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起疑
电梯关门前,厉珉跟着楚恬挤了进来。
一到只有两人的场合,他便恢复了一贯的不正经,戏谑的看着她,那抽丝剥茧的目光好像要把她所有的秘密都看透一般。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又没有东西。”楚恬有些不自在。
“没什么,只是觉得——”厉珉说到这,轻笑着又凑近了一些,“我们楚编剧真是个有故事的人呢。”
“……”楚恬。
这一个多月来,楚恬发现厉珉所谓的公私分明,真的是公事的时候很公事,私下嘛……
之前她倒是无所谓,不过现在她同House已经假戏真做地成了情侣,厉珉这样同她暧昧,她还是应该尽量避免的。
“厉导,你热不热?”楚恬忽然问。
“?”厉珉。
“我给你讲个冷笑话吧。”楚恬咳了咳,“桌上有盘生鱼片;盘里的三文鱼对金枪鱼说:哎,你看那边章鱼,长得好恶心!金枪鱼没理它。三文鱼又道:你看那边的扇贝,白的跟鬼似的!金枪鱼还是没理挺,三文鱼又推它:你看你看……金枪鱼终于忍不住了:大哥,我们不熟。”
“……”厉珉。
说“我们不熟”的时候,楚恬特意清了清嗓子,将那几个字咬的格外清晰,然后也不管厉珉是何表情,施施然下了电梯。
厉珉住的是套房比出楚恬高两层,他看着楚恬扬长而去背影,有点不敢相信,就在刚才,一向软和的楚恬居然拐外抹角地把他给怼了。
不熟?呵——
他笑,上过床还不熟?
楚恬回房休息了一会儿,House也回来了。两人一起去餐厅吃了饭,然后去沙滩散步。
夕阳还没完全落下,余晖照在海面上,像是一片碎金在碧波之上不住沉浮闪烁。
两人赤脚在沙滩上散了会儿步,幼稚地开始在沙滩上比赛起了堆城堡。
海浪一波一波地打来,楚恬用细软的沙子堆起来的堡垒很快就被冲到了,她丧气地干脆把全部都推到,旁边House笑着看着自己“坚固”的城堡,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右脸。
这是索要胜利的奖品?
好吧,虽然她不太习惯公众场合的亲密,可谁叫她输了呢。
四下看了看,趁着没人,楚恬飞快地凑到House脸边,啄了一下。
“甜甜,我其实是想说你脸上有沙子。”House哑声道。
楚恬窘,红着脸别过头,连忙抬手将自己两边脸颊搓了搓。
House伸手帮她扶去脸上的一点沙子,看她害羞的样子,只觉心头激荡,搂过她就吻上了她那温软的红唇
侧身把人揽进怀里,House火热的唇舌撬开楚恬温软的唇瓣,热情地同她勾缠起来。
温香软玉在怀,没一会儿,House便开始有些心猿意马起来,圈着楚恬的双手不住一紧,越吻越动情,体温也开始发烫。
“甜甜,我们回去吧。”松开时,House眸色微微的暗沉了下来,语调沙哑。
“嗯。”楚恬感到他身体的变化,点了点头。
两人牵着手往回走,回酒店的路上却忽然遇上了同样出来散步的陆禹夏同伍敏,还有凯撒。
这个时间点,岛上正下凉,剧组的其他人也有陆续出来乘凉和散步的,凯撒撒开了蹄子在沙滩上奔跑着,一会儿凑到赵思翰跟前推一推他的小皮球,一会儿又凑到秦州跟前咬一咬他脱在沙滩上的鞋子……
“宝贝儿,看这儿——”
伍敏唤了一声,忽然丢出一个玩具骨头。
凯撒当即也不咬秦州的鞋子了,追着那骨头就跑了出去,只是跑回伍敏身边的时候,它忽然看到了楚恬。
将嘴里的玩具骨头一吐,凯撒调了个头,撒开蹄子就朝着楚恬奔去。
楚恬远远地看到凯撒的身影,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于是拉着House的脚步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然后,凯撒像是想起了之前在大堂那幕一般,犹豫地停下了脚步。
尽管只是只二哈,但它还是感觉出来了楚恬在躲它。
它看着楚恬步履匆匆地从自己身边经过,低落的垂下头,然而过了一会儿,又想起什么似的忽的冲向海边,翻找了一阵儿,很快再次跑回了楚恬身边。
再次回来时,凯撒嘴里不知咬了个什么东西,缠着楚恬的脚不停的绕,仰头呜呜直叫。
楚恬不得已停下脚步,迟疑地伸出手,然后凯撒在她手中吐出一个贝壳。
一个漂亮的白色海螺贝壳。
