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章】桃花蛊
我们在寨子里又呆了六天,就离开了这个地方。
导致我们这么快离开的原因,却是那个叫月亮的姑娘。
在我和张凌成亲的第三天,寨子里出了一件大事。
月亮的肚子大了起来,这在一向保守的蛊苗,是一项大忌。族长同寨子里的老人,一直逼问月亮那男人是谁,却一直没有得到答案。
直到后来,月亮开始不停的流鼻血,神智也开始不清,大家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才惊动了蛊师,族长带着他老婆来到了小楼,对着蛊师说着什么,表情凝重。我同张凌在旁边看着他们,也受到这紧张气氛的影响。
所以在蛊师去寨子里的时候,我同张凌就要求一同前往。本来这在寨子里是不合规矩的,因为我们毕竟是外人,但蛊师却没有拒绝,在族长诧异的眼神中,带着我同张凌去了族长家里。
我们刚进家门,就闻到了一股腐烂的味道,像是动物死了很久,才会发出的那股味道。蛊师一进门,眼神就犀利起来,快速闪身进了屋子里面去。我同张凌用袖子捂住鼻子也跟了进去。
屋子里正躺着已经面无人色的月亮,短短几天,就消瘦的不像样子,这样,就更能看出来鼓起的肚子。
她睁着眼睛,看着屋顶,笑得很是甜蜜,偶尔还会说上几句话。鼻子里却流出深紫色的血,一直延伸到颈部,很是骇人。
蛊师走了过去,掀开她的眼皮看了看,又将她翻过来,在后颈部按了几下。对着族长说着什么,族长快步地走了出去。
我同张凌眼巴巴地看着蛊师,他似乎是感受到了我们的疑惑,用他那平静无波的声音为我们解惑。
“是心蛊,和桃花蛊。两种蛊下在了一起,若是有人背弃了初衷,必死无疑。”
我皱着眉头看了眼床上的月亮,问蛊师:“这么恶毒的蛊,为什么会下给月亮?”
“心蛊,是在双方相恋的情况下自愿下的,但桃花蛊却是单方下的。双方,必须死一个。”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话别有深意,像是在提醒着我什么。
没过多久,族长领着一个罐子进来了,蛊师接过罐子,伸手从里面拿出一条虫子,放到月亮的鼻下,那条虫子一见血,就顺着鼻孔爬了进去。
我胆战心惊地抓着张凌的胳膊,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过了一会儿,月亮的眼神逐渐清明,看着站在床边的我们,明显愣了一下。蛊师不给她发愣的时间,一把抓住她的手,眼神犀利地问着什么。
月亮听完,身子一直向后退去,突然就捂着胸口,弯下腰来。蛊师见她这样,对着她的后背就拍了一掌。
等月亮好了些之后,蛊师还在不断地发问,我同张凌一脸不知所以地站着听他们在争论。
最后,月亮涕泗横流地倒在床上,旁边月亮的母亲也捂着嘴在哭。
最后,似乎是交涉好了,蛊师带着我们走了出去。出门之前,我回过头看了一眼趴在床上的月亮,姿势卑微,眼神迷惘,似乎已经对生命失去了信心。
当天下午,族长就带着人出了寨子,我同张凌也随着蛊师回了小楼。
第二天早上,族长带着人来小楼请蛊师过去,我同张凌依旧跟着一起。
到了寨子上的广场上,有个高大的年轻男人正被绑在一个柱子上,月亮也被绑在椅子上,正对着那柱子。
看这情形,这男人应该就是月亮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了。
蛊师上前,对着那男人质问了很久,那男人一开始还坚定的神色,慢慢开始动摇,最后脸上只剩下恐慌。
月亮坐在椅子上不断挣扎,被几个年轻的妇人抓住手脚,不让她动弹。我听着她在下面嘶吼的声音,心惊胆战,张凌也紧紧地抓住我的手,明显是对眼前这场景产生了恐惧。
蛊师走到月亮面前,将一个小蝎子放入她手中,喃喃自语了一会儿。摸了下月亮的脸,她脸色瞬间就苍白了起来,原本在不断挣扎的手脚,也安静下来,眼神开始变得呆滞。
然后蛊师从后面的手中,接过一条蛇,用嘴将它咬死,将血吸干,然后将蝎子放入嘴中,闭着眼睛,能明显看到蛊师脸颊两侧像是被什么再不断撕咬一样,鼓动着。
过了一会儿,蛊师将嘴里的蝎子吐了出来,拿到那男人面前,不顾他的挣扎,放入他嘴中。那男人在挣扎的过程中,裤子湿了起来,地上很快就聚集了一堆“水”。
没过多久,那男人挣扎的动作轻了下来,眼睛开始鼓了起来,几乎将眼球撑爆。然后喉咙不断地动,鼻子里流出黑紫色的鲜血,没过一会儿,嘴里,耳朵里,也开始流血。蛊师一挥手,身后的几个大汉,就拎着一桶蛇血,向那男人泼去。那男人立即就不动了,像是一座血色的石雕立在广场上。
蛊师走了过去,闭着眼睛对他念念有词,然后将身上裹着的黑色斗篷一掀,从里面游出来一条拇指粗细的黑蛇。一见那蛇,我就觉得有些眩晕,躲到了张凌背后,只敢悄悄地往前瞧。
那蛇直接游到那男人身边,一口就咬住了他的右手中指,那蛇呆了一会儿,似乎是吸够了血,才游回到蛊师身边。
蛊师捏开蛇嘴,用手指在蛇嘴里一划拉,然后走到月亮面前,把那从蛇嘴里抽出的手指,挤出血,混着蛇的粘液,滴入月亮的嘴里。
等月亮将那和着粘液的血咽入喉咙之后,那男人就开始吐血,然后是虫子,没一会儿就死了。
那男人死了之后,月亮也开始清醒过来,见到死在血堆里的男人,歇斯底里地吼叫了起来。那种伤心欲绝的样子,以至于在我以后的日子里。每每想起,都难以展眉。
月亮哭喊着,挣扎着往那男人处爬行,只是最后还是没有到达,途中,就被族长带人抓住,将人给劈昏了过去。
在族长将月亮给带走的时候,我清晰地看到随着月亮经过的地方,满是血痕,还有鲜血在她裙间不断滴落。
我知道,那孩子,也随着父亲离去了。
这前几天才给了我温暖的地方,立即就上演了这么一幕,我看着被带走的月亮,已经要作何反应,等张凌的手在我脸上擦过时,我才知道,早已泪流满面。
这个姑娘几天之前,还那么鲜明,但现在看去,却是灰白一片,即使还在呼吸着,却已经感受不到哪怕是一点点的生命痕迹。
我神不守舍地跟着蛊师回了小楼,似乎对他来说,这样的场面,早已是习之为常。
回了小楼,张凌先回了屋子。我则随着蛊师进了他的房间。
依旧是一束香,像是在驱赶着什么,我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
他坐下后,用他那没有什么感情的眼神看着我,使我十分不自在。
他从垫子下面拿出一个小盒子,递到我手边,“你将这个收着,会有用的。”
在见到他从身上随意地拿出那么多蛇虫鼠蚁后,谁知道那盒子里还装着什么?
