。
在退到门口时，她停住，开口道，“先生放心，莫飞一定会把这条留住。我不会忘记答应过先生的话，这条命，是您的……”
说完，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房间里恢复寂静，秦珂闭上眼睛，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
昏暗的酒吧内，人声鼎沸，一个穿着暴露的女子在台上妖娆的舞着，四周围着一群饥渴的男人，他们伸长着手，试图在女子身上沾点便宜，却每次都在刚好要碰上的时候落空，男人们的心里都着了火。
她媚眼如丝，玲珑的身段绕着钢管一圈一圈转着，扭动着各种挑逗的姿势，偶尔伏身，露出曲线完美的乳沟，引得下面男人血脉喷涨。
莫飞在心里冷笑。
这些愚蠢的男人，难道，他们不知道，女人都是危险的，特别是美丽的女人……
但是，这正是她所希望的，越愚蠢，解决起来越方便，不是吗？
于是，她笑的更加妖娆。
这美好的夜，才刚刚开始……



.　　顾城

遇见她，是我一生最大的梦魇，但我宁愿沉沦，甘之如饴。
初见她时，我才13岁，一名普通的初中生，有着一张漂亮的脸，自恃甚高。她插班进来，精致的脸庞让全班惊艳。但她没去在意全班同学投注的目光，或是早已习惯，嘴角挂着淡淡的笑，礼貌而疏远。
我也在看她，眼神漠然。只是一个长的漂亮的洋娃娃，我这样认为。然而，当她微挑的凤眼飘过来，对上我时，心脏突地一震，失了规律。我分明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妩媚，而这种眼神，居然出现在当时只有12岁的她身上。
我慌乱的移开视线，不敢再看她的眼睛。那是一种毒，一旦染上，永远无法解脱。
但是，即使知道，仍忍不住去沾染。我开始偷偷观察她，像个可耻的偷窥者，乐此不疲。
她的朋友不多，经常交往的就两个人——杜辰之和李小雅。经常看见他们三个一起打打闹闹，也只有和他们一起时，我才会在她脸上发现属于一般女生的天真和烂漫。那时的她，笑的纯真自然。当然，她平时也笑，却总有一些隔阂，仿佛刻意疏远。所以，我嫉妒他们，嫉妒他们如此接近她，嫉妒他们让她笑的那么开心……
于是，我自私的利用班长之职，以处理班务为借口，留她下来，这是我每天最期待的时候。
永远忘不了那天夕阳，晚霞如虹，地上是他们重叠的身影……
嘴唇接触的那刻，世界瞬间失了声音，只剩下彼此的紊乱心跳。如此近的距离，我能看到她浓密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在眼底投出一片美丽的阴影。
那是我的初吻。她说也是她的。我的世界绚烂如夏。
那晚，是我16年来第一次失眠，梦中反复出现她柔软的嘴唇和馨兰的气息，身体的某处在强烈叫嚣着，我有了欲望……
本以为，那吻之后，我们会有所改变。可事实并没有想象的美好，她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继续和她两个朋友走的很近。而我，依然是那个注视她的人……
那个吻，是我的梦吗？
可为什么会发生的如此真实……
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少年倔强的自尊不允许我先开口表白，所以我只能是个注视者，远远观望，看着那个遥不可及的人。
也许上天真的听见了我的祈祷，我们之间，再次有了交集，我如飞蛾扑火般，投了进去。
那个梦幻般的夜晚，那个我做梦都想拥抱的人，此刻，就在我的怀里，娇吟喘息。我亲吻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如同一个虔诚的崇拜者。她妩媚的笑，妖精般美丽，我更用力抱紧了她，坚定，颤抖地，进入……
那一刻，心底有个声音……
即便是死，也值了……
第二天醒来，仿佛仍在梦中，即使看到身边的她，也显得那么不真实，于是更深的拥抱和做爱，感受她，才能相信，她——终于属于自己。
之后我常回想，自己这一生中，那段时光，是自己最幸福的时候。
幸福来之不易，失去又措手不及。
那看到她身上的吻痕时，我分明听到有什么碎掉了。但我仍强装坚强的忽略，不断告诉自己，那也许只是她不小心蹭的伤口。
我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因为我怕，怕她一开口，就是我幸福的终点。
但，该来的还是会来，她……还是开口了……
我恳求她，什么狗屁自尊和尊严，若是下跪可以把她留下，我会毫不犹豫跪下恳求。但她仍抛弃了我，毫不留情。
她跑了出去，我追出去，巨大的疼痛让我倒下。仍不甘心，往她的方向爬去，不断呼喊她的名字，只乞求她能回头看我一眼，只要一眼，至少证明，曾经爱过我。但是，她没有回头，一次……也没有……
昏倒前，有温热的物体流出。
原来，世界末日，不过如此。
我的世界，一片黑暗。
躺在床上，眼睛毫无焦距的凝望，父亲的漫骂，母亲的哭泣，我全都听不见。仿佛一瞬间，我失去了所有感觉。
然后，我们搬家了，不知何种原因，而我也不在乎，不论去哪，对我，都无所谓了。
可有人并不打算这样放过我们。
破产、高利贷、追债，混乱的事接踵而来，唤醒我的意志。
但是，晚了……
顾家，完了。
那一场大火，将我彻底打入地狱。
母亲临终的话犹言在耳，她说，孩子，不要忘记仇恨，不要我们是如何死去，所有的不幸，都是那个女人造成，若你有一天能出人头地，别忘记，我们的恨……
重重大火掩埋了他们的身影，而残废的我，只能看着，看着……
那一刻，除了恨，我没有任何感觉。
仇恨，真是一个好东西，能让人忘却以前的痛苦，迅速强大起来。
父母将仅剩的资产存到他的名下，我利用这些，不断向自己的目标迈进。
短短四年，我成为这里的奇迹，却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
报复……终于要开始……
现在的，比四年前更美，更加成熟妩媚。我想到了照片上的男人，那个一直陪她至今的男人……
拳头不自觉握紧。
原来她一直在欺骗。本以为她之前抛弃自己是为了林言秋，原来，她自始至终都跟他交往，这个让她有了骨肉的男人……
她说，她是真的爱了。
我笑了，她那廉价的爱情，可笑之极。
折磨她，用我想到的所有手段，折磨她的身体，折磨她的灵魂。看到她痛苦，她哭泣，甚至她的哀求，血液兴奋的快要沸腾。
对，我就是要你痛苦，让你也体会生不如死。
在她身上刻上我的名字，彰显自己的所有权。菲菲，你以后，就是我一个人的！
但是，不够，还不够，你的同犯，还有一个……
杜辰之被杀，我乐见其成，就算林言秋不杀，我也会动手。他太碍眼，占据着我们一直渴望占据的位置，死，是早晚的事。
得知她昏迷，失忆，心下震惊，但更让我不解的是，我居然会担心……
为一个害死自己父母的女人担心？
我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心却并没为此轻松。
昏了头的将她掳来，只为看看过的如何。
看到如此单纯的她，心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让她相信他们彼此相爱，是不是就能把她永远留在身边了？
鬼使神差，我拉她去了那个房间，告诉她他们曾经如何幸福，告诉她曾经如何快乐……
那一瞬间，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兴奋里，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梦幻里，然而，现实却不允许。
那个男人，还是来了。
将计就计，计划完全按照自己制定的实行，却没想到，孩子……要出生了……
好想看看你生的女儿，是不是跟你一样漂亮？
但我却不能再在国内，那里，已布满那个男人派来的杀手。
若是可以，我宁愿自己没去过巴黎，那样，我仍有活下去的勇气，仍有坚定的目标，仍会相信自己是对的。但是，一切都不能重来，不论是遇上林焕，还是得知真相……
原来，错的，一直是我……
菲菲，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当初是为了救我才委身林言秋？为什么你不告诉我，我父母的死跟你毫无关系？为什么你不告诉我，错是一直是我，最该死的那个人……是我？
对了，不是你不说，是我不让你，你曾说过，我会后悔。
我真的后悔了，你会原谅我么？
我笑了，笑的连眼泪都出来。
怎么会原谅，那么深的伤害，那么深的侮辱……
就连我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但我仍会乞求，乞求你的原谅，哪怕只有一点希望。
可你连这样一个机会都不给我，你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于是，我开始在黑夜仰望，也许上天能再次能到我的声音，让你重新降临……
菲菲，若是再相见，我会虔诚地奉上我的生命和灵魂……
只是，你还会要吗？