楚恬不由的想起之前同陆禹夏一起在海岛上遛凯撒的情形。
那时候它也像现在这般,开心了就撒着蹄子到处乱跑,楚恬没那么好的精力,干脆就由着它跑,自己在海边捡贝壳,它不乐意,于是每每在她脚边捣蛋,见她刚把贝壳洗干净了,它爪子一刨,抬爪就给那贝壳上面又撒上一堆沙子。
骂也不听,打吧又不能真下重手打,楚恬只好假装生气不理它,然后这货就怕了,不但不捣乱了,还开始帮她捡贝壳。
一开始的时候,它捡回来的尽是一些丑不拉几的贝壳,楚恬直言丑,它虽然听不懂,也能看明白她嫌弃的脸色,于是转头又回去重新找……
眼前这颗贝壳很漂亮,也不知是不是一年多不见,它的审美已经提高了。
眼见凯撒转着一双滴溜溜的眼珠子,一脸求她不要生气的样子,楚恬终是再装不下去,蹲下身摸了摸它的头。
那边伍敏同陆禹夏已经散步过来了。
伍敏惊讶的看着凯撒在楚恬脚边撒欢的样子,眸中疑惑一闪而过,却终究没说什么。
两个男人已经招呼起彼此来了,伍敏对着House也是一阵客套,然后朝楚恬伸出手:“楚小姐,你好。”
她笑起来的样子看上去很真诚,看着楚恬道,“以前看The Biggest Loser的时候,我就同禹夏说楚小姐瘦下来一定很漂亮,没想到今天真的见到了。”
楚恬伸手轻轻同伍敏握了握,伍敏忽然亲昵地拉着她的手,看着她脚边的凯撒:“我家凯撒好像很喜欢你呢。”
“是啊,不知道为什么,我从小到大都挺招猫啊狗啊这些小动物喜欢的。”
楚恬不知道伍敏那句话是不是试探,于是没有直接回答,只模棱两可地搪塞道。
只是她漏了一点,一般人第一次听到一只二哈居然取名叫“凯撒”时,一般都会诧异一番,然而她并没有。
只这一点,伍敏眼中之前闪过的疑惑再次浮了上来。
她确信,刚才散步的时候,她叫的都是宝贝儿,压根没有叫过凯撒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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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House:凯撒,你陆爸爸已经同你楚妈妈分手了。
凯撒:嗷?嗷?
House:简单的这么说吧……就是你以后都不归你楚妈妈管了,你陆爸爸会给你找个后妈的……你………你咬我做什么…啊啊……你不要咬我!
117. 进退
晚上回到房间,伍敏给自己秘书发了条短讯,关于楚恬的。
等她从浴室洗完澡出来,她想要了解的东西已经发到了她的邮箱。
虽然只有半个小时,秘书查到的信息很是简陋,但是其中关于楚恬之前在奥纳工作的种种,关于楚恬同陆禹夏恋爱到分手的大体经过——却都还是清晰明了的。
所以两人的分手居然是因为空难这么戏剧的原因?
伍敏盯着电脑,眉头微微蹙起。
忽然有东西从天花板上掉落了下来,是只褐色壁虎。
岛上绿化率高,这些小东西一不小心就遛进房间来了,伍敏本想打电话给前台来处理,拿起电话的瞬间想了想,还是拨给了陆禹夏。
五分钟后,陆禹夏下来了。
他带了手套,小心翼翼的把小东西抓起放到窗外,又回屋帮伍敏再次确认了一遍床底、墙角是否有小东西同类的存在。
“擦擦手吧。”忙完,伍敏递了张纸巾给陆禹夏。
她穿着轻薄的丝绸睡衣,伸出手的瞬间,胸前布料微微划滑开,隐隐露出一片春光。
“谢谢。”陆禹夏接过纸巾,绅士别开了目光。
他别过身朝着窗外,白衬衫黑色长裤,整个身上都透着一股疏离又客气的气息。
伍敏不知该说他禁欲好,还是说他克制好。
两人明明已经订了婚,可他在她面前却从来都是守礼的,注重分寸的,除了公众面前偶尔的亲昵,私下他从没做过半点逾矩的行为;甚至有的时候,她觉得她已经暗示地足够明显了,他依旧不为所动
是她魅力不够?还是他定力太好?
“晚上不要开窗,还有,我一会让人给你房间送瓶熏香来吧,可以驱蚊驱虫——” 擦干净了手,陆禹夏又开口道。
话还没说话,他感到伍敏从后面柔软地环抱住他。
“禹夏。”她轻轻地唤了他的名字,语调柔软。
即便什么都没说,意味却不言自明。
她今年28了,作为一个成熟的女人,她也有生理需求。
虽然同陆禹夏这场婚姻,两人都没有多少感情,不过是彼此合适……但既然早晚要结婚,那么上床也不过是迟早而已,若任何一方有需求,另一方有义务有权利满足不是吗?
