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1-28

软烟罗: 断翅

1. 初见

楼下又鸣笛示意一次了,卿辰条件反射地照镜子,梳刘海儿,拉整衣服。可是双腿像胶住了一样,怎么也迈不开步。明晃晃的阳光洒进来,背上微微晒的痒,还一阵一阵的凉。
真的要去吗?这一去,是不是就再也没有抽身余地了?应该是高门豪宅吧,带着整套首饰的端庄贵气的妈妈?报纸后面威严派头的爸爸?沙发上趴着雪白的纯正血统的贵宾犬?……
关泽推门而入,不禁失笑。立在窗边的女子大半个身子沐浴在阳光里,轻扬着一脸的迷茫和惆怅,手里的梳子机械地梳弄着从肩头散下来的直发。整个人笼在光荫里,淡紫色宫廷灯笼袖掐腰小礼服,搭配同色系小细跟儿鱼嘴鞋,眉目如画。
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在靠近,被一个怀抱温暖的抱紧。耳垂、耳后,颈上一阵温热的吻,“小东西,又在胡乱想什么?”
卿辰转过身来,两臂缠上男人的脖子,“真的要去吗?好害怕。”
话音未落,围在腰上的大手瞬间加力一带,未及惊呼声出口,唇上已落下炙热的吻。
女人长长的睫毛微睁微合,娇娇地承受着这颗“定心丸”。
有我在,就在你身边。
卿辰轻颤着伏在他胸口气喘连连,关泽闷笑着捋着她的背。“乖,该走了,不然第一次见公婆就迟到,呵呵你这个媳妇要难当哦。”

一路无话。手心里沁出一层薄薄的温腻的汗。关泽见她紧张至此,不忍再打趣她,开了舒缓的音乐。
可能是周末不限行的缘故,堵车堵得厉害。走走停停,卿辰觉得心口闷得难受,又晕车了。扭头见关泽眉头微皱盯着手表若有所思,于是靠在椅背上假寐。
迷瞪着想爸爸妈妈现在做什么?他们要是知道女儿现在去面见未来的公婆,又会是什么反应?高兴?担心?妈妈肯定会高兴的掉眼泪,自己这个大包袱终于嫁出去了。要是知道了夫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他们会更加高兴的。囡囡真有出息啊找的这么好的人家,左邻右舍三亲六戚的恭维羡慕嫉妒……
关泽轻轻揉捏着卿辰的手,“清醒清醒,咱们到家了”。
卿辰慌忙做好,拨拢头发。车窗外两排笔直粗壮的白杨树,一水儿枝叶扶疏。
车子在停在一栋二层别墅前。红砖灰瓦,古典设计,大有民国时期钟鸣鼎食之家的气派,无声地彰显着主人的身家背景。
关泽拉起卿辰的手,提着卿辰带的见面礼物,心情舒畅的想要唱歌。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那么宠爱自己,肯定也会喜欢卿辰的。况且卿辰那么温柔可人,也讨人喜欢。\(^o^)/爷爷啊你的重孙子有望了~~~

关泽的爷爷戎马一生,全部心血都奉献给了他挚爱的军队。关泽的伯父、父亲、姑姑全部都是军队中历练成长起来的中坚力量。即使在这官名赫赫的大院儿里。关家若是想排第二,还没有人敢排第一。
关泽的伯母、妈妈亦都是读到博留过洋有西方教育背景的人,嫁到关家后依然洗手作羹汤。这似乎是关家不成文的规定。或许,有一个上将中将少将林立的夫家家庭,总是不好再抛头露面吧。
关泽从不觉得自己是高干子弟,即使他根正苗儿红的就是。也从不喜欢当兵进部队,那抹多少热血男儿心醉向往的橄榄绿他从小看到大,看了二十几年,几乎怀疑自己会因此色弱。所以读大学的时候拧着性子学了商科。对这个最小的宝贝孙子,关爷爷是不舍得动一分一毫的。也罢,家里多些其他的空气也好。参军的人已经不少了,随他去吧。
等到孙子说要把女朋友领回来的时候,关爷爷关奶奶关爸爸关妈妈恨不得十里长街拉上条幅,大写特写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放眼整个军队大院儿,跟关泽年纪相仿的男子不是流连花丛放浪形骸,就是被家里硬逼着赶鸭子上架取了门当户对的姑娘。结婚后要么冰房冷屋形同陌路要么吵架吵到鸡飞狗跳人仰马翻。而关泽几乎没什么花花儿事嘛,还乖乖地把女朋友领回来给爷爷奶奶看,哎呀真是我的乖孙~~~
老爷子一声令下,整个关宅的佣人们几乎是上蹿下跳忙得紧,恨不得把整个关宅翻个个儿抖落抖落。
卿辰一进院子,早有佣妇上前接过关泽手里的东西,一路往大宅里走一路传话,“三少爷回来啦!”
繁复精致的栅栏围墙,院子里遍植不知名儿的花草,混合着青草的味道轻柔地包裹着自己。卿辰一阵恍惚,下意识地抓紧关泽的手。关泽左手伸过来握住卿辰,右臂箍一下她的腰,“放轻松,不要想太多。”
卿辰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该想些什么,什么也不敢想,任关泽的力量将自己带进主宅。再一定神,已经站在关家长辈们面前了。
关泽握住卿辰的两肩,轻轻向前推了她一下,“这是卿辰。”
抬眼望去,竟是乌鸦鸦的一片人。主座上的白发翁媪定是关泽的爷爷奶奶。卿辰忙弯腰行礼。其余的望上去多半年纪相仿,长相相近,卿辰慌忙求救地扭过脸去,关泽微笑着上前一一介绍。
礼毕落座,卿辰觉得脊背僵直的有些发疼,那也仍旧眼观鼻口观心的坐在关泽身旁,一口气也不敢舒。
本以为只是见关泽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没想到关家的儿子媳妇女儿女婿都被关爷爷叫回来来了。倒都是极和气的,也不严肃的吓人。
卿辰一一回答爷爷奶奶的问话,无非是家是哪里的呀,哪些人呀,都做什么的呀,你多大了呀,现在做什么呀诸如此类的。心下明白,家世清白、洁身自好的女子是嫁入关家最最基本的条件。至于家世门第,想来是因为关河是最得宠的男孙,也就放宽了。况且今时今日的关家也不再需要联姻的力量了。也许,自己是灰姑娘中的幸运者吧。
余光能感受到大家都在打量自己,卿辰微微发窘。只备了四份见面礼,怎么是好。关泽妈妈走过来,关泽忙起身让开了。卿辰忙起身,被关泽妈妈拉住手,坐在她身边。细细地问了些问题,大学读的什么学校?什么专业?硕士读的什么专业?对什么感兴趣?姑娘是儿子的心头肉,看起来又是本分持重的,不免心下多了几分欢喜。
午餐后关家人各自散开了,关爷爷急于找他的伙伴儿老孙老于老李的,说是去下棋,其实是借显摆自己的孙媳妇挽回之前下棋连连惨败的不争气。
关妈妈要午睡美容觉,遂让关河带卿辰在大院儿里散步。正中某人下怀。一上午眼见着小媳妇儿被家中一众长辈刨根问底儿,自己也不便多帮腔搭话,急得口干舌燥。这下总算过了关,连老妈那么难性的挑剔的持怀疑态度的人都很满意。他就知道他的小宝儿是人见人爱哒。

两人手牵手漫步在树荫里。仲夏的午后有种燥热的宁静。知了自己也叫的心烦,一声比一声心烦。谁也不说话,关泽是满当当的欢喜,卿辰是满当当的如释重负。
不知不觉走远了,见到大门口站岗的哨位。卿辰顽皮地甩开相牵的手,“我这就逃跑啦!”
关泽得意地吹个哨,“小爷我让你十个数再追你都不迟!一、二、三、十!”
几步上前擒住还要挣扎逃跑的小女人,一条手臂就将她箍在怀里。
“你耍赖嘛,哪有十个数,不许跳的。”卿辰扬起脸来,虚握拳敲关泽的肩。
饶是遍地绿荫,跑了几步又扭在一起,卿辰的面上鼻尖上也起了汗。亮晶晶的眼睛透着释重后的喜悦。
关泽看的心里痒痒的,作势要吻上去。卿辰头一扭,急着两手推开他,一不留神竟让她逃开了。这还了得,一大步跨过去抓住她的小臂,拉到怀里就是挠痒痒。呵呵两肋的地方是卿辰的死穴。
两人光顾着小孩子一样的调笑着,竟没看到有辆车驶过来。一声急刹车,关河紧忙抱住卿辰旋了一下,定神一看。竟然是大哥。
车停在路中间,走下来一个人。卿辰悄悄地拉平整衣服,走到关河身后。关河扭身拉过她,“这是大哥。”
卿辰抬头,一瞬间有种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的感觉。明明是流火的三伏天,你对上的那双眼睛却像是极地的冰川,看着你,好像一眼就把你看的透透的。而你在他的面前是那么无所适从,像暴漏在烈日下的雪花,遁地无形。
男子身材颀长,黑色衬衫,站在黑色的卡宴前,一瞬间卿辰想他似乎是墨一般化不开的黑,却又黑的熨帖,再也没有谁能把这黑色驾驭得如此赏心悦目。清冷冷的眼,清冷冷的脸。卿辰诺诺地叫了一声“大哥”。
男子掏出一支烟来,关泽赶紧上前给点着火。卿辰立在那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关泽扭脸儿对她笑了一下,旋即说:“大哥,这是我女朋友卿辰,我今天带她回来见见长辈。真没想到大哥今天回来,不然就等你一起吃饭了。嘿嘿,要是知道你回来了,爷爷肯定高兴得不得了,我也可想可想你啦。”边说边手舞足蹈地笑。
男子的眉眼才泛起一丝笑意,拍拍关泽的肩膀。眼神却越过关泽定定地看着卿辰。卿辰心一下子慌了,越跳越快,被他这么看着就像是被钉在地上一样,却又不敢动,不敢走,不敢不抬起眼睛让他看。
好在男子抽完一颗烟,摆摆手,什么也没说,径自开车走了。
卡宴扬尘而去,关泽夸张地跳了一下,过来抱住卿辰,发现她的手里湿湿凉凉的,奸诈地笑:“嘿嘿,小傻妞儿,被镇住了吧。这是我大哥,大伯父的儿子。天啊,要是算起来整个家里他才是最吓人的。只是他这一段时间一直在欧洲,怎么突然就回来呢?还悄无声息的?”
关泽还在自顾自地研究着什么,卿辰觉得眼前还是那片黑那双眼睛,真是没由来的的心悸。还好关泽是那种温柔又体贴的男人,自己才会这么幸福。那双眼那片黑……都是于我的世界永远隔绝的。哦,应该给爸爸妈妈带电话告诉一下,他们肯定高兴坏了。也应该带关泽回家见见父母了,自己也不小了,这婚事也该定下来了。好幸福,好幸福……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2. 晚餐

关泽放下公文包,门口已经放好了拖鞋。身高的缘故在狭窄的卫生间左右受困。照个镜子也得屈膝弯腰,心里不禁心疼他的小女人,非要在这个小公寓里栖身。也罢,强求她跟自己住,他知道她是万般不愿意的。
关泽以工作的名义自己早早地买了一套公寓,借机逍遥在外不用回主宅天天受训。认定卿辰后就更想两个人腻在小爱巢里。牙疼的是卿辰绵里藏针的性子。罢了罢了,谁让自己就认定她了呢。
窝在沙发里,茶几上水果篮里草莓嫣红欲滴,提子的皮儿全部剥掉了,露着娇滴滴的果肉。每一个果子插着牙签,一起叫嚣着“主人主人吃我吧!主人主人吃我吧!”
大长腿架在茶几上,划拉过一本杂志,肚子有些饿了,晚餐吃什么呢?

早起腌渍好的鸭肉用料酒除了腥气,下锅爆炒,葱丝姜末花椒洒下一搅拌,味道就出来了。嫩嫩的鸡腿菇切成长片儿,水灵灵的就勾起了人的馋虫。
听着厨房关煤气的声音,摆放碗碟的声音,拉椅子的声音,遂放下手里的杂志来到厨房。暖晕晕的灯光柔柔地笼着一室温馨,卿辰穿着小碎花的围裙开始盛饭了。
只觉得喉头一紧,忍不住走过来拉着卿辰的胳膊,啵在脸上亲了一口。
“一脸汗一脸油的,脏呢。”卿辰拢拢耳边的头发,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关泽的碗里,“尝尝咸淡。”
恍惚间觉得已经结婚了好多年的感觉。下班回来,一双拖鞋摆在门口,爱人在厨房为你做好吃的晚餐。窗外万家灯火,屋里举案齐眉。
若是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厨房收拾完毕,卿辰将西米洗净,用清水浸着备用。木瓜去皮挖瓤去籽榨汁。关泽喜欢甜食,遂又捣碎了冰糖,调了半碗鲜奶,文火慢慢煮热,完全溶解了冰糖。甜汤调好了以后放入西米略略煮软烂,再加入木瓜汁,搅拌均匀后撒入些许蜜豆儿些许葡萄干。稍稍放凉后放入冰箱,看着白嫩嫩稠乎乎的甜汤,想着关泽贪吃的样子,心里柔软的甜蜜。
墙壁上的布谷鸟跳出来叫了一声又一声的,关泽抬手看看,已经九点了。看看静音着的手机,一溜儿未接电话。也都是些狐朋狗友的,无非是吃饭喝酒打麻将唱歌跳舞泡桑拿之类的活动。哪比得上窝在爱巢美人在怀呢?美人洗澡去了,听着卫生间哗哗的水声,心里痒痒起来。
意淫被电话打断了,是朱哲明。真是枉费了他这么形而上学的名字,根本就是女人裙子里滚来滚去的主儿。“关小三儿,出来出来,哥儿几个在御街行等你呐!”
御街行可不仅仅是纷纷坠叶飘香砌,这年头玩儿的就是个综合实力,人家是正宗的声色犬马场所。据说老板是一个崇尚风雅的澳门富商,估计赌场上赚的钱实在无路消费,便完全按着自己的喜好盘楼买地,大兴土木。加之政商关系良好,御街行倒也做得有模有样。
所谓的富二代一行人大都喜欢来这,奔的就是这个尝新的调调。御街行里所有接待的小女全是绫罗短打,裹着绣鸳鸯戏水喜鹊登梅双龙戏凤的改良式汉服,刚刚包裹住翘臀。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耍的就是一个气质。你要未央白莲单纯得滴水儿的妞儿,有。你要太液芙蓉丰腴得发颤的妞儿,有。你要用储秀寒梅高傲得清冷的妞儿,有。不夸张的说法是在御街行里个个儿的姑娘都是多病多愁身倾国倾城貌。若是大爷您高兴了,想要COSPLAY,那倒也容易。皇帝卿相,文人墨客,统统扮上,哪个姑娘也都粗通文墨略会诗词。总之,您只要带够了银子,那就只管来吧,红纱帐里公子多情,让奴家伴您共解良宵……
“家里有极品,我就不去啦,哈哈哥哥您乐和着,哪天我做东!”关泽瞄了一眼半开的卫生间,卿辰洗完澡要出来了。
“关小三儿你少来。赶紧给哥们儿出来!你就这么耍不起嗄直接拿根绳子拴在裤腰带上吧!哎怎么着你那到底是有没有妞儿啊还是你找了什么娈啊哥哥我刚学会这个词儿,要是正就给我留着啊好东西你别独吞……”
见卿辰推门出来了,关泽恐她听见,急忙说“回头见了说!”挂断电话,拍拍大腿,“宝贝儿来做这儿。”
卿辰擦着头发,到厨房把冰碗端出来放到茶几上,挨着卿辰坐下来。关泽一把抱过小女人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脸凑在她肩窝深深亲了一口。嗅到的是沐浴后的清香混着女人身上淡淡的肌肤之香。卿辰发尖一滴水低落在关泽手背上,像一张小嘴使劲儿嘬着那儿,手背痒痒的,心里挠呀挠呀的。其实卿辰真的不算是什么美女,单眼皮,小嘴,除了两弯眉毛勉强算是似蹙非蹙含烟之外,长相上最多算是个低眉顺眼。好在一白遮百丑。上天算是眷顾,卿辰的白不是乳白米白象牙白,而是纯净净的白。像是水里养着的一汪凝脂,一碰就要化了。
美人出浴,半干半湿的头发蜷蜷直直的披在见后,沾着水汽的小脸儿白嫩嫩,俏生生,勾的人心里困兽出笼。关泽游走在卿辰脊背上的大手顺着睡裙边儿溜进去,再溜下去……卿辰脊背一僵,原来是关泽的手指绕着圈滑溜到了尾骨处,她慌忙站起来要逃开,却被睡裙里的手臂直接箍住腰身往回一带,整个人反而完完全全的落入关泽的怀里。不偏不倚地,坐的还不是地方,卿辰一挨到身下的硬物就像踩到烙铁一样挣着往起站,无奈实在抵不过男人的力道,这下倒是老老实实地两臂交叉握着不敢乱扭乱动。
关泽觉得事已至此再要君子岂不是笑话,况且小爷本身也不是吃素的啊。猛一翻身,倒把卿辰结结实实地压在了身下,好不迟疑地把睡裙的下摆拉上来。这,才是晚餐的正菜。


3. 相邀

温香软握,一室旖旎。
卿辰感觉此刻自己的感知被无限放大。小舌尖儿被含住,吸吮含弄。身上压着男人沉沉的身子,异物入侵的感觉在结合处虽是隔着衣服依旧分外清晰。一只大手拿住了衣下隆起的娇嫩,忽轻忽重的揉弄,引得身下人压抑不住的破碎呻吟。炙热的舌又在脖颈处轻轻舔啃着雪腻的肌肤与锁骨,男人鼻口中的热气伴着咂砸的响弄声撩得她身子越发软了,越发的虚起来,好像整个人空了一般。脑子里忽而笃定了就这么下去吧,忽而愈发清明,欲推开身上大动的人。只是这手怎么也使不上劲,拨拉了两下,男人下手更添了几分力道,本是缓缓的研磨此刻变得耸弄起来。卿辰极力曲腿挣扎,无奈力道有限,反而惹得男人愈发狂了,伸手要拉下小裤儿。脑子中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可堪被噙住了小嘴儿,出声不得,心里还是怎么也不愿就这么交代了自己的初次的,两行泪珠急急地落下来。
关泽想这次是真的把持不住了,好在这次卿辰乖了很多,何不趁热打铁,自己也实在是憋得辛苦。倒不是为着卿辰洁身自好了,只是关三少从来只尝带刺儿的花。这样才有成就感。此刻十停儿走了八停儿,美人儿在身下婉转承欢,真真地该一鼓作气占领高地。忽见两行清泪,关泽松开小人儿的唇,很是惊讶,略略抬起上身问道:“怎么了?弄疼你了?”
卿辰双眼紧闭,但泣不语。关泽本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下叫一双泪珠儿浇的偃旗息火了。坐起来把女人抱在怀里,轻轻搵去她腮边的泪,“小宝儿乖,不哭了不哭了……”
卿辰心里扭结得很。倒是对关泽有几分愧疚的,泪落的更快了。一向知道自己是他宠着爱着的,凭他的身份要了自己,不但没有摆出王子的骄傲,而且处处怜惜呵护有加。而自己呢?能给他的怕是也只有这个了。照理说家门也登过,长辈也见过了,自己就是他的人了。怎么还是有那么一丝不甘心不死心不认命呢?还有什么飘渺的不可能值得恋着念着吗?
照顾卿辰睡下,关泽一路狂飙,不想回家又不知去哪,转来转去倒去了御街行。
蓝钻包厢里朱哲明一行人早已经酒过三巡了,这掷骰子点儿大小脱衣服,几个姑娘晃着白花花的腿在旁边扭着助兴。一见关泽来了,顿时群魔乱舞。
“呦呦呦这是吃饱了出来消化食儿来啦,怎么舍得没带着啊!”
“哪能呢!人家关三少早就是二十四孝好男人啦!”
“倒是把你那个妞儿带出来给哥们开开眼呐,总是藏着掖着整的跟出土文物似的不见光不见天日的!”
“我看未必!恐怕是关小三儿不行,让人家半夜三更给踹下来了吧!”
调笑声声,关泽随手抄起桌上的一个东西扔过去,“你大爷的!你才不行呢!小爷我几垒后怜香惜玉出来消消火儿。怎么着,你陪我练练?”
一屋子的男人笑闹成一团,关泽端着一杯酒也笑不停,只是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还说不出来是为什么。

一觉到天大亮,好在是周末。卿辰洗漱完毕开始工作。毕业后进了一家广告公司。公司不大不小,工资不高不低,待遇不好不差,知足的话倒也自得其乐。
关泽不止一次提过让她辞职。只是卿辰沉默着咬着下唇不说话的样子着实让他心疼。要是用了强,又怕她心里存了事儿呕出病来,本就三病五灾的。试过几次无效后,就随她去了。好比是一只波斯猫,主人没时间逗弄她的时候,有个地儿让她去玩耍也是好的。
非同寻常的这次任务让卿辰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来,准备大展拳脚一番。这是一次类似于狗屎运一般的机会。周五临下班前,大主管突然叫卿辰上去开会。忐忑中揣想会不会是因为太平庸了而被裁员,没想到反而是调她去企划部任专员。卿辰原本做文案,当然也只是稍稍润色、修改、录入工作的文案。并非科班出身,匮乏专业知识,没有相关工作经验,这种条件下公司录用了已是感觉很幸运,不敢奢望。一直劝自己慢慢来,没想到幸运来的这么快。
这次的广告是为A城标志企业优驰。A城有句妇孺皆知的俗语:若得A城何胜景,暂且登高望优驰。优驰做精工起家,旗下涉猎汽车、交通、医疗器械、房地产等等,据说餐饮、娱乐等行当也有很大投资。不可避免的,优驰的掌门人也是街头巷尾热议的对象。传闻中说是个海归,也有说是华侨后代,也有说是官二代,还有说是政府高官的地下女人,总之众说纷纭。各种媒体上出现的优驰负责人有那么三五位,各有所管。一时间到底谁是优驰的掌舵还真没有人知道。
此次卿辰负责的企划案就是为优驰表业即将推出的一款高端机械手表量身打造一条广告。卿辰按下决心一定要做好,既是对主管的知遇之恩,也是证明自己的大好机会。
忙起来就昏天暗地,渴急了就喝口水,饿极了就啃个点心,需要恶补的东西实在太多。关泽来电话就推说和同事逛街去了,等事儿成了再向他炫耀也不迟。
不知觉天氲氲落幕,夜色张狂。加把劲儿初稿就出来了,卿辰刻意忽略响个不停的电话,肯定是关泽,一天不见就黏呼着电话。正卡着壳儿憋的难受,又实在抵不过魔音穿脑,丢了笔,抄起电话就嘟囔:“你讨厌呢,都怪你,我这难受着呢。”
电话那头悄然无声,心下正异,要开口问时耳边想起一个低沉的男声:“卿辰?”
电话几欲掉了,喉头一紧,想要说什么却像被掐住了脖子,一口气提不上来又下不去,忍了又忍要冲出嗓子的呜咽,定了心神,“我是。”
“今晚八点在金色,咱们同学聚会。毕业五年了,大家都没有好好聚一聚,你会来吧?”
卿辰不知该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生怕自己一开口,说出违心的答案。
两人静默无言,卿辰几乎能听到那一边的呼吸声,终了男人说:“卿辰,八点,金色,我在门口等你。”
卿辰没有回答,默默收了电话。
温承,你是有多不在乎,才会如此心平气和的通知我?

辰辰,你是有多么不在乎,才会对着我如此的静默无言?我积攒多年的镇定与勇敢,在和你的一通电话后烟消云散。


4. 过往

打起精神做事,频频出错。赌气推散面前的资料,心烦意乱。
整点报时的鸟儿又叫了,七点整。卿辰理清了思绪,开始马不停蹄地准备。挑出礼服鞋子手包,洗澡,底妆,头发半干时候吹风定型,穿衣,彩妆,香水,出门叫车直奔金色。
七点四十八分。此刻的A城如同一只披着华丽罩衣的野兽,张开夜的嘴巴。各路人马穿梭在各个场子中间,男欢女笑灯红酒绿。看得见的繁华和看不见的奢靡,构成了江北第一城的夜生活。
温承,为什么你又出现的时候,我的心还会隐隐作痛呢?
大学里沈卿辰一如既往的平凡。无外貌无特长无个性,抱水壶窝在图书馆的小说区。忘在座位上的笔记本被一个叫做温承的后来者看到,读到……如果温承并非校园里众星捧月的王子,那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话题。每每出现,都是浆的雪白的衬衫。偶尔带一副黑框眼镜,眯起眼睛看人的时候,会让人没由来的脸红心跳。
他不爱说话,安静而温柔。永远干干净净的出现,安安静静地做事。永远都是波澜不惊地悠悠生活。擦肩而过的女生急急走掉,正好空出一个空座。温承刚要坐下,却发现椅子下面躺着一本紫罗兰绒布包裹着的笔记本。捡起来见扉页上写着“寒水自碧---沈卿辰”。或许是为清丽的字迹,或许是为这不懂名堂的名字,谭明远好奇地翻开一页,哦,这样……再翻开一页……
当晚的温承有些许失眠。这似乎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子。他惊异于“她”蕙质兰心不流于俗的文字,欣赏“她”隽秀风流的字迹,懊恼于自己抑制不住的好奇心。“她”是谁?沈卿辰吗?
卿辰一大早就跑到图书馆里前一天的位置上,没有,桌上桌下看了一遍又一遍,恨不得扒开桌子看一看。最后的希望都破灭了。扶着桌沿儿腿颤。
那是自己最最珍贵的东西,倘若被清洁阿姨当做废弃物收拾掉了倒还好,倘若是被有心人拾了,甭管是在谁的手里,毕竟上面有自己的名字啊,况且还有那么多见不得天日的文字。该怎么办!怎么办!
温承从书架后走出来,正是他守株待兔一早上所要的答案。女孩儿肌肤微丰,细腻莹白,清凌凌的眉眼。及耳短发别在耳后,雨过天晴色的衬衫宽宽大大地罩着气喘吁吁的身体。
“沈--卿--辰?”
卿辰抬眼望见,一双清明透彻的眼睛,宛如白水银里养着两丸黑水银,又像是暮秋时分深山老林间的泉水,干净得让人忘了呼吸。
物归原主。虽不是第一次看到他,却是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这么近……进的看得到他的睫毛,那么长,那么密……湖边的长椅上,卿辰为自己觉得羞愧。换做是别人的,他一样会助人为乐的。不该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仅仅是臆想也不行。你有什么资格呢?那么优秀的人,怎么会把目光多停留在你身上一秒?
以后的时间里,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八卦为什么金融系的温承要去上中文系的课?去也罢了,还总是坐在平凡女沈卿辰的身边,空惹得整个中文系的女生们早早就起床对镜贴花儿黄。为什么校园王子温承要在图书馆给那个沈卿辰占座位?为什么那么清冷帅气的男生反而要和毫不起眼的女生走的亲近呢?难道这是他的独特口味?遂一时间A大风行的时尚是平常再平常的学生妹装。无奈王子并非喜欢这装束,而是穿这装束的人,穿着装束的这个人,如此而已。
再后来各方言论也慢慢平息了,因为大家已经习惯了温承在女生寝室楼下等沈卿辰,手中提着泡好的花茶;习惯了温承拉着沈卿辰的手慢慢走在许愿湖畔;习惯了新年晚会上温承只为一个她唱起爱你一万年;习惯了温承眯起眼对着沈卿辰越来越温柔的笑……
女生们一致口攻笔伐地针对沈卿辰,不知她到底用了什么方法俘虏大家心中的白马王子。卿辰仍旧淡淡地生活,任谁说重了话也轻轻一笑,不做什么言语。讨伐的人倒像是出去的拳打在棉花上,时间长了也就没人再理会了,倒是津津有味地讨论着温承什么时间腻味了沈卿辰这颗小白菜,下一个幸运儿会不会是自己。男生们反而明了了,因为温承早起能喝到最新鲜的豆浆,温承的床单被罩半月一换洗,温承的枕头下放着最助睡眠的花袋,好事者翻出来看到上面还绣着温承的名字缩写;温承能在失眠的时候听故事,听一晚上不重样儿,温承的床边挂着在海拔近两千米的山寺中求来的平安符,温承的生日礼物是一个女孩儿的初吻……
毕业时两人和一堆朋友聚在校园外的小酒馆里。大家玩儿真心话大冒险,其中一个温承的室友坏笑着问他,当初追沈卿辰是怎么想的。温承眼里含着无尽笑意,“伸手去摘已经成熟的果子,易如反掌,而且滋味甘美。”众人都不解,卿辰的脸刷地红了。还是被他看出来了。笔记本的每一个页脚上都标着一个数字,将对应数字的英文字母拼出来,就是温承我喜欢你。蜿蜒曲折的小儿女的心肠,酸酸甜甜。卿辰抬起头看着温承,她看到了他的心在告诉她: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就是两情相悦。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毕业后卿辰攻读硕士,温承进入一家合资企业工作。两地分开,虽不常电话联系,也见不上面,却更是你侬我侬。卿辰了解温承清高骄傲的性子。他想成功一点再来设计两个人的未来。她支持,并也以此为荣。她的男人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分别半年后的冬夜,卿辰坐了二十几个小时的硬板火车赶到B城。这有她挚爱的人,她带着准备好久的礼物,来给他生日的惊喜。找他大学好哥们帮忙套问出来的地址。轻轻敲门,因为兴奋抑制不住的手颤抖。她笃定他会在开门的一刹那一把抱起她。可是她看到的是小小的公寓里摆好了一桌菜肴,系着围裙拿着铲子的美丽女人在他身后问道来客人了?饭桌上冒起的热气熏着了卿辰的眼睛,熏得很疼很疼,疼得流下眼泪。就那么站在门口,那么定定地看着他,曾经多么深爱的人此刻咫尺天涯。卿辰不敢哭不敢跑不敢出声,她不想自己败得那么彻底还自己为自己添上一个耻辱的收梢。平静地走下楼,平静地听温承解释她根本听不懂的理由。从前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说分手,然而真说出来的时候并没有那么肝肠寸断,就只是身上很痛,痛的泪流满面。
再回A城,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一晃竟几年过去了。卿辰不怨不恨,因为上天还是眷顾她的,给了她那么美好的青春过往,又给了她更加美好的今天。

谁又能明白谁的深爱,谁又能理解谁的离开。
温承,今夜出现的沈卿辰,只会笑靥如花。


5. 又见

水晶贴面疏密有致,全落地窗清晰明朗,各色灯带仰光俯光,整栋建筑笼罩着淡金色的光泽。A城地标之一---金色。
卿辰下车看到温承正在金色门口张望,浮起笑来走过去。
褪去青涩,今日的温承更见成熟沉稳。
一步步走近他,高跟鞋踏击地的轻响也像敲在心上,如果没有当初,也许我早就是你的新娘……
卿辰微微颔首,“谢谢你能通知我,一起进去吧?”
温承举言又止,卿辰明晃晃的笑容让他骨鲠在喉。

包厢的大顶挑得很高,紫水晶吊灯流光溢彩。她坐在那里,对每一个过来叙旧的男人巧笑倩焉。墨绿色包肩小礼服秾纤合度,祖母绿水滴项链衬得脖颈如雪妖娆,宛似吸血鬼王子的处女新娘。偏梳发髻,其上抓一朵碎钻黏的山茶。香槟度数并不高,无奈喝的实在太多,终于有醉意了。
隔着人群望过去,温承亦倚在露台上啜酒。卿辰不禁笑自己,今晚这是为了什么。妆点得像要去诱惑谁,悖着自己的性子与一干人喝酒笑闹,为的只是给他一个答案:我过的特别好,我已经把过往全部忘掉?
难道这就是自己此行的最终目的?