“里面是什么?”我警惕地问道。
“忘心蛊,若是有人中了桃花蛊,喂下蛊之人吃下。”
我看了眼手中的盒子,“为什么要将这个给我?”
“因为你会用上的,出去吧。”
他将眼睛闭上,似乎不准备再理我,我怀着一肚子的疑惑,拿着盒子走了出去。
当天晚上,我便做了噩梦,我梦到那被困在柱子上的人是张凌,而浑身是血被拖着走的人,却是我自己。
我惊恐地想要逃跑,却怎么也动不了,直到一阵摇晃,我才回归了现实。
我睁开眼睛,看着一脸焦急的张凌,紧紧地抱住他。我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耳朵边一直嗡嗡地响,我闭上眼睛,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直到几天之后,我同张凌离开蛊苗,才知道——
月亮有一次去了离苗寨很近的城里,在那里遇到了一个年轻人,从此就陷入了爱河。等月亮将自己交给他之后,就征得同意,为两人下了心蛊。
可月亮并不知道,那年轻人早在见她的第一面,就将桃花蛊中入了月亮的身体。
等带着心蛊的年轻人回到黑苗寨子的时候,才知道,心蛊若是同桃花蛊同时下,必将会有一人死去。
年轻人开始害怕,四处打听解蛊的方法,既然有了异心,心蛊自然就会开始活动,月亮就开始流鼻血。
那年轻人害怕桃花蛊的反噬,不敢再见月亮,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月亮才发现,她已经有了两个人的孩子。
这个孩子来的显然不是时候,月亮已经完全没法办法保护它了。
因为,那时的月亮,已经开始神志不清,时常陷入自己幻想的世界,以为那年轻人已经来娶了她。
而等到族长发现这一切的时候,显然是这个故事的结局就要来临了。
蛊,并不是所有苗人都能用,所有寨子里,也只有蛊苗一支能够用蛊。其他寨子若是有什么事,都必须经过蛊师的同意。
那桃花蛊,却是一位生活在偏远地方的蛊苗,为了答谢那年轻人,才赠送给了他。
所有苗人,都知道蛊苗的厉害,是从来不敢对蛊苗之人有任何得罪的。所以等族长去黑苗质问之后,黑苗族长便毫不犹豫地将人给绑了过来,即使死在蛊苗,也不会有任何黑苗之人敢有异议。
我不知道,若是那年轻人不给月亮下桃花蛊,月亮是否还会爱上他?是否还会有这一场惨剧的发生?
或者,根本就不需要那桃花蛊罢……
【七十七章】南宫语
找到我们的,是南宫世家的人。
月亮的事情刚过去,寨子里恢复了平静,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我同张凌的好心情,也因为这件事,被驱散了不少。
那天下午,我正同张凌在小楼后面逛着,前面突然就传来一阵喧哗。我拉着张凌走到前方,就见到几个年轻的男子,中间围着一个中年女子。那女子虽然已经不年轻,但仍保留着几分姿色,透着一股成熟的魅力,眉目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庄重威严感。
我同张凌一出现,就将他们的目光吸引过去,那女子盯着我们看了会,然后就向小楼里喊道:“人我带走了!”
说完,也不等我有所反应,就有两个男子走到我同张凌旁边,对我们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我同张凌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来了疑惑。我还没来得及表达我的疑惑,小楼的门就被人从里面打了开来。
蛊师站在门口,还是那一身黑衣,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女子见他出来,嘴角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将嘴抿住了。
“我有话跟你说。”说完,蛊师就独自走了进去。
那女子没说什么,直接跟着他走了进去,进去后,门被紧紧地关上。我同张凌在外面被看住了,迈出一步,就被人挡住。
我试图跟身边的那位大哥大听一下,故意用很柔和的声音喊了一声“大哥~~~”
喊完后,我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正准备继续说,腰就被人掐了一下。我转头看向罪魁祸首,他正一脸怒火地看着我。我后知后觉的认识到,原来我已为人妇,这么喊别的男人似乎是有那么一些不太妥当。
我赶紧摆出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摸样,看到张凌满意的点头后,才继续同那人搭话。
“大哥,不知你们来是有何贵干?”我严肃中透着些谄媚,谄媚中又包含着正经,委实不太容易。
但那大哥同司徒一样,属于免谈型,对我如此诚意的问话,一点要回答的意思都没有。
我转头看了张凌一眼——看吧,我就说还是得用美人计……
还没等我想好要如何施展,小楼的门就被打开了。我们的视线全部都集中到了门口处,那女子率先走了出来,蛊师跟在后面。
走到我们边上时,蛊师看着我说:“你们走吧,以后不要再回这里。”
我皱着眉头,这是赶我们走的意思?