.　　等待

躁动的夜店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一点，台上那个妩媚妖娆的女子。一抬手，一回眸，都透着十足的挑逗，俨然一个妖精。
灯光暗下去，台上早已没了人影，男人们却仍沉浸其中，无法回神。
一会儿，女子又出来，目光一下又聚在她身上，紧紧追随，直至进入一个豪华的包间。人们开始小声议论，有惋惜，有不屑，此刻他们的想法都一样。女人，长的再美，还是要靠出卖肉体生活……
偌大的包间内只有两个人。莫飞含笑望着眼前的男人，深眸剑眉，脸庞刚毅，紧抿的嘴唇透着一丝性感……是个英俊的男人。
但是，英俊又如何，他是她今晚的猎物。
男子伸出手，她走过去，贴着他的身侧坐下，头温顺地枕在他肩膀上。
他抬手勾起她的下巴，更仔细地欣赏她的美丽。
“果然是个妖精。”
仿佛要印证他的话般，她笑的更加风情万种，说，“难道先生不喜欢么？”
他摇摇头，脸向她压过来，“不，我喜欢，非常喜欢。”然后，吻上她的耳垂。
室内气温陡然升高，堕落的气息在两人中徘徊。呻吟声骤起，娇媚、消魂。她伸手揽住他的腰身，唇贴在他耳根吹气，然后慢慢移动……男子倏地抬头，一手按捂住她的唇，眼中的激情不再，只剩一片冷然，嘴角擒着怪异的笑……
“秦殿的杀手，都如你这般绝色么？但，我不想死，这唇上的毒，我无福消受。”
原来他知道，这唇上抹的，是毒药……她没有为此感到吃惊或恐惧，反而眯起了眼睛，舌尖轻轻滑过他的掌心，看他吃惊的撤回手掌，笑得更加妩媚撩人。
突然，长发一甩，那隐藏在发间的银色瞬间射出。
男人全身一震，只觉颈间刺痛，低头看去，一根细长的钢针穿喉而过，艳丽的红色液体顺着流出，滴落在她白皙的胸前，妖艳而旖旎……她轻轻一推，他顺势跌落，至死都瞪着不敢置信的眼睛。
站起身，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服和秀发，看了眼门口的守卫，推开窗户，跳了出去。
她没发现，她的一切，都落入角落的一个小小的监控器中。
沙发上，一双幽暗的黑眸紧盯屏幕。一袭黑色西装，双腿优雅交叠，没有言语，没有动作，却自然而然散发出一种气势，一种压迫感，让人不由的尊敬和膜拜。突地，冷俊的脸上勾起一抹笑容，极淡，却如沐春风，让整个房间都明亮起来。毫无疑问，让他有这种笑容的，正是屏幕中美丽的女子。
林言秋盯住她，目光依恋。如他所愿，现在的她，已经变得坚强，仿佛变了一人，与当日躺在床上形如枯槁的女人相比，判若两人。而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嘴角的笑容裂的更大。
让她误会，让她憎恨，一切都是为了使她振作。与其得到一个空空的躯壳，他宁愿得到一个虽然憎恨他，却依然有生命力的她，所以，他不后悔，即使她恨不得杀了自己，也不会后悔。
“玄影，顾城那边如何了？”他问向身后的男子。
男子沉默了下，用平稳的语气回道，“我查过，莫小姐没有杀他，好象还与他达成某种协议，而这个协议，应该对先生不利。”
林言秋眼中闪过笑意，仿佛早料到的神情。
不论时间过了多久，这一点，她始终没变，利用对自己有用的，达到自己的目的……一如当初她要离开他的时候……
见他不怒反笑，玄影不解，心中却为自家主人担心，一副预言又止的样子。
“有什么话，说吧……”
他犹豫了下，开口问道，“先生，属下不明白，咱们明明有实力自己杀了顾城，为什么非要把任务交给秦殿？还专门指定莫小姐去完成，简直就像……就像……”
“就像我故意让他们串通的，是吗？”他接口。
“恕影多嘴。”他立刻垂首。
林言秋挥挥手，示意不介意。
“你猜的不错，我就是故意的。”笑着说出答案，却没再解释下去。
从她离开，就开始追踪她的消息，直到半年前，才确认她在秦殿，而且，还做了杀手。那时，他就想制造一个机会，一个让她主动找上门的机会，如今，顾城正好给了他这样的契机，那就将计就计，把她引上门好了。
这次，他要她自己自投罗网。
飞，一年了，也该回家了，不是吗？
玄影看到他自信的笑，知道主人一切早有打算，便也不多问，恭敬地立于一旁。
门外传来一阵小骚动，林婶推门而入。
“先生，小姐她又哭了，而且还一个劲叫您过去……”
林言秋点点头，站起身走了出去。
还没走近房间，就听见震耳的啼哭声，隐约夹杂着下人无措的劝慰声。
嘴角扬起轻笑，踏进房间，挥手让仆人都退了出去，俯上抱起哭的一塌糊涂的娇美小人儿。
“小无忧，又哭什么？”
说来也怪，孩子一到他的怀抱，立刻止了哭泣。
她挥动着双手，口中不断“啪啪，啪啪”地叫着，他们都知道，她是在叫爸爸……
看着怀中娇小的人，他的思绪却飘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她小时候，一定也像个天使……
突然，手指被一个柔软的物体包住，低头一看，小东西正拿起他的手指吸吮。
他笑出来，没有拔出手指，任由她握着，一手更将她紧了紧……
“无忧，你想妈妈么？”
幼小的人儿没有回答，当然，也不能回答，只是瞪大了眼睛，乌黑的眼珠咕噜噜转着，继续专心的啃咬那只手指。
他长叹口气，眼睛望向远方……
“可是，我想她了，好想……”言语间，都是深深的思念。


.　　爱?不爱?

月黑，风高，杀人夜。
豪华富丽的林宅，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阴森，四周没有一点声响，安静的诡异。
一个黑影窜出，轻巧的落入花园，由快速隐没，黑暗的身影与夜融为一色。似极熟悉地形，轻车熟路的找到房间，潜入进去。
月光照在那人身上，投射出一道细长的阴影。
莫飞注视着床上那个人影，眼中泛起冷光。然后，缓缓举起消音手枪，对准他的心脏，这次，她不会忘记，要射向他的左边。
但是，过了许久，她都未再有动作，只是这样举着，按在扳机上的手指始终未动。
突然，她一个回身，枪口快速对准角落，连扣扳机，只听一声闷哼，就没了动静。仍保持举枪的姿势，她缓缓移动身形，向那个黑影靠近……
房间忽然大亮，莫飞还未反应，那黑影便迅速起身，手中不知甩出何物，她只觉手腕一阵刺痛，枪应声而落……
男子又顺势一踢，精致的手枪就落在一双皮鞋旁边……
莫飞一惊，顺着他修长的双腿向上看去，立于门旁的男子，正是自己要杀的目标。
林言秋擒着笑，眼睛贪婪的注视着莫飞，然后，轻轻开口，问道，“最近过的好么？”
莫飞冷哼一声，“托你的福，很！好！”最后两个字，几乎说的咬牙切齿。
他无奈的轻笑了下，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枪，拿在手中把玩着。
莫飞眉头一紧，不自觉地退了一步。
“这把枪，很适合你……”他说。
她挑眉，“哦？也适合杀了你，不是么？”
“呵……”他抬头看她，“还没消气么？我们已经分开一年了，我很想你。”
“消气？林言秋，你在说笑么？我会这样，是谁逼的？是你让我不得不恨你！”
“是你先骗我，你说会永远在我身边，你说你心里不会再有别人，你说……”
“够了！”莫飞厉声打断，“你在做梦。对，我骗你，我就是骗你，我要给你一个假象让你身在天堂，然后再狠狠打入地狱，我就是要你也尝尝当初从天堂跌入地狱的滋味！”
林言秋的脸渐渐冷凝，薄唇紧抿，剑眉微蹙。
“如今，我也尝到那滋味了，又如何？我可以不追究那场欺骗，只要你安心的待在我身边，可你给我的是什么，一个半死的躯壳，你就这么对我的？是不是我做什么，你都无动于衷？你心里就只有那个死人了？”
她垂下眼，牙齿紧咬住嘴唇，双手握成拳。
差一点，她就想开口说她有感动；差一点，她就要说她也曾有一瞬间的动心；差一点，她就要说她那时已经决定留在他身边……如果，没有那件事情的发生……
是的，如果……
想起那被抛出窗外的生命，她没说话，什么都没说……
抬起头，眼睛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开口，“我们之间，不可能！”
她清晰的声音回荡在房间，仿佛一道看不见的鸿沟，横在两人中央，谁都跨不出去。
两人都没再开口，沉默地注视彼此，也许，曾经，他们的心真的贴近过，但此刻，他们的距离，遥不可及。
闭上眼，他深深地叹息。
“杀了他，做什么……都不能弥补了么……”
她摇摇头，声音颤抖。“不止辰，还是无忧，她只是个无辜的孩子啊……”
他倏地睁眼，眼中一亮。也许，他们之间，并非没有转机……
“飞，其实孩子没有……”
“轰——”地一声巨响，淹没了他后面的话。
紧接着，外面一片混乱之声。
一个仆人跌跌撞撞跑进来……
“先生，后堂发生爆炸……”
林言秋神色一敛。
莫飞趁机快速转身，撞开窗户，飞身而下。林言秋一怔，想抓住已是来不不及，只扯下一片衣角。
他冲向窗口，对着下面的莫飞大喊，却淹没在一连串的爆炸声中……
她抬头，深深望着他，他也看着她，彼此的眼神在空中交汇，纠缠，然后莫飞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她没有听见他最后的话，他在说，他没有杀孩子……
可惜……
她没有听见……
“飞，我不会放弃……”他盯着她的背影喃喃自语。
莫飞不停地奔跑，迎面而来的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却吹不散心中的郁结。
为什么……
为什么……
明明是你的错，却又流露出那种无奈又哀伤的眼神？
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提醒自己曾受过的虐待，可脑中却又总是浮现他温和的笑脸……凶残的他，温柔的他，相互交替，充斥着她的思想……
什么时候，辰的模样已渐渐模糊，只剩下他的面容，越来越清晰……
蓦地顿住身体，惊恐地瞪大眼睛。
她怎么能让那个恶魔的影子代替辰？
辰……辰……对，她要记住辰，决不能忘记，决不。
从腰间抽出匕首，手起刀落，左臂上赫然出现一道血口。
心稍微安了下来……
对啊，自己怎么可能忘记辰？这身上的每个伤口，都是对他的悼念……
抬手，刀刚要落下，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跌入一个宽阔的胸膛。
男人用力地抱住她，仿佛她是他失而复得的宝贝。
渐渐地，她镇静下来，闭上眼睛。
这个怀抱……好温暖……一如记忆中辰的怀抱。他也喜欢这样抱着自己，像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贝，那时，她会与他十指交握，会在他怀里安心的睡眠，幸福的微笑……
曾经，多么幸福……
但是，也只是曾经……
睁眼，眼底恢复清明。她退出男子怀抱，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情绪。
“谢谢……”她只说了这一句，与他擦身而过。
他却突然拉住她的手臂。
“顾城，放手。”
他没有松手，眼睛紧盯住她，“你是为杜辰之失控？还是为了林言秋？”