伍敏从来不信奉爱情至上的观点,她认为她享受了家族带给她的荣耀,理所当然地就要承担家族带给她责任。
至于男人,年少的时候她也谈过几段恋爱,也就那样吧:能给她激情与强烈爱恋的,给不了她想要的富足与安稳,而能给安稳婚姻的,圈子里,陆禹夏绝对是拔尖的人选。
不说他出众的外貌与能力,他的人品也一样让她放心。
这是一个婚后绝对不用担心他的私生活的男人,而现在,她想要看禁欲的他燃烧起来的样子。
伍敏环住陆禹夏的手臂撒娇似的收了收,睡袍下,她 D cup的丰盈隔着轻薄的衣料贴上他挺阔的后背,环住他的手臂,光滑娇嫩。
陆禹夏按住她的手,片刻后,抬起手轻轻拉开她, “抱歉,我有些累。”
然后,后面的伍敏愣了愣,松手道:“那你早些休息吧。”
得体地退开身,看着西装笔挺的男人一路从自己走出房门;伍敏不由的侧目看了眼玻璃窗映照出来的自己。
身高、身材、皮肤……即便是柔软度,她对自己这副身材都是很满意的,那又是有什么让他不满——
伍敏不解的挑眉,目光不由地再次移回刚才合上的电脑上面。
而从伍敏房间里出来的陆禹夏,站在楼道里,缓缓地吐了口气。
就在刚才,伍敏抱上来的一瞬,他其实也想过……但脑中不受控制浮现另一张脸,昨晚湿漉漉地趴在他的肩头的楚恬的脸。
那一刻欲望来的尤为猛烈,他甚至想要不管不顾地将伍敏压倒身下,但最终还是忍住了,这是对两位女性的不尊重。
驻足片刻,回房,凯撒正无精打采地趴着地板上。
它的脚边还摆着那个贝壳,它不时地用爪子掏两下,像是不明白:它到底做错了什么惹得楚恬不理它,连贝壳都没办法让她解气。
看着陆禹夏回来,它瞪着一双眼看他,像在问是不是错出在他身上。
陆禹夏叹气,忍不住蹲身摸了摸它的头。
夜晚,陆禹夏又做了个梦。
梦里他在画廊穿梭,走马观花漫步着;忽然被某副名叫《心路》的油画吸引了。
那画画的画家心里的幻境,表述的是画家对于艺术的不懈追求……这让他不由想起自己当年放弃艺术改为从商的种种,于是不由地多驻足了一阵,等到回过神来,才发现画面前还有一个熟悉的人——楚恬。
“你也喜欢这幅画?”
“啊……”
“你喜欢这幅画什么?”
“喜欢什么啊……大概是画面的表现形式吧。这透视、这比例、这构成……不过这些都是形式上的东西,我最喜欢的还是作者追求艺术的态度,哪怕有妥协有迷失,但他始终分得清什么是目的,什么是手段……”
楚恬的语调缓缓的,听起来格外舒心,陆禹夏安静地看着她伫立画面前,只觉得那画面美好的让人沉醉——
忽然床头传来两声嚎叫,把他从梦中惊醒。
开灯,原来是旁边非要上床睡的凯撒熟睡中掉下了床,陆禹夏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想起那被打断的梦境。
脑中却忽然跳出一个意识,告诉他这一切不是梦。
像是记忆忽然被解封了一角,陆禹夏竟回忆起了画展的前前后后,然后,陡然地,他又想起了当初第一次见到伍敏时的情形。
那时他病后初愈,他都还没来得及弄清陆家的情况,他姑姑就给他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伍家大小姐,伍敏。
那天他们约在一家咖啡厅见面,喝完咖啡后,两人顺便去逛了旁边的画廊,当时也看到了那副名叫《心路》的油画。
那个下午,伍敏在那副画前驻足颇久,他问她原因,她只说了一句:
“像不像我们?本来赚钱是为了让自己活得更开心,谁知最后为了更大的财富,我们反而要舍弃了更多的自由,开不开心反而没那么重要了。”
因为这么一句话,陆禹夏意外地对伍敏有了好感,之后又主动约了她两次。
他因为失忆,只能眼睁睁看着陆氏被陆湛握在手中,而伍敏当时也正发愁——伍家这几表面年看着风光,其实早已在走下坡路。
两人各有自己的苦恼,就这样一拍即合迅速走到了一起。
关系开始之前,陆禹夏便坦白告诉伍敏,这段关系,最后可能不会有爱情,而伍敏比她更坦然,直言只要彼此面上过得去,她甚至可以不介意他私下有别的女人。
当然,关于伍敏的这一点提议,陆禹夏拒绝了。
确立恋爱关系,到订婚,再到商议结婚……
按照伍敏想要的节奏,两人迅速“发展”;陆禹夏也未曾生出过半点犹豫;毕竟伍敏大方优雅、知性独立;伍家百年家族,根基深厚……
与两家企业来说,这桩婚姻是强强联合,两家在在资源上可以彼此分享,在力量上可以彼此借鉴;而与他同伍敏两人来说,这也一段佳话,毕竟两人在外界看来各种般配,彼此也互相欣赏——
但到现在,到这一刻,陆禹夏却忽然发现,自己第一次见面时对伍敏的好感,或许只是因为伍敏那番同楚恬相似的论调。
118. 台风
一晚上思绪翻涌,第二日早上起床,陆禹夏只觉一阵头重脚轻,嗓子也有些发哑。
应该是前日落了水加上近两日都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吧,陆禹夏心想;却并没有在意,只同前台要了两包感冒药冲剂服下。
上午仍然约供应商谈岛上淡水处理系统升级的问题,伍敏陪着他一起,看出了他的不对,提醒他看医生,他只说吃过药了,谁知到了下午的时候,症状开始严重起来。
当时陆禹夏、伍敏还有House三人正站在岛上一片待建设的空地上同合作商谈赛马场建设具体事宜,陆禹夏被那炙热阳光烤着,只觉头晕乎乎,整个人止不住地频频咳嗽。
“不然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看出陆禹夏的不适,House体贴地建议到。
陆禹夏有些犹豫,伍敏道:“放心吧,我也在这儿呢。”
带病在身谈事确实有些失礼,加上合作只剩一些细枝末节东西,陆禹夏见House同伍敏都这么说,也就先回去了。
陆禹夏回到酒店没多久,天色忽然暗了下来,之前还艳阳高照的天空一下子漫布灰色的乌云,并且还隐隐刮起了海风。
要变天了吗?可天气预报没说今天有雨?