“为什么?”张凌问。
“记住,不要回来!”蛊师眼睛里精光一闪,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带着那盒子。”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那装着忘心蛊的盒子,看着蛊师转过身去,进了屋子。
那女子打量着我,开口问道:“你就是归暮吧?”
“是我,不知前辈是?”
“南宫语。”她说出名字的时候,明显地恍惚了一下,然后眼神又回到了我身上,“我来带你们离开寨子。”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对此,我深表好奇。
南宫语面无表情得看着我说:“我自然是有办法,你随我离开就是。”说完,就转身走了。
我身边的两人,虽然没有碰到我和张凌,但那股气势,压着我们跟着前行。
张凌看着我,用眼神问我要怎么办,我只能示意他静观其变。
到了寨子后面的山林里,出现一辆马车。
那马车上系着许多香包,几乎将马车缀满,我同张凌随着南宫语上了马车之后,车子就动了起来。
“是蛊师跟南宫前辈说的?”目前为止,我只能想到这个答案。
南宫语抬头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是。”
答案虽然在意料之中,但还是有些不解,“蛊师为何要通知你?”
“我是雪海的蛊主,你来了南疆,我自然是有感应,即使他不说,我也会找到你。”说着,就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在我脉上探了会,又拉住张凌的胳膊,重复了刚才的动作。
她将我们的手放下后,看着我说:“蛊虫虽然已经沉睡下去,但随时都有苏醒的可能。而且,你身上还有其他的毒素,需要清空。”
我听完,心里一揪,拉住张凌的手问:“那他呢?他身体里的蛊会有危险吗?”
她看了张凌一眼,“自然是有的。”
“既然蛊虫是你养的,那你一定有解蛊的方法,是不是?”我目光炯炯地看着她,生怕从她嘴里听到不字。
“我不知道,我只能尽力试试。”只要有可能,总是好的。
张凌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们,我现在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解释,只好闭嘴什么都不说。我将头靠在他肩上,被抵着车壁,不看南宫语,淡淡地问:“你当时为何一定要下雪海给她?”
“蛊并不是我下的,我只是养了而已。”我看着她的眼睛,不知为何,竟然觉得她并没有说谎。
“那是谁?”
“你外公。”她眯着眼睛盯着我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我也没有什么号隐瞒的。我同唐苑从小一起长大,虽然司徒由选了她,但我也不至于去下蛊害她。况且,雪海还并没有完成,就被人给偷走了。”
“呵呵……”我冷笑出声,“是因为天梯?”
“他同你说了天梯的事?”南宫语挑眉看着我。
“是。”
“今年南疆注定不得安宁,若是可能,我会保得你的平安,你同这位公子远远地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好。”
我握着张凌的手,使劲捏住。张凌见我这样,另一只手也覆了上来,在他的安抚下,我才觉得好受了些。
马车虽然是在山里行驶,但并不颠簸,我在摇摇晃晃中,几乎是要睡着。
将我彻底从瞌睡中带回来的,是一阵可怕的“嘶嘶”声。我对这声音并不陌生,但如此清晰大声的,还是第一次。
我吓得抓紧张凌的胳膊,他似乎也有些吓着,强作镇定状,环住我的肩膀。我在这阵阵“嘶嘶”声中,发着抖,看向南宫语。她闭着眼睛靠在车上,似乎是感受到了我们紧张的气氛,开口道:“这只是蛊苗为了禁止外人随便进入,而设的蛊阵,不必惊慌,它们不会伤害我们的。”
虽然她这么说了,那声音还是让我打着寒战,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那声音越来越大,似乎就在我耳边一样。我突然就有种冲动,掀开这帘子,看看外面是不是就真的有蛇。
这冲动,在害怕的情绪下,被无限放大。结果就是,我已经伸手将帘子给闲了开来。我看了一眼外面的场景,远远比我想象的可怕许多。
不仅仅是有蛇,还有许多其它的虫类。我看着在外面几乎将路面给覆盖住的蛇虫鼠蚁,连将帘子放下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张凌一把捂住我的眼睛,将我的手从帘子上拉下来。
我深吸了口气,将张凌的手从眼睛上拿下,对他笑笑说:“我没事。”然后又诧异地看着他发白的脸孔,“我记得你比我还怕这些东西,怎么?不怕了?”
他勉强对我咧起嘴角,然后那笑容就僵在脸上,突然就向了倒了过来。
我赶紧伸手接住他的身子,一顿摇,他虚弱地睁开眼睛,“既然你不怕了……那我就先晕会儿……”说完,就将眼睛给闭上了。
见他这样,我才放心下来,这才是正常的张二狗。
刚才那一幕在脑子里一直挥之不去,我看着倒在我腿上的张凌,很想将帘子再度掀开。帘子被风吹起的时候,我从那缝隙里看到被蛇缠住了一具具骨架,顿时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外面彻底地安静下来,只留下一些正常的虫鸣。
我呼了口气,抬手擦擦头上的汗。
天已经完全地黑了下来,我此时却一点睡意都没有了,看着趴在我腿上的张凌,很是羡慕。
“你很喜欢他?”对面传来一声问话。
我抬头看了南宫语一眼,不自觉地勾起嘴角,“是,我很喜欢他。”
“你喜欢他什么?他连虫都害怕,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去喜欢?”南宫语用她无波的声音,说着让我很是不爽的话。
“他的确是没什么用,也许在别人眼里一无是处,但这同我喜不喜欢他并没有什么冲突。”
“你一点都不像她。”
“谁?唐苑?”