看着她坐在那儿,喝酒应酬,不时响起一阵笑,曾经他的辰辰是那么清丽,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如今也是锦衣夜行的女子,在夜色中妩媚张扬。

头开始隐隐作痛,卿辰知道自己撑不住了。借口说去洗手间准备跑路。
支撑着走到大厅,温承便追上来了,“你不舒服吗?脸怎么那么红?”
卿辰不想多有交集,推说不胜酒力。
“我送你回去好吗?”
心里一酸,眼眶湿润。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没有关系,你快回去吧。”卿辰转身要走,温承一把握住她的小臂,“卿辰,我们聊聊好吗?请不要拒绝我。”
旧情旧事涌上心头,酒精的力量将它们无限放大,桩桩件件在脑中在眼前飞速掠过。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我们……不要再说了吧……温承,我们回不去了……”
终于懂得世界上最残酷的词语,原来就是物是人非。

“怎么在这?”
卿辰几乎软倒在地。
关河站在身后不远处,手抄裤袋,腕上搭着外套。
饶是自诩帅气的温承也暗叹,这是个英俊的男人。
是的,是个英俊的男人。蕴藉着力量之美。剑眉星目,清冷的眼神扫过来,让人心下一紧。
温承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黑色夏尔凡衬衫,袖口随意卷起,透着随意。可是他看你的眼神却由不得你轻视,仿佛一只在太阳底下打盹的豹子,随时会一跃而起,咬断你的喉咙。
卿辰抽出手,不敢说话。
关河走前一步,“过来。”
卿辰小跑过去,站在他身后,不敢抬头,揉着手臂。
“不为我介绍一下这位先生吗?”
面上一红,几句话说的支离破碎,“这位是我的大学同学,温承。这位是我的哥哥,关河。”
男人们握手,无言中相互考量。
关河示意,早有随从去取车出来。不着痕迹地环起卿辰的肩膀,“谢谢温先生陪伴卿辰一个如此美好的夜晚,叨扰了。”
卿辰被男人的力道带着往外走,不想再回头。心里莫名的害怕,怕那种黑色,怕那双要把人钉住的眼睛。
出了金色,卿辰欠身致谢,“谢谢大哥。我……我回去了。”
“上车。”
“不用了,不用了,”卿辰急急摆手语无伦次,“你忙……”
关河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卿辰什么也不敢再说,乖乖跟在后面。
男人身高腿长步子大,卿辰本就晕乎乎的,深一脚浅一脚紧跟慢跟。细细的鞋跟一脚卡在路砖的缝里,一下子倒在地。
脚踝处钻心的疼,一动不敢动。关河听到声响两步回来,轻轻捏捏,已经肿起来了。
一把打横抱起。
又头痛又脚痛又羞又懊恼,又有旧事堵在心口。想哭的感觉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狠狠咬住唇不敢出声。

怀里女人瑟瑟发抖,关河知道她心里有事纠结着。放她在座上,一路急驰。
卿辰像鸵鸟般紧闭着眼睛自顾自地掉眼泪。车停了她才发现根本不是自家。
男人仍旧横抱起他,径直走进电梯。
电梯镜壁上映衬着两人的样子。女子墨绿色的小礼服因为姿势的缘故褶皱着。柔滑白嫩的小腿搭在男人的手臂上。两手吊在男人脖子后,头发松散,呼吸急促小嘴嫣红。男人面无表情,好看的眉毛微皱,扫了一眼镜壁。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卿辰大囧,想开口问却又不敢说话。
关河的公寓宽敞得过分,一色流线硬朗,简练得像是刀切出来的一样。黑白灰主调,无软装无摆饰,宣告着这是一个对很多事都不耐烦的单身男人的住所。
卿辰被放在沙发上,动也不敢动。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怕他。
落地窗映透霓虹夜色。该打给关泽来接自己吗?

脚上的鞋子被轻轻脱掉,卿辰羞得脚趾都蜷起来。脚掌贴服在雪白的长毛儿地毯上,痒痒的,也不敢动。
关河给伤处涂了药油,开始按摩。下手的力道让卿辰痛出眼泪来,忍不住叫出声。
男人丝毫不理会,按摩一会儿,径自走开了。
卿辰又急又怕,想趁他走开的时候给关泽电话,却又发现,装电话的手包还在关河车上。
一瞬间有种溺水下沉的感觉。动不得说不得,只好坐以待毙一样干坐着。
半晌悄然无声。
卿辰觉得自己是一条涸泽之鱼,快要透不过气来。实在忍不住翘着一只脚站起来观望。忽地被吓了一跳倒在沙发上,碰得伤脚更痛了。
关河就站在她视觉的死角,在她身后,倚在落地窗前,安静地抽烟,隔着烟雾看不清他的脸。
卿辰硬着头皮再站起来,“大哥,我……我可以麻烦用你的电话……叫关泽……我……想回家……”
男人拧灭了烟,手抄裤袋躲不过来。他就是王,朱笔一挥生杀予夺的王。
关河逼近卿辰,再逼近,卿辰跌落在沙发里,被男人压低的双臂困在那里。暗黑的眼眸凝视着怀中惶恐不安的小白兔儿,“你要走到哪去呢?”
卿辰哆嗦着往后靠,“你要……怎么样?”
男人冷眉冷眼温柔地融化,噙着飘忽的笑,轻吻女人的发,“我要你。”


6. 归属

细细密密的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卿辰死死地保持现在的姿势,一动不动,她在关河的眸子看到了一种掠夺的光芒,现在自持镇定是不错的,只是还未待她说出什么拖延或者分散男人注意力的话来,热热的吻铺天盖地落下来。
一张小小的单人沙发挤下俩人,顿时密不透风。关河紧紧扣住卿辰的头,像是要把她揉到自己的骨血里去。卿辰挣扎着拥打的手被反压在身后,一丝力气发不出来。关河炙热的气息扑在耳边,卿辰不知该怎么办,想大声喊出来,可是声音就卡在喉咙里出不来,把力气都灌在膝盖上想使劲儿踢出去,可是筋骨像是被抽走了一样,整个人就那么瘫在那里,脑子里白光晃动,心里明镜儿似地闪过完了……完了……
清清的泪珠儿滚落下来,卿辰忍着无比的耻辱怯生生地求饶:“大哥,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放过我……”
关河轻哂,那笑容挂在嘴角,反而宛似对即将下肚的猎物的逗弄,“我不要你做什么,我只要我做什么。”

被扔在松黑的大床上,卿辰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害怕的泪水不停不停的涌出来,模糊住了眼睛。她隐隐约约地感到了那种在劫难逃的绝望。
修长有力的手游走在她身上,眉眼相对的这个如此英俊的男人一脸志在必得的征服感。
卿辰下意识的挣扎,慌乱机械地求饶,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濡湿了脸颊和头发,“不要……求求你……不要……放过我……”

关泽的笑容在脑海中摇晃啊摇晃,像个大男孩一样阳光的笑……就在面试的公司里,他们初识。用关泽的话说,在一堆来面试的莺莺燕燕中,绿肥红瘦各有千秋,然而坐在角落里低头看书的沈卿辰却是那么的撩人眼球。散在肩头的头发被随意地拢在耳后,藕荷色及膝束腰裙,裸色单鞋,安分的颜色,安静的人。一霎那间关泽感觉好像看到一朵孤芳自赏着开在墙角的珠兰,不招摇不张扬,静静地散发着沁人的香气。一路狂追,千般万般地手段都使出来了,终于抱得美人归。
本不愿多与关泽交往,毕竟身份有别,这中间的差距太大了。无奈公子情痴,卿辰也想劝慰自己尝试新的生活,遂慢慢松口儿。接触下来感觉关泽并非轻狂肤浅的二世祖,有作为有思想,难得可贵的是很尊重自己的意见,也不耍公子哥儿的脾气。卿辰想这是上天的眷顾呢,更加珍惜起来,两个人的感情愈发蜜里调油一般,关泽遂带回家正式给了卿辰身份,马上终成眷属……谁想……谁想竟……

关河享受了餐前甜点之后开始享受着正餐,快狠准一向是他的做事风格。而要这个女人这件事上,当然也不例外。
一时间像是要拆封自己最心爱的宝贝,原始的欲望叫嚣着冲上来,嗓音沙沙哑哑地告诫着半昏迷过去的女人:“乖,为我忍住这疼……记住了,也只有我能让你疼……”

女人和着泪的娇声求饶任是阴狠的男人也心软起来,慢慢等待着女人的适应。卿辰早已神智涣散,只觉得被撕裂了一样的痛,痛到自己想咬自己。偏偏被温柔地亲吻着,连哭叫的声音都出不来,继而一道光亮在迷蒙的眼前炸开……什么也没有了……

身子痛的轻哼着醒过来。昨夜种种席卷而来……卿辰控制不住地啜泣,想要动却动不了,身子疼得像被碾压过一样,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大脑也不再是自己的,心也不再是自己的,该想些什么,该哭吗,该疯狂吗,该怎么办,谁能告诉我……
关河倚在落地窗前,高斯巴雪茄散发出独特的香气。他知道床上的小人儿已经醒了。
终于得到了他想到的人,至于她的心,他相信那只是迟早的时间问题。他想得到的东西,还从未知道什么是失手,不是吗?
他不管过程,只要一个完美的结局。不管是关泽,还是整个关家,谁都无法阻挡他采拮自己想要的花朵。


7. 恶魔

感受到他的气息靠拢过来,卿辰禁不住微微颤抖。这就是一个恶魔!吃人的恶魔!他的手轻抚着她的脸颊,轻轻地搵去她腮边的泪珠儿,抚着她的额头,“不要再装睡了,知道你早醒了。”
卿辰缓缓睁开眼睛,隔着薄薄的水雾看到恶魔的脸。男人一脸餍足的神情,满眼漾着从未有过的笑意。原来他也是会笑的,原来他也是会有这么温柔的表情……只可是,只可是为什么是自己?关河俯身轻吻卿辰的额头,“沈卿辰,从现在开始,哦,其实应该是从昨晚开始,你已经完完全全地是我的人了。既然如此,我想你应该明白你现在的身份。你是个聪明人,我想你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当然,我也理解你的处境,”男人站起身来踱步到窗边,整个人沐浴在阳光里,轻扬的眉眼也被阳光照耀得那么明亮。
“我不强迫你跟关泽分手,如果你认为你能够胜任现在的局面。那么,如果你想跟关泽一刀两断一了百了,我要提醒你的是,不管怎样,关泽是我的弟弟,我不允许有人伤害他。即使是避免不了的伤害,我想你也可以把这种伤害值降到最低,对吗?”

卿辰觉得自己的眼泪流干了,明明想要嚎啕大哭,反而一滴泪再也流不出来,怔怔地任由男人给自己沐浴,擦拭,推上药膏,放在阳台的贵妃榻上。自己的手机被放在身边,卿辰死死地攥住它。这通没有打出的电话,此时再打,还有什么用呢……
关河居高临下地看着窝在榻上静静的女人,雨后荷花承恩露,娇嫩更胜昨日。这是他的女人了,他很满意她现在的状态,不哭哭闹闹寻死觅活,他满意自己的眼光。忍不住搂过她缠吻着嫣红的小嘴儿,掌下的丰盈果然更加滑腻......压制住马上就要破笼而出的欲望猛兽,她还很虚弱,昨夜的疯狂她尚且还未完全愈合过来,不忍再伤到她。来日方长,不在一时。

听着他离去的声音,卿辰不想动一下,如果可以,甚至都不想再呼吸。贵妃榻悒郁的紫色缎子上绣着双枝缠花织锦云朵。云朵上绣着一只白鸟。她觉得自己尚且都不如这只鸟。只是徒多一口气儿罢了。
关泽,关泽,此刻再想起关泽,卿辰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爬满的蚂蚁,每一只都在咬噬着自己的皮肤。颤抖着手开了手机,放在脸旁,任短信嘟嘟嘟地跳进来,还未回神儿,电话进来了。
是关泽。
卿辰挣扎着之气上半身,哆哆嗦嗦地拿起电话,心在胸口撞得生疼。
“喂?”
“辰辰,你在哪儿?”
“我在同学家。”
“哪的同学?昨天晚上给你打电话一直不通,再后来就关机了,急死我了,你要再没音信我就报警了。”
一团泪水涌到眼上,深深地呼吸一口气,“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昨晚同学聚会太高兴了,喝了两杯酒,罪的厉害,就去了同学家,大家聊着天就睡着了。手机也没在意,你知道我设置凌晨自动关机的。”
关泽假装狠狠地发威,“现在在哪儿?我去接你,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没关系…你忙你的…我们几个同学约好今天一起去逛街的,我爽约了不好。“
“傻丫头,玩过头啦,今天都周一了,你又不去上班了?”
“不…不去了,奖赏自己一天。”
“好吧,什么时间结束活动就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今天可不许再玩儿失踪哦。”
“好……”
“那就挂吧,吃了早餐再出门。我等你。”
“关泽……我…”
“怎么了?”
“我……爱你。”
关泽一怔,旋即狂喜。还未等再说什么,电话已经挂断了。这是他的女人第一次说我爱你呢。真想现在就见到她!我美好的辰辰,我也爱你。

卿辰勉强穿上自己的衣服,碰也没有碰关河放在一旁的新衣衫。多么讽刺的新衣。
实在裹不住的地方,就披着榻上的一张薄毯,一秒也不想再多停留的离开。
走出来才发现这是郊区的别墅群,不要说出租车,就是连人也难得见着一个。不分前后左右,也找不到东南西北,自己现在的这个样子也没有办法想任何一个朋友求助,况且也没有什么朋友能够交情深到这个份儿上,一瞬间有种被世界遗弃的感觉。
坐在花坛边沿上,阳光那么明媚的照耀着,却觉得透骨的冷,一阵阵冷气从骨头里散发出来。映在地上的自己的身影看起来是那么凌乱,又有什么关系呢
“小姐?小姐?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卿辰抬起头,看到一个娃娃脸姑娘,黑漆漆的大眼睛正看着自己。
“额,我刚才路过这里就看到你在这里,再返回来还看到你在这。额,你看来很不好,你是不是生病了?还是怎么了?需要我帮助你吗?打给你的家人?”
心底一阵暖意,“请求你,能够带我来这这里吗?”
“哦,天,你遇到坏人了?!不要怕。我带着你离开这!”

小小的电动车驼上卿辰后慌慌张张赶紧走,左拐右拐的驶出别墅群。“额,你要去哪里?我把你送到地方吧。”
卿辰眯着眼靠着女孩儿的背上,不知该怎么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几问无果,女孩儿只好把这个路边拾来的麻烦包袱驼回自己的地方。
这是一家服装店,临近A大。临街的门脸,人流往来,还算兴旺。
女孩儿把卿辰安顿在店里临窗的手掌沙发上,就赶紧忙活起来。卿辰裹紧了薄毯,想要开口说声谢谢,女孩儿忙得像陀螺一样团团转,只得作罢。
不知觉眯着了,被食物的香味叫醒。女孩儿叼着棒棒糖,挂起午餐打烊的牌子,麻利地放倒一张小地桌,拿个板凳坐在卿辰旁边。
“我买了好多好吃的,我们一起吃吧,也不知你爱吃什么,但是保管你吃了会都喜欢吃!”
抬眼见卿辰满脸泪水的坐在那里,手足无措起来,“你不要哭嘛,你哭了我就不知道怎么办啦,真是的怎么办啊!”急忙抽面纸递过来。
卿辰强忍住泪,她不想再给这个天使般的女孩儿添麻烦。
“对不起,我一时没忍住。真的谢谢你。”
“先吃点东西吧,你看起来好虚弱,我特意给你买了粥。”女孩儿把一碗热气腾腾的红枣粥放在卿辰面前。虽然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自己要对自己好一点啊。
是啊,要对自己好一点。卿辰哽咽着抿了一小口粥,热热的。
女孩儿看起来是很讨喜的人。俏丽的短发染成深栗棕色,身高不高不矮,身材不胖不瘦,肤色不白不黑,眉衔远山,眼含秋水,一双大眼睛黑漆漆水灵灵,透着一股子喜气劲儿。秋香色满天星雪纺长衫,系着巴掌宽的铆钉腰带,露出线条匀称的小腿。蹬着十公分的黄绿色绑带粗跟鞋,走起路来照旧英姿飒爽。
卿辰心里由衷地喜欢这个女孩儿,“我叫沈卿辰,认识你特别高兴。还有,真的谢谢你的这份…恩情。”
女孩儿笑起来的样子格外阳光可爱,“别这么说,我叫顾静子,你就叫我静子好啦。”
静子,顾静子。

在静子的店里挑了衣服来换上,略略梳洗。静子的店里卖的都是时下年轻女孩子热衷的时尚物件,衣服啊,包包啊,饰物啊,顾客也大都是A大的学生或者附近的年轻上班族,小姐们搭着伴儿的,小情侣拉手挽腰的,加之静子的个性活泼甜美,小店里欢声笑语不断。
窝在角落的沙发里,卿辰看着人来人往人笑人闹,不禁想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自己一定回到老家去,找一个踏实体贴的男人,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与世无争。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自己宁可连关泽也不要,也不愿像现在这样,跟了他又负了他。可是,自己又能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跟静子道别,该回家了。无法逃避的,总要去面对。卿辰不能想象如果关泽知道了会怎样……天……

家中的一切一切和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但是卿辰知道应经不一样了。再也回不去了。瘫倒在床上,还是自己最熟悉的味道,只是此时此刻的自己,还能再若无其事的跟关泽在一起吗?那个魔鬼到底要怎么样?到底要什么?我该怎么办!谁能告诉我……


. 逃离

关泽知道卿辰的性子断不会让自己去接的,遂想去卿辰家里等她回来的。不想一进玄关看到卿辰的鞋子包包,很是诧异。室内却没有开灯,直找到卧室,开灯只见卿辰斜躺在床上。
听见脚步声再掩饰已来不及了,索性脸埋在被里装睡。关泽在她身边躺下,搂过小人儿,“宝贝儿,怎么了?怎么回来了也不打电话给我?就这么躺着不怕起来头疼?嗯?”
关泽的手熨帖地搂在腰后,卿辰觉得像是贴了膏药一样难受,又不敢抬头看他,一头就势扎进他怀里不出声。
“怎么了?”卿辰不轻易使小性子的,关泽托起怀里的脸,吃惊地发现小人儿一脸苍白憔悴,两只眼睛红红肿肿,看样子是狠狠哭过了。
“怎么了?谁惹你了?告诉我,说话呀。”
卿辰强支着坐起来,她不敢看关泽一眼。还没等站起来,一阵眩晕,关泽在身后一把抱住她,扶她做好。
“没…没怎么…昨天遇见很多老同学,感伤过去罢了。”
关泽直觉卿辰如此模样应该是因为感情问题,这老同学聚会就是容易聚出问题。他知道卿辰大学时交往过一个男朋友,卿辰梗概地给他讲过。难道是因为旧情所伤还是往日重现?昨晚……
倒是不怀疑卿辰的清白,交往这么久,深知她是一多么保守多么在意自己名节的女孩儿,这也正是卿辰非常吸引他的地方。可是,还从未见过她这么大的情绪波动。她一直是那么淡淡的性子,也很少有什么交际。难道真的是因为之前的那个男朋友?
卿辰靠在关泽的肩上,知道自己不能说也不可以说。关泽,对不起,没有能为你守护好我自己,对不起对不起……

关泽不知卿辰那么复杂的心事,只当她是倦鸟归巢,有些感伤也很正常啊,她又是那么多愁善感的心性。强力拉回她的思维,她就会忘了。毕竟那都是老黄历了。
卿辰说要睡下,关泽以不放心为由,蹭着要住下。往日也有此样的桥段,往往都是两人再腻一会儿,关泽就走了。这是卿辰的原则,他也只好遵守。这是他真心要娶回家的人,所以尊重她的意思,心里也暗喜卿辰的矜持。这次卿辰实在是没有力气,由他窝在客厅了。

这一觉睡得好沉好沉,好多梦,梦里还做梦,梦里又有梦。卿辰不愿醒来,任由自己睡下去。感觉有点清醒要醒过来的时候,努力压制着要醒来的感觉,再睡过去。

这一天格外的忙。推不掉的应酬都凑到一起了。等到送走最后一拨客人,已快十点钟了。卿辰的电话还是没人接,早上走的时候她倒是睡得很沉。关泽还是放心不下,驱车前往。
卿辰竟然还在睡觉,关泽感觉实在不对劲儿,不由分说裹着被子抱起来要去医院,无奈卿辰半迷糊半清醒,啼哭着挣扎。关泽怕吓着她,作势要打电话给家庭医生。
卿辰柔肠寸断,使出浑身的劲儿拉住关泽的胳膊,这个时候还得稳住他,不能出大乱子。
“我真的没事儿的,就是…就是特殊时期…一点力气也没有…就想躺着…心情也不太好。你不要兴师动众的,给家里长辈知道了,又让我犯难的…”
关泽坐下来把卿辰的手臂放在被子里,“宝贝儿,赶紧说实话,你到底怎么了。”
卿辰知道关泽看出些不对劲而的端倪的,只好搪塞过去,大抵能拖几天是几天的吧。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隐瞒你…是怕你担心我。昨晚…昨晚聚会上确是遇见了…遇见了大学时交往的人…说些感怀过往的话…又与一众姐妹们说起过去种种…心生感伤罢了…又没睡好…你知道我的…不要紧…我好好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你呀,哪来的那么多感伤。那你好好睡一觉,我明早过来陪你吃早饭。”
“不用了…我心里惦记着你要过来肯定睡不沉的…你忙你的…我睡起来给你打电话,好吗?”卿辰犹恐关泽多想,频频打哈欠。关泽见状只当她真的疲倦,叮嘱了两句就走了。

卿辰蒙住头,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来。关泽,关泽,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这样的……
想个什么办法跟关泽分开几天呢?再若如此,他肯定会起疑心的。
卿辰挣扎着起来,胡乱收拾了东西,出门直奔火车站。凌晨一点钟还有一趟回老家的火车。上大学的时候总是赶夜车回家的。
一夜无眠,也不敢合眼。一合上眼睛,关河那张脸就在眼前浮现,驱不走干不散,那双眼,要吸走人魂魄的眼,嘴角噙着得那抹餍足的笑意……卿辰只想逃离,逃离到天边,逃离到海底,再也不会见到他……

月逢十五是关家人聚餐的日子。这次因为关河回国,家里更热闹了。
关河是关家第一个得意之人。少年英才,师出名门。独挡一面,坐拥优驰。关家虽不缺优秀的人才,但是关河是长辈们心目中最骄傲的关氏徽章。不知情者多以为关河背靠大树好乘凉。其实非也。关家一众孙辈也都对关河崇敬有加,树为榜样。读书求学做的很优秀的人很多很多,但是国学上能被一代宗师季勉中收为关门弟子,西学上能进入欧十五国皇室联盟学校并拿到博士学位的,只有一个。有家室有背景的出来经商的高干子弟很多很多,但是而立之年能独掌优驰、数行业垄断江北商贸圈的,只有一个。
骄傲是骄傲的资本。关河等于骄傲的代名词,实至名归。就连一贯跋扈上天入地的关小三儿也是大哥为偶像,屁颠颠儿的搞了个自己的公司,不敢想超越优驰,那也得做出点样子来。珠玉在前,自己也不能太菜了。
关河的妈妈是长房儿媳,关河是她生命的全部。席间看着关家能说上话的男人们都对关河称赞有加,心里高兴得快溢出蜜来。只是有一件事她很着急,关河眼见着就三十了,还是孤身一人。正思量着饭后怎么探探儿子的口风,便听关爷爷问道
“关河呀,你这次回国就不要急着再走了。欧洲那边的生意事暂且放一放。”
关河放下手中的汤匙,“是的,爷爷。”
关爷爷高兴得胡子翘起来,“你老大不小了,这个人问题不能不想一想了。”
“不着意,爷爷。”某人一脸的波澜不惊。
“还不着急呐,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有你爸爸了。”
“是啊,关河爸爸看着儿子,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有你了。”
二叔不甘落后,“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有关泽了。”
关河:==!
难得看到全家人围殴榜样大哥,关泽兴奋地很,赶紧插话,“是啊,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接不住全家人各色各样的眼光,关小三儿嘿嘿笑着抖抖肩膀,“肯定都有儿子了。”
“哦,关泽,你下次把沈小姐带回来一起吃饭,这认了门儿了就是我们关家的媳妇儿了。”关爷爷很满意自己未来的孙媳妇。
“YES SIR!大哥,这件事上你可是输给我了啊!嘿嘿!”
关河妈妈心疼地给儿子布菜,“关河啊,有中意的就带回来,要是你忙工作接触的女孩儿少,妈妈帮你物色?”
关泽一口汤差点喷出来,刚要说什么,接到关河的眼中嗖嗖的小刀儿,老老实实偃旗息鼓了。
大伯母啊,哥那叫接触的女孩儿少?谁不知道全A城最正点的妹全在金色里啊。哥是金色的老板呐。哦,当然,幕后的。
哥要想找个女人,简直比吃饭喝水还简单。只是不知谁能入的眼。这一点倒是很好奇,哪个神仙似的女人能降服了哥呢?


. 幽园

约关泽在幽园见面。
卿辰提前来了一个小时。她想再多做一会儿。
以后,该是再不会来了吧。这里是和关泽第一次吃饭说话的地方,很喜欢这里的清雅幽静。关泽也常常为了自己在这里定位子。记得两人在一起后自己的生日也是在这里度过的,那么多美好的往事,注定只能成为回忆了,但愿连回忆也不要再回忆起来……

关泽拿不定注意买哪种花朵。缅栀子和矢车菊都是卿辰喜欢的类型。隐隐感觉到卿辰的反复反常,却又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她那么淡淡缓缓的性子,从来视按部就班的生活为最大的幸福。最近几天先是参加同学聚会后在外留宿,而后能感到明显地不愿与自己联系,自己哭得眼睛红肿不堪。关自己在家里昏睡。不去上班。又突然说回老家几天,结果两天不到又说回来了。这一切的一切,难道是因为那个初恋男友?难道一直以来卿辰都没有忘记他?那段感情在她心中还是那么重要吗?
不管怎样,这么快就回来了,关泽还是特别开心的。他知道卿辰的性子,多愁善感的小情绪一过去,她就回归正轨了。

抱了满怀的矢车菊,一进幽园就看到卿辰还是在他们的老位子。急不可待的放下花儿,搂过卿辰在脸颊上一吻。
卿辰努力地提起笑容,“好美的花儿,谢谢你。”
关泽脱下外套,“不谢不谢,你早点回来我非常感谢你了。这几天我都度日如年了,都瘦了是不是?快摸摸看?”
卿辰轻轻抚摸关泽伸长脖子等待爱抚的脸,“是啊都瘦了。”
关泽觉得好几天都没有这么好胃口了,心爱的人坐在你的对面,跟你一起分享美好的一餐,这就是幸福。
关泽边吃东西边给卿辰讲几天来主宅发生的事,打趣逗卿辰开心。
卿辰的心越听越沉,手沉的快要提不起筷子。她不能在关泽口中听到关河,听到关于关河的任何一个字眼。尤其是听到家人对关河感情的过问,她觉得心痛得整个人轻飘飘的,湿湿凉凉的手好想给自己的胸口一刀。既然这么痛,那就痛死更痛快一点。
“哦,对了,爷爷要我这周带你一起回家吃饭哦。奶奶和妈妈也都嘱咐了一遍。”
手一抖,茶杯从手里滑落溅碎在地上。
早有服务人员麻手利脚地收拾了。关泽见卿辰的小脸儿苍白唇色渐无,以为是她害怕面对自己的家人,心疼的拉住卿辰的手,握紧给她力量,“不要自己吓自己啊,之前去的时候长辈们都很喜欢你啊,怎么还这么紧张?还有我呢啊。”
卿辰忍不住抽回手,我们要不要去还到外面走一走?

幽园的后院是一个小花园,羊肠石子小路曲径通幽,两边龙吟细细凤尾潇潇。卿辰任关泽像往常一样拉着她的手漫步一边讲些他身边的哥们儿的趣事给她听,她一向是开心地听着的,觉得很有趣。只是这和平常无异的一切,到了今天,变成莫大的讽刺。
她在心里已经不能原谅自己了。如果说事情刚刚发生的时候她是觉得自己可怜悲惨,但是在关河追到镜湖把她带回来并且昨日重现之后,她开始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令人作呕的女人。早间还在哥哥的床上,傍晚又在弟弟的怀里。在哥哥床上的时候,她不能去否认自己也没有悖过请欲的力量;在弟弟怀里的时候,她又是真心爱着眼前人,在几十个小时之前,她都坚定不移地要和他白头偕老,为他忠贞不二。可是现在,可是现在,这一切不都是笑话吗?为什么会成为现在这样?这是谁的错?是自己吗?自己又错在哪里呢?
小路的尽头是一方天井。主人放养了些许小金鱼。荷叶婷婷,白莲微绽,红莲含苞,鱼戏荷田,如诗似画。
自己不就是任人宰割的鱼吗?只是尚且比不得这池中的小鱼,它们暂且还能自由游动,自由呼吸,自己呢?关河,关河,你到底要怎么样?

