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1-14

乱鸦: 坏爹爹是夫君

楔子

“我要你,罪无可恕,误入歧途。然后我以性命,换你救赎。”
云端上,她媚眼微敛,唇边乍现轻佻的弧度,微风拂起她的青丝,一身火红妩媚无比,霸气如她,却是一张举世无双的娃娃脸,动人至极。
千年尊者,那个失了凡根的神人,看着她的妖冶,看着她掀起的红袍,天就似只剩这一片红。
她说,她要他深入歧途。
很多年以后。
万马奔腾,血流成河。
金沙滩一役,惊天动地。
花椒树上,杨七郎嗤笑一声,箭划过脸颊,猩红的血液从伤口渗出。
“杨七郎,你的瞅箭术果真让老夫大开眼界,不过,你说要是万箭齐发,能不能让你死个痛快?”
七郎挑唇一笑,犀利地怒视回去:“痛快?不痛快!我杨七郎就是要死也是死在战场上,死在你这老贼手中,不值!”
落叶纷飞,万箭穿心,冰冷的战甲被炽热的血液灼烧着。
“不!七郎......”
当年,她一甩红袍,骄傲至极地笑。很多年以后,忘了当年的傲气,忘了那笃定如山的诅咒。她要救七郎,她只要救七郎,终其所有,只要救七郎。
千年尊者,他轻轻一笑,允她所有,哪怕她果真忘了所有,眼里只有一人。
当年,她骄傲无比,当年,他无欲无求。
应了她的诅咒,他入了歧途,却不要她,为他救赎。
......
“人都说,祸害遗千年,小妖女,你怎么可以死。”
那张娃娃脸不假思索地笑了:“坏爹爹,你也说我是小妖女......”
“小妖精,你这小祸害。祸害了杨七郎,怎可以在得逞后溜走?”
她笑了,她似乎听到,那阔别了几个轮回的声音,她的声音,为何,会听到她的声音?
那声音在说:我爱你,勒紧缠绕。我爱你,夺走你的眼睛,吻住你的呼吸。我爱你,即使你不屑一顾,视我如土。我爱你,但愿你罪无可恕,误入歧途。然后我以性命,换你救赎。
她转而看向那坠入红尘的千年尊者,憨憨一笑:我好象,很早很早以前就认识你了。


第一章 穿越

一场雨,胡乱地下了几个小时,窗外是淅沥的雨,倒也下得轰轰烈烈,拍打在车窗上,大声得不容忽视。
我打了个呵欠,坐正了身子,快到了快到了,我不断安慰着自己,坐车,真不是件好差事。
“宝宝,来看看这回行程,哎,宝宝!雨有什么好看的,帮我看看导游稿写得怎样。”
钱钱提高了嗓门,惹来全车的侧目,车内是毫不压抑的笑声。
我恶狠狠地澄了眼钱钱:“叫我上官。”
“上官宝宝,上官宝宝,多好听啊,宝宝,瞧,大家都很喜欢你的名字呢。”
我和钱钱打小都在福利院长大的,钱钱,这名字也是钱钱自己起的,可见这丫头,从外到里,没一点脱离小财迷这一身份。说起来,我也算比她幸运了,至少不用烦恼自己叫什么,只是这名字...不行,回头还是去改改吧。
我和钱钱都是刚刚大学毕业,她找了份导游的工作,也不枉费她修了这么多年的史地,至于我嘛,现在还窝在家里,靠着写写网络小说赚生活费。实在窘迫了,就到钱钱那混点泡面吃。
这趟是钱钱第一次出任务,硬拉了我来,旅游费嘛,自然由钱钱打点,我只管吃吃喝喝就行。
雨停了,山西雁门关的磅礴和大气赫然眼前,说实在的,刚下车,我还有些晕忽忽的。
雁门关外杨家将征战过的那个叫做金沙滩的古战场,昔日的刀光剑影。硝烟烽火,早已随着历史前进的车轮而荡然无存。今日的金沙滩,放眼望去,满滩皆树,枝繁叶茂,硕果累累,成为十里飘香的果园。当我们乘车经过这里时,钱钱手指窗外,神气地对我说:“快看,这就是杨家将战斗过的金沙滩。”
车内听者无不转头注目车外,看着这片早已面目全非的旧地,想起有关杨家将的事迹,心中升起崇敬之情。
沿滹沱河逆水而上,在代县城东四十里的东留属村东南二里处,有一座黑石砌成的墓丘,墓丘前立着一个小碑亭,碑上刻着“宋赠武勇将军延兴杨公神墓。”
其实我对历史真没什么研究,从前写小说,也都是胡诌一把,听着钱钱条理清晰的解说,我还是像学生时代时一样,犯困!
“杨延兴,又名杨延嗣,就是杨七郎。因此,当地人管这个墓叫七郎墓。七郎是怎么死的?为啥死后不入祖坟,却孤零零地葬在远离代县城四十里的滹沱河北岸呢?说来不免叫人伤感。”
钱钱朝我眨了眨眼,我冲着她嘿嘿笑着,假装很认真地听着。
“雁门关下,有一个以杨家祠堂而闻名的鹿蹄涧村,村里1000多口人,其中一多半都是杨家后代。多少年以来,为缅怀先祖精忠报国的高尚情怀,鹿蹄涧村年年都举行村祭,年年村祭必定唱戏,唱戏必唱杨家将戏。据说,有一年的春天,村里正唱戏,点戏人就点了《金沙滩》。说也怪,开戏前,天气晴朗,风尘不动。戏开后,契丹兵向杨家将猛烈进攻,这时突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黄尘滚滚,搅得天昏地暗,台上抬下,顿时乱作一团,台上的“契丹兵”也只好鸣金收兵。风沙过后,观众稍稍坐定,台上又紧锣密鼓敲打起来,杨老令公披挂上阵,领兵迎敌。演到二郎、三郎惨死疆场时,突然从西北方向滚过一团乌云,刹那间,风云过后,就是电闪雷鸣,瓢泼大雨铺天盖地从天而降,整个场子里成了风雨世界。风雨过后,人们说:这是祖宗对咱们的报应,老祖宗不想让咱们再提那些伤心的事。咱们闹红火,别让他们不高兴,好吧,从今往后,演杨家喜庆的戏,咱再不演《金沙滩》了。后来换了别的戏,说也奇怪,一连几天全是风和日丽。”
你就胡诌吧,我冲着钱钱挤了挤眼,表示不舒服,在这休息会。
钱钱不满地朝我皱了皱鼻子,也是,我也太不给她面子了吧,不过再听下去,我怕我当真会睡着。
钱钱带着游客赶往别处看去,我乐得清闲,倒也不怕这坟墓,在附近找了块干净的大石头,枕着手臂看着天,刚下过雨,连天都干净了许多。
突然刮起一阵风,卷起了沙尘,打在我脸上,好生疼痛。我用袖子遮着脸,该不会真有鬼吧?
好一会风才小下来,我吞了吞口水,放下手,四周却奇异得很,我刚刚在哪?现在又在哪?我的脑袋不会短路了吧?
“嗨,婴狐娃娃。”
突如其来的声音下了我一跳,寻着声音望去,竟然是一个奇怪的人,我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
在我面前的,勉强看出性别是公得,不过实在美得不象话,眼里是奇异的红色瞳孔,妩媚而妖艳,别提长得多好看了,就是怪里怪气的,难道是我小说写多了,也梦到妖孽了?
“婴狐娃娃,嘿,傻拉?”
妖孽好看的唇荡漾起一抹笑容,八成是在笑我痴迷于他的美色吧,才怪,我向来反应不大而已。
“二十天前不小心把你弄丢在奈何桥边了,你倒好,喝了汤,一溜烟就不见了,原来跑进轮回道玩了。总算把你给找回来了。”
婴狐娃娃?我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连做梦都梦出这么狗血的剧情,不行,我一定是得职业病了。
“你开玩笑的吧?”
话一出口,我更震惊了,咋连自己声音都变了?不可否认,变更好听了,不过实在是....怪得很。
妖孽咯咯笑了,掩着嘴:“瞧瞧我们的娃娃,多可爱,还不信呢,看看你自己。”
我怎么不是宝宝就是娃娃啊?
低头一看,天,一身的火红,我平时最讨厌这颜色了,俗气得很,我什么时候穿得一身火红了?
“娃娃,我的婴狐娃娃啊,我的小火狐啊,这回你可别溜了,乖乖下世去吧。”
吓,听得我一身冷汗。
该醒了吧?这梦诡异得很。
妖孽大概是看我一脸迷茫,又是妩媚至极地笑了,狭长的眼更是眯得更美了:“娃娃不怕哦,你的笙笙一定会疼你的,不让你受苦,一有事就救你,好不好?”
“笙笙?”
“是啊,娃娃该不会连我叫什么都忘了吧,真不该让你偷喝汤,忘得真彻底。”
妖孽撇了撇嘴,又忽然笑了,轻佻地挑起我的下巴:“娃娃乖哦,笙笙要送你下去了。等你回来了,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笙笙上回下世啊,可好玩了,一点都不累了,这回到你了哦。”
“谁要跟你......”在一起......
话未说完,妖孽就抬起一脚把我踢了下去,我的妈呀,这梦咋诡异得那么真实?还会痛的?


第二章 掌上娃娃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屁股处还是痛得很,这妖孽!
遭了,咋还在痛啊,难道...不是在做梦?
眼前的一切怪得很,什么都是特大号的,这床好大啊,这桌子好高啊,连椅子都好高,我是不是被扔到巨人国里来了?
正想沿着柱子滑下去,我的身子突然腾空了,领子被拽着,难受极了。
“恩?八妹又丢了木偶进来?这回做得倒像真的。”
我被一双大手拎了起来,声音的主人将我转了过来。
天!
一双温柔得似乎要滴出水来的澄澈眸子钳在一张完美俊逸的脸上,细碎的长发覆盖住他光洁的额头,垂到了浓密而纤长的睫毛上,一袭白衣下是所有人都不可比的细腻肌肤。
高大修长的身躯,在白衣的烘托下,显得更加清秀挺拔;他的脸庞是最完美、最温和的那种,长长的、密密的睫毛,乌黑明亮、温柔带笑的眼睛,竟有种让人沉迷的魅力;他的头发又黑又亮,轻轻地飞扬着,有种柔和清雅的美……
我发誓,我吃惊绝对不是因为他够俊美,而是,这张俊美的脸,我伸开整个手臂才能抱得住,是我太小,还是他太巨大?
“你..你放我下来!”
我的脖子被领口扯得有些透不过气了,脸红得厉害,我再发誓,绝对不是因为被美色所惑!
男子的脸写满了惊诧,显然被眼前这个会说话的木偶吓到了,但并未失态,很快便缓和过来,将木偶放在了床上。
他索性坐在了地上,手放在床沿,下巴靠着手臂,一脸写满兴趣地看着我,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既然人家坐下了,我索性也坐下来好了。
大眼瞪小眼嘛,谁不会。
“有趣,世间之大,果真无奇不有。小木偶,你说说,你打哪来?”
“我也想知道!”我无奈地耸了耸肩。
“那你是人,是妖,还是仙?”
“哎,我也想知道!”
男子挑了挑眉,不可否认,真正俊美的,放大多少倍,都还是俊美。
“好吧,你叫什么名字。”
怎...怎么又是问名字!
男子用手指捅了捅小木偶:“小木偶,本少爷问你话。”
被他轻易地推倒,哎,力量的悬殊啊。
我突然想起那只可恶的妖孽,准是他把我弄得,莫非这就是穿越?可是穿越不是应该魂穿或者真身穿嘛?那我这算什么?缩小那么多倍!钱钱要是发现我突然丢了该怎么办啊,哎,烦!
“上官宝宝......”
我的声音越说越小声,可恶的混小子居然肆无忌惮地爆发出一阵笑声,太不给面子了吧,我插着腰,愤愤地瞪着他。
“宝宝...哈哈...宝宝,真有趣的名。怎么会有这么小的人,才手掌般大,若是献给皇上......”
“你敢!”
我咬住他的手指,他却不痛不痒地朝我伸出另一只手:“小娃娃长牙了,要不要咬另外一边?”
“哼!”
“宝宝乖,我自是不敢的,自个家娃娃,哪能给别人。”
“谁你自个家的,我个小,不代表我年龄小!”
“哦?那你是想到皇上那去?用个鸟笼子养起来,准你白白胖胖的。”
“哼!”
“别老哼哼气的,乖,叫声爹爹,叫了我就养你,不让人欺负了你去。”
“哼!”
“再哼我可放只猫来,猫也比你个大。”
我抬起头,怒瞪着这混小子,怎么有人的脸皮可以这般厚。
“哎,可惜了,还是送皇上吧......”
“爹爹!”
哎,我是被逼的,绝对不能怪我没骨气!
“这就乖了嘛,娃娃乖,爹爹准疼你。”
混小子伸出食指在我头上胡乱揉了揉,揉得我晕头转向。
“混小子,你叫什么。”
我努力推开他的手指,愤愤地问,我就不信,你的名字能好听到哪去,敢这般笑我。
“杨延嗣,杨家七郎,不过你不能喊我名字,你得喊爹爹。”
“疯子,想当爹爹,娶个媳妇去不就行了。”
等..等等,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在哪听过?
是了,钱钱解说过,杨七郎,杨家将!应该是在宋朝吧,我居然来宋朝了。
可我对历史懂得实在是少得可怜啊,别人家穿越,不是诗词记得多,就是历史滚瓜烂熟,我怎么一点该有的优势都没了?不然还能混个神棍当当。
“再胡说,我可把你喂猫。”
瞧那杨七郎神气的劲,还不是以大欺小,威胁我这弱小女子,我可真是又弱又小啊!
“你敢!”
杨七郎叹气地摇了摇头:“又是这句,娃娃的脾气可真不好,下回得叫爹爹了,记住了。”
“你刚刚问我,我是人是妖还是仙,我现在告诉你,我是仙,你要是将我喂猫,我就将你丢到妖精中去,让他们吃了你。”
瞎诌,可是作家的专长。
“哦?你是仙?”
“哼哼,现在怕了还来得及。”
杨七郎笑着,又胡乱揉着我的头,将我弄得又是一阵晕头转向。
“那好,我杨延嗣是小仙女的爹爹,多神气。”
神...神气个屁啊!亏得钱钱还将他说得那么好,什么一代名将,死得又多可惜多可惜,简直就是一小无赖嘛!


第三章 可恶的爹爹

“娃娃,再叫声爹爹来听听。”
杨七郎又发什么疯了吧!
“混小七,你别得寸进尺。”
我坐在床上,环着手,怒瞪着这个无赖至极的家伙。
“娃娃真是可爱。”杨七郎捏了捏我的脸:“不过娃娃这习惯可不好哦,爹爹告诉过你了,别随便给人起别号。”
混,小,七!你不知道你这轻轻一捏,可是可以把我捏变形啊?
“我叫上官宝宝!”
好吧,我已经让步了,从前可是连宝宝二字都不让人提,如今面对这混小七,他只要老老实实喊我名字,我已经万分感激他了。
“宝宝?还是娃娃好听,爹爹喊你什么,你就叫什么。”
杨七郎拎起我,放在他的肩膀上,突如其来的高度,我吓得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混小七,你又发什么疯。”
“娃娃,要叫爹爹,不然爹爹打你屁股。”
他笑得很无害,抱着他的脖子,坐在他的肩膀上,我可以清楚看到他放大后仍然俊美的五官,一笑,洁白的牙齿就晃眼得很,不过这样无害的笑容,为什么带着些痞气,他越笑,我的火气就越大。
“哼。”
我哼哼了口气,松开环着他脖子的手,暗地里却紧紧地拽着他肩膀的衣服,这要是摔下去,对于现在的我,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可不行,娃娃总是哼哼,爹爹要教训你。”杨七郎拎着我到他面前,坏笑道:“叫声爹爹就不打你。”
我一扭头,又是哼了一声。
杨七郎抽出令一只手,作势要打我屁屁。
“爹..爹爹!”
他笑得更欢畅了,那只手落下,只轻轻抚了抚我的头:“这就乖了嘛,娃娃就该这么乖,爹爹准疼你。”
“七哥,听排风说,你这有会说话的木偶。”
正说话间,一个洋溢着灿烂笑容的小女孩边向我们跑来边兴奋地说着。
我下意识的缩了缩脑袋,可怜巴巴的看着仍一脸该死的坏笑的杨七郎。
“八妹,这可不是给你玩的。娃娃是七哥的娃娃,回头七哥给你带个好看的。”
我突然有些感谢这个该死的混小七,只是....他什么意思,他说我很难看吗!
杨八妹失望地瞅了瞅他手中的我,低下了头:“八妹就喜欢这个娃娃。”
杨七郎不答,反倒笑呵呵地看着我,看得我头皮发麻:“娃娃,你求爹爹,爹爹就保护你。”
他将我放回他的肩膀,我抱着他的脖子,极不情愿地说了声:“求爹爹了。”
“真乖。”他笑着用手指压了压我的脑袋,转过头看向杨八妹,蹲下身来:“八妹,娃娃只属于七哥,不可打娃娃主意了,他可不是木偶,瞧,他就像一个人一样。”
什么就像一个人一样,我本来就是个人!
“七哥,她真的像人一样吗?”杨八妹满眼惊奇,伸出一只手欲抓下我。
我用力地抱住杨七郎的脖子,朝他颈后躲了躲,如果可以,我想顺道掐晕他。
“那是自然。”
杨七郎笑着,却不起身,任由杨八妹对我表达“喜爱之情”。
他绝对是故意的!
“七哥,你看娃娃,她的头发不够长,如果再长些,可以绑好漂亮的发饰。”
杨八妹仔细打量着我,终于下了个结论。
“恩?我看看。”
杨七郎揪着我的领子,又将我拎到他眼前,赞同地点了点头。
下一回,我绝对要和他约法三章,第一条就是不准拎着我。
“娃娃的头发要是再长些就好了。”杨七朗看着我,笑着。
他的话落,我顿感头皮发麻,我的天哪,现在是什么状况,我的头发,居然自动长长了几寸,原本只到肩头的短发转瞬间到了腰间,发丝柔顺漆黑。
杨七郎愣了愣,随即爆发出一阵愉悦的笑声,挑起我新长出的长发:“看来爹爹真是娃娃的主人哦。”
我没好气地瞪着他,一拳想要砸在他的脸上。
“娃娃应该变更小些。”
拳头未落在他脸上,我却又小了一号,神哪,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有没有人出来解释下?
杨七郎一脸得逞的笑意,气死人不偿命地说:“娃娃越小越可爱呢。”
杨八妹满是崇拜地看着杨七郎,仍是一脸惊诧:“七哥好厉害。我也要试试。”
“好,就让你试试。”杨七朗将更加小的我放在手掌上,放在杨八妹面前。
“我希望娃娃变大,变得跟我一样大,这样就可以陪八妹玩。”
话落,可我身上一点变化也没有。
杨七郎笑着摸了摸我的头,这一回,我只差感觉他的一根手指就可以把我压扁了。
“娃娃真乖,只听爹爹一人的话呢。”
哼,才怪,如果我能选择,绝对不听你的话。
“好了,不闹了,娃娃变回刚刚那般大小吧。”
杨七郎话一说完,我便慢慢恢复了初来时的大小。
作孽啊,我定是某一世作了什么孽,怎的这一回哉在了混小七手中,从此以后,他若不更得寸进尺,那准是他的良心变得极好。


第四章 浑小七

我翻了个身,有适合自己尺寸的小床,感觉就是不一样啊。
我的小床实际上就是一个小篮子,不过内部环境还算不错拉,软软的。这当然不可能是浑小七那没良心的准备的,为了感谢杨八妹,那我以后尽量理她吧。
小床被放在浑小七的床头。虽然强烈抗议,不过这浑小七说什么也要把我放在他的床头,天哪,万一他半夜不小心一挥,那我不是......
罢了,能这样就算不错了,否则之前,我可是被他随手丢在床上,半夜翻个身,手臂压过来,对我来说都是柱子倒下了。
我将背子拉过过,翻了个身,如果让我梦到那该死的笙笙,我一定要踹回那一脚。
迷迷糊糊中,我的被子被人扯开,整个身子又离了地,我扑腾地双脚,睁开还没睡醒的眼睛。
杨七郎拎着我,笑得相当欠揍。
“娃娃是猪吗?”
此时的他穿戴整齐,神清气爽,俊郎....咳..俊郎个屁。天知道,我现在多想咬死他。
哎,我挫败地垂下头,继续闭上眼睛睡觉,任由他将我高高拎起。
“爹爹在跟你讲话呢。”
七郎晃了晃手...天..我头晕......
“浑小七,你又发什么疯啊!我警告你,不准再拎我!”
七郎挑了挑眉,一脸坏笑,他,他要干什么?
“娃娃的脾气坏得可以,真不敢恭维。”
我抽了抽嘴角:“您脾气好,您放我睡觉成不?”
“不行。”七郎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晃眼得很:“娃娃不喜欢爹爹拎你,那爹爹不以后不拎就是。”
吓?他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人品大爆发?
看着娃娃错愕的表情,杨七郎笑呵呵的扬起笑容,拉长了尾音:“不过——”
就知道......
“娃娃乖,爹爹从来不欺负我们家娃娃,只要娃娃帮爹爹个忙,爹爹答应你,以后再也不拎你了。”
“你说的!”
七郎笑着,眼里满是流光,怎么觉得...被算计了?
杨七郎将我放回床上,眯着眼睛笑道:“娃娃应该变大,像个正常的姑娘。”
话落,我的身体慢慢发生着变化,眼前的一切变小了...不,是我变大了。
坐在床上,我怒瞪着杨七郎,一把扯过被子,将自己包裹起来,朝他吼到:“看什么看,告你非礼!”
欲哭无泪啊,我的脸,一定比柿子还红,我是变大了,可我身上的衣服......
“呵呵。”七郎笑着,有些尴尬地背过身子:“我不知道......”
“闭嘴!”
如果可以,我真想掐死他,咬死他。
“娃娃别气,我什么都没看到......”
“都叫你闭嘴了!”
浑小七悻悻地笑着,丢了套衣服给我:“换上吧,我不看,我保证。”
“你的保证鬼才信,滚出去!”
七郎无辜地耸了耸肩,背对着我:“我真不看,要能出去,早就出去了。”
什么意思?
我深吸了口气,压下火气:“你说的哦,不准看,否则我挖了你的眼睛。”
“娃娃好凶......呵呵,不看不看,赶紧的。”
狠狠地瞪了眼他,这家伙到底想搞什么?
手忙脚乱地换上了他丢给我的衣服,绝对是故意的,他的衣服,于我来说,大得可以。
我下了床,狠狠砸了下他的肩膀:“好了。”
杨七郎坏是坏了点,不过还算他识相,勉强算个正人君子吧。
“仔细一看,娃娃多可爱呢。爹爹越来越喜欢我们家娃娃了。”
他坏笑着打量着我。
白了他一眼:“没见着我和你差不多大小吗,别老自称是我爹爹。”
“娃娃是想再变小,陪猫儿玩玩?”
“你......”
威胁,绝对是威胁!
“看来娃娃很乐意。”
“......”
说不过你,我闭嘴还不成吗!
“呵呵,这才乖。”
七郎摸了摸我的头,拉着我的手要往外走。
等..等等..往外走?那我算什么?突然多出了个女子,还从他的房里出来,还......
我的名节啊......
我死命拽着,死活不往前走。
“怎么了?”
七郎回过头来,不解的看着我。
“你...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我的脸红得要命,他居然爆发出一阵笑声:“我们家娃娃害羞了。”
“你......”
“走吧,不是刚答应爹爹,要帮爹爹一个忙的吗?”
杨七郎不再理会我的挣扎,拉着我往前走,也不管我乐意不乐意。
砰!
欲哭无泪啊,我踩着长出一大截的裤子,砰的一声就摔到了地上,疼得我冒出了眼泪。
杨七郎愣了愣,随即呵呵笑道:“娃娃可真是笨得可以。”
我抬起头,怨愤地看着他,眼泪还在打转,疼啊......
他突然收起笑意,蹲下身来,朝我伸出手。
“你干嘛!”我警惕地往后缩了缩。
“没干嘛。”
杨七郎伸出手,擦掉我的眼泪,一只手臂绕过我的背后,一只手穿过的脚,一把将我横抱起来。
“你...你放我下来......”
“娃娃乖,娃娃摔疼了,爹爹只好抱你了。”
“你把我带出去做什么!让人看到了怎么办!”
“怕什么,就是要带你出去。一会不想讲话,别讲就是,乖乖跟在爹爹身边!”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猫......”
“......”


第五章 七郎相亲

杨七郎将我抱出了房门,笑得一脸无害。
我狐疑地看着他:“你到底要干嘛!”
说着,我挣扎了两下要下来,他却将我禁锢得更紧了,不是总让我喊他爹爹吗?哪有爹爹像他这样......
“乖,爹爹不会害你的。”
才怪......
我放弃挣扎,铁青着一张脸不去看他。
“七哥,大哥让你去前厅,苏小姐和他爹爹来了......”杨八妹兴奋地跑来,还喘着气,待看清楚了他怀中的我,眨巴着眼睛,不可置信地干张了两下嘴:“她...她.......”
“八妹,娃娃是丑了点,你也别这样打击我们家娃娃的自尊心嘛。”
杨七郎说得一本正经,还满是正义凛然。天知道,这家伙的心肠可比墨黑,什么意思,我上官宝宝很丑吗?好吧,我承认自己算不上倾城倾国,也绝对算不上罕世丑女!也从来没人说我长得很大众,人家这张标准的娃娃脸,说不上美,也绝对和丑不沾边好不好。
好你个杨七郎,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杨八妹好一会才缓过神来,正色道:“不好不好,七哥,我要娃娃和我一样大,现在这样就不能陪我玩了。”
“八妹听话,回头七哥让娃娃和你一样高好不好?现在娃娃没空陪你玩。”
我狠狠瞪了眼浑小七,他倒好,把我当定海神针了!
杨八妹努了努嘴:“那好吧。”忽然兴奋地拉着杨七郎的衣角:“七哥快点,嫂嫂们也都在,说这回非帮你讨了苏小姐不可。”
孩子就是孩子......
杨七郎皱了皱眉,撇着嘴:“嫂嫂们还是清闲。走,她们要喜欢,把苏什么的给哥哥们当妾岂不是更好,塞给我做甚。”
恩?我还是头一遭看到杨小七头疼的模样。
“爹爹。”我朝杨小七嘿嘿笑着。
他显然被我对他的称呼愣到,吃惊地看着他怀里的我,好一会才道:“娃娃?”正说着,他略微蹲下身,对杨八妹吩咐道:“八妹,你帮七哥摸摸娃娃的额头,看看有没发烫。”
岂...岂有此理!此仇不报,我上官娃娃给他杨七郎磕头!
我轻轻砸了他一拳:“爹爹又戏弄我。那,我们约好了,我帮你这忙,你以后不准拎我,不准拿猫威胁我,不准欺负我,不准骗我,不准让我吃苦,不准......”
杨七郎打断我的话,挑了挑眉:“刚刚不是只说好不拎你。”
呵呵,我耸了耸肩,学着他的样子,超级无害地笑着:“觉得不合算?那算了,我还是很乐意多个娘亲的。”
“算你狠!”杨七郎眯着眼睛看着我:“当真不为了捣乱?”
“当真!”我嘿嘿笑道,瞧见没瞧见没,像我这样天真的笑脸,怎么可能写着欺骗呢?
我安然自得地躺在他怀里,这才觉得天波府确实大得可以,之前进出都躲在他的衣襟里,如今正经一看,难怪把他生得如此纨绔!
大厅里坐着好些人,中间正位上坐着一位倒也慈祥的长者,旁边嘛,年轻的男子女子倒是不少。不过说实话,我对这段历史毫无研究,死活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用茫然地眼睛看着杨七郎。
“中间的就是人称佘老太君,右席依次是大哥杨延玉,大嫂;二哥杨延定,二嫂;三哥杨延安,三嫂;五哥杨延德,六哥杨延昭。”
杨七郎凑在我耳边,笑吟吟的介绍着。
“怎么没有四哥?”
杨七郎用下巴敲了敲我的脑袋:“以后再告诉你,现在可得干正经事。”
我不情愿到哦了声,这才注意到我们已经到了门口,所谓的苏小姐和他的父亲面露尴尬地看着我们,方才还让我觉得慈祥的沈老太君却板着脸,他的所谓哥哥嫂嫂们倒是一脸探究地看着我们。
太哪,我这才发现,我们刚刚的动作是有多暧昧?浑小七!我竟然轻易着了他的道。
杨七郎一脸坏笑着,把我对他的怨愤全数接受,低头凑在我耳边笑道:“别气,娃娃可说好了帮爹爹的。”
他将我轻轻地放了下来,拉起我的手往里走。不过这一回,估计是顾及到我身上这套不合身的衣服,放慢了脚步。
等..等等!不合身的衣服?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天哪!现在是有理说不清了。
“这个...我解释...其实......”
我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杨七郎我着我的手加重了力道,一把把我往他身后扯了扯,脸上却笑得异常温柔。
温柔?杀了我吧!这家伙哪天要学会温柔了,那准是那踹我一脚的笙笙向我下跪认错的那天来了!
“七郎,这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该解释一番。”
佘太君面不露愠色,却是不怒而威。
“回母亲,延嗣无话可说。娃娃孤苦伶仃,与延嗣倒也投缘,于是,就如您今日所见。”
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说什么!
我偷偷瞥了眼苏小姐,呵,好家伙,气得不轻。若不是长辈在场,说不准当下就冲过来掐死我了。
“对吧,娃娃?”
正走神中,杨七郎忽然回过头,对着我微笑。
吞了吞口水,什么对吧?他刚刚说什么?
“呃...对吧......”
“呵呵,我们娃娃真可爱,对就对,不对就不对,什么叫对吧。”杨七郎说着,伸手捏我的脸。
君子动口不动手!
他刻意忽略我眼中的火,笑吟吟的,手却又加重了力道。
我怒瞪他一眼,随即朝他笑开了:“爹爹说什么就是什么,爹爹那么疼娃娃,只要爹爹说的话,娃娃都认为是对的。”
我可以想象到,他的表情有多难看。
我抬起头,正对着他,冲着他笑着。
杨七郎抽了抽嘴角,镇定后复又笑道:“娃娃真听爹爹的话啊!”
“呵呵,是啊是啊!”我连点了好几下头。
“哦?七郎才多大年纪,就自称是姑娘的爹爹了?”
佘太君将目光落在我身上。
“呵呵,爹爹,听到没!”
我话里有话地朝七郎笑道。
杨七郎俯下头,凑到我耳边:“回去爹爹一定要教训教训娃娃。”


第六章 戏里戏外

“母亲,今日特意唤延嗣来,想必是贵客登门。”七郎笑着扫了扫厅中的人,故作正经道:“原来是苏大人和苏小姐,亏得延嗣正巧赶上了,否则可就无缘见过大人和小姐了。”
我无声地动了动嘴皮,这浑小七还真能装。
“母亲,厨房准备好了,可以开席了。”
杨大郎适时站了出来,杨七郎笑着闭了嘴。
“恩,苏大人,苏姑娘,留在天波府用个便饭吧。”佘太君站了起来,将视线落在我身上,带着奇怪的笑意:“这位......”
“娃娃,上官娃娃。”
我刚欲开口,那该死的浑小七就自做主张说了去。
欲哭无泪啊,人家叫上官宝宝....虽然...和娃娃差不到哪去......
“上官姑娘,随老身一起入座吧,就坐在老身旁边。老爷不在,那位子空着也是空着。”
佘太君看了看杨七郎,又看了看我,眼底含着笑意。
啥意思?
杨七郎拽了拽我的袖子,回过神,狠狠瞪了他一眼,复才笑道:“是,全听夫人做主。”
“娃娃,你扶苏姑娘入座。”
杨七郎坏笑着推了推我。
这家伙什么意思,报仇?那苏姑娘看样子可不会把我当好人,这该死的浑小七!
我站着不动,哼了一声偏过头去。
“猫......”七郎笑着府下了身子,凑在我耳边低声道,末了又加了句:“我很记仇的。”
不情不愿地白了杨七郎一眼,我换上笑容,穿着不合尺寸的衣服,该死的,我好死不死穿着杨七郎的衣服,难怪沈老太君笑得那么奇怪。
“苏姑娘,请。”我笑吟吟地做出了个请的姿势。
“有劳上官姑娘了。”
苏姑娘信眉微舒,浅然笑道。
莫非我以小人之心,度了人家君子之腹?
与苏姑娘并排走过,经过浑小七身边之时,我冲着他嫣然一笑,只见他脸上的笑容却僵硬住,大快人心。
“苏姑娘。”
“上官姑娘请讲。”苏如是柔柔的声音就如刚刚吹过的风,清凉无比。
我笑道:“爹爹他总是这样,没个正经,苏姑娘可别误会我哦。”
她的脸微红,垂首笑道:“上官姑娘言重了,如是只是随家父前来拜访杨大将军,巧来将军未在家罢了。”
“呵呵,我多言了。”
“上官姑娘无需自菲。”
......
餐桌上,我不禁感慨,这是我莫名其妙来这后吃的第一顿像样的饭啊!当正常人的感觉真好!
我埋头努力吃饭,一只筷子伸到了我面前,该死的,我有说过我要吃苦瓜吗?
我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杨七郎,硬着头皮将苦瓜塞进嘴里,咽下,挤出一丝笑容:“谢谢爹爹!”
“上官姑娘眼睛不舒服吗?”
浑小七嬉皮笑脸地看着我,却又一本正经地“关心”道。
他怪里怪气的称呼令我忍不住打了个颤,索性埋头吃饭,不再理会他。
“咳。”
佘太君轻咳了两声,转过话题:“苏大人苏姑娘吃得还习惯吧。”
“您客气了。”苏大人笑道。
苏如是笑了笑,随着他父亲道:“如是甚是喜欢。”
“喜欢便好,多吃些。”杨七郎热情地笑道,却同时遭到大郎他们的禁言眼神。
看来这小子的恶名可是昭彰得很。
“无妨,七公子快人快语。”苏如是柔柔的声音传来,甚是好听。
我埋头吃饭,呵呵,你们聊,别管我,我努力地帮你们吃。
杨七郎撇了撇嘴,乖乖禁言,却又莫名其妙地把气撒在我身上,又一块苦瓜放在了我的碗里,该死的,我何年何月告诉他我爱吃苦瓜了?
我皱着眉头,硬是将苦瓜塞进嘴里,强忍着不发作。
“上官姑娘,挑食可不好,对吧,苏姑娘。”
杨七郎一脸无害地将笑脸转向苏如是。
抬起头,停下咀嚼的动作,我看到苏如是有些不自然地回了他一个笑容:“七公子说得是。”
平时咋没看出来,他杨七郎伤人的本事这么强?只倒是爱捉弄人的浑小子,没想到事事却看得通透得很。
“七郎,你不是说早晨吃太多了,胀得荒?大哥房里有味健胃的丸子,你拿了用吧。”
杨大郎不露痕迹地下了逐客令。
杨七郎回以笑容:“谢大哥提醒。”说罢便离了席,临走时还不忘回过头来说了句:“娃娃不随爹爹走?”
拜托,你自己没的吃,拉我作甚?
正欲反驳,沈太君的声音便响起:“七郎不舒服,还请上官姑娘替老身照看照看七郎。”
这一家子怎么一个比一个精明啊!可怜我上官宝宝一世英明啊,他不舒服,我为什么要照顾他?这下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
跟在杨七郎身后,原本还想继续数落他,谁知这家伙出了那门便气鼓鼓地一路不说话。
“浑...杨七郎,我还没..吃饱......”我的声音越说越小。
拐角处,杨七郎停下了身子,却让我撞得鼻子声疼。
心疼地摸着自己的鼻子,我皱着眉头瞪着他。
“娃娃可真听爹爹的话。”杨七郎没好气道:“你可知今日嫂嫂们安的是什么心。”
“给你找媳妇呗,成天自称爹爹,我看你正好需要个媳妇。”说着说着,觉得有些不对,补充道:“正巧给我找个娘。”
“哼,你也和嫂嫂们一样。未有国,何来小家,我还要上战场,杀他大辽个片甲不留,哪有工夫管媳妇那事。”
杨七郎说得正义凛然,却全然不像玩笑。原来这纨绔子弟还有一腔热血,只可惜当初没对杨家将多做研究,否则也不至于如今什么也不知道。
我扯了扯自己的耳朵,讨饶道:“好了好了,虽然我跟你唱了反调,不过结果不正如你愿。别再荼毒我的耳朵了。”
“那你知错不。”
抬起头,却看到杨七郎方才一脸的正气不知何时消失了个无影无踪,如今又是一副赖皮的样子。
“知错知错!不过,我真的饿!”
杨七郎挑了挑眉,笑呵呵道:“知道错就好。”
我笑着点了点头,努力的点了点头。
“作为惩罚你不听话,饿着吧。”
“浑小七!”
杨七郎一把捂住了我的嘴,笑道:“嘘,还没走远呢!回房再陪你吵架。”
这话说的...怎么有点奇怪?