陆禹夏蹙眉,不过想想岛上一连晴了近一个月也该有场暴雨了,便没怎么在意。
服了药,脑子有些困倦,陆禹夏只发了短信给伍敏同House让他们注意天气变化,便昏昏沉睡去了,谁知没睡到十分钟,却忽然被一阵惊雷打醒了。
窗外黑压压的一片,雨点拍窗而来,噼噼啪啪;天空乌云密闭,闪电阵阵,光亮照耀下,暴雨狰狞猛烈,海水不住翻滚,巨大海浪咆哮着猛烈地拍打在沙滩上……
刮台风了?
睡意一下醒了;陆禹夏连忙拿起电话,在确定House、伍敏同供应商都安全地躲在了马场附近一处施工楼地后才算放心下来。
窗外狂风肆虐,有树木被连根拔起吹倒地上。
陆禹夏起身下楼,刚同酒店经理交代了几句,就见大堂门口一阵嘈杂,是剧组的人回来了。
还好,都赶回了。不过……楚恬呢?
陆禹的目光不住的在人群中寻找楚恬,就在这时,也不知道是谁忽然喊了一声 “楚编剧呢?”
然后陆禹夏只觉心头一个咯噔。
人群中,同样心头一跳的还有厉珉:因为昨天楚恬的冷笑话,厉珉今日没有去骚扰楚恬,下午收工的时候,他也识趣地没有同楚恬坐同一辆车,谁知——
厉珉在人群中找了一圈,也没看到楚恬,于是立马拨号给她。
台风影响,岛上信号极差,陆禹夏只见厉珉焦急地来回渡步,好不容易终于拨通了号码:
“喂……楚恬,你现在在哪……还在拍摄地?……喂……你说什么……喂……你尖叫什么?出了什么事?喂……喂……”
雨声风声嘈杂,厉珉几乎是扯着嗓子在同楚恬讲话,陆禹夏远远地都能听到他讲电话的内容,当听到“你尖叫什么”的时候,陆禹夏整个人心都悬起来,生怕遇上什么危险。
“怎样?”见厉珉打完电话,陆禹夏走过去焦急的问到。
厉珉摇头,他还没问出楚恬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电话就挂断了。
再拨,根本没信号。
就在这时,有工作人员从楼上下来告诉陆禹夏,他在高层远远的看到,岛上信号基站的天线被风刮倒了。
“她应该还在今天下午的拍摄点。”厉珉挂了电话,当即就要出门。
“你做什么?”制作人不解地看着他。
“我去找楚恬。”厉珉道。
然后制作人一把拉住他:“你是不是疯了。”
“你去找她,你怎么去?徒步还是观光车?不说大树砸下来一把就能把你俩压死,那台风那么大,你就这么出去,不怕被刮跑……”
岛上的出行工具,只有高尔夫球车一样的小观光车,既不遮风又不挡雨,台风一吹两下就翻,制作人一听厉珉要去找楚恬,连忙摇头。
“不行,绝对不行!你要是出了点什么事,这戏怎么办,不行,我绝对不能让你去——” 制作人拉着厉珉,说什么也不同意。
“那你说什么办?”厉珉反问他。
“……”制作人。
两人僵持之际,陆禹夏开口:“楚恬在哪?我去找她——”
酒店初初建成的时候,陆禹夏其实有运过一辆SUV过来,不过后来发现没什么用途,就一直停在车库了,不想,今天却派上了用场。
让前台准备一个急救箱和几瓶水,陆禹夏回房拿车钥匙便去车库开车。
尽管表现地非常镇静,但他心头其实焦急异常。
他不敢这样恶劣的天气,楚恬在外面多待一分钟会有怎样的危险。
抓上方向盘的时候他的手甚至都有些抖,他踩下离合,焦急得恨不得马上赶到厉珉所说的拍摄地点,然而车还没发动,副驾驶的车门忽然被打开了。
厉珉上车道:“我跟你一起。”
119. 失态
台风天气,即便是SUV,稍微开快一些或转个弯,依然有种飞出去一样的感觉。
暴雨不住砸落车窗上,即便打着车灯,仍旧看不清楚远处,车前玻璃总是起雾,陆禹夏干脆开了空调降低温度,视线才稍微好了些。
只是他本就感冒了,这会儿被空调冷风呼呼吹着,没一会儿便咳嗽起来。
“陆总感冒了?”厉珉问他。
“嗯。”陆禹夏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他红着脸的样子看着有些痛苦,厉珉本还有话想问,见此也作罢了。
一路过来,岛上一旁凌乱,砂石被吹得四处散落,树木也有不少被连根拔起,随风飘飞。
不敢开得太快,纵容内心焦急,陆禹夏也只能小心翼翼地开着车,两人用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候抵达了剧组下午的拍摄地点。
