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4-03

水渊渟:窃君心 66 - 75

【第六十六章】还君无情

 做了决定,就让上官善雅将身上的太监服脱下来,她则趁着这点时间,提起笔疾书,在最短的时间内,写了满满两页纸,然后折好装进一个香囊,递给上官善雅,让她将其装好,待回到有珠国后,转交给阮晓晓,并嘱咐她不能偷看,也不能让上官朝阳知道此事。
  上官善雅点头同意,颜萱才到里间去换上她脱下太监服,然后出来准备出门。
  “善雅,今夜你就在这儿歇着,我出去见过朝阳哥哥后就回来!你不要担心!”颜萱交代,本想带着上官善雅一起去,转念想到这样容易暴露,毕竟自己还在禁足之中,况且,上官善雅还怀有身孕,她怕出意外!
  一切妥当后,便让兰薰带路,开门,关门。
  她低着头跟在兰薰身后,出院子时,小蝶和如画还守在院门处,兰薰让她俩回房休息,待两人走后,才带着颜萱继续朝前走。
  快要到归一殿时,颜萱便停住了脚步,带着兰薰找了一处较隐蔽的凉亭,告诉她自己在这里等着,让她去想办法把上官朝阳带过来。
  兰薰点头,留下颜萱一个人,便朝归一殿去了。
  冬天的夜晚都很冷,今夜也不例外,颜萱站在凉亭内,任寒风刮面。
  心里很乱,却坚定的知道自己该干嘛,望向前方,只能看见一片黑暗,今晚连个月亮都没有,所幸天光不是太暗,若是在这黑夜里站久了,适应了这样的光线,倒也能看清楚些景物的轮廓,这样的夜晚也透着悲凉啊!
  颜萱叹口气,走到亭内的石凳上坐下,以手扶额,静静地等着时间流走,也等着上官朝阳的到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一双脚已被冻得麻木,刚想弯腰下去搓搓小腿,一声带着浓浓惊喜,和丝丝哽咽的呼唤便传至耳边:“颜萱!”
  颜萱抬头站起,只看见一个身影向自己奔来,顷刻,双臂一紧,那人已站在她面前,双手牢牢的抓住她的双臂,神情激动,身子微微颤抖。
  没有光,却依然能感受到上官朝阳有些憔悴苍白的脸上淌满了泪水。
  “颜萱,是你吗?真的是你吗?”声音嘶哑,双手猛然握得更紧,静静的等着颜萱的回答,惊喜来得太快,他倒有些不敢相信。
  “朝阳哥哥!”颜萱小声开口,没料到上官朝阳见到她会如此激动。
  下一刻,身子被猛然禁锢在他的怀里,“颜萱真的是你!太好了,太好了!”
  颜萱心一紧,不忍推开他,颈间一片温热,她的心也随之沉了起来,满腹惆怅,之前在心里想好的种种说辞,竟不敢开口,只能任由着上官朝阳紧抱住她。
  “颜萱,我好后悔,我不该懦弱的臣服,应该抵死反抗,就算被屠城,就算死在西瑞军的铁蹄之下,也好过受这相思之苦!”几个月,多少个日夜,他反反复复被相思折磨,无法安睡,每一闭上眼,脑海里全是她的音容相貌,于是他勤于朝政,以此做排解,转移注意,可是都无济于事,颜萱就像是烙在了他的脑袋里,无时无刻不跟着他!
  他受够了,再不想与颜萱分开!
  颜萱呆呆的站着,上官朝阳的痴情光是听着上官善雅说时,她就动容了,此刻,胸腔内更是百味杂陈,无数种感受一一飘过脑海,最终只沉淀为心酸,无奈与悲戚。
  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她已不是本尊,她能为上官朝阳的痴情感动,却无法回应,因为她不爱他,勉强自己说出安慰的承诺只会亵渎这份神圣的爱情。
  此刻,她只能任由他抱着,让他将心中的思念倾诉,然后,毁了他的这份深情!
  良久,上官朝阳才止住泪水,他松开颜萱,想再诉衷肠,却在看到颜萱清冷的面孔时,霎时间愣住了,是的,天很黑,也很冷,但是他感觉眼前的人似乎更冷。
  他拥抱着她,诉说着心中最真的情,可她却如同一个陌生人般冷漠,任由他抱着,毫不回应,哪怕只是只言片语。
  “颜萱,你可是在怨我?”他小心翼翼的开口,颜萱定是在这里受了委屈,怨恨他将她送到这来受苦。
  “我怎么会怨你,感谢你还来不及呢!”颜萱压下内心的所有同情,换上一副冷漠的样子,连说话也没有一丝笑影。
  上官朝阳一怔,没想到颜萱会这样说,看到颜萱冷漠的眸子,他一慌,连忙说道:“颜萱,你怎么了,你要是有怨气骂我,打我都行,可千万不要这样子对我,你是不是在宫里受了委屈,我看看!”他执起她的双手,欲检查一番是否有伤痕之类的,却不料颜萱一下将他的手甩开,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接着,冰冷的话语慢慢传进他的耳朵。
  “朝阳哥哥,我说不怨恨你,不是气你说的反话,而是真心的,如果不是来到西瑞,我这辈子都不会明白什么是爱!”
  “你说什么?”上官朝阳惊愕,满脸不置信的看着颜萱。
  “我说来到西瑞后遇到了爱的人,才明白,在有珠国与你之间的感情,并不是真正的爱情,只是我对你的一种依赖与信任而已,所以,我不怨,相反我很庆幸自己在当初做了一个非常正确的决定!”颜萱回身,看着上官朝阳满脸受伤的表情,有些不忍,握紧拳头,想要再将身子转开,却被他一下扣住了肩膀。
  “你不要这样说,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颜萱,你是骗我的,对吗?”他如同一个孩童般小心翼翼的开口问着,心悬在半空紧张的等着颜萱的回答。
  颜萱只冷冷的看着他,不说话。
  他的眸子一点一点的黯淡下去,手越发使劲的扣住颜萱的肩膀,几乎要掐进她的肉里去,颜萱忍着痛,硬是没哼一声。
  “颜萱,我爱你!”上官朝阳一下抱住颜萱,死死地似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恨不能与她融为一体,再不分开。
  颜萱被压迫得不能呼吸,心里面隐隐的心疼着上官朝阳,行动上却用尽全力狠狠的将他推开,“朝阳哥哥,我已有心爱之人,你就不要再把心思放在我的身上了,今日来见你,已是念在旧日情谊,我得回去了,若是晚了,我怕他不高兴!”
  “你怕他不高兴,那我呢,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我会比死了还难受!”上官朝阳忍不住咆哮,他的痴情,他的恋恋不舍,他的为伊消得人憔悴,却换来了她的不屑一顾,这让他情何以堪?眼前的,还是那个温柔善良的,视他为唯一的颜萱吗?如果是,为何她能如此绝情?