“关泽,”卿辰抬起头来直视关泽的脸,她明白对关泽来说长痛不如短痛,早一天了断,早一天让他解脱。
“关泽,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好不好?”
关泽盯着卿辰的眼睛,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你说什么?”
我们分开……分开一段时间……
关泽定定地看着卿辰的眼睛,死死地握住卿辰的两臂,“你告诉我,为什么?”
卿辰别开脸,“没有为什么,我不再爱你了。”
关泽死死搂住卿辰,“辰辰,你是在跟我开玩笑是不是?是不是?乖。不闹。我知道这几天你心情不好。你不喜欢去我就吃饭就不去。你喜欢多跟同学交往就交往……”
“关泽,”卿辰打断他的话,挣开他的拥抱,“你不要再说了,我在很认真的跟你说,我们分手吧。”
关泽慢慢放开卿辰,“我要知道真正的理由。”
“没有理由,如果非要说一个的话,那就是我真的不爱你了。”
关泽掏出烟,却怎么也开不着火,“因为大学时的男朋友?”
卿辰一怔,她没想到关河想到这层来。
关泽却将她的怔怔当做是被猜中心事的默认。终于打着火狠狠吸了一口,“旧情复燃?”
卿辰不想让温承当替死鬼,更不想他搅和进来,“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我想的哪样?”关泽猛地嘬了两口烟,眯着眼睛看着卿辰。
“卿辰,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真的不再爱我了?”
卿辰扭过脸去,天井里荷花依旧。
“真的不再爱了。”
半晌无声。卿辰终于忍不住转过来看,关泽明明就就站在身前,却好像隔着万水千山。她知道,她和关泽,此生再也回不去了。而这条无法逾越的沟渠,就是她亲手挖掘。
关泽轻轻握住卿辰的两肩,“卿辰,我……我想你是一首冲动的。我……我求你再想一想……”
“关泽,”卿辰拉开他的手,“不要再做无谓的努力了。我不是不再爱你了,我……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卿辰闭上眼睛,仰起脸,等在着该落下的那一巴掌。她甘心被关泽打。半晌无声。睁开眼睛,关泽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安安静静地看着她,泪流满面。
说分手的时候,说不再爱你的时候,说从来没有爱过你的时候,卿辰都强忍着胸口涌动的感情。她害怕,害怕自己一时忍不住扑进关泽的怀里大哭。她不敢流泪,也自问无言在关泽面前流泪。
只是这一刻,看到关泽静静地站在这里无声落泪,卿辰的泪再也忍不住,一对儿一对儿的滚下来,看着关泽的泪急急地落下,每一滴都似千斤重,滴在她心上,她觉得快要不能承受之重。
关泽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轻轻地擦去脸上的泪。
“沈卿辰…沈卿辰…你够狠…”

故人离去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卿辰瘫坐在地上。好想喊,好想喊破喉咙的喊,
关泽…关泽…对不起…对不起…我爱你……


. 了断

新租好的房子自然是没有办法和原来的居所相比。交通不便,环境脏乱,进出的人也杂。然而手头的积蓄只够住在这里的。卿辰但求安心。原来的房子不能再住了。已经拜托原来的房主退还给关河房子里的一切。当初关泽以照顾卿辰方便为由要她搬去自己的公寓,但是卿辰不肯放弃自己独处的原则。无奈下关泽只好自作主张租了公寓给卿辰,地段环境自不必说,光是装修就费好大气力。
而现在事已至此,总不能再住下去,睹物思人是需要多大的勇气。
简单地安顿好新的住所,卿辰提起精神来,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但不再是像现在的这种虚无荒芜的状态。关河的问题要一次性解决清楚,才能没有后顾之忧。虽然也曾想彻底逃离这个城市,然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走到哪里也还是在他的手掌心。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去了断。会害怕,会恐惧,然而与一夜间失去了自己最宝贵的贞洁和最爱的人相比,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开始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傻子了,不知道关河的工作地点,不知道他的电话,根本就没有联系到他的方式,还谈什么主动出击的了断呢?卿辰开始绝望,也许只能静静地等,等关河再次出现。那么如果他不再出现呢?自己之于他也许就是一个玩具,得手的时刻便是丢弃的时刻。本也没什么只得他留恋的地方啊。
突然灵光一现!静子!顾静子!她是在关河居住的别墅群里遇到自己的,那么她肯定知道那个地方的具体地址。卿辰一时不能再等,直奔A大。

顾静子天生是个简单派。任凭是谁在看到她的第一眼都会觉得,好单纯的小姑娘!单纯分为很多种,长相单纯,性格单纯,把单纯当做一种外衣风格的单纯。顾静子的单纯,在于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很单纯。
卿辰很容易就找到了顾静子的店。因为在一排毗邻的小店中,只有一家店面的门口站着一个孩童般大小的加菲猫公仔。直觉告诉她那应该就是。
果然。顾静子歪在沙发上翻看杂志,听到推门时的风铃响声,以为是顾客上门,流连于美图遂头也不抬地说:“欢迎光临,您随便看。”
觉得不对劲儿再一抬头看见是卿辰,开心地让出半个沙发,“是你,沈卿辰,你怎么来啦,闲来逛逛哒?”
卿辰正想不知该要怎么开口,顾静子的笑容给了她好大的温暖。
“静子,我我来其实是想麻烦你一件事。”
“哦?什么事?没关系,你说吧。”
“就是你遇到我的那天,那个地方,你能告诉我怎么去吗?”
顾静子瞪大了眼睛,惊讶的小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天啊,你、你不是在那…?咦,不对啊,我在那碰见的你啊,你竟然不知道自己在哪?”
卿辰紧紧地攥着手袋,一时无言。
静子见状想到那天卿辰的狼狈,也许是什么难言的苦衷,忙拍拍她的手背,“呵呵那地方很好找的,中天谁不知道啊。”
中天,A城第一楼盘。据说中天附近走动的人是个里面七个是便衣,还有两个是特警。因为住在中天的,不是A城的头脑人物,就是商界巨擘。安全工作是不容小觑的。
静子还在说着什么,卿辰的思绪已经飘走了。该想到的,关河住的地方,怎么会一般呢。
卿辰匆匆道谢,便要起身。静子一把拉住她,“你现在要去那个地方吗?”
卿辰平素是个很隐私的人。但是不知为什么,她很喜欢顾静子,面对她的时候是那么放松,也没什么想要特意避讳的,就点头默认了。
静子急得捏她的手,“你非得要去吗?有人陪着你去吗?没有?!没有人陪你你怎么敢去!哎呀你别哭呀,我不问了还不成么。”赶忙给拿面纸拭泪。
卿辰只是觉得心里一阵暖流,眼睛一热没有克制住。为自己的热心和善良,也为自己的孤苦和无助。
静子说好人做到底,便关了店,依旧骑着电动车驼上卿辰直奔中天。

静子一脸甜甜的笑,再加上两个人将身份证件留下抵押,对美色意志不坚定的保安就放行了。是啊,一个娇滴滴美人灯一般风吹就倒的女子,一个甜俏可人的娇娃娃,怎么看也不是能干坏事的可疑分子啊。
到了两人相遇的别墅门口,卿辰打定注意就坐在门口等。看样子关河还没回来。催促着静子回去了,答应她会给她电话报平安,也答应她会告诉她全部的故事。
投缘的人就是这么简单,仅仅才两面而已,但是好像心里已经当做一个老朋友,一个很亲的人在对待彼此。
静子拗不过卿辰的坚持,就走了。其实她心里想自己在应该也是个电灯泡。沈卿辰应该是要处理什么感情问题,不然还有什么事情能让她看起来那么伤心那么憔悴呢?

关河回想着今晚程倩倩的邀请,没有欲望反而反胃。闪光灯下清新纯真的新生代玉女,原来也可以这么使出浑身解数去勾引一个初识的男人,只因为这是一个能帮她上位的男人。开始想念那个小女人。
确切的说,是又开始想。因为手边的融资案暂且放了她几天,不担心她会飞走。
没有关系。因为不管她飞到哪里,都会被他捉回来,即使要亲手折断她的翅膀,也要捉回自己身边。
走近发现门口缩着小小的一团,是是她?!
借着花园里景观等昏黄的光还是看清了,就是她。
迷迷糊糊中听到脚步声,卿辰抬起酸酸的脖子,是的,终于等到他了。
关河皱起眉,抄着裤袋,居高临下地站在那。
“半夜三更,”伸手看了一眼,“凌晨十二点三十七分,我不认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在这个时间还独身一人在外游荡。”
卿辰背在背后的两只手紧紧地扭在一起,她必须要拿出全部的勇气当断则断。
“我…我是来找你的。”
“哦?说来听听。”男人按了指纹锁径自走进,卿辰不得不紧跟在他后面。
男人自顾自地扯掉领带,脱掉外套,玩味地看着她,“我要沐浴,你也有兴趣吗?”
卿辰背过身去,慌慌张张,“我就几句话。”
只听见关上一扇门得声音。泄气地坐在那,只得等他出来了。

心里念着他的小女人,速度也快了起来。不管怎么说,她竟然出现在自家门口,关河心里还是有一丝高兴的。小东西。

沐浴过后的男人敲着二郎腿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还滴着水的头发如软软地搭在额前,又或许是因为在家的缘故,此刻男人没有了白天的指点江山,倒有些居家的随性,懒懒地像是微醺时的陶醉。
卿辰不敢给自己后退的时间,“关河,我想我们之前应该有个了断。”
男人的眼中漾着玩味的笑容,轻啜一口红酒。
“我…我已经和关泽说分手了。”卿辰茫然的看着漆黑的窗外。“关河,过去的就让它都过去吧,我知道我无法与你抗衡,我也不想再做什么挣扎。我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为了关泽。我不想再伤害他。所以,我请求你,请求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好吗?我们再没有交集,就像从前一样好吗?就算…就算我求你了。”
关河不置可否地笑了,“这就是你找我的目的?如果我说不呢?”
卿辰看着他咬紧了唇,半晌,平静地说,“唯有一死。”
关河这下轻轻地笑出声来。他走到卿辰面前,弯下腰与她四目相对,“宝贝儿你信不信,我能让你,求死不能呢?”


. 征服

偌大的起居室里只有静默无言。关河点燃一根雪茄,翻转摆弄手中的纪梵希打火机。雪茄的火星明明灭灭,男人有趣看着犹做困兽之斗的小女人。
卿辰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自己十八九岁时的样子。那时还没有关泽,也没有温承,青衫素颜。走在校园的湖畔环路上,午后明媚的阳光在梧桐树宽大的叶子上闪烁,好像是一粒粒金子,又好像是精灵的金色舞蹈。那时亦憧憬过自己未来的他。没有理由地认定,会是翩翩浊世佳公子,笑容干净,眼神清澈。
素来相信一见钟情相信命中注定。曾经以为自己此生最美好的命中注定就是嫁给关泽,一牵手就是一辈子,生生死死,不离不弃。
现在如此一个残破的自己,还有什么力气去奢望,奢望嫁给一个平凡的人,相夫教子,在尘世最平常的温情中生活下去……沈卿辰,你该认命吗?
女人静坐在那里,怔怔地想着什么。关河不再有耐性,他还没有习惯去等待,也不需要去等待她的回答。
关河的目的,不是要了这个女人。暴力或者强迫,都只能说是占有了肉体。只有占有了她全部的心,才是征服。
关河要的征服,不仅仅是占有一颗心那么简单。他要的,是沈卿辰的心甘情愿。

“沈卿辰,我们来做一个交易如何?”
站在落地窗边,窗外的夜色映衬,男人身长玉立,若有所思的笑容看得卿辰心下一紧。
我还是不强迫你,我只有一个要求。从此刻起,如果你不再主动找我,不再主动出现在我面前,那么,我放了你。如果是你再主动找我,那么,就再也由不得你。
卿辰睁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这是关河说的。若非亲耳所听,真怀疑是否是自己的幻觉。
上帝才知道她是有多么想忘掉眼前的男人。主动找他!主动出现在他面前!除非秤砣漂浮在海面!三更就把太阳现!
“你…你不会再反悔?”
男人微笑着走过来,轻抚她的头发,“不会的,我对自己的女人一向很认真。”
卿辰几乎弹跳起来,却被一把拉住胳膊。心飞速地沉下去,他、他反悔了!
关河把女人脸上的残泪温柔地拭去,“别害怕,我不会反悔的。只是凌晨深夜,我不放心你的安全。”
卿辰小鸡啄米一般地点头,“没关系没关系我可以的。”
关河拉起她的手,轻拍他的手背,“乖。”

床很松软,淡淡的水粉色看上去很舒服。花茶也很好喝,卿辰觉得自己困意十足。虽然关河就在隔壁的房间里,但是卿辰觉得自己已经顾不上这样地要睡过去,眼睛沉得几乎睁不开。迷蒙着,还在想为什么在这里还能这么渴睡……

小人儿沉睡中的眉眼轻蹙,关河轻轻地印上一个吻。盛西这厮的茶,果然见效的快。不想让你再有辗转反侧的忧思,不想让你在恐惧我会随时强要你。虽然我很想,但是我更想要的,是你的心甘情愿。
好梦,我的女孩。

御街行里永远没有季节的变幻和时间的交替。白天与黑夜,冬天与夏天,在这里统统没有界限。全封闭的包厢里,上演的永远是满园□关不住的美景。
关泽搂在一个小姑娘一个劲儿的给她灌酒,自己也喝得差不多了。小姑娘看得出关三少的不爽,不敢叽歪什么,硬着头皮喝下去。
朱哲明、宋瑜、封靳一般兄弟都在,难得抓住关小三儿请客,哥儿几个拼了命的不客气。
朱哲明是兄弟中最滑嘴的一个,“关三儿,你不是改吃素了吗,今儿怎么敢出来打野食了啊。”
“是啊,三哥,你什么时候把三嫂带出来玩玩儿,兄弟们都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别人倒还以为是玩笑话,可是关泽知道宋瑜说的意思。两家不过百步之远,爷爷早把自己带未来的媳妇回家见长辈的消息传过去了。
关泽张嘴叼住身边佳丽送上的烟,“急什么。”
“难不成你想好事成双啊,等有了孩子再办事儿,一举两得啊。”封靳就有过这么一出儿。
“再说吧。”关泽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是一般哥儿们还是看出来了。
“不对啊,平时关小三儿也不是这样儿的啊,哎你那贫劲儿哪去了。我说大白天的叫出来喝酒呐。”
“说说,哥给你支招。”
关泽觉得胸口堵得厉害,一把伏在推开身上的女人。
小姑娘拧搭着气走了。几人见状也打发走了各自身边的女人。
“三哥,你说说,别自个儿难受。这没外人,就咱自己兄弟,没啥不好意思,也跑不了嘴。”
关泽咧嘴笑了,拍拍宋瑜的肩膀,还是兄弟靠得住。
朱哲明给关泽续上酒,“到底怎么了。”
“分手了。”
几人面面相觑,都很吃惊。
都是见过那个女人的,沈卿辰,关泽放在心尖儿上的女人。关泽过生日的时候带出来,柔柔地坐在关泽的身边,任关泽一众兄弟打趣,谁来兴致了讲个有色儿的段子,听了到微红着脸低头笑。虽不是什么倾国绝色,倒也顺眉顺眼。
“为什么?”这是几人最关心的问题。
她说她不爱我了,说从来没有爱过我。
“放XX的屁!不爱你跟你回家见长辈!”
朱哲明和封靳还不知道这个消息,一下更吃惊。
他们这样身份的人,如果没有父母强加给的婚姻,已是万幸。自己找到了真爱并能得到长辈们的认可和祝福,已是一种奢望。
“家里知道了吗?”
“还没有。”
几个人一时都沉默下来,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别窝心了,明儿哥们介绍更正的给你。女人嘛,要什么样的没有。再说了那妞儿没脸蛋没胸没屁股,真不知道你看上她什么了。”

是啊,还在留恋她什么呢?关泽知道卿辰的那股韧劲儿,那是她的认真。还在幻想也许下一分钟她就会打来电话,哭着求他原谅,告解自己的错误。
然而等来的是房东的电话。关泽站在门外深深呼吸,他有种预感,推门而入就会看见,卿辰就倚在厨房的门口,满脸期待的眼神,还系着那条叫人心疼的碎花围裙,餐桌上是准备好的晚餐……
一切都只是浮现在他的头脑中而已。房间里一切依旧,甚至看不出来原来的女主人已经离开的痕迹。
关泽躺在那张床上,床上似乎还存留着她的气息,还有她掉落的发丝。卿辰,沈卿辰,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如此爱你,却只换回刻骨铭心的痛……


. 过错

在主管办公室里听到这个消息,卿辰觉得命运对自己的戏弄又升了一格,无需怨天尤人,毕竟,这是自己的责任。本来也是抱着活马当死马医的心情再回到公司的。自己不声不响的失踪半个月,离开时手里还负责着公司十万火急的广告策划,得能不说,这的确是自己的过失。
但是没想到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因为自己的失职,客户态度极其强硬地要求按照合同进行赔偿,百分之三百的违约金足够使这家小公司关门大吉。
现在的局面就是这么半死不活的僵着,老板求爷爷告奶奶的托人说情,对方终于答应再给三天的缓释时间。三天之内,如果拿不出能通过的策划案,几十号人都要卷铺盖走人。
所以老板大呼小叫地捶桌子瞪眼睛的时候,卿辰低头垂手,站在一旁什么也说不出来。
现在的就业形势有多难,她很清楚。不然也不会硬着头皮再回来。公司破产,不仅仅意味着几十个人的失业,更或者是许多家庭都会面临着经济上的危机。卿辰自知自己的错有多么严重,主动请缨,在三天之内拿出像样的策划案。
卿辰忽略同事们责备埋怨的眼光和是不是飘过的议论,现在什么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只有做好优驰的这条广告,才是最急迫的任务

有人说广告策划的灵感就好像是敛财一样,大富由天,强求不得。卿辰窝在窄窄的家里憋了一天,还是毫无头绪。想到出去走走,才恍然想起自己还没有去谢过顾静子。
夜幕降临时分的A大校外小街,熙熙攘攘正是热闹的时候。空气中不时飘过各种食物的味道。小商小贩们支起帐篷,各式小店都开足了音响,各路歌声齐齐上阵。卿辰看着一对对往来的情侣相牵的手,真希望他们一辈子都这么幸福才好。
奇怪的是顾静子的店竟然关着。现在是生意最好的时段,她怎么不在呢?会不会是生病了?
电话接通的时候静子的声音已经十分缠绵,卿辰赶紧问她在哪,竟然是在同醉里。
那是著名的艳遇酒吧。如果到了同醉还没有遇到艳遇,那说明真的是没有一点魅力。
卿辰赶到的时候,静子正半趴在长台上独自喝酒。长台里面的韩式花美男已经给她调了不少于十杯的鸡尾酒。
“静子,不要再喝了。”卿辰在她身边坐下,夺过她手里的酒杯。
“谁,谁抢我的酒。咦,你是…我认得你,沈卿辰,你是沈卿辰。”卿辰掏出湿巾给静子擦擦嘴角,“静子,来,我送你回家。”
“不要!我不要回去!”静子的力气还不小,推得卿辰一个趔斜。又有多事男走过来搭讪,表示愿意为两位小姐代步。卿辰顾不上什么礼貌狠狠地瞪了搭讪男,扶住静子往外走。不料静子突然上去狠狠推了搭讪男一把,“我不要,除了闫非,我谁都不要!”
静子使劲儿拉住静子,慌忙走出来。

静子的家布置得很温馨,虽不是一板一眼的整齐,却反而让人更有一种归属感。
静子斜倚在床头,就着卿辰的手喝了口水。
“我还以为你已经醉的记不清自己的家在哪了。”
“怎么会不记得?这是我最大的财富了,怎么会不记得。”
静子嘟囔着枕着一个公仔躺下来。
“静子,”卿辰拿了湿毛巾给她擦脸,“你不要再出去喝酒了,一个女孩子单身在那种地方多危险。”
“老土,”静子吃吃地笑,“没关系,那不是艳遇圣地吗,我就是奔着帅哥去的。谁规定只许男人在外泡妞,不许女人出去寻帅哥啊。”
卿辰给静子盖好被子,“你好好睡一觉,我明天给你打电话。”
“不许走!沈卿辰不许走!”静子拉住卿辰的手摇晃,“不许走,我不要一个人。”
卿辰无奈只得挨着她躺下,拍着她的肩背,轻喃着,静子,你一定会幸福的。
喝了酒反而更兴奋,静子爬起来目光炯炯地看着卿辰,“哎,沈卿辰,给我说说你的事情吧,我很好奇的。”
卿辰哭笑不得的拍拍她的脸,“好奇害死猫。”
静子不依不饶,扭来扭去不肯老实,一股儿胶糖似的黏在卿辰身上。拗她不得,卿辰只好坐起来,“那好吧,我讲给你听。”
对着一个醉酒的人,卿辰想这也许就像神父告解一样的发泄吧。
“嗯…我的故事里没有星光,也没有玫瑰,只有一个被伤了心的王子,还有还有一只断了翅膀的小鸟……”
静子渐渐睡着了,卿辰不知不觉间落下泪来,可爱的静子,希望拥你有一份纯美的爱情,纯美的爱情……

宿醉的后果就是在第二天毫无意外的头痛。静子懒在床上望天。临睡前迷迷糊糊的,依稀还记得沈卿辰温柔的嗓音,似乎,似乎还有那么一丝悲戚……

卿辰昏天暗地地忙活了两天,终于在规定时间内拿出了策划案。一大早赶到公司,这应该是好久以来唯一开心的事情了。
会议室里作完报告,卿辰紧张地盯着客户代表的表情,无奈对方波澜不惊。在两个人耳语一阵后,起身告别。
“很高兴能有这次和贵公司合作的机会。但是有些东西不是很尽如人意。贵公司先是无故拖延时日十余日,我方本着精诚合作又给予了三天时间。然而,很抱歉,我们尚且不能接受贵公司这种单薄的策划案。”
卿辰的心一下子掉进雪堆儿里,就这么被判了死刑。慌乱中看到老板使劲儿给自己递眼色,连忙追出去。
客户代表已经走进电梯了,卿辰赶不及电梯,只得跑步梯下去,终于在赶在对方上车前。
“您好,我…我是这次广告策划的负责人,我知道…我知道自己做的很…糟糕,难以达到优驰的要求,我只想请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也给我们公司一次机会。如果真的履行赔偿,我们公司就会破产,那样很多人就没有工作了。”
代表之一是一位三十岁出头的男子,温文尔雅,他扶一扶金边眼镜,“怎么称呼您?”
“哦我叫沈卿辰。”
“沈小姐,”男子温和的笑着与卿辰握握手,“我想沈小姐可能还没有弄清楚这件事情的厉害关系,虽然您是一位极富有爱心的人。不错,一旦履行赔偿贵公司必然倒闭,那么百分之三百的违约金,恐怕贵公司的实力并没有这么雄厚。即使有,大概你的老板也不会这么认倒霉的。不管是哪一种情况,贵公司都会直接追究策划负责人的责任。那么,恐怕最难过的,应该是沈小姐本人了。”
卿辰听见耳边炸开了一道滚雷,是这样…竟是这样…不用去算也知道那是一笔天文数字…天文数字……
一瞬间整个人石化在那。男子上车,示意开车。卿辰犹自清醒过来,喉咙里出来的声音仿佛不是自己的,“真的…真的再没有余地了?”
男子放下车窗,“沈小姐,我本不该多言。念及你竟还有想着他人的善心,我也权作善心。”
男子沉吟了一下,“这件事,只有我们公司的总裁能做出改变的决定。至于结果,就看你的造化了。”

如梦初醒,未及道谢车子已经走远了。卿辰回到办公室,果然全公司上上下下抱过前台和保洁都在内,每个人都苦大仇深地看着他。老板暴跳如雷,“沈卿辰,要是你没有办法摆平这件事,你就等着法院的传票吧!”


. 猎物

缩在两层被子里发抖,虽然是盛夏,这背阴的房间还是湿冷冷的。卿辰是极怕寒的体质,再热的天气也不敢着凉水。若是脚掌沾到凉,不消一会儿就抽筋的站不住。每逢折磨死人的生理期,关泽都会把她包成个粽子,暖宝宝煨着,买回热热的红枣汤喂她喝下去。关泽,关泽……泪流到嘴边,苦苦的,会不会是自己曾经拥有的太幸福太幸福,天妒天怨,才会给自己这么痛苦的改变……

很早就起来,将广告策划再重新熟悉一遍。最后的努力,就当做是祭奠自己最后的运气吧。

优驰大厦外灰内白,不豪奢不夸张,线条流畅色调简单,整体透着坐镇江北的王者之气。
不出意料地被拒绝,没有预约,也并非总裁的亲属好友,这还需要被拒绝的理由吗?前台接待一脸的不屑被美艳的五官精致的妆容放大了许多倍。
卿辰抱着文件夹站在大堂门口,保安投来怜悯的眼光。真可怜,一大早就被拒绝了。唉,没办法,多少人挤破了头想进来。
陆陆续续的员工不断从身边走过,西装笔挺套装玲珑,每个人看起来都是那么成功。卿辰在不断的注目礼中有点架不住,假装看远处不再理会。
小半天儿站下来,也没有看到貌似优驰总裁的人前拥后呼的走进来。一夜浅眠,空空的腹胃,站了一上午不坐,只为那总裁来时能看到自己的诚意。
卿辰觉得脚步虚浮,快要撑不下去了,慢慢靠在门厅外的立柱上,立刻有保安走过来问询。
卿辰大概说了来意,保安没在说什么。只是靠在这也不是办法。自己的饭碗也是要保住的。看着这个女娃子汗涔涔的小脸儿,怯生生地倚在那,泪珠儿就在眼眶里憋着,也心软的不行。
“妹子你在这等到明天也是没用的。我也没见总裁,也不知他长啥模样。他也不从这走的,有专用通道的。超大楼侧面努努嘴,应该是在那边呢。”
卿辰忙不迭地谢过好心人,果然找到了一个气势恢宏的侧门。走进去空空如也,只有两步紧闭的电梯。应该就是这里了。卿辰靠在门口,不停的出汗,感觉快要虚脱了。坚持住,坚持住,不能倒下。
一部别克停在侧门,卿辰以为是,赶紧站好,正要开口,发现是昨天指点自己的男子。
男子丝毫不诧异在在这里看到卿辰,“沈小姐。”
“您好。”卿辰很想问问怎么样才能见到他们的总裁,无奈男子同行的还有两人,遂不好意思再打扰,点头致意便退后了。
不一会儿男子倒又从电梯里出现了,卿辰以为他即走的,也不在意,只是笑笑。不料男子却微笑着说跟我来。
应该是接待室的地方,几乎软在沙发上,卿辰小口抿着水,男子在对面坐下,笑容温和,“沈小姐,请恕我冒昧,您如果今天见不到总裁呢?”
“那我就明天再来。”
“明天还见不到呢?”
“后天再来。”
“要是一直都见不到呢?”
卿辰放下水杯,轻拢鬓发,“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胜算,或许我根本没有胜算。尽人事,知天命罢了。”
男子但笑不语。
卿辰微赧,“非常感谢您的指点,也非常感谢您的茶,多有叨扰了。他日卿辰必有所回报。”
男子亦起身,“沈小姐,我最后问您一次,您真的非要见到总裁不可吗?”
“嗯。”卿辰难为情地点点头,“为了我自己,也为了公司还有同事们。”
男子伸手致意,“请跟我来。”

电梯直达顶层。
走出来卿辰就看到一整面的墙全是透明的玻璃,俯瞰众生万象,尽在脚下。
办公室一字排开,欧式设计艺术感十足,随处可见郁郁葱葱的绿植。
几乎看不到人,办公室都是空着的,只有一两个貌似标着秘书室的一间里三五青年女子正在办公,也是鸦雀无声。
唯独尽头的一间不像其他办公室是玻璃的,红木门上装着鎏金的图腾状把手,男子为卿辰打开门,示意她进去,自己却微笑着走开了。
办公室明显是一个套间。目光所及的地方不外乎办公桌椅,沙发,并几样绿植而已,别无他物。
通往里间的门儿虚掩着,卿辰深深呼吸,轻轻推开门。里间半连着全透明外墙,阳光洒进来,明晃晃的。除却一架满满的书,墙边一把古色古香的八角弯腿黄花梨木圆凳,上面坐着一翁簇簇花朵的植物,只剩得最里边的窗边一张背对着门的高背紫檀太师椅。
似乎,椅上坐着的人,应该就是优驰的总裁。
不敢贸然走动,只好轻轻地说声您好。
那人并不动,静默一会儿,摆手示意,卿辰便走上前去。
眼观口口观心地站在一旁,并不敢抬头看。莫名地赶到一种无形的巨大压力。
半晌无声,卿辰只好硬着头皮开口,“您好,我…我叫沈卿辰,我…我…”那人站起来了,卿辰紧张的一字也再说不出。
高大的身材挡住了卿辰面前得阳光,她整个人便笼罩在他的身影里。卿辰掐自己的手指,不能退缩,不然真的就万劫不复了。鼓起所有勇气抬起头,却像被掐住喉咙一样快要窒息。
关河,背衬着阳光,剑眉星目,笑意晏晏。
好久不见,沈卿辰。

对于猎人而言,真正的乐趣不再于打到了多少猎物。其实,真正的乐趣也很简单。放走你已经得到手的猎物,虽然她是你最想要得到的。不着急,慢慢来。任她逃跑,任她躲藏。也不妨在她慌乱逃跑的背后再制造出追逐的假象。更有趣,不是吗?
当惊慌未战的她终于停下脚步,自以为找到了世界上最安全的小窝儿,在她身心放松想要唱歌的时候,你就站在那里上,沐浴在阳光里,微笑着对她说,宝贝儿,好久不见。
得到与被得到,向来只是一个人的游戏。


. 圈养

好像在深夜被车灯照到的小鹿,他的小女人下意识地向后退,关河松松领带,一手支肘抵住下巴,猎物进洞了,这个游戏开始变得更好玩儿。
好像掉进一个无底洞中,一直坠啊坠啊,比起掉落的危险那种不着边底的恐惧顺着小腿阴凉的爬上来。眼中渐渐模糊起来,隔着泪望过去,他的脸他的眉眼,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关河拉过僵在那的女人,抱着坐下来,她湿冷的小手止不住的颤抖,他知道她的害怕。没关系,会慢慢习惯的。

一切都成为了过去。卿辰蜷缩在地上,奶白色宽大的双枝缠花睡衣罩住整个人。睁着空洞的眼睛看着窗外。一株虬枝盘根的榕树上栖息着许多小鸟儿。唧唧喳喳,好不热闹。
时值正午,身子还是冷的不行,手尖冰的像是滴下水来。二十四小时前,还在为自己的命运做争取。二十四小时后,已经在这栋失去自己最宝贵的东西的房子里,被圈养。
虽然昨夜并不曾强迫自己,也没有什么威胁,甚至是温柔的相待。被安置在最幽静的房间里,食物和水被送进来。即使一动未动,也任由她去。
只是自己和那小鸟又有什么区别呢?小鸟飞得再高再远,终是还要找一棵大树来栖息。自己奔走了一大圈儿,到头来还是没有逆得过他的主宰。

急驰回家,一进门便问道小姐呢。冯管家躬身上前,“先生,小姐还在房间里。”
“吃东西了吗?”
“没有。”
关河推门就看到那抹荦荦身影蜷缩在阳台上。
“乖,地上凉。”抱起来放在床上。拢起遮着她眉眼的头发,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怎么不吃东西呢?”
卿辰闭上眼睛,不出一声。
关河的手掌包住卿辰的小手,唇边轻吻,“怎么这么凉?”
小人儿脸上苍白的不见血色,一点气力也没有。即使整个人就在他怀里也没有多少重量。
男人皱皱眉头,“不要闹小孩子脾气,乖。”抱起女人走下楼,早有佣人准备好午餐。
就这么抱着她,一手舀了一勺羹喂到她嘴边。女人垂着眼睑不动不看。
男人放下羹勺,“冯管家。”
“是。”
“叫做羹的人来。”
圆滚滚的一个厨子弯着腰跑过来,“先生。”
“你可以走了。”
“啊!先生!我我我哪里做的不好我会改进的……”
男人示意冯管家,“他可以走了,现在。”
厨子抹着泪走了。男人夹起一小块儿布丁,喂到她嘴边。女人依旧一动不动。
做西点的厨子涕泪俱下地说自己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家里老婆孩子还要靠自己养。不待说完已被冯管家驱出去了。惹恼了正主儿怕是更麻烦。
男人换了一勺粥喂到女人嘴边。卿辰别过头去,难受得紧。
男人敲敲盛粥的碗,“色不正不食。粳米粥怎么用豇豆红的碗来盛?谁做的?”
一个拱肩耸背的佣女走上前,不敢言语。
男人摆摆手,冯管家会意地要打发她走。小姑娘哭得说不成整句子, “求求您先生不要赶我走,我也没地方可去的,我会改的一定会改的……”
男人眯着眼抚弄怀里小人儿的长发,瞄向佣女眼露寒光,佣女立时收了泣声。
“小姐不肯吃东西,你说,怎么办呢?”
小姑娘倒也伶俐,几步上前一个劲儿鞠躬,“小姐求求您吃点东西吧,求求您了。”
卿辰不忍再这样下去了,转过头来看关河。男人眼眸灿若星河,嘴角浮动着她最憎恨的笑意。
“放我下来,我要吃东西。”
男人笑得更得意,“不要,我喂你。”
不得已,就着他的手吃了大半碗粥,每当不想再吃的时候又怕他作乱,殃及池鱼,只得忍着他的摆布。

也不让走,抱回卧室。卿辰说想睡,男人顺势在她身边躺下来。腿也推不动,自己也不得翻转,被牢牢地困在他怀里,枕着他的手臂,呼吸有点局促,但还是迷糊着睡过去了。

关河推了所有的事情,这是卿辰来到他身边的第一个夜晚。知道她是不甘愿的。没关系,我有耐心。

露台餐桌上铺着雪白的台布,晶莹剔透的水晶杯里荡漾着紫红色魅惑的酒光。小人儿头上绾着简单的发髻,散下的柔顺地伏在背后,浅浅的紫色单肩罗衫,低眉顺眼地坐在那,让人看到就忍不住想逗弄她一番。

卿辰能感觉到对面的男人在打量她。她不愿意去回应他的目光,任凭他去吧。被人装扮成一个傀儡娃娃一般摆放在这,任他端详打量。心已死,也不再做垂死的挣扎。反抗,只能招惹来更多的惩罚。即使惩罚的不是她,然而惩罚那些无辜的人,不是比惩罚自己还要难受吗?