四周根本不见人的踪迹,也不知楚恬是不是看见雨大了,找树林里躲起来了。
陆禹夏同厉珉两人下车,各自分头找了起来。
狂风大作,暴雨肆虐。陆禹夏还没走出两步,一股大风袭来,陆禹夏整个人一下子被吹到在地。
他干脆抓着地面,匍匐着前行,到了林中,风才没那么狂,而有了树木的遮挡,头顶的雨水也小了许多。
“楚恬——”
从地上爬了起来,陆禹夏一面抓着树木前行,一面开始大叫楚恬的名字。
风声呼啸,他的音量根本扩散不开来,只能打着手电,边走边喊,在树林里四处找。
豆大的雨滴从树梢上哗哗低落,陆禹夏整个人整个人都湿透了,腿上也被植物的枝丫刮擦出无数细小的伤口。
感冒带来的不适一股脑地袭上来,陆禹夏纵然疲惫,却又不敢停歇,只强撑着身体继续前行。
就这么找了近二十分钟,但他嗓子疼得几乎开不了口的时候,他终于在某颗大树下面,看到了低着头,蜷着身子的楚恬。
“楚恬……”拿着手电筒的手一颤,陆禹夏艰难地唤了一声。
楚恬这回也听到了他的叫唤,颤抖着身子,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陆禹夏。
今天拍摄完收工的时候,她刚上车没一阵儿,便发现自己有东西拿掉了,于是下车回去拿。
当时天气还很晴朗,她想着从拍摄场地回酒店也不过一个小时的路程,她索性散步回去当减肥好了,于是便没有让大家等她。
谁知拿好东西后,没多久便遭遇台风。
短短十分钟,天气的突变就像遭逢末日一般,楚恬只好往树林里躲,然后也不知是林间信号问题,还是怎么回事,她电话怎么都打不出去。
好不容易等到厉珉拨了进来,她还没及说清楚自己位置,只见一条蛇正从自己她脚边划过,然后,她禁不住尖叫了一声,紧接着信号就断了。
混身被淋了个湿透,双腿没一会儿便开始犯病,楚恬又冷又痛。
她认命地找了颗大树,绝望地躲在树下,本想着可能要呆上个一晚上才能脱困,不料她却看到了眼前的陆禹夏。
混身被雨水淋得透湿,衣服上满是褶子,还粘带着青苔痕,陆禹夏站在楚恬面前,满脸潮湿发青,连头发里都是沙子……
楚恬认识陆禹夏这么久,从没见过这个男人如此狼狈的模样。
“你没事吧?”完全没空在意自己的形象,陆禹夏关切地看着楚恬,用沙哑的嗓音开口询问道。
那一刻,楚恬只觉心头某根弦忽然被狠狠地拨弄了一下,抖落了一层积灰,发出一声脆响。
没有人,从来没有人,他是她生命中第一个,无数次在她无助的时候伸出手……
“陆禹夏……”起身抱住眼前的男人,楚恬滚烫的泪水忽然就落了出来。
而那一刻,被她抱住的陆禹夏只觉心跳陡然加快,扑通扑通,即将撞出胸膛。
一动不动仍由楚恬这样抱着,他感觉到她温软的身体紧贴着他,纤细的手臂环上他的腰,她脸贴在他的胸膛,那灼热的泪水,烫得他整颗心都疼。
“没事了。”
他哑身安慰她,第一次,身体不受理智的控制地,用力回抱住了她,不断收紧,再收紧……
然而,正是那样的力度,使得楚恬忽然清醒过来。
她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蓦地松开了他。
120. 天晴
两人费了一番功夫才从林中走出去,出到林外,楚恬才发现原来厉珉也来了。
暴雨还是噼里啪啦下个不停,厉珉没上车,反而在蹲在前轮旁不知在检视着什么,陆禹夏扶着楚恬走过去,只见厉珉蹙眉抬头道,“陆总,车爆胎了。”
不只爆了,而且爆的是一对,连换轮胎都不够换。
车子没法走了,几人只能先等雨停。
厉珉的手臂不知被什么东西刮伤了一个口子,正淌着血,他开门坐到后座处理起伤口,楚恬只好坐到了副驾驶。
三个人都湿透了,陆禹夏索性将空调调回了暖气。
厉珉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翻出来几包饼干,看着没过期,于是拿出矿泉水连同饼干一起,分给了楚恬同陆禹夏。
暴雨下不停的,断时间内一点没有要停的趋势,车里电视没有信号,音乐也播不了,厉珉于是开始同楚恬及陆禹夏聊起天来。
这样的氛围,这样的三人;着实没什么话题好聊,厉珉聊着聊着,陆禹夏忽然不出声了。
即便不敢兴趣,依照他的性格,不是也该礼貌的附和几声吗?