第七章 上街去吧

随着七郎进了屋,我气急败坏地砰地一下甩上了门,坐在床沿。
杨七郎旁若无人地脱了上衣,露出光膀子。
“你怎么不闭眼睛不尖叫?”
我白了他一眼:“闭眼干嘛。又不是没见过男人光膀子。”
从前去游泳池,到处都是,还有更劲暴的。
七郎铁青着脸,哼声道:“你见过别的男人光膀子?”
“是啊!”我无辜地抬起头,这男人,干嘛突然变脸?
“不害臊!”
七郎随手从柜子中抽了件便服套上。
“浑小七!你吃错药了。不害臊的是你好不好。我个子小,你就当我不存在,脱得倒快。”
说着说着,我忽然意识到,我现在的个子可不小......
一阵怪异的声音从我的小腹传来,我尴尬地别看脸,哼了一声。
要知道,从一早开始,滴水未进,还未吃几口饭呢,被这浑小七一闹,到嘴的米饭都没的吃。定是上辈子与他有仇!
“哈哈......”杨七郎欠揍至极的笑声传来,穿戴整齐的他拉起我的手便要往外走。
“你做什么!”
我警惕地止住脚步。
“吃饭啊。当真不饿?”杨七郎坏笑着,安抚道:“罚你饿肚子,那是开玩笑的。他们厅里吃,我们街上找吃的去。”
这个条件,确实诱人,可是......
我为难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杨七郎笑着摸了摸我的脑袋:“乖,爹爹给你买衣服穿。”
......
真把我当小孩了!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街道两旁摆满了摊贩,叫卖声络绎不觉。
这该死的浑小七,说是带我来吃饭,买衣服,可走了半个时辰了,愣是哪也不停下!
“浑小七!我不要走路了,你让我变小。”
我皱着眉头抱怨道,耳畔回响起杨七郎的声音。“我很记仇的”,那么,这家伙现在是在报仇吗?
杨七郎拉着我的手,放慢了脚步,却仍坏笑道:“不要。让你偷懒去怎行。”
“你......自私,小心眼!”
“你要变小?”杨七郎回过头,冲我灿烂地笑道:“那也行,不过——一会可别爬到我身上哦。”
什..什么!
我一把扯过杨七郎,捂住他的嘴,向四周望去,只能嘿嘿傻笑着。转过头怒瞪着杨七郎,压低声音道:“我警告你,浑小七,少胡说!”
七郎扯下我的手,站正来,不以为然的笑着:“本来就是,我们家娃娃不就是动不动就扑向我。”
行人打量的目光灼热得让我难受,他们窃窃私语着,杨七郎却一炼无所谓的坏笑。
我气急败坏地重重踩了他一脚,下巴一扬,哼了一声往前走。
身后传来杨七郎的嚎叫声,真解气!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一丝笑意,
七郎追了上来,一把揽过我的肩膀。
“你干嘛!”
我挣扎着扭动着,却碍于行人的目光不好大动干戈,倒让这浑小七占了上风。
“乖,别动不动发火,爹爹抱抱有什么。”
杨七郎挑了挑眉,不以为然。天知道,这家伙的皮是用什么做的。
“你无赖!”
我抬起脚想踩下去,却让他躲了过去,挑衅地在我耳边笑道:“同样的地方,怎么可能让你这小丫头伤了两次。”
“你混蛋!”
“再喊,爹爹可把你许配给潘豹了。”
“......”
这浑小七又发病了吧,潘豹是谁?请原谅我,我对这段历史真的一无所知。
七郎得意地捏了捏我的脸,我狠狠瞪着他,偏过脸想找到他的手指咬下去,他却及时抽离了。
“没想到这家伙的恶名比大灰狼还管用,用来对付我们娃娃正好。”
“浑小七!”
“恩?”
我挫败地垂下脑袋,好把,让你勾勾肩膀,也不少块肉!你皮厚,我皮薄妥协还不成吗。
“大灰狼也不及你这杨七郎可怕!”
动动嘴皮子总还行吧?
七郎不反驳,呵呵笑着,揽着我的肩膀朝前走:“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谁让爹爹疼我们家娃娃呢。”
疼?算了吧!等我抓到那该死的笙笙,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你究竟从哪来呢?”
杨七郎忽然没头没脑的冒出了这么一句。
“啊?”
“我问你,你从哪来?”
我撇了撇嘴,随口回道:“我从未来来。”
“未来?”杨七郎重复道:“真的?”
“恩。”
他却一脸兴奋:“那你应该有特殊的本事吧?”
“呃......”
“或者知道些我不知道的东西?”
“呃......”
“你怎么什么也不懂啊!”
杨七郎一脸鄙夷。
其实,也不能怪我嘛......
“我当然知道对你来说还没发生的事了。”
我扬起头,傲然地瞪着他。
杨七郎笑着收紧了揽着我肩膀的手:“那么,在我身上会发生什么?”
“会死。”
“废话,谁不会死,之前呢。”
“不知道。”
“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丫的,我又不研究历史!”
“那你来这干嘛。”
“你以为我生来就为穿越而生啊!我还一头雾水呢。”
杨七郎笑着伸出一只手,安抚似的摸了摸我的头:“别生气,娃娃的脾气可真有待改进啊。”
长叹了口气!哎,和杨七郎吵架,就像和杨七郎打架一样,一样也占不到便宜!
“我肚子饿了......”
“好,吃饭去。”
我狐疑地看着答应得一口干脆的杨七郎:“当真?这回不耍乍了?”
杨七郎挑了挑眉,一本正经道:“爹爹何时耍过乍了,爹爹是多疼娃娃啊。”
我垂下脑袋,乖乖地闭了嘴。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啊.......


第八章 擂台

我低着头,努力吃着面,却只见浑小七有一口没一口,心不在焉的吃着。
我抬起头含糊不清地说:“你不是为了请我吃面才出来的吧。”
七郎回过头,呵呵笑着:“赶紧吃,吃好了,爹爹带你看场好戏去。”
我将信将疑地咽下了面条,端起碗喝光了汤,用手背擦了擦嘴:“好饱!”
“亏得请的是面条,要让你吃好的,非得吃穷爹爹我不可。”杨七郎一脸痛心地摸了摸放在桌上的一吊铜板。
鄙夷地撇了撇嘴,我站起身,没好气道:“真小气。”
杨七郎呵呵笑着,一把拉过我的手往外跑。
“喂,你发疯前给个信号成不。”
我撑着膝盖,喘着气,恶狠狠地瞪着他。
杨七郎脸不红气不喘地耸了耸肩:“才跑这么一会......”
“......”
“好了好了,娃娃乖,别气了。”杨七郎拍着我的背,嘿嘿笑道:“下次开跑前一定提前告诉你。”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站正了身子。这家伙带我来这做什么,人那么多,空气都不流畅,上头是比武招亲吗?莫非这家伙想通了,决定找个媳妇了?
我一脸欣慰地看着杨七郎,却遭致他的白眼。
杨七郎弓起手指狠狠敲了敲我的脑袋,笑道:“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正当我欲开口反驳之时,杨七郎呵呵笑着,压低了身子凑到我耳边。(这家伙咋那么爱凑到人家耳边讲话?)
“瞧见抬上那人和旁边那三人没。”
我狐疑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旁边那老狐狸便是潘仁美,他旁边那两个是潘龙潘虎,台中央主打的便是潘豹。”说着,七郎坏笑了两声,补充道:“就是爹爹原先要把你嫁过去的潘豹。”
我拧起眉,很不客气地抬起手肘朝着七郎的胸口就是一击。
杨七郎咳了两声,可怜西西地抚着自己的胸口:“开..开玩笑的。”
“谁让你开玩笑了。”
杨七郎笑着安抚道:“好好好,不开玩笑,爹爹给你说正经的。大辽国天庆梁王发兵中原,北国兵将都很勇猛,如果不派良将抵抗,江山难保。朝廷选帅抵抗辽兵侵犯,潘美让其儿子潘豹摆下擂台欲夺帅印。想那老贼,取得帅印定是要与辽国共取大宋江山,潘老贼一家心狠手辣,瞧见你夫君没......”
我瞪了眼杨七郎,这浑小子才悻悻改口:“那潘豹身上暗藏利刺,几天就打死数十名比武的英雄好汉。今日来,我杨七郎非得教训教训他不可。”
我转了转眼睛,呵呵笑道:“没想到爹爹大人也有为国为民的心意啊。”
杨七郎挑了挑眉,自恋地笑道:“那是。等我爹回来,我非要和他提提让我上战场的事。”
我讨好地笑道:“那是好事。不过你上战场,可别把我带上。”
“那怎么行,娃娃离开了爹爹,爹爹会担心你的。”
杨七郎说得一本正经,倒是我的不是了。
担心我?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上战场,又不是去玩,跟着你我才危险呢。
七郎摸了摸我的脑袋:“娃娃在下面等着,爹爹去去就来。”
未等我回答,杨七郎踢了踢脚便跃过人群,落在了擂台上。
乖乖,我早说过了,和他打架,使不得。顶多和他耍耍嘴皮子。
七郎落在台上,脸上全无平日的嬉嬉笑笑,板着脸,往潘豹跟前一站,象只被抢了幼仔的老虎一样。想到这,我不禁偷偷抿着嘴笑了。
那潘豹似乎也吓了一跳,杨七郎准会更加得意忘形了,瞧他,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的样子。
“朋友,是打擂的吗?”
“废话!”
呵,平时还真没看出来,杨小七还有这么有魄力的时候。
“报个名吧!”
七郎挑了挑眉,一脸不屑:“潘豹,我赢了,就留个姓名,输了就拉倒。”
倒有点自知之明。
七郎说完左手一晃,右手抢拳就打,得意地解说道:“这叫黑虎掏心。”
潘豹一闪身,躲开这一拳,潘豹和七郎插招换势打在一起。听浑小七自夸,他那罗汉拳是从小就开始练的,十分厉害。杨七郎啪!啪!啪!拳脚施展开了,真是:拳似流星眼似电,身如蛇行腿似钻,缩小绵软巧,心神意念足。台下人都看呆了。(包括我。)
只见抬边那个叫潘仁美的家伙小声对旁边的两人说了什么,若有所思地看着台上的七郎。
我捏紧了自己的手,为什么我比他还紧张?
“来呀,弓箭手伺候,别让这小子跑了。”
此时,潘豹拳脚慌乱,七郎步步相逼,猛然间,七左手一晃,右拳奔潘豹的太阳穴打来,笑道:“这招叫单峰贯耳。”
潘豹忙低头闪过,谁知七郎虚招一招,找准时机抬腿一脚把潘豹踢倒在台上,七郎近前用脚踩住潘豹的背,呵呵笑道:“姓潘的,这回你有什么说的?”
台上的人面色难看,台下老百姓可乐了:“英雄,可给我们报仇呀!千万别放了潘豹。”
我挥了挥手,呵呵笑道:“爹爹干得好!”
只见那浑小七抽出时间朝我得意一笑,哎,真不该夸他的。
七郎敛起笑意,一脸怒色,伸手抓住潘豹的一只脚脖子踩住潘豹的一条腿,把他给劈了,这时,台下人乱了。
呃......暴力......
我皱起了眉头,这浑小七,未免也太冲动了,且不说这潘什么的是什么官,就算是平民百姓,把人弄死了,还不得偿命。
抬上那两人大吼了声,只见一群官兵将擂台围了起来,人群一下子散乱开了。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时竟忘记了动。
“闪开!”
那官兵脸一横便一手把我推开,踉跄了几步,我光荣地踩到了过长的裤脚,被自己绊倒了。
我可怜西西地看向台上,只见杨七郎皱起了眉头,飞身下台,落在我面前,还不忘嘲弄道:“娃娃真是够笨的,一日之内摔了两次。”
“少罗嗦,现在惹麻烦的是你好不好。”我咬着唇,一和他吵架我就气得忘了自己擦伤的疼痛。
杨七郎笑着拉起我,跃离众人的视线。
那些官兵都是吃素的?


第九章 逃吧

巷子里,七郎将我放在地上,那表情悠哉得一点也不像大难临头之人。
“喂,你该不会以为躲在这里就安全了吧?”
杨七郎呵呵笑着,耸了耸肩:“方才那潘家老贼们喊来的可是五城兵马司黄龙派兵围擂台,来抓凶手呢。”
汗,天知道,我的额头滑下了多少黑线,人家要被抓的不急,反倒是我干着急了。
“那还不逃!”天哪,我真想直接掐死他算了。
杨七郎直接忽略了我的怒火,蹲下身来要卷起我的裤管。
我连忙后退了一步,仍没缓过气来:“我叫你跑,没叫你卷我裤管啊。”
“别动。”杨七郎一手拍在我擦伤的伤口处:“爹爹看看,有没摔瘸了。”
他他他,是要看我伤口还是要给我制造伤口啊!
“放心,我就是瘸了好歹也活着,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要知道,我上官宝宝平日里嘴巴虽然恶毒了点,但心地还是不错的,这浑小七虽然和我放冲吧,但仔细说起来,如果不是穿到他眼前,我的景况会不会更惨?
杨七郎站起了身,带着歉意:“刚刚打架,用了太多力气了,现在没力气,不想跑。”
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和他,绝对无法用正常逻辑交谈。
“在这!看你们往哪跑。”
正说话间,一声厉喝向起,在这小巷子里听来,格外大声。一晃眼工夫,四周已经围上了十来个人,手中拿着弓箭。
杨小七有这么可怕吗?为什么抓他一人要派出那么多人?还拿着远程作战装备?
而且......他们刚刚为什么要说“你们”,我是无辜的啊!!!
“看,都是你,非要在这时候和爹爹闹。”杨七郎挑了挑眉,一脸“你知错了吧”的表情看着我,顺手将我拉近他身边。
这是什么世道啊,怎么又是我的错了?
“束手就擒,我等暂不伤你性命。”
带头的官兵话虽这么说,但那手里的弓弦可拉得饱满得很。
“怎么办呢,娃娃。”杨七郎一脸无辜地看着我。
我深吸了口气,这时候不适合吵架,忍住,忍住!
“那就束手就擒吧。”
七郎正色起来,敲了敲我的脑袋:“真没出息。”
这时候还有工夫和我调侃?杨七郎是太有自信了还是没意识到现实情况啊?
“放箭!”
那领头的官兵一声令下,箭势如雨刷刷而来。我是无辜的,我真的是无辜的!我上官宝宝作的是什么孽啊,摊上了这么一位好爹爹!
杨七郎皱了皱眉,一把揽住我。一手紧紧将我固定在怀里,身形不断移动着,躲避迎面而来的箭,一手操起小巷角落的长棍挡掉那飞来的利器。
“嘶......”
我紧咬着唇,天知道此时我的脸色是有多难看,他们不攻击浑小七,居然对准了我。虽然他极力护着我,可我的大腿啊......光荣中箭了。
这些官兵有没素养啊,我是无辜的啊......
“混蛋!”
杨七郎淬骂了一声,将长棍横了过来,反身一个回旋踢,那木棍竟带着十足的力道飞了过去,硬是把这些手持弓箭的一排官兵一起打倒。
他揽紧了我,跃起身借助脚踏墙面的力量飞上了屋顶,速度极快地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你不是...说..说没力气了吗?”
我紧紧咬着牙,极力去忽略腿上的伤,要知道,我上官宝宝从来没被这么折腾过。
“现在又有了。”
我真的好想......掐死他!
落脚在一间因乔迁而荒废的旧客栈,杨七郎将我放在椅子上,朝四周看了看,看到那角落还未搬走的几坛酒竟把我丢下大步向酒走去了。
杨七郎拔开一个酒塞,抬起酒坛子闻了闻,仰头便喝,还一脸享受地感叹了句:“好酒。”
我撇了撇嘴,欲站起身,脚上好不容易才被忽略的伤口处,疼痛感浪般袭来,提醒着我,丫的,我受伤了!
兴许是听到我的嘶声,杨七郎停下喝酒的架势,回过头来好奇地看着我。
这浑小七,算我倒霉!
“你到底是来替我疗伤的还是来喝酒的啊。”
只见杨七郎呵呵笑了笑,非但没有诚恳地道歉,反而直接忽略了我的话,回过头来继续仰着头喝了一大口!
今日算是见识到了,他杨七郎不仅是小气鬼,还是个酒鬼。
正在内心暗暗皱骂着他,只见杨七郎放下了酒坛朝我走来,未等我开口询问,杨七郎蹲下了声,这回不是卷起我的裤管,而是直接撕了我的裤管。在我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之时,杨七郎眼也未眨就一把拔出了那箭,嘴里的酒瞬间喷在了那伤口上。
我疼地龇牙咧嘴,只能用力跺着未受伤的那只脚,敢情这不是伤在他身上,别人就不痛了是吧!
“你混蛋!”我想我失了血色的脸此刻一定因为怒火攻心红润回来了:“要喷不会提前知会一声啊!”
杨七郎一脸无辜地看着我:“我嘴里含着酒,要怎么知会?”
我哼了一声,转过脸去不再理他。
七郎笑呵呵地坐在我身边,拍着我的脑袋:“娃娃别气,爹爹要是提前知会你,你还肯让我帮你拔出那箭吗?”
“你瞧,痛一下不就什么都过去了?好了,别气了。”
“女孩子生气多了,容易老哦,你瞧见我大嫂没,就是因为常生气。”
“爹爹也是无奈之举啊,如若不帮娃娃拔出那箭,不喷点酒上去,日后废了该怎么办。”
“好了,爹爹都这么跟你说了,还不消气,乖,笑个,呵呵,我们家娃娃笑起来多可爱啊!”
杨七郎捏着我的脸,硬是给我安上了个咧嘴的“笑容”。


第十章 祸

杨七郎站起了身,摸了摸我的头:“娃娃自己可以回去吧?”
“开..开什么玩笑!我是伤者哎!”
七郎皱起眉头,揉了揉耳朵:“伤者的中气还真十足。那娃娃变小吧,爹爹办些事便带你回家。”
话落,我便再次缩小。身上并不随我变小的衣服便胡乱地压在我身上,我挣扎了两下,还是没能逃脱被绊倒的命运,腿部传来的痛感清晰得让我龇牙咧嘴。
“你能不能打个招呼再下命令啊。”我挫败地抬起眼,可怜巴巴地看着一脸坏笑的杨七郎。
七郎蹲下身,撕下一块布丢在我手上,站起身别扭地偏过脸,嘴里还不忘抱怨着:“娃娃真麻烦。将就着裹一裹吧。”
......
我躺在七郎的衣襟中,探出个脑袋,偏着头看着杨七郎:“喂,你要办什么事。”
“不管爹爹办什么事,娃娃乖乖躲着,不准把脑袋探出来了。”
说罢,杨七郎便伸出手指,硬是按着我的脑袋把我压了回去。
我...睡我的觉去,浑小七是死是活,自己看着办吧!
“七弟。躲够了?躲够了便回去。潘仁美指挥御林军寻人寻到天波府了。男儿大丈夫,躲躲藏藏算甚。”
七郎撇了撇嘴,看着寻来的杨六郎,一脸无辜道:“我本无意逃跑,现在正是要前去,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那潘老贼带人到天波府算什么!”
杨七郎说得正义凛然,末了,底气不足地小声加了句:“娘还好吧?她怎么说?”
“还好......就差把那潘老贼撵了出去。八贤王都为你的事来了。”杨六郎叹了口气,缓和道:“好了,回去再说吧。那潘家父子还不至于在天波府把你怎么样。”
杨七郎握紧了拳头,目光有意无意地瞥向自己的胸前,随即叹了口气:“罢了。杨七郎定不会连累天波府,回就回吧。”
入了天波府,府中安静得很,气氛严肃得极其诡异。
杨七郎不似平日玩世不恭,反倒一脸正色,直视着首位上的佘太君和八贤王,直身下跪道:“罪臣杨七郎在此。”
“你..杨延嗣!还我儿命来,来人,捉了他,我要将他压在擂台上斩首了,祭奠我儿。”
潘仁美一把上前抓住了七郎的领子,杨七郎皱了皱眉头,一把将他甩开。
潘仁美带来的御林军围在了门口,却不敢上前,为难地踌躇着。
“潘大人。”八贤王站起了身:“这擂台之上,当是生死各有命。潘大人决计无追究之理啊,况且杨将军未归,倘若知道你斩了七公子,这日后同僚,岂不难堪?”
“难道我儿白白死去。他却逍遥法外。”
杨七郎讥讽地笑了:“潘豹设擂台多日,打死了多少好汉。怎不见你派人捉了他去斩首?”
“你......”
佘太君手撑龙头拐杖,砸了砸地面,呵斥道:“七郎休得胡言。”
八贤王款款笑道:“大家都稍安勿躁。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这样吧,潘大人,你先撤了军,定七公子的罪自然是不合理,何不给他个机会补偿,如若做不到潘大人的要求,本王做主,斩了七公子,如何。”
“好,好!你们都护着这小子,好,如若这小子达不到我的要求,八贤王可得说到做到,还我儿公道。”
“那是自然。”
......
一行人来到午朝门。
潘仁美指着午朝门的石狮:“小子,这石狮千斤重,当初数十人连拉带抗才将它们放置此处,如今你若举得起来,此事便作罢,若举不起来,即定斩不饶。”
周围围了里外四圈的百姓,皆哗然。照此说来,七公子岂不是生还无数?
我挪了挪身子,头有些昏昏沉沉,隐约明白些状况,撑起眼皮,隔着七郎的衣服,狠狠地捏了他一下。
听他的做什么,这老贼死都要斩了你,不如你也斩了他吧?
隔着衣服,我能感受到七郎的手在外头轻轻拍了拍胸口,安抚着我。
拜托,要死的人是你啊,又不是我!
“此话当真?”
杨七郎的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吊儿郎当,莫非这小子当真不怕死的?
“哼,当真!”
杨七郎调笑地看了潘仁美一眼,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高举起右边石狮过顶。
我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但听这欢呼声,想来这浑小七真的举起了石狮?
那狮子是泡沫做的吧!不然就是这浑小七是个怪物!
不料这潘仁美不认,随即又生一计,说:“这不算数,我指的左边那只。”
七郎啊七郎,你举得起一次,可定会力竭,再次举狮必不济,他可借机斩之。这潘老贼铁了心要斩你啊。
我的手心出了一把汗,随手抹在七郎身上,只感到他的身子微微一颤,隔着衣服竟然能让他准确地轻打了我一下!
外头死一般的安静,看来定然是不成了。
叹了口气,我并不了解杨家将的命运,莫非七郎真要命丧于此?其实仔细想来,他就是嘴巴恶劣了点,人还是不错的,平日里虽爱欺负我,
却也待我不错......
那寂静中忽然又爆发出一阵欢呼,杨七郎如有神助,他举起左边石狮旋转一周,随手扔下,呼的一声,竟将石狮前腿折断了。
浑...浑小七当真非人哉......日后可不能自找苦吃找他打架!
想想那石狮的下场,我是不是该感激,浑小七每次拎起我的力道还算温柔了?


第十一章 生病

迷迷糊糊地撑开眼,依稀记得,浑小七应该是没事了吧?
可怜我全身无力啊,他没事,我的小命可有事了。
“醒了?”
杨七郎俊郎的脸在我眼前放大......丫丫个呸,我一定是烧坏脑子了!
“我......”
话欲出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可怕。
杨七郎无奈地耸了耸肩:“娃娃真没出息。不就是受了一箭,竟发了这么多日烧。”
说着,他状似不情愿地递给我一杯水:“喏,先润润喉,八妹一会就该送药来了。”
只有在生病的时候,这浑小七才会收敛起他那张得理不饶人的嘴啊。
意识渐渐清晰,我现在躺在....他的床上?我记得之前我应该是被缩小了的,那么现在......
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看一脸无辜的浑小七,我恶狠狠地瞪着他。
“别生气嘛,总不能让大夫看到巴掌大的你吧。爹爹给你换衣服,又没什么。”
浑小七说得还似乎有理了,一脸的坏笑。
正欲发难,门被推开了。
“七哥,药来了。娃娃今日醒来了吗?”杨八妹走到床前,不解地看看我,又看看杨七郎:“七哥,你是不是又惹娃娃生气了。”
杨七郎无辜地耸了耸肩:“怎么会呢,七哥关心娃娃还来不及,来,把药给我。”
杨八妹似信非信地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冲着我献宝般地笑了:“娃娃,你身上的衣服还喜欢吗?那日你和七哥出门了,我便和排风一道替你买衣服去了。瞧,这衣服还是我给你换上的,好看吗?”
“好..好看......谢谢。”
我尴尬地笑了笑,回过头来,却看到浑小七憋得通红的脸。
浑!小!七!
“咳......”七郎干咳了两声:“八妹,你先出去吧,娃娃虚着呢。可别告诉别人娃娃的事,只说送到亲戚家去。”
“知道了,七哥放心。”杨八妹呵呵笑着,回过头来似小大人般冲着我叮嘱道:“娃娃可要好好听七哥的话哦,这样才能好起来。”
目送杨八妹出了门,我哼的一声偏过脸去,不再理会浑小七。
“娃娃乖,生病了可就要喝药。”
七郎捧过药,递到我面前。
“哼,要喝你自己喝。”
“听话,不喝的话,那腿上的伤可会继续发炎,一直发烧下去,很难受的哦。”
杨七郎呵呵笑着,抽出一只手,轻轻推了推我,讨好的哄着。
“我说了不喝了,鬼知道你是不是下了什么毒。”
“不喝?”杨七郎提高了音调,笑道:“那你可别后悔。”
七郎作势要把药送到自己嘴里。
我唰地一下回过神来,夺过他手中的碗,一股脑喝了个精光。
喝完了药,抬起眼,怨愤地看着浑小七,我将空药碗塞回他的手里。
拜托,想当年我可是吃这碗饭的,这种剧情写得多了,让你占了便宜去才怪。
七郎坏笑地拍了拍我的头:“娃娃真听爹爹的话。”
白了浑小七一眼,我默不作声地扭回头。
刚刚一口气把药喝了个精光,倒也未觉苦味。喝罢了,这会后劲倒是十足,苦涩翻腾,我捂着嘴,险些就要吐了出来。
一只大手将一块冰糖塞进了我的嘴里,这苦味才得到缓解。
“忘了告诉你,这药,我让大夫下得重些,越苦的药才治疗得快。”
杨七郎一边收拾着碗,一边理直气壮地说着。
“七郎。”
我呵呵笑着,不怒反笑看着杨七郎。
“呃?”显然有些错愕,杨七郎走近我,伸出一只手探了探我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确实还有些烫。看来这药下得不够。”
“浑小七!”
杨七郎坐在了床沿,一只手极其自然地搭在我肩上,笑道:“娃娃还是凶点爹爹比较习惯。”
天生找骂!
“七郎。”我呵呵笑着,“温柔”地看着杨七郎。
七郎触电般收回搭在我肩上的那只手,站了起来,困惑地看着我:“莫非娃娃要报那一箭之仇?”
我强忍住揍他的冲动,揍不得,不能揍,他可是抬得起那石狮的怪物啊!
我伸出手,拽出他的一只手,可怜西西地看着他:“七郎,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收了谁的好处,专门找我麻烦的?”
杨七郎抽回手,弓起手指敲了敲我的脑袋:“哪能啊,爹爹疼我们家娃娃还来不及呢。等爹爹上了战场,拿下敌人首级送给娃娃可好?”
看着他一脸状似认真的表情,我猛地推开他的手:“我才不要,恶心死了。”
“当真不要?”杨七郎一脸坏笑地捏了捏我的脸:“不然爹爹不杀契丹王,让他把我们可怕的娃娃娶回去可好?”
我哼了一声偏过头去:“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差点就被杀头的家伙!”
杨七郎不依不挠地坐了下来:“这不是活得好好的。”
“是啊是啊,真可惜!”
“呵呵。我们娃娃就是口是心非,明明很关心爹爹嘛。”
关心?关心吗?还好吧......你死了,我吃谁的,用谁的去?找谁撒气去?
“七哥七哥,娘来了娘来了。”
杨八妹突然推门而路,冲到七郎面前,喘着气:“娘说七哥让厨房煮了那么多天的药,要来看七哥是不是生病了。”
杨七郎皱起了眉头:“八妹,拖住娘。”
“哦,那七哥,娃娃......”
“放心。你先去吧,七哥会处理。”
我眨了眨眼睛,娘来了,又不是狼来了,穷紧张什么?
杨七郎站起身,来回走了两步:“可不能让娘知道你在这,那日他们可不知道你在场,如今莫名其妙又受了箭伤,解释起来麻烦!”
“哦,那赶紧让我变小呗。”
杨七郎敲了敲我的脑袋:“笨蛋,你腿上捆着纱布呢,再变小,这么一扯,伤口又得发炎。”
我绝对...要和他协议,一不准拎我,二不准敲我脑袋......
我捂着脑袋,怨愤地看着他。
忽然挑唇一笑,七郎脱了鞋,砖进了被窝。
“喂,你干嘛,滚下去!”
“别动,爹爹躺躺,又没什么。”
又是这句,谁教他被爹爹亲亲抱抱躺躺又没什么的?更何况他是我亲爹吗。
“好了,别皱着脸,躲进去,一会佘太君来了,你可别出声。”说着,浑小七干脆伸出手,将我的脑袋塞了回去。


第十二章 五郎

“七郎,为娘听厨房说,你这经常煎药,怎么了,哪不舒服。”
一进屋,赛花(佘太君)便坐在了床沿,摸了摸七郎的额头,她的身后同行而来的便是杨五郎与杨八妹。
浑小七将我压在被子下,本就不透气了,这浑小子居然还抽空伸出一只魔爪捂着我的嘴,不让我出声。
搞什么啊,跟偷情似的。咳咳....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呵呵,母亲,没什么大碍,就是...头有点疼。”说着,杨七郎还无病呻吟了几声。
“看样子病得挺严重的。”佘太君回过头看了眼杨八妹,八妹怔了怔,随即很努力地点了点头:“是啊,七哥老喊头疼,所以我才替七哥拿药去。”
佘太君转回头,看了看七郎,眼里满是关心,偏偏嘴里训道:“杨家男儿哪个像你这样身子弱的,真没出息。”
被捂着嘴的我还是惹不住想笑,这一笑,气更不顺畅了。我抓着七郎的手,努力想将它从我嘴上扯离。可那力气偏偏让我无可奈何。
我张开我的嘴,啃咬着他的手心。
“七郎,瞧你脸红的,怕是有些体热,还是让大夫来看看吧。”
那是杨五郎的声音。
“咳......”杨七郎尴尬地咳了两声:“这天开始热了,蚊子多,嘿嘿,死蚊子特多。”
死蚊子?怎么有点指桑骂槐的阵势?
“既然如此,八妹,一会帮你七哥点些曛香。七郎,好好休息。”佘太君嘱咐了两句便站起了身。
七郎与八妹同时舒了口气。
身后传来两声长叹,扶着佘太君出门的杨五郎好奇地转回头,只见七郎面色不改地躺着,八妹悻悻地笑了笑。
门被关上,我扑腾了两下,杨七郎才松了手。
一得到自由,我立马钻出了被子,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只见杨七郎仍面色不改地躺在一旁,一脸坏笑地看着我。
“看什么看。”
杨七郎擦了擦那只捂着我嘴的手,一脸的嫌弃:“一手都是娃娃的口水。”
我扭回头,狠狠瞪了眼杨七郎,抬起未受伤的那只脚,狠狠地一踹:“滚下去!”
扑咚一声,杨七郎坐在了地上,满脸委屈地抱怨着:“怎么相处那么久了,娃娃的脾气还是那么坏。”
我哼的一声扭过头:“谁让你总吃我豆腐。”
“冤枉啊......”杨七郎无辜地耸了耸肩,刚想说什么,却看到站在一旁一脸惊恐的杨八妹,正色道:“咳咳,八妹,你先回去。”
“怕什么,八妹怎么就要回避了。”我很不客气地哼哼道。
正当三人打眼瞪小眼之时,门再次开了。
“忘了把娘交代的药给......”杨五郎话说到一半,顿时说不下去了。
只见屋中三人,床上的女子一脸凶像,地上坐着的七郎一脸委屈,一旁站着的八妹脸上惊恐之色还未褪去。
“你们......”
七郎唰地一下站了起来,一把捂住杨五郎的嘴,那动作之快,令人乍舌。
“五哥,你听我说.......”
杨五郎挣脱了七郎的手,闯了口气:“我明白了。七弟,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杨五郎笑呵呵地看向我,我收起凶像,悻悻地朝他笑了笑。


第十三章 不良之地

和七郎的吊儿郎当不同,杨五郎显然绅士多了,兄弟怎么可以差距这么多呢,我同情地看向七郎。
“干嘛这样看我。提醒爹爹教训你是吧?”
杨七郎挑着眉,一副要兴师问罪之样。
我张了张口,正欲反驳。杨五郎呵呵笑着,拍了拍七郎的肩膀:“七弟这表情像极了父亲,平日训斥你时,也总是这副表情。”
噗嗤!
我和八妹同时笑了出来,杨七郎跨下脸来,无奈地看着他的五哥。
“什么事这么好笑?”
杨五郎微笑着,脸上却写满了不解。
见无人好心地向他解释解释,杨五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今日父亲训练新兵结束归城,城里百姓全侯着等着我们的杨无敌大将军。”五郎看了看七郎:“既然七弟这病是装出来的,不如带上上官姑娘一同见识见识父亲的风采。”
我兴奋地点了点头,却看到浑小七转过头来,眯着眼睛看着我,眼里闪烁着危险的信号。
“我的病是假的,可娃娃的病是真的。五哥,你别理她。”
我挎下脸来,看着自己的手指,咬牙切齿地诅咒着浑小七。
“七哥不怕。可以让娃娃变小,这样娃娃就不用走路了。”
杨八妹杨起脸,天真地看向浑小七,等待着他赞扬她聪明。却只见浑小七的脸色越发难看,低声呵斥了声:“多嘴。”
八妹像是顿悟,捂住自己的嘴,担忧地看像杨五郎。
“哦?真有此事?看来那老和尚所言不假。我当是疯和尚胡言乱语了。”
杨五郎好奇地看向我,笑了笑:“放心,此事我不会告诉其他人。那七弟,如何让上官姑娘变小?”
杨七郎撇了撇嘴,抽空瞪了我一眼,拉起杨五郎往外走:“七哥在外头稍侯。”
“你也不要进来。”我很不给面子地加了句,却迎来浑小七不怀好意的坏笑:“怕什么,爹爹不是看过许多次了。”
“你......”
我想此刻我的脸色应该好看不到哪去。
......
躲在杨七郎的衣襟里,我探出个脑袋,东张西望的。
等候的百姓果然站满了街道两旁,连做生意的也丢下了摊子,各种纸写的标语贴在了能贴之处,百姓们嘴里欢呼着:“杨无敌,杨无敌!”
好气派的追星场面啊。小八妹可怜西西地皱着眉头,揉着自己被撞痛的肩膀,杨五郎安抚地拍了拍八妹的脑袋,幸好我躲在七郎怀里,否则在人群中穿梭可不是件好差事。
我兴奋地哇了一声,脑袋却被狠狠拍了一下。
杨七郎仍是那一副无所事事,挑了挑眉低头看着我:“别怪叫,人家注意到了,以为是怪物。”
我...我哇一声而已,怎么是怪叫了!
“五哥......”
我已经熟络地喊起杨五郎五哥了,此刻正欲找他评理,好好教训教训浑小七,却发现方才还一直在旁边的五郎和八妹都不见了。
“叫五叔。”杨七郎又敲了敲我的脑袋:“我是爹爹,五哥是哥哥,这怎么行。”
“哼,就叫五哥!”我撇了撇嘴,不再理他。
说也怪,温柔可爱的杨五郎明明心无恶意,却能语出惊人地打击到浑小七,他可是他天生的克星啊,我得好好巴结。
“恩?这不是七公子?”
听这声音,声音的主人定也是个纨绔子弟。我刺溜一下缩回脑袋,躲了进去。
杨七郎转过身,倒是一点也不惊讶:“许久不见,怎么,兄弟们也迎接我们家杨将军来了?”
“那当然,谁人不想一睹杨家众将的风采。只是七公子,这杨家将,少了你七公子就不完整。”
杨七郎哼哼了声:“今年我定会让我爹准我参军,你们就少担心我了,顾好自己吧。”
我捂着嘴,笑得斗起了肩,外头传来浑小七带着警告的干咳,我悻悻地减小了动作幅度。
“七公子,这时日尚走,不如兄弟几人到醉乡楼坐坐。”
杨七郎挑了挑眉毛,声音里满是不满:“这大白天的,却那做什么。再说了,我杨七郎哪能出没在那种地方。”
那种地方?什么地方?什么地方是他浑小七不敢去的?这我倒来了劲。
“七公子这话就不对了,‘那种地方’未必不能光喝喝茶,谈谈事,听听曲儿你说对不对。莫非?七公子终于定下了性子,怕未来嫂夫人逮个正着?”
“什么话!”杨七郎咳了咳:“别说还没什么夫人不夫人的,就算有了,我杨七郎还怕女人不成!走就走。”
“七公子好爽快的个性。今日小弟请了。”
我好奇地想探出眼睛看看究竟,却被杨七郎的咳嗽声吓了回去。这浑小子,今日咳什么咳,嗓子不舒服回家喝茶去。
我百无聊赖地换了个姿势,好端端的,冒出这些人做什么。
也不知道他们是去了哪,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浑浊了,那种过浓的香味熏得我鼻子难受。
啊秋~
我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低声咒骂道:“什么鬼地方。”
“七公子可有听到什么?怎么像从七公子身上发出的?可听着又不像。”
杨七郎皱了皱眉:“你小子曲子听多了,耳朵出毛病了吧。”
“可能是听错了吧,七公子莫怪,小弟也就是随口问问。”
“哟,江公子,七公子,稀客啊。”
一群姑娘家的声音嗲得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好小子,我算是明白他们来哪了。
“去去去,别靠那么近。”
听着杨七郎不耐烦的声音,我狠狠地捏了他一下,装什么装,哪个男人不爱来这地方,只是今日带着我,可别乱性。
耳边终于清净了很多,想来是上了二楼。
“不要....停下来....不要。”
女子的声音带着厚厚的喘息。
“是不要还是不要停下来?”
男子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挑逗。
女子小声而娇羞的声音:“不要停下来......”
极其暧昧的对话传进我耳朵,天哪,我的耳朵什么时候这么好使了,居然还听了个一清二楚。
我红着脸,抬起手肘,用上吃奶的劲,重重砸在了杨七郎的胸前。
“咳......”
杨七郎捂着胸口,顺道将我固定了住。
“七公子不舒服?”
“没..没事。我想我还是先走了,五哥该找我了。”
“喂....七......”
那纨绔子弟的声音消失在我的耳畔,耳朵终于清净了,连空气也清新了。
我探出了脑袋,重重深呼吸了一口,抬起头准备训斥浑小七。
那张吊儿郎当总是挂着坏笑的俊脸此刻却红了一片,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笑!”
“呵呵。”我干笑了两声,稳定了情绪,正色说道:“以后少和这种朋友来往,不然我就告诉五哥,让你父亲再训你。”
“叫五叔!还有,不准提父亲训我的事。”


第十四章 七郎要参军

杨将军归朝,宫廷摆席犒响众将。
我坐在床上,插着腰,眼前的杨七郎已经穿戴整齐,黑色将服,身形挺拔,倒也穿出几分大气,银色发戴将头发简单束起,眉宇间英气勃发。若是手持一把剑,摆上战场也能震慑敌军。可惜....坏就坏在那张脸,长着一双清澈明亮,透着些许孩子气的眼睛,成天又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将军不是都应该凶神恶煞的吗?
杨七郎满意地整了整腰带,转而看向我,一脸不解:“娃娃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我撇了撇嘴,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
“你真要去赴宴?”
“这还能有假?”杨七郎挑了挑眉,坐了下来。
“那我怎么办?”
这浑小子说什么也不带我去,说是那一身华服,容不得我躲在里头。
“娃娃乖。”七郎拍了拍我的头:“好好睡一觉,回头给你带好吃的。”
我黑着一张脸,哼了一声不再讲话。七郎呵呵笑着,站起身,打开衣柜,献宝般看着我。
“干什么。”
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一柜的衣服,都是你的。各种尺码,喜欢吗?让你变大变小,可耗衣服了,得多准备些。”
还真把我当定海神针了!
“哼,还说是爹爹,哪有爹爹自己吃香喝辣,丢我一人在此。”
七郎刚欲开口说些什么,门外便传来了五郎的声音。
杨五郎也是一身将装,儒雅中带着威仪,说不尽的风采。看他可比看浑小七顺眼多了。
“怎么了,上官的脸色看上去不大好,七弟,定是你又欺负人家了。”
在我的要求下,一不准喊宝宝,二不准叫娃娃,五郎便唤我上官。
五郎笑着看向我,近身来轻轻摸了摸我的脑袋。
我唰地一下站起身来,抱着他的手指晃了晃,顾不上腿上的疼痛,讨好地笑着:“五哥,坏爹爹不带我去,你带我去。好不好?”
“娃娃,不准闹。”
杨小七忽然严肃起来,把我拎了起来。
又..又拎我!
“七弟。”五郎从他手里接过我,轻轻放回床上。
“五哥,你带我去?我保证乖乖的待着。”
五郎正欲开口,浑小七一脸委屈自己的表情拍了拍胸口:“算了算了,拗不过你,不过这回你可得安分点。”
我冲着浑小七咧嘴一笑:“呵呵。我还偏不了。五哥,你带我去。”
......
为首的想必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杨无敌?虽对杨家将不是很了解,浑小七既然是小七,前头自然有六位兄长,怎么只剩五人呢?
不可否认,杨家众将各个挺拔俊朗,威风凛凛,莫非他们上战场不是杀敌,而是直接色诱敌军?
躲在五郎怀中,我探出了脑袋四处望了望。
大宋的皇宫竟也如此气派,文臣武将席间笑谈,只听说文臣武将素来不合,没想到在大宋却看不出这一点。
“虚伪。”
杨七郎闷闷地往嘴里塞了口糕点,看着文臣模样的官员笑呵呵地向杨将军敬着酒,嘴里说着些祝词,冷哼了一声。
我扬起脑袋,诧异地看着杨五郎,浑小七是怎么回事,从天波府出来后就一副看什么都不顺眼的样子,人家敬酒也碍着他了?
“没事。七弟就是这样。”五郎笑着看向我,趁着无人注意,递了小块糕点给我。
“五郎,这事,你怎么看。”
杨将军的声音传来,我迅速躲了回去。
杨五郎从容地笑了笑:“我同意,七弟也是时候进入军营,不多时我们兄弟七人便可以同上阵,横扫关外。
身旁的杨七郎显然因为这话题振奋了起来,两眼闪耀着精光。
首位上传来一阵赞赏的笑声:“杨家众郎果然热血男儿,杨将军,朕要与你喝一杯,未来的将军可都是你杨将军培养出的。”
杨业站起身,拿起大碗酒一饮而尽:“保家卫国,我杨家世代效忠。”
浑小七要参军了?那我怎么办!