“她是个目的性很强的人,从小就很优秀,几乎能得到所有人的关注和宠爱。即使是遇到了司徒由,还是维持着她的骄傲。”她虽然眼睛看着我,却早已陷入了回忆之中。
“我其实很恨她,至今为止,仍然不能原谅。”过了很久,她似乎是回到了现实的世界,看着我说。“她什么都好,我就一直活在她的阴影之中,明明是我先认识的司徒长空,却被她用计骗走。”
我不置可否地对她笑笑,“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好事,不是吗?”
“是,”她眼神恢复了平静,“我虽然恨她,却不得不承认,她认识司徒长空,其实不是一件好事。”
我低下头看了看闭着眼睛的张凌,轻声对南宫语说:“但她若是不错,不跟着司徒长空走,我就没有机会在这里同你说话了。”
“你比他们都聪明。”
我苦笑一声,将眼睛闭上,不再多说。
第二天傍晚,我们才到了南宫世家。
同唐府想必,南宫府算是真正的低调,三面环山,大部分建筑,都隐于山林之间,并没有特别显眼的地方。
我同张凌被安排在山腰处的一间院子里,当天晚上,南宫语就让人带着我们去了一处修建的很是别致的屋子里。
我同张凌跟着人,进了里面,才发现里面雾气缭绕,走近些看,才发现是一个冒着热气的池子。南宫语已经等在那里了,见我们来了,她从地上拿起一个罐子,将塞子拔开,将里面的东西都倒在一个独立的池子里。
我伸着脖子往前看,发现那些被倒在热水里的虫子,正十分活跃地游动着。
南宫语回头对张凌说:“你脱衣服进去泡一个时辰,到时候会有人喊你的。”然后又转向我,“你随我来。”
我回头安慰地看了张凌一眼,就跟着南宫语走了出去。
【七十八章】反压这件事
南宫语将我带到了隔壁一间屋子,那屋子里还是雾气缭绕,中间的池子同刚才那个一摸一样。
她走到池子边上,将旁边的几个罐子全部打开,将里面的东西都倒了进去。
然后又走到别处,拿起一个纸包,将里面的药材都倒了进去。顿时,满屋子都弥漫起了浓浓的药味。这味道,让我不禁想起唐啸天那司药阁。
“进去。”
我看着池子里的东西,觉得皮肤有些发紧,慢吞吞地解着衣带。
“若是拖延下去,你身体里的毒素一旦发作,并不会比雪海差多少。”南宫语一把就抓住了我的软肋。
我飞速地将脱起了衣服,南宫语见我这么合作,就开门离开了。
我将衣服脱完后,先将小腿伸进水里,发现水温十分舒服,才慢慢将全身都沉进水中。水里那些不知名的小东西在我腿上,身上不停地来回动着。
一开始觉得有些难受,但没过多久,就觉得十分的舒服,我不禁就靠在池子边上,打起了盹。
我是被南宫语给推醒的,我拿着块布将身体给包了起来,就这么湿淋淋地上了岸。
南宫语没有让我将衣服穿上,而是让我躺倒了一块石头上,那石头不知为何,散发着热气,熨帖着身体,很是舒服。
我趴在石头上,南宫语从后面拿出银针,将我全身都给扎满了。我趴着不敢乱动,生怕一个不小心,那些密密麻麻的针,就都进了肉里去。
过了两刻钟,南宫语才将针从我身上除去。
我又继续在水里泡了一会儿,再次从水里出来时,皮肤都完全皱了,身体似乎也泡肿一些。
我穿上准备好的干净衣服,就跟着外面的人回了院子。
回到房间,张凌已经等在里面了。他似乎也是刚回来不久,脸色红润,双手发白发皱。
他见我进来,就一直没有移开视线,我在他强烈的高压扫视之下,镇定自若地走到桌子旁,给自己倒了杯水,补充一下刚才流失掉的水分。
我一杯水还没有喝完,张凌就抽了风般地扑过来,将我抱住,然后傻兮兮地说:“你穿女装真好看。”
他这么一说,我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才意识到身上穿的,正是长裙广袖的女装。前些日子虽然是穿着女装,但是苗族的服饰,现在这身,才算是我们习惯性的女装。
我心里默默地得意着,但表面上还要装着很无所谓的样子,“我自然是穿什么都好看的。”
张凌抱着我的手,开始不规矩地往下移,我眯着眼睛,一把抓住他的手,“你要做什么?”
“哎呀,没什么,这么晚了,帮娘子脱衣服睡觉啊~~~”他软着嗓子说。
自打洞房那日后,虽然一直睡在一张床上,但这小子一直都没有得逞过。我对那撕裂般的感觉,印象深刻,实在是不想再来一次了。
但他似乎一点也没有放弃的意思,每晚睡前,总要来这么一出,我生怕哪一天就弃械投降,只能多做预防。
我紧了紧衣领,站起身,坐到床边,将鞋子一蹬,就往床上倒去。
张凌随着跟了过来,也将鞋子脱了往床上爬。
我将脑袋埋在枕头上,不理会他的小动作。但他似乎越来越过分了,我实在无法,只能翻过身抓住他的手。
“不要!”我眼神坚定地看着他。
“要嘛~~~”
“撒娇也没用!不要!”
他见我这么坚定的样子,顿时萎了下去,背过身子,将被子拉上了,将脑袋给盖住。也不说话了,看这样,似乎是生气了?
我顿时有些内疚,撑着身子往他那边探,看到他气鼓鼓地嘟着嘴,又好气又好笑。我想了想,清清喉咙咳了两声,他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我只得开口,“也不是不行……”这句话刚开口,他就一把将被子掀开,转过身就将我给抱住,我双手挡在胸前,对着他说:“但是——我要在上面!”
他眼睛里很是不甘,“我在上面嘛,上面很累的~~~~”
我身子往下一滑,“要么我在上面,要么就睡觉,你看着办!”