.　　无望的爱

“你的失控，是为了杜辰之，还是林言秋？”
顾城的话不断在耳边回响。
她想甩开他的手，大声告诉他，她当然是为了辰。但就是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却如梗在喉，怎么也吐不出来。
骗的了他，骗的了所有人，却骗不过自己的心，她清楚的知道，刚才的失控，不是为了辰，不是为了自己曾发誓要爱一辈子的男人，而是为了另一个，一个自己口口声声扬言要杀的男人。
倏地，她笑了起来，扬起头，发丝飞乱，仿佛陷入癫狂……
她为自己感到可笑。他是曾对自己好过，是曾将她捧在手心呵护过，但是，她更被凌辱过，深深伤害过……可自己呢……居然会对他念念不忘……
不是犯贱是什么？
止住笑，颤抖的身躯在风中摇摇欲坠。
原来，最无耻的人，是自己……
可悲……可哀……
顾城有些慌了，一个用力，想将她抱在怀里，却被闪开……
她身体一侧，手灵活的摆脱他的钳制，落到离他一步之外的地方。
“飞……”他唤她，对上她的眼睛，手僵在半空。他看到，那双漆黑的眼睛一片荒芜。
“不管是为谁，反正不是你，不是么？”她淡淡的声音飘荡在空中，风一吹，四散开来，却让他的心沉到谷底。
眼睁睁看着她与自己擦肩而过，却再也提不气去阻止……
她说的不错，不管她为谁而伤心，那个人，都不是他……不是……
他伫立在原地，许久也无法移动。
也许……真的……应该……放手了……
回到秦殿，将自己疲惫的身体重重摔在床上，眼睛空洞的望着天花板。
秦珂站在门边，看了她许久。
“凭你二人，杀不了他……”他悠悠开口，提醒她。
她仿佛没有听见，仍是躺在那里不动。
他叹口气，走到她旁边坐下，将手里的药箱打开，小心地涂抹在伤口上。刚拣回她时，这具身体光洁的没有一处伤口，除了身后的刺青。可现在，从手臂打大腿，甚至背部和胸口，都没有一处好皮肤。好象这具身体不是自己的，被她肆意凌虐着。
药物的刺痛，让她身体瑟缩了下。
秦珂轻笑，原来，她也知道痛。
“既然怕痛，又何必伤害自己？”他手上的力道放轻，口气很无奈。
痛？莫飞微微扯动唇角。
曾几何时，她真的很怕痛，恐惧它。因为，她清晰的记得父亲暴虐的鞭打，那种鞭子落在身上，让人皮开肉绽的感觉，致死也忘不了，所以，她逃避，一直躲在自己建立的保护壳内，畏缩不前。因
不让自己再承受那种痛苦，对林言秋屈服，对顾城狠心，对凌子奇依顺，只为保护自己，不再受到伤害……
如今，这种疼痛却能帮她更加清醒。每划下一刀，她都告诉自己有多爱辰，又有多恨秋，她就这样不断提醒自己，压抑体内不断翻滚的情绪。
可她却不知道，这种情绪，是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
甚至，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对秋，到底是爱，还是恨……
“先生，你……爱过么……”
上药的手一滞，又继续动作。
“为什么这么问？”
“我已经忘记自己到底爱没爱过了……”
“忘记？”
“对……”
她抬起一只手，遮住眼前的灯光，然后分开手指，看着点点光亮透过指缝投在脸上……
“我曾经以为，爱情，就黑暗中的那一点光，照亮人生，让人从心底觉得温暖和安定，可那个男人却用行动告诉我，爱情也可以在黑暗中堕落，沉沦，抵死纠缠……我才知道，爱情，也可以是颠覆一切的毁灭……但是，我爱他么？如果我爱他，那我对辰的感情又是什么？不是爱了么？可我曾那么渴望与他在一起,到老,到死……”
秦珂默默听她说着，眼睛忽明忽暗，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等包扎好伤口，他抓住她的手放在胸口，抚上那跳动的心脏……
“若是没有答案，就问自己的心好了。到底爱谁，到底谁在这里占的分量更大，到底这里想的最多是谁，它都会告诉你答案，不是么？”
说完，他起身离开……
那鼓动的心跳，一下一下，又手心传到全身……
一瞬间，她明白了，自己一直不愿承认的事实……
原来……她也爱着他……
原来……这才是她真正的感情……
原来……这才是她一直逃避的原因……
可是，为什么，她只感到绝望？
眼泪就这样流了出来。一年多来，她第一次放任自己哭泣。
这场无望的爱，他们注定无缘……
从没人告诉她，爱情也可以疼痛多过甜蜜，从没人告诉她，爱情也可以黑暗多过光明，从没人告她，爱情也可以是相互伤害……
为什么，从没人告诉她？
如今，一切都太迟，她已不能去爱。杜辰之，无忧，她生命最重要的两个人都死在他手中，让她如何再去爱？
她的手摸上那冰冷的手枪，紧紧握住……
也许……死亡，才是他们真正的解脱……


.　　真相

高耸的大厦顶层，莫飞孤身而立，寒风呼啸，发丝凌乱。她紧盯着对面大楼的入口处，凝息等候。
不久，在一堆人的簇拥下走出一个男子，让她的眼睛倏地亮起来。
架起已经备好的狙击抢，对着中央的男子的眉心，瞄准……
蓦地，男子似感应到她，猛地朝她的方向看来。
她一惊，手一颤，子弹瞬间射出，却是从男子耳边擦过……
对面的人群乱了起来，纷纷掏出枪四处寻找。
男子却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将枪都放下，隔着层层阻碍，仰头与她对视。忽然，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带着微微的挑衅，对她笑着……
莫飞也在看他，紧皱眉头。
许久，她移开视线，快速消失。
他笑着，缓缓垂下眼角。
“先生，你的脸……”人群里有人惊呼。
他左颊上赫然出现一道血口，显然是被刚才的子弹所伤。
林言秋抬手拭去脸上血渍，放在唇边轻舔，嘴角的的弧度变大……
飞，你终于还是来了……
暗杀失败后，莫飞并没放弃，先后又试了几次，甚至去破坏他从事的地下交易，都是无果，而且，每次行动，不管什么时候，或要从事什么事，他仿佛都预料好了，就像挖了个陷阱等她跳一样……
她开始急噪。
虽然一直是自己先主动找他麻烦，但现在的情况却让她觉得，处于被动地位的她。
握了握手中的枪，她决定，今晚再行动一次。
在踏进房间的第一步，她就知道又中计了，远处那个看着自己微笑的男人，不是林言秋是谁？
他优雅地坐在沙发上，一手支头对她慵懒地笑，眼中的深情就仿佛在说，我早就料到你会来。她咬咬唇，全身戒备。
“玩了那么久，还没够么？”
莫飞皱眉，他以为这是玩？
举起枪，对准他的眉心，开口，“你觉得我在玩？”
他低笑出声，竟没有一丝害怕。
“我会开枪的，你不信么？”
“我信，当然信，但是，若是开枪，会吓到孩子的……”
莫飞一怔，反射性就问，“什么孩子？”
他笑着没有说话，轻击了下掌，立刻有个妇女抱着个一岁左右的孩子进入，将孩子放入林言秋怀里。
孩子一见到男子，立刻高兴的笑个不停，嘴里还不断喊着“爸爸……爸爸……”
莫飞只觉脑子轰然一响，世界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眼前的孩子……
她楞楞地站在原地注视着这幕和乐融融的景象，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她……她是……谁？”她的声音也抖的厉害。
林言秋没回答她，反将孩子转过脸对着她，逗弄着怀里的无忧，说，“无忧，来看看，那是你妈妈哦……”
无忧？
那个孩子是……无忧？
她惊的倒退一步，不断摇着头，“不会，不会的，我明明看见你亲手把她扔下去的，我明明看见你……”倏地，她住了口。她是亲眼看见他把孩子扔了出去，可当时她跳出去时，地上……并没有孩子的尸体……
“怎么？想起来了么？”他的声音突然在头上飘来，原来他已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
她退了一步，脸色却原来越苍白……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问到，“为……什么？”
他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托起她的下巴……
“你知道你当时的情况多糟么？面容憔悴，形如枯槁，整个人除了还在喘气，跟死人已经没两样，你让我把这样的你留在身边？不，我不能，与其让你那样半生不死，我宁愿用激烈的方式刺激你，让你恨我也好过让你当个活死人。所以，我才演出那么一出戏。那天，你说过，若我没有杀她，你会回到我身边，你看，并没杀她，而且一直照顾她。如今她已一岁多了，是不是很像你？”
他把孩子递到她面前。
颤抖的接过孩子，手指轻抚过那熟悉的脸庞，然后用力的抱在怀里。
孩子没死，孩子竟然没死……
眼角的泪滑落下来……
怀中的孩子似不喜欢这个陌生的怀抱，微微有些排斥，见挣脱不开，放声大哭起来。
莫飞急忙送开怀抱，带泪的眼有些无助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林言秋安抚地笑着，伸手轻抚无忧，竟让她奇迹般安静下来。莫飞被这一幕震住，没想到他已经对孩子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她抱孩子的手紧了紧。
突然，他搂过她，圈在自己怀里，低头看着她，眼中的神情一览无疑。
“以后，不要再离开我了，我们带着无忧，好好过日子，好么？”
好好过日子？
莫飞低头苦笑了下。
这个怀抱，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越来越习惯……习惯他的霸道，习惯他的气味，习惯他的宠爱，他在不知不觉中改变自己，也改变着她，所以，她曾一度沉迷这个怀抱……但是……另一个人的影子却始终占据着她心里的另一角，提醒着她，离开他，离开他……
她慢慢退离他的怀抱，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冷凝下来，心愈发寒冷。
“孩子也不能帮我挽留你么？”他脸上的笑容已不复，眼中冰冷的温度让她如坠冰窖。
她咬着唇，没有说话，眼中却透着坚决。
她知道，这是一次机会，一次让她放纵自己心底感情的机会，但是，她永远忘不了辰，过不心里的那个关口。直到现在她仍记得辰死去时的眼神，他在用全部生命诉说自己的爱……
林言秋看着眼前的女人，感觉身体的暴虐因子又在蠢蠢欲动，叫嚣着，奔腾着，想要冲出体外……
为什么？为什么？他以为孩子会是他们之间唯一的转机，却发现，不论他如何做，无何表达，对她来说，都是徒劳，难道，她的心里，只有那个死去的男人？
思及此，他的脸又暗的半分。
不，他不允许，她的心，她的人，只能是他的，只能为他为活！
倏地，他笑了，眼睛闪着莫名的光，一步步向她紧逼……