第十五章 娃娃也参军

回到天波府,浑小七便对我做了一夜的耳边荼毒。
“我不要!”
我坚定地再次抗议。
“爹爹在哪,你就在哪。”杨七郎霸道地驳回了我的反对。
“我不要我不要!”
“嘘。”七郎捂住了我的嘴:“爹爹会保护你。听话,扮成男儿,随爹爹一起入军,军营很有趣,爹爹保证。”
我怨愤地看着他,嘴里含糊不清的回道:“好玩才怪,我不要训练。你要当大将,我才不要!”
“好吧。”七郎松开我,脸上看不出是何种表情。
这浑小七何时那么好说话了?我狐疑地看着他,总觉得他正在算计着我。
“那......”杨七郎挑了挑眉,坏笑道:“爹爹无法陪着娃娃了,便让猫儿来陪,如何?”
“你......”我涨红着脸,什么爹爹,这分明是一无赖嘛。
“娃娃应该是更乐意跟着爹爹吧?”杨七郎一脸无害地看着我,仿佛在说“我很民主我很民主”。
我哼着一身躺回我的小床,把被子拉过头顶。
七郎用手指推了推被子底下的我,笑道:“那就说定了。爹爹会保护你的,睡吧,娃娃乖!”
说..说定了?天哪,我上官宝宝的米虫生活宣告到头了,当兵?亏他想得出来,我是上官宝宝啊,又不是杨七郎。
......
杨家公开招募新兵。
慕杨无敌之名,应征的壮丁居然挤满了赛场。
此时的我身穿男儿装,一脸不情愿。
“娃娃真是俊郎。”
杨七郎满意地看着我,捏了捏我的脸。
啪的一声,我拍掉了那只狼爪,没好气道:“都是男子,别动手动脚。”
杨七郎哈哈笑着,一把揽过我的肩:“娃娃真聪明。”
“叫我上官。”
“上官娃娃。”
“上官宝宝!”
“一样一样......”
场上应征之人进行着优胜劣态的对垒选拔方式,我不禁缩了缩脑袋,浑小七怎么没告诉我,入营之前还得先打上一架?
像是发觉我在怕什么,七郎搭在我肩上的手紧了紧,嬉皮笑脸道:“放心吧,爹爹绝不会让你受伤的。”
狠狠地白了眼浑小七,不是你让不让我受伤的问题了,我绝对是第一个逃下来认输的。
“杨延嗣。”
点名的将领点到了他,七郎拍了拍我的肩膀,挑唇笑道:“看爹爹的。绝对比上回打潘豹来得精彩。”
撇了撇嘴,我不露痕迹地推了七郎一下。这小子还得意呢,上回的事差点让他掉脑袋,还害得我挨了一箭,忘得倒是快。
七郎翩然上台,唇边挂着自信的微笑,不战便胜了三分。
杨七郎便是典型的扮猪吃虎,吊儿郎当的笑容下暗藏尖锐的刀锋,我开始有些庆幸,亏得不是和他对手。
不过很快,我便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和谁对手对我来说不都一样?怎一惨字了得?
七郎不攻反退,轻轻松松避过对手的攻势,那神情却像从未动过那般淡定,大气不喘一个,反倒是让对手的拳脚因疲惫迟钝了下来。
惊人耳目的胜利,杨七郎从头到尾未使出一招一势,最后轻轻一推便将对手推出了线外。
“可惜了,七公子还未使出杨家的功夫便胜了。”
“那王二是与七公子对垒,对垒时间毕竟是最长的,虽然败了,却也未必会被淘汰。七公子真是俱全了万事啊。”
场下的勇士们纷纷赞叹七郎的俱全万事,我看这小子分明是戏耍那王二的吧,反倒得了个好名声。
七郎从场中走来,挂着嚣张的笑容,走到我面前:“怎么样,爹爹没骗你吧。”
我哼了一声,送上一拳落在他的胸口:“别嚣张,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上官娃娃。”
点名的将领带着诧异的目光往人群搜了搜。
天知道我的脸色有多难看,浑小七替我报的名,到哪都不忘捉弄我一番。
“那便让爹爹看看这人外人,天外天的本事吧。”杨七郎戏谑地看着我。
人群皆带着好奇的神奇,一下子嘈杂开来。
我不是上官娃娃,我不是,别看我别看我!
“娃娃,叫你呢。”杨七郎坏笑着看着我,那一声娃娃,便使我成了众矢之的。
我恶狠狠地瞪着杨七郎,转身欲逃离。
“乖,上去走两圈。”直接忽略了我怨愤的目光,杨七郎无害地笑着,竟..竟然推了我一把。
无奈,硬着头皮,承载着众人玩味的目光,我吞了口唾沫,看着眼前高大的对手。
真..真的要打?我认输行不行......
那大汉迎面扑来,本能地,我将握紧拳头的手臂交叉在面前,偏着头,全身紧绷,闭着眼睛不敢看眼前的状况。
预料中的重创并没有袭来,反倒是我的小拳头被人这么一拉便挥了出去。
什么状况现在是?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见那大汉坐在了地上,朝我偷偷一笑,随即装模作样地捂着胸口呻吟了起来:“好强劲的拳风。”
我不解地看着眼前,刚刚拉我拳头的是他?
“上官娃娃胜,准入。”
随着将领话落,原先坐在地上的大汉“艰难”地站了起来,朝小七所在方向看了看,“痛苦”地退出了线内。
顺着大汉的目光看去,浑小七正笑着看着我,脸上没有丝毫惊讶,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我悻悻地朝四周抱了抱拳,这种事要多来几次,非得让我玩出病来。
站回七郎身边,他低下身子,凑在我耳边低声说道:“刚才和你对手的便是军中副将,爹爹的好兄弟。”
“仇木易。”
仇木易?
那上台之人身形挺拔,却有着一股令人不易接近的冷咧气息,那张俊脸仿佛从来都不屑挂上多余的表情,冷俊异常。双唇紧闭,那漠视众人的姿态令人不寒而栗。直觉告诉我,这是个令人好奇的男子。
脑袋之处突然传来痛觉,我哎哟了一声,捂着自己的脑袋,一脸委屈地瞪着浑小七:“干嘛又打我。”
七郎挑了挑眉,满是不以为然,仿佛敲我脑袋是件天经地义的事,谁告诉他的!
“唤你回魂。”
我哼的一声欲抬起手报仇,敲回来总没事吧?
还未得逞,我的手便被七郎抓住,握在手里,他一脸得意地看着我:“爹爹好说也是七公子,娃娃总该给爹爹些面子才是。”
“哼。”我抽回手,将注意力重新放回那明明飘逸却冷峻异常的男子身上。
只见那被唤作仇木易之人利落地拍了拍手,仿佛在拍掉粉尘,在将领宣布获胜之前便漠然地走了出来,那不可向迩的气质更甚。
都是你拉,害我没看清他是怎么胜利的。
我将责怪的目光投向七郎。
那张仿佛除了冷漠便是冷漠的脸忽然转向我,直觉告诉我,那目光定是停留在我身上,虽只是一瞬他便收回了视线,那眼里似乎容不得任何人。
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难道我一不小心又招惹他了?
七郎不满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道是我们娃娃没心没肺,原来也会如此露骨地盯着一个陌生男子。”像是在认真思考,七郎点了点头:“
娃娃的眼光还算不错,只可惜,爹爹不准。”
我回过头看着七郎,干笑了两声:“胡..胡说。我就是在想,爹爹若是和那家伙打打看,谁比较厉害。”


第十六章 宝宝的军营生活

新兵入编,我被编入了伙头军。上辈子定是欠那浑小七的,为何要被他吃得死死的?好好的日子不享受,跟着他来当兵?
“上官,你要用大铲,像我这样。”
伙头军的队长挥着大勺示范着,完毕了便将那大勺塞到了我手中,天哪,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大勺,是炒菜的还是炒人的?
“上官?用点力气。”
叹了口气,我用力地和食物斗争着,浑小七,你记着!
已是烈日炎炎,锅炉房的火苗跃得欢快,我歪着头,用肩膀上的衣服擦了擦滴下的汗,双手已经酸软得抬不动了。
休息时间,杨七郎笑着抬起我的手,轻轻揉捏着:“娃娃可真辛苦。”
我咬着唇,万分委屈地看着他:“好爹爹,我不要当伙头军,我宁可当小士兵。”
“哦?”杨七郎一脸不信任地看着我:“你行吗?”
“怎么不行。”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杨七郎原本白皙的肤色已经晒出了均匀的小麦色,我捂着自己的脸,挫败地问道:“可不可以都不选啊?”
他忽然爆发出一阵笑声,仿佛早就猜到我会这么说:“行了,小士兵,来吧,副将大哥会照顾你的。”
我狐疑地看着七郎:“真的?”
“那还能有假。”七郎边说着,边握起我的手,带着我的手腕揉了揉,手上的酸涩顿时减轻了许多。
“浑小七!那你怎么不早这么做!”
七郎一脸无辜地耸了耸肩:“爹爹也是为你好,瞧瞧,刚刚还可爱得紧,现在怎又一副凶巴巴的样子,看来还是得磨磨你的利爪。”
杨七郎一脸坏笑,反倒是他有理了,我扁了扁嘴,嘀咕着:“还是五哥好,坏小七就会欺负人。”
“叫五叔。”
“五哥!”
“算了。”七郎叹了口气,嬉笑道:“娃娃很适合锅炉房。”
“你......”我扯出了个微笑:“好爹爹,我错了,我不要再待在这了。”
杨七郎得逞地笑着,捏了捏我的脸:“早这样不就好了。娃娃乖,爹爹最疼娃娃了。”
我想我的笑容应该是伴随着抽搐的。
......
换上了士兵服,尺寸对我来说过大的士兵服穿在我身上,显得更加笨拙了。
我为难地看着所谓的副将,那日假扮应征者败在我手上的副将,真不晓得,像浑小七那样吊儿郎当的人怎么会交上副将朋友。
“呵呵。”那副将干笑了两声:“上官小兄弟将就着吧,一时也找不出个头像你这么小的士兵,这样一穿,反而显眼了。”
我挫败地垂下了头,想来是物以类聚,我也只能将就着穿着。
箭术训练,我跟在副将旁边,抱着纸笔,记录每一批士兵的成绩,敢情让我来当他的小秘了。
杨七郎一身干净利落的装束,额前凌乱的碎发沾着汗,明晃晃的阳光下,拉满的弓弦竟闪着光,漂亮的拉弦放箭,不可否认,七郎平日虽吊儿郎当没个正经,但训兵时的他却是无比认真。
“上官。”
副将叫了我一声,带着戏谑的轻笑。
回过神,我匆忙地记录下七郎的成绩。
又是正中?
看来这新兵中找得到七郎的对手了。
那神色专注,漂亮的一个放箭,箭靶的红心处永远只插着一把箭,而地上却零碎着许多残箭,无一不是被对半劈开。
不,他更甚七郎。
是他,我的眼前一亮,这不就是那日令我好奇的男子?仇木易,对了,他叫仇木易。
脑袋上又一次传来了疼痛感,我捂着被敲疼的脑袋:“谁又打我。”
眼前的是正看笨蛋一样看着我的杨七郎,他的箭已经发完,汗水从额间滑下,顺着脸颊而下,交汇在弧度完美的下巴,接着是一个断点,没入了沙中。
“小痴儿。”七郎俯下身,手撑着膝盖,嘲讽地看着我:“可要结识他?”
“神..神经!”我挥了挥手,径直走向副将。
“娃娃。”七郎上前几步,轻松赶上了我,忽然抓起了我的手。
“你..你干嘛。”
七郎坏笑着:“不干嘛。”话落,他便握起我的手擦过他脸上的汗水。
我皱着眉头,抽回手,瞪着他,万般心疼我的小手:“这是手耶,又不是抹布。”
“当然不是抹布。”杨七郎挑了挑眉:“抹布哪是用来擦本将的汗。”
“还没成将呢就自称本将。”我将手努力地在他胸前擦了个干净。
七郎并不阻止,反而呵呵笑道:“擦吧,回头娃娃再帮爹爹将衣服洗了便是。”
“哼。”我跺了跺脚,从前我的脾气并不差的啊,怎一到浑小七跟前就易怒得很。上天作证,他真的很有气死人的本事。
七郎安抚死地拍了拍我的肩:“开玩笑的,瞧你这表情,恨不得要掐死爹爹吧。”
我白了他一眼:“你才知道!”
他不怒,反笑:“我便是知道才喜欢逗你。”


第十七章 华玉公主

我站在队伍的最角落,挥着我的小拳头和同营的兄弟一起练拳。毋庸质疑的,他们的拳刚猛有力,我的拳顶多用来欺负小孩,可即便如此,为什么我出的汗却比他们多?我的力气早就用光了,此刻更是软绵绵地瞎混着。
“上官,出列。”副将巡了一周后终于用无奈的神情看着我:“你还是坐那,把弟兄们的兵器磨光磨光。”
“是。”我松了口气,乖乖坐到了一旁,真不知道在新兵训练中总走后门的我,会不会被兵士们鄙视死?其实也不能怪我,怪七郎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便傻了眼,这么多,都得磨光?
反正还没上阵杀敌,磨不磨都没关系吧?
“你在偷懒?”
我的头顶传来飞扬跋扈的声音,眼前出现了一双略微小号的男靴。
擦了擦汗,我抬起头,却看到一个个头与我相差不大,梳着男儿髻,穿着金黄色格斗装的少年,此刻正插着腰,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这么嚣张?哪家贵族小哥混到军营里玩的吧。
“你是这的新兵?怎么没见过你。”我站起身,终于不必再仰视这个娘娘腔的横小鬼。
“关你什么事。”骄横的小鬼扬起头,盛气凌人地看着我:“我来巡兵,你个头这么小,爱偷懒,身无几两肉,怎么选进来的。”
个头本来就小嘛,还非得扬着头,扬再高也做不到居高临下看着我。
我撇了撇嘴:“你以什么身份巡兵?军营不是玩的地方,臭小鬼,找点回去喝茶吧。”
正一肚子气没地撒呢,这臭小鬼非得找我茬。
“你!”小鬼撅着嘴,插着腰,倒有几分女儿态,不过要是个女人,准是只母老虎。
“赶紧走吧,让副将看到了,要你好看。”我得意地嘿嘿笑着,坐回来,继续摆弄着手里的兵器。
“你敢教训我!”小鬼气极,一手插着腰,另一只爪子竟然朝我伸来,拽住我的领子。
小鬼拽了两下,硬是没把我拽起来。是我变重了?还是他的力气未免太小了吧?比女人还小。
“你...你站起来!”
我一脸茫然地站了起来,看着他:“要打架?”
那小鬼推了我一下,从背后抽出鞭子来。
呵,好家伙,还带着武器?
站稳了脚,我皱着眉头,怎么还有人比我还不讲理?
“喂,臭小鬼,怎么跟个女人一样小心眼......”此话一出口,倒提醒了我,这臭小子倒是越看越像女人,不是娘娘腔,我看就是个刁蛮小姐吧,来军营里瞎玩什么。
小鬼涨红着脸:“你胡说,看鞭!”
他的反应倒让我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我嘿嘿笑着:“好小姐,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叫你闭嘴了,吃华玉一鞭。”
自称华玉的家伙扬起手就往我抽来。
“我的妈呀。”我踢起脚边的红婴枪,多么潇洒的一个动作啊....只可惜,手上落了空,没接到,反而砸到了华玉的脚。
她吃痛往后一跳,那鞭子便打偏了,抽在我脚边,落地,那响声清脆...可怕!
趁着空挡,我迅速捡起脚边的长枪...太重,换个木棍。
刚站起身,另一鞭子抽来,我以木棍挡之,却被她的鞭子缠住,一个用力便将我的木棍抽离。
“你,母老虎!”我哇了一声向七郎他们训练的方向跑去。
“哪里跑!”华玉不依不挠地紧追着我。
本已疲惫不堪,此刻的我却跑得相当快,原来人的潜能真的不可估量。
“喂,臭小鬼,不公平!”我边跑边喊着:“有本事你把鞭子丢掉,我们公平打一架。”
“好。量你着小贼也不过如此。”华玉高傲地哼了声,把鞭子往地上一丢,喘着气:“现在你可以停下了吧,哎!不准再跑,来打架!”
危险解除,我的脚步也变得迟钝了,慢慢停了下来,加大了音亮:“打就打,谁怕谁!”
好爹爹啊,好七郎,可得听到我的声音啊,救命啊!
臭小鬼跑向我,迎面就是拳头。
手上的动作快于我的思想,我伸出拳头与她硬碰硬。
“疼!”
“疼!”
我抽回手,甩了甩,心疼地在撞红的手背处吹了几口气。
只见臭小鬼的动作和我一样,不禁心情大好:“还打不打!”
“打,怎么不打。看招。”
小鬼飞起一脚,一手拽着我的衣服不让我闪躲,如法炮制,我反手拽住她的衣服,抬起脚贴在她脸上。
“该死的,你这刁民,把脚放下,谁准你用鞋踩我脸了。”
我皱了皱眉头:“你先把你的脚放下,只准你踩我脸,不准我踩你脸!”
“哼!”小鬼放下脚,一把推开我,捡起地上的鞭子再次往我抽来:“不跟你公平,胜利才是王道。”
“你......”我的头皮发嘛,往后退着:“杀人啊!杀人拉!”
“往哪里跑。”小鬼步步紧逼,鞭子胡乱地落了下来。
眼看着一鞭正朝我当头落下,我竟傻傻地动不了身。
破风的声音从而边闪过,我被揽入一个陌生的怀抱,被他揽着转了几圈,又是一鞭落下,只见他轻松地抓住了鞭子的另一头,一个抽手便将鞭子从华玉手中抽了出来。
“你们,大胆!”华玉看着他,一直凌牙厉齿的她竟然结巴了起来,连傲气都灭了几分:“你...你..你敢帮他!”
“军营之地,闲杂人等请回。”他松开我,又恢复了一惯的姿态,漠视众人。
“哼,等着!”华玉连鞭子都未捡,便转身疾走。
好半会,我才恢复过来,对着救我的他悻悻笑着:“谢..谢谢你,仇木易。”
“恩。”仇木易点了点头,那冷漠英俊的脸上仍满是疏离。
七郎迎面走来,看了看我的狼狈,蹲下身来捡起鞭子,笑道:“娃娃长本事了,和公主打架?”
“公主?”我诧异地眨了眨眼睛,却见仇木易丝毫不惊讶,看来他早知道鞭子的主人是公主,那为什么还要救我!我是不知情才和人打,他知道了还动手,是傲还是笨啊!
七郎笑着看向仇木易:“多亏仇兄救了这只笨蛋,改日定当回谢。”
“不必了。举手之劳。”仇木易点了点头,面无过多表情地扫了扫我便转身离开。


第十八章 仇木易

我挎下脸来,甩了甩淤青的手,虽没被鞭子正面抽到,可东拉西扯的,浑身狼狈得很。
七郎笑着看着我,却只是看笑话般看着我。
“看什么看,幸灾乐祸着吧。”
我怨恨地瞅着七郎,仿佛一切都因他而起。
七郎收敛起笑意,接过我的手揉搓着淤青的地方,嘴里仍不饶人道:“也该让你长长记性,不是所有人都像爹爹这般让着你。”
“是她先动手.....啊!痛痛痛!”
七郎的手加重了力道,唇边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偏偏要故意板着一张脸训斥我:“顶嘴,恩?”
淤青处的酸涨让我鼻头一酸,眼眶倒是湿润了,我发誓,绝不是因为委屈,这可是实实在在疼出来的。
七郎撇了撇我,在我还未来得及捕捉到他的眼神时便又低下头专心侍弄我的伤:“知道疼便好。”
“我当然知道疼,亏得木易大哥出手,哼,你干嘛去了。”
我吸了吸鼻子,万分怨愤。
收回了手,七郎将我的袖子拉下,大功告成般拍了拍我的手臂:“好了,小伤罢了,女孩子家就是麻烦,哭哭啼啼。”
嘶......青筋暴起,他绝对是故意的!
见我的脸色不大好,七郎笑呵呵地拍了拍我的头,那笑容无害得让我都有些迷惘是否是自己做错了?
“好娃娃,爹爹以为你闹着玩的,没想到真有那胆子,找公主挑拳头去了。”
我重新恢复一脸无奈:“若是知道她是公主,说什么也不和她打。”
“这么说不是公主便可以和人打了?”七郎敲了敲我的脑袋,挑着眉问道。
我刚刚才舒坦下的眉此刻又皱了起来,捂着自己的脑袋:“说过了不准敲我脑袋!”
“看嫂嫂选西瓜时也是这么敲的......”七郎抬起眼,看着上方,嘴里嘀咕着。
“算了......”我挫败地垂下肩:“求您行行好,回去训练吧......”
再和浑小七耗下去,我的好脾气算是要彻底磨光了。
.......
荒山中,树影婆娑着,散乱地投向地面,走过时踩着枯枝,断碎的声音在这静谧的森林中显得格外大声,两旁忽有什么东西穿过树丛,发出咻咻的声音,凉风袭来,这夏夜的风竟让人感到如地狱而来的阴风。
我缩了缩脑袋,紧张地绷直了身子不敢四处乱看,自己的心跳声听得一清二楚,仿佛在为这场灵异片打着鼓点。
“哈哈。”七郎走在前方,忽地回过头来,笑嘻嘻地看着我:“原来娃娃也有怕的时候。”
狼啸声不知从哪个山头传来,我呀地一声,不顾理会七郎眼中的笑意更浓,唰地加快了脚步,紧挨着他:“少说风凉话。”
这我可半分没冤枉他,士兵们训练了有些时日,这回荒野的生存训练便又是一次优胜劣汰的选拔,三人为一队,令一方面也训练着兵士们的合作作战能力,若是不幸在训练中落日熊口,没完成任务便丢了性命,那便算还未上战场便殉国了,一口棺木还是会赏的。
在真正的战场上,落入荒山野岭是时有的,埋伏,送军情,皆是必须掌握这种生存技能,此次训练,除了要活下去,还必须找到一面锦旗方能回去。可这关我什么事啊?就算别人不知道,副将也是知道我有几斤几两的,进这军营纯粹是某人用了非常手段让我进来浑水摸鱼,本也就以其他借口逃过了,副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划掉了我的名字,可这浑小七偏要大义凛然地说:“让她去,在这里容不得特殊。”罢了便完全忽视我的目光,笑呵呵地安抚着:“爹爹会保护你的。”
红脸白脸,他一人便全唱了。
七郎笑着抓住我的手将我拉过去:“别怕,杨七郎在这,哪只狼敢吃你?”
我扑哧笑了出来,笑道:“是啊,还是你这只狼比较可怕。”
七郎不驳口,挑了挑眉:“懂得说笑了?不怕了?”
我扬起头,哼地一声走在他前头:“我不要走最后头,被狼叼走了也没人知道!”
身后杨七郎爽郎地笑声再次传来:“好你个坏丫头。”
前方的仇木易淡淡扫了我们一眼,一言不发地走在前头,我悻悻地停止说笑,复又警惕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仇木易身上的清冷伴随着不屑,像他与七郎,理当是英雄惜英雄,可当七郎适才笑称杨七郎在此时,分明看到他漠然的脸上有了一丝波澜,很复杂,纠缠着说不清的情绪。
“仇木易,别绷着一张脸,不如大家坐下休息一会。”七郎上前几步,搭着我的肩,瞥了瞥我,吊儿郎当地笑道:“想来这丫头早想摊倒在地不走一步了。”
我感激地看向七郎,总算说出句中听的话了。
仇不易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我们,片刻,那冷然的声音传来:“你们要休息便休息吧。”
我诧异地看着仇木易完全不理会我们,兀自往前的背影,不解地看着七郎,怎么办?
杨七郎挑唇笑了笑,嬉皮笑脸地拉上我:“仇木易,人总有需要别人帮忙的时候,何必如此决绝呢。”
“呵!”仇木易嘲讽地笑了声:“我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他的傲气并不让我生气,相反的,却是一种莫明的心疼,总觉得在他身上,是不是经历过什么别人无法理解的伤痛,那种孤独绝不是像七郎这样的名门将子可理解的,也许正因为这样,他对七郎才有着不屑和敌意吧?
七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看来不能休息了,娃娃还是乖乖跟着吧。”
叹了口气,我便又恢复了最初的警惕,一刻也不敢放松。
穿越过层层,眼看着天色越加昏暗了,那微弱的火光并不足以让我看清地面的情况,我只能小心地踩着前头仇木易踩过的地方,不时踩到软泥处便要滑倒,身后的七郎便笑嘻嘻地扶了我一把。
仇木易突然停下了脚步,将火光对准了一个角落。
我的头皮立刻发嘛起来,四五条,不,或者是更多的蛇缠绕着,它们身下露出的红色一角,想来就是我们要找的锦旗,该死的,这群蛇哪不待非要待在这,我想我的脸色一定煞白了。
咝咝地叫着,蛇群似乎发现了有人在看着他们,缠绕有些松散,这让我更加害怕,看不清的脚下,不知道有没有蛇爬着。
手上传来暖暖的触感,七郎拉着我的手,感受到我的异样,低下头在我耳边安抚道:“别怕,爹爹保护着你呢,胆小鬼。”


第十九章 宝宝被咬

仇木易用剑挑起蛇群,甩向一边,那锦旗便被取了出来。
咝咝。
蛇群的数量突然增多,莫名的不知从何而来。
我头皮发麻,要知道,我上官宝宝没心没肺,可要命的是怕蛇怕得要死,那声音是天底下最可怕的恐怖音乐。
七郎拉着我的手更紧了些,一只手挑起剑将爬到周围的蛇斩断。任凭七郎与仇木易有多厉害,可蛇的数量远比我们想象得可怕,蛇都“全家出动”了?
“杨七郎,你们先走。”
仇木易挑掉爬到脚边的蛇,漠然道。
“我杨七郎岂有背弃同伴逃跑之理。你带着娃娃先走。狼还怕了蛇不成。”杨七郎挑着眉,若不是我已发麻到动不了了,非踩他一脚不可,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
“同伴?”仇木易嗤笑了声:“我从来不屑同伴二字,滚!”
在深夜的荒野,若是走散了,无疑是死路一条,我们谁也不愿意率先逃离,不知这群蛇是不是把整座山的蛇亲戚都叫来帮忙报仇了,竟然蔓延到连他们都没把握带着我安全跃离。
正说话间,一条蛇竟然缠着七郎的剑往上爬,这死小子居然在关键时刻忽略手上的兵器。
“小心!”鬼使神差的,我竟然抢过他的剑,用力甩着,手上一阵酥麻,短时间内,脑袋竟然就开始昏昏沉沉。该死的,若多给我两秒种时间思考,我定不会做出这么伟大的蠢事。
七郎皱着眉头,一脚踢开我手中的剑,转而拿着仅剩的剑鞘作战。
“怎么样。”
“没事......”我刚说完,我的双腿竟然不听使唤地松软起来,全身毫无力气地搭在七郎身上。
意识渐渐淡薄起来,隐约感觉身体轻盈起来,我被背着,还能听到七郎清晰有力的心跳声,
“该死的,毒蛇。”七郎的咒骂声。
“一起走!”那是仇木易的声音。
......
不知过了多久,我努力撑开眼皮,手上已经被处理过了,冰冰凉凉地敷着些草药。已经过去了吗?
七郎背着我,此时的仇木易与我们并排走着,手里拿着火把,不再像来时那样独来独往行于前头,他也学会合作和同伴二字了吗,真好!
脑袋里这么想着,嘴里不由自主地吐出了个笑。
“笨蛋,鬼笑什么。”七郎挑衅的声音中分明带着喜悦,我张口欲反驳,脑袋又开始沉重起来,怎么一会好一会难受的。
仇木易忽然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额头,皱眉道:“得快点,发烧了。”
我紧紧搂住七郎的脖子,将脑袋往他颈处缩了缩,含糊不清的呢喃着:“爹爹,我冷......”
上官宝宝,生来就在孤儿院长大。爹爹一词更是陌生至极,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却有一个明明大不了我多少的男子硬是厚着脸皮要我喊他爹爹,但此刻我却无比喜欢这两个字,好温暖......
“娃娃乖,坚持住。”
第一次听到浑小七如此着急的声音,心里顿感解气,这一咬也值了。
“爹爹,我有点怕......”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耳边响起七郎温柔的声音,他用脸贴着我的耳朵,哼着儿歌。
他反反复复地哼着,边加快了脚步,便温柔地哼唱着。
“换一首......”
“我只会这首,凑活着听吧。”
“呵呵。”我轻轻一笑便趴在七郎背上沉沉地昏睡过去。
......
军营里。
他们连夜下了山,完成了任务。
仇木易给床上脸色苍白沉睡的上官宝宝把了把脉,站了起来。
杨七郎站起身:“木易兄也医理?”
仇木易淡淡一笑:“久病成医。”
杨七郎看了眼床上的人儿,转问道:“她没事吧。”
“毒素清得及时,只怕未清干净导致发烧昏睡,若是好好照料,醒归来便没事。”
三日后。
渐渐恢复了意识,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竟然全身无力得很,连撑开眼皮的力气都没了。
“都睡三天了。”
三天?难怪我饿得慌,全身无力着呢。
我的手被握进一双大手里,那是七郎的声音:“坏丫头,你那么爱干净,三天不洗澡,受得了吗?再不醒,爹爹可要帮你洗澡了哦。”
这浑小子,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努力撑开眼睛,却看到一向英姿勃发的杨七郎居然狼狈地坐在我的床头。我总是特殊的,连营帐都单独分配了个。
杨七郎坏笑着看着我:“还是这招管用。”
我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现喉咙干得可以,竟然一句话也讲不出。
七郎递了杯水给我,扶起我喝下,嘴里仍嘀咕着:“女人就是麻烦,一睡便睡上三天。”
喝完了水,我白了七郎一眼,当我是睡懒觉睡三天了吧,还不是因为你。
坐在饭桌前,我努力和食物作战着,开玩笑,三天没吃了,这小子就不懂得在我睡觉期间灌些汤进去。
七郎坐在我对面,看着我狼吞虎咽,无奈地叹了口气:“哎,倒是让你吃也吃穷了不可。”
我吃着食物,抽空白了七郎一眼,他忽然哈哈笑了起来。


第二十章 结下梁子

大热天的,我将头往下垂,就差垂到地上了。
皇上亲巡,将士们列队侯着,我倒宁可训练,这一动不准动的,真要命。
我躲在队伍的最角落,大气不敢喘一个,大家忽然肃穆了起来,接着我便荣幸地见到了传说中的帝王。
一身明黄的皇帝,却不如我想象中来得有魄力,相反的,皇帝身后身着将军袍的杨业倒是与身俱来的压迫力,这气氛倒有些微妙了,难怪自古帝王都忌惮着掌握兵权的将军。
我游移的视线忽然落入了一双熟悉的眸中,五郎扫了扫众将,视线竟然突破了重围,落在了我身上。
我嘿嘿冲着五郎傻笑了一声。
“是你!”
那飞扬跋扈的声音...我这才注意到皇帝身边紧跟着公主模样的少女,仔细一看,糟了,这不就是和我打架的刁蛮公主?
我苦巴巴着一张脸,向五郎投去求救的目光。
“父皇,儿臣请求试一试这批新兵的能耐如何。”
皇帝笑了两声,赞赏道:“朕的华玉公主可得小心了,朕的大宋可是藏龙卧虎啊。”
“是,儿臣愿意领教。”华玉公主得意地冲着我的方向扬起了下巴,伸出一个手指指向我:“你,出来。”
他妈的,这是哪一个皇帝,我上官宝宝虽然对历史模糊得很,但从今天起,不管你在史书上如何,现在我最讨厌的帝王称号就归你了!
“叫你呢,出来。”华玉公主拿着新制的鞭子朝我晃了晃。
哎,我长叹了口气,硬着头皮准备迈出第一步。
“皇上,臣有话要说。”
七郎的声音传来,虽与我们身着同样的将服,但七郎却扎眼得很。
“七郎,退下!”杨业正色呵斥。
“哦?”皇帝一脸好奇地将注意力转向七郎:“想必这便是杨将军的七子吧,无妨,朕倒想听听将门之子杨七郎要说些什么。”
七郎上前一步,修长的身影潇洒地单膝而跪,得到皇帝免礼,七郎站起身,嘴角噙着一抹无比傲气的笑容:“公主三思后行为好,这不是为难将士吗?败给公主保全了公主威严,却让天下以为我宋将士力薄,不足以信任。若胜了公主,于公主便不好交代。”
七郎覆手背后,面上一本正经的微笑着,背后却做了个OK的手势。
浑小子,东西学得倒是快。
“恩。”皇帝沉思了片刻,赞叹道:“还是卿考虑周到,华玉,若想试试将士的本事,交给杨将军岂不更好?”
“是,父皇。”华玉公主瞪了我一眼,不情愿地收起了鞭子。
看来我这冤枉梁子是越结越深了,管他呢,日后我上官宝宝一闪,你找谁出奇去。
我长长松了口气,偷偷瞄向七郎,只见他回过头来,冲着我嬉笑着,我连忙收回视线,低下了头。
华玉公主扫视了一圈,面色忽然不自然地红润起来,我好奇地伸长了脖子,看向她的视线所落之处。
仇木易一脸漠然地站着,旁人旁事于他似乎毫无关系,高傲如他,冷漠如他,英俊如他,能丝毫不将公主放在眼里的男子,难怪这刁蛮公主会一脸又慌又气。
华玉面红耳赤地在皇帝身边耳语了两句,只见皇上忽然笑了起来,指了指华玉公主,无可奈何地笑道:“你啊!”
皇帝踱了两步,停在仇木易面前,仇木易仍是一脸漠视的姿态,皇帝不怒反笑:“杨将军。”
“臣在。”
“将军和他过上几招,让朕瞧瞧大宋的英雄是何等风采。”
“是!”
杨业要和仇木易过招?
原本懒懒散散的我全身忽然来了力气,伸长了脖子,眼里闪着期待的光芒。
只见他们赤手空拳,仇木易冷咧着一张脸,平静无波的脸上忽然多了一丝说不清的情绪,他们过着招,精彩无比,没有人刻意退让,也没有人有意求输。
仇木易冷漠的俊脸上忽然出现了迷惘的神色,像个走失的孩子,又像等待父亲训斥的少年,杨业的招式忽然迟钝了,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打击。瞳孔里闪过复杂之色,苦涩,难以置信,各种情绪纠缠着。
显然是很满意他的反应,仇木易挑唇笑了,冰山一样的男子,居然笑了,像个孩子一样笑了。
我看得一愣一愣的,现在是什么状况?
他们收了手,杨业很快恢复了镇定,笑着赞叹道:“皇上好眼光,果然是卧虎藏龙,是大宋的骄傲。”
......
巡视总算结束了,五郎领命带领新兵。
我偷偷笑着,副将八成是做错了什么,无缘无故就被抢了饭碗。
“小没良心的。”七郎坏笑着敲了敲我的脑袋。
我幽怨地揉了揉再次中弹的脑袋,瞪了七郎一眼,随即正了正色,一脸惋惜地看着副将:“副将大哥,这些日子,多亏了您时常放水,我会想你您的,走好......”
话刚说完,五郎笑着向我们走来,我笑呵呵地扑进五郎的怀里:“五哥,太好拉,坏小七拉我来这鬼地方白白吃了好多苦,五哥,你可不能欺负我。”
我的领子忽然被人往后扯,七郎挑了挑眉,用手臂勾住我的脖子,下巴靠在我的头顶,我的周身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娃娃可真是没什么良心,恩?”七郎的手紧了紧:“爹爹刚刚才刚救了你呢,忘得倒是快,恩?”
我悻悻地笑着:“没..没忘,我和五哥说笑,说笑呢,呵..呵呵。”
七郎转而将下巴靠在我肩上,这浑小七,不知道重啊,再被他这么压制着,我非挨了几寸不可。
“叫五叔。”七郎挑了挑眉,顺手捏了捏我的脸。
这是原则性的问题,我呵呵笑着,转而向五郎请求援助:“五哥..救命......”
五郎呵呵笑着,拿开了七郎的狼爪:“好了,七弟,上官也吃了不少苦头了。”
七郎随意地将手搭在可怜的副将肩上,看着上方,嘴里嘀咕着:“她吃了哪门子的苦啊,这懒可没少偷。”
五郎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别理他,七弟就是这样。”
我感激地看着五郎,万分赞同地点了点头,躲到五郎身后,探出个脑袋抱怨:“就是。我要回家,不玩了,不玩了!”
“回家?”七郎挑了挑眉,坏笑道:“爹爹在哪,哪就是你的家,记住了?”
七郎不以为然的“回家”二字,提醒了我,是啊,我从哪来,该如何回去,即便是回去了,我本就是孤儿,不是吗?
“喂,开玩笑的,好了好了,娃娃乖,爹爹跟你闹着玩的。”七郎胡乱地揉了揉我的脑袋。