【第六十七章】捉奸成双

 颜萱站住,狠掐了自己两下,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她最见不得痴情的人难受,可如今,不让他难受,那他这辈子都会难受的,所以,快刀斩乱麻,让上官朝阳忘了颜萱,他才能有再展笑颜的一天!
  “朝阳哥哥,爱情是自私的,我现在有爱的人,我只能去在乎他的感受,而不是你的,相信我,你一定会找到一个在乎你感受的爱人的!”颜萱回身,语重心长的开解。
  “没有了!这辈子除了你我谁都不爱!”那份十年的爱,岂是说断就能断的,若真能轻易结束,那这些天来他蚀骨的相思又怎会折磨得他形销骨立?
  “可是我不爱你!”颜萱亦是大嗓门的吼着:“你没必要将一颗痴心吊死在我身上,也不值得为一个不爱你的人浪费你那可怜的痴情!当初既然同意我来和亲,又何必还要对我念念不忘!拿得起就要放得下,像个男人样,潇洒一点好吗?”
  “你果然是怨我的!”神情落寞,上官朝阳只觉全身无力,似乎颜萱只要再说几句重话,就能将他击垮。
  “我没有怨你,只是我不爱你了!”颜萱再次解释,可上官朝阳却像钻进了死胡同一般,固执的认为她是在怨他。
  “颜萱,我和你一起长大还不了解你么?定是你知道和我没有结果,又不想看见我这般消沉,才故意骗我说你过得好,有了爱的人!这异国他乡,你又是亡国公主,现如今又是皇上的妃子,试问,又有谁敢爱你?而你,又怎会爱上他人?”眼中尽是心疼之色,仿佛一瞬间明白了颜萱的苦心,心里更不是个滋味。
  颜萱一惊,这上官朝阳也不是个笨的!立马将惊讶之色掩去,镇定开口对应:“朝阳哥哥,你也说了我是皇上的妃子,没人敢爱我,可你为什么没想到我爱上的人就是皇上呢?我爱皇上,皇上也爱我,我……”颜萱一顿,看着上官朝阳越睁越大的眼睛,心一狠,接着说道:“我已经有了皇上的孩子!”手轻轻捂上肚子,不再去看上官朝阳一眼。索性就接着他的话说下去,让他无法再质疑。
  上官朝阳有些站不住脚,往后退几步,又强自镇定站稳。
  兰薰在远处守着,隐约听着这边传来吼声,却因为隔得远,没听清楚,夜黑,也看不清,只得警醒着四处张望,以防有人过来!却没想到,嘴突然被人从后面堵上,一把利剑抵在她的脖颈,示意她不准乱动。
  她想转头看看身后的人,却在看到迎面走来的人时,眼睛越睁越大,呆若木鸡,最后无奈的闭上,在心里默默祈求上天能带给凉亭内的两人好运!
  “你骗我!你怎么会爱上你的亡国仇人?”上官朝阳语气轻浮,明显有些底气不足,他不敢确定颜萱所说的是不是真的,因为此刻她的表情是那样的甜蜜,她肚子里怀着别人的孩子,脸上洋溢着甜蜜,若没爱上那人,又怎会有这般的幸福样子?!
  “朝阳哥哥,从小到大,我可有骗过你?”颜萱反问,见上官朝阳不答话,又接着说道:“爱情是最没有道理可言的,爱上了就是爱上了,哪管他是什么身份?如果在爱情里还能理智的话,那你为什么还要让自己消沉?你明明知道我们没有结果,却固执的要为我守身,终生不娶,你不觉得可笑吗?”
  上官朝阳呆了一会儿,或许是被颜萱的话给震住了,他没想到颜萱真爱上了那个暴君!
  “我不信,颜萱,我不相信我们十年的感情还抵不过你与他相处的短短几月!更何况,你确定他爱你吗?”上官朝阳已无形象可言,眼泪流了满面。
  “你们来时,可有听说过洱祝国的太子被皇上生生扯断手臂的事?”颜萱知道与他争论是没有结果的,必须拿出实实在在的事实,他才会有死心的可能!
  上官朝阳点点头,颜萱继续说道:“那只不过是因为他摸了我一下!”
  “那个宠妃便是你?!”依然是惊愕与不置信,眸子里有一丝绝望,但还没有蔓延开。
  颜萱知道自己快要达成目的了,只要再讲几句伤人的话,他们从此就没有交集了!
  “我不信,我不信,你是骗我的,对不对,对不对?”他上前拉住颜萱的手,一遍遍的问,声音沙哑,哭得像个小孩子一样,颜萱不忍看,头转向一边。
  “你告诉我,你是骗我的!颜萱,我错了,我不该让你来和亲,不该让你来的!”颜萱走后,他才发现她在他的生命中留下太多痕迹,走在宫中,每一处都能幻想出她的倩影,没有她陪在身边,他感觉做什么都没有力气,就连吃饭,也只是为了活着而咽两口,他那时才突然发现,没有了颜萱,他的生活也没了意义!
  可现在颜萱竟然告诉他,她不爱他了,他如何能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
  “你们两个当朕是死人吗?公然在这里偷情!”颜萱刚要开口,便被这粗暴的声音打断,两人望过去,周围多了火把,照亮了夜空,苏墨一脸怒气的站在不远处,眼睛看着他俩,似乎要将两人的身上给灼出洞来!
  就算颜萱不喜欢他,可名义上还是他的妃子!这个女人竟敢这么大胆,出来偷情给他戴绿帽子,还打扮成这般样子!
  沐冬晴穿着大红喜袍,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凉亭内的两人,她本来誓死也不嫁的,但哥哥逼她,没办法她才会嫁给病秧子,可是她心里始终不甘,只盼望病秧子早早归天,她好有机会再想法子嫁给墨哥哥。
  今日本是洞房花烛,病秧子喝得烂醉如泥,她正在房内大骂着,却不防有人进来,是上次那个通风报信,害她嫁给病秧子的蒙面女人!她怒气上来,提剑就要将那女人给碎尸万段,却不料那女人又给了她颜萱与人通奸的消息,这下她消了怒气。
  她恨颜萱,恨到了骨子里,巴不得将颜萱给千刀万剐!自然,有这等事情,定是不会放过的!赶紧找到墨哥哥,带着人就前来捉奸了。


【第六十八章】暴风雨前

 颜萱一下懵了,手还被攒在上官朝阳的手里,她看看苏墨,又回头看看上官朝阳,一下将手抽回来,心里面叫苦连天。
  糟糕,现在两方人马对峙,她的谎言要被拆穿了,若是苏墨否认,那一切都要前功尽弃了!不但如此,她还要背上个偷情的罪名,与上官朝阳一同被处死,或许,处死还算是轻的,说不定苏墨会为了他的面子问题而踏平整个有珠国呢!
  她可不想做个千古罪人!
  “朝阳哥哥,我没有骗你,我爱的人来接我了!”她说得很小声,只有她与上官朝阳能听见,说完,转身就朝苏墨跑去,风声一动,将她的太监帽给吹掉了,一头青丝在风中散开,妖娆的衬托着她绝美的容颜。
  苏墨冷冷的看着她,示意旁边的侍卫不要妄动。
  颜萱一口气跑到苏墨面前,双手一下勾住他的脖子,眼一闭,牙一咬,双唇立马就覆上苏墨的,苏墨身子一僵,下意识的搂住她的腰肢。
  颜萱大脑一片空白,只有身体紧紧的搂着苏墨,双唇狠狠的压在苏墨的唇上,她豁出去了,这回,上官朝阳总该死心了吧!
  空气一下寂静了,只能听见火把燃烧的“啪啪”声。
  上官朝阳彻底呆住了,眼眸中那丝未散开的绝望瞬间蔓延,他连连倒退几步,直到身子靠住身后的柱子,才停下来,胸腔内闷得很,接着喉头腥甜,竟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沐冬晴也好不到哪儿去,指甲掐进了肉里,一双眸子似要喷出火来,嫉妒在心上狂跳着,流窜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此刻,她恨不能将颜萱给撕碎了!
  与这两人,一个悲痛,一个愤恨所不同的是,拥吻在一起的两人,在唇齿相触的一刹那都觉得自己的心隐隐的颤抖了几下,甚至身子也有些战栗,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像触电般,让两人情不由己的紧紧抱着,不愿分开。
  颜萱首先回神过来,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诡异了!长这么大,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推开苏墨,却还侧偎在他的身旁,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而苏墨的一只手一直搂着她的腰肢,只觉得那腰太过纤细,仿佛只要一用力就会折断似的,不自觉间,稍稍松开了点力气。
  “皇上,他与臣妾是兄妹,只因几月未见,兄长心中挂念臣妾,故趁此次寿王婚宴来此叙聊!”这话说得很牵强,叙旧何须选这么个偏僻漆黑的地方,可苏墨在乎的重点却是那“兄妹”二字,既是兄妹,那便不可能做出偷情之举!
  “那爱妃与他都聊了些什么?”苏墨自然的问道,眼睛看向瘫坐在亭内的上官朝阳,他眸子里的那抹似曾有过的心痛让苏墨眯起了眸子,如果真是兄妹,怎会有这般痛彻心扉的眼神?这种绝望,当初倩儿背叛他时,他也曾有过!
  “臣妾与兄长刚到这儿,皇上就过来了!”言外之意,他们还什么都没说。
  苏墨看着颜萱,冷扯了一下嘴角,颜萱低下头去,有些不敢看他的样子。
  “天气清寒,爱妃只穿了这么点衣服,若是冻坏了,朕可是会心疼的!”苏墨突然弯腰将颜萱横抱在怀里,颜萱下意识的挣扎,又想起上官朝阳正看着,便任由苏墨抱着。
  苏墨一脸深情的看着她,可她却从苏墨的眸子深处看到几簇怒火,苏墨同样是在做戏,如若不然,他这绿帽子戴定了!
  “爱妃思念兄长,也用不着大半夜的过来叙聊,朕让他多留几日,爱妃可叙个够!来人,将有珠国国君送回使馆去!”苏墨嘴角扯着几丝冷笑,看得颜萱心戚戚的。
  可她还是镇定的故作娇羞的低头说道:“多谢皇上厚爱!”
  上官朝阳被两名侍卫搀扶着离开,目光空洞,想来是绝望透顶。
  苏墨抱着颜萱回身就走,沐冬晴几步跟上,苏墨停住,“晴儿,今日是你大喜之日,跟着朕作甚,赶紧回去洞房吧!来人,送王妃回去!”
  沐冬晴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却不得不转身离开。
  苏墨继续走,紧抿着唇,似乎在隐忍着怒气,紧紧地抱着颜萱慢慢朝凌烟阁去,身后的侍卫押着兰薰。
  “皇上,臣妾可以自己走!”颜萱不自在的在他怀里动了动,虽然明知苏墨正处于愤怒之中,却还是小心翼翼的开口。
  “朕想抱着你!”苏墨开口,语气很温柔。
  颜萱的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两下,暴风雨前的宁静,暴君这个样子真恐怖!
  靠在苏墨的手臂上,偷偷往后瞄一眼兰薰,兰薰一脸平静,传递给她一个让她放心的眼神。可她哪能放心啊!
  哭丧着脸,揪住苏墨胸前的衣服,将脸埋进他的臂弯里,此刻她没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动作有多么的亲昵暧昧,只知道一回到凌烟阁,她就完了!
  苏墨的嘴角扯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略带得意地笑,只是下一刻,想着颜萱今夜的所作所为,那抹笑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越靠近凌烟阁,颜萱的心就越不能平静,揪着苏墨胸前的衣服揉啊揉的,心烦意乱至极!
  “爱妃,朕的衣服都快被你给揉破了!”苏墨突然停住,低头看着她。
  颜萱顿住,往手里望去,手里正拽着苏墨皱巴巴的衣服,猛然一下松开,“对不起,对不起,臣妾有些受宠若惊,太紧张了!”尴尬的笑着用手把衣服给抚平,一双小手就那么明目张胆的在苏墨胸前摸来摸去的,苏墨身子一僵,随即深吸口气放松继续朝前走!
  老天,现在赐给我一道闪电吧,劈死我,我绝不恨你!颜萱默默哀求,转眼看着近在眼前的凌烟阁的院子,真想立刻昏过去,可她不能,要是她昏了,她凌烟阁的那些下人们怎么办?兰薰怎么办?一人做事一人当,她不会让他们受到牵连的!
  苏墨抱着颜萱进去,守门的丫头们俱是一惊,随即院子里所有下人被召集在客厅内,跪坐一地,颜萱抬眼望去,上官善雅不在其中,便悄悄舒了口气。
  进到客厅,苏墨还抱着她,坐到主位上时,索性将颜萱抱坐在他的腿上。
  颜萱立马红霞上脸,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可没那么厚的脸皮还能泰然自若的坐在苏墨的怀里,不自在的动了动,小声的开口说道:“皇上,臣妾想去跪着!”
  苏墨眉一挑,“爱妃为何想要跪着?是犯了什么错么?”
  “不是,不是,我是看大家都跪着,想去凑个热闹!”颜萱连忙摇头,要是承认自己犯错,岂不就是承认自己去偷情了嘛,这种蠢事她才不会做呢!
  听了颜萱的话,苏墨面上一僵,头转开,看向跪了一地的下人,开始保持沉默。