很满意卿辰晚餐时的表现,水果也吃一点,汤也喝一点,乖乖的,不哭不闹。关河拉着卿辰走到顶楼上。原来是一间花房。四壁皆是通透的菠萝格墙面,因势挂着各色花卉。地上高低不一的花架,藤萝密布,莎草葱茏,整株的花草五颜六色交错其中。一时间卿辰的眼睛不够用了,暂且惊异得忘了烦恼。
男人笑着塞到卿辰手里一个遥控器,拉着她的手按下一个个按钮。原来花房中有许多的花朵式壁灯和地灯,隐藏在丛卉里,显不出来。灯亮起来的时候,光线透过娇嫩的花朵,一室说不出的糜丽。
见卿辰喜欢关河笑意更深。他带着卿辰在巨大的花房中左转右拐,竟拐到一个极其隐蔽的地方。唯一的出口被一丛架在一块大棱石上紫紫绿绿的虎耳草遮盖的严严实实。周身全是密密麻麻的香珊瑚豆子一样的垂挂植物,不足一丈的地方放了一张竹枝躺椅,就再没有立脚的地方了。偏偏躺椅窄的厉害,卿辰不得不紧偎在关河怀里。
男人示意她按下一个蓝色的按钮,卿辰疑惑着按下,所有的等都熄了。原来,原来,卿辰忍不住低声轻叹,原来整个屋顶是一张大幕,徐徐拉开,便是漫天星辰的模样。星光闪烁,天淡银河垂地。
男人得意地圈紧了怀里的小人儿,还喜欢吗?
饶是卿辰再自持也慢慢欢喜起来。真的好美。如果不是知道,真的会以为这就是真的星空,多年未见的真正的星空。
关河的呼吸就在耳畔,痒痒的,热热的,忽地被他含住了耳垂慢慢描摹,卿辰身子一紧,还未待挣扎,男人忽然松开她自己仰在躺椅上,坐不稳的卿辰找不到平衡的倒在了他身上。
星河闪闪烁烁,不时还有流星闪过。男人眼眸深深,藏匿着读不懂的疼惜。一瞬间卿辰似乎听见自己坚硬冰封的心,敲敲碎裂了一角……
未及回神,被关河翻身压在身下。还没得说出口的拒绝,唇被含住温柔的描摹。忽而小舌尖被噙住,用力吸吮。
迷乱的念头在心里霎时间转了千转万转,卿辰不知道自己是不敢拒绝还是不想拒绝,该不该拒绝,慌乱中那么无助,待男人掌握了一团娇软,顿时更没了思智,任由男人温柔而有力地品尝……


. 礼物

小人儿的腰软软地凹着,惹得男人的手不由得加重了力道。水滑凝脂,耳鬓厮磨间淡淡濡香催动。细白柔嫩的美人颈半透明红俏的耳垂儿,男人的唇舌流连其中,难怪古人道交颈鸳鸯,原来如此……
发髻在扭动中松开,黑亮的头发散在肩上,散在耳畔,散在纤细的锁骨上。关河抬起头看着女人的脸,红晕朵朵眼眸半湿,宛似着雨海棠,忍不住俯下胸膛压住旖旎娇嫩,越发存了心要送她至那极美的地方。
此刻卿辰已全没了心思,不做主儿地软在那里,周身提不起一起气力。自己好像是一叶扁舟轻帆卷,在广阔雄健的大海上,随波飘呀荡呀…脊背上的酥酥麻麻窜过,小嘴儿张了又张却什么也说不出,哆哆嗦嗦地化作一滩水……

关河半抱半扶着着卿辰在花房的阳台上坐下来,芥草编制的软席散发出特有的清香。卿辰坐不住,又不想挨着关河。无奈男人一把搂过她靠在自己肩上。
两人就这么安静的坐着,卿辰觉得这似乎是一场幻觉。关河的心没有办法去琢磨,也根本琢磨不透。自己的心呢?守住了就一定不会丢吗?
关河温柔地刮了一下卿辰的鼻头,“小东西,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卿辰不解,什么东西这么神秘呢?
男人像变魔术一样变出一个典雅贵气的小盒子。浅白色的多边盒身印着朵朵怒放的娇兰花朵。
卿辰看见盒子便心下喜欢,关河微笑着打开它,原来是一条极精致无比的链子。细细的链条上缀着一粒璀璨的粉钻。被周边极细的钻托稳稳地爪镶住。
关河单膝跪地,一手握住女人的脚踝,利落地为她系好。
脚踝纤白,衬得粉钻更加夺目。
卿辰不敢说不,更不敢把它取下来。见关河那么欢喜的神情,就不再言语。
关河用鼻尖抵住卿辰的鼻尖,宝贝儿,你永远只准在我身边。

一觉醒来又近中午,卿辰侧躺着伸个懒腰。觉得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才想起是脚踝上的链子。白天里看依旧不输给夜晚时的美丽,卿辰知道它应该不菲。只可惜,没有感情的钻石,还来不及深情时的一块石头。
听得楼下汽车的声响,卿辰赶紧倒头装睡。经过昨夜,她更加不想面对关河。虽说不出什么确切的原因来,只是冥冥中觉得不想去尝试挑战关河的耐心,那样她会更惨。更不想去靠近他,那是最不可能的存在。只是昨夜,确实有那么一点点迷乱……又或许是迷乱于那些花朵那一幕星辰吧……卿辰使劲儿闭上眼睛,鸵鸟一般逃避这些烦心的念头。

关河轻轻推开门,床上的人面向里躺在那。走过去就发现她在假寐。关河不自觉地笑意晏晏,女人殊不知颤抖的睫毛把她出卖得一干二净。好吧,既然你玩儿装睡,小爷我就陪你…俯身稳住她的唇,轻描慢摹,缠绵吮弄。
卿辰快要窒息,终于忍不住去推他,男人才低笑着放开她。
“午安,我的睡美人,真的要等我把你吻醒。”
看得出男人心情大好,卿辰想这正是一个好机会。便乖乖地起身梳洗下楼吃饭。

午餐后卿辰主动说想出去散步,关河很高兴得意外。小人儿先是不吃不喝地窝在家里几天了,现在终于肯出去透透风,这是件好事。
别墅后面是个不大的花园。罗马风格的圆石路引着人们走向深处。两人并肩而行,遇到相熟的人就停下来聊聊天。
住在不远处的老卢是个地道的中国通。这个丹麦人在中国做风险投资。关河刚好和他有过生意场上的往来。
老卢夫妻正陪儿子坐在一片土丘上写生。见到关河很热情地走过来拥抱。
见到他身边的卿辰,老卢眼睛一亮,“哦,美丽的女孩!”也很热情地拥抱卿辰。
关河抄着裤袋的手忍不住箍住卿辰的腰肢,不着痕迹地带向自己的怀里,“碰见卢先生真是令人高兴。今天就不再打扰你们一家的天伦之乐了,改日再登门叨扰。”
“哦,关,”老卢的大鼻子在阳光下更红了,“你们中国人有句老话,相请不如偶遇,怎么样,赏光去我家里喝一杯吧。”
这是个不折不扣的嗜酒者。关河揉揉太阳穴,严格的说,跟他的合作还是自己喝出来的。
卢太太也很热情地邀请,两人只好去了。
卢太太来中国也很多年了,能讲很流利的中文。为两个男人下厨准备果盘和沙拉,卿辰知道男人们要谈正经事,就在厨房给卢太太帮忙。女人们凑到一起更容易交流。
“卿,你的链子很漂亮啊。”
卢太太眼尖地看到卿辰带着的链子,表示很喜欢。卿辰难为情地拢拢鬓发,“谢谢,我也很喜欢。”
“哦,是你老公送给你的吧?”
卿辰大囧,“他不是我老公。”
“哦sorry,”卢太太很可爱地摆个鬼脸,“那是男朋友,未婚夫?”
卿辰禁不住笑了,“你懂的真多。”
卢太太也暧昧地笑,“看得出,他很爱你哦。”
卿辰脸一红,不知该说什么。无意间回过头去看,恰好关河也扭过头来看她,吓得她赶紧走几步到他看不见的地方。就像做坏事被抓住的小孩一样,心咚咚咚跳个不停。

两人回去的时候已经薄暮了,关河拉着卿辰的手不紧不慢地走。
天边晚霞欲燃,一空清明高远。晚风暖暖,柔柔地吹来阵阵花香。
卿辰想要为自己解开这个死结,“今天卢太太说很喜欢我的链子。”
“你喜欢吗?”男人牵着她的手走近一座小桥,拾阶而上。
“嗯。”
“你喜欢就好。”
卿辰举言又止,男人遂停下脚步,屈指抚上她的脸颊,“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都告诉我,或者交代管家去办。”
不知该怎么回答,又不敢直接拒绝,卿辰抬起头看着关河,“我想要什么你都会给我吗?”
“对啊,”男人宠溺地看着卿辰,“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卿辰脱口而出,“我想要自由。”
关河看卿辰的眼神像是要把她钉在那里,明明嘴边还浮现着一丝笑意,眼神却寒意刺骨。
沈卿辰,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吗?
可惜的是,此生此世,你都不会再有机会。
我可以给你一切,除了自由。


. 闫非

A大校园里所有的路都是严字辈的,严谨,严格,严正不一而足,不放过任何一个彰显这个老牌理工名校的治学态度。唯一让人感到欣慰的是道路两旁都有蓊蓊郁郁的树木。或白杨或青松,也有依依垂柳。
洒满朝阳的路上走过一群群忙碌的学子,让人感到生命的活力和朝气。

静子的店还没有开,卿辰就到A大里溜达。走出来看到加菲猫公仔已经在门口上岗了,心里浮出一丝欢喜。
看到卿辰的静子也很高兴,拉着她一屁股坐下,问东问西。卿辰但笑不语,静子说了半天也不得回音儿,嘟囔着起来整理店面。
卿辰跟在她后面,轻拍她的肩膀,“不要不理我,上次你醉酒的时候,我是听了好多‘好话’呢哦。”
静子跳起来作势要抓卿辰的痒,两个女孩儿笑闹成一团。静子逼问她到底听到了些什么,卿辰伏在沙发上捧着胸口笑她的窘迫。实在抵不过静子的闹腾,卿辰只好招供,“就是说了一些关于闫非的事情啊。”
静子的脸刷地白了,怔怔地收了手,默默走开了。
卿辰觉察到了,想来闫非之于她是非常重要的一个人吧。不好再多说什么,正想岔开话题,吃惊地看见静子抽泣着哭起来了。
一向都是那么狼狈的自己才会掉眼泪。卿辰慌乱地抱住静子。女孩儿趴在她的肩上痛哭失声。静子拍着她的背,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
静子和闫非,这又是一个怎样的故事呢?

夏日里的孟塘空灵澄碧,像一块遗落人间的宝石,两岸清风杨柳色,一池碧水谢梅红。
卿辰把玩着手中的茶盏,玉色瓷中嫩绿的叶心时卷时舒,宛似起舞的歌女。
凭栏而坐,因水生风。静子的情绪也好了很多。带她来这么个幽静的地方还是不错的。
卿辰不问。她相信静子如果想要说自然会说出来的。冥冥中感觉这也许是一个缠绵悱恻的故事吧。

静子只着手臂歪在栏杆上望远。到底是因为什么惹得她如此触动,她自己也说不上来。以为今生今世都不会再听到这个名字。逃离到这个陌生的城市,为什么还是会再提起他。罢了,不敢说不正是还记得?如果已经没有知觉,为什么还忌讳说出来?

大学时遇到了他,相识相知直到相许。我想那是我一生中最浪漫的光阴。牵手去旅游,去露营,去听偶像的演唱会。那个时候的我还没有想过以后,还没有想过会分开。总以为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是整个世界,他的怀抱,就是我永恒的家。
静子笑着擦去流到嘴边的泪,其实我原来那么傻,我们交往那么久,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家庭。没有问过,他也没有说过。我以为那都是最不重要的东西。我爱的是他,其他的身外之物又有什么关系?
茶盏里的茶渐渐出了色儿,碧汪汪的,好像是幽怨的泪。
后来,后来我们毕业了。我们一起找了工作,租了房子,我觉得自己开始掌握自己的人生和幸福了。我努力学做饭,学理财,学照顾他的一切。他并不是十分快乐。我知道他那一段时间是有心事的。莫名的电话,那么长的时间,总是躲避着怕我听到。我都没有再意,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情,他顾及是怕我担心。
再后来,他说有极重要的事情要回家去,我满天欢喜。我以为他是要带我见他的家人,我们之间终于可以修成正果。然而只有他一个人走了。他说两天之内一定会回来的。
我等到的只是一个电话,他说家人强行安排他出国,他回不来了。他要我等他,要我等,他一定会回到我身边的。我能听到他落泪的声音,可我的心还是好痛好痛。我是被抛弃了吗?我成了八点档的女主角?老公的家庭高门大户,我成了下堂人?
我恨他!恨他薄情寡义!我也想过去找他,面对面告诉他让他见鬼去吧我不稀罕他的爱情了!我不是王宝钏我不要一个人苦等一个没有未来的爱情!可是那又有什么用!我要的只是一个朝夕相守的人……
静子掩面泣不成声,卿辰也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可怜的静子,是经过了多少伤心。
后来我来到这儿了,打算在这里生活下去,不再想过去。过去已经死了。
卿辰难过得胸口发闷,原来那么纯真那么可爱的静子,竟也是满腹伤心泡着泪水儿过来的。同病相怜,想想自己,不由得滚下泪来。

与关河的谈判自是输得片甲不留。关河甚至不屑于回复她一个字眼。之后也是根本不再理睬她,甚至连从前的逗哄她吃饭也省下了。她完全自由了。可以睡客房,可以不吃饭,可以出门,可以想做她想做的一切。甚至无视她刻意躲避自己。但是卿辰是不敢不回去的。她知道关河的底线就清清楚楚地摆在那里……

两人对着抹泪儿,静子倒像是卸下什么包袱似的又转回她那个乐天的模样,“好啦不要陪我悲悲切切的了。走吧,咱们去吃火锅!”
静子偏爱火锅,不怕汗流浃背,仿佛这样才痛快。两人说说笑笑也十分欢快。美食的力量赶跑的一切不愉快。
喝了一点酒的静子不依不饶地要唱歌。静子果然是个麦霸,就没有她不会唱的歌,还唱得极好。情歌民歌红歌儿歌,通通点出来唱一遍。
卿辰没有太大的气力,嗓子也是不行的,更不怎么会,大半的时间就坐在那听静子唱。听她唱我们的爱,唱死了都要爱,唱有多少爱可以重来,唱爱无罪,唱你快回来。莫名地就湿了眼眶,莫名地就想为她的歌声掉泪。卿辰听得出来静子唱的是那么动情,她是在唱给自己听,唱给闫非听,唱给眼泪听……

出了KTV静子又要去同醉喝酒。卿辰拗不过她,心里一横,管他呢,就豁出去了!
同醉不似其他的娱乐场所有包厢有隔间,一水儿小圈沙发摆在那,一桌与一桌之间用书架或者藤萝花架隔开。初来的人都觉得新鲜。这么个声色场所倒是装饰得书卷气十足。只不过常来的人都知道,透过那些书架的格子洞,整个酒吧的往来人等都能看清。不但能满足人们的窥视欲望,更是在这最斯文的东西下寻求最不斯文的艳遇时,别有一番刺激的情趣。

两人挽着手进来,立时吸引了不少目光。吃火锅时嫌热的静子脱掉了一件,只着玫瑰红绉纱无袖堆领薄衫,牛仔小热裤紧裹挺翘,十公分豹纹罗马鱼嘴及踝靴,更兼喝过一点酒的眼水光潋滟,汪汪地眨着好像会讲故事。静子本是极纯情的脸庞极萝莉的气质,当下就有男人走上前来搭话。

静子拉着卿辰找了个角落的座坐下。卿辰好好打量同醉里的人,看上去无非就是西装男和各色女子各种攀谈。静子叫了酒水,枕在卿辰肩膀上吃吃地笑,“卿辰,要是今晚有超过十个以上的男人过来跟我搭讪,我明天就报名去电视相亲。”
卿辰也笑,“好,我也去。”
未及一口酒喝下去,卿辰看见站在走上前来的人好像心偷停了一般。
关泽。
静子正迷瞪着玩儿手机游戏,感觉卿辰一动不动地愣在那,拽着她胳膊起来,要说的话还未及出口,手机啪掉在地上。
闫非。


. 庆幸

关泽伸手拿过卿辰手中的杯子。卿辰愣在那里。静子站起来跑出去。闫非随即跟出去了。
关泽知道那是静子,卿辰却不知道那是闫非。急得要跟出去,却被关泽拉住了。
“他们的内部问题,外人不要插手的好。”
卿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天啊!竟这么巧!
关泽在她身边坐下,拿出烟来抽。卿辰坐立不安,局促地坐在一旁。男人垂着手弹弄着烟灰,卿辰觉得憋闷的喘不过气来。留也不是,坐也不是。借口还是不放心静子,起身欲走。
关泽抓住了她的手,“辰辰,陪我坐一会儿,好吗?”
卿辰实在狠不下心来,关泽的眼神那么可怜,带着一丝丝恳求,任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无法将拒绝说出口来。
两人就那么坐着,关泽用卿辰的杯子喝起酒来。卿辰心里一阵一阵地泛酸,也拿了一个杯子到了一点儿。
关泽并没有阻止她,淡笑着问:“可以吗?”
女人像是打赌一样喝了一大口,琥珀色的汁液沾染得双唇晶莹水亮。关泽扯开领带,“卿辰,你过得好吗?”
卿辰低着头攥着杯子,“我很好。”
关泽倚在沙发上,摊着手,“我不好,一点都不好。”
卿辰别开脸不敢看他。“关泽,我走了。你…你好好的。”
关泽猛地一把抱住她,“辰辰,你怎么就那么狠心!你离开我们的家你换掉号码你再也不出现!如果不是今天在这遇到你,你到底要躲着我到什么时候!”
卿辰咬住下唇,挣也挣不开,满头满脑地飞过从前两个人在一起的光阴。往事像洪水一样涌上来,涌到眼眶里。
卿辰从没有想过把一切告诉关泽。并不是害怕二者冲突,她只是不想让这么悖德的事情伤害到关泽。笑容阳光灿烂的关泽,捧她在手心的关泽,为她遮风挡雨的关泽……一切的痛苦,就让自己来承担吧。不要再伤害如此真爱自己的人了。我从不曾给过你什么,只当做是我对你爱的赔偿……
关泽握住卿辰的肩,“辰辰,你有别的男人了?他像我一样爱你吗?你跟定他了?是不是?”
卿辰痛苦得整个人发轻,“关泽,不要再问了不要再问了。放过我吧我们已经结束了。”
关泽勾住卿辰的下巴,“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

卿辰蹑手蹑脚地走,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夜深了,虽然别墅里还是亮着灯,但是都已经睡下了。
进门就软在床上。骗关泽说胃痛的厉害。要送她去医院,卿辰说坐车更痛,倒在沙发上,支开他去买药。
而后夺门而出跑出来,跳上一辆出租车。车开动的一瞬间心才稍稍放下来。
忍不住痛苦失声。关泽,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身不由己。关泽你要好好的……

缓了一会儿还是挣扎着起来,洗洗澡好好睡一觉,不能再去想了。更不能被关河看出什么。
卿辰觉得走一步走困难,腿软软的使不出劲儿,不自主地抖个不停。索性又躺在床上,若要横下心讲与关泽,也许就不必再俯就关河。然而倘或关河强硬到底,怕是伤得更重的是关泽。千思万想,左右为难,一缕柔肠,几乎牵断。
忽见一抹人影自阳台走出,当下心提到喉咙口,待细看原来是关河。
男人浅灰色居家裤亚麻白衬衫,袖子松松卷在手肘处,一副悠然惬意的模样。
卿辰僵在那儿动也不敢动,男人踱步走到床前,俯下腰对着她的脸,“宝贝儿,出去玩儿开心吗?”
卿辰大骇,只得点头。
“跟我说说,都什么节目?”
“跟静子在一起,去A大校园里溜达,去静子的店,去孟塘喝茶,去吃火锅,去唱歌…就…就这些。”
“哦,就这些吗?”
“就…就这些。”
关河笑起来时眼睛弯弯的,还是那么明亮,薄薄地嘴唇上翘,卿辰却没由来看得一阵冷,也不知自己能不能撑得过去。
男人俯下头凑到她颈间,“烟气,酒气,还有香水气,你去的地方还真不少哦。”
卿辰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可能是路过什么地方沾上的。”
关河抄着裤袋,向外走到门口,转过头来笑问,“真的吗?”
卿辰巴不得他赶紧离开,猛点头,“真的真的。”
关河却温柔地召唤她,“跟我来。”

硬着头皮跟他一路到书房。
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着这个男人的背影,卿辰丝毫不怀疑即使全世界的人全部都会被外界的力量打倒,关河也绝对不会。这么笃定地去相信,她想,任何一个跟在关河身后的人都能够感受他强大的力量。
奇怪的是,往往强者都是有一种压迫人的感觉,用气势或者锋芒。然而关河不是。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浑然天成的气场。武侠小说中举着八卦连环刀金标大铁锤一路杀杀杀的,十有八九是三流角色。江湖上的事,他们只有凑热闹看热闹的份儿。真正的高手,飞花片叶皆可伤人。手中无剑心中有剑。甚至是一粒水珠便可取人性命。
关河的气场,便是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任谁也无法撼动。
书房里古意黯然,清雅幽静。书案、桌椅、笔筒、砚台、臂搁、画筒、条案、笔洗、砚滴、水丞、镇纸、熏炉、印盒、印床、印章林林总总。卿辰本爱此道,素日里多是看图片或者对外展览时隔着玻璃罩看看罢了。哪知今日却像是走进了博物馆一般。顿时觉得眼睛不够用了。一改平素的矜持自重,这个也摸摸,那个也拿起来掂掂,件件爱不释手。洒金绿蜡笺纸,湘妃竹管鸠居堂制笔,乾隆御墨,端石绵绵瓜瓞砚,青玉莲瓣水丞,黄地粉彩马上封侯印盒……件件都是心头肉儿一般的宝贝。
光顾着欢喜,倒忘了关河还有话对她说。
男人倚在条案上,点了一颗烟,冒着幽蓝的火星儿。卿辰放下手里的东西,乖乖走过来站好。
关河兀自笑了,“喜欢吗?”
卿辰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男人拉过搂在怀里,“给你看一样你更喜欢的。”
原来书房的一面墙是背投。不知关河按了什么开关,墙面向放电影一样放出画面来。
画面里灯光糜暗,角落里沙发上两个相拥的人。男子高大帅气,女子温柔可人。任是谁看了也觉得是般配的一对。
全身的血全凝固了一样,卿辰吓得张开嘴却叫不出声来。关河紧紧困她在怀里,一个烟圈吐到她脸上,顿时呛得泪出来。
画面上男子勾起女子的下巴,关河亦勾起卿辰的下巴,指腹缓缓摩挲,“是被碰到这里了吗?”
卿辰早吓到泣不成声,缩着肩不敢说话。
画面上男子握住女子的双肩,关河的手亦穿过领口滑到肩上,“这里也被碰到了吗?”
画面上男子搂住女子的腰,关河的手也顺着脊背沟滑向腴沃的腰腹,揉揉捏捏,“宝贝儿,你怎么不看呢,嗯?是这里吗?嗯?被碰到的是这里吗?”
卿辰早已瘫在那,若非关河的手臂箍住她,只怕早已瘫在地上。
男人的手继续向上滑动,粗粗的指腹揉弄着一团娇软,“这里呢?这里是不是也被碰过了?嗯?”
卿辰几欲昏死过去,抽泣着求他不要再说了。
关河眸子中闪过寒光,“你应该很庆幸,庆幸你没有弄脏我的东西。不然,今天晚上你看到的,就不只如此。”

被扔在浴缸里,卿辰坐不住滑倒在水里被呛的要窒息,男人一把捞起她,水珠儿从女人脖颈滚下去,湿漉漉的。
宝贝儿,我们一一清算。


. 惩罚

花洒喷出的水打湿全身,口里鼻里呛进水沫儿,微凉的水激起一阵寒战,卿辰抓住浴缸的扶手挣扎,却被男人欺身进来抱住,水汩汩地溢出去。
卿辰早已没了气力,只是害怕下意识地想要逃走。关河一把磕断沐浴露的瓶口,没头没脑地兜头倒下来。卿辰捂住脸,任凭男人撕扯打湿了裹在身上的衣服。她也觉得自己是那么不净,沾满了悖德的气息。

女人的身子沾满洁白的泡沫,在有力的大手下不由自主地渐渐轻颤。忽而是慢条斯理地一寸一寸抚弄,忽而是重重地揉捏,掌中娇软变换形状,身下柔嫩的腰肢轻轻扭动,男人一阵炽热几把拉开身上早已沾湿的衬衫,黝黝臂膀强健有力,肩背宽阔结实,此时更是绷起刚毅的线条,看得出心下正波涛汹涌。
女人水湿的浓发恣意散落,紧咬着下唇不发出声儿来,颤动的睫毛忽闪忽闪透着紧张。男人心下大动,吻弄着嫣红的小嘴儿,手指若有似无地勾动,小人儿无助地攀上他宽阔的背,可怜地蹙起眉轻喘。
卿辰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好快,好响,却无力去控制自己愈加迷乱的思智。男人雄健的胸膛压着她缓缓揉弄,屈膝压住她不轻不重地研磨,像是挨着了一下又像是幻觉,正思忖的功夫儿又结结实实挨着了一下,身子越发绵软起来。

关河注视着绯红的小脸儿,他就是要她意乱情迷,就是要她身不由己。他向来喜欢享受过程。
身下娇软身躯难过地扭摆,男人含弄着娇俏耳垂,享受着女人碎碎的喘息。修长手指顺着脊背骨处缓缓揉弄直至尾骨处,再往下轻拍一团挺翘的凝腻圆润,夹着水的声响分外清脆,女人周身一僵,紧紧地攀住男人的肩。
关河不依不饶,箍住女人的腰不让她挣扎,不管女人在胸膛上的捶打,手起一阵拍打,这番下手亦是含了分量的,自是会有些痛。只是愈拍打愈兴起,喝问道知道错了吗?
女人又羞又愤,无奈动弹不得,又恐男人变本加厉,只好抽泣着说知道错了。
男人乘胜追击,下手更重,只感觉手掌都有些微痛了,问她错在哪了?
女人羞惭至极,实在说不出话,嘤嘤哭出声来。
舍不得再难为她,男人抱起怀中妖娆走出浴缸,不想正被流理台上的镜子照得一清二楚。
圆润处已些许涨红。女人肌肤本就凝白莹润,此刻一比照更显得拍打处红彤彤一个掌形,登时兴起,将女人放在流理台上。
虽是一面整理仪容的镜子,却也足够用了。女人虚虚地挂着男人身上,轻合着尤掉泪儿的眼粉光柔滑,死死咬住唇瓣不出声来儿,那也还是不时逸出几声碎碎的哼喘。男人股肉张弛,托住女人腰腿抵在流理台边沿上,重重吮吻着女人滑腻柔白的脖颈,一下一下地渐渐快美起来……
卿辰死死抠住关河的肩,咛咛喘息出声来,慢慢不自主地空虚起来,身子愈发轻了,像是要飘起来,忽地又被男人地大手重重向下一拉,一阵战栗张着小嘴儿颤着轻飘起来……

关河一下一下地抚着卿辰的额头,满眼柔情,“乖,不许在犯错了知道吗?”
卿辰委委屈屈地掉下泪来。愁肠百结,郁在胸口。
关河知道小人儿的心思,遂不再逗弄她,轻拭去泪珠儿,“怎么倒像是水做的?哪儿哪儿都出水呢。”
卿辰不解,但见关河玩味调笑的眉眼,登时明白过来,羞得转过身脸埋在被子里。
关河闷笑,关了灯抱过小人儿贴在自己胸膛里。卿辰,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卿辰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一只鸵鸟,越来越不愿去想现在这个错乱的局面。一想起心烦乱起来就想敲破自己的头,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怎么会弄到今天这步田地。
已经两天了,静子的电话也没有人接,店里也没有开。自己也不能问关泽关于闫非的事情,事到如今卿辰不想再与关泽有任何交集,她真的害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殃及到他。更何况关河的手段是个折不扣的疯子,他永远洞悉一切,所以决不能再给他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只好找到静子的家去了。门铃响了半天也不见人,卿辰正转身欲走,门开了。
开门的那人人高马大,松松垮垮地披着衬衫,一头浓密蓬松的黑发,高高的鼻梁,眼黑如漆。显然他还记得卿辰,当下也有些吃惊,反手系上松散的扣子。
卿辰颇为尴尬,跟着他走进屋子里。
房间里更见凌乱,一片狼藉。卿辰更觉得自己来者不“善”,静子绾着头发出来了。
一见卿辰倒是满脸红云,卿辰心里立时放下一个疙瘩,看来静子很好,而且非常好。
静子收拾着客厅的杂物,穿戴整齐的男子走出来,面上虽是淡淡的,可是满眼痴情地看着她。
静子不好意思地笑了,“卿辰,这就是闫非。”
卿辰甜笑着站起来与闫非握手。闫非若有所思地看着卿辰不语。
两个交好的女孩子在一起就是有说不完的话。静子讲肚子饿,闫非便说想请卿辰吃饭,谢谢她对静子的照顾。
卿辰和静子相视一笑,原来是谁要谢谢谁,都不再重要了。
地点选了一家淮扬菜。卿辰听得出闫非的南方口音,喜爱淮扬菜也就不足为奇了。
菜品是静子和闫非共同推荐的,两个人的口味出奇地一致。三个人的组合本来奇怪。然而两个小冤家吵吵闹闹,静子撒着脾气闫非做小伏低地陪哄着她,卿辰倒也看得有趣。
包间的门推开,来的竟然是关泽。
卿辰始料不及、关泽气息未定地一屁股坐在她身边,眼神就再也离不开。
静子抚掌大笑,“哎呀沈卿辰,原来这个大帅哥是你的男朋友!太不够意思了,你都不早说出……”
闫非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夹了蟹粉狮子头喂到她嘴里。静子很听话,乖乖地不再言语。
卿辰懵懵懂懂地看出闫非和关泽关系匪浅,只是没有想到竟然近到闫非可以给关泽通风报信的程度。当下心里大乱,前车之鉴犹在,她不想节外生枝。
关泽还在耳边说些什么,卿辰垂着头完全听不进去,一心想的就是怎么逃开关泽。恍惚间听见静子说话的声音,愣过神来时两人已经走了。心里急得想跟出去,可是自己总不好拆分开两人。语无伦次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在关泽也说要出去走走,便慌忙走出来。

关泽漫无目的地随着车流走,卿辰谎说晕车,这位倒也长经验了,车停在路旁,寸步不离地跟着她走。
不远处正好是一家幼儿园。来接孩子放学的家长排成长龙。卿辰素来喜欢小孩子。看着一个个粉妆玉琢的小宝宝跑出来,心里不禁柔软起来。一个踉跄着跑了两步的小胖子被人挤到了,还没有找到自己的家人,扯开嗓子开始哭。卿辰小跑两步抱起他来,小胖子还瘪着嘴抽搭。关泽接过孩子,做鬼脸与他玩耍。两个大人围着一个孩子开始扮嫩逗他。不一会儿一个妈妈急急地走过来,原来是小胖子的妈妈。
再三谢过两个人,小孩妈妈还玩笑,“你们二位的小孩子肯定漂亮的不得了哦,这么漂亮的爸爸妈妈…”
卿辰装作没听到,关泽心里一阵刺痛。
不敢再紧逼卿辰,直怕再找不见她。说不要自己送回家,只得按捺着急性听她的,两人和和气气地分开了。
关泽看着卿辰站在路边和他挥手,心痛得绞在一起。强忍着慢慢来吧,总比再也看不见她再也没有希望的好。
卿辰目送关泽走远了,突然想马上见到关河。也许是要第一时间报备,免得再生出事端来。也许…也许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理由…
今晚的优驰,有一场好戏。


. 知晓

优驰里几乎没有加班一说,因为加班的时间几乎快等同上班的时间长。高薪网罗的人才都非等闲之辈,当然也都非得过且过之辈。职场如战场,谁也不想输掉。
所以卿辰到的时候,优驰大厦灯火通明,不时人来人往,忙得井然有序。
卿辰知道专用电梯不能随便走,就照例到大堂问询。
前台已经下班,卿辰依稀记得关河的办公室好像是在顶楼。不时有貌似主管的职场气息女子进出电梯,卿辰一心羡慕,能有一份自己的事业,真好。

顶层依然还是只有几个人,卿辰依稀记得关河的办公室是不是玻璃门的一间。边走边看,不想差点和拐出来的几个丽人撞满怀。
为首的一字领粉红高腰包身裙,小烟熏装突出圆圆的大眼睛。左边的白色套装束着□浪高吊发,右边的裸肩连体裤捧着一杯咖啡。
原来是茶水间。卿辰忙道歉。
被六只眼睛上下三路的打量,卿辰微微羞赧。一字领悠悠看着她,你来找人吗?
卿辰好惊讶,哇哦不愧是优驰的高级职员 ,好聪明!
高吊发也很有兴致,凑过来问,你找谁啊?
我找关河。
三人都很吃惊。眼前女子根本谈不上漂亮,甚至可以说姿色全无。倘非要说出些什么优点来的话,就是皮肤还算不错哦,还算白。穿着打扮嘛也不大上台面,看不出什么是品牌,奶白硬翻领衬衫外罩宝蓝色泡泡袖双排扣及膝裙,看起来最多也就是个刚毕业的小角色。
连体裤晃着手里的咖啡,“你是谁?”
对啊,自己算是谁呢?
“我…我是他妹妹。”
“哦?从没听说过关总还有一个妹妹啊。”
卿辰不想多说什么,微笑一下走开。
一字领:“你们说她是谁?”
高吊发&连体裤:“猜不准。”
一字领:“倒不像是关总平时交往的类型。”
连体裤摊手状:“╮(╯▽╰)╭拎拎清好不啦,关总的红粉阵营不是当红女星就是知名女主播啦。这个最多是茶水小妹。”
高吊发:“也许是哪个企业家的千金?不像不像。一身行头就不像。”
一字领:“哎有了!”
高吊发&连体裤:“什么?”
一字领:“关总家的小保姆!”
高吊发&连体裤:“有可能,蛮像的。”
卿辰:==!