第二十一章 情窦初开

入夜,我躺在床上翻来翻去,愣是没睡着。
帐外忽然嘈杂起来,似乎是马蹄凌乱的声音。
随手抓上衣服套上,我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偷偷掀开帐帘一角,入眼的情景凌乱不堪,远处红光渐近。
背着燃物,耀着火光的马冲进了营中!
顾不上身上打扮的不妥,我下意识地带上挂在床头一向没派上用场的弓冲出帐外,边喊着:“起来,全部起来。”边往马厩跑。
不能让那只马继续在营中疯跑,否则非火烧整个营不可。
我艰难地爬上一匹马,极其潇洒地踢了踢马肚,马儿抬腿的瞬间我便后悔了,一声嘶叫过后,我如预料中一样,重重摔在了地面上,引得周围的马也不安地躁动起来。
“笨蛋!”
我抬起头,正好撞上七郎的眸子,那一脸看白痴的表情让我瞬间忘了喊疼。
七郎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顺手牵了两匹马,轻身一跃上了马背,顺带着将我送上了一匹较温顺的马。
“辽人真是有本事,竟然光明正大地来探军情。”
七郎勾起一抹笑意,非但不急,反倒赞叹起人家来。
此时大家几乎都恢复了警惕,五郎驾马上前:“七弟,你带几个人去追那匹疯马,我来处理这里的事。”
七郎点了点头,转而看向我:“娃娃在这等着。”
“等等,我也要去。”
七郎撇了撇嘴,看向五郎。
五郎轻轻一笑,随即点了点头:“此举不过是为了探虚实,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保护好上官便是,去吧。”
追着疯马出了营好些路程,我忽然想起背上背着的弓,双腿夹紧马肚,我反手取下背上的弓,一个利落的拉弓欲射向疯马。
“箭呢?”
如当头棒喝,我木讷地看着七郎似笑非笑的脸:“箭?...啊啊啊!我忘了拿箭了!”
“笨蛋!”七郎抽了抽嘴角,抓住我的缰绳勒了马:“不用追了,回去吧,笨蛋!”
一个晚上,浑小七喊了我三次笨蛋,此刻我却扫了平时的威风,理亏地不敢反驳。
七郎呵呵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跟个女鬼似的,回去吧,笨蛋娃娃。”
第四次!
话音刚落,耳边便呼啸而过,那是破风的声音,黑暗中,我们似乎中了计,难道今夜要被乱箭射死?就算我忘了拿箭,这个惩罚未免太那个啥了。
“小心!”七郎皱起了眉头,抽出剑挡掉飞来的箭矢,翩然起身落在我的身后,一手接过我手中的缰绳:“我们算不算中计了?”
“......”
杨七郎就是这样,到哪都能开得起玩笑!
幸亏五郎下了令不准将士出营,否则今日可真是亏大了,只是人家准备了那么久的火,只有我们两只飞蛾来扑,这样一想,心里倒平衡了些。
“专心点!”
七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背后温热的触感,我能感受到他略微有些凌乱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空气中弥漫着另我窒息的血腥味。
“你中箭了?”天哪,我的声音居然在颤抖!
七郎挥剑的手有些迟钝,他不断挡去迎面而来的箭,背后却中了箭,而我却毫发未伤,前有他用剑挡着箭,后有他以身挡着。
“笨蛋娃娃...”七郎连说话都有些喘气了:“我替你挡着...你回去..回去喊五哥帮忙。”
回去?你能撑得了那么久吗,等我回来,还不乱箭设死了!
“你才别管我,不用管我你便更有机会逃脱,反正我要是不小心那什么了,说不准正好回家了。”
不是为了护我,以他的身手并不会弄得如此狼狈。
身后驾马的声音渐渐近了,我抓着七郎的手臂:“你听,有救了有救了。”
七郎咧嘴一笑,面色越发苍白,周围的血腥味越加浓郁:“好累啊,回去可以吃一头牛了。”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想此刻的我应该也是很狼狈,头发凌乱着,脸上又哭又笑,无论在何种情况下,七郎总能让我忘了自己身处险境。
夜色中,那抹绚丽的黑甲反射着光芒,疾驰中,他的头发有些凌乱,仇木易的出现,有如神邸,直觉告诉我,他来了,我们不会死!
“你这小没良心的家伙......”耳边传来七郎若有若无的声音,他似乎累极了,头沉沉地靠在了我的肩膀上,双手却丝毫不放松地将我圈在中间。
“木易大哥!”我偏过头,瞧见七郎闭上眼的倦容,焦急地向仇木易喊去。
赶上来的仇木易横马挡在了我们前头,拉起弓,三箭齐发。
他的出现成了埋伏在暗处之人新的目标,所有的箭都朝他发去。
“先走!”
仇木易头也未回地吼了声,又是三箭齐发,埋伏者的数目似乎骤减,射来的箭也零星了起来。
我点了点头,调转马头往回营的方向跑去:“木易大哥,一定要小心!”
必须快点,快点,快点让军医看看七郎才行!
......
回到营中,我欲扶七郎下马,可他的双手牢牢地握着缰绳,任凭我怎么掰也掰不开。
五郎策马上前,皱起了眉头,我看见他握紧了拳头,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温润如风的五郎如此气极的表情。
五郎唤了唤七郎,七郎却丝毫没有反应。
“竟然是伏击,卑劣!”五郎伸出手欲接七郎下马,可是连他也无法掰开七郎紧握缰绳的手。
我微微一笑,偏过头看向脑袋靠在我肩上的七郎,睡觉都这么不安分?
我放轻了声音,像哄孩子般的口吻:“七郎,我们回来了,你松手,回帐让军医看看好不好?”
不知七郎是否听到了我的话,但他的表情没有丝毫改变,我尝试着再次去掰他的手,这一回,他的手松了。
五郎小心地将七郎背在了背上,回头对我说:“上官,你也让军医看看。”
我摇了摇头:“我没受伤,一点伤也没受。”
看着他背上的七郎,我有些内疚,若不是我,意气风发的杨七郎怎会落得一身狼狈?
五郎似是看出了我在想什么,安抚地一笑:“别想了,七弟受伤也是常有的事,回回都生龙活虎地恢复了。”
顿了顿,五郎深沉着眸子,似乎想说些什么,终了还是一叹:“洗一洗,压压惊,一会麻烦你来照顾七郎吧。”
看着五郎背着七郎离去的背影,我狼狈地下了马,仇木易,你全身而退了吗,怎么还没回来!
我向前行了几步,不行,我得见到他,没看到他安全回来,我怎能安心。
不多时,静谧的夜里那熟悉的节奏越加明显,我站正了身子,努力望着。
他的身影从黑暗中行来,我长长松了口气,仇木易没事,他全身而退了!
他下了马,我刚刚浮现笑意的唇角顿时僵硬,血腥味,还是血腥味。
“你没事吧,木易大哥?”
“没事。”他的回答总是那么简洁,我却听出了他的疲惫。
天哪,他的胸前,在淌血啊!他定是中箭了,又亲手拔掉了箭。


第二十二章 慌乱

床上,七郎不安分地皱起了眉头,呓语着:“笨蛋快跑..快跑......”
哎,我长长叹了口气,连在梦里都喊我笨蛋呢。
我试图抽了抽手,却是无用功,七郎这家伙,连睡觉时力气都大得很。
七郎是趴着睡的,他的背上缠绕了许多绷带,隐约透着些红,这样都没事,七郎果然如五郎所说,命硬得很。
不知道仇木易那怎么样了,他的伤似乎也不比七郎好到那去,哎,算了吧,有小念(小士兵)照顾着呢。
正在神游间,手上的力道似乎紧了紧,七郎不安分地动了动,背上的伤口又渗出了血,这浑小子,就不能安分点啊!
“娃娃..娃娃......”
若有若无的声音,我应了声,却不见七郎再回答。
原来是呓语,轻轻一笑,我小心地为他拉上被子,避免碰到他的伤口。
帐帘被掀了起来,小念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怎么了?你不是在木易大哥那照料着吗?”我压低了声音,小声询问。
“上官哥哥。”小念万分委屈地看着我,嘴里也不敢太大声:“木易哥哥醒了,可是说什么也不让我照料着,便把我谴了出去。我不知道要怎么做,只能来找上官哥哥了。”
哎,我轻叹了口气,早料到他是那么不易接近的:“没事了,你去休息吧,我一会去看看。”
送走了小念,我回过头来,却看见七郎睁着眼睛,趴在床上看着我,他的瞳孔很漂亮,可这样冷不丁一看,还是把我吓了一跳。
我伸出自由的那只手拍了拍胸脯,责怪道:“吓死我了,醒了也不说声。”
七郎扯着嘴角坏笑着:“做贼心虚.....哎哟.....”
许是这么一动牵扯到伤口了,七郎才刚一坏笑便疼得没了笑意了。
我咬着牙偷偷笑着:“活该。”
“是活该啊。”七郎怨妇似的幽幽叹了口气:“怎么就一时脑袋犯晕要以性命保护你这小没良心的家伙呢。”
沉默...还是沉默......以性命保护,听闻及此,我竟一时语塞了。
半晌,七郎尴尬地轻咳了两声:“爹爹本就该保护娃娃,更何况临行前五哥还嘱咐了......”
“谢谢你。”
七郎的表情有些错愕,听闻我道谢,有那么希奇吗?
“咳..一时不习惯这么有礼的娃娃。”
我白了七郎一眼,他怎么随时都这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啊!
“还是这样凶神恶煞比较让人习惯。”七郎呵呵笑着,拉着我的手垫在他的脑袋下方。
敢情救我一命就可以把我的手当枕头了?我的手还真是多功能啊,上回是抹布,这回升级为枕头了。
“唱歌。”七郎闭着眼睛,理所当然地命令我?
“不要!”我仍跟他唱着反调,但嘴角仍不自觉地挂上了笑容。
“我都给娃娃唱过了......”
认命地叹了口气,我上官宝宝天生吃软不吃硬啊,偏偏就让浑小七给吃定了。
“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交给警察叔叔手里边......”
“这么欢快,怎么睡得着。”
得,给你唱歌还挑!
“细雨飘,清风摇,凭借痴心般情长;皓雪落,黄河浊,任由他绝情心伤;放下吧,手中剑,我情愿;唤回了,心底情,宿命荆;为何要,孤独绕,你在世界另一边;对我的深情,怎能用只字片语,写得经…写得尽,不贪求一个愿;又想起,你的脸,朝朝暮暮,漫漫人生路;时时刻刻,看到你的眼眸里,柔情似水;今生缘,来世再续,情何物,生死相许;如有你相伴,不羡鸳鸯不羡仙……”
这是唯一一首我能完整记得歌词唱下来的歌,一曲唱罢,七郎面色平静,呼吸平稳,应该是睡着了吧。
轻轻抽回了手,这一回,七郎并未紧紧握住。
吹灭了灯,我静静坐在一旁,夜幕,极静。
“去看看木易兄吧。”
那声音仿佛不是从七郎口中说出似的,床上的他仍然呼吸平稳,一动不动,可那声音分明是七郎的。
“恩。我去看看,很快回来。”
“恩。”
这一声回答,我确定了方才说话的是七郎,看不清他的表情,只隐约觉得,他应该是没什么表情的睡颜才对。
站起了身,掀起了帐帘,我不放心地回头忘了眼,他的气息很均匀,这才放心地离了帐。
仇木易帐内。
他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我拧了张湿毛巾小心地擦拭着他出了汗的额头。
他身上的伤口并不多,但胸前的那道伤却极深,不时渗出血来,擦掉后不多时便又会渗出血,止不住吗?
如此反复地擦拭着,不知何时,我竟趴在床边睡着了。七郎与仇木易本是与普通将士同舍的,因为受伤,五郎给他们安排了独立的帐房,四下无人,我也因此睡得相当安稳。
再次醒来时已是清晨,时候尚早,外头还未有将士们操练的动静。
我迷迷糊糊地撑开眼皮,抬起了头,却看到仇木易早已醒来,不动声色地看着我。
我的妈呀,怎么和浑小七一样,这俩人总要让我吓上好大的一挑。
等..等等,仇木易向来独来独往,不喜与人交好,我还好死不死地在他的地盘上美孜孜地睡上了一觉......
看着我窘迫的神情,仇木易微微一笑:“你还真令人感兴趣。”
什么?刚刚那话是仇木易说的?他什么时候也学会开玩笑了......
我尴尬地站起身,却不料还未站稳,手被轻轻一拉便踉跄地跌坐回来。
“你很怕我?”
仇木易的表情向来漠然,我却隐约看出了些孤独,莫明地心疼起这个独来独往的冰山一样的男子。
“没..没有。”
他轻轻一笑:“和你在一块,似乎也不错。”
他离我近在咫尺,那张俊脸慢慢地在眼前放大,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现在是什么状况?
我缩着脖子,却无处可躲,仇木易忽然笑了,抽离了身子:“回去梳洗番,被别人看到就麻烦了。”
他今天似乎笑了很多次?不解地看向仇木易,此时的他却又恢复了一脸的漠然,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逃也似的出了帐子,为什么我那么慌张啊?简直称得上落荒而逃。
“上官哥哥。你这样披头散发,好象女人哦。”小念经过帐前,碰巧看到慌张出来的我,笑道。
披头散发,像女人?
脑袋里回响起仇木易的话,糟了,我真是粗心得可以,伸手一摸我的头发,果然凌乱得很。难道他看出了什么?
“好奇怪。”小念小声嘀咕着:“刚刚七郎哥哥在帐外站了会却没进去,上官哥哥又逃跑似的出来了,难道里面有鬼怪吗?”
七郎..来过了?
我..我慌什么啊,今天一大早就莫名其妙地慌乱着。


第二十三章 若无其事

自从那日夜袭,各个都警惕了许多,训练强度更加大了。
五郎连水都不用放,直接让我光明正大地成了营中一闲人,长期跟在军医旁边晃悠着,大家也倒将我当成了给军医打下手的小厮。
“大夫说,你受了伤,不能吃的东西很多,比如......”
唾沫横飞地转达完军医的旨意之后,七郎一脸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你直接说吧,我还能吃什么。”
“呃......”
七郎呵呵一笑,拍了拍我的头:“逗你玩的,知道了,不吃便不吃,在这营中也没你说的那些好东西给我偷吃。”
我白了七郎一眼,拍了拍七郎的背:“脱衣服,抹药。”
他抽了口气,哀怨地看着我:“娃娃谋杀亲爹呢。”
抽了抽嘴角,我没好气道:“少罗嗦,脱衣服。”
七郎嘀咕了两句便将外衫褪了,背对着我。
我小心地解下缠绕着的绷带,手臂每饶一圈便会将脸贴近他一次,脸上莫名其妙地发烫着,好在是背对着我......
我一定是中邪了,自从那夜他受伤后我就开始中邪......
为他抹着药,七郎不时不安分地动了动,嘴里抱怨着我要谋杀亲爹。
涂抹完毕,我恶作剧地拍在他的伤口上:“好了。”
七郎倒抽了口冷气,边穿衣服边抱怨着:“趁人之危,娃娃便报复爹爹平日欺负你是吧。疼得很,疼死了!”
我收拾着药膏,嘴里没好气地唏嘘着:“近十支箭刺入你背上时也没见你吭一声,这会倒装模做样喊痛了?”
七郎哀怨地看着我,重重地捏了捏我的脸:“你待木易兄时也如此霸道凶恶吗?还是只针对爹爹,恩?”
我错愕地停下手中的动作,心中咯噔了下,却只见七郎若无其事地笑着,哎,定是我多心了。
“没听你反驳,还真是不习惯。”七郎没个正经地掏了掏耳朵,用脚踢了踢我:“快去帮木易兄换药吧,再让你在我这待会,我的伤可又得恶化了不可。”
“哼,你还不领情了你。”我哼地一声收起药,瞪了七郎一眼便往帐外走去。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背上一股灼热,总觉得有谁凝视着我,转而看向七郎所在的方向,却又看见他若无其事的纠结于自己身上缠绕的绷带。
哎,看来我是得好好休息休息了。
为仇木易换着药,和七郎不同,七郎全程抱怨着痛,他却一声不吭,任由我处理着伤口。
上完药,我寻来新的绷带一圈一圈地为他缠绕上去,可这回..他伤在胸前啊,随着双手绕到他的后背交换着绷带的一头,脸一次一次的贴近他的胸前,我能感受到头顶他温热的气息,脸又不自然地腾红了,这情景,这情景...我更加确定我是中邪了。
没心没肺的上官宝宝什么时候那么容易脸红了,不是中邪了,那,那肯定是血压过高了......
双手在他背后打着结,我绷紧了身子,不让自己的脸贴到他身上,总算大功告成,我舒了口气,逃也似的从他的床上站起身,埋头收拾着瓶瓶罐罐,该死的,我居然不敢抬头看他。
帐内安静得很,连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他应该是睡着了吧?直到我全都收拾好了,再没什么借口低着头了,硬着头皮抬起了头。
心中没来由的漏跳了一拍,只见他深邃的眸子温柔地锁住我,眼底还有因为欣赏我的窘态而萌生的笑意。
“你..你好好休息,我去..我去......”我现在是闲人一个,我要去干嘛啊?
仇木易轻轻一笑,他的声音很好听,七郎成天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可他却沉稳如山,哎呀,我有病啊我,怎么总是拿他和七郎对比!
“无妨,坐这陪我。”
呃?我诧异地抬起头,这还是我行我素不易亲近的仇木易吗?
“你是第一个,让我想留下的人。”
“我......”我是不是病入膏肓了?
看着我紧张的样子,仇木易轻轻一笑,不再凝着我,闭上了眼睛,唇角仍挂着还未消散的笑意:“花木兰......”
我猛地抬起头看他,却只见他闭着眼睛假寐,那笑意越发浓烈,看着有点像坏笑的性质。
发现了?哎..也罢,我可不敢自诩花木兰,人家也是胸怀抱负,我是百分之百的被威逼利诱而来,胸无大志,混水摸鱼来的。
叹了口气,我蹑手蹑脚地站起身欲离去,手腕上却传来温热的触感,诧异地回过头去,却发现仇木易此时睁开了眼睛,不似平时的深邃莫测,此刻的他,眼底是清澈,是湛蓝。
“去哪,别走......”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竟恍惚以为拥有这样哀戚神情的人是个孩子,眼底毫不隐藏地透露着他的内心世界,像个走丢的孩子,像个害怕被父母抛下的孩子。
许是察觉到我看他的神色透露了我的同情很心疼,只在瞬间,刚刚的一切仿佛只是我一人的幻觉,他的眼里恢复了深邃,恢复了莫测。
他慢慢地松开了手,语气也平缓下来:“坐一会吧。”
我越加好奇,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此刻我却不忍离去,乖乖坐了下来,还做了件没大脑的事。
我轻轻扣住了他的手,像安抚孩子般安抚道:“我不走,就坐在这看着你。”
话刚出口我便后悔了,天哪,我在做什么!
他回握了我的手,闭着眼睛,唇角泛着淡淡的微笑。
他的冷漠,他的傲气,此刻我却明白了,全是为了保护自己。
被紧紧握住的手无法动弹,我低垂着头紧紧盯着自己不自然的手,连手都会手红吗?莫名的,我能感受到落在我头顶的那道目光,我却窝囊地不敢正视。
好一会的平静,我们谁也未再多说什么,我偷偷抬起眼,只见他闭着眼睛,神色平静,睡着了?
哎,受伤的是他们,生病的却是我啊。他们都若无其事,一切如常,为何我却神经兮兮,自找苦吃呢?


第二十四章 一切如常

“啊!”我成功地再次打翻了一盆水。
七郎瞥了瞥我,叹了口气:“笨蛋!”
我哼了哼,随即笑眯眯地走向七郎,索性将湿漉漉的手擦在他身上。
七郎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带着笑容弄脏他的衣服,拧了拧眉,拽住我的手阻止我的恶行,一脸心疼地控诉着:“最毒妇人心!”
我哼了声欲站起来,却不想一个踉跄竟然跌坐了下来,身体向前倾,重心压在了七郎身上,我抱歉地缩了缩脑袋,却只见七郎龇牙咧嘴地哼哼着,背上的疼痛有他受的了,想到这,原本来是一脸抱歉的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七郎拧了宁眉,我只觉得眼前一花,不禁大叫了一声,等视觉恢复正常后,七郎那张带着危险笑意的脸正正地罩在我的上方。我一愣,脸唰地一下红了起来,下意识地伸手就想推开他。
“咝......”因为我的动作,七郎的眉头皱了起来,我猛的收回手,天哪!我竟然忘了他受了伤。
等..等等...他的伤在背后,我......
反应过来后,我正色着一张脸,瞪着他,耍我!
七郎坏笑着:“你这笨女人,对爹爹还真狠!”
我白了眼七郎,刚想伸手推开他,手却被他轻轻握住放在了身边,我被动地躺在那里,眨了眨眼睛,搞不清状况地看着浑小七。
我下意识地紧紧锁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温柔似水,几乎溺毙了人。
七郎忽然认真着一张脸,慢慢地俯下首来,我僵硬着脖子,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再这样下去,总要一天要被捉弄疯了!
我闭上了眼睛,天哪,我闭眼睛干嘛!
“娃娃这辈子...只有两件事不会做...这也不会做,那也不会做。”
预期的事没有发生,七郎覆在我耳边,调侃地说着,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垂,惹得我不断缩着脑袋。
七郎忽然坏笑地松开我,翻身躺在旁边。
我气恼地爬起身,这混小子一定是躺了太久躺发霉了,总拿我寻开心。
人家一来是伤者,二来我这身子偏偏听他使唤变大变小,哪天要一不爽快,真让我和猫来场华尔兹,那岂不是小命危矣。
哎,人家有的是背景,而我有的是背影。我装过身,拿着抹布收拾着地上撒上水的地方,不再理会他。
“生气了?”七郎坐起身,看着我。
“没有。”我简单地回答着,不去看他。
七郎撇了撇嘴,走下床来,悠闲地蹲在我面前看着我努力收拾着地上的水滩:“母亲说不可小看了女子,如今看来,母亲说的是对的,娃娃的脾气一上来,还真有点拗呢。”
我..我发火了吗,我选择明哲保身不和他顶嘴都有错啊?
收拾完毕,我站起身,白了七郎一眼:“回你的床上去,不准乱动。”
七郎百无聊赖地耸了耸肩:“坐不住了,再休息下去,有损我杨七郎威名,人道是我细皮嫩肉,把小伤当大伤了。”
你就得意吧!我顺手拍在七郎背上,满意地看着七郎拧起了眉呻吟了声。
“恩,果然是好得差不多了。”我呵呵笑着,装作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个小没良心的。”七郎抱怨了声,拎住我的领子将我拽了回来:“前些日子,我让副将大哥在镇里带只猫来陪娃娃玩,不知这时日是不是也快到了。”
我转回头,眯着眼睛看着坏笑连连的杨七郎,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着:“爹爹真是善良啊,考虑得真周到。”
七郎呵呵笑着,拍了拍我的脑袋:“谁让你是娃娃呢,爹爹不疼你疼谁。”
我回以灿烂地笑容,不露痕迹地逃离了他的狼爪,喊了声:“五哥..救命.....”
身后传来杨七郎肆无忌惮的笑声,跑至帐口,放下帘子,我恶狠狠朝里面瞪了眼,扬起头大摇大摆地离开。
没错,一切如常。
仇木易的伤虽重,但伤口并不多,执拗如他,不出几日就躺不住了,看着他带伤训练,眉头都不见皱一下,有时我真怀疑,他是不是感觉不到痛的?
杨七郎口口声声喊着不要再当伤员了,可他的伤确实严重,五郎下了令禁了七郎的步,要他安分地养伤,喏,就差在帐子里舞刀弄枪的浑小七就是这么捉弄我来打发时间的......


第二十五章 异样

“怎么样?”
我眼也不敢眨,略微有些紧张地看着七郎,手里的碗跟着有些颤颤的。
偏偏那浑小子皱起了眉头,一脸为难地认真思考着。
叹了口气,我将碗重重地往案几上一放:“别勉强,吃坏了你杨家七公子,我可担不起。”
七郎忽然按住了我忙碌的手,我诧异地抬起头,这小子又想玩什么花招。
“居然咸淡适中!”七郎惊奇着一张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愣了愣,我眯起了眼睛,森森地笑着看着杨七郎:“去掉‘居然’二字,我会更感激你的。”
七郎呵呵笑着,伸出食指做了个“过来”的手势。
我狐疑地看着他,这十天半个月的,我可没少被他取笑,又想做什么。
......
傍晚,离军营最近的城镇里倒是繁华得很。
七郎得意地冲我挑了挑眉:“怎么样,爹爹没说错吧,杨七郎想去哪,哪有人能拦得住。”
“呵呵。”我应付地笑了笑:“也不知是谁躺了十天半个月,一步也没往外迈。”
七郎呵呵笑着,胡乱揉了揉我的头发:“娃娃的嘴巴可真厉害,走吧,作为这些天娃娃废寝忘食地照顾爹爹,爹爹送你礼物,随便挑。”
“谁废寝忘食了!”我咋咋呼呼地抗议着,杨七郎呵呵笑着,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抱怨着。
城外训练着精兵,城内却太平一片,真琢磨不透,这个时候到底是乱世还是太平盛世呢?
我抬起头,看着杨七郎的侧脸,神采奕奕,倒看不出身受重伤,脑海里忽然出现来这之前钱钱的解说词,七郎为什么没有葬在祖坟里呢?隐约记得,七郎死得很壮烈吧,否则钱钱为什么单独带游客去看七郎墓。
叹了口气,身为穿越人,我应该是最窝囊的一个吧。一来不知他人命运,二来不知自己命运。
“你的脑袋里成天在胡思乱想什么。”
七郎好奇地看着我,眯起眼睛审视着,似乎在窥探我的想法。
紧张地收回视线,我嘿嘿傻笑着:“没什么,在想着怎样捞回本。”
“哈哈......”七郎肆无忌惮地笑着,大大咧咧地将手臂搭在我肩上:“你个小家伙,爹爹还养得起。”
“呵呵。”我不自然地笑了笑,打住,别再想了,自己都不知道哪天就翘了,担心这浑小子干嘛,他惊人的恢复力我已经领教过了。
我尴尬地低下了头,下回盯谁也不能盯着七郎太久!
装模作样地停在一个小摊前,我这碰碰,那碰碰,心思却全不在那上面,七郎倒也没催,环着手看着我“挑剔”地看着这些饰物。
“还真是替爹爹省钱。”七郎调侃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呃?”我这才注意到自己手里拿着的木质吊饰,方型的干木,上面雕刻着一个楔形文字,看不出写的是什么,这画的倒有点像武士。
“看着还不错。”我朝七郎笑了笑:“就要这个吧。”
我将吊饰放在掌心,伸到老板面前:“多少钱。”
手上忽然一空,一只胖手倒是利落地从我手中抢走了它,老板为难地看了看我,傻笑着,不知如何是好。
只见一个胖女人粗声粗气地让随行的丫头掏钱来,也不问价钱,一个铜板象征性地丢在了老板手里,老板笑了笑,却不好多说什么。胖女人身后跟着七八个家丁哩。
我撇了撇嘴,鄙夷地打量了番胖女人,那胖女人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偏过头来,高傲地朝我哼了声。
“要不要教训教训她?”七郎皱了皱眉,一脸厌恶,用手肘推了推我。
“算了。”我故作老练地耸了耸肩:“她不让我替你省钱,那我挑个贵的就是。”
七郎呵呵笑着,调侃道:“那我和那胖女人倒是杆上了。”
我大摇大摆地向前走了几步,回过头去看着七郎:“喂,走,喝茶去。”
七郎上前几步追上我:“你掏钱还是我掏钱?”
恶狠狠白了浑小七一眼,这小子有那么抠吗?
“我请,我请还不成?”我抽了抽嘴角,刚刚还说养我..咳咳.....
七郎挑了挑眉,一脸的不信:“你有钱吗?”
“呃......”我呵呵笑了笑:“爹爹有就行,先借我。”
“没见过你这样,借钱请客还能理直气壮的人。”
“现在不就见着了?”
“......”
坐在茶楼上,一览街面无余。
我抿了抿茶,在军营里哪有这么高雅的东西品尝。
“雨前龙井,你倒是会挑。”七郎笑着看着我,闻了闻手里的茶。
我呵呵笑着:“反正是爹爹掏钱。”
茶楼底下忽然乱哄哄起来,我好奇的探出脑袋,好家伙,地痞掀摊子,倒是比上阵杀敌的还要勇猛,不远处,刚才那个胖女人一脸看好戏地站在人群外,还真是臭味相投的都凑一块去了。
七郎皱起眉头,拳头紧紧握着,站起了身。
我不解地看着七郎,这小子要干什么?
“你在这等着,爹爹去去就来。”
我的额头冒起了汗,猛地拽出七郎的手不让他走,这小子上回教训教训潘豹就教训出人命人,要是让他出手,非得闹大了不可。
七郎咧嘴笑了,重重捏了捏我的脸:“我道是娃娃没心没肺,倒也会关心爹爹。放心,我有分寸。”
我揉了揉自己惨糟蹂躏的脸,白了眼浑小七:“是你在这等着!”
不顾七郎玩味的目光,我再次白了他一眼,站起身往楼下跑去。
挤进人群,那几个地痞作完威便往另一个方向跑了。
我呵呵笑着,不动声色地挪到胖女人身边,朝着她的屁股狠狠捏了一把,接着跟着地痞逃跑的方向追去,大声喊着:“大哥大哥,我在这,等等我啊。妈呀,那胖女人要追我!”
身子忽然一轻盈,七郎搂着我,带我逃回茶楼。
胖女人愣了愣前头忽然消失的小色鬼,凶神恶煞地把手朝前一挥,吩咐道:“抓不到小色鬼,给我追那几个流氓大哥。”
看着他们狗咬狗,我得意地朝七郎一笑。
“你个坏丫头。”七郎挑了挑眉,调侃道。
我嘿嘿傻笑着,就是算准了七郎在我才敢胡来啊。
四周忽然又恢复了安静,七郎忽然松开手来,往后退了两步,我腰上的力道骤然消失,跌坐在地上。
反应过来后,我的脸不自觉地烧红起来,屁股上的疼痛感并不大,我夸张地啊了声,委屈地皱起了眉头,我抬起头看着一脸无辜的七郎:“放手前能不能说一声啊!”
七郎呵呵笑着,把我拽了起来:“下次一定说。”


第二十五章 疑是四郎

转眼间,夏日便过去了,新兵营已经正式编为正规部队,年轻却多次大退辽军的五郎并不出乎人意料地成了将领,新兵中出众的兵士也一一有了军职。七郎位居左副统,仇木易受任右副统。
沙场秋点兵,烟雨林练兵场上,满地黄沙卷起,拍打在众人森冷的铠甲之上。点将台上的战鼓轰隆隆地响起。
马上搏斗,人人都尽全力地出手,淘汰是毫不留情的字眼,怪的是,不知道大家是不是都认为我不足为惧,这么多次搏斗训练下来,我既没获功,却也毫发无伤地混了过去......
鼓点越来越急,马蹄声响彻烟雨林,众将士手持长棍代枪剑,不时有被击中的将士落马,退到了场外。
我落在最后,四周无人攻击,倒也乐得自在。杨无敌杨大将军亲临,骑着坐骑侯在点将台上,等待着最终幸存到终点的强者,难怪今天大伙跟吃了火药似的拼命。
“上官,怎么不趁此机会夺得头彩?”
五郎一身戎装,头带玄色头盔,腰挂配剑,驾马而来,英姿飒爽,气概干云,眯着眼睛看着千方滚起的沙尘,依稀能看见马背上精彩的搏斗。
我嘿嘿傻笑了两声,支吾道:“五哥又不是不知道我上官几斤几两......”
五郎哈哈大笑,无可奈何地看着我:“哎,那可不行,今日父亲亲临,瞧着你这浑水摸鱼的小兵,那就有好戏看了,走吧,上去热闹热闹。”
说着,五郎毫无预警地杨起马鞭抽在我身下的马上,那匹和我一样悠哉的马而忽然吃痛长啸了一声,没命似的往前跑。
“妈呀...五...五哥.....救命!”我毫无风度地抱着马脖子。
身后的五郎一踢马肚赶了上来,抓过我的缰绳,控制住我的马,马虽被控制住了,可速度丝毫未减。
五郎眼里毫不隐藏笑意:“你不是早学会骑马了?”
我干咳了两声,坐正了身体,适应了速度,尴尬地笑着:“一时...没反应过来。”
五郎大笑了几声,收到我怨愤的表情,倒也收敛了,轻咳了两声:“赶上他们了,上官,想不想试一试突破重围的感觉?”
我的脸煞白,想都没想地就拼命摇头:“免了,就凭我?”
“跟我来。”五郎笑着加快了马速,牵扯得我身下的马也跟着快了起来。
四周顿时混乱一片,沙尘呛得我难受,四周的将士显然有些错愕,犹豫着要不要向他们的将领出手,再看到将领旁边的我,表情可想而知。
“浑小子们,不想赢了?”
五郎大喝了一声,眼底满是笑意地回头看我:“越是有难度,越是有胜利的感觉。”
我头皮发麻地瞪了回去,亏我一直以为五郎温文儒雅呢,我不是落马落定了?
像是得到了鼓励,将士们越发生猛起来,竟然团结起来攻击五郎,无辜的我竟也成了矛头之一。
棍棒毫不客气地砸来,我手忙脚乱地抽起我身上基本没什么机会见到阳光的小匕首,本能地挡在头顶。五郎呵呵笑着,游刃有余地替我挡掉四周的攻势,在众矢之的的情况下,硬是带着我突破了重围。
总算见识到,这一向儒雅谦逊的杨五郎是如何驰骋沙场,无怪乎年纪轻轻,却也让辽人闻名便惧。
“感觉如何?”五郎笑着看着我,一脸的轻松:“前头的那些人才是真正的对手。”
顺着五郎的眼光望去,前头马背上潇洒的身影不就是七郎和仇木易,两人竟然并架齐驱,身后跟着三三两两身手不错的将士,看来胜负很明显了。
五郎再次抽了抽我身下的马,回过神来,我小心地驾御着马儿,身后传来五郎的笑声:“上官,在他们两之前到达点将台。”
一鼓定音,结局并不令人意外,若说唯一令人意外的,便是最末划入胜者范畴的竟然是我。
杨业面色威仪,身着黑色战甲,高坐在马背上:“你们都是军中佼佼者,大宋之栋梁。不久后,你们定能为大宋在战场上杀尽辽贼。”
杨业亲自将作为奖励的玄铁红婴枪授予我们,我低着头接过,心虚地不敢看这名震大宋的杨将军。
他行到七郎跟前,表示满意地微微点了点头,七郎翻身下马,谢过之后接过枪,勾起唇角,仔细地抚着枪上的纹路。
我悄悄偏过头,只见七郎的目光忽地落在我身上,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我无声地嘀咕了两句,只准你胜,不准我赢?
虽然......我苦笑着看向此刻在杨业身边的五郎,似是察觉到我的目光,五郎回过头来,冲我笑了笑,一脸的自然,好似这胜利是我一人得来的似的。
“仇木易...仇木易..木易?”一直威风凛凛的杨将军杨业忽然失态地喃了两句,随后笑道:“好身手,着实让我杨业刮目相看。”
杨业欣赏地拍了拍仇木易的肩膀,不知是不是我眼花,竟然看到他丝毫不掩饰地皱起眉头,向后退了一步,似是极不喜欢杨业的触碰。杨将军怔了怔,收回了手,眼里若有所思,竟然萌生出一丝无奈与悲凉。
一直以来,仇木易似乎对杨家人很反感,尤其对杨将军。
杨业叹了口气,背过身去欲回回到点将台,破风的声音。五郎变了脸色,喊了声:“将军小心!”
只见七郎极其顺手地握着红婴枪,策马欲上前。
破风之声为何而来,很快便有了谜底,小山坳上竟然飞出一只箭,拖着长长的羽,精准地射向杨业的后背。
箭并未进入杨业的身体,仇木易皱了皱眉头,将手中接到的箭直直掷到地上,手掌被划出的那条血线渗着鲜血,一滴一滴顺着手指落入沙地中。
“岂有此理,沙场训兵之地竟有埋伏,五郎,务必拿到贼人!”杨业拧着眉,下了命令。
“是!”五郎的身影迅速朝箭矢所来的方向策马奔去。
全程仅仅在几秒之内,我翻身下马,顾不得下马的姿势有多难看,几步上前至仇木易面前:“木易大哥,你还好吧?”
“没事。”
仇木易依旧漠然着一张脸,回答依旧简短,但他的脸色却不大好看,没理由啊,上次长箭入胸他都面不改色驾马回营,这回怎么可能受些轻伤便发出冷汗。
“箭头有毒。”七郎的声音响起,我错愕地看向他。
七郎冲我点了点头便不再看我,上前欲点住仇木易几处大穴。
“我没事。”仇木易推开七郎的手,依旧我行我素地背过身去走向自己的马。
我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七郎却看也未看我。忽然感觉自己的位子太显眼了,正打算悄无声息地退回。
“打晕他。”杨业的命令很果断。
“什么?”七郎不解地看向下令的杨业。
“这是军令。”
“是。”
极快的速度,七郎晃眼间便来到仇木易身后,横起手击向仇木易的后颈,豪无防备的仇木易皱了皱眉头,却未多说什么便踉跄了几步。
七郎抗住仇木易的身体,看向杨业。
“回帐,宣军医,不,七郎,命人至宫中请名太医来。”
“父亲?”七郎有些不解地看着有些反常的杨业。
杨业叹了口气:“木易木易,杨啊......”
七郎的眼眸忽然光亮起来,似乎想通了些什么,神色复杂地看向仇木易,点了点头:“是,知道了。”