【第六十九章】如坐针毡

 颜萱此刻是如坐针毡,身子不停地抖啊抖,心也七上八下的,苏墨越是沉默,她就越是不安。
  “爱妃很冷么?”苏墨轻笑着看向颜萱,搂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
  颜萱被惊了一下,回头看他,两人隔得很近,她都能闻到苏墨说话时喷洒在她脸上的淡淡的酒香。
  “不……”颜萱摇摇头,突然又点点头,说道:“是有点冷,臣妾想回房拿件披风可以吗?”她想回寝室确认一下上官善雅是否安全。
  “这种小事不用爱妃亲自去,来人,去娘娘房里拿件披风来!”
  “不用了,不用了!”颜萱连忙喊住正要出去的宫女,转头笑得极度灿烂的对苏墨说道:“臣妾突然又不觉得冷了!好像,还有点热!”她尴尬的伸出手往脸上轻轻闪着。
  苏墨的目光变得有些戏谑,她不着痕迹的转开头,悄悄拉几缕头发到脸旁挡住苏墨的视线。
  苏墨又开始沉默,而底下的宫女除了兰薰面色正常外,其他的一律白了脸,身子抖得筛糠一般。
  娘娘被禁足,她们既是侍奉娘娘的下人,亦是看守娘娘的“士兵”,几天前,秦公公就已下了命令,娘娘不能踏出院子半步,否则,她们全都得被罚,做下人的就是这般苦命,主子犯了错,却要她们来承担后果。
  可今日也没见着娘娘出去啊,众人悄悄看向颜萱,见她穿的是一身太监服,心下便了然了。
  此时,门外进来侍卫,押着一名女子,女子脸上有些泪痕,看起来楚楚可怜,一进门便看向主位,见颜萱在,本想上前哭诉,却又看到了暴君苏墨,于是头低下,站在原地。
  “跪下!”身后的侍卫见她在皇上面前不行礼,便低喝一声,抬腿向前正要不客气的往她膝盖窝踹去,颜萱心惊,立马大声吼道:“你不要伤她!”
  说罢,便要起身去搀扶一下上官善雅,却被苏墨死死扣住,不能动弹。
  那侍卫生生止住脚,却不理会颜萱,目光看向苏墨,只有苏墨的命令他才会听。
  “下去吧!”苏墨开口,那侍卫收回脚,行礼退下。
  其实早在兰薰领着一个太监进到凌烟阁的时候,云影便将这消息通报给他了,所以他早知道颜萱的房里藏了人,而就是因为这个人,颜萱才能瞒过云影出去与人约会。
  此次若不是晴儿告知,他也想不到颜萱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与人深夜相会!
  但眼前的娇弱女子?苏墨眉头微蹙,他还以为会是个男人呢,没想到居然是个女的!
  “善雅,你没事吧?”颜萱急于知道上官善雅的情况,毕竟那是有身孕的人,要是因为她的原因,而让她有所闪失的话,那她怎么去跟成禄荣交代呀!
  上官善雅怯怯的抬头摇了摇,然后又低下头去,双手无措的绞着衣角,颜萱为何会坐在暴君的怀里?她不是去见哥哥去了吗?怎么会在这儿?难不成是哥哥出事了?!
  上官善雅心里慌张,她擅闯后宫,也不知道接下来暴君会怎么处置她!
  “你是有珠国的善雅公主?”苏墨开口,语气冷冰冰的,吓得上官善雅又抖了抖身子,才回答道:“回皇上话,是的!”声音有些颤抖,也讲不出多余的话来!
  “来人……”
  “你要干什么?!”苏墨刚要叫人进来,颜萱便回身一脸紧张的看着他,生怕他对上官善雅不利。情急之下,连敬语也没用上。
  “爱妃这么紧张干嘛?朕只是让人将公主送回使馆去!”苏墨冷笑着看她一眼,又朝门外吩咐道:“来人,将善雅公主安全送回使馆!”
  进来两个侍卫,其中一个还是刚才要踹上官善雅的,上官善雅本能的瑟缩一下,回头看向颜萱,颜萱心一紧,就要站起来,可苏墨愣是紧紧抱着,让她没得逞。
  “带上两个宫女一起去!”苏墨冷冷开口,侍卫领命,又有两个小宫女进来,一左一右的搀扶着上官善雅。
  上官善雅回头看一眼颜萱,眼里尽是不舍,往前走两步,又像是下了决心似的,回身跪在地上:“皇上,今夜的事都是奴婢一个人惹出来的,是奴婢求着兰薰带奴婢来找颜萱,也是奴婢告诉颜萱哥哥的事,如果不是奴婢,颜萱不会踏出凌烟阁半步,您若要责罚,就请责罚奴婢一人,放了颜萱吧!”上官善雅在有珠国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可在苏墨面前也只能自称“奴婢”。
  “皇上……”颜萱见上官善雅这样,心惊的同时也有些感动,只不过她不想拖累她,于是急急开口要将罪名抢过来担在自己身上,只是才喊出一个称呼,苏墨的手就堵在了她的嘴上,“爱妃稍安勿躁!”
  说罢,转头对上官善雅说道:“谁说朕要责罚颜萱了?她是朕的爱妃,朕疼宠还来不及呢,又怎会舍得责罚,你且放心回去,朕与爱妃还要温存一会儿!”
  苏墨这番话说下来,颜萱感觉眼前的人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暴君了,暴君很冷酷,但绝不腹黑,可眼前的苏墨分明腹黑得无以复加,可还好的是,他居然会放过上官善雅和上官朝阳,既然他不伤害他们,那他有何怒火她便承受着!
  上官善雅看看跪做一地的宫人,显然是不相信苏墨的话,可苏墨的眸子太冷,且话又说到这个份上,她要是再不识趣的话,反倒会弄巧成拙了,于是,只得跟随宫人离去,心里又默默祈祷着希望颜萱平安无事。
  上官善雅离去,颜萱刚想呼口气,转眼又看见一个侍卫进来,双拳一抱,对着苏墨说道:“皇上,属下刚刚在娘娘房内发现这个!”双手呈上,是一封信!
  颜萱倒吸一口气,天呐,善雅竟将那信掉落在了房间!那封信的内容虽然不是什么惊天秘密,可是她敢肯定苏墨在看完信后,定能联想许多,甚至,她就算辩白,也无法改变在苏墨心中认定的她与上官朝阳偷情的这件事!
  趁着苏墨接信的时候,她一下跑离开他的怀抱,乖乖的跪在地上去:“皇上,臣妾觉得还是跪着比较舒服!”
  这次,苏墨没让她起来,其实刚才他也能够抱紧了颜萱不让其离开的,只是他没那么做!