.　　怀孕

看着他渐渐靠近，莫飞下意识的后退，抱孩子的手又紧了紧。
可怀里的无忧却挣扎张开手，一个劲想男子方向靠拢……
“你看，连孩子站在我这边了，为何你还要坚持。”他步步紧逼，高大的身躯给她巨大的压迫感。
莫飞咬着唇，边往后退边看向旁边的窗口。
“不用看了，这次，我就没打算再放你走。既然不能让你心甘情愿留下，只能用别的手段。飞，不要逼我……”
莫飞看着他，目光炯炯，“你留我下来，我也会杀你。”
他满不在乎的摆手，“无所谓，如果你有本事的话，留下来杀我好了，我随时恭候。只要……你不再离开……”
说完，他迅速抓过她的手臂，连人带孩子一起拉到怀里。
“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放开你！”
他低头吻住她的吻，温柔而坚定的宣誓。
“……”
她目光一暗，不知何时已多出一个锋利的刀片，夹在指间，慢慢向他颈口动脉移动，就在她马上要碰上的时候，手腕倏地一痛，被他反剪在身后，刀片也应声而落。
不断加深这个吻，疯狂地掠夺她空中的空气，直到她无法呼吸，全身无力地瘫软在他怀里才结束这一吻。他抵着她的额头剧烈喘息，眼睛黑如深潭。
“飞，我一定会让你离不开我，一定会……”
忽然，她只觉颈后一痛，整个人便堕入黑暗。

漫长的黑夜 没有尽头
恋情的完结 再也牵不到你的手
躲在路口 看街灯宿醉情愁
萧瑟的秋风 把一切都带走
所谓的自由 我已无法感受
再没有理由 弥补这爱情的缺口
从今以后 再不说天长地久
分离两个人 各自远走
全世界在顷刻间 坠入了永夜
所有的情话 在一瞬间都幻灭
打不开的结 侵蚀着对你的眷恋
破碎的永恒 被抛洒在现实的荒野
无奈的妥协 最后到不了的终点
回望的瞬间 我禁不住又走进昨天
经典的悲剧 剧场正在上演
催泪的剧情 与我有着某种关联
黑色空间 只看见含泪的眼
相爱两个人 越走越远
放手追逐 两个人的幸福
走到最后 却已变成陌路
我们对爱的领悟 越来越不清楚
不想哭
收音机里反复重复着男子低哑的歌声，莫飞抱着双腿，修长的手指贴和在玻璃表面，眼睛出神的望着远方。
夜晚的海更显宁静，偶尔的波涛都仿佛情人的低语，她却只有想哭的冲动。
从两个月前醒来，她就在这个岛上，她被禁锢了……
她可以在这个岛上自由行走，使用这里所以的物品，支配这里所有的人，但是，却出不了这里。
林言秋每天都会来看她，有时候是下午，有时候是晚上，依然宠腻也依然霸道，她不知道自己现在除了被动的接受还能做什么，现在的她，已身不由己。
音乐还在流淌，一遍一遍，击打在她耳边，心上。
他们之间的爱，是不是真的已经绝望？他越是强迫，她就却退却。始终忘不了心中那个人，始终过不了心中那道关口。到底，这份不能表达的感情，改如何收场？
全世界在顷刻间 坠入了永夜
所有的情话 在一瞬间都幻灭
打不开的结 侵蚀着对你的眷恋
破碎的永恒 被抛洒在现实的荒野
无奈的妥协 最后到不了的终点
回望的瞬间 我禁不住又走进昨天
……
是的，即使再眷恋，都不可能有结果，在他杀死辰的那刻，他们注定无望。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不用回头便知是谁。能来这里的，除了那个男人，还会有谁呢？
身体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没有动，任由他抱着。
下巴抵在她颈窝处，林言秋把她的脸扳过来，轻点她的唇，问“在想什么？”
莫非看了他一眼，摇摇头，继续看向窗外的大海。
他若有似无地叹息，然后打横抱起她，眉头皱了皱。她现在瘦的好厉害，全身几乎只剩骨头的重量。
“晚饭吃了么？”他关心地询问，语气略带职责。
莫飞看了他一眼，摇摇头。
“都瘦成这个样子还不吃饭？你想绝食气我吗？以后每天都给我乖乖吃饭，算了，以后我午饭晚饭都回来陪你，你不听话，我要看着你吃才行。”他边说，边往厨房走去。
她低垂着眼，没有说话，乖巧地任由他摆布。
一会儿，菜就上来了，摆了满满一桌子。
莫飞坐在他怀里，看着满桌的菜，微微皱眉。
林言秋舀了一勺皱递到她嘴边，语气温柔的要滴出水，“来，张嘴……”
莫飞撇开头，脸有些微红，“放、放我下来，我自己吃。”
他没有动，手仍执着地拿到勺子，一点没有放下的意思。莫飞也坚持，紧闭着嘴。
勒在她腰间的手一紧，他在她耳边威胁，“不喜欢我用手喂你？那我用嘴喂你可好？”
莫飞一怔，只好无奈的张了嘴巴，含下那粥。然后，他就一勺一勺地送到她嘴边，直到把那粥全部吃完。
“好了，肚子里有东西了，再吃点鱼吧，来……”
用筷子夹了块鱼，递到嘴边。
她想告诉他已经吃饱了，但一对上他坚持的眼神，知道说了也白说，只好认命的张嘴……
突然，鱼腥味钻入口鼻，顿觉腹内一阵恶心，于是一把推开他，急急朝洗手间跑去。
林言秋赶到的时候，正看见她爬在那里一个劲干呕。
“怎么了？”他关心地上前帮她抚背。
莫飞摇摇头，脸色愈发苍白。
“我给你找医生。”他一把抱起她，走向卧室。
“医生，她怎么样？”他在一旁急切的询问。
医生笑着拿下听诊器，转身对他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先生不必着急，夫人是怀孕了，恭喜您。”
此话一出，如平地轰雷，让两人都僵住了。
许久，他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兴奋的抓住医生的手臂，“你、你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你说她、她有了我的……”
林言秋已经激动的口齿不清，紧紧地抓住医生的胳膊，让他再确认一遍。
医生点点头，又重复了一遍。“夫人有身孕了，已经一个月了。”
“天……”他惊叫，抱住莫飞摇晃，竟像一个孩子，“飞，听到了吗，你怀孕了，我也有孩子了，我们的孩子……”
此时，莫飞的脸已经完全没了血色，嘴唇都微微颤抖起来。
她怎么能有他的孩子？一旦有了孩子，无疑将两人牵扯的更乱。
不，不行，她不能要这个孩子，不能！
“我不要这个孩子……”她冷冷的声音响起，让原本热烈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林言秋缓缓松开抱着她的手，对上她的眼睛，两人看了许久，忽的他笑了，轻抚她的脸，“我知道你也是听到这个消息太吃惊了，没关系，交给我就好。”然后他转身看向医生，“医生，帮我开几副孕妇养身的药，你知道，她太瘦了，需要好好补补，对了，以后一个星期来一躺吧，我会专机接你，她和孩子若出了一点，我惟你是问。”
“我说我不要他！”她又重复一遍，坚定而坚决。
医生有些局促地看着两人。
缓缓地，他转过身，眼中的光亮已经不复，暗如黑夜。
“飞，别挑战我的忍耐，这个孩子，不光是你一个人的。不论如何，我要你生下他。你是个好母亲，应该不想无忧给他陪葬吧……”
说完，他便送医生出去，走到门口时，顿了一下，开口，“最好孩子没事，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门关上的刹那，他疲惫地靠在门上，身体慢慢滑下，双眼瞬间失去光泽，喃喃着……
“飞，求你，生下他……这个孩子，是我最后的希望了……”