第二十六章 四郎

不知为何,杨业竟然下令让七郎将仇木易送至天波府。
七郎看了看我,一脸的勉强:“走吧,你不想跟着回去?”
“我可以?”军营里还能容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杨七郎忽然挑起眉,伸出食指砸在我的脑袋上,探究地将脸凑近我:“若说不可以,娃娃会乖乖留在这?”
咳,我尴尬地别开脸去,走向一旁笑眯眯看着我们的五郎,扯着他的袖子,转而看着七郎示威道:“你不乐意,我还可以求五哥呢。”
杨七郎站正了身子,环着手:“早知你巴不得跳上马跟着走,求爹爹不是更快?”
五郎呵呵笑了两声,拍了拍我的肩膀:“好了七弟,马车备好了,抓紧时间,得赶在天黑前回府。”
......
时隔数月,我再次回到了天波府,说不上熟悉,但这或许就是人的本质,总会将第一眼看到的地方当成自己的家。
那日偷袭的是混入宋人百姓的辽国义士,看来与辽军无关,纯粹是平民勇士自发的行为,五郎将他捉回后,便交由杨业亲自发落。
“上官小兄弟,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七郎的嫂嫂们笑呵呵的看着我,她们或多或少都见过我一两面,自然知道我是小兄弟还是小姑娘了,如今却拿我调侃,喊我小兄弟倒越喊越顺口了。
“娃娃的脑袋可经不起两用,嫂嫂们别拿她逗着玩了。”七郎懒懒地靠着椅子后背,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忽然看着我,补充了句:“母亲亲自照看木易兄,放心吧,就是他想死,我杨七郎还不让呢。”
我腾地一下找回了精神,反驳道:“什么叫我的脑袋经不起两用,你是变相说我很笨吗!”
七郎呵呵笑着,眼底满是笑意,很没诚意地否认道:“爹爹从来不变着相来说我们娃娃笨的。”
未等我开口,夫人们笑得越发起劲,愣是让站起来的我又悻悻地坐了回来,不敢多说一句。
“七弟从军中回来,倒是越发挺拔了,只是成天和小子们扎一堆,性子倒是越来越野了,得赶紧物色个可人儿管着才行。”调侃的虽是七郎,二夫人却是全程笑眯眯地看着我。
七郎不以为然挑了挑眉,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半皱着眉头道:“又来又来,老五老六你们不催,老拿我说事。”
扑哧一声,夫人们笑得更加畅快了,我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看来七郎对这个话题烦得很,偏偏他的嫂嫂们又时常拿这事消遣他。
七郎瞪了我一眼,大有事有再找我算帐的架势:“我倒宁可和兄弟们混一快,上战场杀敌去。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忽然意识到这番话说得不大恰当,得罪了嫂嫂们,七郎打着哈哈笑过:“嫂嫂们可都是裤子。”
顿了顿,夫人们指着七郎一副痞样,笑骂道:“你这小子,还是这么没个正经。上官小兄弟,七弟若是欺负你,告诉嫂嫂,嫂嫂代你教训他。”
我尴尬地笑了笑,不知该说些什么,七郎撇了撇嘴:“娃娃得叫嫂嫂们婶娘才是......”
正说话间,五郎陪着佘赛花将太医送了出来。
我站起身,欲上前询问,手腕上突如其来的力道,七郎拉住了我的手,命令道:“坐下。”
只见方才正笑闹着的夫人们也安静了下来,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是多么的不礼貌。
送走了太医,舍赛花才慢慢道:“延辉中了西域之毒,好在这毒也不算稀罕,已无大碍。”
“延辉?”七郎站起了声,不解地看着佘赛花。
佘赛花点了点头,五郎微微一笑:“是四哥,母亲检查了四哥手臂上的胎记。”
“仇木易是杨四郎?”我诧异地抬起头,话已经不自觉地出了口。
“仇木易,仇恨杨家吗?看来四郎的心结甚深啊。”
......
七郎将药塞到我手里:“好累,爹爹要睡觉,四哥交给娃娃照顾了。”
“喂喂......”
七郎背对着我,挥了挥手。
这小子怎么怪怪的,这几天下来,不是让我给四郎送药,就是让我给四郎端茶送水,天波府有这么抠吗?全叫我一人干了。
进了四郎的房门,我将药轻轻放在一旁,背部有些炽热,蓦地回过身去,四郎已经醒了,正看着我。
“醒了?那好办了,乖乖喝下去吧,省得我动手给四郎灌药了。”我笑呵呵地想要将气氛弄得轻松,却不料杨四郎拧了拧眉,却不多说什么。
真想宰了自己,他那么反感杨家,我还好死不死喊他杨四郎。
“把药给我吧。”
“我以为你不打算理我了。”说着,我将药递给了四郎。
四郎对我轻轻一笑,仿佛刚刚拧眉的动作只是我的幻觉。
“这些天,你怎么没跟着杨七郎,反倒在我这了。”四郎将碗交到我手里,眼底似笑非笑。
“就算是爹爹,也不用成天绑在他身上吧。”我嘀咕了两句,草草收拾了番。


第二十七章 心结

不出几日,四郎身上的毒清得差不多了,全身也恢复了力气。
“你要走?”我紧张地拦在他的面前。
四郎自嘲地笑了笑:“寄人篱下,岂有长久之理。”
“可你是杨四郎,不是仇木易。还是不能释怀么。”我不知道他在坚持些什么,可拥有家人,不是很好的事么?
四郎定定地看着我,看得我有些不自然,小声地喊了声:“四郎?”
他轻轻一笑:“也总是要回军营的不是?”
我正欲多说些什么,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四郎,醒了吗?我进来了。”是佘赛花的声音,我长长松了口气,正主开了,用不着我挖空心思想说辞了。
只见四郎敛起了笑,恢复了一脸的漠然,我叹了口气,不等四郎表态,率先将门打开了。
佘赛花看了我一眼,却未说什么,率先进了屋,他的身后跟着五郎和七郎。
五郎朝我微笑着点了点头,七郎却瞥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
我一头雾水地杵在那,我什么时候又得罪这浑小子了。
哎,人家的家务事,我还是出去吧。
正欲带上门出去,手臂上突然传来温热,七郎挑了挑眉:“娃娃又不是外人,乖乖在这站着。”
我茫然地看向佘赛花,只见她微微点了点头,我只好将门关上,乖乖站在了七郎身旁。
“四郎,今日你爹会回天波府,随娘亲拜见你爹吧。”
四郎抿了抿嘴,却不回答。
佘赛花叹了口气:“方才的话,娘听到了。这是你的家,终于回家了,为什么不愿意承认自己就是杨四郎。”
我抬头看向七郎,他朝我勾起一抹笑,俯身凑到我耳边:“母亲可是一流的说客,看吧,从来没有失手过。”
“当年的事,你知道多少。爹娘不是有意为之,但确确实实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娘也年迈了,终于盼回了我的四子,你忍心让娘失而复得后,又得而复失吗?”
四郎叹了口气,那层漠然似乎也破冰:“母亲......至于他,请恕我还需要些时间。”
......
下午,我再次见到了杨业,四郎并没有喊他父亲,却也不似之前给他难堪,很难想象,一个铁面将军杨无敌,当时的神情快乐得就像一个孩子。
四郎擦拭着他的玄铁枪,抬起头看着我:“会使枪吗?”
我心虚地摇了摇头,别说使枪了,我连菜刀都用不清楚。
“枪太重了,用得不顺手。”要知道,当初在伙头军那,我连锅铲都用不顺手呢。
四郎眼底噙着笑意,唇边也出现了好看的弧度,其实他笑起来多好看啊。
“如七弟所说,果然是笨蛋。”
“什么!”我跳了起来,若说小七那家伙成天拿我取笑也就算了,四郎竟然也笑起我了,该死的浑小七,我就算不笨也被他说笨了。
“没什么。”四郎轻轻一笑,不知从哪拿出一把匕首,很精致,精致得就像装饰品:“小时候,我拿着它在荒凉的大漠斩杀狼,吃肉喝血,终于活了下来。送你。”
斩..斩杀狼?看来我小看了这把匕首,还削铁如泥呢。
“真的送我?”我讷讷地接过,仔细地抚过它身上的纹路。
“总不能一直浑水摸鱼下去,女儿家上不了战场,至少也要自保。”
“呃......”
四郎笑了起来:“行了,笨丫头,你也照顾了我那么多天,休息去吧。”
看来他今天心情很好嘛,是不是心情一好就拿我取笑啊。
手揣着那把匕首,走着走着,我竟然忘记走回佘赛花为我安排的客房,该死的,我竟然来到了七郎的房间。
推开了那扇门,我便后悔了,硬着头皮扫了扫屋内,还好不在,悻悻地收回脚,欲带上门。
“你在这做什么。”
吓!我僵硬着脖子,转回身去,看着七郎,傻笑着:“没什么....走错地方,现在就走。”
七郎挑起眉,不怀好意地坏笑着:“谁说娃娃走错地方了,回家回家。”七郎揽住我的肩,把我往房间里带:“娃娃从前可是一直和爹爹住一个房间。”
我手舞足蹈地捂住他的嘴,瞪着他:“不要胡说!”
七郎笑呵呵地扯下我的手,一脸无辜地看着我:“哪里胡说了。”
关上了门,回到这个房间,还是有种熟悉的感觉啊!
“恩?你手上拿着什么。”
我本能地将手往后一藏,笑道:“没什么没什么......”
七郎挑起眉,眼里透着危险地笑意:“做贼心虚?小飞贼,来,让爹爹看看你得到了什么宝贝。”
七郎说着便移到我身后,我怪叫了一声便往反方向跑。
“呵呵,抓到了。”七郎拽住我的手臂,另一只手探向我身后。
我乱动地躲过他的魔抓,让他看到了,还不得被“爹爹”没收了。
七郎笑呵呵着抓到了我手中的匕首,我用力往回一收,却没想到七郎只是开玩笑,手中并未用力,反是我这一用力,身体失去了平衡,本能地拽住七郎,兴许是突如其来地力道,七郎一时没站稳,竟然和我一起倒下去。
砰!
我在底下啊,好疼......
“你...你起来。”我的脸不自觉地烧红了,尴尬地将手悬在半空,推他也不是,不推也不是,透着衣服,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很有规律
地跳动着。
该死的杨小七居然坏笑地看着我,还真把我当垫子了,头埋在我肩上,就像睡着了般,喃喃低语:“好累,不起来了,我要睡觉。”
我用力推了推他:“你这无赖,起来拉!”
七郎顺手拍了拍我的脑袋:“吵死了,笨蛋,不准吵。”
“喂...你......”我无奈地推了推他:“可是地上好冷......”
七郎撑起脑袋,坏笑着看着我:“突然觉得,娃娃笨些挺好的。”
我抽了抽嘴角:“谁说我笨了,说我笨的就只有你好不好。”
“四哥没说你笨吗?”
“没...没有。”
“真的?”
“煮的!”
七郎大笑了起来,重重地捏在我的脸上:“我仔细想了想,决定.......”
我一头雾水地看着七郎:“决定什么?”


第二十七章 霸道小七

七郎撑着脑袋看着我,我重重地吞了口唾沫,这小子今天抽什么风。
“没什么。”七郎坏笑地站起身,无辜地回头看着我:“娃娃不是嫌地上冷吗?怎么,现在又不冷了?早知道刚刚就不起来了......”
我一骨碌爬了起来,哼道:“成天没个正经,就是该找个凶女人治一治你。”
没有预料中的反驳,七郎平时不是烦这个话题吗,今天转性了?
我抬起眼,瞄了回去:“你...你看着我干嘛!”
七郎呵呵笑着,上前几步拍了拍我的脑袋,俯下身来与我平视着:“娃娃好凶。不过......”他顿了顿,笑道:“凶得挺有趣的。”
我猛地后退了一步,结巴道:“你..你吃错药了!”
他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很猖狂:“闲来没事,逗一逗娃娃真有趣。爹爹真是捡到宝了。”
“神经病!”我愤愤地欲走出门,身后传来了七郎调侃的声音。
“那把匕首,四哥送你的?”
“你怎么知道,上面有写名字吗?”我傻傻地将匕首翻了个遍,喃道:“没有呀。”
七郎呵呵笑着,脸上分明写着“拿你没办法”五个大字。
“真是笨蛋!”七郎笑着摇了摇头。
我白了他一眼,要知道,我虽不是爱因斯坦,但笨蛋这荣誉我还是承受不起的。
七郎袖中掉出一把玄色匕首,翻手落在手中,随手往我这一丢。
我手忙脚乱地接住了匕首,敢情这阵子匕首贱卖了?
“帮爹爹保管着,丢了你就死定了。”
“我以为你要送我.......”我嘀咕了两句,把两把匕首藏了暗袋中,日后走投无路了,卖了匕首还能换点铜板。
“你就这么认为吧。不过...你手上的匕首可不只几两银子,除了好好保管和运用,别打它们其他主意。”
咳...我干咳了两声:“知道了!”
转过身去欲离开,七郎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小子今天耍我的吧。
“好爹爹。”我抽了抽嘴角:“您能不能一次说完?”
七郎抬眼看着上方,一脸的事不关己:“父亲命我明日亲自押送辽国勇士至边界驱出,娃娃收拾下,随爹爹同往。”
“我为什么要去!”和他唱反调是我的第一反应。
七郎眯起了眼睛,发出危险的信号:“不乐意去?”
“呵呵,乐意乐意!我正想见识见识宋辽边界是怎一番情形呢。”我憨憨地笑着:“确定说完了?那我走了?”
带上了门,我不自觉地松了口气,怎么觉得气氛有些变质了?
......
一路颠簸,我坐在马车内,不舒服地变换着各种姿势,七郎却眯着眼睛休息得比谁都好。
“喂,你怎么让那个辽人驾马,就不怕他把我们带到埋伏中去。”
七郎抬起眼,懒懒地打了个呵欠,驾马,原本是他该做的事,现在自个儿反倒悠闲起来了。
“杨七郎在这,他怎么敢呢。放心,爹爹不会让娃娃走丢的。况且,此行本就是要送他回辽,若他稍微有点头脑,便知何必多生事端。”
我托着脑袋,叹了口气,抱怨道:“一点也不好玩,再坐下去,非散架了不可。”
七郎坐起了身子,笑道:“定是爹爹平日太宠你了,一点苦也受不了。”
说话间,马车渐渐停了下来,耳边嘈杂起来,夹杂着各种语言,多是我听不懂的。
“到了。”外头传来生硬的汉话,辽国勇士掀起了帘子,示意七郎。
七郎懒散地伸了个懒腰,跳下了马车,伸出一只手给我:“下来吧,笨蛋。”
我瞪了七郎一眼,握住他的手往下跳。
“有接应你的人吗。”七郎状似漠不关心地随口向辽国勇士问道。
“没有。七公子随阿木尔到前方用些菜吧。”
七郎挑了挑眉,犀利地看着阿木儿,那辽国勇士却是面不改色地回看七郎。
七郎笑了笑,回过头问我:“娃娃,饿不饿。”
“一般般。”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吞了口唾沫。
他忽然呵呵笑了起来:“走,边境城镇就是好,要什么风味有什么风味。爹爹带你吃烤全羊。”
......
“唔..我怎么睡着了。”醒来的我,仍一头雾水,刚刚不是在客店吃饭吗?
身上有些酸痛,我动了两下,发现自己被绳子捆着。
“别在动了笨蛋。”七郎的声音在我背后传来,我这才注意到,我们被绑在了一块,发生什么事了。
七郎倒好,不急不躁,干脆把我当成靠背椅了,悠然说道:“想必是埋伏在边境的谍者所为。我们安全地被关在这,看来真正的主角还没来。”
“说重点的,现在要怎么办。”我没好气地用脑袋重重砸向他。
“娃娃的脑子是木头做的吗?”七郎怨愤地抱怨着,随即说道:“娃娃乖,变小。”
话落,我的身体便有了反应,绳子也松了,七郎轻松地走了出来,笑道:“恢复。”
我没好气地站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胳膊。
“外头有很多看守。”
七郎呵呵笑着,捏了捏我的脸,笑道:“让我去跟他们晓以大义,动之以情。”七郎语不惊人死不休。
外头传来几声巨响,我揉了揉耳朵。
不多时,七郎意气风发地回来了。
“讲完道理了?”我狐疑地看着他。
“讲完了。”七郎耸了耸肩:“他们得花上十天半个月来消化了。”
就知道......七郎准是没两句话就动起手来了!
“走吧。”七郎嘻笑着拉上我:“刚刚没吃饱,爹爹带你吃好吃的去。”
踏出房门,我失声叫了一声,七郎捂住我的嘴,笑道:“嘘,别吵他们睡觉。”
我指了指地上横起竖八躺着的人:“他们就这样‘睡觉’了?”
七郎点了点头,事不关己地同情道:“还好只是昏过去了。”
“......”
“那要不要给他们找床被子盖上?”七郎嘻笑地看着我。
这小子,真可怕!


第二十八章 醋意大发

我坐在座位上,毫不客气地享用着羊肉。
这里是宋辽交界的城镇,形形色色的商旅众多,货物齐全,恐怕这也是唯一一处宋辽国民可以安然相处的城镇吧。
“老头,没钱喝什么酒!”
闻声望去,只见小二横眉冷对,指着一个略有醉意的老头。
“老叟可免费为你算上一卦,算作酒钱。”
老头晃了晃已经见底的空葫芦,眼睛巴巴地看着小二手里提着的酒。
“去去去,你要是算得出什么,今天还会这么落魄吗,出去出去!”
老头略有些失望地看了眼未到手的酒坛,喃喃道:“老叟可免费为你算上一卦,免费......”
“让他进来,酒钱算我的。”七郎放下了杯子,笑道。
小二愣了愣,随即吆喝道:“好了哎!客官请进。”
小老头略微有些颤颤地进来,夺过小二手里的酒,还有些得意地瞥了小二一眼。
我偷偷笑着,这小老头真有趣。
老头餍足地喝了一大口酒,直接走向我们。
“两位,老叟可为你们免费算上一卦,算作酒钱。”
“不用了,举手之劳。”七郎笑着摇了摇头。
小老头转而看向我:“姑娘,老叟可为你们免费算上一卦,算作酒钱。”
七郎皱起了眉头,我朝他轻轻一笑,看出我不是小子而是姑娘有什么好气的,看来这小老头今天不把酒钱算清楚了,还不罢休呢。
我拉开了椅子,示意老头坐下。
小老头的脸上顿时出现了孩子般满足的笑容,坐了下来,用食指点了点酒在桌上写了些什么,我看不懂,只觉得说不准他在乱写呢。
“小姑娘命途复杂,怪了......”老头皱了皱眉头,继续道:“姑娘情线纠葛,一生所遇良人皆人中龙凤,可如此好的命脉为何没有一个好的结果呢?”
“先生真是神算。”七郎坏笑着,一脸调侃地看着老头:“那么,先生帮我看看如何?”
老头喝了一口酒,有些受打击地看着七郎:“公子乃不信命之人啊,但老叟决非妄下言论之人。”
说着,老头同样在桌上写写画画了什么,叹息道:“公子命途多舛,令人惋惜,不过,一切又似乎看不到结束,难说,难说!”
算完了卦,还清了酒钱,小老头心满意足地踉跄离开。
......
“对不起客官,小店客满。”
客满了吗?虽然每桌都有人,可是并一并桌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小二真笨,有生意不做。
我看向门口,只见一个辽人打扮的男子微拧了拧眉,他倒沉得住气,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见识到的辽人都是极其爽快型,有火气便怒,从来不会隐忍。
这小二还挺爱国的嘛,如此排斥辽人。
男子很高大,却没有粗鄙之感,他的五官很立体,倒有点像混血儿,要知道,我最喜欢混血儿了,帅呆了!
他的身上给人一股莫明的压力,与身俱来的气质告诉我,他不简单。
鬼使神差地,我招了招手,笑道:“这边一起坐吧。”
小二有些不解地看了看我,却也未多说什么,只好迎了那男子进来。
我笑眯眯地转回头,觉得有些不对劲,七郎正皱起了眉头,一声不吭地喝着茶。
那男子看向我,挑起笑,他的牙很白,我还以为,他该是个不好接近之人,却不想竟对我笑了。
忽略七郎莫名其妙的不悦,我倒好一杯水,笑吟吟地递给那男子。
“谢谢。”
他的汉话很流利。
“你叫什么名字?”我一脸写满好奇地看着他。
男子顿了顿,笑道:“叫我斜吧。”
“邪?为什么要取这么个名字?”
男子笑了笑,在桌上写了个“斜”字。
好家伙,连汉字都写得那么好看,出自一个辽人之手,不简单。
我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个字啊。”
七郎放下茶杯,动作有些粗鲁,那一声声响打断了我们的对话,我不解地看向七郎:“干嘛!”
七郎皱起了眉头,似乎在探究着些什么,他看向小斜的目光并不友善。
怪了,七郎平日嬉皮笑脸吊儿郎当,这会神情怎么这么严肃?
斜并不在意地笑了笑,转而问我:“小兄弟如何称呼?”
“呵呵,我姓上官。”打死也不说出名字!
“上官?”斜似乎在把玩着我的名字,忽而笑道:“上官,今日多谢赐座,就此告别,日后......”斜的笑容忽然有些邪魅,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日后,还会在见的,上官!”
我愣愣地目送着斜出去,摸了摸脑袋,笑道:“他怎么知道日后还会再见?”
“你是笨蛋啊。”
七郎的语气并不大好。
“你又抽什么风!”我瞪着他。
“斜。”七郎不屑到哼了声:“耶律斜么!”
“耶律斜?耶律斜是谁,很特别吗?”
七郎有些挫败地看着我,叹了口气:“娃娃当真一点常识也没有?想来也是,娃娃那么笨......”
我哼了声,不再理会七郎。
“对辽人这么殷勤作甚。”七郎略微有些嘲讽地笑。
“不满你早晚把我嫁出大宋啊,眼不见为净不是。”
七郎坐正了身子,上上下下将我打量了一遍,忽然坏笑道:“想得倒好。没瞧见那算命的说了,你嫁不出去吗?”
“你信他胡扯?”
七郎呵呵笑着:“我倒觉得老人家道行高,信得!”
我学着他的样子,坏坏地笑道:“你忘了?他还说你命途多舛呢,说我天生良人多呢。”
“听那糟老头胡言乱语,没半句靠普!”七郎挑起眉,无赖地挥了挥手。
“......”
人都说女人善变,我看杨七郎才最善变吧!
周围的笑声很压抑,我捂着嘴,偷偷地笑着,你杨七郎一世英明,就要毁在这小店了。


第二十九章 依赖

三日后,我已经全身散架地倒在了天波府的大床上,连晚餐也借口不去吃。
敲门声响起,准是没事找茬的浑小七。
我赖在床上,没好气地应了声:“干嘛,有事快说,没事别打扰我睡觉!”
“上官,是我。”
咳...我一骨碌坐起了身,慢吞吞地挪到门口,打开了门,悻悻地挠了挠脑袋:“五哥......”
五郎笑了笑,眼底略带着宠溺,呃?宠溺?
“上官,七弟拜托我,盯着你把东西吃下去。”
我苦笑着看着五郎:“五哥.....我在马车上吃了整整三天的油饼耶,不行了不行了,满肚子油,再吃要吐的。”
五郎笑了起来,把东西放在桌上,拉了张椅子坐了下来,不动声色地微笑着。
我认命地垂下脑袋,五郎的微笑可是比七郎的威逼利诱来得有威严。
“明天,四哥和七弟还有我就要随父亲回营,上官,你就留在天波府。”
我含着汤,抬起头,愣了整整三秒,复才后知后觉地将东西咽了下去:“为..为什么!”
五郎呵呵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笨丫头,父亲怎么会看不出军中小兵是男是女?上战场自古都是男儿的事,况且,此次回营,就是准备把近日猖獗于边境的伏扎辽军打回去。”
我用手背抹了把嘴:“不行,那我不是白训练了那么长时间,上战场怕什么,我也要去。”了不起就是一死,顺便搭上回家的车。
五郎愣了愣,随即笑道:“白训练?”
“呃......”我有些尴尬地垂下脑袋,管事的可就是五郎,成天浑水摸鱼的我,他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五哥在,我才不怕。”
“她想上战场,让她去就是,回头别后悔。”杨七郎不大愉快的声音响起,自故自地走进来,坐在我对面,瞥了眼我手中的汤:“不是说不吃东西吗,这会偷吃上了。”
自从那日回来,七郎对我说话的语气就是这般挑剔,招他惹他了我?
“哼,谁要喝,看在五哥的面子上我才喝的。”
“是吗?那就别喝了,浪费了天波府的大好食材。”说完,杨七郎接过我手中的汤碗往自己口里送。
“七弟!”五郎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不是你让我监督上官喝下去的吗?”
“咳......”七郎呛了几口,放下碗:“我..我有吗!”
我偷偷瞥了眼七郎不大自然的神色,抿着嘴笑了起来:“真别扭的一个人。”
“咳!七郎,上官姑娘既然是你们兄弟几人请回来的客人,你这样怠慢客人,太不象话了。”那威武而厚实的声音,我的背脊发凉,唰地一下站了起来,见到长辈时的拘谨一下子冒了出来。
杨业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的是四郎,几天不见,他漠然依旧,淡漠如他,能做到不再排斥杨业,已经算好了吧?
莫明的,我看到杨业是拘谨,看到四郎,我居然紧张了,紧张什么啊我!
“上官姑娘当真决定要随我等上战场?”
我转过头看了看身边的七郎,七郎别开头去,理也不理我,只有五郎笑着朝我点了点头。
“是。”
杨业定定地看了看我:“生死自负?”
“生死自负。”
杨业笑了起来,摸了摸腰间的佩剑,我注意到,无论是高兴或是发怒,他总是要摸一摸自己的佩剑,这一点倒令人匪夷所思。
“倒是女中豪杰,难怪我儿做出如此荒唐之事,既然上官姑娘是自愿到军中,老夫就暂且不追究这事了。”
我悻悻地笑了笑,女中豪杰?我只是不想留在天波府罢了,本能地,人就是想依赖他第一眼所见到的人。也许就是这种本能,让我鬼使神差地萌生了七郎在哪我便在哪的想法。
“爹,你真让她去?让她去还不如让八妹去呢,小孩都比她强。”七郎不屑地挑了挑眉,一脸看不起我的样子。
四郎地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五郎则毫不掩饰地笑了。
好家伙,敢情今天都集中到我这笑我来了。
“哦?七郎不同意?四郎五郎,你们怎么看。”
五郎仍旧令人如沐春风地微笑着:“若是上官执意同行,儿子愿意保得上官周全。”
四郎微微一笑,看了看我,正巧对上他的视线,我窝囊地慌忙躲开,垂下了脑袋,疯了,我真的生病了!
“无妨。”四郎果真惜字如金啊!
杨业笑了笑:“那么明日随我等回营吧。”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出门前,似乎看到杨业若有深意地回头看了我一眼。
五郎紧随其后,笑着叮嘱了我几句。
目送着四郎的身影,直到消失在我的眼界,那股莫明的压迫感才骤然消失,我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一屁股坐了下来,这才发现房里还有从刚才开始脸色就不大好看的七郎。
“你怎么不走啊。”
七郎坐了下来,重重地敲了敲我的脑袋:“娃娃很希望我走?”
我吃痛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抱怨道:“再敲几次,脑袋就要裂开了!”
七郎收回手,一脸探究地目光看着我:“裂开了正好,我正好看看你这小没良心的脑袋里装的是什么。”
“你以为跟你一样是糨糊啊。”我小声嘀咕了几句。
七郎叹了口气:“你以为战场很好玩?”
“我也不想啊,谁让你也上战......”我抬起头,吞下了最后一个字,傻笑道:“谁让你瞧不起我。”
七郎拧着的眉忽然松开,才刚觉得他有了些威严,这下又吊儿郎当地坏笑着:“谁让我也上什么?”
我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瞪着他:“什么什么!我要睡觉,你赶紧出去拉!”
七郎笑着站了起来,重重拧了拧我的脸,也不管我疼得龇牙咧嘴,忽而严肃了下来,低低喃了句:“你也像依赖我一样依赖四哥吗?”
“什么?”听着他如蚊子叫的音量,我有些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
“没什么。”七郎咧嘴笑了:“上了战场,却胳膊断腿,可别找爹爹哭!”


第三十章 邪魅男子

指点江山,铁骑浩瀚,惊起孤鸿。
这出征,真不是说来玩的,我有些打鼓,可面上仍强作镇定。
这一战,虽只是小小战役,对于边境百姓来说,几十年来司空见惯,可对于第一次切身见识战场场面的我,还是忍不住手心冒汗。
铁骑之上的五郎作为这场战役的将领,此时的他不复平日温润而笑,眉宇间尽是飒爽英姿,威风凛凛,沉稳果断地发号司令。
“一队留守,二队三队出战。”末了,五郎将目光停留在我身上,将军的威严不容藐视:“上官随一队留守。”
“是!”兵士们的应和声响彻原野,士气大增。
七郎一脸早有预料的表情,想来真正要我留守的,该是他吧。
尽管知道这一场小小的战役,以杨家郎儿的身手,并不会出事,我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他们。
五郎的自信,七郎的不羁,四郎的镇定,罢了罢了,还是先管好我自己吧。
守门之上,我持红婴枪站着,一队士兵们来来回回地巡逻着。
看不清前方战事如何,只黑压压的一片,声响动天,该是壮观极的。
一匹马,一个人,身影渐渐从战场方向而来。
“报!辽军统帅耶律斜亲自带队!”
与我同站在守门之上的一队领队忽地皱起了眉,淬骂一声:“妈的,一只小小的辽贼队伍,居然有耶律斜亲自带队。”
“不可小觑。堂堂大辽将军亲自靠近大宋边界,定是别有所图。”军师摇了摇毛扇,捏了捏山羊胡子,倒有些诸葛的韵味。
“报!耶律斜亲自应战,前方势均力敌.....只是....三位将军,不知是哪位受了伤.......”
耶律斜,耶律斜!这个名字非常熟悉,可我挖遍了脑子,也想不出为何熟悉,那一句“受伤”,我的脑子更是轰地一下空白了。
那名回报的探子低着头,我似乎看见他在笑,又似乎没有,定是我昏了头。
“队长,上官请命,探个究竟。”
队长看了我一眼,一脸地探究:“你行吗?”
偷偷白了他一样,别拿菜刀不当兵器:“是。”
......
山的迎风坡,我驾马立在高处,俯视底下的血雨猩风。
那身着辽将之服的男子,手起刀落间尽是霸气,我的脑袋轰地一下,小斜?
和耶律斜正面作战的是七郎,在这真真实实的战场中,竟还有我这局外人,苦笑了一番,着实意识到自己的力量是多么薄弱,连靠近他们都不敢。
耶律斜忽然抬起头,看向我所在的方向,一抹自信而笃定的笑容,魅冶至极。
不知他说了些什么,我只能看清他的嘴唇在动,却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七郎忽地看向我,眼底带着愤怒。
杨七郎狠狠地将红婴枪插0进土地中,停止攻势,耶律斜挑唇一笑,踏马而起,竟踩着众人的肩跃向我。
眼前一黑,我被带离了马,身体忽然架空。耳边除了风声,便是命令撤退的号角。
发生什么事了?
“七郎!”本能地,我想大喊,后颈一阵酥麻,我第一次尝到了,被敲晕是什么滋味。
再次恢复意识时,我已身处营帐中,营帐,无论在哪,都是大同小异的,我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烟雨林。直到掀开帘子的耶律斜一身辽将装束映入我的眼帘,我复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被劫了。
“这是哪,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耶律斜微微一笑,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上官,我说过,我们会再见面的。”
我怒瞪着他,忽然想起,当日七郎生气,也是情有可缘的,他真的是一个危险人物。
“别瞪了,再瞪眼睛就快掉下来了。”他调侃着,挑唇一笑,捏起我的下巴:“没想到,你竟是邪士口中所说的妖女。”
我努力一摆头,欲将下巴从他的钳制中抽回:“我不是妖女!”
耶律斜松开了手,状似漫不经心地问我:“你可知我方才对杨七郎说了什么?”
“不想。”我嘴里应付着,思绪却在迅速整理中,我必须逃出这样,一股莫明的自信,我很重要,就算是高估了自己的重要性,我仍执着地认为,我很重要,我被劫了,他们会乱了分寸。
耶律斜应该是一个能让我真正用“危险”二字来形容的男子,他太高深,太莫测。
耶律斜挑唇一笑,他立体的五官,他深邃的眼眸,无一处容你看透。
“我说,上官的身后,有我的探子。”
有他的探子?我的脑中忽然一片清明,那个探子,那个诡异的微笑,我早该猜到!
“想到了?”耶律斜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不过,宋军也不算吃亏。自以为易如探囊取物的战役,却不想我们恭候多时,这一战要是打下去,宋军未必能取得大捷......”顿了顿,他似乎在探究我的表情,笑道:“只用你一人,便可让我下令撤军,换得宋军一次胜利,你说,这买卖,大宋不算吃亏吧?”
我猛地抬起头,却见耶律斜眼底噙满探究的笑意:“你是功臣,上官。”
以我换得大捷?
亏我一心以为,我很重要,原来果真是高估了自己,混蛋,竟然就这样把我卖了!
“愤怒?”耶律斜笑了,长年操练,略有些粗糙的手抚过我的脸:“我可以将你放回去,你便是大宋的功臣,不过......”
“休想!”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有骨气了,正常的我,不是应该奉行保命要紧吗?还是我确定耶律斜不会伤害我?该死的,我最近哪来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自信。
“别急着拒绝。”他笑了:“当然,比起让你当内应,我更乐意让你当我的王妃。”
我皱起眉,怒视着他。
耶律斜无视我的怒火,直接抓起我的手腕,在我腕间套入一枚雕刻着我看不懂的符号的铜色镯子,充满异域风情。
天,这时候我居然还在鉴赏!
我用力抽回手,努力要拔出镯子。
“没用的,除非......伽佗手镯,如同你们大宋的守宫砂,我的王妃,终有一日,我会亲自为你摘下它。”
什么镯子,简直就是手铐!
耶律斜收敛起笑意:“来人,送上官姑娘回去。”
我一头雾水地看着这个奇怪的男人,他抓我来干嘛?就这样回去了?
“上官,我们会在见的。”他邪魅一笑,走出帐外。


第三十一章 是非

“姑娘,得罪了。”辽将忽然学起汉人的样子,说着生硬的汉话。
“我可以自己......”未等我说完,辽将忽然粗鲁地把我往肩膀上一抗。
天哪,容许我搞清楚状况下好不?
我的腰咯得生疼,其实他可以丢给我一匹马,骑马也好过以这种姿势骑人吧?
不知颠簸了多久,辽将忽然把我放到地上,策马离去,我终于体会到畅快呼吸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环顾了下四周,我忽然有些头大,夜深,荒野,要命!
深呼吸了一口,我忽然想起身上带着的匕首,四郎说,他曾用匕首杀了狼,现在我身上有两把匕首,狼应该不敢来吃我吧?
自我安慰着,我紧紧地在袖子下握住了匕首,朝着记忆中来时的方向走。
脚踝处忽然刺骨地生疼,不咬着牙,跌坐在了地上,该死的,这荒郊野岭,谁放的捕兽夹!
冷汗直冒,我终于放弃了解救自己的脚,重重地往后一仰,连喊救命的力气都没了,要知道,我只吃了一顿早餐。
恢复知觉时,我便知自己再一次窝囊地昏睡过去了。
“你醒了。”
我揉了揉眼睛,松了口气,救我回来的,是四郎。
正欲坐起身,脚踝上的刺痛立马帮我忆起了受伤的事实,忽然发现,自从来了大宋,我上官宝宝大伤小伤不断啊。
该死的笙笙,这梁子我们结大了!
我纠结着一张脸,忽然想起把我卖掉的浑小七:“杨七郎呢。”
四郎微微一笑,递给我一碗药:“喝下去。”
我皱了皱眉头,在七郎那,我敢反抗,在五郎那,我敢耍赖,可在四郎这,我一点辙都没有。
一口气喝完了药,我拧着眉不动,等着苦味慢慢散去。
“这是七弟的营帐,是他把你捡回来。”
四郎不动声色地说完,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却惹得我呛了几声,捡..捡回来?
四郎站起身:“好好谈谈。”
看着四郎走出营帐的背影,隐约感觉,自己像个球?
好吧,就算之前所有的一切不寻常,我都在装傻充愣,那么现在呢?还是得继续吧?
帘子再次被掀起,七郎走了进来,瞥了瞥我的脚,只在瞬间便转移开视线,不在看我,兀自坐了下来,不言一语。
现在是什么状况?是他生气还是我生气!
“他说......我的价值是换得你们一场战役的胜利,你也这么认为吗?”
一阵沉默之后,终究是我先开口。
抛弃..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词?自小那个装着我放在孤儿院的箱子烙印着我被抛弃,现在呢?
他没有说话,这小子今天玩的是深沉?
我叹了口气,罢了,大局才是最重要的,他是杨七郎,是将军,这个利弊权衡,很合算不是吗?
我呵呵笑了:“没事,反正我好好地回来了,他们吃亏吃大了。”
“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七郎看着我,不复平日的嬉笑。
我想我这人天生不可理喻,如此气人的答案竟然猛地熄灭了我的怒火,若是他回答,下次他绝对不会抛下我,我的反应又会是如何呢?
杨七郎,他就是比任何人都真实的杨七郎啊!
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眼底却是沉了下来:“我知道。换我,我也是。”
七郎叹了口气,走向我,坐在床边,轻轻地将我拥住。
呃?我不敢动,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换作平时,我早就一脚踢开他了吧?
“笨蛋,谁让你出现在那了。”七郎靠在我肩上,我闻到他身上,氤绕的酒香,这小子,忘了军规了吗。
“如果再给我一点时间思考,打死我我也不去了,真应该自私点才是。”我呵呵笑着,静静地靠在他肩上。
“下次听话点。”
我点了点头,无奈地笑了笑,反倒是他在教育我了。
七郎忽然握起我的手,低声问道:“耶律斜给你的?”
“恩,脱不下来了。”
“无妨,带着挺好看的,不准让任何人有本事从你手上脱下它。就算是它的主人。”
开玩笑,这东西我可不敢随便让人脱下了。
“没用的,除非......伽佗手镯,如同你们大宋的守宫砂,我的王妃,终有一日,我会亲自为你摘下它。”
耶律斜的话忽然冲上我的脑门,我忍不住哆嗦了下,这东西,七郎也该知道是什么吧。
耳边传来了七郎的声音,带着低低的轻笑:“笨蛋。有我在。”
我错愕地抬起头,是了,七郎喝酒了,否则这些话,不该从他嘴里说出。
“笑什么。”七郎看着我,重重捏了捏我的脸。
我笑了吗?呵呵,见鬼了,我居然笑了。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我不会再让他再有机会威胁我。”七郎认真地看着我,随即笑了起来:“笨蛋,你乖乖听话不就好了。”
又是一副吊儿郎当......
我敛了笑意,瞪着七郎:“这仇我记着呢,去去去,别吵我,我是伤者!”
七郎笑了笑:“没让你上阵杀敌便成伤者了,真是希奇。”


第三十二章 情愫

深夜,头昏昏沉沉,隐约感觉,一只手轻轻探在我的额头,冰冰凉凉,舒服极了。
“笨蛋,动不动就发烧。”
隐约听到,耳边熟悉的声音响起。
那声音,那触感越发模糊,我渐渐无法感受到身边发生了什么。
一抹亮光刺痛了我的眼睛,这种感觉有些熟悉,好象似曾相识,再度能睁开眼睛时,眼前烟雾缭绕。
夸张的红色,奇异的红色瞳孔,妩媚而妖艳。我很快意识到......
“妖孽!”我惊呼了一声。
妖孽懒懒地摇了摇食指:“叫我笙笙。”
“笙笙!你是不是该向我解释些什么。”
笙笙一脸无辜地看着我:“解释起来,麻烦!不过,现在你若说要回家,我答应你便是。”
“我......”我想回去吗?
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笙笙摊了摊手:“喏,不是我不想帮你哦。娃娃,想不想笙笙。”
我老实地点了点头:“做梦都想,想着踹回那一脚。”
笙笙笑了两声,忽然严肃道:“婴狐娃娃怎么会堕落到动不动就生病?”
“谁说我生病了。”
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笙笙转而问道:“既然娃娃这么想念我,那笙笙来陪你玩好不好?”
“免了,你让我踹回那一脚就成。”
笙笙甩了甩宽大地袖子,临空一坐,姿势倒是优雅:“就这么说定了,我先走咯。”
“喂,不准走,你回来,回来!”回来说个清楚。
我胡乱地伸出手,直到感觉我的双手被固定在一双大手中。
睁开眼睛,原来是梦,还真是诡异的梦。
七郎拧着眉看着我:“你发烧了。”
“哦,发烧而已。”
七郎皱了皱眉,显然不满意我的回答,端过一碗药给我:“喝下去。”
“我睡前刚喝的。”我不满地抗议着。
“睡前喝的是消炎,现在喝的是退烧。”七郎居然好心地为我讲解,却一点也没有饶过我的趋势。
“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若是四郎命令我喝,我定然是吭也不敢吭便喝了下去,不过现在既然是七郎在,该反抗就反抗,该耍赖就耍赖。
七郎挑了挑眉:“再不喝,你这笨蛋就要烧成傻瓜了。”
“笨蛋与傻瓜有区别吗......”我嘀咕了两句,翻过身去。
这样的感觉真好,自小便觉得,有人逼着你喝药治病,是件幸福的事。
背后的七郎忽然没了声音,我的脸被钳制住,转了过来,七郎的脸忽地出现在我面前。
“你干...唔...咳咳...卑..唔....鄙......”
一阵手忙脚乱后,杨七郎用手背擦了擦嘴,皱起眉:“还真是挺苦...难怪你不愿意喝......”
该死的,我句让中了如此低级的一弹!
“喂...混小七!谁让你..谁让你亲我了!”
七郎无辜地眨了眨眼:“我有吗?我喂你喝药而已......”
“你......色狼!狡辩!无赖!”
七郎眯起了眼睛:“那样哪叫亲亲,这样才叫......”
始料未及的一个吻就这样第二次莫名其妙地发生了,我眨巴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七郎。
七郎抬起头,捏着我的下巴,有些抱怨:“没人教你这时候要闭上眼睛吗?”
我老实地摇了摇头。
“那我现在教你。”七郎坏笑着,俯下首,咬着我的唇,低喃了句:“闭眼,笨蛋!”
忽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我猛地抬起拳头要砸下去,却被七郎握了个正着。
“你..趁人..唔......之..危......”
七郎抬起头,离了我的唇,眼底满是笑意,松开我,坏笑着。
我狠狠擦了擦嘴,瞪着杨七郎,双脸火辣辣的,糟了,定是我发烧得更严重了。
“你...色狼!哪有爹爹这样欺负人的!”
七郎呵呵笑着,脸上没有半丝悔改:“我后悔了.....当娃娃的爹爹,一点也不好玩。我决定......”
我唰地一下钻回被窝,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我睡着了!”
“是吗?那我也要睡!”
七郎无赖地推了推我。
我挫败地坐起身,垂下头:“不带这样的,免费吃了豆腐还想打包送外卖!”
“什么?”七郎不解地看着我,随即笑了:“我只听懂了吃豆腐,这倒是真的。”
知道他杨七郎脸皮厚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今天还是头一回看到他没羞没臊的。
“我要睡觉!”末了,我很认真地补充了句:“我头痛!”
七郎呵呵笑了笑,耸了耸肩:“快点睡觉,谁让你没事勾引我。”
“你...我......”
七郎笑着用袖子擦了擦我额头的汗:“倒是气一气,气出一身汗了,好得更快了。”
实在无言以对,我选择闭上眼睛,乖乖睡觉!
耳边传来了极其小声的哼唱声,七郎哼着儿歌,轻轻拍着我。
倒当真把我当娃娃照顾了,唇边隐着淡淡的笑容,我紧闭着眼睛,只求赶紧睡着吧,再不睡着,我非得别扭死。
朦胧中,似乎感受到他凑在我耳边,低声说着:“笨蛋,这一回,不准你再笨了。”
人生得一至爱,莫过于此。
至爱?我已经用这个词来形容这个成天没个正经的家伙了吗?
隐约感觉,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莫明地,这种感觉似乎在预告着,将要发生些什么。
......
天亮了起来,出了一身汗,烧似乎退了,头也不疼了。
要知道,昨夜多次想伸出手来透透气,硬是被七郎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醒来时,帐内便只有我一人,外头有些嘈杂,似乎是在拔营。是了,我怎么忘了,无论如何,这一战,毕竟是大宋胜了。
胡乱地穿衣起身,正欲掀开帘子走出去,正巧遇见欲进来的七郎。
“醒了?倒是还早。我以为你会睡到明年。”七郎极其自然地与我调侃着,我却已不自觉地脸红了.......