【第七十章】换取生存

 苏墨慵懒的靠在椅子上,慢慢打开信看起来,颜萱抬头偷瞄一眼,见他蹙着眉,一颗心直沉到了底!
  终于,苏墨看完了信,他将信折好,又递给刚才呈信上来的那名侍卫,“将这封信拿去还给善雅公主,她应该还没有走远!”
  侍卫领命接信,转身出去,颜萱朝后张望,那侍卫顷刻没了影,应该是用上了轻功。
  颜萱回头跪好,心依旧沉着,她现在听天由命了!不过,伤害她可以,但她决不允许他伤害其他人!
  “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你们娘娘好像正在禁足之中?”苏墨没有看颜萱,而是懒懒的看向跪做一地的宫女,旁边有下人端来的茶和点心,他漫不经心的端茶轻啜一口。
  “都哑巴了吗?”半天没人回答,苏墨轻轻问一句,他的语气一直很轻很淡,仿佛在与人闲聊一般,但底下跪着的人身心全被恐惧袭击,无人敢以为皇上正在与他们闲话家常!
  “回皇上话,是的!”终于有一个声音颤抖抖的回答了他。
  “那她今夜跑了出去,可是违抗了圣旨?”
  又没人答话了,苏墨抬眼看向刚刚答他话的那人,那人浑身一颤,骑虎难下,只得慌忙开口:“回皇上,是的!”
  “违抗圣旨者该杀,如果杀了她朕舍不得,可不杀吧,又要让人觉得朕毫无威信可言,你们可有什么好的法子,既让朕不杀她,又能保住朕的威信?”
  底下又是一片沉默,没人敢答他的话。
  “皇上,您无须问他们,臣妾犯了错,自有臣妾来承担后果,您若是要杀臣妾,臣妾无怨无悔,只求您不要为难这些下人,他们都是无辜的!”颜萱跪倒在地,如果在这件事上硬是要有人流血才可以结束的话,那就牺牲她一个人好了。
  “经爱妃这么一提醒,朕突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朕既舍不得杀你,便李代桃僵,让他们代替你受罪吧!来人,将这一屋子的下人全拖出去杖毙!”苏墨却是不理她,兀自做出了冷血的决定。
  饶命之声顷刻充满整个客厅。
  颜萱一急,身子一下挡到兰薰面前去,“皇上,您不能这样做,他们都是无辜的,错是臣妾一人犯下的,不应该殃及池鱼!”
  “爱妃这又在提醒朕应该区别对待吗?那么你这个丫环就发配到军营去做军妓吧!她知情不报,明知你要违抗圣旨,不但不阻拦,反而帮衬着,罪大恶极,朕却不想让她死得那般容易!”见颜萱护到兰薰身前去,苏墨又冷冷开口。
  有侍卫上前来拉兰薰,颜萱回身死死护着,其他的下人死命挣扎,却挣脱不开,被侍卫半拖着到了门口。
  “公主,此后奴婢不能侍奉左右了!您千万要好好活下去,不然奴婢们就死得不值了!”兰薰拉开颜萱,嘴角扯出一丝安慰的笑,暴君想羞辱她,可她是不会去做军妓的,她宁可一死!
  有侍卫立即上前一左一右押着她,颜萱上前使劲抱住她的腰,眼泪一下就淌了下来,今天的事兰薰本就不同意的,是她还说歹说说服兰薰帮忙的,可现在犯错的是她,却要让他们受到惩罚,这不公平。
  她再次被兰薰拉开,心中无措,突然想起身后坐的人正是可以主宰这一切的,她回身,跪着几步行到苏墨脚边去,拉着他的袍脚,哀求道:“皇上,今晚的一切都是臣妾的错,求你放过他们!”
  苏墨低头看向颜萱,她眼眶含泪,面容悲戚,眼神无奈与心酸,却惟独没有恨意!
  苏墨眼中闪过一丝怜惜与诧异,随即又淹没在深沉的眸色之中,他与颜萱对视着,慢慢开口说道:“朕可以放了她们,也可以不追究有珠国皇帝与公主的过错,但朕只有一个要求,朕要你今晚侍寝!”
  宫女还有几人在门槛处,苏墨的声音不大,但那群宫女中却有一人的身影猛然僵硬!她双拳紧握,银牙紧咬,心有不甘,但更多的是嫉妒,没想到皇上与颜萱之间还是清白的,他爱上她了吗?竟然只为侍寝就可以不追究她偷情的罪?!她愤恨,却只能将头低着,没敢抬起头来看一眼主位。
  颜萱怔住了,有些僵硬的回头看一眼兰薰,兰薰表情很平静,朝着颜萱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答应。
  颜萱闭眼,深吸一口气,对着门槛处的几位宫女说道:“你们几个过来侍奉本宫沐浴!”
  押人的侍卫停住,看向苏墨,等候命令,苏墨点点头,屋内的侍卫全部撤出去,宫女们没了束缚,像得了解脱般,纷纷跑到颜萱身旁,将其从地上扶起,兰薰亦走过来,欲语还休的喊了一声公主。
  颜萱对她摇摇头,转身对苏墨福礼:“皇上稍待,臣妾准备好后,在寝室等您!”低着头转身离开,心里面很悲凉。
  她曾经说过,如果苏墨叫她侍寝,她会的,何况现在侍寝还能换得这么多人的安全,其实她知道,苏墨不过是不相信她,怕她真与上官朝阳偷情,想要验验她是否是处子之身罢了,毕竟什么都能做假,一颗守宫砂也说明不了什么?!
  她很肯定,如果今晚她不是处子之身,那么苏墨会杀光凌烟阁所有的人,甚至也会带兵踏平整个有珠国。只因他不能丢了面子,更不能戴上绿帽子!但是,她不用担心,因为她完好无缺。
  可为什么,她有些难过呢?她不应该难过啊,苏墨不相信她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可是为什么唯独这次她觉得有些委屈呢?摇摇头,在宫女的搀扶下去了浴室,顺便拉走兰薰安慰。
  看着颜萱远去的背影,苏墨慢慢闭上眼,脑海里全是那封信的内容,她深爱上官朝阳,却因无法回应深情,而选择让上官朝阳绝望,还教那个叫阮晓晓的皇后如何趁此机会进驻到上官朝阳的心中,呵,这个女人还真是伟大啊!
  自嘲的轻叹,原来她也不喜欢苏蕴德,她对蕴德表现出的种种,只是因为蕴德的脾性与那有珠国皇帝有些相近罢了!
  她是爱极了上官朝阳,为了他的安全宁肯侍寝,他记得上次让她在死亡与侍寝间做选择时,她毅然选择的是死亡,可如今……
  苏墨手扶额头,觉得有些头疼,更多的,是隐隐的失落!