.　　说不出口的爱

从得知怀孕以后，莫飞迅速消瘦下来，每次吃的饭刚送进嘴里，就吐了出来，使得本来纤瘦的身体更加弱不禁风。如今的她，只能靠在床上打营养素维持着。
林言秋立在床畔，双眼已经失去原来的光泽，布满血丝，炯炯地盯着脸颊深陷的女人。他问过医生她的情况，可医生回答却是，这不是病，而是由于她自身潜意识里拒绝食物，导致身体的这种反应……
她居然用这种方法拒绝他……
好，好，很好……
他咬紧牙，竟气极反笑。慢慢蹲下身子，俯在她耳边，用极其温柔的语气开口，“飞，没关系，若是你想死，我就让你死，然后，我也陪你……我说过，无论天上地下，我都缠定你，我一定带着无忧下去找你！”
紧闭的眼睛微微一颤，林言秋知道她已听进去，站起身，不再看她，走了出去。
没人发现，他的脚步在踉跄……
莫飞开始正常进食，虽然不多，但比起先前吃了就吐已好很多，身子也不像先前那般虚弱。
林言秋几乎放下手中的工作，天天陪在她身边，却很少说话。看着她吃饭，看着她发呆，看着她睡觉，看着她沉默，看着……只是看着……
两人个住在一个屋檐下，却更像一对陌生人。
但他知道，自己在忍耐，他感觉自己的耐心已快到达极限。
这天，他半夜起来，见身边空无一人，一惊，立刻四处寻找。仆人在海边发现她，当时她半个身子泡在海里……
他怒极攻心，一心以为她想把孩子弄掉，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你就仗着我宠你，你就仗着我爱你所以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是吗？你这个女人真不值得对你好！”
他感觉自己已经快失去理智，能做的，不能做的，都为她做了，为什么就是得不到她的回应，她的心呢？他真想把她的心挖出来，吃下去，这样她就完全属于他了！
莫飞贴在墙角，一丝鲜红顺着嘴角滑下，她却笑了，挑着眉，神情讽刺，“对，我就是仗着你爱我。谁让你爱上我这个没良心的女人。你活该，你自己犯贱自己找罪受，我就是要折磨你，践踏你的自尊你的爱，我就是让你痛苦！”
林言秋双目赤红，上前掐住她的脖子，嘴角挂着阴狠的笑。
“哼哼，你以为我没办法折磨你？我要是有那个心，你一百条小命都不够我玩，信不信我能让你生不如死？”
听了他的话，莫飞笑的正张狂。
“你是厉害，我的命当然不值钱，但……你舍不得……呵呵……林言秋，你舍不得杀我的……”感觉放在脖子上的手越来越用力，呼吸变的困难起来，眼睛无焦距地瞪着天空……她却感到一丝丝喜悦。杀吧杀吧，把她杀死吧，把这一切纠葛斩断，让这一切恩怨结束。谁都不用再烦恼，不用烦恼了……
倏地，空气全部回拢，大量空气一下涌如口鼻，她俯在地上剧烈的咳嗽起来。
他没杀她……还以为他一气之下能掐死她了，没想到，他居然在最后松了手……
身体突然一轻，莫飞感觉自己被人腾空抱起，然后落入柔软的床上。
她抬头看向林言秋，突地呼吸一窒。
那个曾骄傲的不可一世的男子，那个曾在她面前高大的犹如神嫡的男子，那个曾无情践踏她尊严的男子，此刻，幽黑的眼中只有无奈和脆弱，那么赤裸，那么纯粹，就这么暴露在她面前。
他执起她的手，握住，慢慢用力，仿佛要将她溶进自己的血液里。可她却不觉得疼，深深注视那双眼睛，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他松了力道，将她的手拉近，放在唇边，深情的，虔诚的吻着，不曾松开。这一刻，这个男人，放下所有的尊严和骄傲，放下所有的伪装和面具，将自己赤裸地坦白在他爱的女人面前，乞求着她的怜悯，她的爱……
“是不是只要我把那条命还给你，你就能爱我？”
莫飞没有说话，只是死咬住嘴唇，唇角未干的血迹重新变得鲜红。
他起身，轻吻掉她唇角的血……
“生下孩子，我把命……还给你……”他吐出这句话，竟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眼泪终于决堤，数日来的情绪在瞬间爆发。她放声打哭起来，茫然无助的像个孩子。
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在他面前流泪？自己终于可以为辰报仇了，该高兴不是么？辰，这个男人说要把命还你，你高兴么，高兴么，高兴么……我高兴，真的高兴，高兴的眼泪都流出来，高兴的心都麻木，高兴的无法呼吸……
辰，我爱你，一直爱一直爱，可为什么，心里面，又挤进来一个人？你帮我把他赶出去，好不好？
那一连串眼泪，如同美丽的珍珠，滚滚而落。捧着她的脸，仔细而小心地吻去那些泪水，一点一点，消散在他的唇齿间。
“是喜悦的眼泪么？还是为我？”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翻身压住了他，瞪大了眼睛看他，眼泪却仍止不住的滴下，落在他的脸颊上，慢慢晕开……
“对，我高兴，高兴死了，我终于为你辰报仇了！哈哈……”她大笑，眼泪却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快要将她淹没。用手抹去，又流出来，再抹，再流……
“混蛋，都是你都是你，你害我哭？要不是你杀了辰，我就不会没有选择，是你让我只能恨你，你的错，都是你的错。为什么你要逼我杀你……”
他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好，都是我的错，这不，我要把命还给他么？我……恩……”
话没说完，就被莫飞用唇封住。她发狠似的吻着他，啃噬蹂澜他的唇，双手粗暴地撕扯他的衣服。
林言秋只是一楞，随即回吻。
很快，两具赤裸的身体像蔓藤似的缠绕彼此，紧紧纠缠。
她缠住他，仿佛没有明天疯狂做爱，一次一次感受他的火热的身体和狂乱的心跳。他要起身，她便纠缠，修长的大腿勾住他的腰，让他再次沉沦在她制造的情欲中……
如果没有明天，为何不放任自己拥有一下？
他陶醉时的神情，他满足的呻吟，他兴奋地低吼，他深情的低语……这些，她都要记住，记住，自己曾经爱过这样一个男人……
她……
爱他……


.　　我爱你

冲天火光如巨龙般吞噬一切，海滩映出一片赤红，连远处的海水都染上一层鲜艳的红。
火海中央，一对人影相互依偎。
林言秋平躺于地，头枕在莫飞的腿上，胸口被鲜血浸透，如花般绽放着，嘴角却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
“我们这样，算不算心有灵犀？”说完自己先闷笑起来。
莫飞仰着头，也随他勾了勾嘴角，为眼前的情况感到可笑。
前一刻，他们还在为新诞生的生命而庆祝，下一刻，他们便彼此暗算，双双中毒倒在这里，只是她给他的是真正的毒药，而他下的，则是一般的迷药，只为在这漫天大火中将她留下……他们，的确是“天生一对”，连想法，都这么相似……
但是……
她低下头，轻抚上他英挺的眉，问，“你知道那杯酒有毒是吗？为什么要喝？”
“我答应过，会把命还给你……”音刚落，又喷出一口血，他用手捂住嘴，剧烈咳嗽起来。
莫飞轻抚着背，为他顺气，直到气息慢慢平稳下来。
对啊，她怎么忘了，他已答应她，把命还给她……她望向四周不断蔓延的火势，炽热的大火几乎将她灼伤，可她却不觉得疼，只是更紧的拥住怀里的男子。
“火是你放的吧，你想用这种方法离开……又为何给我下药，把我也困在这里？”
他紧闭的双眸微微颤抖，浓密的睫毛上隐隐沾有晶莹的液体。没有睁眼，林言秋握住她放在自己脸上的手，小心翼翼地放在唇边轻吻，仿佛对待世上最珍贵的宝贝。
然后，她听到了他沙哑的声音，他说，他舍不得她……
“飞，我真的舍不得，我可以不在乎自己这条命，却不能把你扔下，我说过，即使下地狱，也想要你陪伴，求你，让我最后任性一次……我已经……寂寞太久了……”
随着他的开口，不断有鲜血涌出，落在她冰凉的手心里，那么鲜艳，仿佛要耗尽他生命所有的颜色。
“飞，谢谢你愿意为我生下孩子，很开心，我终于也有自己的孩子了……可惜，我可能不能亲自照顾他了，还要带走他的妈妈……咳、咳……飞，跟我一起走，一起走……好吗……”
血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从他的口中，从他的鼻中流出。
莫飞哭泣着，不断地擦拭，却只看到更多的红……
疼，从心底涌上的疼蔓延全身，深入骨髓，快要将她吞噬。可她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呼吸越来越弱，而自己的心，越来越疼。
“飞，跟我一起，一起……”他仍在重复，不断地说着这一句话。
她低下头，以吻缄封。看着他睁开迷蒙的眼睛，她扬起一抹笑容，笑着说，好……
如果不能活着相爱，就让他们在死亡里纠缠。她不会再让他孤单一人，不论上天入地，她都会跟随……今后，他们再也不分开……
他贪婪地注视她，他要记住她的一切，她的样子，她的笑容，她的声音，所有的一切，都深深刻在自己的脑海里，决不忘记。
但是，她的脸却渐渐模糊起来，黑暗开始侵蚀，一点一点，夺去他的光芒，直至她在眼中完全消失……
他的世界，一片黑暗……
飞，你可知道，遇见你，我从不曾后悔。如果能让我重新再来一次，我仍希望你能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至少，让我懂得了爱，不再孤单……
如果，当初不是以那种痛苦的形式开始，我们之间，会不会有所改变？
他抬起手，想最后一次触摸她，却在半路颓然垂下，他的生命，已经要走到尽头……
“飞，能说一次‘我爱你’么，我真的好想听……”即使，是骗他也好，他想从她口中，听到那三个字……
屏息等待着，希望那天籁的声音能在耳边响起，可是，他失望了，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他扯了扯嘴角，终是没笑出来，意识也开始游离……
突然，有冰凉的液体滴落……
一滴，两滴，三滴……
“我爱你，秋，我也爱你……”
她轻轻开口，带着哽咽和沙哑，却又异常清晰和坚定，穿透他的耳膜，直达他的心底。
终于，他闭上了眼睛，带着满足的笑和眼角一滴晶莹的眼泪。
大火在她周围肆虐，她却浑然不觉，带泪的脸挂着幸福的笑，目光留恋地看着怀里的男人，仿佛他只是在熟睡……
“秋，等我，我马上就来了，等我……”
声音渐渐远去，两人的身影越来越小，终被大火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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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
海边巨大的岩石上，一个男子迎风而立。黑发在风中乱舞，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那年的大火，燃尽了这里的一切，本以为，也会燃尽他的生命，却没想到，仍是被救了起来，而那个曾说愿意陪他一起走的人，却是在他的人赶到之前，早已没了踪影……
她……又骗了他……
一个黑衣人缓缓接近，在他身后不远处站定。
“查到什么线索吗？”
黑衣人上前两步，将手中的项链递给他。
那是一条由两个戒指串起的项链，他认得，这是那个女人从不离身的物品，她和那个男人结婚的戒指……
他笑了笑，慢慢伸出手，看着项链从手中滑下，落入那奔腾的大海……
飞，不论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
你答应我的生死相依，不是吗？