轻轻敲敲关河的办公室,不见回音,卿辰贴耳在门上听,明明里面有声音的啊。加重力道继续敲,终于听到叫进来的声音。
推开门看清门里的一瞬间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七八个西装男或站或坐,关河面对着门口倚在办公桌前,一众人齐齐地看着她。卿辰觉得要被看透了一般,还未反应过来该怎么办,一众人倒是鱼贯而出。
高层主管的一个必备业务素质就是时刻看得懂老板的脸色,以准确分析自己的行动走向。
之前见过的那个中年男子最后一个走出来,卿辰感激地冲他笑笑,男子已向她微笑。
关河也很诧异卿辰来,拉过来点点鼻头儿,“你怎么来了?”
卿辰推开他站到一旁,“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男人身长臂长的又拉过来圈在怀里,“你说啊。”
卿辰只好将在路上打好的腹稿背书一般一口气说出来。
男人朗笑,“这是在汇报吗?难道我有那么专制?”
只能腹诽。男人却好像看透一般,松开她点燃一颗烟。

从房间的窗子望出去,居高临下,整个A城最繁华的地方尽收眼底。华灯初上,车水马龙。霓虹闪亮,夜色张狂。
关河背对着卿辰站在床边抽烟,卿辰诺诺地站在他身后不敢出声。
关河走回座位上弹掉烟灰,扯松领带,拉卿辰坐在他腿上。
女人扭动着不肯,关河笑道:“你不想在办公室里吧,那就乖乖的不要扭来扭去。”
卿辰只好老老实实不敢动。关河抚弄着卿辰的手指,“卿辰,其实我并非要监控你的一举一动。我想你快乐,你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当然,你是知道我的底线的。所以,不要再给自己加上束缚好吗?”
卿辰似懂非懂,但是她看得出关河的认真。一瞬间似乎看到他稍稍的落寞,为得不到一颗心的落寞。
卿辰心里的冰峰又开始融化断裂,虽然只是一点点,她不敢再看关河,挣着跳下来。
男人从后面抱住她。窗外浓浓夜色,卿辰觉得有万千问题要问有不尽的话要对他说,然而此刻背贴在男人宽阔厚实的胸膛上,却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心安。没有亲吻,没有缠绵,就只是简简单单地靠在他怀里,曾以为矢不可催的心似乎就像阳光照耀下的春雪,不着痕迹地慢慢融化,恍惚间就像这么依靠着,一直依靠下去,知道地老天荒……

关泽到御街行时包厢里只有几个铁杆儿哥们儿在那喝酒。上来就擂了朱哲明一拳,“半夜三更火上房似的叫我出来,我以为有什么天香国色要给我留着呢。闹了半天老几位都吃素啊。”
封靳给关泽倒了半杯尼尔干邑,呵呵地笑,“尝尝这个味儿正不正。”
关泽呷了一口,“嗯,还算纯。”
宋瑜抱着膝在玩儿最近沉迷的PSP,朱哲明也光摆弄手里的酒瓶不说话。
察觉出气氛不对,关泽笑着搂朱哲明的肩“,怎么了这是?被妞儿甩了?没事儿,跟哥说,哥给你弄一绝色的。”
朱哲明也搂住关泽的肩,别有深意地说道,“三儿,有些事儿哥儿几个觉得你还是早知道的好。”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怎么跟2012真来的似的。”
封靳也做到关泽身边来,“关泽,你最近还…还和那个女人有来往吗?”
关泽听着没头脑,“…见过。”
朱哲明看了一眼封靳,支支吾吾,宋瑜扔下PSP,“哎呀三哥,他们不说我说。明子昨天看见那个女的了。”
朱哲明瞪了一眼宋瑜,关泽隐隐觉出了什么,“在哪看到的?她和谁在一起?”
“关子你别急,”封靳到底是过来人,“明子也就是看见像,还不一定是不是呢。”
关泽心里明白,若不是已经看得清清楚楚,自己也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心里恍然间一种掉落的绝望,她到底跟谁在一起?
朱哲明终于忍不住,“你哥。”
“我哥?”关泽茫然,“哪个我哥?”
宋瑜实在气不过,“关河。”


. 丁盈

虽然都是差不太多的年纪,可是一干人都不曾与关河多少接触。关泽本身也是不愿与大哥多顽在一起的。关河面前,他们永远都是拖着鼻涕的不成器的角色,前者光彩照人,后者形容猥琐。
没有同龄人玩伴的人是可耻的。关河自有他自己的圈子。当然,这又是这一般人无法企及的。在世人眼中他们是头顶光环的天之骄子,然而在关河一班人面前,他们永远是半调子吃家业的混着的小孩子罢了。
强者在于他的同行者都是强者,彼此互相成就。
关泽脑中瞬间千转万念,怎么可能!他死死地盯着朱哲明,“你确定?”
不忍看到兄弟死灰般的脸,朱哲明仰头灌了一大口酒,闷闷地嗯。
“在哪?什么时间?”
“前天。前天晚上,我散场后回我爸妈那。到了中天门口我前面是一辆马丁Lagonda,我就挺好奇哪个小子这么骚包,这车国内还没有呢。我一路紧跟着,后来发现是你哥的车。我本也没想多看,结果你哥下车后又下来一女的。我知道你哥好那口儿新鲜的,就像看看是哪个新出来露脸儿的妞儿。结果…结果看到是她…”
关泽犹不相信,“你怎么那么确定是她?”
朱哲明急了,“靠!这事儿有抢着认的吗!你丫带她出来不是一次!我就怕犯浑特意看了又看的!其实要不是她开后座门拿东西,我也看不清她的脸。虽然…虽然我一晃就开过去了,但我绝对看清就是她!”
关泽靠着沙发上,已经听不清哥儿几个还在说什么,骨头像是悉数被抽出去了,积郁在胸口的一团力要撑破皮囊迸出来,关泽跳起来就要走,三个人死命地按住他,趁着他头脑不清醒死命地灌酒,酒不醉人人自醉,关泽本来量也不大,喝喝哭哭闹闹中睡过去了。
不放心他一个人,朱哲明向来是不肯亏待哥们儿的,摸到关泽的手机,打给丁盈。
丁盈算是和他们一起长大的发小儿,打小儿便喜欢关泽。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在卿辰之前丁盈还和关泽多有走动,可后来关泽甘心一棵树上吊死。丁盈性格爽利,说起话儿来像是推到核桃车子似的,刷拉拉那叫一个脆生,和一众人很玩儿来。
封靳到底沉稳些,按着朱哲明的手,“这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小丁子那天攒局时还问我三儿的事儿。我说他现在孤雁儿了,给她乐的,还说叫我给窜等窜等。这不正好吗?”
“可是这不火上浇油吗?关子不埋怨咱们啊。”
“哎呀你看他这要死不活的怂样儿,等起来不等怎么折腾呢。先塞给他一个妞儿消消火再说。”
“可是丁盈……”
“封哥啊,”宋瑜跳出来搅乱,“哪有那么多事啊,小丁子愿意不愿意就是她的事情了。我早就看三哥对那个女人好的不行,还带回家,这下赔大发了,三哥不再找一个岂不更亏死了。”
电话里丁盈说马上过来。三个人面面相觑,宋瑜到底年纪小一点,绷不住事,“你们说是关河先把上这个女人的呢还是这个女人先出招的?有一套啊她。”
几人中封靳历练一些,“这事儿哥儿几个知道就行了啊,别说走了嘴。”
“这事儿还包得住?关小三儿之前骚包的不行,谁都知道他金屋藏娇,不少人也见过。再说这娘们儿找的又不是别人,是关河啊。”
“就是就是。关家这下热闹了。”
“说的就是你小瑜子,封靳板起脸来,嘴上装个把门的,别顺嘴胡沁,关河是你惹得起的吗。就不记得胡帆正了!”
胡帆正也是A城一小开,小白脸儿一个,嗜好集邮娱乐圈女星,每天宝马香车地招摇过市,大有晚清遗老捧戏子的势头儿。那时玉女新星程倩倩刚出道,火的万人空巷。胡帆正每天一束香槟玫瑰,下了通告马上开着兰博坚尼载到华轩顶层吃宵夜。如此大费干戈,怎料程倩倩参加一个聚会时见到了关河。一只舞曲下来芳心大属。此后人前人后不时不小心透露本人已有所归属。胡帆正被美人拒之千里,迁怒关河。
适逢关河自欧洲刚回江北,亦还没什么名头。众人只道是关家的一个二世祖而已。想必还是不得宠的,不然怎么自小就旅居海外。
胡帆正满嘴跑火车,逢人提起边说程倩倩是他睡腻了扔掉的,倒还有人不怕拾旧鞋还如获至宝。然而不消多时,A城大大小小的圈儿里再不见胡帆正的影子。稍微知情的人都说是被关河收拾完了。唯有当事人知道,胡家掌控的城西庄园全部易主了,某人接手过来以不喜以前房子的窗子形状为由,全部拆掉重建,当然,钱是不发愁的。有胡少爷一手奉上,既然他乐得花钱消灾,那某人就愿意折腾着建一座酒庄花园出来。

进来的女人长条身材,容长脸儿,削肩膀儿,支棱棱儿的浅栗棕纹理短发,交叉吊带亮钻蓬蓬纱黑色蛋糕裙,时下最火的编织印花粗跟鞋。女人直奔关泽身边儿,心疼地抱着醉的一塌糊涂的男人的手臂,“他这是怎么了。”
宋瑜最是一个爆杖脾气,“竹筒倒豆子似地合盘托出。”
丁盈真真地叫人佩服,看不出什么情绪起伏,叫几个男人搀抱着关泽弄到自己的公寓里去。
几个男人走了,丁盈给关泽脱了鞋袜外套,醉死过去的男人重的像山一样,拧了湿毛巾给他擦手擦脸,哄着他喝下几口水。男人惺忪了一点,喊着叫着叫辰辰。丁盈向来是个爽利脾气,关泽沉迷于卿辰的时候她从不搞什么暧昧什么旧情相忆。眼下的情形她也知道关泽是不清醒的,他清清楚楚地告诉她他们不可能的时候她都扛过来了,这点小刺激又算什么呢?无非就是旧爱难断。那么她也是有希望的,这就够了。
丁盈想开大一点空调,关泽已经沁出密密的一层汗了,无奈男人死攥着她的手,抽也抽不动,只好一只手去解关泽衬衫的扣子。饶是丁盈向来是个大枝大叶的性情,此刻也耳红心跳。神游间关泽一个扯力,丁盈便成了伏在他胸口。就好像是贪吃的孩子发现了巧克力宝藏,丁盈觉得再这样下去就无法收场了,挣扎着要起来。
迷蒙中闷热得紧,一双小手轻轻解开衬衫,顿时凉爽了一点。关泽只道是卿辰回来了,不愿再放开她一分一秒。这是梦,只有在梦里才能见到卿辰。这又不是梦,梦的感觉不会那么清晰。伏在身上的小人儿扭来扭去,娇软的触觉告诉他不是梦。不想睁眼看,一睁眼小人儿就飞走了。既然是梦里,就让它梦的再彻底一点吧。
丁盈想自己要疯了!此刻关泽压她在身下揉弄,唇齿在她耳畔颈间留恋。正待思考火热的热吻兜天铺地下来,再也没有头脑去思考。整个人都变成一团浆糊,只是他的手有力他的唇游移,仿佛要把两个人的身子嵌合在一起。似乎自己应该是拒绝的,又似乎是心里隐隐约约所渴望的。如果没有发生今晚的故事,该是庆幸?该是遗憾?潜意识中仿佛后者更多一些吧。
女人被男人带动着情绪没有办法再胡思乱想想下去。蓬蓬纱的小裙本就极短,此刻被推倒腰间。薄薄的黑纱衬得肌肤更加嫩白。男人迷乱的扯开讨厌的阻碍,本能地寻找着想要的娇花。丁盈情迷意乱,情不自禁地勾住爱慕的人,弓身轻颤。关泽,即使你在我的生命中再也不出现,我也一生珍藏你给我的今晚……我是丁盈,爱你的丁盈,即使你当做的是你爱的沈卿辰。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我只要能像现在一样,真真实实地抱着你,拥有你,就足够……


. 书房

卿辰最近几天忙得不行,她开始投简历找工作。总是不能就这么闲着,会憋出犄角的。
自嘲真的不是富贵命,无法过每天养花逗狗逛街购物的生活。好在关河给了明话,她就放心地开始准备了。
静子在电话里说最近要忙些事情,得空了再约她。卿辰也是才知道原来闫非与关泽是生意场上交好的朋友。
殊不知自己是有多么羡慕静子。有真心爱你的人,恰好那个人也是你极爱的。人世间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此。闫非一路找到江北来,不知费了多少心力。上天眷顾,给他静子的出现。静子的等待,静子的辛苦,终于在年华正当好的时候得到了最丰厚的回报。

好像特别专注于一件事情的时候精力就开始不够用。不再去想他,或者他,甚至连关河站在书房门口许久了都没有发现。
男人走到身后环住她的腰,卿辰正跪在地毯上查资料,实在吓着了,男人下颚担在她肩上,替她捋着胸口,“不吓不吓。”
卿辰赶紧合上电脑,不想让他看到。关河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扳过小人儿的脸深深地吻上去。一小口一小口地吻过耳后颈间。卿辰好惊讶,“你喝酒了?”
“嗯。”男人闷声埋头在卿辰胸口。
午间时分他回来本就奇了,卿辰已经习惯了只有晚上的时候才能见到他。她还睡着,他已经走了。她已经睡下了,他才回来。回来闹得她也惺忪着陪他一晌才肯叫人睡下,早间她自是又起不来的。
更奇的是他还喝酒了。大白天的什么值得这么高兴的事儿呢?
正纳奇间关河搂她倒在地毯上,未及卿辰说话出口便游手伸下。
女人本为舒服就只罩了及小臂及膝盖的睡裙,偏偏这会儿便宜了闹她的男人。轻易地就推高裙摆,软软的长毛地毯贴在肌肤上痒痒的难捱。

关河今日实在高兴,穆捷回来了。常钧特意从日本飞回来,叫上庄严,这小子还在东海岸指划他那个海滨宏景呢。几个人聚齐了,关河在远洋做东。穆捷刚一回来还是改不过口儿,吃西餐他会舒服一些。
穆捷带回来一瓶黑钻,常钧带回来一瓶御荣清酒。虽不搭调,但喝的就是一个高兴劲儿。结果关河喝得微醉了,御荣的后劲儿足得很。不知为什么竟只想回家去,第一次,这么浓重的对家的眷恋。那栋房子,不再只是他疲倦归来的一个休憩地。

女人不肯老实地扭动,关河兴起,拨弄开两条细白的腿,唇齿见还有她的甜美,黑亮的长发散开在雪白的地毯上,呼吸急促起起伏伏的娇软,所触及的柔滑水嫩,喉咙中像腾起火般干渴,领带扯开丢出去,衬衫的扣子悉数解开。卿辰动不得说不得,只好拼命扭头,男人越发得意,吸吮着娇软的小舌尖儿,揉捏得也渐渐重了起来。卿辰不得已只好轻咬男人的唇,才得以被放开了。
怕他卷土重来,卿辰只好软软地求饶,担心书房大开着,会有人撞见的。
男人坏笑,“原来你担心这个。没有人会撞见的啊。”
卿辰扭过红脸,保不齐冯管家会看到或者小莲会看到又或者……未及说出来唇又被含住,男人沾染了情欲的眸子是那么漂亮,黑湿湿的含着无尽的情话,那么温柔地注视着,卿辰像是要被黑洞吸走一般渐渐迷失自己,渐渐融化成一团小小的可以捧在手心的云朵,轻飘飘地飘荡……

卿辰伺候男人洗澡更衣,心里自嘲自己无可救药。给他吹头发的时候,微硬的短发硬茬茬地扎着手心,卿辰觉得自己已经泥潭深陷,拔不出来了。纵使拔得出来,还能理直气壮地说是出淤泥而不染吗?

门铃声响。丁盈开门见是关泽,又慌乱又甜蜜。
单身的房间难免有些凌乱,丁盈又是粗性子。手忙脚乱地归置东西,听关泽说让她坐下来说话。
倒像是自己是客人,手脚不知哪里方的好。

翌日醒来已近中午,丁盈穿衣服的空儿关泽醒了。丁盈自不必说,这本是她乐见其成。关泽也没有吵嚷什么,两下倒省事儿得不像话。

终于还是得找她谈一谈,关泽向来知道丁盈的心,也狠不下心来吃干抹净溜之大吉。除却其他的因素,光是丁盈的性格他也讨厌不起来。
两个人都颇为尴尬,丁盈故作轻松地问,“你没事了吧?”
关泽心里更别扭,“没事。你…你呢?”
丁盈耸耸肩,“我很好啊。”
男人清清嗓子,丁盈抢在前,“关泽,我们这么多年,彼此都很了解,如果你是来跟我说对不起,那么你可以省省了。”
话虽镇定,手却还是抖得厉害。习惯性地摸起烟来,还未点着关泽已经抢下来,“不要抽烟,你个女孩子像什么样子。”
口气虽是生硬,丁盈的心里甜蜜的泛起泡泡来。她倾着前身歪头问,“难道你是来向我示爱的?”
关泽极为诧异,旋即也笑了。多亏她这样的性子,倒是也轻松了许多。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爱与不爱,就在一念之间。来的路上关泽以为自己该有多么难以挤出几个字来面对丁盈,然而想不到的是真的可以坐在她面前轻松自在地摊开一切来谈。甚至主动给她讲起卿辰,讲起他们曾经的过往,讲起现在的心结……
丁盈安静地抱着抱枕听,一边听一边点眼泪。她不为自己爱的男人还那么深切的爱着一个女人,她是心疼自己爱的男人经历过那么多的伤痛。她好后悔,后悔没有早一刻出现,来抚平他的创伤。
一个为爱痴狂,一个为情所伤,丁盈自此更是心有所属,关泽也渐渐待她亲厚了起来。

关泽只想问清一个答案。他现在的心绪是那么复杂。
哥哥,关河,对他而言是神一样的存在。他叛逆关家的一切,却对被冠以关小三儿的名号颇为自得。是的,他永远都只在哥哥的后面,甚至慢慢地已经不能和哥哥相提并论。但是他依然为有这样一个哥哥而骄傲。自知难以望其项背,关泽对哥哥又敬又爱又怕。虽不曾有过太多的深度交流,但毕竟血脉相连,他是知道哥哥的能力和手腕的。
可是这一次,他一定要问个清楚。关河,沈卿辰之于你是怎样的存在?
关泽的脑中一瞬间电光火花,记得在带卿辰回家的那天,顽笑的两个人遇见了哥哥。那时他们第一次相见?还是早已暗通款曲?卿辰为什么跟自己说分开?难道真如朱哲明所说卿辰在哥哥的家里?
还正纠结于怎么去跟关河面谈。
一时间恨不得冲过去掐死他,但是关泽做不出来,甚至没有勇气打一个电话去质问。他害怕,害怕哥哥波澜不惊地承认,害怕自己真的成为一个笑话。其实他已经是一个笑话了,只是自己笑不出来罢了。
关泽恨自己窝囊,恨自己无能。越来越地,也只有在丁盈面前的时候,才能露出真实的面孔。想到关河夹着一丝不耐的冷眼,关泽丝毫不怀疑如果虎口拔毛,他会根本不客气地把自己发配边疆赶到一个边边沿沿的地方去为关家开疆拓土。
关河有这种实力。关家的是关家的,关河的是关河的。尚且不比关家的差。虽然自己也曾于商于私的出过些小手腕儿,饱受一干哥儿们好评,也颇为自得。但若比起关河来,无非就是些小孩子争弹球的把戏了。
关河却打来电话约他见面。电话里是关河一贯的精短直接。关泽发现自己还是唯唯诺诺地说不出口,索性那就当面说清楚吧!


. 对弈

关泽一进金色,早有专门接待内部人士的接待上前服侍,“三少爷。”跟随侍从一路到了顶层。
“老板已经在他的房间等您。”侍从皆是训练有素的,知道做事的分寸。

心怦怦急跳,关泽感觉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见到关河又期待见到关河。
房间选了满堂花醉。关泽于文字上头有限,追卿辰的时候没少被奚笑,当时也立志发奋读下几本书来,哪知过了一觉就什么都忘了。
房间也非奢华至极的,古朴典雅,展阔大方。毕竟这房间只是关河独享的,今日倒在此约见关泽,可想是摆极了低姿态的。
门是虚掩着的,关泽的心一下子跳到喉咙口,怕的是推门见的是他与卿辰两个人俱在。
好在只有关河一人。见关泽进来就招手让他近前来。
靠窗边是一铺金丝楠木榻,榻上铺着素白色底鸾凤串枝芙蓉莲纹丝纨薄被,关河穿了见半新不旧的棉布衬衫,浅白色的格子线已经有些模糊了。松松挽着袖子,正在下围棋。
随手递了白子与关泽,要他一起下。关泽于其他的上虽然有限,但是手谈还算自负。爷爷、外公都是其中痴爱者,他自小耳濡目染知道的也不少。相反关河一年的时间都居国外的多,想要胜了他并非难事。
正值血性方刚的年岁,比拼的心就重。再加上淤积着一腔怨怒,关泽落子虎虎生风气势凌厉,关河不急不躁,平静地躲躲挡挡。
不过几十子余后,行家便能知道胜负已定了。
关泽角上二子三气,边上二子四气,中腹只剩一子有六气。纵观全局他处处腹背受敌,无法落子无法提子,大部分僵死着,大势已去了。
关河到了两杯清茶,关泽气呼呼地喝了一口,仍下子不下了。
兄弟两个盘腿相对坐在榻上,关河一颗一颗地收起棋子,“关泽,知道我今天为什么约你吗?”
关泽又似有千百句话堵在胸口,到了嘴边又出不去,一时静默无言。
关河轻晃着手中的茶盏,“再有一月,便是卿辰的生日了。”
关泽的眼眶红了。从他口中听到这两个字,真似千针扎在心口一般难受,“看来,你和她是真的在一起了?”
关河静静地续上茶水,“关泽,刚才的棋你为什么输了?”
关泽一愣,不想他说起这个来。
“你根基比我厚,也很聪明,”男人把两钵棋子退到关泽面前,“也并非你下的不好,只是你下手前定想着我自是不如你,所以你胜的把握很大。只是实际上我却是比你的段数高的多,所以你必输无疑。”
关泽脱口而出质问他,“那你给我解释,辰辰到底是怎么样一回事!”
小桌上铺设的是黄花梨木包棱弹墨棋盘,琤琤然有金玉声。关河再续水,碧叶上下翻飞。

关泽不知自己是怎么从金色出来的,心里难过得要爆炸。原来…原来他早就看上了辰辰…原来他早就打了主意…原来他还以为自己会跟辰辰分手,这样他就会接手辰辰的一切…不想自己却带辰辰回家见过家长了…原来他是那么怕辰辰嫁给我…横刀夺爱抢走…
是不是真的应该谢谢你呢!我的好哥哥!

丁盈接到关泽的电话时正跟一帮姐妹泡店,听出关泽的声音不对也顾不上一帮人调笑她重色轻友,拎了包跑出来直奔关泽家里。
男人倒在沙发上,已经喝了不少了,干脆直接拿起酒瓶往下灌。丁盈抢过酒瓶,两人挣抢间酒泼泼洒洒全洒出来。丁盈只好搬着他的腿脚放到沙发上,郁结的关泽不知自地哭出声来,我最爱的女人,我的哥哥,我的哥哥,我最爱的女人……
丁盈跪在沙发旁摸着关泽的脸,眼泪刷刷落下来,求求你关泽,快好起来,不要再这么折磨自己,不要再难为自己……如果你愿意我愿意一辈子爱着你跟着你,即使即使你还爱别人……
在爱情的战场上里,没有兄恭友让,只有非死即伤。

终于找到了工作,在一家代理各种类型电池的小公司做行政助理。虽然薪水颇少,但是同事们是都极热情极好相与的,卿辰渐笑得多起来。
卿辰和三个女孩共用一个办公室。外间还有一个老会计,大家叫他纪师傅。
每天的午餐都分外热闹,外卖一到大家就收拾开桌椅吃饭。偶尔老板也会叫家里的保姆给大家加菜。人多热闹,饭吃得也香甜,卿辰觉得自己都胖了。

正忙的时候收到了快递,卿辰很吃惊,拆开来看原来是静子寄过来的。怪不得她之前问自己要地址。包裹里面是喜糖和花球,还有厚厚的一沓照片。
卿辰一一翻看过去,禁不住掉下泪来。美好的静子,你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幸福。静子已经结婚了。因为都是南地人,回去后两人就办了婚礼。洁白的婚纱缀着精致的小粒珍珠,静子带着繁复花朵的蕾丝手套,遮着高贵的面纱,草地上铺着的红毯,一道道花门,没个女孩子不渴望的童话般的婚礼……郎才女貌,珠联璧合。此刻才了解静子说有事要忙,原来是结婚了。想来怕是惹到自己的伤心事吧,才善意地隐瞒了自己。
最后一张照片是静子与闫非紧扣十指,对戒熠熠。卿辰突然想起深爱的一句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有一个人愿牵你的手不再放开,愿温柔地吻去你的泪珠,愿把你当做他一生幸福的赌注,还有什么是要再苛求的?

关泽和丁盈在商场里闲逛。关泽不像别的男孩子那么排斥,相反,他很喜欢陪着女朋友逛街,只是卿辰向来喜静不喜动,两人出来的次数倒屈指可数。
总觉得应该买件像样的礼物送给丁盈。这一段时间两人的关系就这么模模糊糊地维持着,丁盈挖空心思地陪他泡吧,帮他打理公司的事情,时常去家里照料他,饮食起居也都想得颇为周到。就连秘书室的人现在都知道找不到他的时候给丁盈打电话。
只是关泽总觉得两人之间欠着一点什么,但也不能让丁盈这么鞍前马后的,就想带她出来挑一件可心的礼物送给她。
丁盈一路上强装欢颜。这一段时间照顾关泽真是甜蜜的苦涩。甜蜜的是终于能够和心爱的人朝夕相处。苦涩的是她终究不过是他的备用胎,甚至连备胎还算不上。现在还要陪她出来买礼物来讨那个她的欢心。任是哪个女孩子也受不了的。丁盈终是大度的姑娘,不忍破坏关泽的最后一点希望。还是一路说说笑笑地陪着他挑挑选选。
终于选中了一款手链。纯净的钻石被一小粒一小粒地黏在金澄澄的柳叶链条上,戴上看起来好像是待嫁的新娘。
“送给她,祝福她过得更好?”丁盈举着手链,尝试着问。
关泽哭笑不得,“买东西是打算送给你的。”
女人一下子傻了,张着嘴杵在那。关泽无奈地摊手,“我可是诚意十足,东西可是你自己选的。”
丁盈呆呆地眼泪就留下来。关泽手慌脚乱地拉着她往外走,“你看你的出息,一条手链就这样!你要是喜欢以后我天天给你买……”
女人猛地抱住了他。就在这来来往往的商场过道里,丁盈觉得收到了这辈子最好的礼物。
关泽心里一阵温暖,不管结局怎样,丁盈,真的谢谢你。


. 意淫

即将到来的销售旺季让整个公司忙得人仰马翻。以往总不见踪影的销售们一天回公司报告一趟。正忙得头昏眼花的时候,有人轻轻敲她的办公桌,抬头看竟是关河。
男人一脸的不耐烦,剪裁合体的手工西装在这狭窄的办公室里是那么格格不入。连一把年纪的纪师傅都探进头来看。卿辰窘迫极了,紧拉拽着男人出来。
男人的卡宴就停在路边,下巴指指女人,“上车。”
“不行啊,我这还忙着呢。再说,你怎么来了?”
男人翻翻白眼,“你的电话呢?”
卿辰忙掏出来看,果然有男人的未接来电。
“忙起来都没听见。”
“拿来给我。”只好递给他。
“现在上车。”
“去哪儿?”
“回家。”
卿辰赶紧推他的手,“我这真的忙着。”
男人皱着眉不悦,真该忙的事不忙。大热天的在这瞎忙。
卿辰只好央求,“那你让我回去拿东西嘛。”
男人拧着眉往里走,“你站在这等我。”
不多时,男人出来,抄着裤袋,依旧是一脸的不耐烦。老板哈着腰陪着笑,就像是就差给抚平衣褶的胡屠户。纪师傅抱着她的东西,小心翼翼地递到她怀里。
男人扯着她上了车,一路上拉着脸。他高兴的时候卿辰尚不敢说什么,更何况此刻他不高兴了。
男人转弯转的极快,卿辰没系安全带,砰地撞到车窗上。刺地刹住车,关河搂过卿辰看,“一刻也不让我省心!”