楚恬觉得诧异,转头去看陆禹夏,只见他闭着眼一副睡着了的样子,但脸色透出不正常地潮红,似乎有些痛苦,睡梦中呼吸似乎也很艰难。
厉珉从后视镜里注意到陆禹夏的情况,想起他来之前感冒了的事,于是连忙唤了几声“陆总”,然而对方毫无回应。
楚恬探过身,摸了一把陆禹夏的额头,只觉烫得不像话。
“别急,这里有消炎药和退烧药,你先喂他吃下。”厉珉也摸了一把,感到到陆禹夏吓人的温度,连忙从急救箱里找出药递给楚恬。
楚恬撕开包装,连忙将药塞进陆禹夏嘴里——然而对方牙关咬地死紧,好不容易掐开了,却没有意识吞咽,根本喂不进去。
楚恬又试着给陆禹夏灌了口水,然而手一放开,药就随着水一起被陆禹夏吐了出来。
折腾几番,仍旧喂不进去。
厉珉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用嘴吧。”
What?
楚恬难以置信的转头,却见厉珉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样子。
也是,暴雨不知何时停,即便停了,岛上没有医院,陆禹夏不能马上就医,现在就必须要把烧退下来。
将药一口吞到嘴里,楚恬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喝了口水便冲陆禹夏凑了过去,扶着他滚烫的脸,用嘴抵住他的嘴唇,舌头用力,撬开他的嘴。
一开始他的牙是紧咬着的,但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楚恬的气息,慢慢地,他开始放松,任由她的舌头深入嘴巴里,楚恬将水渡到她口中,就这样一口口把药给喂了下去。
“帮他把衣服脱了。”
见楚恬给陆禹夏喂好药,厉珉又开口道,然后递给她一张毛巾和一瓶酒精。
楚恬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也不在矫情,当即帮陆禹夏把上衣脱了,然后用毛巾沾了酒精,开始帮他擦拭了起来。
一遍遍擦拭,陆禹夏整个人虽然依旧昏迷不醒,但身体的温度逐渐有褪下来的趋势,表情渐渐的没那么痛苦。
半瓶酒精擦完,厉珉凑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等吧。”
等雨停,也等陆禹夏退烧。
楚恬疲惫地坐回座椅,别无它法。
“这雨一时半会还停不了呢,你要睡一会吗?”厉珉问她。
楚恬摇头心头乱糟糟的,根本就睡不着。
而厉珉,因为暖气关了,他混身又湿漉漉的也根本没办法入睡。
漫长的夜晚,醒着的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直到凌晨,楚恬才微微有了困意,靠着车窗睡了过去。
一夜狂风暴雨,第二日却是个异常和煦的清晨
当风驻雨歇,第一缕阳光照耀到大地上时,陆禹夏醒了过来。
后座的厉珉不知去了哪,只有旁边的楚恬还蹙着眉,一副未醒的样子。
为了给发烧的陆禹夏透风,半夜雨小些的时候,楚恬便将自己这边的车窗开了。如今,车窗外阳光透过树梢,正将一颗颗露珠照的璀璨而晶莹。
侧过头看着楚恬安静的睡脸,陆禹夏只觉心头心中的温柔恍缓缓地倾泻而出,就犹如春蚕吐丝般将他环环圈绕。
是的,他想起来了,他都想起来。
从初见,到动心的那束鲜花,到岛上表白,到后来的戒指……一直到最后的空难,他统统都想起来。
然而,将这一切过往同他失忆后的种种联系起来,他只觉得心痛,窒息般的心痛。
他想起了他在The Biggest Loser节目上看到她拼命减肥的痛苦经历;他想起他在公寓无情的拒绝了她哭泣着不要分手的请求,他想起陆禹秋打她一巴掌,而他拉住她试图打回去的手;他还想起了车祸后她对着他欲言又止的那张脸……
心仿佛被划开两道口子,又被浸在盐水中一般,又酸又涩;他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眼眶涨得发疼。
楚恬,他的楚恬,他失忆过后对她做了些什么?