第三十三章 赏宴

“你......”
“我什么?”七郎环着手,不怀好意地看着我,等着我的下文。
帘子的一角再次被掀开了,掀帘子的是五郎,显然有些摸不清状况地看着我们:“你们在干什么?吵架了?”
“没..没有,我出去帮忙拔营,你们聊,你们聊......”我低着头,匆忙地从两人的缝隙中钻了出去。
身后传来五郎不解的声音:“七弟,你欺负上官了?这回气得不轻啊,血气上涌,脸红成那样。”
七郎的声音:“喂,你脚不疼了?走那么快!”
嘶...我这才想起,我的脚啊!
......
骑在马上,随大军颠簸了几日,终于看到了都城城门。不知道是我的屁股比较疼,还是我身下的小马的背比较疼。
我驾马紧紧夹在五郎和四郎中间,远远地躲着七郎。
“上官,生了这么多日的气,七弟怎么欺负你了,告诉五哥。”
五郎偏着头,微笑着看着我。
我猛地垂下脑袋,有些不自然地干咳了两声:“哪有的事,我就是想跟在五哥身边嘛。”
头顶忽然灼热了起来,我微微抬起眼,却撞进四郎平静如水的眼眸里,顿时哑然,呆愣愣地看着他。
四郎忽然微微一笑,转过头去专注地看着前方,不再看我。
“将军。宫里派了人来,请三位将军,十位队长代表烟雨林军赴宫宴,犒赏首次应战便旗开得胜的英雄们,赏钱也会分发到军中去。”
“恩。有劳了。”五郎正了正色,忽地威严起来。
前来迎军的宫人作了个请的姿势,顿了顿,复又补充道:“听闻军中有个姓上官的将士,以一人之力退得残军,是一把好手,皇上有请一同赴宴。”
七郎皱了皱眉,看向我,我无辜地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啊,我也是刚从这宫人嘴里知道,我以一人之力退得残军。这么大的好事,为什么我不知道?
“恩,知道了。上官,随五哥进宫吧。”五郎笑着看了看我,似在安抚我,眼里写着“不要害怕”。
宫道上,我们下了马,随前来迎我们的宫人入了宫。
五郎与四郎高大的身影走在我前头,心中的忐忑顿时平静了下来。七郎握着杨家枪,走在我身边,挑了挑眉,压低声音:“别惹事。”
我白了他一眼,说得好象正经事我一样不会,专会惹事似的。
说是赐宴,喝着快要凉到家的茶,硬生生地等到了暮色降下,该死的皇帝,没那么早开饭,那么早请我们进来做什么。
不自觉地捧起茶,百般聊赖,我只能小口小口地酌着发凉的茶,大宋未免也太重文轻武了吧,我们好歹也是拼杀沙场的,待遇怎么这么差?
一只手忽地按下我刚欲捧起的茶,七郎挑了挑眉,略带不满:“娃娃这辈子没喝过茶?凉透的茶好喝不到哪去吧?”
我微微一笑,乖乖地放下了茶,一股暖意涌上心头,混小七,他就是那样一个人,明明关心你吧,话说出来非要气得你跳脚。
七郎有些狐疑地松了松手,嘀咕着:“奇怪了,今日怎么那么听话。”
我抿着嘴偷笑着,忽地抬起眼,五郎仍旧温文儒雅地笑着,四郎一如既往地冷静,漠然,仿佛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
似乎察觉到我的视线,四郎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的笑容顿时敛了起来,不自觉地心虚了起来。
我也越发,读不懂自己了吧?
气氛忽然安静了下来,各有所思,我埋着头,再一次不自觉地拿起杯子,装模作样地喝着冰凉的茶水,已经失了味道,还有些苦涩。这一回,七郎没有阻止我,我竟不敢看他。
小碎步的声音,宫人甩了甩浮尘,捏着声音道:“各位将军,各位将士,宫宴准备好了,请各位英雄移架,皇上亲自为各位英雄接风洗尘。”
我们跟随其后,美其名曰为将士洗尘,宴席上在座的文臣倒是比将相多,我挨着七郎五郎中间坐下,同桌的,还有军中有些职称的将士,说来,最不符合这个气场的应该就是我了吧。
“杨家郎儿果然不辜负朕所托,带着新编的军队,初次初战就将辽人打了个落花流水。来人,有赏。杨业啊杨业,好个杨无敌,替朕教出了好将军啊。”
这是我第二次进入皇宫这个鬼地方,第二次听到这个大宋皇帝说话,说起来,莫名其妙地对他感觉,就是不好。
我这才注意到,坐着达官贵人的那一桌,显然档次就高了些,杨业也坐在其中,站了起来,客套了几句,无非是那些忠君爱国的话。
我盯着桌上的食物,皇帝不开饭,我也只能白白盯着美食了,不自觉地便叹了口气。
桌下,我的手忽地被紧紧握了一下,偏过头去,七郎正对着我笑,一脸“就知道你谗”的表情。要知道,吃饭就吃饭,话怎么那么多,我在心中早把这个宋太宗的父父辈辈都请来抱怨了一次。
“开宴吧,将士们辛苦了。”皇帝的这句话,顿时让我停止心中的漫骂,好吧,我承认我的粗鲁。
我咧着嘴,笑了起来,正欲拿筷子,却发现右手被七郎紧紧握着,抽不出来。
“怎么不吃了,你不是饿吗?”七郎坏笑着,却挤出一张无辜的脸看着我。
我努力抽了抽手,仍旧抽不出,心虚地笑着:“各位大哥们未开动,小的怎么敢无礼放肆呢?”
“是吗?”七郎挑了挑眉,伸出自己的右手拿起筷子,他的左手仍在桌下紧紧禁锢着我的右手,天知道,此刻我多希望自己是个左撇子啊。
“上官,怎么,不舒服吗?”五郎不解地看着我。
我尴尬地笑了笑,再一次努力地抽了抽手,还是没能得到自由:“五哥别理我,我一早饿得要命,这会过了饿劲,反而不想吃了。”
“既然这样,回去后再弄些清淡的进食吧。”五郎宠腻地朝我笑了笑。
“好......”我忙符合着,抽空饿狠狠地瞪着杨七郎。
七郎自故地享用着,只拿了个侧脸对着我,完全忽视我怨愤地目光,他似乎吃定我了,事实上,我的确被他算准了不敢伸张,今天的七郎,似乎还有些赌气的成分,不理解......
我无奈地探了口气,眼睁睁看着美食进了那些汉子的口。
无意识地,我看向四郎的方向,他正看着我,每次都是我慌乱地逃开,这一点令我自己也感到不解,我硬着头皮,强迫自己看着四郎,他的眼底似乎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第三十四章 大皇子赵元佐

“皇上,听闻这新兵中出了个人才,以一人之力袭得耶律斜,此次得胜,此人功不可没。”一个墨绿官袍山羊胡的官员站了出来,作揖说道。
我呆呆愣了三秒,恍然记起,此人不就是当日刁难七郎的...潘什么吗?
“潘仁美!”七郎原本禁锢住我的那只手忽然加重了力道,紧紧皱起了眉头,暗暗愤到。
潘仁美,就是这个名字。
五郎总是微笑着的脸也忽然皱起了眉头,四郎的眼神略带犀利,看来杨家对这潘仁美算是恨之入骨了。
“哦?有这等事?”皇帝显然被挑起了好奇。
潘仁美抱揖道:“这等人才,多亏了杨将军栽培所出,听闻出自天波府,算是杨将军半个‘儿子’了吧!”
潘仁美眯着眼睛,笑着看着同桌的杨业,加重了“儿子”二字。
只见杨业极其自然地笑了笑,抱拳道:“潘大人过奖了,言过其实了,这孩子不过军中小将,不足挂齿。”
我不禁佩服起杨业来,面对潘仁美,竟能笑得如此自如,就似多年好友似的,果然,在朝中人,心计不可小觑。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莫非我的存在已经沦为朝堂抨击对手的利用工具?
“听闻这个上官小子在选兵比试上以他的身手当之无愧入选,又在战场立下战功,此等人才,皇上不想见一见他的身手?比起嫣歌艳舞,臣以为此节目更适合今日的宴会。”潘仁美看好戏似的神情,令人发指。
“爱卿的提议甚好。上官小子可在?宣!”
我无措地看了看七郎,又看了看五郎。
七郎紧皱着眉头,轻轻拍了拍我的手,欲站起身。
“大皇子到。”太监尖细的声音此刻却是无比动听。
五郎向七郎点了点头,示意七郎坐下!
只见一身月白华服的男子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大皇子甚少出席此类宴会,在勾心斗角的皇室中,却难得的悠然自得,似乎无意储君之位,又似乎野心勃勃。
“父皇,儿臣没来迟吧?”
大皇子笑着看向皇帝,只作了一个揖,还未来得及下跪,皇帝便笑呵呵地勉了礼。
“元佐啊,怎么今日忽然来了兴致,往日可不见得皇儿如此爽快地应了朕,来人,给大皇子赐座。”
看来这个超然世外的大皇子,甚得皇上心意啊。大概也因他的坚持,这太子之位在落到二皇子身上吧,只是是好心,还是无意,谁知道呢。
“谢父皇。”大皇子气度非凡地坐了下来,略有些庸懒的坐姿却掩不住他的盛气凌人,想来皇帝是习惯了大皇子的个性,竟也随他去了。要知道,在场的哪一个人不是正襟危坐啊?
“听潘大人方才所讲,今日有特别节目?巧了,本殿下正好赶上这好戏码。”大皇子微眯着狭长的眼,一抹兴味的笑容浮在脸上,懒懒散散地指了指潘仁美所在的方向。
“大皇子殿下说得对,却有其事,皇上正要宣上官小子呢。”
“是吗?”大皇子懒散的音调此刻却让我的心扑扑地跳个不停,该死的,原本以为这家伙的出现可以让我逃过此劫,现在倒好了,只不过多个看客而已。
“上官兄弟,还不快上来扣谢圣恩,好好表演。”杨业威严的声音传来,我的头皮开始发麻,真要我上?先不说那什么大功小功的,我自己都晕晕忽忽的,但这比划比划功夫,我可是万万不能上的啊。
五郎朝我笑了笑,低声道:“放心吧,父亲早有安排。”
叹了口气,我硬着头皮起了身,走向空地。
“父皇。”大皇子轻笑了两声,站起身来:“儿臣巧来正想动动筋骨,不如就让儿臣陪此人过上两招。”
“准了。”皇帝笑着答应了。
什么?我无奈地苦笑,现在要怎么办?我所在的位置离皇帝有些远,并不能看清皇帝身边的大皇子究竟何芳神圣,想来也不过是个无所事事的皇子罢了,井水本不犯河水,今日不知刮的是什么风,看来我要完蛋在这个第一次见面的皇子手里了。
大皇子的身影渐渐近了,我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脑袋里仍是没有任何脱身计策。
四周更加安静了,仿佛就等着看一场即将爆发的对战,什么对战啊,就是我被人揍嘛。
“娃娃。”这声音略带庸懒,却满是调笑。
我错愕地抬起头,刚刚是大皇子在叫我?我们认识吗?
他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作了个请的姿势,笑道:“来吧,放心,我会让着你的。”
我皱着眉,打量着他,除了那双黑色的瞳孔,他那狭长的凤眼,那庸懒地神色,那魅惑人的弧度,我睁大了眼睛,笙..笙笙?这该死的妖孽,怎么会是大皇子?
大皇子背对着皇帝,笑眯眯地伸出食指,放在唇边,作了个嘘的手势,笑道:“元佐得罪了,上官兄弟,请出手吧。”
他是在提醒我,他现在是赵元佐吗?该死的,这个妖孽现在出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大皇子笑着伸出手,我顿时失去了重心,只感觉双手被他拽着,我被动地出拳,腾起,全然在他的掌控之中。
不知是过了多久,耳边除了乱轰轰的叫好声,我的脑袋一片空白。
大皇子忽然将我拉近,蛊惑人的声音顿时在耳边响起:“娃娃,好玩吗?”
话落,我的手一空,该死的,这家伙松手前不能给个信号先。
我轰地跌坐在地上,大皇子一本正经地向我伸出手,我瞪着他,将手重重地拍在他的手心,任由他将我拉了起来。
“好!上官小兄弟果然身手敏捷,进退拿捏得恰倒好处啊。”皇帝笑得眯起了眼睛,微微点了点头。
进退拿捏得恰倒好处?他以为我是故意输给大皇子?天知道我也是完全受人掌控,哪还有自己做主的道理。


第三十五章 第一女将

我坐回位子,仍旧一脸气呼呼的。
“怎么回事?”七郎有些不解地看着我:“刚刚......”
“拜那只该死的妖孽所赐!”话落,我悻悻地收敛起怒意,傻笑了两声:“我..其实...我也不......”
“好了,没事就好。”五郎笑了两声:“看得出来,大皇子有意保你周全。”
我尴尬地笑了笑,我是无辜的,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父皇。”高座之上,大皇子眼带笑意地看向我所在的方向,随即懒懒地往座椅上一坐,手撑着下巴:“儿臣方才与上官交手,方感其羸弱娇小,实在不像传闻中匹敌强敌的男儿。”
我蹭地一下抬起头,这小子在做什么!女子扮作郎儿混入军中,说好了是女中豪杰,说不好闹个欺君之罪,另有所图。
七郎不急不慢,酌了一口酒,唇边勾起一抹笑,似在等着一场好戏。五郎淡定而笑,一如平日闲适。我挫败地转而看向四郎,只见四郎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事不关己似的,漠视一切?
敢情就我一人在急了。
“朕看了也甚觉得其年龄尚小,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皇上说的是,英雄少年岂会是纤细女儿,况且,杨将军断不会连男儿女儿也分不清便收入军中。”潘仁美一脸大仁大义。
“这么说,潘大人怪本殿下眼拙?”大皇子带着笑意,懒懒地往后一靠。
“咳......”我放下杯子,胡乱地擦了擦嘴,呛得难受。
七郎坏笑着拍了拍我的背:“笨蛋。”
大皇子眯了眯狭长的凤眼,看向我,笑了起来,嘴里却是一本正经地问道:“父皇,儿臣忽地忆起隋代花木兰......”大皇子沉思了会,继续道:“冒充郎儿参军,怎么就没人治她的罪呢?儿臣深感困惑。”
皇帝大笑了两声:“女中豪杰,何罪之有?”
“是吗?”大皇子笑道:“巧了,若是父皇也见着了这么一个胆大包天的女子,可会如何待之?”
......
“上官娃娃,上前听封。”
听封?听什么封。
上官娃娃?欲哭无泪,我叫上官宝宝啊...虽然...没什么区别......
神游太虚半晌后,皇帝的声音忽然响起,我慌张地看向七郎,只见七郎笑着冲我点了点头,重重握了握我的手,什么时候起,我居然这么依赖七郎了?
“末将听封。”我上前一大步,做了个自认为很潇洒的动作,单膝跪地,手抱拳于前,低着头。
皇帝的笑声从头顶传来,我的浑身发热,似乎有无数道探究的视线穿透我的身体,唯一让我心安的,便是身后那道,定是带着笑意,带着调侃的视线。
“皇儿这么一提醒,倒是越看越像俊秀的女子。上官娃娃,朕封你为我朝第一女将,要知道,女将上战场,可不只你一人,这是莫大的荣誉。”
“谢皇上。”
“起吧。”
“谢皇上。”
我发现,除了谢皇上这三个字,我根本就不知道该回答什么。第一女将,一个身无半两肉,拳头无力,骑马还别别扭扭的我,居然成了第一女将?世间之大,果真无奇不有。
我站起了身,恭敬地往后退,却看到大皇子宋元佐,不,那妖孽冲我眨了眨眼睛,似乎在告诉我,戏还未唱完呢。
“第一女将?”七郎噗嗤一声趴在我肩膀上笑了出来,用食指指了指我的脑袋:“笨蛋居然也成了第一女将。”
我狠狠拍掉七郎的手,哼了声便不再理他。
“好了,七弟,别总是欺负上官。”五郎笑了笑,口上为我解围,可眼底明明在和七郎一样在笑嘛。
“五哥!”我压低了声音,他们是吃定我不敢大声了。
一抹火红的身影忽地闯进我的视线,我眯了眯眼,却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华玉公主?
“父皇!”华玉娇喊了声,风风火火地挨到皇帝身边坐下:“父皇,宴席为何没有华玉的份。”
“女儿家,不象话。”皇帝正了正色,话一出口,却满是宠溺。
妖孽挑了挑眉,懒散的声音从喉间溢出:“皇妹,今日好雅兴。”
华玉似乎很高兴,呵呵笑着坐到妖孽身边:“听公公说,皇兄刚刚和人动手了,是输是赢,华玉帮你教训回来。”
妖孽挑着唇笑了笑:“喏,在那。”
该死的妖孽,我缩回脑袋,躲着不让她看到。
“是他!”华玉眯了眯眼睛:“不过本公主改变主意了,不打算找这臭小子的麻烦,本公主要杨四郎做驸马。”
“咳咳......”我重重地放下杯子,火辣辣的酒水毫无预警地滑下喉咙,呛了个正着。
四郎拧着眉,脸色不大好看。
“华玉,女儿家成何体统。”皇帝正色训斥。
“父皇,儿臣.....”华玉站起身,却被妖孽一把拉了回来,覆在她的耳旁说了些什么,华玉忽然笑了开来,频频点头。


第三十六章 妖孽妖言

“父皇,我要上官留在宫中,教我拳剑。”华玉站了起来,指着我,飞扬跋扈。妖孽在一旁呵呵笑着,大有坐山观虎之势。
皇帝笑了笑,问道:“上官可愿意应允公主的要求?”
我有资格拒绝吗?
“皇上。”七郎站了起来,冲着我笑了笑:“上官一界女流,既然入了军营,可见其志在四方,公主天生聪慧,上官年轻力薄,不足以担此重任。皇上三思。”
“我就要。上官不留,那我要杨四郎留在宫中。”华玉的脸上一片红云浮上,双目不离四郎,四朗却故我地抿着茶,丝毫置身事外,目光始终未转向高台之上的帝王之家。
“咳咳。”妖孽轻咳了两声,笑道:“华玉向来说风便是雨,这练习拳剑,定是坚持不了几日。不如就让上官进宫待上几日。”
皇帝点了点头:“就按皇儿说的办吧,我看上官就暂且入住公主殿中太傅所住之处吧。”
“皇上......”七郎欲再说些什么,杨业威严无比的声音响起:“七郎,坐下。”
我偷偷拉了拉七郎的袖子,笑道:“怕什么,刁蛮公主还能吃了我不成,不过几日而已。”
七郎噗嗤一笑,拉着我一同坐了下来,压低声音笑道:“回头你别委屈地回来找我。”
我不满地撇了撇嘴,我上官宝宝有那么没用?
“自己小心。”
我愕然抬起头,却发现这四个字出自四郎之口,我还以为他今天一整晚都不打算讲话了。
我呵呵一笑:“知道了,放心吧。”
四郎的嘴角弯起微微的弧度,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让人放心,挺难。”
“四哥说的有理。”五郎忽然也跟着调侃起来:“听闻上官在军中与公主大打出手?可惜了,没看着上官的英姿。”
我怒瞪着五郎,原来他也这么爱取笑人啊:“五哥,我是自卫!”
“是吗?”七郎充满鄙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一脸坏笑着。
杨家几兄弟,一人一句,我可消受不得,闭嘴为上。
......
宴席散了,我叹了口气,只好随着宫人带我去暂住的地方。
莫说这七拐八拐的深宫大院,就是那个天波府,我也还是没能将路记熟,此刻更是被绕得七荤八素。
“第一女将,到了,请您进去休息,奴婢会派人送来洗澡水。”
我尴尬地点了点头,这第一女将,还真不适合用来做人称,叫着别扭,我听着也别扭。
进了所谓的暂住处,我不禁张大了嘴?我是不是来错地方了?小小太傅所住的地方,有这么大,有这么讲究?
房内萦绕着檀香,装饰豪华得不象话。
“娃娃来了?”
我立马警觉了起来,看着忽然冒出的妖孽:“你这妖孽怎么会在这。”
妖孽挑了挑眉,不以为然地坐了下来:“本皇子的寝宫,不在这在哪?”
“你这妖孽......”
妖孽伸出食指放在唇上:“嘘,不要叫我妖孽。叫我笙笙。”
“凭什么,你本就是妖孽。”
“你仔细想想,除了那一次踹了你一脚,送你来这,我有害过你没有?相反的,我刚刚还救了你。”
“我......”顿了顿,我重新抬起头来:“好吧,大皇子殿下,您请小的来,所为何事,若没事,还请殿下派人送我回去。”
妖孽...笙笙笑了笑,熟络地揽过我的肩:“别这么生疏嘛,你不想知道,我对华玉说了些什么?”
见我不回答,笙笙笑道:“我说,你想要杨四郎当驸马,就将上官扣在宫中,只要上官在,杨四郎便跑不掉。”
我怔怔地看着他,心中咯噔地漏跳了一拍:“你凭什么这么说。”
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笙笙松了手,坐在床沿:“是或不是,你我自然清楚。不过,不管是杨七郎还是杨四郎,都不重要了,娃娃不要头疼了,反正你早晚得待在我身边。”
我敛了敛眸子,犀利地看着他:“你到底是谁!”
“丁冬!”笙笙笑道:“现在进入猜迷时间,我们来猜猜我到底是谁呢。”
“不可理喻!”我愤愤地欲转身离开。
像风一般的速度,我便知这妖孽毕竟是妖孽,笙笙挡在我面前,笑道:“无妨。我从来不强迫娃娃做任何事。现在,我给你个提议,做我的妃子,如何?”说完,笙笙得意地笑了笑,补充道:“是正妃哦。”
我上官宝宝是不是二十几年的桃花运全在这个时候爆发了,先有野心勃勃的耶律斜强行给我戴上了这该死的伽佗手镯,后有这不可理喻的妖孽语出惊人。
“不同意?”笙笙垂下眸子,似孩子的失望,忽而笑道:“看来这个提议不好。无妨,咱们换个提议。”
“不如,让杨四郎给华玉当驸马吧?”
我淡淡一笑,这算什么要挟?先不说四郎不是华玉想要便要得起的男子,即便我同意了,也没资格替四郎做任何决定啊。
笙笙笑了,捏了捏我的脸,那动作,甚是熟练,似乎早就温习了数百遍:“看你这么严肃的样子,真可怕。放心,笙笙从来不做威胁娃娃的事。回去好好考虑清楚吧。”
“我可以走了?”
不见他反对,我便往外走。
“哦,对了。”我回过头,看着忽然叫住我的笙笙,他笑道:“华玉要是拿出了银龙玉佩要求皇上赐婚......”他顿了顿:“那你就来我这偷金龙玉佩请皇上收回成命吧。”
这算哪门子的忠告?直接给我不就好了,居然明着要我来偷?
叹了口气,这家伙,竟然让我气不起来:“为什么要我做什么狗屁妃子,你我不过见过几次面不是吗。”
笙笙敛了笑意,正色道:“是吗?见过几次面?我数不来。不过,留你在身边,那是因为,能保护你的,只有我。”
“是吗?”学着他的语气,我笑了笑:“那就谢谢你的好意了。”
“放心吧。”身后传来笙笙的声音,充满笃定:“你会主动要求待在我身边的。”
是吗?妖言惑众!


第三十七章 惊破迷禅

公主并未太刁难我,我倒也乐得清闲,几日一过,拍拍屁股走人就是。
“喂,本公主决定原谅你了。”华玉仰着都,几乎是用下巴在看我。
“是吗?多谢公主大人大量。”我应和着,大丈夫尚且能曲能伸,况且我这小女子,这不算没骨气吧?
“不过......”华玉忽然蹲在了我面前,和我平视着:“你和杨四郎很熟?一定很熟,上次他居然和我动手。”
我坐在荷花池沿,晃动着脚:“熟啊,四郎他不轻易和人动手的。”
“真的吗?”华玉忽然高兴了起来:“本公主原谅你,你帮我劝说杨四郎做本公主的驸马。”
我眨了眨眼睛,看着华玉:“劝说?四郎可不是你我能劝得了的,就像火凤,不可训之。”
华玉略微有些失望地坐了下来:“那也要先牢牢抓住火凤,然后才有机会慢慢驯化。啊香,把本公主的银龙玉佩找出来,本公主要找父皇赐婚。谅他杨四郎在骄傲,也不敢抗旨吧。”说着,她还略有得意。
“那你就来我这偷金龙玉佩请皇上收回成命吧。”
笙笙的话回荡在我脑出,还真让这小子料中了。
......
夜深,我大摇大摆地走进大皇子寝宫,一身将服,倒也免了不少流言蜚语,所遇宫人,也皆没看到我似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我放了进去。
既然他都料到这一层面上了,不差不想几步,我来取金龙玉佩也该在他的预料之中,既然如此,再偷偷摸摸耗费体力,我就是白痴了。
时间空间宽绰,可他的藏品未免也太多了吧,我耐着性子,翻开一个一个盒子。
“在偷东西?”是笙笙的声音,带着些玩味。
明明做好了心理准备,我还是吓了一跳,慌张地面对着他,袖子甩过之处,顺带着甩落了一个盒子。
糟了!我鸵鸟地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仿佛我看不到,它就不会掉在地上似的。
盒子颠簸在地上,被掀开了盖子,刺眼的光亮险些灼伤我的眼,我放下了手,眯着眼睛。
笙笙略微皱了皱眉头,上前欲合上盖子,我伸手拦住了他:“等等。”
只见盒子就像胶片似的,投射出一个个画面,我捂住了嘴,难以置信。
那画面之中的女子,一身妖冶的红,除却那张分明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其余之处,无一像我。她妖冶,我呢?
但那画面只在一瞬间,就像电影的字幕,唰地一下便过去了。紧接着的画面,是...七郎?
我张大了眼睛,牙齿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七郎,那是七郎,他被万箭穿心,遍体鳞伤,却倔强地不肯倒下,那浸染鲜血的红婴枪就这么深深地插入土中。我还未来得及说话,那画面便又变了,是战场,是流满鲜血的战场,那地上的尸体,竟然..竟然属于屡战不败的杨家郎儿们。
我慌忙地合上盒子,不看了,我不要看了。
笙笙皱着眉头,似乎不大愉快,从我手中取过盒子,放了回去。
“那是什么?”我站起身,抱着一丝希望问他。
笙笙耸了耸肩:“如你所见,未来。”
“未来?”呵呵,我居然笑了:“那么,为什么没有我的?”
“因为...看不到......”笙笙顿了顿,随即恢复一如既往的懒散:“还有一个人的命运,你我看不到。”
“谁?”我紧紧追问。
笙笙故作神秘一笑:“不告诉你。”
“你.....”我的脑海里仍心有余悸地回放着那几个画面。
“不过......”笙笙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好似这亲昵理所当然:“娃娃不是总叫我妖孽,妖孽的本事,可是很厉害的哦。你想改变什么?不如求我吧,兴许我能帮你?”
“你要怎么帮我。”
“不知道。”笙笙老实地摊了摊手:“不过你也只能选择相信我了。别忘了我昨天说的话哦,只有我能保护你,只有我能给你你所想要的。”
我垂下了头,叹了口气,再次抬起头时,眼里满是坚定:“好,我要留在你身边。”
“恩。”笙笙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却无欣喜,我惊讶,无得逞的骄傲。
似乎看透我的疑问,笙笙笑道:“这个结局,早在我的预料之中,我说过你会主动要求待在我身边的。”
我坐了下来,不再理他。
笙笙复坐在我身边:“你很喜欢杨七郎?”
我叹了口气,未回答他。
“那么,你很喜欢杨四郎?”
仍旧是叹气,我给不出的答案,不是么?
“究竟是杨四郎还是杨七郎。”笙笙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问他自己,复才笑道:“不如不想这个头疼的问题,喜欢我吧,只喜欢我。”
突然发现,人无法预知未来,也许是件好事。就像笙笙,似乎什么都知道,因此才如此无奈吧。这样的他还能养成这副悠然自得的个性,真是难得。
“喏,拿去。”笙笙将一块镶着金龙的玉佩丢到我手中:“赶快拿去,晚了,杨四郎可真落在华玉手里了,这当不当驸马是一回事,牵扯到的利害关系又是令一回事了。”
我有些气极地接过玉佩,早知道在他手上,我刚刚就不用那样上翻下翻了,更不用看到那个该死的盒子,和盒子里该死的未来!“喂,记得回来哦。”身后传来笙笙的声音。
记得回来?怎么像害怕被玩伴丢下的孩子似的。


第三十八章 宫中生活

镶金银龙玉佩相见,我算是彻底和华玉公主闹翻了。
“你好大的胆子.......大皇兄他凭什么帮你!”
我无奈地耸了耸肩,逃也似地趁着暮色回到了大皇子的游轩宫。别说那太傅所居之处了,只要是公主可能出现的地方,我都尽可能地逃离,说到底,我还是天底下最怕麻烦的鸵鸟啊。
“回来了?”
妖孽似乎早就料到了我的景况,头也不抬地把玩着手中的木鸟。
叹了口气,我坐在椅子上,凝着妖孽的背影,这家伙究竟是谁,无故将我一脚踢来这,接着在梦里诡异地出现,现在又以大宋大皇子的身份出现在我面前,匪夷所思......
许久没有得到反应,大皇子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身来,好奇地看着我:“得气受了?回头我帮你教训华玉去。喂...别这样看我,又不是我给你气受...好吧好吧...算我的不对,拜托你除了瞪我,换个表情好不好?”
“你究竟是谁?”思量之下,我还是问出了口。
“你亲我下就告诉你。”妖孽呵呵笑着,索性搬了张椅子和我对视。
“你究竟是谁?”
大皇子头疼地摸了摸额头,随即笑道:“丁冬!现在进入猜迷时间,让我们来猜猜我究竟是谁呢。”
白了他一眼,我站起身,决定放弃问这个问题:“那现在怎么办,我睡哪。公主那我是回不去了,不如你送我回天波府吧。”
妖孽挑了挑眉,不以为然:“别忘了我们说好的事。你待在我身边,皇子妃你是逃不了了。娃娃也不算吃亏啊,我也答应你帮助他们不是吗?”
“什么!我们说好的可没有这一条!”
“待在我身边,不就是做我的妃子?你别无选择,就算心中不甘,就算是空有婚约,否则我处处吃亏,才不要浪费精力帮助杨家郎儿。”
他像孩子一样,环着手,不屑一顾地哼了声。
......
沐浴过后,我回到了妖孽暂时为我安排的住处。
屋内很快响起了轰鸣......
“喂!那是我的床!”
妖孽睁开迷蒙的睡眼看着我,揉了揉眼睛:“我知道。可这里只有一张床。”
“废话!我的房间当然只有一张床!那你让我睡哪儿?”拳头上的青筋冒了起来。
妖孽笑着往一边挪了挪,拍了拍空出的地方,咧嘴笑道:“我不介意分你一半!”
“噢,谢谢哦!”我笑着走进妖孽,一拳砸在了他的肚子上......
妖孽坐了起来,捂着肚子,仍旧调侃道:“那好,不睡觉。那吃东西吧,娃娃想吃什么?”
我眯着眼睛,环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如果可以,我要把你一口一口吃下去!”
仅仅和这只妖孽相处了两天,他却比七郎还难对付。
妖孽唰地一下站了起来,猫着身子站在床上来回跑着:“你等着。”
我呆呆地看着他,木讷地问道:“你在干什么?”
妖孽停了下来,转回头看着我,一脸无辜:“我在热菜啊。”
“神经!”甩了甩手,我坐在椅子上,枕着手臂靠在桌子上。喜欢睡这,让给你睡还不成?
......
清晨,我甩了甩发麻的手臂,算这小子狠,往日七郎顶多和我闹着玩,这妖孽果真睡得心安理得。
“娃娃醒了?”
此时的妖孽已经穿戴整齐,不顾我是否梳洗,拉起我就走。
“喂......”
停下脚步时,我们已站在人工挖出的池水边。
“你瞧,水里有什么?”
我狐疑地看着他,又看了看水:“什么也没有啊。”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水里映着我俩的影子,其余真的什么也没有。
妖孽呵呵一笑:“里面站着我...多伟大的水啊!”
“......”
妖孽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开玩笑的。这是天池运来的水,用它洗脸,肤若凝脂,特地为你建的洗脸池。”
“洗脸池?”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妖孽仍不以为然:“是啊,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是啊,我怎么忘了,这妖孽料事如神,想来我何时会在何地,他也该是一清二楚的吧。只是他的想法,真的很难让人用正常思维来分析。这也爱奢侈了吧,洗脸池?天池运来的水?一切都不可理喻!