他似乎是挣扎了许久,最后视死如归般地将身子在床上摆成大字型,对我说:“来吧!”颇有一番壮士就义的架势。
我也不跟他客气,一个翻身就压到他身上。他一把将我的脖子搂住,拉到眼前,我将脑袋一低,就对准了他的嘴唇啃下去。
最后……
我还是辜负了大家的期望,在最后的关键时刻,我居然被反攻了……
甚是耻辱,再次,我以张二狗的名义发誓,下次必定不会如此惨败!
第二天早上,日上三竿,我们才起床。
起床之后,就是吃饭,还有药。
张凌一碗,我三碗。我看着放在面前的四碗药,觉得很是不公,想方设法地想逃避喝药的酷刑。
却在南宫语淡淡的一句“不喝就死”的威胁下,含泪喝完了三碗药。
到了晚上,还是泡药浴,然后被压……
就这么无限循环了十几天之后,有个人的来到,打破了原有的平静。
那天下午,我同张凌刚同药碗做完斗争,院子的门就一脚给踢开了。
来人,正是这南宫世家的大小姐——南宫原。
她怒气冲冲地走到我和张凌面前,一把将桌子上的药碗扫到了地上。我同张凌就这么愣愣地看着他,嘴巴张的很大,不知道这位大小姐是要做什么。
她两只眼睛里冒着火光,看着我的样子似乎是想将我给生吃了,我不禁往张凌身后躲了躲。不知这动作哪里刺激到了她,她居然一把又将桌子给踢翻在地,然后什么也不说地跑了出去。
我同张凌嘴巴张了许久,直等到院子里那棵树的晃动停了下来,才将脱下去的下巴装上。
这大小姐回到家的第一件事,难道就是到客房里来掀桌砸碗?况且这些东西,都是她南宫家的,不能理解……
我和张凌很快就将这件事给忘记了,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南宫原坐在了南宫语的旁边。
两只眼睛像是火焰般燃烧着我,若我还是男装打扮,就不禁要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看上我,说不定,现在所担心的至少如何委婉地拒绝而已。
我胆战心惊地吃着饭,筷子刚伸到某样菜边,南宫原就随着而至,一把将我的筷子打掉,如此几次之后,我也就失去了吃饭的兴致。
南宫语也看出来了情况的不对劲,等南宫原再一次将我筷子打偏,就开口说了她一句。谁知道南宫语话音刚落,南宫原就将筷子一甩,拿着碗就像我扔过来。
幸好张凌即使将我拉开,不然,现在脸上怕是会多出很多装饰品。
“原儿!不要胡闹!”南宫语将碗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对着南宫原训了一句。
南宫原见南宫语并不帮她,眼眶红了起来,手颤抖地指着我说:“你这个骗子!要不是你,司徒大哥能不要我吗?你还我司徒大哥!”说着,就想往我这边冲。
却被南宫语一把拉住了胳膊,眼神如冰般地看着南宫原,“谁是司徒大哥?”
南宫原似乎被她吓到了,哽在喉咙里的话没有说出口,反而打起了嗝。她呆呆地看着南宫语,像是被吓傻了一般。
南宫语见她不说话,手上用力,继续发问:“那司徒大哥是谁?”
“司徒大哥,就是上次在外面将我从郑家人手里救出来的人。”南宫原愣愣地回答。
我看着她那样,走到南宫语旁边,对她说:“他是司徒长空的徒弟,司徒由。”
“司徒长空的徒弟?”南宫语皱着眉毛轻语。
“他是司徒长空收养的孤儿。”
“是吗?”她将南宫原的胳膊放开,坐到凳子上,看着我们说:“都坐下吃饭,不许再胡闹!”
南宫原被她这么一吓,嗝也止不住了,就这么边打嗝边吃着饭。我已经完全没有了胃口,等张凌吃完,我们就直接去了温泉处。
在外面散了会儿步,消了食后,就进了池子继续泡着。
第二天早上,南宫语找来我们院子,脸色凝重地看着我。
“有什么事吗?”看她这样的表情,怕是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外面又官兵将整个山头都包围了,原儿已经带人出去打探消息了。”
我一心里惊,看了一眼张凌,问道:“是今天早上发现的?”
“昨天晚上巡逻的人发现的,这些人正隐藏在山林里,他们大概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他们。我会想办法今晚就将你们送出去的。”
我看着南宫语,一时无语,不知道下一句要接什么。
倒是张凌脸色难看起来,他看着南宫语说:“我可以出去看看吗?”
“不行,要是被人发现打草惊蛇,你们就走不了了。”
我大概明白,这些人,大概是一半冲着我,一半冲着那天梯而来,传说中天梯降临的时间也快临近了。怕是不止朝廷的人,唐啸天以及知情之人,都已经到达了南疆。
“你为何要帮我们?”我十分怀疑地看着南宫语,不是我小人之心,只是不敢轻易去相信而已。连我那叫了十几年的爹,都可以毫不留情地放我的血,更不用说这传说中和我娘有仇之人了。
“这一切,我多少也要负些责任,若不是我养出雪海,怕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你放心,上一辈的事情,跟你们无关。况且,他们想要见天梯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南宫语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这一段时间,你身上的毒素基本已经清除干净。雪海只要没有什么诱因,或是什么人刻意将蛊虫催醒,大概这几十年都不会有事。”
“谢谢你!”不管怎样,这句话,我说的很是真心。
张凌有些心不在焉,但听到我说这句话之后,也跟着说了一声“谢谢”。
南宫语没有再说什么,径直走出了院门,留下我同张凌面面相觑。
【七十九章】又生意外
当天晚上,南宫语就带人来到我们院子,为我和张凌易容一番。现在我们的样子,就是两个普通的弟子,混在人群里很是不起眼。
南宫语告诉我们,到时候,一旦正面交锋,就会派人掩护我们趁乱离开。
我同张凌焦躁不安地随着南宫府的弟子一起出了大门,刚走出府门口,外面就被大群火把围住了。
前方领头的人,正是王朝英,还有张锦。
看到张锦,身边的张凌明显身子晃了一下,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轻抚了两下。他低头看了我一眼,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
南宫语走到人群的前方,看着王朝英,语气冰冷地说:“江湖中的事,一向与朝廷无关,这位大人不远千里来到南疆,将我南宫府围住,是为何事?”