（全书完）


番外1

蓝天，白云，广阔的草地，自由的空气，这里有她曾经向往的一切，如今，物是人非后，得到了，却没有任何喜悦。
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么？
无欲，无求，甚至……无爱……
她茫然的看着空中翱翔的飞鸟……现在的自己，是否还能回到当初的心情？
“在看什么？”男子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慢慢走到她身边。
莫飞没有回头，仍专注地望着天空。
男子笑笑，也没追问，在她旁边坐了下去。
从把她救出火场那天起，她就变了个人，不爱说话整日发呆，仿佛那场火烧掉的不仅是那座房子，还有她的灵魂……
直到现在，他仍记得冲进火海那天看到的情景。他们两人靠在一起，像一对亲密的情侣，彼此依偎着。他们的手，紧紧相握，任他用尽全力才分开。他们都闭着眼睛，可嘴角却是扬起的，仿佛，这场死亡的盛宴是他们向往的归宿……
当时，那个男人已停止了呼吸，她也只剩一口气。
可似乎，她并不希望自己被救……
犹记得当时她醒来时的眼神，那么悲哀和无奈，仿佛要再次死去一般……
难道，她宁愿跟他一起死吗？
“秦珂……”突来的呼唤让他猛地回神，他抬头，见她仍是看着天空。
“你为什么救我？”她淡淡开口，问出一直以来的疑惑。
秦珂看着她美丽的侧脸，眼底流露出复杂的光芒。
许久，他伸出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温柔的，带着一丝留恋……
莫飞也没躲避，静静地任他抚摸，直到他又叹气。
“你……很像我一个故人……”他只说了一半便没再说下去，起身，渐渐离开了她的视线。
莫飞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怔了一阵，复又抬头望着天空……
秋，你真的不在了么？
清晨，她刚从床上爬起，便听门口一阵骚动，然后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破门而入，转眼间已投到她怀里。莫飞怔怔地，一时忘了反应，便听见怀里人大声叫喊……
“飞，你个死丫头，活着也给我捎个信，你想急死我是不是？我怎么就交到你这么个朋友，我真是瞎了眼了，我上辈子欠你了，我……呜……”
她边说着，眼泪已经落了下来。
久违的温暖渐渐温暖了她的心，莫飞扬起嘴角，轻拍着她的背。
“对不起……”除了这句，她已找不到别的话对眼前的女子说，自己真的欠她太多了。
李小雅摸了把眼泪，从她怀里跳出来，指着她开口，“不要以为道歉就能解决问题。你害我伤心难过这么久，让我以为你已经死了，害我留那么多眼泪，这些，你都要赔我，不然，咱们朋友都没的做。”
莫飞愉快的笑了，一年来第一次真心露出笑容，上前抱住她，如同以前一样枕在她肩膀上，“你怎么说怎么好，我都听你的……”
一句话，让李小雅顿时像撒了气的皮球。她恨恨的磨牙，使劲拧她的胳膊威胁，“要是你以后再敢瞒我，我真跟你绝交！”
她身体一颤，点了点头，笑容却慢慢从脸上隐去……
小雅并不知道，莫飞并非有心瞒她，连她自己都以为她真的会在那场大火里丧生，可是，她却活了下来……只有自己，活着……
李小雅叹口气，和她一起坐在床边，仔细打量她。
她比一年前又瘦了许多，现在的她，浑身上下只剩下骨头，手腕细的不盈一握，她怎么会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
“这一年过的怎么样？”
莫飞看着她，微微勾起唇角，答道，“还不错。”
小雅皱眉，“不错会瘦成这个样子？骗鬼呢？”
莫飞没说话，只是低着头。
“你……可是为孩子的事担心？”她犹豫的开口。
莫飞一惊，急忙问道，“你有他们的消息？”
小雅摇头，“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你们一起出事的，本来，我以为你们都葬生在那场大火里，我就想，那孩子一定是林言秋让别人抚养着，可我查了他那时所有的记录，都没发现他有送出去过孩子。然后我就一直寻找，那段时间所有孤儿的资料我都找了一遍，都没发现，我还猜，是不是那家伙把孩子藏起来了。”
莫飞怔怔地听着，脸色更加苍白。
她的孩子，就这样找不到了吗？
见她脸色不好，小雅立刻也停了口，把她揽在怀里紧紧搂住，无声的给她力量。
过了一会，见她脸色缓缓恢复，才送了口气，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出来，我带你见一个人……”
莫飞疑惑的看着她神秘的笑脸，脚步缓缓迈了出去……
“是你？”
艾蒙蓝色的眼眸深邃如海，微笑着向她打招呼，“嗨，好久不见……”
莫飞警惕地后退一步，看看他，又看看小雅，皱起眉，不明白她为什么带这个男人来这里。
小雅安抚地拍拍她，松开手，走到艾蒙身边，挽着他的手臂望着她，“飞，我们结婚了，他……现在是我的丈夫……”
此刻，他们十指交握，望着她的眼中，只有坚定。
莫飞笑了笑，表情松懈下来，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小雅见她并不反对，也松了口气，笑容愈发甜蜜，“半年前结婚的。自从辰走后，发生了很多事情，我就暂时接管了杜家的产业，然后跟他打上了交道，你来我往，也就……飞，他已经把收购的飞辰企业的股份都还给杜家了，也对你感到很抱歉，我们……”
“我知道。”她笑道，“我很为你们高兴，祝福你们。”
“你不怪我？”艾蒙开口问。
莫飞看了他一阵，摇摇头，“不怪你，以前的事，我早都忘了……”
是的，那些曾经支撑她活下去的仇恨，早随着那场大火烟消云散……什么报仇，什么爱恨，都已化为灰烬。
手不自觉地摸向颈间，那条她佩带了两年的项链，也在那场火中丢失，这是不是代表，自己也该摆脱了辰死亡的阴影？
“飞……”
一声轻唤打断她的思绪，抬起头试图扯动嘴角，却发觉眼角变得酸涩……
李小雅上前抓住她，狠狠地抱在怀里。
“不想笑就不要笑了，好难看……”
她叹口气，“可我想笑着祝福你们。”
“祝福我收下了，可你自己呢？你想这样过下去？我也希望你幸福。”
幸福？
莫飞睁着茫然的眼睛……
她的幸福……已经被她亲手扼杀了……
眼泪不知不觉的落下，浸湿小雅的肩膀，她默默地哭泣，身体微微颤抖。
“小雅，我居然想随那个男人一起去……我居然爱上了杀了辰的男人……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
“一切都过去了，什么都不要想。你还有孩子，你要找到他们，要照顾他们，别想太多。”
对，她现在不是独自一个人，还有两个孩子，她要找到他们。
抹去眼泪，莫飞从她怀里抬头，眼睛已变得坚定。
送他们离开时，从小雅口中得知顾城失踪的消息，但她已无力去想。她欠他的，早已还清，今后见面，也只能是路人……
两人依偎的身影渐渐从视野中消失，整个世界，又剩下她一个人……
独自来到山丘，在一个石碑前静静伫立。上面刻了一个很大的秋字，是她为他立的墓。
缓缓地，她拿出剪刀，将头发齐肩剪下，放在手上，让它们随风飘散……
秋，对不起，我又爽约了。
我不能陪你一起走……
这个世界，仍有我放不下的东西……
一刀断缘，我们之间的纠葛，让它，随风去吧……
她仰头，不让眼泪再流下来，从今以后，她要更加坚强。
隐约中，她看到一个男子逆光走来，高大身影在阳光的照射下褶褶生辉……
是幻觉吗？
她居然又看见了那个男人……
苦笑了下，闭上眼。看来，她比自己预计的还要难以放下。
猛地，身体落入一个强壮的怀抱，熟悉的味道让她的心都开始颤抖。但她不敢睁眼，怕一睁眼，这美梦再次消失……
“该死的小骗子，我抓到你了……这次，你跑不掉了，我死都不放开你！”他用力的抱着她，声音微微颤抖。
不是梦吗？
她伸手反抱住他，感到他身体一僵，之后，更加用力地抱住自己。
睁开眼，看到眼前真实男子，真心的笑了……
“好，别再放开我了，我们一直在一起，永远……”
“骗子，我不会再相信你的话，我……”
她仰头，封住他接下来的话。
此时此刻，她只想深深吻这个男人，拥抱这个男人。
大火，焚尽一切，也烧掉他们的从前。活下来的，是重生后的她和他，那么，这一次，他们一定要幸福……