第三十九章 七郎怒

“我和皇帝老头说了,迎你为妃的消息,今日就会传到天波府。”
“什么!咳咳......”手心捧的一湾水冷不丁地打在了脸上,我狠狠地呛了一口。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不论是对杨七郎还是杨四郎,相信我,这么做对你有好处的。”妖孽忽然严肃了下来,伸出袖子擦了擦我脸上的水。
我站起身,看着他:“听你的话,当真能改变我在锦盒中所看到的一切?”
妖孽忽然不负责任地笑了起来:“不知道。不过,我说过了,娃娃只有选择相信我。”
“好。”我坚定地看着嬉笑着的妖孽。
妖孽耸了耸肩:“如此甚好。我已下令,今日凡是杨家郎儿入宫,邀至我游轩宫便是。”
“你.....为什么这么做!”
“杨四郎心性如何,你我了解,他会如何处之,你我却不了解。反之,杨七郎心性直爽,今日定会入宫,不管是面对二人还是其中一人,反正都要碰面,不如早些说清楚。还有,锦盒所见之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
等到落日余晖将近,游轩宫仍无人来访。
我长长松了口气,随即转而看向无事可做的大皇子,抿嘴笑道:“你也有料错的时候。”
妖孽笑了笑,挑了挑眉:“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来。”说罢,向我伸出手来,未等我做反应,一把揽住我的腰,一跃上了屋顶。
好快,好自如的身手,我险些以为,我们在飞。
“看你目瞪口呆的样子,连御风的感觉也忘了?”
耳边传来妖孽调侃的声音,我猛染抬起头,错愕地看着他:“御风的感觉?”
妖孽笑而不答。
转眼间,已出了宫门。恍惚看见,那宫道处,那骄傲的男子一身雪一样白的戎装,墨一样黑的披风,许是在这风口站了有些时辰,束起的发丝有些凌乱,我的心跳莫明地乱了节奏,像雪一样孤寂的男子,还是当日义气风发的杨七郎吗?
连妖孽已带我落地,我也未觉。
“去吧。”
妖孽环着手,冲我笑着,大有旁观者的架势。
“去吧?”我疑惑地看着他。
“当然。”妖孽抬了抬下巴,示意我向七郎所在的方向去。
七郎忽地皱起了眉头,拳头处紧紧握着,一动不动,似乎笃定我会低着头过去认错般。
妖孽不露痕迹地伸出手,推了推我。
踉跄了几步,我终是如做错事的小孩,低着头,慢吞吞地停在七郎面前。
我为什么要心虚,为什么不敢抬头?即便是杨七郎,他也从未正面说过喜欢我之类的不是吗!
“用头顶对着我,恩?”七郎捏着我的下巴,强行将我的头抬了起来,他的眼中写满怒意,却极力隐忍着。
“我......”
“皇妃之事,可是一时玩笑?”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隐约看见,那个不可一世,义气风发的杨七郎的眼中竟写满了企望?
“我......”
杨七郎忽地笑了,将我的手放至他的掌心,搓了搓:“手很冰。笨蛋娃娃,我有没有说过,我已经决定要你了?”
我猛然凝视着他,他说,要我?
七郎笑了,许是我的错愕之色,让他消了些须怒意,全然没看见不远处的大皇子般,认真地揉搓着我的手,原来,已经入冬了。
“笨蛋,许是看上皇宫里什么好玩的东西了吧。告诉我,我帮你偷出来便是。”
从什么时候开始,七郎已经不喜欢自称爹爹了?
我看向妖孽,却只见他一副事不关己地偏过了头,他又是,料定了我会怎么做吗?
“该不是看上宫里的人了吧?这可不好偷......”七郎口中说的是玩笑之话,眼中全肃然一片。
“爹爹......”
七郎握着我的手的力道加重了些,几乎重得让我生疼,他皱起了眉,毫不隐藏怒意:“我忽然不喜欢这个称呼了......”
“其实我......”
七郎忽地放开了我的手,冷风吹过,他黑色的披风在身后张牙舞爪,即便是身上的白,此刻也显得生冷。
“上官宝宝。跟我回去。”
他是极少这样叫我的,七郎生气了,第一次,我见到这样生气的杨七郎。
“诏书已下,人尽皆知。上官谢过爹爹探望,爹爹请回。”
终于,那样难以启齿的话,我一次性,一字不露地说出,如此果决。
“好..好!”七郎抿着唇,拧着眉毛,半晌,定定地看着我,眼底的怒色渐渐被嘲讽所代替:“果然世间女子皆敌不过繁华诱惑。真情狗屁,假意无妨。即便是异乎常人的上官女将,也一样逃不过俗事所惑。几日?三日未足,终身大事已定,女将成皇妃,果然是一朝变凤凰。”
句句嘲讽,字字犀利,七郎已是怒极。
“七郎,何必这么生气呢,你不会像这般难以自控的。”
该死的,这时候我说这干嘛!
“那是因为从未有事令我如此震怒,反复无常如你......”七郎转身离去,“好好做你的皇子妃,享你的荣华与富贵!”
挺拔如他,这本是属于战场上王者的背影,此刻却如此令人心疼。
我定定地站在原地,直到再也看不到他,七郎的怒,原来是如此极具杀伤力。
“看来杨七郎这回是来真的。”
不知何时,妖孽已经来到我的身旁,摇了摇脑袋,感叹着。
“也总比他日身死家亡好。”
妖孽看了看我,笑道:“婴狐娃娃也学会为他人如此着想了。如此,我究竟是做对还是做错?”
我侧头看向高深莫测的笙笙:“你说的,会改变锦盒所见的一切,一定要做到。”
“就算是拿我和他换,你也一样会这么说吗?”
他似乎说得很认真,我怔怔地看着他,许久,坚定地点了点头:“对!”
妖孽笑了,一如既往庸懒无比的笑,成竹在胸的笑,高深莫测的笑。
“娃娃还真是一点也没变,凉薄的家伙。”


第四十章 记得回来

游轩宫。
我静静坐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妖孽环着手,靠着椅子上,看着我,抬起了下巴:“今夜,他会带你出宫。”
“他?”
“装蒜。”妖孽笑了,似乎无论什么事,他总能笑得如此事不关己。
我摇了摇头:“你又在逗我了。今天你也在,他生了好大气,我从未见过他那样生气。”
“不生气才怪。”妖孽耸了耸肩,不以为然道:“你这朝三暮四的小妖女,早些时候还如影随形地跟着杨七郎,晚些时候便要成妃了,谁能不气?”
我瞪着妖孽,却无心思追究。他又是这般事不关己,说得轻松,朝三暮四?还不是拜此妖孽所赐,这会倒正义凛然,头头是道了。
妖孽笑了:“就算这样,你认为像杨七郎那样的一代英才,岂是轻言放弃的?如若是这样,他便不在是杨七郎了吧。即便要放手,也要在伤得遍体鳞伤之后。即便要倒下,也要等他无力再站起来之后。这才是一代将军的作风啊。”
“你倒很欣赏他。带我走?就算他会来,你会同意吗?行了,别逗我了。”
“会,怎么不会!”妖孽挑了挑眉:“我说过会宠你,满足你。”
“你说过吗?”
“我没说过吗?”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和他,绝对是无法沟通的。
妖孽忽然严肃了起来,学着我的样子,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好象太过大度了?这样似乎不大适合。”
我苦笑地摇了摇头,泰山崩于前,恐怕他仍旧笑语连连,悠然自得吧。
“娃娃。我若是给足你自由,你可会违背约定?”他仍在笑,却不似平日放荡。
我摇了摇头,复又点了点头,连我自己也说不准吧。
“向来缘浅,奈何情深。”妖孽忽地感叹了句,而后笑道:“摇头可是代表不会违背约定?点头可是代表会遵守约定?”
我怔怔地看着他,随即摇了摇头,人之情绪,岂是只言片语说得清?
“现在摇头又是什么意思?”妖孽有些不耐地挥了挥手,抱怨道:“猜来猜去,猜得头疼。拜托你,小妖女,开口用说的吧。”
“你也需要猜?我以为你是万能先知。”
妖孽笑了笑,却不回答,依旧重复着问:“我若是给足你自由,你可会违背约定?”
“我不知道......”这是我最真实的答案,我真的,不知道。
“你可真不让人放心啊。”妖孽站起身,随手拿了个锦盒,打开盖来,里面装着一粒泛着淡淡黄晕的药丸,喏大的锦盒里只装了一粒药丸,这又是什么珍贵的东西?
“娃娃。”妖孽将锦盒推到我的面前:“你若是要走,我可以给你几日时间。可你却无法允诺不会违背约定,下下之策,吃了它,这是我的筹码,不得已的筹码。”
“就像毒药?如果不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回来寻得解药,就会死吗?”
妖孽淡淡一笑,拿起药丸:“如此理解,也不错。”
“好。”我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伸手欲拿过药丸,妖孽的力道很重,我拿了两次也未能从他手中取出。
“你不想给我了?”
“我想。”妖孽无辜地看着自己的手:“可是手上却自做主张地不让你拿走。”
“怕什么。”我笑了:“如此我便定会遵守约定了。”
这一次,我轻松地取下妖孽手中的药丸,借一口茶咽了下去。
“你若是离开太久,忘了回来,我会用它来寻你。寻踪蛊被唤醒,介时会受些皮肉之苦。”
沉默片刻,我抬起头,看着他,抱怨道:“早知道就不吃了。”
“女人就是善变。刚刚我还不愿让你拿去,你不好好珍惜机会劝服我,这下后悔了?”说着,妖孽敛了敛笑容,似乎在认真听着些什么,在我感官以来,却并未发现任何东西。
“他来了。去吧娃娃。”顿了顿,妖孽忽然笑道:“记得回来,我在等你。”
又是这句话,记得回来......
我朝他微微一笑,此前我无法保证自己是否会乖乖回来,现在,由不得我决定了不是吗?如此甚好......


第四十一章 奈何情深

刚一走出门,一片黑色便袭来,反应过来时,我已被纳入那个熟悉的胸膛,弥漫着些酒香。
七郎用披风将我裹了起来,带着写责备:“你是出来乘凉的?”
我扑哧一声笑了,不久前还怒气冲冲的家伙,这会还不忘说笑一句。
“笑什么!”七郎的语气里仍带着些恼意,更多的,却是别扭。
在他怀里,我并不担心他要将我带到何处,笑道:“你喝酒了?”
七郎皱了皱眉:“那又怎样。”
我呵呵笑道:“问题大了,酒后驾驶还怕出事,你酒后带着我飞来飞去,我还怕坠机呢。”
“酒后驾驶?坠机?”顿了顿,七郎还是决定忽略这些词:“我仔细想了想,不能就这么让你成功气跑了,我要报仇。”
说话间,我们已经到了城郊,七郎的脚程的确很快。
将我随手丢在茅草屋前的地上,我抱怨地站起身,这小子的气还真不小。
跟着七郎进了茅草屋,不顾那桌椅是脏是净,我便一屁股坐了下来,七郎并未理会我,自故地摸索着,忽地就摸出一坛酒放在了桌上:“幸亏还在。”
我不解地看着他:“还要喝?”
很显然,在这之前,七郎已经喝了不少酒了。
七郎拔了酒塞,喝了几口,用手背利落地抹了一把嘴:“你喝不喝。”
“把我劫来,就是为了喝酒?”
七郎笑了笑,黑暗中,我却听不出那笑究竟意味着什么。
“喝,怎么不喝!喝了酒才会失了理性,才会弃大局不顾,才会为一己私情干傻事,才会顾及儿女情长。”
“你说过你要征战沙场,保家卫国。”
七郎硬生生地将酒坛子推给我:“把命都给朝廷了,难道连女人还要让!”
“把命都给朝廷了,更何况女人?”我接过酒坛欲饮,七郎却将它按定了在桌上,我无法动它分毫,“你不是要我陪你喝酒吗,这会又心疼这酒了?”
“你要喝?”
七郎笑了,却仰头饮了一大口,伸出手霸道地将我的脑袋按了过去。
黑暗中,唇上被湿软的物体覆盖住,温热的酒液被滤过后少了分辛辣,多了丝甘甜,缓缓注入我口中。
“你......”
口中再无酒液,唇却并未得到解脱,反而变本加厉地宣告着占有。
“七郎......”
话仍旧未出口便被堵住,他甚至是在狠狠咬着我的唇,攻城掠地,夺取口中的空间。
如此炽热的爱,难以点燃,却一旦爆发,再也无法收拾。
我放弃挣脱,放弃开口说话,热烈地回应着他。
他愤怒地吻着,一点也不温柔,他将我打横抱起,茅草屋的床上,我们缠绕着彼此,牵扯进彼此的人生,无法抽身,尘世间,谁也无法置身事外,谁也无法独善其身。这便是世人无法逃脱的,灵与肉的欲0望。
“娃娃.....”他吻着我的唇角:“皇宫里的东西,你看上什么宝贝,我都能替你拿到,唯独是人。不要做皇子妃,我保证,当皇子妃一点也不好玩......”
他像哄孩子一样哄着我。
捧着那张我再熟悉不过的脸,属于杨七郎的脸,我吻着他的唇,报仇般重重啃咬着,他却无半点嘶声,任由我如此报复着。
“好,不做皇子妃,我一点也不想待在皇宫,一点也不好玩。你带我看大山,看大海,看沙漠,看绿洲,你教我使枪,你教我画画,虽然你画得一点也不好看。我喜欢吃东西,你带我吃遍各地美食......”
像两个不经世事的孩子,我们想象着,做着美好的规划。也不去管它能否实现,这一刻却是幸福的。
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脸,我却知道,他在笑,就如我一样,在笑。
当那一曾阻隔被冲破,勒紧缠绕,真正属于彼此.......
郊野的茅草屋,柔情似水,缠绵生死。
......
破晓,我清醒地醒来,紧紧将我拥住的他,睡颜如孩子般充满满足感。
略施巧劲,我逃离了他的怀抱,匆忙套上衣服。顺带着,为七郎穿上了里衣。
这一刻起,我便知道,昨夜的纵容,也终停在昨夜了。
......
“少当家的,你这样不好吧。又逃婚,当家的知道了,非打断你的腿。”
一身喜袍的女子手拿着鞭子,头发有些凌乱,身上的衣服也穿得狼狈不堪。
“去!就说被劫了,亲事被破坏了,啊爹还能查出是谁劫花轿不成。”
“被劫?”跟在少女身边,同样干净利落武女装束的少女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少当家的,我们自个就是山寨豪杰,不打劫人就不错了,还能被人打劫?当家的才不会信。”
“累死我了累死我了!”红衣少女指了指前方的茅草屋:“逃了那么远,先休息再说,阿爹要打,我还能乖乖让阿爹打不成。”
大大咧咧的少女拉扯着身边头疼不已的少女进了茅草屋。
“少当家的!有男人...你看,他是不是死了?”
“死了?去他的,真倒霉!”少女上前几步,探了探七郎的鼻息:“大惊小怪,活得好好的。你看,长得还不错,不如压回去吧。”
“压回去?”少女再次头疼地看了看自己的少当家:“当压寨相公?”
“哈哈。”红衣少女笑了笑:“开玩笑的。袖红,帮我把这该死的嫁衣弄下来,又长又重,麻烦死了。对了,你回去,就告诉阿爹,我被劫了。”
拉扯之后,少女褪下了嫁衣,更是不解气地踩了两脚,不顾身上衣裳褴褛。
床上的男子似乎醒了,少女停下动作,仔细地看着他。
七郎揉了揉脖子,坐起身,却发现身边并无娃娃,皱起了眉,可那绝不是梦而已。
待看清了眼前衣着凌乱,发丝凌乱的少女,七郎苦笑着叹了口气:“你叫什么。”
少女不解地看着一醒来就问自己名字的男子,回道:“杜金娥,干嘛,我可没抢劫你。”
七郎自故自地套着衣服,那一抹殷红刺目得很,七郎站起了身,恢复了将者的英气:“我会对你负责。”
杜金娥愣了愣,随即恍然大悟,笑道:“能有这等觉悟,不错。阿爹那我可以交差了,你来我们山寨提亲吧。”
嫁给王二那五大三粗的,不如嫁给眼前还算俊郎的家伙,虽然,不大可爱就是了......


第四十二章 笙笙

拉了拉领子,大清早,早得离谱,城中四下根本无人。
凭借着第一女将的身份标识,我顺利地入了宫门。
悠扬的笛声直面破晓,原本取道游轩宫的我却诡异地改了道,顺着笛声缘处去。
待到笛声越发清晰时,我已深入游轩宫后的小树林。
此时天还未全亮,即便是宫中的宫女也未起来工作,是谁在吹笛?
树林中,我只依稀看到前方树后,背对着我的男子一身白衣,露沾湿了他的衣裘,好似仙人。在这皇宫之中,我并不记得有这一号人物?
鬼使神差地,我慢慢地靠近了他,脚下树枝断成两半的声音很不合时宜地响起,笛声戛然而止。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男子放下了笛子,微微偏过头,扫了我一眼便起身欲离去,飘渺如仙。
隐约看清了他的侧脸,我不自觉地询问出声:“笙笙?”
怎么可能,妖孽向来不穿如此素色衣服,行事懒散魅冶,怎可能让我产生如见仙人的错觉。
“你回来了。”他淡淡而笑,好似无欲无求的清雅。
“你,好象有些不一样了。”
他微微一笑,神色宁静,那张时刻妖冶十足的属于妖孽的脸,此刻竟也能如此出尘出世。
“你何知这样的我,那样的我,谁才是真正的我。”
我挡在了他面前,狐疑地看着他:“你好奇怪。你究竟是谁?你不是妖孽吧,妖孽哪去了?”
眼前分明是和笙笙一模一样的男子,我还是忍不住怀疑。
他淡淡一笑:“不管是笙笙还是千年,只是一个代名词罢了,我便是我。”
“千年,你叫千年?”莫名的,一种熟悉感一闪而过,却摸不到一丝头绪。
男子淡笑着,却不再理会我,一跃便躺在树干上,闭起目来。
“喂,这是什么意思?妖孽哪去了?”
索性坐在了地上,我背靠着树,叹了口气,看来他是睡着了。
......
“喂,娃娃,你还真厉害,哪都能睡。”
调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睁开眼,已是日上头。
妖孽,是了,是妖孽,虽然此刻他仍旧一身白,可那样的神情,那样的语气,竟让我一眼便辨认出,他是妖孽。
“你是千年?”尽管如此,我还是试探性地问着。
妖孽扁了扁嘴,一脸的不满意:“谁准你叫我千年了。叫我笙笙,只有你能叫我笙笙,天底下,只准了你一人。”
“我不明白......”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我老实地交代了我的困惑。
妖孽揽着我的肩:“我还以为你要几日,或是不回来,没想到一日便回来了,真希奇。”
“别打岔!”我愤愤地打断他:“刚才的事,你得解释清楚。你是谁,千年又是谁。”
“千年是谁?”妖孽笑了:“娃娃忘了吗?忘了也好,当记起时便会记起,自有定数。至于我,我便是我。”
尽管性格不同,前后的他们,都说了同一句话,“我便是我”,可他究竟是谁?
“我便是千年,千年便是我,千年睡了几百年,没想到苏醒过来第一天便碰上了你,孽缘啊。”
双重性格?我狐疑地看着他。
妖孽呵呵笑着,得意道:“很难理解是吧?当初我也很难理解呢。竟有两个自己,这还是拜你这小妖女所赐,你这是什么表情,不准害怕!”
几百年前,你婴狐娃娃亲下的诅咒也一并忘了干净了吧?如你所愿意,几百年前的他,本无心无欲的千年尊者,你一席猖狂的诅咒,执意寻回他的凡根。如今这样那样的他,你竟都忘得彻底。
“怎么今日便回来了,这么想我?”
妖孽嬉皮笑脸地揉了揉我的脑袋。
“你算尽任何事,又怎会不知道,反过来问我?”
我们发生了什么事,他又岂会不知?
“娃娃还真是不可爱啊。”妖孽皱了皱眉头:“何必这么诚实呢。”
我呵呵笑了:“又何必隐瞒?不过同知晓万事的你待在一块,感觉还真不大好。”
妖孽轻笑了两声:“我时常假装不知的,你也可以假装我不知。”末了,妖孽拍了拍我的背:“去吧,梳洗一番。小妖女。”
“你这妖孽,干嘛叫我妖女。”
“妖孽配妖女,岂不是天作之合。”
白了他一眼,我径直离去。
假装不知?我要如何假装?
杨七郎,如今这般,也好过他日万劫不复吧?
背后的灼热,我知道妖孽一直看着我。
他还真是彻彻底底的迷,我从未猜透过他。


第四十三章 杨七嫂?

两个月后。
皇子妃大典已成,足足两个月,我没有再见到过他们。
是日,已是冬至,我站在院前,落雪飞舞。
肩上忽然加重了重量,厚厚的裘衣顿时让我暖活起来,我侧头看向妖孽:“你这大皇子,当得还真是清闲。”
妖孽呵呵笑着:“又不争着当储君,那么勤奋干嘛。”
我抽了抽嘴角,他能懒则懒的个性,竟比我更甚。
“娘子大人,你不想回天波府去看看吗?”
我打了个寒战,求饶道:“拜托你了,天已经很冷了,你还是叫我妖女吧,怎么着也比这四个字顺耳。”
“我哪舍得。”妖孽咧嘴笑道:“本想带娃娃回娘家省亲呢,怎么说天波府也算娃娃半个娘家,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
省亲的队伍,竟夸张得堪比帝妃,还真符合妖孽的作风,生怕有人不知似的。
轿子停了下来,我深呼吸了口气,挤出一个自认为很得体的笑容,顺着妖孽伸来的手,走出了轿子。
“娃娃姐!”八妹一把冲了过来,拉着我的手,紧张兮兮地将我往里拽。
我回头看了眼妖孽,妖孽朝我挤了挤眼睛,挥了挥手,做了个“玩去吧”的手势,随后便与杨业杨夫人客套了起来。
“娃娃姐,你快来,七哥忽然迎娶了七嫂,娃娃姐忽然嫁了,你们什么事都不告诉我,一点也不讲义气......”八妹边走边抱怨着。
迎面走来一女子,美容佼好,朝我们笑着。
“七嫂。”八妹停了下来,看着那女子,随即得意地为我们做了介绍:“你们都不认识吧,这是七嫂,这就是娃娃哦。”
“嘿,我看着也挺喜欢你。我叫杜金娥,你就是上官吧。”女子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惊呼了一声:“啊!我忘了见过皇子妃了,不会因为这样要砍头吧?”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杜金娥的个性很爽朗,和七郎倒还挺像,难怪物以类聚啊。
杜金娥神神秘秘地看着我,压低了声音凑到我耳边:“七郎真正该负责的,我猜是你。可是为什么不干脆在一块得了呢?”
我的笑容忽然僵硬了起来,有些尴尬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上官。”
好听的声音传来,我像得到救赎一般抬头看向五郎,笑道:“五哥。”
五郎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风,朝我点了点头,上前来:“许久未见过上官了,弟妹不介意暂时放这丫头的行吧?”
杜金娥点了点头,笑道:“当然。五哥这是变相怪我缠住上官了。”
五郎呵呵笑着,也不反驳。
八妹一脸无辜地看着我们:“可是是我先找娃娃的,你们都忽视我!”
......
五郎给我倒了杯茶,坐在了我对面,笑道:“看这时辰,七弟也快回来了。七弟自大婚日起就成日待在军营,若非今日你回府,这小子也不会想到要回来吧。”
“五哥,你如此说,不大合适。”我庆幸那口茶还没喝下去,否则非得呛到不可。
五郎呵呵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们啊,一个比一个懂得如何吓人。”
恍惚觉得,五郎像个智者,总能比谁都看得透彻。
“大皇子是个正人君子,你既守身伴在他身边,定是有所图。”
五郎抿了口茶,随意地往后一靠,笑道。
我笑着挥了挥手:“五哥你还真是神人,字字珠玑,什么都知道啊?就差成佛了。”
五郎笑而不答,翻过一个空杯,朝里面倒满了茶,我不解地看着他。
果不其然,七郎的身影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我强忍着低头的习惯,直视着他。
七郎粗鲁地拿起杯子猛地一灌,砰地一声放在了桌上,拉了张椅子随意地坐了下来。
“这下好了,来齐了。”五郎笑着站起身:“我和二哥四哥约好了比箭术,不陪你们耗了。”
说罢,五郎拍了拍七郎的背,走出门外。
“怎么,从前你这张嘴不是挺能说的吗?”七郎靠在椅子后,调侃地看着我。
我低着头,轻笑了两声:“你还是一成不变,我怎么记得总是我被你欺负。”
“是吗?”七郎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说起来,还是我们娃娃可爱,至少动动口,从不担心你要动手。杜金娥的身手可是了得,我可占不了什么便宜了。”七郎挑眉看了看我,不满道:“笑笑笑,得意有人帮你报仇了是吧?”
我呵呵笑着,老实地点了点头:“看你这样,真好。”
七郎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也仅在瞬间,撇了撇嘴:“你吃错药了吧。今天怎么反倒和你吵不起来了。”
我呵呵笑着:“让你啊。反正你也够可怜的了。早年作恶多端,活该被人治住。”
七郎开口欲反驳,方才遇到的那爽朗的女子便插着腰走了进来:“混小七,你舍得回来了?”
混小七?我噗嗤一笑,原来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还有人这么叫他呢,看来七郎算是恶名昭彰了。
“七嫂。”我站起身,那一句七嫂,却是我鼓足了勇气才敢开口,心中却出奇酸涩,我真的,越来越不了解自己了。
七郎敛了敛眉,不动声色转过头去,冲着杜金娥笑道:“舍得舍得。”
杜金娥尴尬地收敛了气势,和气地笑道:“原来上官在这啊,我平时,没那么凶的......”
我呵呵笑着,摇了摇头:“不对,就该凶点,混小七活该遇到克星。”
“你也叫他混小七吗?”杜金娥兴奋地拉着我的手:“你也和我一样觉得他很混吧?哈哈。”
我笑着看向七郎,却撞进他幽深的眸中,顽劣如他,这样的神情,是很少看到的。我慌乱地扭回头,轻咳了两声。
杜金娥狐疑地看着我,忽然发现了什么,得意地笑着:“我之前说的不错吧。我就说嘛,我很少看错人的。”
杜金娥拉起我的手,笑道:“不理混小七,来,听说你是第一女将,我从阿爹那抢来一把好剑,不过我不会使剑,快来看,看得上的话,我就送你。”
七郎轻咳了两声,挑了挑眉:“你又想把这笨蛋拐哪去。手痒的话可别指望笨蛋娃娃和你过招,她不过混来了个第一女将罢了。”


第四十四章 皇家狩猎

冬日,不少动物已经进入冬眠,但皇家仍会选择在这个时节进行狩猎。
第一女将,皇子妃的受宠程度无人不知,大皇子对她几乎无求不应。大宋第一个亲封的女将自然也伴驾出行。
除了皇族中人,宋朝第一将门世家杨家众郎自在伴驾之列。
“第一女将,要不要换马车坐坐?”妖孽身披裘衣,羽冠束发,倒也英姿挺拔,驾马在我身旁,几乎挡去了一大部分的寒风。
我挺直了背脊,瞪了回去。
队伍倒是浩荡,皇帝身边自是一侧太子同行,一侧杨家家主杨业伴驾。妖孽放慢了马速,竟配合着我的速度,慢悠悠地前行着。
“你不上去?落在后面,就是有猎物出现,也没你的份。”
妖孽不以为然地看着我,反问道:“为什么要狩猎?”
我作势抹了抹汗,这要问你们皇家啊,大冬天的,没事狩什么猎。
“它们既然没得罪我,懒得动手。”妖孽一本正经地说着,仍旧慢悠悠地跟在我身边。
箭发出弦的声音,我侧头望去,那是杨家郎儿所在的方向,七郎依旧一身月白劲装,黑色披风肆虐地狂起,高坐马上,英姿无比。
杨四郎一身黑色劲装,更显雍荣,神色漠然,寒风丝毫不影响他的准确度,那一箭,出自他手。
五郎偏过头来,撞到我的视线,冲我微微一笑,我低着头,悻悻地转回来。
“杨家将,果然名不虚传,各个身手都不错呢。”妖孽呵呵笑着,调侃道。
鼓声响起,年轻的将士一马当先,人们驾马进了猎场,搜寻猎物,顿时,马蹄下烟尘滚滚。
“你不去?”妖孽抬起马鞭,抽在了我座下的马股上。
“我不会狩猎......”我的声音消失在风中,在这浩荡的阵容中,是那么微不足道,身下的马吃痛狂奔,根本不受我的控制。
发疯了似的,马儿横冲直撞,深入猎场,身后的众人竟看不到我的慌张,反而赞赏不愧是女将?
树枝划过我的脸,火辣辣的疼,狩猎场的地形很崎岖,高崖之上却有着如此大片的森林。
我摊上了一匹疯马了吧?
座下的马儿忽然刹住了脚,嘶吼着高高扬起马蹄,顺势将我甩在了地上。
熊...熊?除了在动物园里,我还是第一次如此真实地看到这庞然大物。
没意气的马,居然自己跑了!
我没骨气地往后挪了挪,却不敢爬起来,傻傻的企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熊大哥,您怎么不去冬眠啊。您别管我,您冬眠去,不打扰您还不成吗......”
那只熊似乎颇为古怪地看着我,慢慢地抬起熊掌向我走来一大步,身上的味道很快将我包围,我猛地从靴子中掏出匕首,吓唬道:“这匕首...四郎用它杀了好多狼...你..你别过来,不然我不客气了......”
那只熊似乎不但不怕,反而对我手中亮闪闪的东西感兴趣,又往前走了一大步,伸出手掌,几乎要往我拍来。
本能地横刀于前,鸵鸟精神驱使我紧紧闭上了眼睛。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反而是离我近在咫尺的熊一声嘶吼,往后退了一步,发出低吼。
我半睁着眼睛,却看到熊掌处一只利箭刺入,淌出红色的液体。
四郎跳下马,一把把我从地上拽了起来,将我护在身后,那只熊似乎也惧怕四郎,低吼着却未上前。
“果然是这样。”四郎的声音默地响起,带着些笑意,我这才发觉,已经许久未见过他了。
果然是这样?也只有你们才知道我是遇到麻烦了吧,第一女将?我不干了!
“上马。”四郎慢慢后退着,将我推到马前。
果然什么样的人配什么样的马,四郎的马比我那只逃跑的马兄弟讲义气多了,临危不乱地站在原地。
那只熊终于向前走了几步,似乎是不愿意放我们走,龇牙咧嘴地盯着我们。
四郎抽箭又是一发,欲震慑住这只熊。却不料,它不似第一次的怖惧,反而视死如归地冲了上来。
四郎皱起了眉头,拽着我向上一带,落在马上。
“七弟猜到你准是遇到麻烦,让我来看看。这别扭的小子现在在外面,你出去,他会带你离开这个危险区域,我断后。”说罢,四郎跃起身,踢在马背上,借力高高跃起。
“四郎!”
那只熊是决计不能出了森林,惊了圣驾,尽管是这样,四郎欲以一人之力对付如此庞然大物吗?
马儿飞奔了出去,我怒骂着:“你这畜生,就这样丢下你的主人了?”
那匹马儿似乎是听懂我的话,嘶吼了一声忽然调转了方向,往回跑去。
回到遇见熊的地方时,却看到四郎肩膀处的铠甲被划出深深的抓硬,尽管他一身黑衣,却仍能清晰看到身上一大片一大片的血迹,不知是他的还是那畜生的。
地上的那只熊已经不能动弹了,不知从哪冒出了另一只熊,熊视耽耽地盯着四郎。
四郎已经耗费了太多力气,身上似乎也带了伤,我真是笨蛋啊,刚才应该出去叫人帮忙的,可现在如若离开,四郎定然顶不了多久。
不知哪来的勇气,我勒紧了缰绳:“好马儿,走,我们救四郎。”
马儿附和地叫了一声,向四郎跑去,一只不惧的马,世间能有几只?也只有这样的马,才配得上这样的主人吧。
四郎的额头冒着汗,虚弱一笑,提了一口气跃上马背。马儿很有灵性,感受到背上的重量,立马掉转了方向,身后的那只熊不弃地追着我们,
马儿跑得飞快,几乎是别无选择地朝一个方向跑。
“小心山崖!”我惊呼了一声,马儿却义无返顾地跳了出去,两人一马,坠了下去。
我的脑袋几乎一片空白,现在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
身后的四郎紧紧地将我纳入怀中,即便我们在飞快地下坠着......
风狂乱地吹起他的披风,飞扬出一个华丽的弧度.......


第四十五章 四七相对

脚上犀利的痛觉,我猛地睁开眼睛,还以为这回死定了。刺眼的阳光告诉我,我还活着。
之前的片段不自觉地在脑海里放映着,一直回放,一直回放,四郎呢?
艰难地坐起身,我不知道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为什么还能活着,是因为四郎在,所以睁开眼的第一感就是我还活着,而不是我已经死了吗。
“醒了?”
四郎清冷的声音传来,我这才注意到,我的身下,垫了厚厚一层稻草,脚上也由几根树枝固定住。
四郎的脸上有几道血痕,应该是掉下来的过程被划伤了,他的枪折成了两半,得以活命,应该都是四郎的功劳吧,因为在那个下坠的过程中,我很没出息地晕了过去。
“你没事吧?”尽管四郎的状况似乎比我好,我还是忍不住要得到他的确定。
“受了点内伤,暂时没办法保证带着你上去。耐心等等,七弟很快就会找来。”
时间顿时好象凝固,四郎生了一堆火,不再与我讲话,我几次张了张嘴,却不知要说什么。
轰的一声,一道亮光闪过,雨点便毫不客气地落下,熄灭了那堆火。
夜幕将下,我与四郎就这么相对着,谁也没讲话,不知何时起,我们之间就像多了一道隔阂,谁也无法面对彼此。
夜幕中,那倔强的马蹄在这个孤独的崖底格外响亮,那身穿铠甲的男子就这么高傲的出现,他的锦袍逆风狂舞,他的眉宇深深拧着,战神一样的男人,是七郎,七郎来了。
四郎似乎一点也不意外第一个出现在这的会是七郎:“七弟,你果然会这么做。”
果然会这么做?什么意思?我不解地看了看四郎,又看了看七郎,他们的表情,我看得并不很清楚,可这两个男子却各自笃定着什么。
七郎跳下了马,他身后的锦袍再次飞扬出完美的弧度,慢慢地走向我们,四郎站了起来,两个高大的身影就这么将我包裹,我挪了挪,试图站起来,但脚上的伤让我不得不放弃尝试。
“四哥,谢谢你帮我照顾娃娃了。”七郎神色淡定,但一字一句却无比坚定。
四郎轻轻一笑:“我不是在帮你,再者,要谢,也由不到你,七弟。”
七郎不以为然的笑了,眼底却埋着深深的痛:“四哥,你知道我会比大军率先赶来,甚至比大皇子先赶来,是为了什么。”
四郎拧了拧眉,叹笑一声:“你还是如此意气用事啊七弟,你不怕我阻拦你。”
“不是意气用事,我想得很清楚。四哥,对不起了,七郎不忠,不孝,就此与四哥别过。”七郎的目光很认真很认真,就这么投在我身上。
“七郎......”心头一阵酸涩,他又为什么要说这些,既然当初选择了为他承担夙命,我就已经狠狠地下了决定,为什么要动摇我,为什么。
“娃娃。”七郎深深锁着的眉终于松开,轻轻一笑:“笨蛋,这么高都摔不死你,傻人有傻福。”
若是往常,我应该会气得跳脚,但今日听他这么一说,心底的某一处,竟然莫名软了下来。选择意气用事,七郎是下了多久的决心?
“起来。”七郎笑着向我伸出手。
“七弟。”四郎忽然拦在七郎面前:“你要带她走,你带得走吗,你要如何护她,如何守她,你放得下你的理想,你的志气吗。”
七郎忽然抬起头,那笑意从唇边消失:“四哥,你可以忍,从一开始你就可以埋藏自己的感情,你可以毫不犹豫地伤害自己,松开她。可是我做不到!”七郎的语气忽然带着怒意,冷呵一声:“娃娃,变小!”
......
夜色弥漫着水雾,雨水绵延。
马蹄声渐渐远去,杨四郎站在原地,却没有阻挠。
“哎,真倒霉,我的皇子妃就这么失踪了。”黑暗处,那个懒散的男人叹了口气,走了出来。
“大皇子。”四郎皱了皱眉,却并未感到意外似的。
“婴狐娃娃可真是枪手啊。杨四郎,本皇子的皇子妃失踪了,你亦进了所能救护,本皇子免你罪。”
“你究竟为了什么。”四郎的声音淡淡响起,听不出他的情绪。
大皇子轻笑一声,不以为然道:“一场游戏,只待到了终点,看一看,究竟是谁被埋葬,谁被救赎。杨四郎,你是个聪明人,打从一开始就知道我非真正的大皇子吧。你比杨七郎聪明,你懂得抽身而退,而他,却是个痴儿。”
四郎低低地笑了两声,带着深深的无奈:“我却为了我的理智感到悲哀。像七弟这样,敢爱敢恨,多好......”
“你也可以啊。”大皇子呵呵笑着,带着玩世不恭之态。
“我不可以。”四郎定定的凝视着他带走她的方向:“我若是不够理智,她会更受伤。大皇子,你可以随心所欲操纵这个游戏,我虽及时抽身,却不代表可以置身事外。我不能敢爱敢狠,却会护她守她。”
“随心所欲?”大皇子小声地重复了四郎的话,忽然笑了,狂傲地笑了,拂袖离去。
杨四郎,你只知我可以操纵这场游戏,却不知我再也不能随心所欲了。杨七郎是个痴儿,而我,又何尝不是,说到底,若是婴狐娃娃苏醒了,她该会很满意我们,我们这一群傻瓜的痴迷吧。
她就是那样一个骄傲的人,当年,她可以要我罪无可恕,坠入歧途,今日,照样可以让你们永坠深渊。只是明知如此的我,却仍和你们一样,执迷不悟。
......
我在七郎的怀里,泪却已浸湿了一片,杨七郎,你说过,你要征战沙场,扫清胡虏,你如今,放弃了理想了吗。
“娃娃。你记不记得,在茅草屋里,你说过,要我陪你看山,看海,看雪,看花?”
七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错愕地看着他完美的下巴,茅草屋,你记得?你竟记得,记得是我?
七郎呵呵笑了:“笨蛋。你真当我杨七郎醉糊涂了,连那夜是谁都分不清?真醉假醉,我亦醉了那么久,今日,清醒的感觉,真好.....”
“七郎......”我低着头,不敢再看他:“别说了。”
“呵呵。脸皮一向很厚的娃娃竟也羞涩了。你是我的,只属于我。我带你看山,看海,看雪,看花,就这样,看一辈子......”


第四十六章 神仙眷侣

面朝沙海,黄土飞扬。
七郎用披风将我裹着,紧紧禁锢在怀里,马背上,他用下巴顶在我的头上,如获至宝。我上官,何德何能......
“娃娃,这离大海还有些远,你看这漫漫狂沙,是不是比海洋还要英勇?”
看着他眺望远方无边无际的黄色,深邃且悠长的眸子似要囊括这一且,是啊,我险些忘了,这是他的梦想,率铁骑征服这片土地。
“七郎。”我将脑袋往后一靠,这样有所依恋的感觉,真好。
“恩?”七郎收回视线,专注的凝视着我,然后笑了:“这可不像往日张牙舞爪的上官娃娃。恩?不对,娃娃应该是叫上官宝宝吧?”
他说话的方式还是这样,没个正经,我却知道,七郎不同了,经历了这么多,七郎和以前,毕竟是不同了。
我咧嘴呵呵地笑了,毫不客气地抬起拳头,没轻没重地砸在他的胸口:“总算你还记得我的名字,险些连我自己都忘了,不过也没差别啦,娃娃宝宝,还不是一样不正常的名字。”
我呵呵笑着,却在心里,默默补充上,只要待在你身边,有没有名字,我都不介意......
只感觉,环在我肩上的那只手的力道重了些,七郎撇了撇嘴,抱怨道:“娃娃也好,宝宝也好。总之现在开始,你跟我姓。”
“凭什么!”我故作生气,又是一拳砸在他的胸口:“我上官,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七郎装模作样地咳了几声:“再砸下去,你就当真没法跟我姓了。你娘没教过你啊,嫁了夫君,就要随夫家姓......”七郎眯了眯眼睛,故作恍然大悟状:“我险些忘了,我们娃娃从天上掉下来的,就这么砸到我怀里了,你说,是不是故意砸到我面前的?”
“什么呀!”果然还是这样,只要在他面前,我总能轻易被他逗得连说话都没底气了:“谁要随你姓,再说了,又不是我故意出现在你面前的。”
“米已成炊,木已成舟,现在反悔,来不及了吧。杨家上官氏。”
七郎用手环着我,笑眯眯地说着。
我低低地笑了两声:“不害臊。”
“怕什么,我杨七郎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汉。虽然娃娃凶了点,丑了点,没什么特长,也不温柔,又不可爱.......”
“杨七郎!”我提高了嗓门,心中却没有一丝怒气,就算我真是这样,他杨七郎也只能认栽。
“不过.....”七郎空出一只手,捏着我的下巴,敛起方才的调笑,认真道:“娃娃要真是这样,也好。这样的话,我杨七郎的丑妻,就没人看得上了。”
“你......”我的语调忽然转柔,笑道:“所以,你可要把我看好了。我很懒,不爱做家事。脾气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坏啦,不过你得忍我,不准对我大呼小叫,就算我做错了事,你也要当做没看到......”
“打住。”七郎挑了挑眉,一脸痛苦状:“我是捡到了小魔鬼了。你要怎样都行,只要肯忍忍痛,给我生个小魔鬼就行.......”
“没个正经!”我将脑袋靠在他的肩上,看着前方,漫漫黄沙,在文人墨客眼里,是凄凉无比,而此刻在我看来,他们却是自由的化身,只要有风,就能随心所欲地去他们想去的地方。
“七郎,我所有无理取闹的要求,你都可以不答应,但是有一点,你必须答应我。”
“说吧。我可做不来烂漫的事,摘星星摘月亮的,你可别提。”七郎充满宠溺地说着,温柔得像水一样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
“不摘星星,也不摘月亮。就是....就是......”犹豫了片刻,我坐正了身体,回过头来,认真地看着七郎:“你要活到八十岁,至少活到八十岁。”
不管我在不在,你都要活下去。不管真实的历史究竟写的事什么,你杨七郎,我的杨七郎,你都要活下去。
就算世界上什么都没了,不到八十岁,你杨七郎不准离开这个世界.......
七郎静静地回视我,认真地回视我,忽而笑道:“你放心。我担心,七八十岁的娃娃会老到走不动,被一群不懂事的小孩子欺负。我呀,就算老了,一样有力气,有本事。你信不信,到时候,老得拄着拐杖的我只要一站出来,那些小屁孩照样会吓得一哄而散。”
“我信。”我环住七郎的腰,将脸贴在他怀里:“所以,你要保护我一辈子,陪着我,慢慢变老......”
“陪着你,慢慢变老......”七郎收紧了手,低低地重复着这句话,笑道:“陪着你,慢慢变老,变丑。看着你生出的那些小鬼也变老了,变丑了,我仍陪着你。”
“你说的,别忘了。”不管前方的路有多坎坷,你都别忘了,一定要,慢慢变老......
黄沙飞舞,不知不觉,两人一马,在这片大漠中,竟然待到落日。
大漠孤烟直,黄河落日圆。
风吹起两人的发丝,纠缠,缠绕,似要生生世世不罢休地纠缠,缠绕。
在高山上,他也是这么将我护在怀里,他说:“等下雪了,我们再来一次。以后每年下雪,我们都来。”
在原野里,他驾在马上,将我护在身前,尽情奔腾,他说:“笨蛋,就算你的脚好了,也只能坐在我的身前,以后,我陪你奔腾。”
在花丛里,他站在远方,看着我没入花丛,笑着说:“别跑远了,你们女人就是让人头疼。”
而今,在这辽阔的大漠面前,他答应了我,要和我一起,慢慢变老.......