从这样的身材胖到两百斤,又拼命瘦回来,她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痛苦。
她没有亲人的,朋友也只有一个帮不上什么忙的文艺,那样的日子,她到底是怎么艰难地熬过来的?
而他,在她那般艰难的日子里,居然毅然决然地同她分了手。
轻轻拨开挡住她脸庞的头发,他的手指摩挲着她额头隐隐的疤痕,心头满是懊恼悔恨……
然而就在他轻微的碰触间,楚恬却睁开了眼睛。
一开始她梦到凯撒在舔她,不耐地想要推开挺,然而手挥出去却被一张炙热的大掌包裹在了手中……
楚恬模模糊糊睁开眼,然后便看到了陆禹夏微红的眼眶,他正一动不动地看着,眸光闪动,里面饱含着各种情绪:悔恨的,心疼的,爱怜的……
一瞬间,楚恬顿时清醒了过来。
“你……你都想起来了。”楚恬迟疑地开口道。
然后话还没说完,陆禹夏的吻已经落了下了。
那是一个激烈的吻,激烈地仿佛恨不得吞噬了她的血肉,让她完完全全融入他;但同时那又是一个小心翼翼的吻,小心得仿佛害怕他一个用力便把她揉碎了。
楚恬被陆禹夏吻上的那一刻也说不上是什么感受,只觉大脑整个斯巴达了。
她感受着他亲吻中透过来的情绪,心情是难以言说的复杂,直到陆禹夏身后厉珉敲了敲车窗,“陆总,他们开车来接我们了。”
121. 解除婚约
陆禹夏和楚恬从车里下来,只见远处,一辆小观光车正向他们驶来。
车刚停,House就从上面跳了下来,直奔向楚恬道:“甜甜,你没事吧。”
他上下打量她,看她没事后,也不顾当着众人,一把她抱到怀里,好一会儿后才松开,却是拉着她的手,然后和陆禹夏及厉珉道谢。
陆禹夏看着House紧握着楚恬的手,心头滋味又酸又涩。
是啊,他都差点忘了,楚恬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从The Biggest Loser的搭档到现在的男女朋友,他们……
陆禹夏不敢去想,楚恬对House现在是个什么感情,又有多深的感情;只要想到那日他在楚恬门口见到House出来的情形,心就仿佛难受地像要窒息一般。
回去的楼下,楚恬同House坐在司机的后排,陆禹夏同厉珉则坐在楚恬同House的后方。
陆禹夏看着House不住侧头同楚恬谈笑的样子,需要极克制,才能阻止自己想要打断两人谈话的冲动。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尝到嫉妒的滋味。
然而他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毕竟还有两个外人在场,他一句不恰当,就会对楚恬造成不好的影响。
二十分钟后,几人一起回到酒店;伍敏联系的帮陆禹夏检查病情的医生正好也到了。
陆禹夏让医生替楚恬先检查,并开了一些擦伤的药。
伍敏站在一旁,明显感到了陆禹夏同楚恬两人间的微妙的变化,尽管他们的谈话听起来很正常,但男人真正爱一个女人的时候,是怎样藏也藏不住。
“有空上来一趟吗,我有事想同你谈。”
果然,在陆禹夏检查完身体回房后没多久,伍敏便受到了陆禹夏的电话。
出门,上楼。
陆禹夏的房门门没关,伍敏开门便见他站在阳台上,已经换好了衣服,一贯西装笔挺的样子。
客厅茶几正中的烟灰缸里有一截按灭的香烟。
伍敏知道陆禹夏其实不是一个有烟瘾的人,只有偶尔极痛苦或烦躁的时候,他才需要尼古丁舒缓。
看来,要谈的是件大事呢。
关门,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他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头看她:“伍敏,我想解除我们的婚约。”
雨后灿烂的阳光从阳台照进来,陆禹夏站在窗口处,俊朗的脸庞一半明亮一半阴暗,薄唇紧抿,挺直的鼻梁像是雕刻笔挺。
表情是没有商量的坚定。
伍敏沉默了一瞬,语气很平静开口道:“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陆禹夏蹙了蹙眉头,似乎不知从何说起。
伍敏交叠在膝盖上的双手摊在沙发上,仰头靠后道:“好吧,那先说说你具体的打算吧?”