【第七十一章】莫名情愫

 宫人在最短的时间内准备好一切,她沐浴以后,被送到寝室,躺在床上,棉被之下身无寸缕,睁大眼睛盯着帐顶发呆,道不清此刻是个什么心情,本以为会忐忑,会紧张,却无端的平静得很。
  屋内并没有点灯,门窗紧闭,房间里放了几个暖炉,一室温暖如春。
  门“吱呀”一声开启,颜萱深吸一口气,置于腹间交叠的双手紧了紧。
  苏墨走进来,颜萱并没有起身行礼,这个样子要是还起身行礼,那她就春光大泄了!目不转睛的看着帐顶,身侧塌陷一块,是苏墨坐到了床边上。
  这下,她更是目不斜视了!刚才还一点都不紧张来着,此刻却要努力让自己不紧张了!
  下一刻,苏墨倾身过来,双手分别撑在她的头两侧,与她隔着一点距离,一脸平静的看着她。颜萱眼前的帐顶一下被苏墨的俊颜取代,她的身子立刻僵硬,双手也死死的相握住。
  “你恨朕吗?朕想听实话!”苏墨的语气并不是平常那般冷冰冰,相反,居然带了点柔情。
  颜萱一顿,眼睛猛眨了几下,有些反应不过来,苏墨的视线锁定着她的双眼,她突然猛摇了几下头,又怕苏墨看不见,忙开口说道:“臣妾不恨皇上!”
  “是真话吗?”苏墨觉得她说的话不真,却又不希望她说恨他,心里竟有些矛盾。
  “是真话!”颜萱点点头,就算她真的恨苏墨,现在也绝对不能讲的不是么,更何况她真的不恨苏墨!
  哼,苏墨轻哼一声,很显然是不相信她说的话的,颜萱想无语的翻个白眼,既然不相信,干嘛还要问?可苏墨的眼睛在她正上方,她就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
  苏墨冷哼完,保持沉默了,眼睛如同方才颜萱盯着帐顶时一样,目不转睛的盯着颜萱的脸,颜萱咽了咽口水,表情有点呆讷的回望着苏墨,身子依旧僵硬。
  就在颜萱以为苏墨会以这样的姿势和这样的眼神度过今夜的时候,苏墨突然俯下身去,颜萱猛地闭上眼睛,死死的闭着,嘴也紧抿着,心突然就跳得剧烈,扑通扑通,像是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一样!
  可是,苏墨的唇只停留在她的腮边,还隔着那么几厘米的距离,他并没有想要吻她,只是轻轻地在她耳旁说了几句话,而后,颜萱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而他却在颜萱的目光中起身离去。
  门“吱呀”的响起,颜萱才突然回过神来,一下自床上坐起,想要追出去,却又惊觉此刻自己正一丝不挂,不敢贸然以这样的形象追出去。
  她又慢慢的躺下去,拢了拢被子,神情呆然,脑海里不断回旋的是苏墨刚刚说的话,她盯着帐顶,彻夜未眠,心里被充盈得满满的,只想找个渠道将内心里的这种充盈释放出一点,不然,她觉得自己会窒息而亡。
  眼泪缓缓流下,她抚上胸口,脑袋里混乱一片,许多种想法,许多回忆的画面,许多听闻的故事,交替着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里上演,她握拳敲敲额头,突然哭出声来。
  胸腔里充盈的,她并不陌生,是一种叫做感动的东西,而脑海里不断上演的画面,想法,和故事被她强制性的沉淀,最终她得出结论——苏墨这人是个怪胎!
  怪得让人想揍上两拳,却又要生出怜惜与不舍来!怪得让她无言以对!
  又想起了许多事,从来到这个世界睁眼的那一刻起,点点滴滴,所有的都是关于苏墨,此刻静静想来,苏墨对她是宽容的,虽然他从不信任她,但却没有一次真正想要杀了她!桂嬷嬷说他不是个残暴的人,现在想来,确实是那样!
  她突然母爱泛滥,好想去疼惜他,可是,她却是不会领他的情的!
  东方发白,她翻身坐起,从衣柜中找出最华丽的衣裳穿上,然后唤兰薰进来,为她化上一个美艳至极的妆容,她在铜镜前转上一圈,连自己都觉得惊艳。
  虽一夜未眠,却还精神奕奕。
  让兰薰找来步辇,她坐上去,端庄的让人疏离,美艳得不似凡尘女子,叫兰薰陪伴着,她今天要出宫去。
  没错,是出宫,从今天开始她不再禁足了!
  步辇慢慢在宫中行过,路过处无不引发唏嘘声,她身穿粉色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静坐于步辇之上,相貌绝色,气质出尘,双颊上打了点腮红,配着头上发饰与衣裳,竟成了这宫中一道亮丽的风景,也成了寒冬里的一抹暖春,光是看看,也让人心生暖意。
  坐在步辇上,她赌气似的微嘟着嘴,一言不发,兰薰在旁边走着,手里拿着一个包袱,几次想开口问问,可转眼看到她的表情,又不愿做个不识趣的人,只得保持缄默。
  昨夜暴君没有宿在凌烟阁,她守在门外,亲眼看见了苏墨离去,当时就想进去探个究竟,可想了想,最终还是装作不知道这件事!暴君不宠幸公主,这是她最乐于见到的。
  颜萱虽是坐得端庄,可眼睛却在悄悄的左右移动,似乎在寻找什么,左右两旁有很多宫人,却惟独没看到她想看的身影,心里不免失望。
  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在看她,她蓦然回首,高墙之上站着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前面的昂首挺胸,傲然独立,身后的微弓着身子。
  视线交错,颜萱淡淡的回头,嘴角轻轻扬起了弧度!
  城墙之上,苏墨掩在衣袖下的手握成了拳头,面部表情相当平静,只是胶着在那背影之上的视线,透露了他心内隐隐的失落,今天她很美,只可惜,她的美从不会为他绽放。
  自此,心该平静了吧!人总是犯贱的,被爱伤过一次后,居然还敢渴望去碰触,这回,也该彻底死心了吧,他对自己讲,命运是注定他孤家寡人的!
  步辇已消失在视野,他的眸子却还盯着那个方向。
  “事情办妥了吗?”慢慢开口,说话间吐出一口浊气。
  “禀皇上,已办妥了!”卢牧观双手抱拳,苏墨点点头,不再说话,而他神色犹豫,却还是开口继续说道:“皇上,有侍卫禀报,昨晚曾看见一个蒙面女子从寿王妃的洞房内出来!”
  “这些都不重要了!回去吧!”苏墨叹口气,转身离开,可每一步走得都异常沉重。