工作也被“辞”了,也不让再胡乱找工作。静子度蜜月,连个讲电话的人都没有。恰逢生理期来了。每当这个时候都疼得几乎死过去,手脚冰冷,动一动都费劲。像案上待屠的鱼只剩下喘气儿的能耐。
光是如此也就罢了,还偏偏情绪波动的厉害。心里莫名地就积着气,因为小小的琐事就想哭出来。外面阳光暴晒,卿辰侧卧在床上,周身丝丝散发着凉气。
帮佣们都知道先生的脾气,是不能随便去打扰卿辰的。然而此刻卿辰连喊一个人的力气都没有,稍稍一动就一阵剧痛,汹涌澎湃地让她觉得自己会失血过多死掉。
痛得委屈起来,够到手机给关河打电话。

优驰最近上下紧张。这一届政府上马的一个重中之重的项目就是A城地标性建筑之一的A城电视塔。其中还包括周边的商业街开发和餐饮酒店开发等。这是一块肥的流油的肉,当然会招来无数的狼。优驰虽然是本土标识性企业,然而不少实力雄厚的外资公司和大型国有企业也参与进来,优驰并没有十成的把握。
关河正跟高层领导团队开会,资金链,合作银行,施工方,竞标团队,标书,策划,设计,宣传,必要时还要找到能够稳定合作的专业设计公司宣传公司,还有必不可少的保险公司。事无巨细,件件都要讨论通过。早就没有了时间的概念,掌控着这个庞大商业帝国的头脑们为此背水一战。
卿辰的电话总是被告知总裁在开会,请稍后打来。总裁还在开会,请您稍后打来。越想越委屈,心里空落落地,滚到被子里独自掉泪儿,却不知为什么委屈,就是难受就是想哭就是委屈。

开完会已经不知今夕何夕,暮色四合,关河早就叫人下去安排,一众人在金色誓师,取个旗开得胜的好兆头。
关河素日里虽高高在上,和属下在一起的时候倒也平易近人。再加上他最近有意无意叫狗仔拍到了一些花边新闻,席间就有胆大者乘着醉意说笑:“关总,这电视上网络上甭管是娱乐新闻还是财经新闻,换来换去总有您的事儿,您这比专职明星还忙呐。”
一席人见关河并不恼,也都放声笑出来。席上多都是年纪相仿的人,也极易说的来。还有人说得更热闹了,“关总,您到底是不是金屋藏娇啊。不,应该是处处藏娇吧。”
顽笑有点大了,关河也不生气,叼着烟微笑不语。其中一个女主管也是泼泼辣辣的性格,“关总,给我们说说你的标准吧,好让我们这些女人有个努力的方向啊。你可是大众情人啊,说不准还是许多人的幻想对象呢。”
旁边的人马上搭腔,“你怎么知道关总是女人们的幻想对象,难道你幻想过?”
话未落音被女人贴面啐了一口,甩过一张湿巾砸他,不偏不倚地正挂在这人眼镜上。众人笑闹乱成一团。
关河还真的想念家里的小东西了。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出来,随行司机小吴绷着笑不敢出声儿。
男人心情好,也来了听八卦的兴致,就叫他说出来。老板不怪罪,小吴到底还是年轻的小孩子心性。
“关总,您是不知道,咱们公司的那些女职员生猛着呢。传言就不说了,我就亲耳听到……”
“听到什么?但说无妨。”
“听到她们在茶水间说关总最性感的地方就是喉结和屁股。”
关河不禁哑然失笑,“她们都见过?”
小吴也被逗笑了,“她们啊就是意淫,不过说的绘声绘色的,连我个大男人听了都脸红。”
男人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真的喉结上下滚动,脑中想起他的小人儿,细生生白嫩嫩的腿夹在他的腰后,在他身下娇软喘息,动情地时候弓起身子,让他喂食得更彻底……

到家的时候小莲还等在门口。自从帮忙留下她后,她就格外上心地照顾卿辰。见关河回来,小莲赶忙上前接过外套,“先生,小姐她今天不太好。”
男人正在解袖扣,听了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楼。
房间里的灯全开着,小人儿在被子下蜷成一团。关河坐在旁边,想要抱起来逗弄一番。却见小人有气无力地垂着睫毛,小嘴儿发白,整个人像是暴雨过后的花朵,惹人无限怜爱。
关河温柔地抱起来放在腿上,小人儿不似往常拒绝,娇娇软软地,让怎样便怎样。摸着手凉凉的,脚凉凉的,浑身那都凉凉的。问也不说话,闭着眼闹别扭。叫人进来问才知道是生理期。遂放下心来。
要吻一口,脸却扭开了。关河见卿辰的眉蹙在一起,便不再闹她。拿今晚席上的玩笑话逗她,小人儿却落下泪珠儿来。
伸手给她擦也不要,给她拿手帕也不要,吻一下也不要,到最后抱着也不要。关河见她直捂着小腹,不敢让她窝着别扭在心里,只好给她盖好被子,自己在她身边侧躺着。
小人儿的泪似断了线的珠子般,关河千般温存都拿出来还是不行。忽然想她是不是受委屈了。试着一问,卿辰更委屈了。
男人这才明白原来卿辰是受了委屈憋在心里。赶紧的哄着她说出来,作势要给她消气去。
女人睁开一双剪水秋瞳,此刻雾蒙蒙地看起来楚楚可怜。关河心疼极了,此刻的眼神就像就像强要她的那天晚上。


. 被困

“就是你,就是你欺负我。”
男人不做分说,搵去女人脸上的泪花儿。
“就是你,强行改变我的全部,把我放着这里,我不能出去做事,我不能接触这个不能接触那个,你却天天忙自己的事情。你不是说要我快乐吗?可是我一点也不快乐。曾经的那个沈卿辰哪去了……哪去了……我都已经找不到她了。你要给我的是幸福,可是我那么难过的时候,就想听一听你的声音也好的时候,却只能听到你的秘书的回复。我跟任何一个不相干的人有什么区别!我一个人在家里难受,你却那么晚一身酒气的回来,关河你是坏人,你到底要怎样嘛……”
小人儿越说越激动,越发捂着小腹痛起来。又气又痛,越气越痛。关河突然想到给常钧打电话,这方面他应该有经验。
果然,常钧在陪大肚子老婆看电视,接到电话只听见关河直问女人肚子痛怎么办。常钧见他说得异常严肃,也顾不上侃笑,当即问是哪种痛法。
难为关河急中生智想出一个词,“就是阵痛。一阵厉害过一阵的。”
“阵痛!”电话这边常钧和老婆异口同声地喊出来。天啊,关河竟然都到这种程度了!常钧当下对着电话喊,“那还等什么!赶紧去医院啊!那就是要生了!”
关河还在照着前半句执行,猛听见后半句才发现岔路了,哭笑不得,哪有的事,“她就是小腹…对,小腹痛。”
常钧老婆抢过电话,“死男人,这都不知道,怎么照顾你女人哒!那是生理期!怎么,你还惹她哭!没有?没有我都听到了,难不成是猫叫啊!不能沾凉的,尤其不能哭,要不然会坐下病根的,到时候是你一……竟然挂断了?!老公!他竟然挂我电话!关河?!闭合也不行啊!哎喓喓老公,我腰疼,我肚子疼……”

关河果断地挂了电话。一边哄着小人儿一边想什么能发热的东西呢?对,发热,能发热的东西。打给穆捷,他这个物理学博士应该知道的。
穆捷显然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关河的女人肚子痛?!女人!足以够吃惊!关河的女人是个什么概念!发热的东西,额,难道您不知道只需要一个暖水袋就可以了吗?
关河把暖水袋贴在卿辰小腹上,他觉得自己就够热的了。折腾了一大圈儿,早已汗涔涔。女人倦累了,昏沉沉睡过去。关河轻叹,眉眼温柔。
月光倾泻,树影沉沉。

城南的笔架山是名享江北的一处胜景。卿辰终于结束了不适期,出来散散心。
山形似笔架而得名,下临苍江。江旷潮白,山长岫青。江边树盘根瀛渚,山上树交干倚天。正值夏雨多发之际,丰沛的江水碧波荡漾。江面清风徐来,让人神清气爽。
旅行社的导游恰好是A大的校友,算起来卿辰还是师姐呢。私下聊得愈发投缘,导游小妹亦更加卖力地给卿辰讲解笔架山的人文景观典故。
因山势颇抖,乘缆车上山后众人就都在山顶的元君庙走走转转。卿辰却极想看看自然景色。元君庙虽也气势宏伟,只是人工斧凿之力太重,不堪细细品玩。
卿辰跟导游打个招呼,正逢导游组织大家坐缆车下山。小姑娘很为难师姐的做法,就是怕下雨困在山顶才赶忙下山的。卿辰打包票一准坐下一班缆车下山。拗不过她,也就随她去了。

早向庙里的小道士打听好了,庙后有一条修庙时挑山工修的石板路。平日里倒也有些许背包客走那里上山。只是过陡过险,百步石梯几乎直上直下。好在两侧俱有石栏铁索。
从山顶上远眺峰体健骨竦桀,卓立地表。
卿辰自是有些害怕,但是有按捺不住的渴望。只有在笔架山腰上,才有可能会采到紫背迁子。这种花是笔架山的特产。数量稀少,只有在每年的六七月份盛开于背阴的山腰上。枝叶扶疏,宛似浣纱归来的越女,袅袅婷婷。
卿辰很久之前就想要一株。传说中紫背迁子是佛祖座前的持花仙女。因与北天门守卫燃灯大将相爱,下凡私通被佛祖贬斥至民间修行,生于高寒之地,花期仅有月余。要足足开落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次,才能幻化人形经历劫难。
卿辰当然知道这只是个人为的传说罢了。但是又喜爱这花,心下觉得不带走一朵实在有枉此行。
瞧瞧天儿也只是西边阴乌了一点点,可以忽略。等到采了花到山下,就能美美地回家了。卿辰记得关河书房的博古架上还有一只越窑天清白羊脂玉净瓶,正好拿来插花。
一小步一小步地挨下来,惊险也刺激。还未走过十余阶,已经汗流浃背了。
走走停停,越走越凉快起来了。天渐渐阴合,女人有些小小的着急,脚下越发快起来,怎奈速度稍稍一快,扶着的铁索便晃动得厉害。更不敢四顾,只盯着脚下一小块石阶,否则便头晕目眩,仿佛要直直栽下去有一般。
刮起的风开始变硬变冷,渐渐靠近山腰处,已经能隐隐约约地看到索道旁浅紫深紫的花朵。卿辰兴奋起来,不想脚下一滑,右脚踏空,滑着就下了不知几个台阶。情急之下手出去死死抓住铁链,粗大的铁链晃悠悠地很费力,卿辰上下吃劲儿,只得仰躺在石阶上保持平衡。
右脚踝隐隐作痛,卿辰定一定神蜷回脚,擦破了一点皮儿,疼得厉害,按一按,已经肿起来了。
天阴得更黑,山风大作,此时看山凹里苍冷寒翠,树涛阵阵,似有巨大的猛兽在里蠢蠢欲动。
再下面的路更难走,石阶上苔藓成斑,藤萝掩映,其中微微露出羊肠般的小路蜿蜒着下山。
卿辰再没有折花取草的浪漫劲儿,又悔又怕,折回山顶与走到山下的路几乎不相上下,右脚踝又痛的不敢着力,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
刚刚感觉到有一颗两颗雨点砸下来,硬实紧密的雨就下来了,远处江面上已经起了薄薄的水雾。卿辰害怕得哭出来,雨劈头盖脸地砸下来,不知是泪还是雨水流进嘴里,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坐在石阶上一点一点向下挪。雨越来越大,越来越看到不到山下的希望。卿辰才想起来赶紧打电话。背阴的山腰处信号很弱,电话怎么也打不出去。卿辰握着滴满泪水雨水的手机,是那么渴望见到关河。
天渐渐黑起来,厚实的云层似乎昭示着这是一场很持续的降水。卿辰分别听见心底那么清晰的声音:关河……关河……


. 解困

也许很多人都不曾有过那种体验,当你真的极其危险的时候,人是真的不会像镜头中所表现的那样唯美。大脑中一片空白,心底反反复复想着你最亲爱的人,觉得自己这下真的完蛋了。不是为自己死亡的恐惧哭,而是你想到再也看不到他了,是诀别,再也没有机会看着他,告诉他他对你有多么重要……那种感觉撕心裂肺,痛到要窒息……
电话几乎像泡在水里,卿辰紧紧贴在一旁的铁链上。山上的雨水夹杂着泥沙枯枝烂叶不断冲下来。现在只能苦苦挨着,挨过雨停,再想办法下山去。眼下的阵势不像是要停的样子,头发上的雨水密密地落下来,衣服早已湿到滴水,又冷又黏地粘在身上,卿辰觉得自己快要挺不住了……

A城电视塔参见项目第三轮竞标如火如荼。关河亦亲自到场督阵。赢下前两轮并不轻松。成败在此一举。好在各项指标均算是入围三轮中比较占优势的。只要在这一轮中能够给招标方及各个利益方的利益维度再增加一定的百分点,相信拿下必不成问题。这点优驰的竞标团队都是有信心的,因为在前两轮的竞标中他们并没有完全展示出优驰在价格方面的优势。
田忌赛马的桥段,优驰向来吸收的很好。所谓后发制人,才是成为赢家的最大可能。
关河之前交代的很清楚,一切由几个高层协调负责。他虽然人已到了现场,却只是在人群中一个不起眼的座位上观战。
鹿死谁手还是未知,竞标场上早已狼烟四起。各自的镇宝悉数抛出,五花八门不一而足。鉴于招标方要做最后的研究讨论,中场休息时间又延迟了半小时。优驰亦重整战鼓,准备收关一战。
几人正在商榷最后的让利弹性指数,关河的助理之一小郑突然慌里慌张地找来了。
大家都很奇怪。在优驰,小郑的关注度一直居高不下。皆因他的工作是那么神秘。没有人知道小郑的工作内容是什么,但是他却是关河极为重视的一个员工。不但配有经理级别的独立办公室,而且还享有公司专门配车。许多人说他是关河安排的特殊监查。可是一段时间下来,大家怎么看这个笑眯眯一脸憨像的小伙子也不像是干监察工作的。
小郑跑进休息室,众人一头雾水。他凑上关河耳边耳语了几句,关河脸色当下大变,钢笔扔在桌上急往外走,小郑抄起他的西装外套紧跟在后面。
整个竞标团队面面相觑。好几位高官都是优驰的元老,也从未见过关河从此紧张。瞬间变脸的场景更是头一次看到。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呢?剩下的竞标谁来拍板?动辄上亿元的数目,任谁也不敢轻率。

时间好像就在此刻停止不再转动,卿辰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一秒钟的准确长度,是一滴泪滑下来,是落数不清的雨滴,是再一次的害怕到绝望……
雨声,风声,树涛声,山下江水涌动声……可是就在这些声音中,卿辰几乎是一瞬间就听到了关河的声音。是,就是他的声音。卿辰以为是幻听,可是真的有听到关河声音。抹一把脸再听,真的是!真的是有关河的声音!
卿辰挣扎着站起来,试图向远处看得更真切一些。隔着煌煌暴雨,其实是什么也看不见的。卿辰睁大了眼睛看,仿佛下一秒中关河就能够出现在她的视野里。此时头上传来了更清晰的螺旋桨的声音。仰头看是一架直升飞机。似乎是关河的模样,就在舱口挥着手臂。
腿一软,就瘫在地上。卿辰失去了站着的力量,手脚软的再提不起来。泪水不断地涌出来,和着泪水流到嘴边。关河,你真的出现了……
巨大的气涡夹带着雨水打在身上。卿辰已经能够看清舱边的人就是关河。近了,更近了,男人急切的眉眼就在眼前。卿辰陡然间生出一股力气,似乎再没有什么是能让她害怕的……跨过铁链,一手死死抓住链锁,一手伸向他来的方向……

女人一把搂住他的腰,伏在怀里放声大哭。关河看着没有什么受伤,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拿过毛巾给她擦头发,小人儿湿漉漉的真像刚从水里捞出来。还好,平安就好。
飞过苍江时,关河从女人口袋里掏出“水灵灵”的手机,沉着脸扔下去。卿辰窝在他臂弯了,撅着嘴不敢说话。又惊又吓又淋雨,现在身子乏得生疼。关河握着毛巾伸到她的衬衫下面,她面上一红,隔着衣服按住了他的手。男人面沉如水,瞪着她不做声。卿辰自知理亏,况且湿着真的很难受,也就任由他擦去了。

小郑今天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工作内容是什么。之前不要说别人好奇他是干什么的,他自己也很好奇。但是他知道,老板高薪优厚地让他来做这份工作,一定是灰常灰常重要地。
他曾以为自己监控的那个小红点是哪个高官要员,或者竞争对手,但是很快就否了。因为小红点每晚都在老板的家里。又或者是没有妻室的老板金屋藏娇?看起来又不像,小红点的活动也就是某个很平常的书店啊,图书馆啊,偶尔在某个公园里做一会儿。这也不像是金丝雀啊。越神秘越显得重要,小郑对自己身负优驰的绝密而非常自豪。
现在他总算明白了,原来自己监控的,是一条脚链。一条安有最尖端监控器的脚链。更确切地说,是这条脚链的主人。
原本每天的监控都无聊的很,就是盯着屏幕上小红点到了什么地方,以备老板问起来应对。有时小红点在老板家里二十四小时不动,小郑的一天就无趣得直犯困。好不容易今天一大早小红点就出了门,原来是往城南笔架山上去了。自己也无聊地浏览笔架山的网站,几圈下来再去,却发现小红点不动了。再一看原来是在陡峭的山壁索道上。小郑直觉不对,眼看又要下雨,他觉得没有胆量不第一时间汇报给老板。
这个女人并非明艳不可方物,跟在老板身边久了,小郑对待女人的口味也挑剔了。然而这个女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媚,当她水漾漾的眼睛看着你的时候,你觉得心里痒痒的。当她低眉顺眼地咬着唇内疚的时候,你又会不自觉地心疼。老板虽然绷着脸不言语,可是眼睛里充满了温柔的宠溺。抱着她走下来的时候,就像是抱着一件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纵有万千红粉,也难惹他一侧目……

脚踝伤处涂抹了药,又喝了安神的汤。女人呼吸匀净,睡得沉稳了。男人走进浴室,两手交叉着将下摆一提,衣衫除去,露出精装的腰身。肩背宽阔,臂膀雄健,腰臀结实有力,散发着浓浓的原始男性魅力。
私自跑远,不合群落单,扭脚,淋雨……关河决定这一次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任性妄为的女人!教训到她起不来乖乖窝在家里!


. 教训

一直睡到日高起。慵懒地躺在床上,听着帘外雨声潺潺,雨滴落在芭蕉叶上,落在西府海棠上,落在花园的秋千上,一种惬意的享受。
再回想二十四小时的现在,卿辰觉得背冒凉气,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关河,再想起他,心里竟甜丝丝的。开始期待,期待他早一点回来。见到他该说些什么呢?卿辰翻过身来看看另一侧,他睡过的痕迹还在。枕头上还有一小块儿是凹进去的。他的头发,他的脸,他的眉眼……卿辰翘着细细的手指在枕上描画关河的样子……

推门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男人心下非常满意。卿辰羞得缩回手翻过身蒙住头。
关河走过来拉开女人的被子,温柔地握住女人的脚,给她涂上药膏。卿辰躺在那,看着关河英俊的眉眼,一切都美好的不可思议。
“小东西,”关河轻轻按摩扭到的脚踝,“你怎么还懒在床上?不要起来吃东西吗?”
枕上的小脸懒懒地笑,“不要。不吃。不起。”

男人的小指轻柔地滑向脚心,缓缓地画着圈。女人的脚细白软俏,小脚趾头像一粒粒白玉珠子,白的纤巧婀娜,甚至能看到脚背上淡淡的浅青色血管脉络。
男人一指一指地蜷起手来,将小小的足踵握在手心里,指尖却或轻或重地搔弄女人的足心。
一种细细痒痒的感觉弥漫开来,卿辰忍不住想抽回却不敢,一动伤的地方便痛得厉害。只好任他戏谑着捏捏玩玩。
关河俯身轻吻女人的小嘴儿,“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女人情不自禁地伸出两条嫩白的手臂环住男人的脖颈,嘟着嘴,“都怪你!”
“哦,怪我什么?”关河唇游耳颈,细细舔弄。
卿辰扭一扭身子,“你把我放在家里,不许做这不许做那,我又不是一个花瓶,摆在那里就好了,我是有感觉的啊。”
男人抓住她的手搭在自己的皮带扣上,抓着她的手去解开。卿辰刚要说话,唇瓣被密不透风地吻住。他的吻就像夏日午后的雨水,来得那么密那么急。
女人此刻充满暖洋洋的甜蜜。男人精装的身子覆盖住她,唇齿间火热得像要燃烧起来。可是心是那么宽敞,那么心甘情愿……
没有时间去思考这是怎么了这是为什么,男人把玩着一双娇软,按住两条雪股密密实实地贴合上去。卿辰只感到一种虚虚热热的欲望,知道自己想要些的什么却又不知道那是什么。情动间软软的腰肢弓起来,惹得男人狂性当下隔着薄薄的小裤儿耸劲儿磨动。
脑中昏昏乱乱的,偏感知却清晰得很。男人的手每每弹弄一下,每每研磨一下,感知清晰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忽听男人湿湿热热地向着耳蜗内哈气,“知道自己错了吗?嗯?”
女人强忍着不让自己哼出声来,小嘴儿断续着吐出支离破碎的字眼,“知…知道。”
“知道错了该怎么办呢?”男人的手绕到背后,搂起卿辰的腰腹更贴向自己,一双大手密丝合缝地贴在光滑的脊背上,顺着脊背沟儿力道又重速度又缓地向下,手指绕着尾骨处若有似无地画圈圈。
卿辰熬不住,蹬着小腿儿弹着求饶:“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
男人闷着笑意,手上却丝毫不放松,两手握住两团肉肉,时而猛地拥向自己,时而又主动拉开距离,仍不依不饶,“那以后不敢怎么样了?”
忽而一阵严严实实地磨弄,忽而空落落地什么也没有,男人的唇舌向一尾小鱼儿,滑溜溜地窜。到过又离开的地方开始渴望。卿辰受不住了,淌着泪花儿求饶,“也不一个人乱跑了……”
“这就够了吗?”关河捏住女人的下巴,拇指揉弄着嫣红的小嘴儿,“以后都保证听话吗?”边说边加重身下的磨弄。
女人难受的嘤嘤咿咿地哭出来,点头保证听话
男人满意地拂去女人脸上的泪,诱哄着身下意乱情迷的小人儿,“乖,小舌头伸出来与我 。”
女人果真仰起头,娇娇地吐出颤巍巍的小舌头,男人含在嘴里吸吮,一面拉下小裤儿深深浅浅地给女人结结实实地“教训”……
窗外雨打娇花,花着雨露更添娇艳。一抹簇新的海棠红静静地酝酿着新的绽放……

因为涉及到与政府部门打交道,毕竟这是整个A市的形象地标之一,项目开始实施后关河更忙。卿辰更孤寂了。好在最近她找到了一样新的事儿,才总算没有过的那么无趣。
这件新的事就是看关于关河的一切东西。他的照片,他的藏书,他的博古架……总之关河的一切她都要去了解。
终于发现,真正爱上一个人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要知道他的一切。他的那段没有你参与的生命里所过往的一切,都是错过的悲伤。卿辰觉得这门功课自己要恶补。
每天起床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要看新闻。综合新闻财经新闻娱乐新闻统统要看。只要是关河可能出现的新闻,都不放过。无奈关河也并非领导人般每天都会出现,而且即使关于优驰的新闻,一向不喜曝光的关河也很少出现。所以家中的帮佣都分区“承包”了各版块各时段的新闻,只要一有优驰出现卿辰立马就能收到信息,马上坐到电视前目不转睛地看完。
开始等他回家。无奈最近男人的时间愈发晚了。卿辰抵不住困常常先睡过去了。早晨起时男人已经走了,偶尔也有不归的时候。
卿辰告诉自己要识大体,可是心里还是酸酸的。数起来两人都三五天没有在一起吃饭了。

周末的《你还不知道》是A城人普遍喜欢的一个节目。周末的晚上一般都休息,闲在家里看看娱乐八卦也是好的。卿辰照例和大家一起吃饭,节目中主持人诙谐打浑,让人笑得前仰后合。每期最受瞩目的曝光版块都会辛辣地曝光知名人士、公众人物等等的猛料。既有十足的噱头,也吸引了十足的收视率。
电视里主持人讲了一番吊人胃口的话之后,今天的猛料就上场了。原来是A市主播一枝花的任思甜。
照片中与任思甜比肩而行的男子身高身材俱是出众。虽然模糊不清,但还是能看出两人亲密异常,更有狗仔拍到了两人共同走进金色的画面。
虽然节目中爆料的时候遮遮掩掩闪烁其词,但是稍微有心的人都能听得出,对方是优驰企业的青年才俊。更有人表示愿意看到这一对金童玉女终成眷属。
卿辰强颜欢笑,回到房间后突然觉得这个房间,整个别墅,院子里的芙蓉海棠芭蕉水塘,都是那么陌生。好像一闭眼一睁眼间它们就会都不见了。
之于这里,之于这里的主人,我,又算是什么角色呢?
曾经的沈卿辰,我还找得回来吗?


. 相信

男人回来的很晚,眉宇之间掩饰不住浓浓的疲倦。卿辰伺候他洗澡,顺坐在一旁给他捏肩。见他累成这个样子,心里着实心疼,之前存着的委屈啊气啊就就散了大半。
“你怎么会这么辛苦?人家做总裁的才不是这样的。”
男人眯着眼享受肩上的舒服,“人家是哪样?”
“大把大把的时间闲得无事可做啊,就到处游玩啊,给心爱的人制造惊喜啊,或者登山啊,赏花戏水啊……”
男人好笑地打断她,“你说的那是小说和电视里面的总裁。”
卿辰嘟着嘴巴,心里泛酸,那么忙还有时间会佳人?

卿辰背抵着坚实宽厚的胸膛,假装自己已经睡熟了,问话也不搭腔。男人岂是如此好相与的,山人自有妙计......
卿辰抠着枕头强以自持,谁让自己是睡熟的呢。挨不过上下其手只好假装梦呓扭了扭身子。
关河不动声色地抬起一条腿压住往外蹭的小人儿,手上悄悄加重了力道。卿辰着实挨不过去了,忍着羞去拨他的手,反被握住拉转过来。两人在枕上四目相对,关河看着女人粉嫩透红的两颊,轻笑逗她,“你怎么醒了?”
卿辰伸出细白小臂攀上男人的肩,愈发往他怀里腻。就这么定定地看着男人幽深清明的眼睛,心越来越快地沉沦,终于忍不住软声相问:“关河,我对于你来说算是什么?”
男人眼里更见幽深,“你说算是什么呢?”
卿辰委委屈屈地搂着他的脖子,“我也不知道。可是我现在好害怕……”
关河两手搂住女人的腰背,“怕什么。”
“怕你不再要我了……”卿辰忍不住眼酸酸的,一想到这一点心如刀割。她不明白自己的感觉,不是那么地渴望自由吗,不是那么地想要逃离吗。为什么想到有一天会离开他的时候,心里竟是那样的痛,好像一双残忍的手将柔软的心使劲儿地拧在一起。
关河鼻尖蹭蹭卿辰的鼻尖,深深吻住欲语还休的小嘴儿。小人儿的心他明白,他也正有做一个了断的心思,只是眼下还不是时候。
他要到了她的甘心情愿,就要给她一个天长地久。
......