番外2

东方天空已泛白，隐隐的亮光透露出来，渐渐洒满大地。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窗外一切光亮，室内弥漫着浓重的情欲味道，旖旎满室。浅浅的低吟夹杂着男子粗重的喘息，暧昧地飘荡在空中……
两具交叠的身体纠缠，起伏，进行着人类最原始的律动。
莫飞爬伏在床上，身上布满密集的汗珠，双手紧紧揪住床单，眉头微微蹙起，压抑的呻吟不断从口中逸出。
拨开她湿腻的发，林言秋轻吻着她的侧脸和后背，手慢慢爬上她的手背，把她的手展开，十指交叉，紧紧纠缠，下身仍是不断地挺进……
快感瞬间袭来，全身痉挛地颤抖，她终于再压抑不住，轻声开口，“秋……够了……”
身上男子低声笑了，爱怜的亲吻她，身下的动作却没减退。
“不够，飞，还不够，我要你，我想不断要你……”
说完，他稍微撑起上半身，俯视她妖娆的身体，加快的冲刺……
“飞，接受我吧，接受我的爱……”
“秋，求你……停下……啊……”意识在这巨大的快感里抽离，一时间，她什么也看不到，眼前仿佛被巨大的光亮笼罩，冲入云霄，置身一片白光中……
他粗哑一声，挺进变的短而急促，电击般的快感从胯下涌上，迅速蔓延全身，身体倏地挺直，头颅扬起，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一阵颤抖之后，达到喜悦地顶峰，然后，蓦然倒下……
两人身体交缠着，平息着呼吸。
很快，林言秋翻过身，调转了两人位置，把她搂进怀里。
“累坏你了？”崇溺地拭去她额角的汗，他轻轻问她。
莫飞紧闭的微微一颤，没有睁开，红晕却在脸上一点一点酝酿开来。
他闷笑出声，抚着她裸露在外的背。
她睁开眼，慵懒地看他一眼，又再度闭上，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沉沉睡去。
下午再次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人，床单已经被清理干净，身体也清洗过。
哗地一声，窗帘被大力扯开，刺目的阳光让她不得不抬手遮住眼前。白亮的阳光洒在她纤瘦的身体，让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透明。上面布满的青红，印证了她昨夜的疯狂。
抬头，眯起眼睛，迎接午后明媚的阳光。
随手拾起睡衣披在身上，转身拧开紧闭的房门。
大厅内，男子专注地看着报纸，俊朗的眉目舒展着。听到楼上的声响，抬头，看到来人，嘴角轻轻扬起，摘下鼻梁上的金框眼镜，起身迎上。
“醒了？饿不饿？我让林婶给你准备点吃的。”
她点点头，任他牵着自己来到餐桌上。
食物很快摆上，莫飞动动身体，想从他身上下来，却发现自己被牢牢固定，看了他一眼，索性坐在他腿上吃起食物。
吃到一半，一个娇小的身影蹒跚着从楼上冲下，向着他们的方向扑来。
“爹地爹地，抱抱。”娇嫩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撒娇意味，小小的人在他们面前伸展手臂，眼睛渴望地望着男人。
莫飞顺势从林言秋怀里挣脱，弯腰抱起粉雕玉啄的小人，眼睛散发着母性的光芒。
“无忧饿么？陪妈妈一起吃东西？”
怀里的人却不安分，小身子挣扎着，眼睛渴求地望着她身后。莫飞叹口气，无奈地把孩子递给身后的男子……
林言秋嘴角的笑容更大，接过孩子，没忽略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挫败。
看着他们两人一起的和乐模样，莫飞垂下眼帘，隐隐的失落蔓延开来。离开无忧三年，虽说有种种原因，但毕竟没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而无忧在被林言秋照顾的期间里，已建立的感情，此刻的他们，更像是一家人，而自己，却是被排除在外的那个……
原来三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事情……
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林言秋勾了勾嘴角，轻轻放下孩子，交给一旁的林婶，没理会孩子的快哭出来的表情，径自把她纳入怀中。
莫飞在他怀里看着孩子渐渐离去，心头却有说不出的艰涩。明明是她的骨肉，明明那么爱她，也终抵不过他的三年……
“想什么？”板正她的脸，他问。
“孩子们……都很喜欢你……”她说的虚无。
他笑了笑，黑眸幽暗。这就是他要的效果。不论她再如何保证自己不会离开，他仍放心不下，过去的教训太深刻，已让他很难在信任她，为了永远困住她，不得不拿孩子下手。如果她不在乎自己，至少，扔不下孩子，只要把孩子都牢牢锁在自己身边，就可以牵制她。所以，他极尽所能的让两个孩子喜欢他，依赖他……所有的一切，只为永远留住她。
但这些，他不会让她知道……
日子如流水般飞逝，莫飞尽所能的弥补，抽出时间陪他们，试图像一般的母亲和孩子那样，但是，不知是有意或是无意，林言秋却让他们刻意保持着距离，反而，无忧，无寅与他的关系更好了……
这种变化，随着两个孩子的长大，犹为突出，这些，让她不安……
十年后
“姐……你等等……等等我啊……”男孩边跑边气喘吁吁地叫着前面的女生，但不管他如何唤她，只是让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突然，脚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身子一下扑到地上，发出低沉的声响。
女孩前进的步子停住，回头看了眼俯在地上的男孩，清秀的眉皱了起来。
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他，却没有伸手扶他的意思。
“自己起来。”
男孩似乎已经习惯她的冷漠，微微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缓缓从地上爬起来，然后迅速拉住女孩的袖子，紧紧拽住。
“姐，别走那么快，我们一起，好么？”他眨着无辜的眼睛，小声的乞求。
无忧哼了声，没有回绝，转身走在前头。
回到家，林言秋并不在客厅，无忧顿了下，向着他们的卧室走去。
门缝里，她看到那个曾经焕发的男人此刻苍白憔悴，下巴上长满青色的胡喳，眼睛也凹陷了下去，手中，紧握着一个更加苍白的手……
她只犹豫了下，就推开门，脸上扬起甜甜的笑，开口，“爹地，我们回来了……”然后又看向床上女子，“母亲，身体好些了么？”
莫飞抬眼扯出个虚无的笑，点点头，心中却苦涩。
她叫他那么亲密，却叫她母亲……
而林言秋，自始至终没有回头看过无忧，目光只追随一个人。
无忧咬咬唇，有些不甘，张口又要唤，手却被另一个柔软的物体握住。她转头，看到那个小她两岁的小鬼正对她傻笑。
突然，无寅开口，“妈妈好好休息哦，我和姐姐去做作业了。”然后拉住无忧的手，半拖半拉的出了房间。
她没想到小小的他会那么大力气，竟真被他拉了出来。
“你做什么，我还没跟爹地说话呢。”用力甩开他的手，她很生气。
无寅仍是一副无辜的样子，眨着眼睛，“难道姐姐看不出爹地不高兴么？咱们打扰到他了。”
“谁说的，他都没看我，你怎么知道，胡说！我要再进去，他最疼我了。”
“你真的认为他是最疼你么？”他笑着开口，声音仍是一如既往的轻柔，却让无忧蓦然感到一股压力……
她转身，看向这个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笑的单纯的男孩，眼底闪过一丝疑虑。
“无寅，你……”
“怎么了？姐姐？”
他笑的天真，纯净的眼中看不到一丝杂质，仿佛刚才的感觉，只是她自己的错觉？
无忧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瞪了他一眼，转身回房。
看着她渐渐变小的身影，笑容慢慢从他脸上敛去，清澈的眼睛刹时变得幽黑，隐隐着有波涛浮动，浓郁的化不开……


番外　　何以无忧?