【第七十二章】不回有珠

 步辇一直行到宫外使馆,使馆外一些国家的使臣正搬着行李,寿王大婚过后,他们就得启程回国,来时带了奇珍异宝庆贺,走时,皇上亦赏了许多嘉品。
  颜萱一来,使馆外那些人眼睛都直了,呆呆的站在使馆外,也忘记了手上的活,似乎是从没见过如此风华绝代的美人,都想不落下一眼的看看。
  步辇在使馆外停下,颜萱下来,扫视一眼没看见有珠国的人,便径直朝里面走去,兰薰紧紧跟着,宫人们则守着步辇侯在使馆外。
  一路进去,路上抓两个下人问问,便找到了有珠国使臣下榻的院落,院子里,已有人在打整行李,颜萱瞥了一眼,立马倒吸一口气,院子里的全是些罕见的珍宝,什么红珊瑚了,金佛像了,玉观音啊那些的。
  颜萱惊讶的微张着嘴,什么时候有珠国这么富有了?
  上官善雅和成禄荣在院子里指挥,颜萱一进来他们便看见她了。
  “颜萱,你来了!”一见到颜萱上官善雅很激动,忙跑上前,成禄荣小心翼翼的在旁边护着她,一颗心悬着,却又不忍心责骂。
  拉着颜萱,还没开口寒暄,眼泪就先流了下来。
  “善雅,这些东西都是打哪儿来的?”看着下人们将那些珍宝装在木箱内,颜萱很疑惑,但也得出结论,这些东西并不是有珠国拿来贺喜用的。
  “这些,全是皇上赏的!”
  颜萱呆愣几秒,这西瑞国也太有钱了吧?回礼都这么奢侈?可是刚刚在外面看见的其他国家的却没有这般奢侈啊?
  “颜萱,以后我们又可以在一起生活了,皇上真是个好人!”上官善雅拉着颜萱的手,感慨万分,仅仅是因为苏墨让颜萱可以回家,她便开始感念他的好。
  “你怎么知道?”颜萱惊诧,这话是昨夜苏墨在耳旁讲的,当时没有其他人听见,她怎么会知道苏墨放她回有珠国的事?!
  “今早有公公过来宣旨,还赏赐了这么多的东西,颜萱,昨晚我还以为他会为难你呢?没想到皇上是个这么好的人!”上官善雅开口解释,泪涕涟涟,成禄荣在一旁轻拍着她的后壁安慰。
  颜萱的脸立马拉了下来,心里怒火渐起,没想到苏墨是说真的!
  “善雅,这件事朝阳哥哥知道吗?”没在院子里看见上官朝阳,颜萱估计他还不知道这件事。
  “不知道!”上官朝阳摇摇头,“昨夜不知怎么了,我一回来就看见他在灌酒,劝都劝不住,后来醉过去了,到现在都还没醒呢!要是他知道这个消息,一定开心死了!”
  “善雅,带我去看看他!”颜萱可没那么开心,她压根就没打算要回有珠国去。
  “好!”上官善雅点头,转身走在前面,来到一个房间前,正有宫女端了醒酒汤前来。
  “哥哥醉得不省人事,我叫人熬了醒酒汤,这就给他喝下,也好把你要回去的好消息告诉他!”上官善雅接过宫女手中的汤碗,就要去喂上官朝阳,颜萱拉住她,将碗接过来,“善雅,你出来,我有话对你说!”
  说罢,率先出了房间,成禄荣不放心上官善雅,跟着出来,兰薰也不好独自留在房间内,也跟了出来。
  一出房门,颜萱就将手中的碗给扔了,回头看见身后站着三人,眉头轻蹙一下,转头对成禄荣说道:“成大哥,我有话对善雅讲,你能回避一下吗?”
  成禄荣点头,带着兰薰到前院去督促下人收拾行装。
  “善雅,我并不想离开西瑞,此次前来只是给你们送行而已!”见他们离开,颜萱才开口说道。
  “你说什么?!颜萱,你是不是在说胡话?”上官善雅很吃惊,不明白颜萱为什么会不跟他们回去,毕竟这里是异乡,没有谁愿意背井离乡,何况,回去后有母后,有哥哥,而这里,什么也没有!还要成天对着一个残暴的君王,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现在好不容易西瑞皇上发了善心,她却说不回去?!
  “善雅,你听我说,我回不去了!我已经爱上了皇上,并且,也有了他的孩子,我这个样子还怎么回去?”胡乱编些话来说,反正她是不会离开西瑞的!
  “你有了皇上的孩子?!那他为什么还放你回有珠国?”上官善雅惊呼。
  “昨夜我惹他生气了,他在跟我赌气呢,他其实很疼我的!”颜萱装出一副羞怯的样子,见上官善雅要开口说话,又接着说道:“我与朝阳哥哥已经缘尽,昨夜他已知道我移情别念,想来也不会再理我了,你记着将我给你的信交给阮晓晓,我虽与朝阳哥哥无缘,但我希望他能幸福!你不要再劝我,我心意已定!”口气坚定,不容辩驳。
  上官善雅的心可以说是从天上摔倒了地上,本以为可以一家团聚,开开心心过日子,却没想到颜萱竟然不走!而她,却说不出一句劝解的话,因为她也怀有身孕,她知道,若不是深爱着那个男人,定然不会愿意想要为他生孩子的!
  “善雅,这里有两件披风,你带回去,和母后一人一件,冬天来了,让母后注意保重身体!告诉她,我过得很好!”将手中的包袱递给上官善雅,上官善雅讷讷的接过,还陷于颜萱不回去的惆怅之中。
  “朝阳哥哥就不要弄醒他了,让他好好睡一觉,一觉醒来,噩梦就过去了!”透过窗户看一眼上官朝阳的睡颜,心中有些愧疚,却又无可奈何,她已不是上官朝阳的颜萱了!
  上官善雅点点头,手里攒紧,看看颜萱,目光落到她的肚子上,一时觉得有些悲凉。
  “颜萱,皇上,他对你好吗?”
  “很好啊,你看这么生气的想要撵我走,却还要给我这么多值钱的东西!如果不是因为爱我,我得罪了他这九五之尊,他为何不干脆一刀杀了我?”颜萱笑靥如花,上官善雅便没了疑心,只是对哥哥的苦恋有些唏嘘和心疼,但她也不能勉强颜萱不是?任何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这样就好,既然你不与我们回去,那那些珍宝我就让人退还给皇上!”
  “别!带回去,这点东西对西瑞国来说不算什么的,可对有珠国来说,可以让多少百姓吃好穿好,不要白不要!”
  颜萱说话的表情可爱,惹得上官善雅轻笑一声,脸上的愁思才少了些。


【第七十三章】你喜欢我?