王朝英向前一步,皮笑肉不笑地回到:“深夜冒犯,实属无奈,还望庄主见谅!只是听说这南宫府中,藏有我朝廷的钦犯,王某是奉命来缉拿犯人,还望南宫庄主行个方便。”
南宫语将手被到身后,加大声量对王朝英说:“我若是不给这方便,又当如何?”
王朝英勾起的嘴角拉了下来,“那就不要怪王某不客气了!”说着,手一挥,“给我入府搜!”
身后那些官兵听到命令后,都拿着兵器往府中闯去。南宫府的弟子,勉强抵挡着,我同张凌也在混乱中被推挤到中间。身边却始终围着一个弟子,将我们牢牢护住。
就这么被一路推挤,我同张凌很快就到了人群的外围。那几个弟子一见旁边的人少了许多,就拉住我们的胳膊,快速将人往外带。
离开的比想象中顺利很多,只是在树林里飞奔时,十分不安。若是朝廷的执意去搜查,南宫语怕是抵挡不了多久。
还没有等我出声,张凌就停了下来,那个拉着他的弟子也被带的停了下来。
张凌看着我,一脸的纠结,眉头紧皱,“我不能就这么走了,我大哥还在哪里,也许我爹也在……”
我看着他,走过去,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就想往回走。
“站住!”那几个人立马过来将我们拦住,“你们不能回去!”
“我们必须回去!”我眼神坚定地看着他们,“你们不算是没有完成任务,就当是已经将我们送出去了,我们又回来了。”
说完,也不等他们有所反应,就拉着张凌往回飞奔。
那几个人在后面很快就追了上来,拦在我们前面。我看着其中一个人,说:“刚才的情形你们也看到了,南宫府怕是撑不了多久,你们要是执意在这里跟我们浪费时间,说不定等你们回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兄弟们的尸体了。你们还要拦着我们吗?”
那人听完我的话,眼中顿时显露出了挣扎的神色,我一看这样,赶紧加把柴,“你们现在回去,还能同兄弟们并肩作战,也不至于以后会后悔一辈子,至于我们,你们就不用管了,我们会保护好自己,不会让你们为难的。到时候看到情势稳定了,我们立刻就离开,一刻钟都不耽误。怎么样?”
“那,好吧。”说完,也不等我和张凌的答复,就带着身后的几人飞速离开了。
等我和张凌到达南宫府外,门口只剩下死伤的人,其他人都已经进了里面。
我同张凌穿着南宫府弟子的服饰,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进了府。
没走多久,我同张凌就不敢再往前,而是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
显然,我们走的这段时间,又来了不速之客。
我看着在同南宫语说话的唐啸天,以及他身后的唐涟,不知要作何反应。
王朝英不在这里,唐啸天身边死了不少的官兵,看那面色青紫的样子,八成是中了毒。这个时候,唐啸天来南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我被陈雄掳走的那日,最后的结果到底是什么。那王朝英同唐啸天都好好地站着,难不成最后是和解了?
现在这情形,怕是就差司徒由和陈雄了。
我刚这么想,空中就飞掠下来一批人,带头的正是我刚才所想的司徒由。看来又是一个热闹的夜晚,一点不必再唐门那日逊色。只是少了些观众,若是那些武林人士都来齐,怕就是昨日重现了。
我同张凌躲在假山后面,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发现。
由于离的太远,根本无法听清他们的话,只是从唐啸天的脸色来看,交谈并不愉快。南宫语还是一副冷冰冰的神色,与司徒由很是相像。
司徒由身后跟着落山,却并不见云娘的身影。
没说几句,唐啸天就动起手来,袖子一挥,就对着司徒由一掌拍去。
司徒由身子很快地就向后掠去,跟着唐啸天的唐涟,唐沐等,见司徒由往后退,更是紧追不舍,前后夹击。落山跃起,阻挡着唐涟等人,轻松地就将他们与司徒由隔绝开来。
站在旁边的南宫语,见他们打了起来,双手往身后一背,就走了开来,也不管后面的人打的是如何激烈。
我拉着张凌往旁边挪去,想跟上南宫语,看看刚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我们悄悄跟上南宫语,发现她只是回了院子,我们不敢靠太近,只能躲在院子外面偷偷往里看。
南宫语在院子里呆了没多久,就走了出来。
我们继续跟着她,没走多久,她就停了下来,也不回头,就对着前方说道:“出来吧!”我心一惊,她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们的?
我同张凌还没有来得及走出去,侧前方就走出来了一个人。那人,竟然是云娘。
她走到南宫语旁边,对着她说:“我想见见王朝英。”
“为何?”
“我不会做什么,我要见他!”