女人捱不过凶猛,无力地挂在男人身上,伏在宽阔的肩上,难受的哭出声来,软软着求饶。
忽听见关河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笑,“宝贝儿你看我们是连在一起的,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

卿辰密密地沁出了一层汗,快化在那里,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了。关河的心前所未有地满足,支着手肘躺着女人身边,一缕一缕地拨弄着她的头发。
“以后不许胡思乱想,不管你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那都是过眼云烟。只有我对你说的,才是真的,明白吗?”
卿辰娇弱无力地眨眨眼睛,身子上还没有完全卸了那个麻劲儿。
这就足够了。她信他,完完全全近乎盲目地相信。只要是你说,我就会相信。我没法帮助你去做些什么,就让我在我小小的心里,永远为你做着一件事,就是爱你,爱你,爱你……

关泽最近几天格外挠头。丁盈提议的两人试交往一个月马上就到期限了。届时自己该怎么面对她?
这一个月前后他感受到另一个女人火热真挚的爱,他也努力去经营一份完完全全取决于他的爱情。可是,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味道。这份爱情总感觉有些寡淡,有些牵强。
满头苦干了一阵子,倒是东边不亮西边亮,公司的利润提升一大节。员工个个有红包拿,人人高兴得不得了。唯独他,郁郁寡欢。
现在的时节傍晚以后有些凉了。关泽在滚滚车流中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也不想找一班哥儿们,更不想见丁盈。他要静下来好好思考思考。
突然间特别想见卿辰。他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然而这个念头上来了就盘横着不肯走。关泽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或许去见见她真是对的。如果再没有悸动冲动非她沈卿辰不要,那就说明自己真的已经放下。丁盈或者其他的女人,他又可以全新的生活而不必再纠结于过去的梦魇了。
就这么神使鬼差地开车到中天。哥哥的别墅内灯火通明。关泽喉咙无声滚动,定了定心神,把车停在路边走进去。
冯管家正指挥着园丁在花园里休整花池,见关泽走进来忙要去通报。关泽见状知道哥哥在家,遂摆摆手要他且去忙,径自走进去了。
走上二楼的每一个台阶,关泽都小心翼翼地迈步,仿佛一个不稳就要掉下万丈深渊。到处都静悄悄的,忽闻软声俏语,关泽的心头一阵突突地跳。是辰辰的声音。
源声而去,是书房的响动。对开的门敞着半扇。关泽站在门口突然想原路返回,所有的勇气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腿腿却好像黏在地上了一般挪不动。
只听见里面一阵细细低语,却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书房一进门是一排博古架,阻隔着视线什么也看不到。关泽不由自主地蹑着脚走进去,终于看清了……
几欲倒下,那么旖旎的画面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地插进胸口,来回搅动……


. 订婚

白衫灰裤居家服的俊美男人交叠着腿,半倚在欧式宫廷大靠背地椅上看书,旁边趴着的女人正在剥荔枝。
女人趴在一张纯黑锁银边长毛银狐毯上,更衬白皙雪润。蜜合色斜肩流苏抓臂长衫,下摆短罩膝上一巴掌的地方,愈发凸显交着脚踝翘在那的小腿纤细莹嫩。
鹦哥绿色的三足透明水晶碗里堆着鲜妍欲滴的荔枝。绯红的果壳包裹着宛如白玉的果肉,绿绿红红白白,煞是热闹。
女人慵懒地绾着倭堕髻,上插一朵白生生的脂玉点簪缠丝蝴蝶。人动蝶颤,美不胜收。此刻正弯着细白的手专注地拨开荔枝壳儿,捏住送到男人嘴里。
吃的人也不看,仍自看书。只是噙住的不只是鲜美可口的果肉,还有嫩笋似的指尖儿。女人抽不出来,笑着拍打男人的大腿,作势要抓他痒痒……
关泽站在那,渐渐冷静下来。画面中的女子那么娇媚可人,那么任人无法割舍。可是就在此刻,他亲眼看到了她神采飞扬的笑容,看到了两个人的缠绵神情,他突然间觉得自己心里念念不忘缠络纠结的,都是一场梦。又像是一幅戳在那的画,看是看得的,只是不禁碰。轻轻一触便灰飞烟灭,什么也没有了。

见到来人竟是关泽,两人俱是一愣。卿辰手中的荔枝拿不住,胸膛里有种被碾过的感觉。
许久不见,他似乎更成熟一些了。那些少年阳光的气息似乎减了很多,亦是一个经事练达的男人了。
关河并没起身,盘起腿还是坐在地椅上,不着痕迹地拉起卿辰靠在自己身边,握着她冰冷的小手,示意关泽坐。
两个男人对坐,卿辰一时立也难走也难。神思间关河拍拍身边,示意她坐下来。
卿辰垂着头扭着手,关泽做左顾右盼状不停喝茶。关河轻笑着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你最近不是忙的蒸蒸日上?”
关泽强自笑,“瞎忙,小打小闹的。”
关河向来不轻易赞人的,却赞他最近做得很好。
关泽心下稍稍宽解,能得到哥哥的赞赏实非易事。
不知搭错了哪根神经,突然想说一件事,心头一阵激动就脱口而出:“哥,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我要订婚了。”
关河手下更着力道地握住女人的手,“哦,这是件大喜事。谁家的?”
“就是常和我顽在一起的丁盈。”关泽转动手中的茶杯,“我想最近就办了。”
关河轻呷一口茶,“带回去了么?”
“还没有,”关泽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当下挺直了腰背,“就这几天吧。哥哥也回去一起吃饭吧。”
关河意味深长地笑了,“提前通知我,我们一定回去的。”

丁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幸福来得太突然太彻底,就像梦一样。不,比梦更美比梦更甜。她反握住关泽搭在她手背的大手,紧紧地握住,像是要给男人一种新的力量。
是啊,一种新的力量,她深爱的人终于走出阴霾,走到自己身边。这一刻,她想拥抱每一个经过的人,大声告诉他们童话终于成真。
谢谢你关泽,谢谢你给我一个爱你的机会。今后你的生命里,再不会有分离,再不会有忧伤,再不会有刻骨铭心的痛…
原本一时赌气的说法,到现在成为事实,关泽看着丁盈眼里蒙蒙的泪光,一瞬间再不后悔自己的决定。这个女人的眼泪,让他心里酸酸楚楚。那好吧!就跟过去告别吧!珍惜身边能握住的所有,才是最好的幸福……

关家最近又开始热闹。关泽前脚说要带女朋友回来,择日订婚。后脚关河也回家说要带女朋友回来。
关家上下先是吃惊,后来震惊。关家还算满意之前的沈姓姑娘,然而关泽回来又说换了新的女朋友。更让关家期待的是关河也要带女朋友回来了。这可是关家眼下一等一的大事。

这天风和日丽,诸事暂且不表,单说关家的氛围热闹地很。关爷爷胡子撅得快要上天,跟老伴儿抱着黄历查日子。关家上下佣人恨不得脚下踩着风火轮干活儿,大有把整个宅院拔地三尺里外翻新的架势。两位妈妈互相给对方意见,穿哪件衣服,配哪套首饰。见儿媳妇的大日子,要做婆婆的很是激动。只是关泽妈妈激动的是儿子说了一个更比一个强。只要是儿子满意的,她没有什么太大尺寸的要求。关河妈妈虽面上高高兴兴的,心里着实隐着几分担忧。

该来的总会来。卿辰对着镜子里妆扮好的样子深吸一口气。两进关家门,身份不一样的人。不知关家的长辈会怎么看待自己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在关河的背后,是她最大的幸福……
当关泽亲口说自己要订婚的时候,卿辰心里酸甜苦辣的滋味绞在一起。为关泽的新生活,为他开始了新的幸福而高兴。过往种种情愫涌上心头,这个最熟悉的男人亦是熟悉的陌生人。
关泽,祝福你,祝福你……

丁盈看到一进门的女人,立刻明白她就是沈卿辰。
不错,她的确有这个资本让关泽痴迷,让关河不惜手足横刀夺爱金屋藏娇。
男人真心赞美一个女人,原因有很多种。可能是因为她的性感,漂亮,风情,贤淑等等。
女人真心赞美一个女人,原因只有一种,那就是她的确是女人里的女人。
孔雀蓝膝上高腰塔夫绸花苞裙,左肩至手肘是密密麻麻的黏钻花朵。一小朵一小朵开满了肩膀上手臂上,泛着颜色更深的海蓝色单鞋,鞋面上亦镶嵌着钻黏的小朵小朵的珠兰花。丁盈认得出那是米兰刚刚上新的货品。白皙纤细,乌黑浓密的头发简简单单地绾着偏髻,只一根一粒翠的搔头别在上面,简简单单,首饰甚无。细细的眉眼,没什么出彩的长相。胜就胜在贞淑娴静,还有一种浓浓的书卷气。想来让那么优秀的男人折戟,内在上也绝非泛泛之辈的。
卿辰看着这个上下打量自己的女人。丁盈。关泽的眼光不错,时尚精干的晕染短发,抹肩纯白小礼服,纯白鱼嘴及踝靴,耳上坠着小颗的裸钻,极为简单大方。妆容精致的眉眼间透着一股英姿飒爽的英气。

两个相互打量的女人相识一笑,很有默契地各自坐在自己男人的身旁。卿辰已经认得关家的长辈们,好在今天人口简单,只有关爷爷关奶奶和兄弟二人各自双亲。
想来是关河的工作做得极好,谁也没有为难这个身份逆转的姑娘,依旧笑眯眯地待她。到丁盈行礼的时候,她更大大方方地给长辈们问好。轮到卿辰这儿,聪明的女人甜甜地笑着示意,“大嫂,以后请多多关照。 ”


. 美景

被沁凉的寒意冰醒。原来是下雨了。夜雨潇潇,卿辰突然睡不着了。
她看得出丁盈是个绝对聪明的女人。她也从未想过再与关泽有什么瓜葛。她甚至带着感激的心,感激丁盈在关泽生命中的出现。
只是越来越地,她觉得欠关泽一个说法,一个道歉的说法。毕竟这场不了了之的爱情里,是她离开了那么钟爱她的他,在峰回路转的变故中把心给了别人。她是那么自私,那么无情。她痛苦的时候没有顾及到他的更痛苦。她幸福的时候,没有想到他的更渴望幸福。
如今尘埃落定,每个人似乎都站在了自己最合适的位置上,扮演着自己最拿手的角色。可是卿辰发现心底的那根刺越来越尖锐,她无法用一个简简单单的日久生情来概括与关河的情感。扪心自问,如果当初关河一并出现,自己还有与关泽有可能吗?这样不清不楚不负责任的自己,与真正水性杨花的女人又有什么区别?
胸口发闷,现在的幸福越来越像一个笑话,连自己这关都过不了。卿辰辗转反侧,只求一个心安。
关河睡觉极轻。女人在旁边扭来扭去他早就醒了。他知道她有心事。从老宅回来后她就一直郁郁寡欢。关河亦不多说什么,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问题只有她自己才能帮到自己。

幽园的蟹爪菊都开了,卿辰还是早到了一会儿。约见关泽的事情她并没有说,但是她相信自己男人是知道的,或者说,是默许的。毕竟,在他的世界里想要做他不允许的事情,还是有难度的。
关泽走进来的时候女人手托腮坐在那儿赏菊。廊前阶下一丛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朵朵轻肌弱骨,丝丝金蕊流霞。
心里很平静,就好像与一个无话不谈的老朋友,关泽为卿辰的茶盏里续水,“记得你还是调弄茶喝的。”
彼时两人还你侬我侬,寒风刺骨雪片翻飞的时候卿辰闹着性子要去公园赏梅花。无奈关泽只好驱车到城郊。宋瑜家在那有一栋老房子,宅院里的梅树据说是民国雅士毛木溪老先生手植,距今已逾耄耋年岁。收了梅花上的落雪来煎茶,她为花笑,他为怀里笑的她笑……
当爱已成往事,又有几个人可以心平气和地坐下来笑语晏晏,仿佛那个曾经为爱痴狂的人不是自己,那个魂牵梦萦的人不是对面的她……
提前打了N遍的腹稿,反反复复练习的话语,在真正面对他的时候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宁愿关泽的嬉笑怒骂,宁愿他的指责唾弃。然而看着云淡风轻的他,卿辰反倒骨鲠在喉。
曾经我在你的怀抱里以为拥有天下,如今我和你近如咫尺却远隔天涯。
“关泽,其实我想我欠你一句道歉,我辜负了你的深情……”
关泽微笑着打断卿辰的自责,卿辰,不要这样。都过去了,怪谁与不怪谁,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现在都幸福,这就够了。
言语间丁盈的电话进来了,关泽亦不避讳,直接告诉她在和卿辰喝茶。电话里女人脆爽的声音卿辰亦能听得到。关泽得妻如此,也是福分。
男人抱歉地说要去同丁盈看戒指。卿辰微笑着目送他离去。
关泽,请你一定要幸福。
只有这样,我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上天的恩赐。

去机场的路上小郑一边开车,一边犯难与卿辰搭话儿。此行老板交代要照顾好她,不单指照顾她平安周全,还要她快乐舒畅。这倒是个难题。这么个玻璃灯儿似一吹就倒的美人儿,又是老板的心尖肉儿,说深说浅都不好。
为难间好像被她看出来似的,倒主动与自己说话。小郑本是热闹性子,话匣子一打开就像放机关枪一般说个不停。两人又是相仿年纪,一路上也算有趣。

此行目的地是南屏。江南腹地,水乡明珠。
时维高秋,江北梧桐叶落雁初归,而此处仍旧繁花灼灼,不见凉意。
卿辰到了酒店就昏睡过去。晕车晕机的痛苦让什么美景都没了去赏玩的兴致。
小郑电话打来的时候外面亦是华灯初上。卿辰挣扎着起来,梳洗一番。本不愿长途爬涉,无奈霸道的男人非说如此,只好任他安排。连小郑也说不知老板要做什么,只吩咐好生照料着到南屏。

晚餐后两人无聊,便都意愿出去逛逛。南屏不愧是江南个中翘楚。暮色拢合,河畔桨声灯影,河岸游人如织,热热闹闹好一派繁华景象。
卿辰不禁想若是他能放下总也忙不完的工作,两人牵手漫步在这分花拂柳的水边,天上月圆,许我誓言,……
怅然间小郑说该回去休息了,明天一大早还要赶路。卿辰也不去问去哪里,她知道男人自有安排。就好像期待压岁钱的小孩子一样,她也期待明天的惊喜。

乘小舟走一条窄窄的水道,初极狭,百步之后豁然开朗。一片烟波浩渺的水域,人在烟水之中,不知天上还是人间。
水岸渐渐开阔,曲曲绕绕。沿途远眺,轻波拍岸,翠嶂连绵,景域开合,变化有致。或是弯弯小桥,或是竹林垂柳烟。屏障掩遮,深处露出亭台楼阁的飞檐斗拱,古意盎然。
水中层波叠影,摇橹声声,卿辰心醉情折。竟有如此美景,来过一回不枉此生。她本是最爱江南水乡韵致的人,也曾与关河顽笑说愿长眠于江南青山碧水间。不想此刻真的看到美景中的美景,江南里的江南。

小舟渐渐靠岸。岸边藤萝密布,叶浓蔓密,结结实实地掩映着一栋白色的房子。
房前一射空地,铺着青白色石板,边缘即与水相连。忽听得小郑说可以下船去看看。
房子不大,向水一面皆是整面墙的落地窗。清晨和煦的阳光洒满,整个屋子里俱是光芒。
一层是欧式宫廷摆设,多半是沉雅的象牙白。家具精雕细琢,饰以华丽的镂花,爱葛妮丝制的整匹窗帘富丽而精致。卿辰难捱心里极致的喜欢,忖度着会去怎么布置怎么收拾屋子,小郑过来说也可以去二楼看看的。

如果说一层是繁复华丽的欧式宫廷美,那么二层就更让人觉得眼睛不够用了。一上来就见红木边沿八扇紫檀木仰覆盆花纹立轴门。推门而入,左手边靠墙摆花梨木螭吻四足案几,上放一对蓝釉描金团凤纹梅瓶,墙上悬着没骨画法的百花朝阳图。对门的墙面上俱是两开两合的小叶铁力木团花窗。窗边放着寿山冻石墨鼎,并几盆花事正旺的川赤芍药。姹紫嫣红,枝叶肥绿。再往里走便是一架黄杨木四折屏风,图案是水墨山水,画境冲淡静美,显示着主人的萧闲趣味。
转过屏风,任是谁也要喝彩一声。一架四柱两台的拨步大床,金丝顶垂红纱,十六足床腿是十六个饱满多籽的石榴,娶它多子的美意。床边围着约莫两尺光景高的围板,雕着各式吉祥富贵的如意祥云福鸟瑞兽,嵌珠镶翠,华贵得令人咋舌。

卿辰赞叹不已,倘若有这么个屋子,怕是神仙也站不稳吧。脑中浮想联翩,就在这奢华的大床上,偏坐着红妆艳裹的新娘,忐忑地等待着良人挑开垂苏的红盖头……
为自己的念头好笑,怕是掉进幻想的窟窿儿里去了。恋恋不舍地回头望望,悻悻然下楼来了……
小郑在前面突然回头狡黠一笑,卿辰正没头脑,但见落地窗前立着一个夹着烟的男子,烟雾袅袅,男子白衫磊落,对着自己含笑相望。


. 着急

虽是那么说,关河还是交代下去,几位高管掌控优驰的大小事务,小郑也送了家里的东西过来。就这么陪着恋恋不舍南屏美景的小女人住下了。
从繁华热闹的都市换到这清雅静谧的世外桃源,关河一下子还有些不适应。好在一台电脑就可以解决他所需要的一切。
卿辰却格外忙起来,又要折花插瓶,又要准备食物。关河看着卿辰绾起一块白底儿小红樱桃的方巾包住头发,像煞有介事地围着小浣熊围裙忙来忙去,不禁好笑。

高挑的天顶上悬着硕大的宫廷水晶吊灯。一粒一粒香槟金色的水晶球攒在一起,窜成一个巨大的花球。倒挂下来,晶莹剔透。
男人盘腿坐在窗下的小毯上抱着电脑打游戏,不是传出噼里啪啦的厮杀声。女人抱着小篮子坐在门口的石台上剥荷兰豆。阳光照耀着这一对璧人,那么美好……

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时候,一个女人表达对自己男人的好,就是给他做舒心可口热乎乎的饭菜,给他一针一线地缝衣做鞋,给他捂上暖和和的被窝,伺候他心满意足地睡觉,给他生一堆虎头虎脑的孩子。
在女人们越来越主权的很久很久以后,一个女人表达对自己男人的好,开始多种多样形形□。或新潮或前卫的女性不再甘于男人主导自己的世界,大女人开始成为时尚。做了老婆的绞尽脑汁练厨功想要抓住老公的胃来拴住他的人。做了小三儿的挖空心思练床功想要抓住男人的*来拴住他的人。于是男人们都开始忙起来,吃老婆做好的饭,爬上小三儿暖好的床。

卿辰开心得冒泡泡,关河肯允许她留下,并且陪着她住下来。在她的世界里,还有什么比做一餐美味更能体现她那说不出的爱呢?
绿油油的荷兰豆清炒,上面撒了丝丝红椒。胖胖的开口笑香菇抱着鲜嫩的烤肉。黄红色的鸭蛋黄裹着白嫩嫩的豆腐,忍不住让人食指大动。
两个人就坐在门口的青石台上,你夹给我一口香菇,我为给你一口豆腐,相视一笑,满眼溢着浓浓深情。
饱餐后再晒着暖阳阳,任谁也不想动。关河拍着肚皮躺在窗下,眯着眼看天上的流云。卿辰枕着他的大腿,举着手机打灌鼠。
不知什么时候,关河睡着了。卿辰蹑手蹑脚地起来,给他枕上枕头,盖了一小块儿凉被在他脚上。男人的头发浓密短硬,似乎就是他的性格冒出头来长成的样子。卿辰托着腮趴在他身边凝视着这张脸,无比感激上苍的眷顾。
黄昏的时候卿辰就在门前松土浇花,几株文竹,珍珠莲,炮仗藤,斑叶粉花凌霄,茑萝,银蒲马蹄金,都长得很好很茂盛。关河拿了画夹对着卿辰正修剪的一株紫萝素描。
余晖给白色的房子,青青的石板,白衫的关河,白裙的卿辰,苍碧翠绿的植物…都镶上了一层金边儿。倦鸟归巢,水波荡漾。那么让人安心的力量,就想这么一直地老天荒……

关泽的婚礼十万火急地被提上日程。因为丁盈怀孕了。长辈们催得很急,好在提前也有所准备,发过喜帖就算是昭告天下了。
卿辰坐在观礼席最边上,关河陪着关家长辈坐在前排。虽然他不能一直回头望着她,但卿辰也是心安的。能看到他的背影,就已足够。

雪锻曳地抹胸礼服包裹着美丽的新娘,卿辰由衷地为她高兴。此刻的丁盈看起来是那么高洁,笼着轻纱的脸是那么漂亮。这一刻,她的人生不再完全地属于自己,她将拥有一个丈夫,还有他们爱的结晶。
婚礼进行曲听过很多遍,但是这一刻最好听。卿辰看着丁盈甜蜜地与关泽交换戒指,突然是那么的羡慕。女人一生最大的幸福就是一个美好的归宿。卿辰遐想联翩,如果关河跟自己求婚,那会是个什么样子的场景?

从南屏回来后关河忙得根本没有时间和卿辰说太多的话,更别提一起吃饭带她出去玩儿。卿辰倒也不急不气,她正巴不得关河忙得没有时间管她,因为眼下她有极极重要的事情要做。
卿辰已经偷偷地把脚链摘下来了,不能被小郑发现她要去的地方。
丁盈的怀孕突然提醒了卿辰,让她想到了一个她从未想过的问题。这么久以来,关河是从来没有过什么措施的,为什么自己就没有怀孕呢?基本的常识她还是知道的。老朋友总是那么准时,让她连一丝假想也没有可能。难道是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卿辰越想越觉得像,迫不及待地想要弄清楚这个问题。

市医院的专家是非常人之力就能预约得上的。又不敢给关河知道,又没有人能帮到她,卿辰一筹莫展,胸口闷得疼。
突然灵光一现,有一个人一定能帮到她。丁盈。
电话里丁盈很高兴地邀请卿辰去家里坐。怀孕已经近三个月了,不敢再多运动,关泽和丁盈取消了蜜月旅行,打算先生下孩子。
新婚居所还是关泽以前的公寓,丁盈说喜欢这里的感觉。卿辰陪着她在花园里散步,微微凸起的肚子让她收不出来的羡慕。
结了婚的女人更添艳丽,丁盈很直白地表示愿意和卿辰常常走动。
卿辰不好意思起来,面对这样的直率反倒显得自己多虑了。遂也直接跟丁盈说明了来意。
两个人在长椅上坐下,丁盈奇怪地看着卿辰,“天啊,大哥就一直都没有防护吗?”
卿辰因为这样更加自责,“是啊,可是我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呢。”
丁盈是个热心肠,当即找了朋友帮忙为卿辰预约了最权威的妇科专家。
卿辰感激地望着丁盈,不知该怎么感谢她才好。卿辰看丁盈快人快语爽利直率,丁盈看卿辰温柔细腻柔弱体贴,两个女人愈发地愿意跟对方相处了。

检查结果出来的时候,卿辰就像听审判书一样。医生说身体并没有问题,只是体质过于弱,寒气过重,才不容易受孕的。
话虽如此,卿辰还是难过地抹起泪儿来。都是她的不好,她就知道。这可怎么是好呢?医生开的中药又不能在家里吃,会被关河发现的。总是不知所踪的跑出来,时间长了冯管家也会向他报告。该想个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呢?

卿辰告诉很信得过的小莲她肠胃不适,要吃中药。可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先生会担心的。假借小莲吃药,再让她偷偷端到书房里,卿辰偷偷地为自己的好主意得意。

可是光她自己努力还是不行。没有播种的土地是无法长出庄稼的。卿辰不再早睡,不管多晚都要等男人回来。
可是这种事她怎么好开口呢?难为情不说,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关河有丝毫察觉。
她想到一条绝世妙计。


. 壁炉

天越发冷起来了。家里开足了暖风,卿辰还是觉得冷。裹着毯子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忍不住就瞌睡起来。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总是困,睡也睡不够,睡不醒的冬三月啊。
关河一上楼就看到小人儿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抱起来放在床上,再盖上一层被子,男人轻轻带上门出来,给盛西打电话。
“嗯,是,嗜睡,吃东西还好,不怎么吐,就是变得馋了。”关河夹着电话,腾出手来捏了茶几上果盘里的一颗梅子,酸的直接吐出来。
“好吧。那我明天带她过去做检查。”不等奸医再开什么条件,关河直接挂断了。
心花怒放。盛西都那么说了应该不差的,他自己也觉得差不多是怀上了的样子,所以最近他都格外温柔格外小心。
关河轻轻抚摸着卿辰的眉眼,熟睡中的她那么安静,几乎看不出气息的起伏。关河忍不出伸出手搓暖了,贴在女人的肚子上。
真好,他就要做父亲了。

卿辰不明就里,被关河捂得严严实实的抱上车,说是陪她出去散散心。她却一下都懒怠动弹,闹着下车不去。关河好说歹说都不行,气得立起眉毛瞪着她。
不想人家却不怕了,反而还噗噗掉下泪来。男人实在没了耐性,因为担心孩子的事情一夜假寐。现在被小女人吵得头疼,拉着脸一踩油门直接走了。
到了地方也不同她说话,抱起来塞到电梯里直奔目的地。卿辰吓得不敢出声,乖乖地任男人安排。

知道结果的时候,卿辰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盛西,仿佛他是外星人,说的是星际语言。
关河温柔地揽住卿辰的肩膀,攥着她的手,“卿卿,卿卿。”
卿辰才回过神来,委委屈屈地看着关河,男人喜悦的眼光让她更加抑制不住,伏在他肩上掉下泪来。
盛西看着关河温柔的眉眼,真想拍下来给一般哥们儿看看。冷眼冷面的关河竟也有温柔如斯的一面,简直难以置信。虽知道这小娇妻是怎么来的,盛西还是蛮佩服关河眼光的老辣。虽不是绝美,但是经过关河的开发,也是可人可口的姿色。

卿辰尚不知二人之间的关系,只当做是帮忙的朋友,忙拭了泪感谢,说一定要好好回报一下盛医生。
无良奸医推推眼镜,“关太太,您的家中是否有一尊青玉万松山房图山子?”
卿辰想想,好像书房真的有。
“可以送给我吗?权当做是对我的感谢了。”
卿辰点头不迭,却被关河重新楼回怀里,“别理他,咱们回家。”
女人还在说知恩图报什么之类的,关河抱起她来吓唬她,“不要太多说话,会吵到宝宝休息。”女人果然立刻闭嘴,抚着小腹憧憬自己的孩子。

关河发现卿辰怀孕以后最辛苦的人成了自己。早知如此不如再让她晚怀几年。现在卿辰白天基本不在家,每天小郑接着不是去丁盈那交流心得感悟,就是去上妈妈课堂,吃喝拉撒都讲究得不得了,连喝一口水都要测量温度,凉也不行热也不行,每天开口闭口就是医生说老师说宝宝说,根本一点他的地位都没有。
这也就罢了,最叫人窝火的就是不让碰。抱一抱,放在腿上说怕折着宝宝,公主抱说宝宝会晕。亲一亲,唯恐他身上的烟味熏到宝宝。再缠绵一点就基本上更是没影的事。
关河郁闷得直头疼。文件也看不下去,抄起外套直接回家了。
亏得今天雪大风寒,卿辰才没有出门去。第一场雪过后卿辰直嚷嚷家里冷啊冷啊的,关河便叫人装了壁炉。这下小女人美坏了,天天抱着紫貂团毛的大蒲团腻在壁炉旁。心血来潮还要烤地瓜,真真拿她没辙。
在楼下散散身上的寒气才敢上去,生怕带进来凉着她。推门进去,果然在壁炉旁有他的小人儿。
卿辰穿着粉白小毛儿的大圆领蝙蝠衫,因为肚子的缘故只套着一条松松的丁香色孕妇裤子。
关河挨着她躺下来,小人儿蹙着眉睡的沉沉的。炉火又旺,离得又这样近,小脸儿红扑扑的。宽松的衣摆被压在身下一角儿,愈发乍隐乍现的露出腴嫩的粉沟儿……
看得男人心里直痒,趁着小人儿不知情的时候偷香,低头轻啄娇嫩嫩的小嘴儿,却挨上了就不想离开。越吻越深,忍不住伸进去勾出轻颤颤的小舌头。猛兽从笼闸中冲出来了,男人掌住一团软肉儿,在手心里颠着分量,小人儿更见娇软,更加雪嫩,让人忍不住地拨开衣襟,送到嘴边含弄起来……
睡梦中的女人轻哼出来,男人手下更着力道,揉弄中小人儿清醒过来,一清明是怎么回事就委屈地不肯就伏。关河索性坐在紫貂团毛蒲团上,抱起女人对面着坐在自己身上。
这样的姿势让卿辰虚虚的很难受,她哼哼唧唧地扭着身子不肯。扭动间一双儿雪腴软肉更见打晃儿,关河握住女人的腰,狠狠地吓唬她,“不要乱动,会伤到宝宝。”
小人儿果然听话地安静下来,关河趁机严丝合缝地箍住她的腰背,吻住她的小嘴儿,不让她有什么思考的时间,另一边不着痕迹地挺起脊背,一下轻一下重地磨弄着。唇齿留恋间轻轻地诱哄她,“卿卿乖…卿卿好舒服……”
女人早已经没了清醒,思智当然无存,软软地攀着男人的肩,一对儿娇软熨帖地贴在坚实的胸膛上,两粒小花骨朵已经磨痒得凝立起来了。
男人更是加上一把劲儿地去弹弄,惹得女人情不自禁地弓起身子,好像要再送到他手里一点。只是身下就不结不实起来,悬在那儿好难过。
关河拿捏着火候儿已经差不多了,便含着小花骨朵儿自玩自乐起来,其他的也不再去碰女人一下。
小人儿难受地蹭着关河的胸膛,小手胡乱抚弄。关河轻易地给她折到背后,一折一送,反而更容易采到两团儿娇软了。
逼得小人儿当下哭出来,男人才赏赐地给了一个深吻,趁着她气若游丝地娇喘时,轻吻着女人的嘴角,“卿卿想不想?嗯?”
女人早已又汗又虚,娇娇地贴在男人肩上,细不可闻地哼出一声来。
男人还没玩够,忽而重忽而轻地又磨弄了几下,就是不给她饱实。“大声一点,为夫听不到哦。”
女人腿也动不得手也动不得,羞得在男人的肩膀上蹭着小鼻子,不虚不时的酸痒的感觉逼得她实在难受,忍不住嘤嘤咿咿地再哭出来。
关河松开女人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背上,捧着女人的腰腿轻轻重重地耸动,小人儿几乎要化在那儿,委委屈屈地淌着泪珠儿。
男人猛地送上前去一股重重的力,小人儿愈发颤起来,泣着伸出小手去推。毫不费力地扣住小人儿的手放在她耳畔,男人伏下身一边耸弄一边吻着嘴角儿调逗着他的娇娃娃:“卿卿乖啊…在疼你啊…看…再来…感到了吗在疼你啊…”
女人难受地摆着小脑袋藉解身子上的感觉,终于被一股窜上来的酥麻带着哆嗦着小嘴儿飘起来……

正好是暮春十分的产期,关河有了一个儿子。


. 归属

这个春天关家格外热闹,四世同堂,男孩儿女孩儿都有了,长辈们高兴得轮流抱着亲。
关河交代奶妈留在老宅里照顾孩子,他早早地就带着卿辰回去了。小人儿面对关泽丁盈的时候会不舒服,他不想让她委屈着。

出了月子一段时间了,卿辰还是乏得厉害。奶妈是冯管家去乡下找来的,人健健壮壮的又善良又干净,最重要的是奶水足得很,她就省了最大的辛苦。
伤了元气还是不容易恢复的,况且她本就单弱。盛西送了上好的补气血的药膳,厨房天天炖了送上来。
比起卿辰刚怀孕的时候,关河这个时候更紧张。小人儿一连多日都懒懒的,也没什么精神,他虽不动神色其实心里着急坏了。每日越发存了心思逗她开心,笑闹一会儿再哄着她睡下。
儿子反倒成了不受待见的,借着回老宅去洗礼让奶妈带到老宅去暂时住在那儿。关妈妈高兴得什么似的,卿辰给关河生的是儿子,她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十分得意的。

傍晚时分还是阴冷的。卿辰素来又怕凉。提早就吩咐下去了,壁炉里填满了一灶油松木,哔哔剥剥燃的十分欢乐。卿辰倦在旁边的宽宽厚厚的灰黑狐皮褥子上,枕着蜷起的手臂,懒懒的就是想睡。
关河端了一碟桑葚进来,紫红紫红的果子上点着晶莹的水珠儿,煞是好看。
男人盘腿坐下来,拿了果签子扎起来送到卿辰嘴边儿,女人微微张开嫣红的小嘴儿,含住了在口中品味。
吃了七八个便不想再吃了,关河把果碟放到一旁,抱起小人儿在怀里。晚餐在老宅她就吃的不多,心疼地捏住她的小鼻子,“都做妈妈的人了,还是这么像个小孩子。”
卿辰在他怀里蹭蹭,“没有胃口,好累哦。”
男人的手游走在女人的腰背上,“怎么会累呢?你都好久没累到了。”
绵呼呼的女人显然没有理解男人的深意,曲着腿往男人的怀抱里找温暖,“真的好累呢。”
男人温柔地抚摸着卿辰的头发,一缕一缕别到耳后,低下头轻轻含弄绯红半透明的小耳垂儿。
卿辰不想让男人得逞。也知道他忍了很久了。可是身子真的好乏,再被他作弄一番,岂不累死过去了。
看准了时机敏捷地一翻身,关河一个不注意竟被她逃开了。卿辰伏在抿着嘴儿那儿笑,正要奚落他几句,却被男人长腿长臂一勾一带,死死地压在身下。
卿辰不甘失败,扭着腰腿想要反击。男人故意地用跃跃欲试的蓬勃重重地耸弄了几下,卿辰乖乖地不敢再乱动了。
空寂了好久的关河当然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满足自己的胃口。不待卿辰说什么有的没的的话来,准准地叼住娇嫩的小嘴儿,暴雨倾盆一般密匝匝的吻下去。积攒了多日的渴望此刻迸发出来,女人细白的手腕儿被牢牢地按在头两侧,不管怎么扭头躲闪男人都吸吮住小舌尖儿咂弄,不给她一丝逃开的机会。强硬坚实的胸膛狠狠地按压住她的两团儿娇软重重地碾弄。
女人实在受不住胸上的疼愈发挣扎起来。值哺乳期的软肉肉儿正是满满涨涨的时候,饶是不去碰它还疼得直难过,更别说让男人压着这么碾弄了。
男人两条强劲硬实的腿毫不怜惜地支分开小人儿拢在一起的腿,胀痛的蓬勃登时陷入微微湿热的一团儿软窝窝里,愈发渴望着结结实实的碰触。小人儿哼唧着喘不上气来,男人便离了嫣红的小嘴儿,挑开小人儿身上樱草色的衫子,露出软绵绵娇弹弹的嫩肉儿来。
此时的这一对儿宝儿更松软更绵大了,两小团儿纽扣大的粉晕透着奶香的气息。男人在这个时候素来不是怜香惜玉下手有所顾忌的主儿,当下含住一粒花骨朵儿吞弄起来。
女人解放的两条小胳膊使劲儿捶打男人的肩膀,无奈那点子小力气倒给男人助了兴,手下嘴中越发重起来。
不知怎么想的,男人明晃晃的笑容看得卿辰心里直叫不好,果然旋即就知晓了他的坏主意。但见男人长臂一伸拉过果碟,捏起一颗桑葚点在那一团儿软嫩上,冰凌凌的刺激得小花骨朵迅速收缩成挺翘翘的一粒子。指尖再下劲儿,果子就碎在那儿,鲜嫩多汁的滴淌在女人的胸上。
男人玩儿的愈发兴起,一连按压碎了好几粒,紫紫红红的汁水看起来那么靡丽。男人唇舌游走,清扫着他最情动的战场,情不自禁地填弄着身下越来越湿的软窝窝儿。
女人身子愈发软起来,被男人弄不知自地弓起软绵的小腰儿,翘着圆润白嫩的小脚丫去就那填补着她的充实。男人咂弄得兴起,竟含住一粒花骨朵儿作弄起来。身下一阵油油热热的东西沁出来,女人忍不住哭出来。
关河兴奋得要爆炸一样,小人儿鼓涨涨的娇软像是装满了酪浆一般细嫩柔香,或是被揉弄得分外情动,那粒子骨朵竟颤巍巍地沁出乳白的汁液来。再也忍不住,大手伸下去固定住女人的小屁股,一面直直地挤了自己的胀痛进去,只听见小人儿娇滴滴的哀求,却丝毫不肯弱下来,挺挺地耸弄起来。
女人一上一上地晃动起来,禁不住地攀住男人宽厚的肩膀,伏在他耳畔,一对儿软肉儿颤颤地磨弄着男人坚硬厚实的胸膛,愈发难捱起来,小嘴儿碎碎地不自知的话。男人禁锢多日的猛兽横冲直撞,小人儿颤着娇软软的身子伏在他耳畔难受得直哀求。
遂减慢下来,小人儿才得以稍稍喘口长气儿。含弄了两下嫣红的小嘴儿,男人也想作势稍稍休整一下,便存了心逗弄她。
托着小人儿的腰腿一上一下地送着她,一面威胁地给她讲条件,“小舌头伸出来。”小人儿果然听话地照做,颤巍巍地吐出一条嫩红的小舌尖给男人玩弄。“不要弯着腰,挺起来。”小人儿哼唧着搂紧男人的背,直挺起腴沃的小腰儿送上前去,两粒花骨朵越发与男人磨弄得厉害,男人舒服得手下更下劲儿。
“再来,小屁股抬起来。”小人儿却是再有心无力了,哼哼着只是不起来。男人低头含住娇挺的小骨朵儿愈发使劲儿嘬弄,更腻白的汁液一点点沁出来。又羞又耻又难捱那一阵子一阵子窜上来的酥麻,卿辰咬着小嘴儿娇滴滴地求饶。
关河才不理会那些,直直逼问,“卿卿怎么了?怎么不乖?怎么不抬起来?”小人儿实在是羞得说不出口,便泣着直掉泪儿。
男人心疼地吻去小人儿的泪珠儿,缠在她耳边点点地落吻,“小乖,现在在做什么?不说更要惩罚你哦。”
女人含羞忍耻,嘤嘤地起唇,“在…在快乐……”
“谁让卿卿这么快乐的?”男人的大手夹住小人儿的腰,用力地向上提着,顿时不虚不实的感觉想爬过蚂蚁一样痒痒的,女人直直妥协,“夫…夫君……”
撒开手让她实着了,男人把小人儿的小舌尖儿含住吐回,玩弄间迷魂般地让她记住,“乖,小乖是我的,只有我才能这么疼你……”

小人儿累得沉沉地睡了,关河轻柔地给她擦拭着身子上的黏腻,满心满眼全是浓得化不开的宠爱。宝贝儿,我还欠你一个梦幻的婚礼。在我为你撑起的世界里,请你为我,时时刻刻都要幸福,幸福,幸福......