 下人们很快收拾好行装,找来一辆马车,里面有宽敞的床铺,下人将上官朝阳小心的扶进去,留有两个宫人在里面伺候,上官善雅和成禄荣坐另一辆马车,一行队伍已整装待发。
  颜萱站在马车前,上官善雅拉着她的手,十分不舍。
  成禄荣也站在车外,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上车去与颜萱告别,车轮慢慢滚动,一行人便出发了,颜萱站在原地,上官善雅恋恋不舍的从车窗伸出头来看着颜萱,颜萱挥挥手,微笑着,却忍不住有些湿了眼眶。
  有人牵挂着的感觉真好!
  车行远了,颜萱低下头,见兰薰站在身旁,便开口说道:“你真的不回去吗?现在去还来得及!”
  “兰薰是公主的陪嫁丫鬟,公主在哪,兰薰就在哪儿!”她抬眼看向远方,故国已没了亲人,她孑然一身,在哪里都一样。
  颜萱有些感动的看她一眼,许多话想开口说,却又觉得语言太过苍白无力,只能默默与她行走在回宫的路上,没有乘坐步辇,她想好好走走。
  其实,她不希望兰薰呆在西瑞,可是也不能强求她离开,每个人在选择面前都有选择的权利,别人不能剥夺她的,自然,她也不能剥夺别人的!
  走回宫时,天刚黑,正是晚饭时间,她回了凌烟阁,却没有食欲。
  亲自去厨房弄了些点心,便拿着往静心斋去,妆容未卸,因一天一夜未合眼的缘故,黑眼圈有些严重。
  到了静心斋,远远站在书房外,透过窗户看进去,苏墨还在批阅奏折,一灯如豆,衬着他明黄的衣服,让颜萱莫名觉得心暖。
  昨夜,她以为难逃一“睡”了,却没想到苏墨竟放了她,不但如此,还允许她回有珠国去。
  “我西瑞还不把一个有珠国放在眼里,所以也不需要弄个和亲公主来做人质,朕许你明日与他们一道回国。”这是苏墨对她说的话,语气平静,听起来也不那么中听,可颜萱却一直暖到了心底里去。
  她不会走,对于她来说,有珠国并没有熟识的人,实际上她对西瑞比较有感情!嘴角扬着一抹弧度,并没有立马走进去,而是提着食盒站在外面,呆呆的看着苏墨。
  苏墨久坐在桌前,平时能一目十行,飞速看完的奏折,在今天看来,却格外吃力,手中的奏折从展开到现在已过去大半个时辰,上面的字他都认得,却没有一个到了心里去,白纸上浮现的是一张俏丽的容颜。
  真不应该放她离开的,脑海中刚有这想法,随即又被自己冷嘲着否定,他从来不是一个主动的人,有些感情他宁可放在心里一辈子,也不要强求别人去回应他的感情,因为不甘愿的回应,如同施舍,他不要!
  何况,这世界上还有真爱吗?他强制封闭了自己的情感,不接触异性,使自己没有动心的机会,却世事难料,越是不想碰触这方面的东西,它就越要悄悄进驻心底,为旧伤之上再添新痕。
  他刚萌芽的感情是得不到回应的,让她离开,也是眼不见心不乱!
  闭上眼深吸口气,合上手中的奏折,从一旁抽出纸张,提笔蘸墨,慢慢练字,同时也努力使自己的心平静下来,一天了,从早上到现在,他浮躁,心里莫名空洞,无法填补,没胃口,即便是现在,手动着,却不成字,而是依着心中所想,勾勒出人物轮廓。
  他想停下笔,却又不由自主的要画下去,想要把心中的倩影付诸笔端,让其跃然纸上。
  “皇上,臣妾见您忧于国事,恐您废寝忘食,伤了身子,特意做了些点心给您宵夜!望皇上不要嫌弃!”
  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似曾相识,苏墨的手不由顿一下,立马画曲了一根线,那画已快完成,美人莞尔,巧笑嫣然,只因这一笔脸部勾勒失误,生生毁了一幅好画!
  可他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御案前站着的人,那人粉色衣裳,与早上离去时一样,不过他没正眼看,视线看似落在画上,实际余光早已悄悄打量来人好几遍了。
  身子有些僵硬,握笔的手也有些颤抖,他始终不敢抬头,害怕那只是想得太多而生出的幻象。
  感觉到粉色的身影朝御案前移动,他的心莫名一慌,脸上却兀自镇定,提笔快速勾勒几笔,白纸上原本倾城的美人瞬间变成了一个歪脸老妪。
  “皇上,尝尝臣妾的手艺吧!”一边说着话一边自食盒中拿出盘子,眼光落到那幅画上,觉得画中人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先放这儿吧,朕现在不饿!若没事,退下吧!”依旧没有抬眼,脸上的表情依旧淡漠,可心却在颜萱靠近时莫名跳的兴奋,若不是他自控力好,呼吸定然也会紊乱。
  他不问她为何没有离去,因为答案不会是他想听的,他不会没有自知之明的认为颜萱没走,是因为他的缘故,就算是有理由,那些理由中也不会有他一点。
  “皇上,您喜欢臣妾。”颜萱见他的表情不是想象中那般充满喜悦,心里就很不爽,这一不爽,就要找地方发泄,所以,就直接挑明了苏墨的心思!
  她很肯定苏墨喜欢她,虽然苏墨没有亲口对她说,可她能感觉得到,她相信自己的感觉,况且,此次的事,他分明就是得知自己与上官朝阳有情,想要成全她来着,如果不是喜欢她,身为一个暴君又怎么会八婆的为他人考虑,且释放人质回国的?
  苏墨依旧没抬眼,手中的毛笔轻顿一下,然后接着完成刚才的老妪图。
  “你想多了!”半晌才吐出四个字来。
  颜萱气急,看看苏墨冷漠的脸,心里面顿时就不是个滋味,“哦,那臣妾退下了!”赌气似的福一下礼,看看桌上的糕点,更是觉得自己拿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干脆就装进食盒,边装边对苏墨说道:“啊,臣妾突然想起前几日从书上得知,说晚上不宜过多的摄入食物,否则会消化不良,今天是臣妾疏忽了,差点害了皇上,臣妾这就将这些糕点拿走!”
  话一说完,点心就都装进盘子,提着食盒福一下,转身离开。
  脚步走得很慢,她希望苏墨能开口留她一下,可一直走到门外,苏墨都没开过口,颜萱气得撅嘴跺脚,回头看看,苏墨仍然埋首作画,她气得想摔东西,想了想,只把手中的食盒放在门口,便迈步回凌烟阁去!
  见那道身影走远了,苏墨才搁下笔,舒了口气,视线落到门外的食盒上,嘴角不由自主的翘了起来。其实,他刚才很想说他是喜欢她,可,被爱伤过以后,他不敢好了伤疤忘了疼,唯有小心翼翼,才能不伤人伤己,他害怕在自己说出那样喜欢的话后,颜萱回以他的是不屑与嘲讽的一笑!
  “云影,今后你还是在她身边暗中保护吧!”开口对殿外说道,随即殿外黑影掠过,一切恢复平静。


【第七十四章】守株待兔

 自那晚从静心斋回来后,颜萱就极度郁闷,觉得苏墨那人肯定是个闷骚男人,要不然,怎么会明明喜欢她,却又不开口说呢?!
  虽然她觉得苏墨喜欢她,可是,感觉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又是一回事,在这方面,她还是喜欢亲耳听见的,毕竟那样才真实些,也肯定些,感觉的东西多少她也掺了点猜测的成分,万一人家要说是她自作多情,那她岂不是自恋过头?要是再被奚落两句,岂不又是自取其辱?
  于是,她生气了,决定再不去见苏墨那个闷骚男,除非他向自己表白,可是又觉得这样的事发生的几率不高,她又犹豫了,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在以后的日子里,她绝不主动出现在苏墨的视线内,但是又要让她渗透到他点点滴滴的生活中,让他主动来找她!
  做下这个决定后,颜萱就不那么郁闷了,从第二日开始,便天天变着花样的做些可口的糕点,使下人们送去静心斋,偶尔,还要捎上几封问候的信,或是送些衣服靴子那些的,让他一吃东西,一穿衣服就会想到她!
  而她自己呢,不是在院子里练练功夫,就是去怡乐宫陪着桂嬷嬷和罗月蓉切磋琴艺,偶尔的,也会想去镜花水月居逛逛,可一想到,苏蕴德如今是已婚人士,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她还是不去为妙,就连苏蕴德来凌烟阁找她,她也是托病不见,但是,每每有好吃的糕点还是会给他送去,毕竟,避而不见已经够让人寒心了,要是再不送点点心去安抚安抚,估计苏蕴德以后也不会想见她了!
  这样的日子差不多持续了二十多天,颜萱由最初的期待,渐渐变得麻木。糕点送去了,苏墨照吃不误,问候信送去了,石沉大海,没有回音,就连什么靴子,衣裳那些的,人家也是穿得心安理得,可就是不会宣她去见一面。
  颜萱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会错意了,苏墨对她真没意思?可是,身为一个暴君,如果不是喜欢一个人的话,没理由对人家好的啊?难道是因为他母后忌日那天,她守护了他一晚上,所以,他只是知恩图报而已?
  颜萱心里越发毛躁起来,可又拉不下面子主动去找他,要是那样,就真是没骨气了!坐在梳妆台前,双手撑头,看着外面下得纷纷扬扬的大雪发呆。
  将近年关,兰薰在舞坊忙不不可开交,听说平王要来京过年,皇上让舞坊在平王的接风宴上献上最华美的舞蹈,所以,兰薰没空,她现在是连个诉说心事的人都没有!不对,就算兰薰在,她也不能诉说心事,因为兰薰不喜欢苏墨!她一向不在她面前说起苏墨!
  至于如画跟小蝶,她感觉没那么熟稔,自然也不会将自己纠结的心事倾吐。
  呆坐了好一会儿,肚子又开始打鼓,这冬日就是胃的天堂,要是不大鱼大肉的喂着,它就得“咕咕”的叫着抗议!但是现在她是真没胃口!
  起身去倒了点热水喝,手里握着茶杯,灵感突现,她记得上次陪苏墨在寒夜里坐了一宿得了风寒,半夜想喝水时苏墨突然出现,若不是他及时出现,自己不但喝不成水,还得打破一个杯子,他当时怎么就那么巧的在关键时刻出现了呢?
  她猜测,这个闷骚男人肯定是站在她窗外偷窥了!
  一有这个猜想,颜萱立马亢奋了,今晚上她要守株待兔!
  天渐渐黑了,院子里铺了厚厚的白雪,宫人们都已歇下,凌烟阁内一片寂静。
  此时,颜萱寝室的窗户大开着,莹白的光照进去,能将里面的陈设看得一清二楚,包括床上被子里凸起的身形。
  当然,那里面不可能是颜萱,那只是她的障眼法,实际里面只躺了一床被子而已,而她本人呢,正披了厚厚的披风,躲在院子的角落里,已冻得手脚发麻,却不敢妄动一下,就怕被苏墨突然而来发现她,不给她抓个正着的机会。
  苏大暴君,你最好是给我出现,不然害我在这冰天雪地里蹲上一晚再得个什么风寒的话,你可就没人做可口的点心给你吃了!
  正兀自腹诽着,却有一个明黄的身影悄悄地出现在她的视线内,她立刻屏住了呼吸,克制住自己激动狂跳的心,哈哈,她果然没有猜错,苏墨真的趁着夜色偷窥来了!
  颜萱窃喜,眼光扫到苏墨周围的白雪,发现那上面竟然一个脚印也没有,她揉揉眼,再定睛看去,白雪之上确实没有脚印,就连苏墨站着的地方,好像脚都没陷进雪里去,颜萱像看怪物似的从头到脚打量了苏墨几眼后,准备现身抓他个正着了!
  哼哼,苏墨,今夜看你还怎么说,你还是乖乖的表白吧!
  颜萱心里只有狂喜,却从未深究一下为何她要如此在乎苏墨的表白,她只知道,若苏墨说喜欢她的话,她会很开心,却没去想想自己对苏墨是否也同样是喜欢,她想得不长远,因为她没恋爱过!
  此刻,她正要摩拳擦掌,出去逮兔子呢!
  身形未动,却僵硬的定在了原处,眼睛因为惊吓而睁得大大的,她想喊两声,可声音卡在嗓子眼里出不来,她知道,自己被点穴了!
  最近日子过得太安逸,她居然忘记了,这皇宫里至少有两拨人想要对她不利,可现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苏大暴君就在不远处,可她无法让他知道她现在的处境,郁闷是不在话下的,欲哭无泪是她此刻的真实写照。
  本想捉“兔子”来着,却没想到,自己倒成了猎物!
  院子里突然掠进一个黑影,颜萱心惊,怕他偷袭苏墨,想要大呼让他警惕,却是有心无力,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所幸的是那黑影并不是刺客,此刻他正规规矩矩的站在苏墨身后。
  “皇上,您该回去歇着了!娘娘这儿有属下在这里守护,安全无虞!”那黑影便是云影,他虽一直守护在颜萱身边,却是在外院,因为苏墨交代在凌烟阁时不得近身守护,所以颜萱藏在园子里他并不知道。
  苏墨点点头,离去,最近平王快要到西瑞了,所以他不能像以前那样在这窗外站到天亮,他也得养好精神,因为随着平王的到来,有一场大仗快要拉开帷幕了。
  院子里的两个身影一离去,颜萱的后颈便被狠狠敲了一下,随即意识模糊,陷入昏迷,她甚至还来不及感动一下苏墨的细心,居然早早派了保镖保护她!