第四十七章 大漠遇袭

“七郎,你试过,在寥寥无边的沙漠里策马狂奔,不为了追敌,也不为了逃生,就只是一心一意的狂奔吗?”
七郎挑了挑眉,下巴靠在我的肩膀上,侧过头看着我,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属于七郎的气息紧紧将我包围,我僵硬着脖颈,一动也不敢动。
他忽然低低地轻笑了:“娃娃会紧张,说明你很在乎我。”
不在乎你,我还能在乎谁?
我板着脸,故作倘然地转过头,与他对视,整个眼里只有彼此。
“谁...谁紧张了。我上官才不..不紧张。”
七郎笑得更肆虐了,他紧紧地拥着我,我几乎能第一时间感受到,他笑得全身都在颤抖。
“你还笑......求你了,差不多了就给我停下,好了,别笑了,还笑!”我几乎处在哀求状态下了。
“好了,不笑不笑!”七郎妥协道:“其实,娃娃不必害羞的,反正我们都已经......”
“杨七郎!”我提高音亮,打断他的口无遮拦。
“别吼,你再凶悍,我可就将你就地正法了。”七郎捂着耳朵,哀怨地看着我。
“杨七郎!”一声音量更大的抗议,我真是要败给浑小七了。
“亏得这回护住了耳朵。”七郎嘀咕着,忽然大呵一声:“笨蛋,抱紧了!驾!”
马儿忽然一跃而出,沙尘顿时飞扬,未等腾起将我们包围,马儿已经狠狠地将它们甩在身后。
突如其来的惯性让我猛地往后仰,重重地没入七郎的怀中,风中,飘扬着七郎肆无忌惮的笑声。
“你是故意的!”我大声喊着。
“是你说要奔跑的。”七郎理直气壮,狂放地笑着。
我停止了斗嘴,唇边却不自觉地弯起弧度,马速很快,风沙打在脸上,但此刻的我,却一点也感受不到疼痛。
“杨七郎!我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你!”
在风中,我大声地喊着,耳边的风声很大,我几乎听不清自己说了什么。
“我听到了!”七郎朗声回应着,带着深深的笑意。
“万物相生相克,我杨七郎桀骜不训,这辈子,这颗心,算是栽在你一人身上了。”
那句话,说得很低,说得很轻,奇迹般,我却能听得一清二楚,唇角的笑意更深更浓。我开始相信,造物主行事,有他的理由。上天让我奇迹地来到这个世界,一定是为了让我,遇到你,七郎。
杨七郎忽然拧眉,顿感不妙,笑容在脸上凝固,猛地一收马势。
“怎么了?”我不解地寻声问出,话落的同一秒,现实情况回答了我所有的疑问。
沙土中似乎有什么缠住了马儿的脚,进退不能,张狂地嘶叫着,狂风骤起,风沙迷了我的眼,我用手挡着,却睁不开眼。
只感觉耳边有破风的声音,箭矢从无数个方向射来,忽然腰上被重重一握,我被带离马蹄,被护在怀中。
“别怕,有我在。”耳边传来七郎的声音,我的心顿时像被清水温柔地抚慰,出奇地平静,只要有七郎在,我竟然勇敢得,什么都不怕。
“什么人,有胆量就站出来,正面交锋。”七郎抽出剑挥开各个方向的箭,嘴里怒呵着。
风沙狂舞,视线更本模糊一片,只能凭借耳力判断着周身的情况。
“我明白了。他们更本看不清人,只能闻声进攻,娃娃,你乖乖站在原地,我引开他们,很快就回来接你。”七郎在我耳边低声吩咐着。
“不要......”我拉住七郎的衣角,小声反对着:“我怕,怕你找不到我。”
总感觉,只要一松手,他便会从我生命中消失似的,我惊恐万分。
“别怕,没事的。”七郎边挥掉箭,边温柔地说着:“就算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乖乖站在原地。”
说完,七郎将披风往我身上一裹,顿时就从我身边消失。
我仍不能睁开眼睛,却感觉耳边破风的声音的确伴随着七郎的离开而消失。
我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我不能乱走,乱走了,七郎就找不到我了,我不能乱走,不能......
忽然,我被人一拉扯,就这么被人抗了起来。
我挥着拳头抗议着:“谁,是谁,放下我,否则我会杀了你们的,放开我,放开我!”
“别打了,再打要死人的。”一个陌生的声音,不,似乎是两个。
我被重重扔在了地上,勉强睁开眼睛,却看到两个衣裳蓝缕,面目狰狞的男人正站在我面前。
“你们是谁!”我怒斥着:“是你们设陷阱,迫害我们!”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我只知道,我必须勇敢。
“别吵了,你这臭娘们。这么大的阵势,爷我可弄不出来。刚刚放箭的,那可都是沙盗,现在都追那个年轻人去了。我们是马贼,贼和盗的区别,你这娘们该不会分不出来吧。”
还真分不出来......
“老三,别那么多废话,你就是婆婆妈妈。他妈的,不是说有商旅,怎么就两个人。”
“劫个女人,亏是亏了点,也好过什么都没有,白白给了那些沙盗,这个女人......”其中一个男人委琐地挑了挑眉,慢慢走近我。
“你想干嘛!”我往后退着,伸出一只手拿着匕首挡在面前:“别过来,再过来,别怪我不客气。”
“等等,老四,你猴急什么。带回去老大先用,然后才有你的份。”
“等等,老三,你看这娘们手腕上的是什么。”
“伽佗手镯?他妈的,这个娘们碰不得,走。”
错愕地看着一人一句罗嗦了一通后的两个男人忽然灰溜溜地跑了,我呆愣愣地站了起来,不明所以,这个,什么状况?
糟了,七郎叫我等他的,可是,我们分开的位置在哪,哪个方向?
落日殆尽,大漠的气温骤降。
呜......呜......
不是吧?这么倒霉,狼?
我吞了口唾沫,转过身去,看向身后,果不其然,一双双泛绿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七郎......”我的声音几乎是在颤抖,紧紧握着匕首,四郎说过,他曾用它杀狼,我不怕,不怕!
狼,是不会轻易攻击人的。我慢慢地往后退,心里祈祷着,不要跟我,不要跟我。
“呜~”
忽然,一只狼长吼了一声,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我紧张地手一松,竟然将匕首落到了地上。
那狼群似乎以为我要攻击他们,原本一动不动的他们,忽然向我迫进......


第四十八章 斜的怒

“救......”命......
命字未喊出口,我的腰上忽然被一带,带上了一匹马。
“七郎,你来......”我兴奋地转过身去,却硬生生将最后一个字吞了下去,他不是七郎。
那个魅冶的男人挑唇一笑,富有磁性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上官,许久不见,你该不会忘了我吧。”
“放我回去,我要等七郎来找我。”我挣扎着,身上忽然一僵,一动也不能动。
耶律斜轻笑着:“来着皆是客,杨七郎若寻不到你,自会来找我。你再动,就只能喂狼了。”
......
北院王府。
耶律斜将我往帐内一放,便自故自地喝起水。
“你先解我穴道。”我仍一动也不能动,只能和他干瞪眼。
“对不起,我差点忘了。”他戏谑地笑着,点开了我的穴道:“不久前,有下属告诉我,看到了伽佗手镯的主人。本王的王妃,你可是来这大漠寻我?当初真不该放你回去,不如你留下,到时我让杨七郎安然离开?”
“不是。”我站起身,扬着脸,毫不失气势地走向他,脱下了手镯放在桌上:“既然碰巧遇见了你,这个东西,还给你。”
耶律斜忽然皱起眉,脸上出现了怒意,拿起手镯:“你脱下了它?你怎么可以脱下它?难道你已经......”
忽然,他冷哼一声:“哼,是杨七郎,还是大皇子?汉女都是这样反复吗?你可知这手镯的含义。”他笑了,充满邪气地笑了:“你是第一个胆敢拒绝本王的女人,冲着这份勇气,我要定你了。”(关于手镯,详情请见第三十章)
忽然,帐外走进一个士兵,单膝下跪:“王爷,在军中抓到一名大宋奸细。”
“恩?”耶律斜挑了挑眉,邪气地笑着:“很好。老规矩处置。”
“是。”
他忽然转而看向我:“上官姑娘,不如同往,看看本王的刑罚?”
“我不去!”
“不去?”他笑道:“说不定,抓到的就是杨七郎。”
......
不远处,辽国士兵围了厚厚的几圈,直到耶律斜来了,纷纷让出了一条道,我跟在他身后,亦上了前。
只见一个巨大的铁笼中,关了五匹狼,一个身穿辽兵服饰的男人披头散发地被架在笼子面前。
我紧张地看着,知道确认了并不认识那个男人,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大宋来的奸细。”耶律斜轻笑着:“你若是真心投靠我大辽,本王便饶你不死。以表诚意,你拿大宋机密来换。”
“呸!”那男人抬起头,我看清他的脸上,已经满是伤痕:“大宋之人,岂是贪生怕死之徒,要杀要剐随便,莫要废话。”
“有骨气。”耶律斜赞赏地点了点头:“本王很欣赏你们大宋士兵的骨气。那么,本王只好成全你了。”
话落,旁边的辽兵居然打开了笼子,将那男人推了进去。
我捂住自己的嘴,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有种想呕吐的感觉。
只见那男人被丢进狼中,没多久就被撕成了碎片,而那英勇的宋人却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被狼咬断了脖子。
看着男人的肉被狼一片一片地撕咬下来,那尽乎粗鲁至极的进食方式,令人作呕。
我怒瞪着身边的耶律斜,他竟,竟笑得如此泰然自若。
“真该把你也丢进狼群,尝尝这滋味,你这魔鬼!”
我可以看着人们在战场上英雄一样地死去,却无法看着人是如何被慢慢吃掉,他是魔鬼,不折不扣的魔鬼!
“行了,处理下,散了吧。”耶律斜勾起嘴角,邪唳地笑了,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一句话也没说,拂袖离去。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狼籍一盘的血迹,一动也不能动。
“王爷从前不是这样的。”身边传来一声女声,我侧过头去,只见一个身穿侍女服饰的女人站在我身旁,她冲我笑了笑,继续说道:“他仁慈,善良,是天底下最美好的少年。十年前,十七岁的王爷就已经文武双全,甚至精通汉家典籍。宋室送来一个汉女,王爷对她很好,王爷说,国家的仇恨,不应该由弱小的女人承担。可那汉女竟只身闯入狼群,王爷舍身救她,孤身一人救出汉女,伤痕累累,汉女仅存一息,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却是‘为什么你没死’,这也是她最后一句话。可怜的王爷舍身奋战,汉女一心只系大宋,置王爷于死地。姑娘,你千不该,万不
该说刚才那句话。”
“我......”
脑海里忽然回响起他刚才的那句话,“汉女都是这样反复吗?”
我忽然地,很同情他,很怜悯他,却深知像他那样的人,恰恰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和怜悯。


第四十九章 伤害(上)

“来人!好好看着上官姑娘,待在北王府,哪也不准去。”
耶律斜吩咐了一声,便转身欲走。
“喂,你......”
“你放心,禁你足,不只是为了防杨七郎,乖乖在这待着,或许我可以考虑,让你和杨七郎见一面。”他笑了,自嘲地笑了,未等我回答便转身离去。
你将我昨天说的话忘了吧,我是无心的......
这句话,还是没来得及说出来啊......
“上官姑娘,在大辽不比在你们的国家,你始终是个汉女,王爷这也是为了护你周全。”那侍女走上前来,为我披上披风,那件披风,是七郎临走前裹在我身上的。
侍女笑了:“看得出,披风的主人应该是个英勇的男人,姑娘你很在乎的男人。可是,王爷似乎和姑娘在乎这个男人一样在乎姑娘。那个手镯十年来,王爷不曾将它赠予任何一个女人。”
“你似乎不是这的人。”那侍女并不高大,她纤细,眉眼细腻,倒像是出自中土的女子。
“姑娘说得不错。”那侍女温柔地笑着:“奴婢本是宋人,昨日所说的那汉女,便是奴婢的小姐。十年前,奴婢给小姐当随嫁。小姐死后,王爷却很善待我们。王爷,他是个极好的人,只是受伤太深。如果可以,姑娘,你能不能不要伤害王爷。”
“我......有一人已经与我约定,要一起慢慢变老。”
侍女叹了口气:“姑娘竟和小姐一样,都是痴情的人。当年,小姐爱上了不该爱的人,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却无情地将小姐远嫁大漠。小姐痴迷地以为,害了王爷,便能回到大宋,回到那个送走她的男人身边。在奴婢看来,宋国的君王才是最薄情之人,年轻的王爷,却是最有情有义的男子。姑娘,你的决定,奴婢不能左右,只求你,少伤害王爷一些。”
“如此不凑巧?王兄竟然刚离开北王府?”
帐外,一阵陌生的男声响起,我身旁的侍女淡定地解释道:“是西王爷,王爷的弟弟。”
帘子被掀开了,只见一个高大年轻的男人意气风发地走了进来,将纸条往桌上一拍,吩咐道:“你们,等王兄回来了,把这个交给他,提醒他别忘了晚上的宴会。”
“是。”侍女乖巧地应了声。
“恩。”西王爷满意地点了点头,刚欲转身离去,却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注视着我,忽然爽朗笑道:“北王府居然有汉女?你就是王兄带回的汉女?看这阵势,你被囚禁了?囚禁一个女人,这可不是王兄的作风啊。晚上有宴,你可要去?大宴上各方勇士都来,有篝火,有烤肉,有美酒,还有我们大漠的美女。介时人多影杂,来找你回天朝的人定会选在这时期,我可以暗地送你走。”
“真的?”我站起身:“你不怕耶律斜?”
身边传来轻轻的叹息,我却无暇估计那侍女的叹息,若想不伤害他,我只能选择早些离开,对不起......
“怕呀!”西王爷坦白的样子,着实滑稽:“不过兄长定夺就是数落本王几句,还能拿刀弄枪结果了本王不成?”
“那好,你带我去!”我兴奋地上前,七郎,你会来接我的对吧?
“上官姑娘,王爷说了,不准你离开这。”侍女出声拦我,我却只能抱歉地回视她。
“有事本王负责,王兄怪起了,就说是本王带走的人。”西王爷拍了拍胸脯,朝我点了点头:“走,我带你准备准备,你总不能穿成这样吧。”
“可是......”那女子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什么,而此时的我,已经被西王爷拉出了帐外。
.......
晚上,果真有许多形形色色的人,我心中却有些忐忑,我这样做,是不是错了?
“王兄一定会来的。”
西王爷调笑着,递给我一杯马奶酒。我摇了摇头,推却了。
“本来我还担心王兄会不会赴宴,不过有你在,王兄一定会来。”
莫名地,我感到气氛有些怪异,却说不出来哪怪。西王爷的这番话,也着实让我不解。
西王爷笑了:“王兄特意命令了不让你出北王府,为的就是不让你被我们利用。如今,你和我们在一起,王兄就算不想来,也不得不来了。汉女,本王跟你打赌,王兄定会为了你前来赴这场鸿门宴。”
顿感不妙,我唰地一下站了起来,脸色难看:“你利用我!”
西王爷呵呵笑着:“别激动嘛,汉女。本王可没骗你,本王说了,今夜人多影杂,会出大乱子,有了乱子,你才能趁乱离开这啊。”
“你想对耶律斜怎么样。”
我怒视着他,原来,连带着这个宴会,都是冲着耶律斜去的!
“嘘,汉女,本王早就说了,别激动,被大哥看到了,本王可不能保证还能让你安然离开大漠。你放心,本王针对的是北王爷,你又不是他的女人,本王不会为难你的。你替本王引王兄来,已经公德无量了,本王断不会为难你。”
西王爷拉着我的手腕。
“放开她。”
那个高大邪唳的男子就像战神一样只身来临,冷目视之。
西王爷拍了拍手掌,站了起来:“这个汉女果然可以引得王兄前来,王兄,本王和兄长们可是邀请了你许多次都被拒绝了,今日可算是了了我等心愿啊。”
“废话少说。”耶律斜忽然不屑地笑了:“你以为,你们一个鸿门宴就能奈我北王府如何吗。”
“只要王兄不在了,北王府,包括王兄的军队,不都好解决了?”西王爷往后退了一步,整个宴会的气氛顿时变了,埋伏皆出,将耶律斜团团包围。


第五十章 伤害(下)

血,洗涤了今夜的大漠。
只见耶律斜的身影像鬼魅般穿梭于这些埋伏之中,像浴血的战神一般,敌人一个一个的倒下,他却毫发无伤。
西王爷脸色大变,往后推了一步,抽出弓箭瞄准耶律斜。
“小心!”
箭出弦,直直地射向耶律斜。
他却淡笑着,如鬼魅,伸出手,只手将那只箭拦下。
那箭整个穿过耶律斜的手掌,他却眼也不眨地将它拔了出来,反手一射,箭头没入西王爷的咽喉,当场毙命。
“你受伤了......”我皱起了眉,这个男人,是个人吗?
“跟我回去。”耶律斜面露怒色,方才西王爷如此对他,他仍面不改色,让人看不清任何情绪,而现在,他却面露怒色。
马蹄声在黑夜里响起,我却能听出,是七郎来了,就像崖底的那一个雨夜,七郎也是如此策马而来。
“七郎。”我低喃了一声,目光死死盯着那个渐渐出现在视线里,那抹飘逸的身影。
耶律斜手心的鲜血就那样淌出,鲜血顺着他的手指往下淌,他却丝毫不去理会。
“你......”耶律斜紧紧握住女子的手臂,低哑地喊她,那口气像是在哀求,只求她...别走...这样骄傲的耶律斜,竟第一次看上去如此无助。
然而她疯狂到想要挣脱他,从他身边逃走,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那双清澈得没有一丝杂尘的双眸中,此时此刻,只容得下一人。
你还是,眼里只有他一人吗......
“七郎!七郎!”女子大声地喊着,想让他知道,我在这!我在这!
手心的伤口在她大力挣脱下流出更多血,染红了她的手臂,伤口处传来阵阵刺痛,他却连眉头也未皱,死死凝着她。
由始至终,她没有回过头看他一眼......
耶律斜自嘲地牵了牵嘴角,紧紧抓着她的手顿时力道全失,她像获得自由般毫不犹豫地甩开他的手,他被鲜血浸满的手。
......
马背上的杨七郎一跃而下,飘逸的乱发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
我冲进七郎怀中,毫不犹豫地冲进他怀中,七郎看上去,很憔悴,很疲惫,一天一夜,他找了一天一夜是吗。
“笨蛋,我说过,天涯海角,我也会再找到你的。”
七郎笑着,拥住我,像抚摸孩子般,宠溺地抚着我的头:“还好,这回只是一天一夜,没有让你等太久。”
“不要再把我弄丢了.....”我紧紧地拥住七郎,将脸埋在他的胸膛:“否则我会很怕,很怕的。”
“知道了!”七郎笑着拍了拍我的背:“谁还敢把你这笨蛋弄丢啊,有这一回经历了,我可不敢了,从此以后,到哪都绑着你在身上,行了吧,笨蛋娃娃。”
“行!”我呵呵笑着,抬头看着他,那张好看得不象话的脸,那张只属于杨七郎的脸:“你说的,到哪都不许再把我弄丢了。”
“知道了知道了。”七郎撇了撇嘴,将我抱上马:“将来你肯,我还不想放你走呢。”
“我不会走的。”
七郎笑了,大声地笑了,一手紧紧环住我的腰,一手拉着缰绳:“将来,我一边绑一个大娃娃,一边绑一个小娃娃。”
马头掉转的那一刻,我看到暗夜里,那个受了伤的男人就那么漠然地站着,漠然地看着我们。
我竟有些不忍。
“王爷其实是天底下最仁慈,最善良的人。”
“如果可以,你能不能不要伤害王爷。”
“因为有你,所以王兄一定会来,他不会抛下你的。”
......
一个又一个声音涌上我的脑门,我却不敢再回过头,看向那个站在黑夜里,像鬼魅,却又像战神,那个骄傲却孤独的男人。
身后传来耶律斜低低的笑声:“你们,会后悔的......”
心中咯噔一跳,我无措地抬起头,看向七郎。七郎却若无其事地给我一个淡定的笑容:“不要怕,有我在。”
我知道,有你在,我不怕,我一点也不怕。可心中莫名的不安不断涌现,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我只怕你不在了,真的。
“辽国王室,外患未去,竟先内乱。大辽成器的也只有耶律斜啊。”
马儿再突一次狂奔,七郎在风中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有我杨七郎顶着,做我的女人,娃娃便只管幸福就行。”
做我的女人,娃娃便只管幸福就行。
做我的女人,娃娃便只管幸福就行。
做我的女人,娃娃便只管幸福就行。
呵呵,我还是笑了,他就是那样,总能让我笑。
“七郎,如果没有了你,也许,我会难过得,做很多傻事。”
“你已经很傻了,再多的傻事,有杨七郎替你收拾。”七郎放慢了马速,凑在我耳边,轻轻地说着:“杨七郎除非死了,再也不能再守着娃娃了,否则七郎不会不要你的,放心吧,笨蛋。”


第五十一章 突变

回到辽宋边境,已是三日后的事。
七郎跳下马,伸出手,将我抱下了马背。
我一手撑在七郎手里,一手锤了锤自己麻得不行的腿。
忽然,七郎握着我的手的那只手力道加深,我不解地站正了身子,却见七郎严肃着一张脸。
“四哥,你怎么在这。”
四郎轻轻一笑,深深凝了我一眼,若无其事的别开脸,转移视线,落在七郎身上:“带一个人,和你谈谈。”
七郎也变了脸色,似乎是件很严重的事?
四郎轻轻一笑,转而问我:“上官,近来是否夜夜有梦。”
我如实点了点头:“恩,总是梦见一个奇怪的女人,她对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一个红衣女人。”四郎轻笑着补充道。
我惊奇地连点头:“是啊。”
七郎手上的力道更重了,肃然问道:“四哥,你带来的人,是谁。”
未等四郎开口,马车上便跳下一人,似刚睡醒,懒洋洋地走上前,不是妖孽笙笙会是谁?
“就这样回来?那麻烦大了,掳走皇子妃,这事可大可小啊。作为男人,我们谈谈?”
“恩。”七郎点了点头,转而对我轻轻一笑:“笨蛋,乖乖在这等着,我很快回来。”
“你上回也是这么说......”
不详的预感浓烈地将我包围,本能地,我不想让七郎去。
七郎笑着拍了拍我的头:“傻瓜,我杨七郎还能再把你弄丢了不成。乖,在这等着。”
看着七郎和笙笙离去的背影,我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
茶棚里,笙笙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的水杯。
“大皇子,请切入正题。”七郎拧着眉,紧张地看着漫不经心的笙笙。
笙笙轻轻一笑:“上官梦见的,是她自己。”
“自己?”
“你可知娃娃为何会无故出现在这个世界?娃娃乃婴狐,妖界最顽劣之狐,可谓大魔头。婴狐之所以称之为婴狐狸,她有世上至纯的心境,甚似婴孩。单纯归单纯,魔性却根生蒂固,一旦开启,天之大患。”
“所以呢。”
“你该知道,我不是什么大皇子。我是千年尊者,千年前,上官...不,应该说是婴狐娃娃,她是我座下弟子。千年前,我无凡根,无欲无求,潜心修行。仙规不可违,怎奈这丫头,偏逆天而行,她是骄傲的,闯下世,只为寻我凡根。”
千年尊者轻笑着:“她说,她要我罪无可恕,误入歧途,然后她以性命,换我救赎。她就是,这么痴狂的人。她不惜逆天,只为了如此诅咒我。可当我入了歧途,那又如何。婴狐娃娃很成功,她让我,也变成了像你们一样的痴儿。如此为她痴迷。但娃娃唳气太甚,我便用法将她唳的一面禁锢,送她下世,只为以尘世磨灭她的劣根。”
“那么如今,她又为何梦见另一面的自己。”七郎皱起了眉。
“因为,婴狐要回来了。如今娃娃不知其真身,可婴狐本身却似乎在不断争取夺回自己的身体,做回小妖。”
“那么,她会成为谁。”
“谁知道呢,不过那一面的婴狐是那么强势的人,你觉得,娃娃争得过吗。”
七郎站起了身,神色凝重:“你有办法阻止的,对吧。”
千年尊者笑着耸了耸肩:“你觉得呢。我将她留在身边,一方面是为了抑制她的另一面,一方面,是我和她的交易。”
“交易?”
“嘘,若想知道,让娃娃告诉你去。”
“我让她回去。”七郎低声地说着:“这样的话,你可以不让娃娃消失的,对吧。”
“我尽力而为。”
.......
七郎向我走来,我欣喜地奔向他,却见他面无表情。
“七郎?”
七郎轻笑着抚了抚我的头,那样子虽在笑,却埋藏着深深的悲凉和无奈:“好好照顾自己。那些策马奔腾的日子,是我偷来的快乐,如此,终还是无法再拥有。”
如五雷哄顶,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你......”我紧紧拽住七郎的手:“为什么,你忘了吗,你说过,要陪我一起慢慢变老,你说过,下雪时还陪我去山顶,你说过,不会再把我弄丢了,你都说过的啊.......”
“听话,跟大皇子回去!你不会一个人慢慢变老,下雪时,你若想看山,会有人陪你去。再也不会有人把你弄丢了。”
“可你敢爱敢恨!”
“敢不敢,和能不能,这是两码事。”
“你骗我!”
“回去吧。”
七郎跳上马,甚至没有回头看我一眼,就那样离去。
“上官,七弟这么做,有她的理由,你不要任性。”四郎叹了口气,亦坐上马,策马离去。
我们都是一类人,自以为是的牺牲自己,成全别人。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给了我那么多承诺后,拂袖离去。
“走吧,皇子妃。”笙笙调笑地看着我,示意我上马车。
“你对七郎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啊。”笙笙无辜地耸了耸肩:“你该不会以为我使了些卑劣的手段吧?哼!我才不屑。”
他淡笑而过,似满不在乎。
“那日狩猎场上,你惊我马,使我涉险,是有意的?”
“不然你以为他们真有能耐轮番带走我的皇子妃?”
“你算准了我会回来!”
“娃娃越来越聪明了嘛!”
“你......为什么!”
“为什么?你别忘了,现在是本皇子没在追究你违背约定的事。”
“为什么,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笙笙笑了,不以为然道:“何必明知故问。”
“我看不懂你,你究竟安什么心,你不怕我会恨你。”
他深远地样子,喃喃道:“我只是图个心服口服......”
“你现在是千年还是笙笙。”
“无所谓千年还是笙笙,你说恨我?世界上任何人都可以恨我,惟独你不行,也没资格。”


第五十二章 金沙滩一战

我坐在窗前,呆呆地看外头。这样的日子,有多久了?
“大辽议和,皇帝老头带着杨家将赴约去了。金沙滩一战,要开始了。”
笙笙坐在软榻上,懒懒地提示着。
“什么!”我唰地一下站了起来,耶律斜,他终于,要行动了吗?那么七郎,七郎他们,是不是要去了!
“你们,会后悔的......”
“你们,会后悔的......”
那个骄傲却孤独的男人站在黑夜里的身影,我至今难以忘记,他的那句话,更似针线般刺在我的心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笙笙,带我去,带我去!你答应过我的,我要救七郎。”
“可你没有做到我们的约定,你离开了。”笙笙一脸爱莫能助的表情。
“求你,求你!”我拽住笙笙的手:“我不敢想象,那一幕,会真实的发生!”
“就算用我去换他的性命?”他调笑着,不紧不慢地说着。
一阵死寂一样的沉默,我慢慢地松开他的手,跌坐在地上。
我可以吗?用你,去换他。可是,我凭什么,凭什么可以用你,去换七郎。
七郎,你答应过我,至少要活到八十,你答应过的......
笙笙忽然轻笑了:“走吧,再不走,就迟了。”
我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忽然改变主意的笙笙。
他笑着扶起我:“我认输了。不过,你记得第一次我这么问你时,你毫不犹豫地回答了我。(详情请见第三十九章)如今,你犹豫了,如此,就够了。”
笙笙拉起我的手,带着我,一飞冲天......
来不及思考突然发生的种种,我只知道,我要救七郎。
待到他带着我落地,我不敢相信眼前萧条的战场,数时辰之前,发生了些什么。
死伤无数,血流成河。我几乎是哭喊着,杨家郎儿,在天波府里,那些意气风发的将军们,就这样没了?
“别哭了,还来得及救杨七郎。”笙笙皱了皱眉,拉着我离开。
一棵花椒树,七郎被绑在上面,已经遍体鳞伤。
我发疯了似地奔上前,拦在七郎面前,那些人在做什么,他们举着弓箭对着七郎,他们要他乱箭穿心!”
他们举起的箭,却久久未发出,时间似乎定格,周遭的人忽然一动不动。
笙笙笑着走向我,此时,我看到他全身泛着光芒,那样柔和的笑容,那样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哪见过。
“救他吧,我不能保证,可以将时间,定格多久。”
他轻轻笑着,静静地凝视着我。
“谢谢你。”说完,我便偏过头,将七郎放下,紧紧拥着七郎,低喃着:“还好,还好你没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们走,我们......”
七郎抬起手,摸了摸我的头,低喃着:“我没事,没事......”
噗!
血从我的口中喷出,我的背,竟深深地插进一只长箭。
千年尊者皱了皱眉,脸色却是苍白的,他的额头冒出了些细密的汗,身上的光芒瞬间又亮了些,但他的脸色,却是越发苍白。
“我好没用,才中一箭就想昏过去。”我呵呵笑着,努力地笑着,脚却越发的软。
七郎将我抱住,怒道:“人都说祸害遗千年。小妖女,你怎么可以死!”他转而看向千年尊者:“谁让你带她来的!”
我拽了拽七郎的袖子:“我还没死呢....坏爹爹...你说我是..小妖女.....”
“小妖精,你这小妖女,你祸害了杨七郎,不能在得逞后抛下杨七郎!”
千年缓缓走上前,挥了挥手:“离开吧,从此以后,隐姓埋名。”
瞬间,他的袖子挥过,地上空空如也。千年尊者轻轻一笑,化身为杨七郎的模样。
箭齐发,被绑在花椒树上的“杨七郎”万箭穿心,他的头被割下来,被潘仁美悄悄抛进滹沱河里,身子却埋到另外一个地方。
河水顿时咆哮翻滚,倒流起来,一直倒冲了四十里,冲到代州最东的一个叫东留属的村庄时,河水才平静下来,改为顺流。
就在这时,杨业兵败两狼山,头触李陵碑身亡的消息也传回来了,百姓听了,无不伤心落泪。他们悄悄把七郎的头收起来,葬在滹沱河北岸。潘仁美死了以后,人们又在这里建了一座碑亭。但是,七郎的身子当时究竟被潘仁美埋到什么地方去了,却成了千古之谜,至今没人知晓。
.......
公元九百多年,金沙滩一役,宋军败。
杨大郎假扮太宗,力战而死。
杨二郎以身挡辽人兵满,马下而亡。
杨三郎坠崖而死。
杨四郎失踪。
杨五郎出家。
杨六郎幸存,重掌杨家。
杨家众将,像胡杨林一般,即便是死在战役中了,依然千年不倒!
黄泉路上,响彻着那首——《诀别诗》。
出鞘剑,杀气荡,风起无月的战场,千军万马,独身闯,一身是胆,好儿郎!
儿女情,前世帐,你的笑,活着怎么忘,美人泪,断人肠,这能取人性命是,胭脂烫!
诀别诗,两三行,写在三月春雨的路上,若还能打着伞走在你的身旁......
诀别诗,两三行,谁来为我黄泉路上唱,若我能死在你身旁,也不枉来人世走这趟!
出鞘剑,杀气荡,风起无月的战场,千军万马,独身闯,一身是胆,好儿郎!
儿女情,前世帐,你的笑,活着怎么忘,美人泪,断人肠,这能取人性命是,胭脂烫!
诀别诗,两三行,写在三月春雨的路上,若还能打着伞走在你的身旁......
诀别诗,两三行,谁来为我黄泉路上唱,若我能死在你身旁,也不枉来人世走这趟!
诀别诗,两三行,写在三月春雨的路上,若还能打着伞走在你的身旁......
诀别诗,两三行,谁来为我黄泉路上唱,若我能死在你身旁,也不枉来人世走这趟!

第五十三章 大结局

待到醒来,已不知是过了几日。
我的身上已经换上一身寻常百姓服,七郎捧着药,走了进来。
“你醒了?”他笑着,将我扶了起来,抱在怀里:“千年来看过你,然后走了。”
“走了?他还好吗?”我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安逸于来自于七郎身上的味道。
“千年的凡身死了。”
我抬起头,却是满眼哀伤,他说的,是真的,用他,来换七郎......他说,他认输了,那是什么意思......
七郎微微一笑,轻轻吻在我的额头:“千年尊者再也不能出现在我们身边了,他回去了,回他该去的地方。”
“是吗?这样也好,他本不该拥有尘世的烦恼。”
七郎呵呵笑着:“哀伤完了?哀伤完就该喝药了。”
我连忙捂住自己的嘴,想了想又放下了自己的手,咧嘴笑道:“你喂我,我就喝。”
“怎么喂,用手还是用嘴。”
“你...你说呢......”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
“不害臊。”他笑着:“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后你喝药,我都以这样的方式喂你。”
“那是当然!”我扬起头,理直气壮地说着:“总不能让我一人喝这药,你也得陪着我尝尝苦头。”
“最毒妇人心。”七郎说笑着,拿起碗往自己口里送,他的俊脸慢慢在我眼前放大,柔软的唇覆在我的唇上,药汁从他口中,缓缓注入我的口中,我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睁着,凝视着他的俊颜,只属于我的杨七郎。
“你这样盯着我,很奇怪耶。”说着,七郎又仰头喝了一口药。
“因为,我要把你盯住,要是被别的女人看上了,我就揍她们。”
“咳咳.....”七郎显然是呛到了,竟吞了好大一口药,我呵呵笑着,笑疼了肚子.....
......
两个月后。
“为什么我还要喝药啊!我的伤都好了!每天睡前都喝这个东西,我会吐的拉!”
“千年说过,梦境是娃娃和婴狐唯一会相遇的地方,唯一不让娃娃被取代的方法就是绝梦。这是你必须喝的!快点,听话,给我过来,不准跑!”
“要喝你自己喝,我不喝了!”
“不喝?那我喂别人去.....”
“杨七.....浑小七....你给我回来!你敢那样喂别人,我就宰了你,回来,给我回来!”
“那你喝不喝?”
“喝......”
“这就乖嘛,这才是听话的好娘子。”
“哼!坏爹爹!”
“恩?”
“坏夫君!”
......
三个月后。
七郎拿着一瓶药丸递给我。
“这是什么?”
“绝梦丸,我想了办法,将药方弄成药丸,这样就不苦了。”
“真的?”我欣喜地靠在他怀里,欣赏着手里的瓶子:“太好了,终于可以和药汁说再见了。”
“哎.....”七郎叹了口气:“我有些后悔了。”
“后悔?为什么?”
“以后不吃汤药了,我还怎么一口一口喂你。”
“你!”我砸了他一拳:“没个正经。”
“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我不正经了。”七郎拽住我的手,用力地往怀里一拉:“现在,你吃了药,该为夫吃药了。”
我唰地一下站了起来:“我...我去找牛婶谈...谈......”
“谈谈谈,谈什么谈。”七郎嘿嘿坏笑着:“谈什么有我们谈情重要吗?”
七郎猛地一下将我横抱起来:“娘子,就寝。”
“不要拉,我好累......”
“好累?好累所以就寝啊。”七郎眨巴着眼睛,无辜地看着我。
“可是......”
“可是什么?累了就要就寝啊,天经地义。”七郎坏笑着,吹灭了灯。
“坏爹爹!”
“恩?”
“坏夫君.....”
“呵呵,彼此彼此......”
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坏爹爹是夫君嘛!



番外一

云端之上,千年尊者一身白袍,神色淡然,与先前一身红衣妖娆的笙笙叛若两人。
他轻轻一笑,凝视着远方,仿佛透过这层层的云,看到了某个地方。
“你险些改变了历史。”女子站在他身旁,淡淡说道。
“我在履行我的承诺罢了,你看,娃娃过得很好。”他微微一笑,没有悲伤,没有落寞。
“你呢。”女子轻笑着,长袖一挥,团团的云遮盖住千年的视野。
“罢了,千年还是千年,杨七郎可以保护好他。”千年轻轻一笑,白衣拂起,他神色淡然。
“痴儿......”女子摇了摇头,长袖一挥,云层便又被拨开了。
“仙子,婴狐娃娃要生了,灵童您可想好了?”
女子停下身,顿了顿,随即笑道:“我险些忘了这件事,那就送千年尊者座下弟子下世吧。他与娃娃前世是师姐弟,今世就做母子吧。”
“是。”
女子呵呵一笑,转而驾云追上千年:“尊者,本仙的决定,你可还满意。”
千年淡淡一笑:“与千年已无关。尘归尘,土归土,千年既然已经回来了,就不再过问尘世了。”
看着千年离去的背影,女子撇了撇嘴,嘀咕着:“痴儿......这样,你才有机会给自己借口,去做你最想做的事。想见,又何必畏畏缩缩。说起来,真是不理解,娃娃那样顽劣的一家伙,你怎么就看上她了!”
......
世外茅屋,从天而来,金光一闪,屋内便传来婴儿将世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