“跟我来。”说完,就往前走去,云娘一路跟上。
在拐弯的时候,南宫语突然向后一回头,张凌拉着我向后一扑,倒在草丛里。
我现在十分怀疑,南宫语早就发现我们了。
南宫语带着云娘去了一处院子,我们跟在后面,进去后才知道,这是一间牢房。
不知道南宫语是用了什么办法,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那么多官兵都抓住。
南宫语让云娘先进去,她站在门口并没有动,过了一会儿,才看向我们藏身的地方。用十分无奈地口气说:“你们出来吧。”
我可以肯定,她的确是早就发现了我们。
我同张凌从阴影处走了出来,南宫语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
“为何要回来,这里已经没你们的事了。”
“谁说没有,我大哥在里面。”张凌瞪大眼睛看着南宫语。
南宫语向他暼去一眼,叹了口气,“也罢,你们跟我进来吧,既然你们选择回来了,就不要后悔。”
南宫府的牢房,同唐府的有很大区别,至少完全符合人性化标准。
牢房干燥宽敞,分成一个个小隔间,前方的牢房里,关着许多的官兵。这些官兵一个个都面色青白地躺在地上,眼睛都睁着,却一点神采都没有,很是瘆人。
走到尽头,才看到被关着的王朝英和张锦。
他们也是面色青白,但待遇明显比前面的要好很多,至少他们是躺在床上的。
云娘此刻正站在王朝英面前,见我们进来,至少淡淡地暼过来一眼。
张凌见到张锦后,步子立刻就大了起来,在走到里面时,被我一把拉住,跟在南宫语身后,还是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为好。
张凌被我拉住后,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乖乖跟在南宫语后面走了进去。
王朝英见到我们,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一直没有成功,云娘见他这样,冷冷地笑出了声。这一笑,王朝英的脸色就更差了。
南宫语走到床边,一挥袖子,然后又退了回来。这次,王朝英终于是成功地爬了起来。他看着云娘,眼神闪烁。
云娘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对南宫语说:“可否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和他单独说会儿话,庄主可以派人在门口守着。
南宫语也不回答她,抬脚就走了出去。没走多远,就停了下来。
“你们到门口去听他们说什么!”说完就走了出去,留下我和张凌站在原地。
我拉着张凌轻轻走到那件牢房的旁边,趴在旁边偷听。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你想让我放过你?”云娘冷冰冰的声音传了出来,充满了怒气。
“我们还有个女儿,不是吗?”
“哈哈哈!”云娘突然大笑出声,“女儿,那是你留给我的耻辱!你怎么还有脸提的!”说完,就听到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听的我浑身发疼。
里面传来王朝英闷闷地呻吟声,以及拳脚打到肉上的沉闷声。
过了一会儿,那声音终于停了下来,“记住,这是最后一次放过你,下一次我们相见,就是你的死期!”说完,就传来脚步声。
我情急之下,拉着张凌飞奔,到了拐弯处,贴着墙躲了起来。
等确定云娘已经离开,我同张凌才敢走了出来。
张凌率先走到了前面,往刚才那件牢房走去,我跟在后面,“你要去看你张锦?”
“是。”
“要是让他发现了怎么办?”
张凌的脚步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我说:“那怎么办,他投靠了朝廷,又被抓住了,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他的。虽然我一直不喜欢他,但他毕竟是我大哥。”
“我知道,”我走过去,拉住他的手,“我们从长计议,出去将情况搞清楚,再来救你大哥也不迟,要是现在就贸贸然行动,肯定会失败的。”
“那我只是进去看看他,好吗?”
“我随你一起去。”
张锦和王朝英是被关在一起的,王朝英正鼻青脸肿地趴在床上,张锦也倒在床上,头埋在下面,看不出什么神色。
张凌走过去,用手碰了碰他,他身体动了一下,还是没有翻过身来。
张凌用手将他翻过来,确定他没有受什么伤,又看了旁边的王朝英一眼,才拉着我走了出去。
【八十章】烧掉厨房
我们到外面的时候,南宫语已经离开,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朝南宫语的院子走去,毕竟咋她那里,目前为止最为安全。
到了地方,南宫语并不在,我们马上就想到了刚才正大打出手的唐啸天及司徒由,南宫语很可能是去看他们了。
我站在门口,不知道是否要去看看情况。虽然我们易了容,但难保他们看不出来,但我又忍不住想去看看结果。
我就这么不断变化着表情,张凌在旁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虽然我并不喜欢张家父子,但他们毕竟都是张凌的亲人。而且他们虽然也不喜欢我,但对张凌确实是真心实意。现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是怎么做,张家注定都不会有什么好的结局。
张锡德并不像是一个巴结朝廷的人,但张锦却是一个野心很重的人,他想通过朝廷来控制部分江湖势力,这很符合他的作风。
但赶上这么个时候,要么就是成功后,从此加倍富贵,要么,就命丧此处。
张凌的心情,我很是理解,他虽然平时喜欢同张锦对着干,但其实一直在心里钦佩着这个大哥。
我伸手拉了下张凌的胳膊,“我们去前面看看情况吧,不要担心,现在他们不会对你大哥做什么的。况且,你大哥并不完全属于朝廷,要有什么事,也会王朝英担着。”
他听了我的话,心情似乎并没有好转起来,但还是点点头,跟着我走了。
我们挑着偏僻的地方往前走去,没走多远,就看到了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官兵以及唐门弟子,倒是南宫府的人很少。
我们从那些人身边绕过去,又回到了原先看到唐啸天他们的地方。那地方,现在只剩下一些断肢残垣,一看就是经过一场恶战。
我走到近处,蹲在地上看着花丛旁的新鲜血迹,猜测着这是属于唐啸天还是司徒由的。
张凌见我蹲下,也随着我蹲了下来,他看了那滩血迹一眼,开口说道:“你说,现在是不是所有人都跑到南疆来了?”
我转头看着他,“大概是吧,我总是有这种吸引人跟来的力量,是吧?”
他眼里露出一丝嫌弃的神情,我用手使劲一推他的脑袋,他还手对着我肩膀一推,然后两个人都倒在地上笑了起来。
傻笑了一会儿,我看着他问:“现在我们去哪里?”
“随便你。”
“这次,我都听你的,我不发表意见,你想怎么做,只管去做好了。”我十分认真而又温柔地看着他。
他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有些不解,“为什么?”
我笑着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啊。哎,这是妇道!懂不懂啊!”
他见我这样说,竟然往后挪了挪,一脸不相信地看着我,弄的我很是郁闷。
“我让你这么做,你就这么做好了!哪有那么多废话!说,接下来我们去做什么?”我行地上爬起来,气势汹汹地看着他。
他拍拍胸口,刚才紧绷的脸放松下来,我更加郁闷了,难道偶尔温柔一下都不成?