【第七十五章】忽闻流产

 天很阴,灰云笼罩,空气潮得很,却意外的没有下雪,这样的天气如同夏日的暴雨前,总是压抑得让人不痛快,正应了那句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话。
  或许今天是个不吉利的日子!刚过巳时,这个不吉利的日子便开始发作了。
  宫人们正忙碌着准备主子们的午膳,镜花水月居却传来消息,寿王妃小产了!
  这个消息犹如平地突然响起的一声闷雷,打得人措手不及,继而惊慌失措,镜花水月居忙得不可开交,宫人们进进出出,个个脸色凝重,大气不敢出一下,做事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错一点,就小命不保。
  已有人通知苏墨,他赶到时,沐希贤夫妇早已侯在殿外。
  见苏墨过来,他俩行了礼,正巧御医已处理好,提着药箱步出门外。
  “李御医,王妃的情况怎么样了?”陈湘儿连忙上前询问。沐冬晴不想嫁给寿王,未嫁之前就天天在闹,后来希贤逼她,她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嫁了,陈湘儿担心她婚后不如意,抑郁出病来,便时常进宫陪她解闷,可从未曾听说过她身子不适啊!但是,她也不能瞎猜测这是沐冬晴玩的把戏,因为刚才端出去的几盆血水,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她是真的流产了!
  “禀报皇上,娘娘被人下了堕胎药,那药药性猛烈,不但使娘娘流了产,还有可能……”李御医腰弓得很低,接下来的话有点不敢开口说,因为眼前几位周身散发的阴冷,已使他止不住的双腿发颤。
  “还有可能怎么样?”陈湘儿一把拉住李御医的袖子,追问道。沐冬晴怀孕的事宫中根本就无人知晓,就连他们也是今天才知道的,或许,连她本人都不知道自己怀孕的事,那么,又有谁会预先知道此事,从而对她下堕胎药呢?!
  李御医抬袖擦擦额前的冷汗,低头小心翼翼的说道:“可能会导致终生不孕!”
  “终生不孕!”陈湘儿惊呼一声,随即想到沐冬晴就在里间,忙捂住嘴,转身跑了进去。
  “可有查出堕胎药的来源?”沐希贤双拳紧握,脸色发青。一个女人如果不能孕育,就如同一个男人不能人道一般,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是有人将毒下在了梅花香饼内,下官已询问过娘娘的贴身侍婢洁月,娘娘确实是吃了梅花香饼后才感到不适,继而流产的!”
  “梅花香饼可是御膳房做的?”沐希贤也觉得纳闷,沐冬晴怀孕的事,连他这个做哥哥的都不知道,那又是谁会在他们之前知道,从而对付沐冬晴的?
  “这个,下官不知!皇上,丞相大人,下官得赶回去御医院为娘娘抓药,熬药,下官先行告退!”作了个深揖,转身匆匆离开,其实他刚才已问清楚了梅花香饼的来源,只是在心中衡量一下,觉得不该自己说的话就不说,免得惹祸上身!
  屋子里面传来哭声,还有陈湘儿无措的安慰声,苏墨与沐希贤赶紧进去,沐冬晴一脸苍白的躺在陈湘儿的怀里,脸上全是泪水,看起来虚弱至极!
  见有人进来,她抬眼看去,立马悲从心来,悲戚的哭喊了一声:“哥哥,墨哥哥,我的孩子没有了!没有了!”接着是“嘤嘤”的哭声,哭得满屋子的人都忍不住抹泪。
  沐希贤一脸痛色,三两步上前去攒住她的手,柔声安慰道:“晴儿,不要难过,孩子以后还会有的,你现下要养好身子才是!”喉头哽咽,眼眶湿润,对沐冬晴又是心疼又是愧疚,如果不是他,晴儿也不会遭这么多的罪!
  “哥哥,你骗我!御医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孩子了,我这辈子都要孤独老死,无人送终啊!”沐冬晴哭得肝肠寸断,头靠在陈湘儿的怀里,几欲昏去。
  “墨哥哥,你一定要找出凶手,为你的侄儿报仇,也为晴儿讨个公道!”抬眼看向苏墨,苏墨的面色犹如罩了一层寒霜。目光扫到桌上放着的一盘点心,慢慢走过去,拿起一块查看!
  “皇上,王妃就是吃了这饼才导致流产的,刚刚李御医也说了,这里面确实掺了药性强烈的堕胎药!还请皇上为王妃做主!”一旁的洁月跪倒在地,哭得也是伤心欲绝。
  “这饼是谁送过来的?”将手中的饼扔回盘子里,沉声问道。他当然要为此事讨个说法,毕竟死去的是他的侄儿,苏蕴德的子嗣。蕴德的身子本就不好,要想有子嗣,得看天意,没曾想,沐冬晴如此幸运的怀上了却没能留住!要是蕴德知道此事,一定难受极了!
  “回皇上,这梅花香饼是昭容娘娘使人送过来的,她每日都会送糕点过来,说那些糕点都是自己亲手做的,让王爷王妃赏脸吃吃,前些时候王妃胃口不好,只寿王一人喜欢吃,可昨夜寿王不在,王妃半夜起来肚子饿,便吃了几块,没想到却,却会出了这样的事!”洁月的话说得很隐晦,但都让大家清楚地知道很有可能就是颜萱对沐冬晴下了毒!
  颜萱?苏墨的心一沉,立马在心底否决,颜萱是不可能做这样的事的!
  “寿王哪儿去了?”苏墨环视房间一周,没看见苏蕴德的身影,便开口问道。冬晴小产,流了他的孩子,他居然不在?!
  洁月摇头不知,苏墨脸色越发阴沉,正想让卢牧观出去找找,角落里一个小丫头颤抖着身子跪出来,说道:“回皇上,昨夜奴婢看见寿王和一个女子去了玉液池!”
  玉液池?女子?苏墨看一眼沐冬晴,沐冬晴也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他轻叹一口气,对沐冬晴说道:“晴儿,这件事朕一定会给你一个说法!来人,去将昨天送糕点的婢子找来,顺道,也将昭容娘娘请过来!”
  门外有侍卫领命而去,苏墨看了看沐希贤,见他脸色发青,便不再多言。带着卢牧观转身出去,他要亲自去玉液池看看,苏蕴德不是个花心的人,可那小丫环也不像个胆大欺君的人,若是在这个时候苏蕴德闹出个和下人厮混的事来,他怕沐冬晴的身子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