. 求婚

每个女人的心中都有一个那样的他,剑眉星目,身长玉立,天生贵胄,万花围绕却独爱你这一朵。君临天下,睥睨群雄,却将你温柔地呵护在胸口,不舍你着一丝风雨。在你满心欢喜的时刻,脚踏祥云身披金甲来娶你,用他全部的力量,给你无尽的幸福……
卿辰的心中也有这样的一个梦。只是别人的梦仅仅是个梦,她的梦就切切实实的在她身边,正挽着她的手,陪她一起下棋。飞机在东海上空平稳飞翔,美丽优雅的空姐送来食物就细声细气地退下了。关河一手搂着卿辰的腰,一手叉起一小角儿抹茶蛋糕喂到她嘴边,女人正半伏在男人的腿上研究桌上的棋谱,她已经占了先机了,高兴地嚷嚷一定要赢他一局。
关河半哄半骗的喂她吃下去小半个抹茶蛋糕,觉得比谈一个高程合作案子还要困难。小女人顽得上瘾,非要再来一局。关河轻叹,要知道他是有多不容易才能不着痕迹地输给她啊。

飞机在东京国际机场降落,卿辰已经晕机得厉害。关河并没有直接带着她下榻到饭店,而是吩咐开车直奔东京最边沿上的枥久小镇。
住的地方是枥久小镇上的一家小酒馆,这里在游客来的时候也兼营住宿。卿辰难受的劲儿还没过去,什么观赏的心情也没有,胡乱洗漱一下,喝了几口豚骨汤便草草睡下了。榻榻米又低又硬,卿辰睡得不习惯便不舒服地哼哼唧唧。迷迷糊糊中好像被抱着放在一个又软又弹的垫子上,渐渐地睡沉了。

翌日早起时已经骄阳高照。笑眯眯的老板娘穿着玫红撒花撒叶的和服,端了味增汤和拉面给她,卿辰笑着打感谢和很好吃的手势。
不见关河的影子,卿辰也不慌,她知道男人应该是有事情要处理或者早起去散步了。
阳光透过窗子上的竹帘子招进来,映在木头餐桌上一缕一缕的金光。卿辰饱餐了美味的拉面,也睡足了精神,便想在附近转转。
正想着怎么样跟老板娘拜托,让她在关河回来的时候告诉他在这里等,自己很快就回来了。看起来格外高兴的妇人拿了一封信笺给她,并示意她打开。
疑惑着打开,原来是关河的留言,他在不远的地方办事情,要卿辰去找他,粗粗地画了一个地图,看来倒也不远。

谢过了店家,卿辰按着关河的只是箭头一路找过去。果然隔着一段距离便有一小块指示牌立在路边,挂着一个簇簇花团,标识着前进的方向。
指示牌在一条石阶路口停了下来,变成了一个缠满白玉兰花的拱门,飞吊着的两个小天使合抱着一张雪白蝴蝶结的卡片,卿辰踮起脚取下来,里面是关河神采飞扬的字:亲爱的卿卿,请走上这条幸福的阶梯。

石阶路走了几十步后豁然开朗,原来是穿过一片依山而建的房屋通向山的顶端。卿辰一面走一面发现,路的两旁隔着几步便会摆着一簇娇艳欲滴的花,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露珠。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便加快脚步上山顶爬去。
暮春时节的枥久已经绿树成荫了。小山上蓊蔚洇润,枝叶蔽天,鸟儿啾啾唱,落在树梢上。
越往上爬越感到透着一丝丝的幽凉。卿辰拢拢衣衫,顾不上歇一歇,她心咚咚跳个不停,恨不得立时见到关河。怎奈这石阶路就好像没有尽头一样。

终于挣扎了半条命一般,费力地爬上来,半山顶上一片开阔的房屋,原来是一处寺院。
正打量的时候一个小沙弥过来施礼,卿辰忙端正地还礼。按着小师傅的示意跟着他向内走,一路但见庙宇庭院深深冷石苍苔,楼台飞阁流丹下临无地,一层一层殿室之间间或清松翠竹,间或落樱芭蕉,好一处人间清境。
一处窄窄的木门前,小沙弥施了礼就径自走了。卿辰站在那儿,总感觉一种说不出来的声音在召唤着她。情不自禁地,推开那扇门走了进去。

很小的时候卿辰就喜欢一句诗,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迷迷糊糊地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美景,直到今日终于得以亲眼看到。
映入眼帘的情景好像是一下子涌到身前的。成百上千数不清看不尽的樱花簌簌怒放,或粉红,樱红,绯红,深粉,浅粉,粉白,纯白……一树一树灿烂的花朵在清纯的山风中绽开最美的笑靥……
卿辰像做梦一样走在花树间,摸一摸,嗅一嗅,犹自像梦一般虚幻。只是那清甜芬芳的花香在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丽日当空,群山绵延,林间洁净清新,山峦守口如瓶,天地一片寂静,卿辰莫名地就觉得生命正在酝酿着一种芳醇的变化,一种未能完全预知的骚动。神思间陷入一个温柔的怀抱,那么熟悉的气息,告诉她就是她一生的依靠。
女人娇娇地伏在怀里,关河忍不住轻吻她酡红的面颊。这是他心间上的肉儿,是他最不能碰触的牵挂……

关河松开怀里的小女人,单膝跪在那里,举着明璨澄澈的戒指,沈卿辰,你愿意嫁给我关河为妻,一生不离不弃至死不渝吗?
泪光点点蒙住了眼睛,卿辰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拼命地点头。看着男人把戒指带在自己的无名指上,再也忍不住,抱住他的肩嘤嘤地告诉他,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繁花朵朵,一面盛开如锦,一面落英缤纷……如雨水般落下的花瓣温柔地飘落,如同关河温柔的吻,落在卿辰的眉间……

在没有你的世界里,我无法独活。纵然我拥有金钱与权势,富足与荣耀,然而任何东西都比不上你的一颦一笑。
如果我可以,我愿意用所拥有的一切,换一个与你相伴晨昏的甜蜜。在我能够给与你的爱里,不曾掺杂着一丝一毫奢求回报的期冀。
我亲爱的女孩,请在我的怀抱里,为我做盛开的花朵。在年年岁岁花开花落的光阴里,永远不会变的就是:生生世世,唯你而已……


番外一 三遇

或许,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知道,关河三遇沈卿辰,才有了一生数不完的故事……

优驰赞助的薪火相传优才项目今晚在A大的校园礼堂举行典礼。校方高度重视,因为这关系到在未来的一年中他们是否能从优驰拿到数目可观的经费。校长书记一个个兜着肚子坐镇指挥,校园里张灯结彩拉横幅挂彩带,各路人马忙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脚不着地。仪仗队,迎宾礼仪,引导礼仪,摄像,采访……每一个工作岗位上的小螺丝都畅想着自己毕业后能够进入优驰工作的愿景并为此而激动得提前进入角色。
校方致欢迎辞,致合作辞,致感谢辞…关河在主席台边儿上坐得实在无趣,便悄悄地出来了。有主要的负责人在那儿,本来就是想来看看这座校园的,自己又何必在那里忍受呢?

师承季勉中习字文的时候,老师一直很赞赏这所老牌大学严谨严正的治学态度。关河回国后虽然人在A市,只是俗务不断,这倒是第一次来。
晚秋十分的校园落叶纷纷,高大的梧桐树翻飞着黄绿色的叶子,风中送来了湖水清凉的气息。关河沿着湖滨小路慢慢走,享受一支高斯巴的味道。
暮色四合,天际透着城市霓虹的光景。虽然只有一墙之隔,然而这校园里丰富的安静却非人力物力就能够拥有。在发尾飞扬的青春年华里,有过充实快乐的读书时光,这本就是人生的一种富足。
忽听见低低的笑声夹杂着低低的说话声,本想转身走开,但是心里又很好奇,这小孩子的顽心上来,他也想知道现在的校园真的如媒体报道的那般吗?
窥私欲是一种很神奇的力量,它能够让人异常精神起来。关河静静地站在一株婆娑的垂柳后面,借着夜色和随风浮动的柳枝,即使自己被人发现也是模模糊糊影影绰绰。他不禁想到自己和盛西常钧穆捷几个在学校时为了亲自上阵整治一个对手而盯梢的事情。流光容易把人抛,转眼间自己竟要到而立之年了……
远处人声鼎沸音响声欢呼声歌声鼓声声声入耳,却好像是为这小湖边的静谧填充了背景。适应了环境的眼睛看清了,原来是一对小情侣。清秀的男孩半搂着一个长发女孩儿,看不太清她的模样儿,只能听到她软软的声音。
叙叙的半天,关河才听明白女孩儿羞涩的唇齿表明的意思。倒是件很有趣的事情:男孩儿今天过生日,这是两个人在一起后的第一个生日。女孩儿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是自己的初吻……
第一个念头竟是想笑,不知是笑这小儿女的纯情,还是笑这女孩儿。关河心里打着疑惑,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年代里,真的还有那么纯真的女子吗?能把自己的初吻保留到大学时代?这会是真的吗?
女孩儿仰起脸来攀住男孩的肩膀,凑到他耳边低低说着什么。这下就看清楚了她的脸,细白的小脸儿,一脸的低眉顺眼,长得不怎么美艳,倒是很干净。
没什么动人之姿,穿着普普通通的衬衫,也看不出什么曲线,反倒是男孩长得清秀帅气。
女孩儿不知说了些什么,男孩闷着笑意的说没听清。她又急又羞的转过去低着头扭着手指,他从后面抱住她轻吻她的发顶。
花好月圆,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没有比这个更让人觉得幸福了。关河清清楚楚地听到,女孩儿反过来勾住男孩的脖子,轻轻定定地告诉他: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晚风轻轻,星光盈盈。关河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儿就好像海黛一样,没有忧虑,也不需要对天盟誓,像一只小鸟一样真诚而无知,那么快乐地飞向自己的伴侣,从未曾梦想到中途变心,所以不必提忠贞二字……
两人还在悱恻缠绵,关河不知不觉地想,这个男孩真能给如此美好的女孩儿永远的幸福吗?

关河知道关泽弄了家公司,一直忙得没顾上去看看。听到秘书汇报说三少爷的公司最近在大张旗鼓的招聘,头痛得不得不抽空去看看他。
二叔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他又是关家最小的孙子,关河总是对这个弟弟格外破例。放着他的脾气,若是别人这样早就立地灭掉了。可偏偏是关泽,他只好网开一面。

公司的手笔不小,黄金地段豪华装修,关三少爷花起钱来也是一股少爷脾气。
关泽万万没有想到关河回来,忙从他那把逍遥的老板椅子上站起来,又是泡茶又是拿烟。关河不坐,在公司里巡视一番。关泽小心翼翼地陪着,这位是天底下一顶一难伺候的主儿。

楼下大堂绕着圈儿的摆满了椅子,奔着高薪优职,前来的应聘的人满为患。
关河站在二楼的栏杆旁拿出烟来,关泽忙上前打着火儿。俯视下去,一片莺莺燕燕,绿肥红瘦应有尽有。关河问招聘的都是些什么职位,却没听到回答。转过去看关泽正出神儿地盯着楼下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坐在角落里低头看书的女子,散在肩头的头发被随意地拢在耳后,藕荷色及膝束腰裙,裸色单鞋,安分的颜色,安静的人,不招摇不张扬。贞淑娴静,难得的透着一股子淡淡的婉约古典……
关河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待她抬起头来,方认出她就是那晚的湖畔女子。
少了几分当日的娇憨,眉眼间说不出来的淡淡哀愁。如果你曾经在细雨霏霏江草齐的江南,走过一条悠长悠长的雨巷,见过一个丁香般结着愁怨的姑娘,你就会明白眼前的女子,拨动的是男人们天生的怜香惜玉的心弦。
多看了两眼,关河敲敲弟弟的头,“正经做事,不要到处留情。”

生活中的偶然和必然永远没有泾渭分明的界限。关河在满堂花醉里考证一方印章,盛西歪着头在他的博古架前不知又在打哪件宝贝的主意。庄严和常钧各自在抱着低声下气的哄自家娇妻开心。
跟着的人上来报告三少爷来了,带着的什么什么人,就在三楼的包房里。
关河自不理会这种事情,庄严倒是很感兴趣,“都说你家小三儿那一帮儿最是个肥马轻裘的公子哥儿派头,不知他们的妞儿什么样儿,让我们看看呗。”
常钧挂了电话也来凑热闹,“对啊对啊,咱们这帮老男人也看看他们的品味,唉,我们是江湖已远啊。”
关河嫌吵,拿着手里的放大镜仍看自己的田黄,一边吩咐了给这一帮无聊的老男人开总控。

满堂花醉外间的总控布置得就像是一间最简单的不过的书房。画面调出来,庄严和常钧凑着脑袋指指点点不足为奇,连盛西也跟过去看得起劲儿。关河放下印章过去,才看到关泽同五六个常在一起的哥们儿正在掷骰子。身边坐着一个女孩儿,轻轻柔柔的,白衫黑发,不像是他往常的胃口。
原来是她……
好像是关泽又输了,众人吵着要喝交杯酒。女孩儿羞得别了脸,又不敢太扭捏拨了男人的面子,俏红着低下头,如漆的长发散开着伏下来,细白的手指嫩生生的翘着别到耳后去。关泽大笑着认输,端起桌上满当当的酒杯饮了一口,捧过女孩儿的脸吻上去…
众人大笑,敲着桌子起哄,画面外的几个男人也嬉笑着起哄,关河突然觉得心里憋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堵着是那么不舒服。
灯光幽暗,长长的头发挡着,谁也没看清到底是不是两个人喝了,闹着要再来个高清版的。女孩儿沾染了酒光的小嘴儿嫣红欲滴,就像是萌着双眼让人想提起来蹂躏一番的小白兔……

晚餐时几个人还在品评包厢里的姑娘哪个正哪儿里正,关河食不知味。好像心里偷偷地钻进了一只小老鼠,上蹿下跳百爪挠心。但是他同样有定数得很,关泽向来是三分钟热度,朝拾夕弃,那就再等等。金簪子掉在井里头,终归是他的。
他一定要亲口尝尝,这只小白兔是什么滋味……

远远地就看到洒满阳光的林荫道上嬉闹的两个人,关河眉头一皱,那不是那只小白兔吗?
从车上走下来就看到她局促的样子,关泽笑着上来介绍。已经带回来见家长了,关河突然间觉得自己想要握住的一样东西渐行渐远,那一种浓浓的失落感,反倒在催着他做些什么。既然想要,那就一定要得到!
一个小小的文案策划,他只消一个动一动小指头她就得哭着回家。但是他不要,他要她哭着求着来找他,甘心情愿地进到他布下的天罗地网里……
只是没想到出现了意外的插曲。那晚在金色大堂,她出其不意地出现在他眼前。墨绿色小礼服包裹着玲珑有致的细白身体,眉眼楚楚地纠结于一段往事中。
刚刚喝下的一点酒仿佛一下子全涌到脑子上面来,他想断掉那只拉着小人儿胳膊的手。不由分说地带她会自己的家里,关河清清楚楚地听见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要了她要了她。长夜漫漫,他终于明白原来这个世界上只允许自己才能碰她,才能尝到她的滋味……
那就顺着心走吧,先开封看看,是不是一如他期待的甜美娇嫩……


. 洞房

南屏的冬天还是绿色的,只是这绿像是被冻住了凝固的标本。
白天在A城办了婚礼,也没有大张旗鼓,只是请了几家世交,众人热热闹闹的给一对快成旧人的新人办了简单而隆重的婚礼。
午宴结束后关河要卿辰由小郑陪着先去南屏。卿辰不想这么大费周章的,只是心里着实喜欢那里,加之又想和关河独处今夜,便顺从了他的意见。

傍晚时分便下起了雪珠子,打在树叶子上沙沙作响。这江南的冬雪和江北不同,格外地透着一股子阴冷。卿辰一到这就让小郑返回去接关河。又把家里调得暖暖的,穿着单衣也不觉冷。
天渐黑了,连绵的雪落下来,落到门前的湖里,深璧色的湖水幽幽,敞开怀抱接住飘进来的雪花,沉溺而温柔。远处树木房屋皆看不见了,只剩下一片茫茫的白。

卿辰趴在窗前看着雪景,心里说不出的暖意。她虽早就和关河在一起了,然而到了今天,她才能说是名正言顺地嫁个他,成为他的妻。她不奢求再有更多的幸福,因为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就已经足够了。关河给了她无尽的深爱,从此她不再着一丝风雨。这个男人是她的天,是她的全世界,是她呼吸的空气,是她的一切一切……
今夜洞房花烛,女人抿着小嘴儿甜笑,她要他和她一样,毕生难忘…

关河到南屏的时候,已经掌灯时分了。因为下了雪,不敢飞得太快。更心急如焚,一想到他的美娇娘正痴痴地倚在窗边,望眼欲穿地等着他,急得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
终于看到他们的爱巢了,果然一派灯火通明,门扉上挂起的红灯笼再一次告诉他,今夜是他的洞房花烛……

一进门,一层并没有人。衣帽架上别着一张大红洒金信笺,关河拿起来,看到小人儿清丽的字:“请夫君坐在沙发上,休息十分钟,享用为妻准备好的香草奶茶。”
男人不禁一笑,他的小宝儿都已经是孩子的妈妈了,还像个小女孩一样。依了她,坐在沙发上,喝下一杯热热的香草奶茶。要他休息十分钟,男人一手握着百达翡丽,看着秒针一针一针地走过去,半圈…一圈…终于过了十圈,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楼去。
二层的明门紧闭,红木边沿八扇紫檀木仰覆盆花纹立轴门上也贴着一张大红洒金信笺,上面写着:“请夫君大人对上为妻的这幅对联,方可推门进屋。”
卿辰的上联是:三千丈关山难越八百里河东入海不若卿卿如唔。
着实难对,关河扫了一眼,直接推门而入。他才不要在那什么对对联之类的酸文腐字上浪费时间。春宵一刻值千金,这才是正经事。

反扣上门,转过黄杨四折屏风,映入眼中的旖旎美景,怎能用只言片语说的明白…
四柱两台的拨步大床上垂着金丝红纱,燕燕流光的大红绡缎团花洒金被褥两叠两地摆在床头。斜坐在床边的女人裹着一码儿红大色五彩云蝠龙凤纹妆花缎窄身撒裙旗装,交叠着细白的小手,蒙着百蝶穿花大红盖头,静静地坐在那儿。
关河觉得喉咙一紧,蹙起眉扯开领带。走到床前,定定气,伸出手去掀开红盖头……

女人眉眼如画,柔白的脸颊飞起两朵红云,小耳垂更似半透明的红玉般小巧可爱。扭花盘扣的衣领下是巴掌大的挖花儿,露出女人嫩白的肌肤。呼吸微微急促,两团高耸的娇软起起伏伏。迷蒙的双眼泛着水光,微微张开的嫣红小嘴儿像是等待着人去采撷……

关河低头抄起小人儿的腰腿,抱着放在床里,随即重重地压上去。低头采住小嘴儿描弄几下,便撬开小牙含住软嫩的小舌尖儿在嘴里嘬弄。
三下两下地解开小人儿的衣衫,露出光洁白嫩的身子来。

男人下手一阵疾风,卿辰还在迷糊间已经衣衫尽除。缠绵间男人握住她的小手搭在他的皮带扣上。自己的手刚要移开便被捉回来按住,来来回回几次逃不开,只得伸出手去为他解了。

一阵深吻后关河放在略略红肿的小嘴儿,本想对小人儿说些什么。只是抬起头来却见,身下小人儿的外衫尽被自己解去,周身只剩下…只剩下一个大红地翠荷叶交颈鸳鸯戏水的肚兜儿。两人刚刚唇齿缠绵煨煨蹭蹭间肚兜的带子已经松开了,虚虚的搭在小人儿细白的胳膊上,这下更见兜不住的一双儿软肉肉摇摇晃晃的在眼前挺着。男人觉得一把火蹿烧起来,忍不住撑开小人儿两条细白的腿,瞬时赶到自己的蓬勃落到一个湿热的软肉窝儿里。

卿辰强自存着一丝清明,“夫君…你…你还没有对出我的对子来。”
男人细细亲弄着她的耳畔、脖颈,肩膀,修长的手指悄悄地探到那一团儿软肉窝儿里去。
曲指勾弄搅动,弹弄着最娇嫩的花蕊。小人儿在身下越发软得像一潭春水,关河再俯头含住那挺翘起来的一粒子花骨朵,存了心要她难捱,“卿卿乖,再说一遍。”
女人不知其意,娇喘着断断续续的就是说不利索了。男人一把折起小人儿细白的腿搭在自己的手臂上,重重地耸弄进去。身下的小人儿登时再说不出一个字来,只是张着嫣红的小嘴儿娇喘吁吁。男人兴起来犹不满意,伸出手托起小人儿圆翘翘的小屁股按向自己。失去了着力点的女人扭着细白的小手指头揪着床被,嘤嘤地哼着。两团儿跳晃的软肉儿一弹一弹的动,惹得男人耸弄的力道愈发大了起来。耸弄间转着刁钻的角度去寻摸。慢慢地碰到一小块儿微微凸起的小嫩璧来,隐蔽地贴在小人儿的软肉窝儿里。挺着腰上的劲儿直直地耸顶过去,身下的小人儿登时叫出声来,又恐男人笑她,只是一味地憋着。却又憋不住,零零碎碎地漾出来。正当美透的时候,藉望着更重的力道,男人却停下来,轻笑着看着她……


. 飞翔

小人儿哼哼唧唧地扭,关河笑着倾下身子吻吻她的脸颊,“小宝儿乖,小宝儿知道自己是谁的吗?”
女人又羞又急,哼哼着吐着小舌头。关河亲亲小小香舌儿,温柔地诱哄着她,“宝贝儿,说呀……”
攀住了男人的脖子,小人儿翘着细白的手指在他背上画圈儿,“是你的。”
男人身下重重地加了几把劲儿,“是谁的?”
小人儿已经到意乱情迷的地步,娇娇地喘着,“是…是关河的。”
说话间男人巧着劲儿耸弄地那一片儿小突起,“谁是关河的?”
惹得小人儿泣着麻酥酥的蹿过四肢百骼,欢愉地抠着男人健硕的背,动情地弓起身子,“卿卿…卿卿是关河的……”一股热热的麻涨送着女人轻悠悠地飘起来……

黄昏时分外面起了风,关河关紧窗子,拿了一块薄毯盖到卿辰的肩上。小女人抬起头来柔柔地向他一笑,男人心里一动,从电脑旁把她抱开,“费眼睛。”
卿辰最近迷上网络上风行的言情小说。要不就是眯着眼儿趴在床上看,要不就是抱着电脑窝在沙发里看。
这件事关河本也不理会,他忙的时候小人儿怪孤得慌,儿子长期被爷爷奶奶霸占,她又喜静不喜动的,有个事儿做也好。
只是他回到家以后小人儿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事里,男人有一种被忽视的失落感,这是绝对不允许存在的。

抱着卿辰坐在沙发上,两个人软软的陷在一只单人沙发里,小人儿向一只餍足的猫儿一样缩在他怀里,就是若有所思的不说话。
关河撩着小人儿的发梢,“想什么呢?”
小人儿支起手抱住他的脖子,“我今天看了一个小说,好感人,可是又好难过。”
“哦,”男人曲指刮了刮小人儿的鼻尖,“说的什么?”
小人儿往男人怀里使劲儿蹭了蹭,“讲的就是一个女孩儿,被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强迫,可是…可是竟慢慢地爱上了他,还给他生了孩子,慢慢地也觉得自己生活的很幸福……我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的感觉…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女人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男人的眼中浮起看不清的深意,他知道自己的小宝贝受到了什么触动。多愁善感的她,是他最不能碰触的柔软。
他不能接受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即使这这伤害来自她自己。
男人捧起女人的小脸儿,定定地看着她迷茫的眼睛,“卿卿乖,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这样,世界上有很多很多的人会这样,所以呀,科学家把这种现象叫做斯德哥尔摩效应。困住她的人,是爱她的人。你看,她生活的不是很好么?有疼爱她的丈夫,还有可爱的宝宝,那么美满的家庭,怎么会可怜呢?是不是?你要相信哦,茫茫人海那么多人,为什么就偏偏是这两个人的相遇呢?也许,这是命中注定的情缘,是无法逃脱的……”
女人半信半疑地看着男人英俊的眉眼,“真的吗?”
“嗯,”男人用额头抵住女人的额头,“那么,卿卿,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后悔过吗?后悔跟我在一起?”
小人儿坚定地摇摇头,“不后悔。”
男人漾起一丝丝笑意,“如果哪天,卿卿要是后悔了…”女人嫩白的小手覆在男人的嘴上,“不要说不要说了,”紧紧地搂住男人的脖子,贴进男人的怀里,“我们永远也不要分开……”
男人搂紧自己的娇娃娃,嘴角噙着满足的笑容。小东西,你注定就是我的,不论命运怎样轮回,你还是我折断翅膀娇养在怀抱中的宝贝,也只能是我一个人独赏的妖娆……

男人半晌无话,卿辰以为自己惹得他生气了。柔柔地贴一贴他的脸,软软地叼一叼他的唇瓣,“夫君,你生我的气了?”
关河本无多想,见小人儿这个紧张的样子,就顺水推舟,只是绷着脸不说话。
女人慌起来,咬着嫣红的小嘴儿,“夫君你不要生我的气,我不是故意的,就是看了那个故事多想了几句。我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你要我怎么补偿你我会听话的…”委委屈屈地掉下泪珠儿来。
关河轻叹,手指摩挲着小人儿柔白的脸颊,“乖,卿卿以后不要多想了,不然夫君真的会生气的哦。”
小人儿破涕为笑,一个劲儿点头,“再也不会了。”
关河打蛇随棍上,“那你怎么补偿我?怎么表示一下?”
卿辰拭干泪珠儿,俏红着脸凑上小嘴儿吻了吻男人的薄唇。
未及收回,被男人狠狠地含住,三下两下就挑出了小香舌儿含在嘴里吸弄。女人的身子越发软起来,腻在男人的臂弯里,娇娇地喘息。男人尚不满足,坏笑着逗弄怀里的小人儿,“卿卿乖,主动一些哦,不然为夫感觉不到你认错的诚意哦。”
女人熟知自己男人的喜好,只得忍着羞娇娇地挺起一双儿软肉,再挺一挺,颤巍巍地喂到男人的手里。男人把玩着掌中的绵软,犹不满足,“这就可以了?卿卿的诚意不够哦?”
小人儿逼得无奈,咬着小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男人看着嫣红欲滴的小嘴儿,坏笑着凑到小人儿的耳边说了什么,小人儿的脸登时红透了,摇着小脑袋不肯。男人呢也不去再说什么,只是手上加了功夫,挤弹揉捏,一团儿雪嫩的软肉变换着形状,身下的蓬勃也调准了位置,隔着女人的小裤儿不轻不重地顶着。
女人耐不过身子上的感觉,只好依了他。颤着小手解开男人的腰带,哆哆嗦嗦地依着男人的言语行事,凑上娇嫩嫣红的小嘴儿……
关河素来不强迫小人儿做她极不愿的事情,只是今天格外想。小人儿之前说的一番话让他更想要在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上都打上自己的烙印。你是我的,是完完全全独属于我的。即使你飞得再高再远,我依然要捕捉到你,亲手折断你自由的翅膀,宠溺在我的怀里。给你无穷无尽的爱,让你再不想离开……

世界上只有一个那么强势那么王者的关河,所以也只有一个那么幸运那么幸福的沈卿辰……断掉你的翅膀,是要从此宠你爱你,在我的怀抱里,不着一丝风雨,抱着你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