他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拉起我的手,一边走一边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去吃点东西好了。这么长时间,我都饿了,管他们去了哪里。”
果然是张二狗……
我随着他七拐八绕地摸到厨房,摸着黑在里面找了一番,只找到几个冷馒头,还有一些冷饭,实在是难以下咽。
我在桌案上摸到几个鸡蛋,让张凌将灯给点上。他找了许久,才从灶膛边上找出一根蜡烛,点上后,直愣愣地看着我。
我手里拿着那几个鸡蛋,看着他一笑:“我要为你洗手作羹汤!”
他身子明显抖了一下,“还是……还是不要了吧?”
“嗯?”我眼睛一瞪。
“我……我等着。”他最终还是屈服于我的眼神压迫之下。
我拿着那几个鸡蛋,又找了点其他的食材,拿上冷汗就走到灶台边上。
“你去给我烧火!”
他将蜡烛放在灶台上,坐到烧火的地方,拿着几根柴火研究了半天不动。我一见他这样,就忍不住想笑,傻的厉害。
我控制住自己的表情,走过去,“你用软一点的草将火给点上,再用这个柴火!记得烧旺一点啊!”
得到我的命令,他立刻就行动了起来,在蜡烛上点上火,塞进了灶膛里。
悲剧……就是这么开始的……
我看着被烧得有些冒烟的锅,开始考虑,到底是应该先放油,还是饭,还是鸡蛋?
最后想了想,一起放吧!我将饭,油,还有鸡蛋,以及其他的食材搅拌在了一起,然后就往锅里倒。
努力地翻炒了几下,又继续往里面倒油,没过一会儿,我就觉得闻到了香味。然后就更加努力地翻炒了起来。
以至于,我将那坐在后面的,明显需要时刻关注着的张二狗……给忘记了。
等再次发现他的存在时,柴堆,已经烧了起来。
没翻几下,我就发现锅里的饭竟然开始发黑,我赶紧用盆子将饭给盛了起来。然后一抬头,就看到坐在火堆旁边的张凌。
没错,的确是火堆。
他眼神里透露出狂热的光芒,不断地往灶台里塞着木材,一刻不停歇,完全没有发现身后已经烧了起来。
我赶紧将盆子端着,一把过去将张凌从火堆旁拉起来。
他被我打断了烧火的行程,明显很是不满,直到眼神对上那发亮的墙壁,才惊恐地吼叫一声。
“靠!赶紧将火给扑灭了啊!”我往水缸处跑去,想舀水扑火。
但我还没有将水给打上来,就明显感觉到屋子里更亮了。我赶紧回头望后面看去,目瞪口呆地看着张凌拿着刚才那个装油的罐子,很明显,他是准备用油来灭火。
火势被这么一助长,已经蔓延了半个厨房,我赶紧舀水往火上浇去,但现在这情势,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我只能默默地骂着娘,拉着张凌跑了出去。
到了门外后,已经有不少人被这里的火光吸引,跑了过来,我同张凌灰头土脸地站在门口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这下好了,夜宵没吃成,倒是把人家的厨房给烧了。
下人们拿着水桶不断地扑火,我同张凌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别人忙活。
过了许久,火势终于是小了下来。共计损失一个厨房,还有临近的一个柴房,以及一间堆放杂物的小屋子。
好在,南宫府很大,只是惊动了不少住在这里的下人们,南宫语并没有过来。
所以,我和张凌趁着混乱,轻易地就跑了出来。
我们躲到某个角落里的时候,我手上还端着那碗蛋炒饭。我们蹲在地上,淡淡地看着那碗炒饭,表情十分之沉重。
我将盘子往张凌面前一递,“吃吗?”
他忧伤地看着那黑色的饭,“吃。”说着,就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双筷子,就这我的手就往嘴里送了一口。
我看着他紧紧皱着的眉头,忐忑地问:“好吃吗?”
他将嘴里的饭用力地往下咽掉,吸了口气,才恢复正常地表情看我,眼神游移不定。“好吃……”明显地口不由心。
我从他手上夺过筷子,往嘴里扒了一口。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呢?
……
就是难以形容的感觉……
在我机械地嚼着嘴里的饭的时候,张凌又从我手里拿过筷子,吃了一口。
就这样,这碗难得的蛋炒饭,就这么被我和张凌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完了。将最后一粒饭咽下去的时候,我竟然还有些意犹未尽地感觉。
吃完饭,我在花园里挖了个坑,将盘子和筷子一起埋了起来,毁尸灭迹……
然后就同张凌偷偷摸摸地回了我们住的那个院子,院子里黑灯瞎火,明显没人在。我同张凌推开门,走了进去,熟门熟路地摸上床,也不管衣服鞋子没脱,倒头就睡。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肚子给闹醒的,我捂着肚子爬起来,发现张凌已经不在了。此刻,额也管不着他在哪里了,抱着肚子就往茅厕跑去。
好不容易到了茅厕,门还被人从里面栓住了,这里除了我,就只有张二狗了。
“快点快点!开门!”我使劲地拍着茅厕的门,对着里面大吼。里面传来一阵虚弱的声音——“等一下~~~~~”。
再等就出事了!
“等不了了~~再不开门我就踹了啊~~”我虽然很想和平时一样有气势,但这种时刻,实在是没有办法维持啊。
在我快将门给拍坏之前,那门终于是从里面被慢悠悠地打了开来。
我一把将张凌踹出去,也顾不得异味难闻,脱了裤子就蹲了下来。
呼~~~~轻松了……
但还没过一会儿,门外就传来张凌的鬼吼鬼叫。
我只能无奈地起身让位,但没过多久,又来感觉了……
我同张凌,就这么你出来,我进去,你进去,我出来。持续到两人只能相互依偎着,才能保证不倒下去。
难道,这就是报应么?来的也太快了些。
我们躺在床上,虚弱地喘着气,生怕还要再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