无忧，无忧……
母亲喜欢牵着我的手这样唤我。她说，这是她和我的亲生父亲共同起的名字，希望我以后能同这个名字般，快乐无忧的生活。
这时，我会垂下眼，不看她也不说话，静静把手从她柔软的掌心抽出。看着笑容凝固在她美丽的脸上，只感觉心情异常舒畅。
她爱我，我很清楚，但却无法爱她。如果她不是那个男人心中的最爱，我想，我也会爱她，有谁不爱自己的母亲呢？可惜没有如果，他在意的，全心全意爱恋的，只有她——我的母亲。
从未见过比林言秋更出色的男人。俊朗的仪表、非凡气度及卓越的能力，都让我深深迷恋，有这样一个男人在身边，其他男人，早已不了我的眼。很小的时候，我便知自己不是他的孩子，母亲没有对我刻意隐瞒，甚至，她还在时时刻刻提醒我，我的父亲，是另一个男人。她以为这样会让我远离他，可没想到，却是把我更推向他，得知真相的我，可以更加放任自己的感情。
我迷恋着他的一切，他的行动，他的言语，都会牢牢记住，然后回去反复回味。他的话，我会当作圣旨去执行，因此，当得知他不想我跟母亲走的太近时，我便主动疏远她，不论她如何待我，都不为所动。但是，这并改变不了他爱她的事实，他的眼中，心里，始终只有一人。
他对我仍然宠爱，会跟我一起开心的笑，却是做给另一个女人看，他利用我，留住母亲，甚至也有一点威胁，我都配合，却终赢得不了他的心。有时，我会觉得，他对我温柔的笑，也是因为我酷似母亲的五官……
但是，我却知道，母亲心里住着另一个男人。每年三月，她都会带我去祭拜他，那个已经长眠地下的，我的亲生父亲。每当这时，我都能看到林言秋眼中浓重的悲伤，那时的他，脆弱的不堪一击。但他什么都没做，只是默默地目送我们离开……嫉妒如野草般疯长，我开始痛恨母亲，恨她轻易得到我梦想的全部却不懂珍惜，恨她残忍的对待我爱的男子，更恨她在他身边却还记得其他男人……她有了我梦寐以求的一切，却在恣意践踏，忽视……
我不甘心，不甘心呐。
渐渐地，母亲身体越来越差，在我13岁，终于病倒了，整个人形如枯槁。
林言秋每日每夜的守在她旁边，家里的每天都有名医上门，但她的病丝毫不见起色……他也迅速消瘦下来，原本清瘦的脸更加凹陷，眼底有着很深的黑眼圈。
我却一点不觉得伤心，躲在被子里偷笑。
也许，她不在了，我就可以代替她了……
母亲终是走了，在我17岁那年，父亲用药物维持了她四年的生命，还是没留住她。
那一夜，空荡的大厅显得格外安静。
我趴在门口偷望进去，他守在母亲的房间，眼睛已没了往日的光彩，仿佛瞬间衰老，可嘴角却挂着一丝诡异的笑……
推开门，将灯关上，我缓缓走上前……
月光下，我看见他转过身，幽暗的眼睛在瞬间绽放光芒，里面印着一个女人的身影……
“秋……”我笑着，向他伸出手。
他迟疑着，向我慢慢走来。
“飞……是你么？”他轻唤着，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
眼角有泪滑落，是喜悦或是激动，这个男人，第一次用如此深情看我，虽然，我在他眼中只是母亲的替身……
他温暖的怀抱落下，将我紧紧包围。
我在他怀里吃吃地笑。
我知道，自己的计划终于成功，母亲的去世，必定会给他带重大打击，而我此刻却穿着她的衣服出现，就是要让他把我当作替身，这样，即使他明天发现错了，也已经太迟……
仰起头，捧着他的脸，我开口，“秋……吻我……”
在他迷离的眼中，我看见自己的倒影，妩媚又娇艳的脸，同母亲一样迷人。
他的脸慢慢俯下来，我闭上眼，等待那片温柔的降临……
倏地，身体弹开，我一个踉跄，跌坐地上。懵懂地看着他，不知前一刻还温柔对我的男人，为何突然推开我。
他高大的身体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我，漆黑的眼眸浮动着危险。
“你不是她！”他说的肯定，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轻蔑……
愤怒和不甘瞬间填满心房，我爬起来，对他大吼，“为什么你就不能看看我，为什么你就只看她一个人，她不爱你，她不爱你，知不知道！！”
“住口，她爱我，她最后说了，她爱我！”
“爱你？爱你还每年去看我亲生父亲？你个笨蛋，她在骗你，她才不爱你，她爱的是我的亲生父亲，她爱……”
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我的怒吼。
这是他第一次打我……
扭头看他，却见他已转过身。
我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向他靠近，眼看就要碰到，他再次抽身……
伸着手，茫然的看着他……
我是只是爱他而已，只是爱他而已啊……
即使做替身，我都愿意的，为什么，不能接受我？
“别让我再看见你。这世上，只有一个女人配叫我的名字！”
他清晰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将我最后一点希望也打碎。原来，我在他心中，连替身……都不配……
不知道怎么出的房间，又怎么走回来，当清醒过来时，我已在自己的卧室。
终于大哭出来，所有的希望，所有的爱怜，所有的自尊，在一夜全部崩塌。他不要我，不要我……
我紧抱双腿，锁在房间的角落地呜咽。
是不是，这世上，已没人在爱我了？
不知何时，眼前多出一双脚，抬头去看，眼泪却掉的更凶……
他终于怜悯我的了吗？他还是舍不得我的，是不是？
秋……
我唤他，张开手紧紧抱住，嘴在他身上胡乱的吻着，我要让他知道，我有多爱他，有多爱他……
他没动，只是站着，静静地任我胡来。然后猛地将我抱起，两人一起跌落在那张大床上……
如果没醒，这会是我一生最美妙的梦。
我们纠缠，相互渴求，彼此需要，一次次在欲望的海洋里沉沦起伏……
但是，梦醒了……
当我看到身边的无寅时，全部的美梦在瞬间破碎，连心底最后那抹坚持，也消失殆尽。
我到底干了什么？！
慌乱的套上衣服，逃似的跑出房间。
赤脚在走廊狂奔，直到来到母亲的房间前才停住。
我呆楞地站在原地。大开的房间里，早没了他的身影，甚至连母亲的遗体，也一并消失不见。不安一下将我笼罩，心里隐隐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我将永远见不到他了……
身体无力的滑下，跪在地上，我茫然地看着空荡的房间。
一个温热的身体贴上来，把我锁在怀里，我甚至能听到他稳健的心跳。
“姐……他走了……”
轻柔的语气，温柔的低语，此刻对我来说，却是噩梦。
“我……我要去找他……”我颤抖地开口。
他低沉地笑，胸膛鼓动，从背后传来。
“这不行，姐，是他离开了我们，以后，我们就只有彼此了……”
“不……不要！”
我从他怀里爬出来，转头就要呵斥，却在对上他的眼睛时，猛地顿住。
这是我以前认识的无寅？为何现在的他，看起来竟像是变了一个人，那眼睛里幽暗的光，分明和那个人一模一样。
怎么会……
“姐，你逃不掉的……”他笑着宣布，缓慢而坚定地吻住我的唇。
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他身后张开了巨大羽翼，混沌的黑暗围绕在他周围。
我苦笑.
我怎么能忘记,他是那个人的孩子……
我的世界……
终于……
坍塌了……


番外　　爱,无垠

父亲说，林家是被诅咒的家族，对喜欢的东西和人有着近乎偏执的疯狂，所以，我们背负着禁忌，世时代代不得超脱……
说完，他看着我，嘴角裂开一丝痕迹，我却看不出他在笑，只觉浑身冰冷。
他说，你也是这样的人，对吗？
我垂下眼，没有回答。我知道任何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早就看穿了我，看出了我对姐姐的感情，并不是一般弟弟对姐姐的依赖，是另一种更暧昧的感情，我一直以为自己掩藏的很少，至少没让无忧发现，却不可能瞒过他。
我们长时间的沉默着，谁都没有再开口。
我抬头看他，却见他正出神的望着窗外，思绪仿佛也飘到很远。慢慢准备退出去，我知道他已陷入自己的世界里。
突然，他的声音又响起。
一味的等待是等不到结果的，只有夺取和禁锢她，才能永远留在身边，知道么？
定在原地，脑子里不断重复着他的话。然后，我转身，盯着他，问，你就是这样留住母亲的么？
他笑了，我却感觉不出他的快乐。那深邃的眼睛里有太多我看不懂的东西，我却只感到哀愁，无尽蔓延着……
他已经如愿的得到母亲了不是吗？为何他仍不开心？
我没有再问，我想，这个答案我会自己找出来。
这次谈话，是我们父亲第一次面谈，当时，我只有9岁。
父虽然亲看出了我的意图，但无忧没有，她一直以为是那个喜欢跟在她屁股后面的小鬼。的确，我是经常跟着她，装出一副我都有些恶心的单纯脸孔，这都是伪装，我要让她对我放松警戒，扫除她的危险意识，我才可以在她不知不觉中将她虏获。
但是，她却从来没注意过我，她的全部心神，都投注在那个不可能回应的人身上。从无忧喜欢上父亲那刻，我就可以预见她的结局，只有她还迷惘其中。
林言秋，他是一个好男人，一个好丈夫，却不是一个好父亲。也许在某些时候，他对我们的确很好，但只是为了做给母亲看，他想让母亲知道，孩子们都喜欢他，离不开他，所以，她也不能离开他。这就是父亲留住她的手段，只要能永远困住她，任何人任何事情，他都会利用。无忧，为何你就是看不出来？
母亲去世那天，当我看见她穿着母亲的衣服走进父亲房间时，我愉快的笑了。不担心父亲会把无忧错认成母亲，林家的人，对爱情有着严重洁僻，只要爱上了，偏是一生的执爱，决不再看其他女人，无忧进去，定会伤心而回，我只需等待，这就是那个时机的来临。
她出来了，如我所料的失魂落魄，可我却再也笑不出来。从她那暗淡无光的眼睛里，我看到了绝望和所有希望的坍塌……
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我难以接着这样的结果，无忧，竟是比我想象的还要喜欢父亲，不，甚至是……
爱……
愤怒从胸口涌出，渐渐蔓延全身。
她是我的，怎么可以先爱上别人？
冲进她房间，那角落里哭泣的人影，是她，那么无助而脆弱。你
就那么喜欢他么？我想这样问她，却始终没有出口。
我看见她缓缓抬头，对着我叫另一个男人的名字，扑上来吻我，却没有任何动作……
无忧，无忧，你怎能把我们看错，我是无寅，你今后唯一的爱人——无寅！
是的，我将是你唯一的爱人……
打横抱起她，我走想了床铺……
美妙的一夜，我简直无法用语言去形容。她一如我想象的甜美，那一刻，即使死在她的温柔乡里，我都认命了。
第二天，我早在她之前就醒来，看着她的震惊，悔恨，痛苦，然后落荒而逃……可我明白，她已再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无忧，你还在奢望父亲的爱吗？
真是……天真……
难道你不知道吗？
林家的人，一旦认准了他的毕生伴侣，便会致死追随，上天入地，不离不弃。母亲不在了，他……还会独活下去吗……
从今以后，我们，只有彼此了……
你……高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