半个小时后,伍敏起身出了陆禹夏房间;陆禹夏坐在沙发上,又点了一支烟。
与伍敏一番交涉,俩人达成协议取消婚约,但表面的关系,却还需要再维持两年。
这一点,是基于双方利益的考虑。
伍家这几年经营不善,家族留下的壳子虽大,但继续放任下去,只怕离破产也不远了。
伍敏同他弟弟接手企业,虽然有心重整资源,升级产业……但因为一个因为性别问题,一个因为太小,均不足以说服一众董事及股东,这种情况下,陆氏的支持尤为重要。
而陆禹夏,同样的,也需要伍敏。
因为失忆前的种种,如今陆父基本上已将陆氏全权交给了陆湛打理。
这一年多,因为陆禹夏的表现良好,也因为陆禹夏同伍敏的婚约,陆父才重新逐渐信任陆禹夏,将禹家当初的产业一点点还给了他。
但,那都是能拆分下来的冰山一角而已。
陆禹夏的外公只有陆禹夏母亲一个女儿,禹家的产业从当初陆禹夏母亲嫁进陆家后便陆续并入陆氏的,直到如今,难拆难分。
陆禹夏如果不能重新接手陆氏,那么他母亲同他外公曾经的心血,便只能被交给陆湛;交给这个当年间接促成他母亲提前病发去世的私生子。
就这一点,他暂时还不能立即同伍敏取消婚约,况且除了这项考虑——
他同伍敏订婚的事情早已是人尽皆知,如果现在立即解除婚约,媒体肯定会擅自揣测原因,只要有人拍到他同楚恬在一起,媒体的矛头便会直指楚恬,那么楚恬既有可能背上骂名。
那是他不能允许的。
所以,取消婚约这事,需要时间,也需要合理的计划。
但两年时间——,楚恬愿意等他两年吗?
陆禹夏实在没有把握,他甚至都不知道要怎么同楚恬开口。
如果楚恬问起他同伍敏的事,他要如何解释?
承认他同伍敏有感情,那么以楚恬的性格,她肯定不愿意做第三者。
承认他同伍敏没有感情,那么他要如何解释当初他在查到她的存在后,依旧狠心同她分手,对她不管不顾的事。
将香烟按灭在烟灰缸里,继“嫉妒”之后,陆禹夏生平第一次尝到了“悔恨”的滋味。
而与此同时,下了楼的伍敏,生平也是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挫败。
尽管刚才被问到取消婚约的原因,陆禹夏决口没有提“楚恬”的名字,但作为女人,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一切同昨晚,同楚恬,有着莫大的关系。
真是让人不解呢,难道作为女人,她不比楚恬漂亮、优秀?
看着餐厅里那个妆容素淡女人,伍敏其实很想上前同她“过过招”;看看她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然而看到楚恬困倦着一张脸,一面吃早餐,一面看手机的样子,伍敏最终只摇了摇头,踩着高跟鞋啪啪走了。
经历的一夜台风,岛上许多东西要清理,剧组也决定休息一天。
楚恬吃完早餐便回房补觉去了,她一觉到下午两点才起床,睁着惺忪的眼刚拉开窗帘,便见窗外,一架直升机落正悠悠然落在停机坪上。
伍敏已经在岛上了,这会儿,又是陆家谁来了?
楚恬蹙眉,生怕见到陆汐或陆禹秋,然后,让她意外的是,从直升机停落,里面走出来的人居然不是陆家人,而是好久不见的施航。
122. 宣战
施航来到岛上,直接去了陆禹夏的房间。
自从陆禹夏失忆以后,两人间就没多少联系,加上关心素同楚恬的事还隔在两人中间,这乍一见面,实在不知好说什么。
连凯撒都感觉到两人间的怪异,眼前施航进门,也不知道要不要迎上去欢迎一下施航。
无旧好叙,索性公事公办好了,施航从他包里掏出他带来的文件:“你要的东西我都带来了。”
“这是奥纳成立时你聘用我做法律顾问分给我的原始股。”
“这是你自己当初以隐名股东形式认购的奥纳股份。”
“这是你失忆前,你暗中从各股东以及市面上收购来的股份。”
…………
文件一个个被摆到桌面上,施航对着台面上东西,最后做了一句总结:“我的部分随时可以转让给你,加上你从母亲那里继承来的陆氏的股份,我估算过,你对奥纳的控股可以达到20%。”
20%?比起前陆氏集团目前对奥纳占比40%的控股,这明显远远不够。
陆禹夏头痛地揉了揉额头:“奥纳那边,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大概都盼着你回去呢。从去去年年终盈利状况出来,董事们便颇有微词,今年第一季度财务报告出来后,更是有董事不给面子地提出让你那私生弟弟下台……”
…………
说起公司的情况,两个人氛围稍微缓和了一些。然而公事总有谈完的时候,二十分钟中,两人再次陷入沉默了。
“关心素还好吗?”最后,还陆禹夏先开口道。
“还好。半个月多前已经醒了,如今恢复良好。”施航淡淡地答道。
“那就好,”陆禹夏早就知道关醒来了的事,也不意外,只点了点头,又道,“当初的事,我很抱歉。”
“不关你的事,陆禹秋已经是成年人了,她做的错事不该由你这个兄长买单。”
或许是时间把一切都揭过了,或许是关心素已经醒了,施航的表现已经不像出事时那么愤懑了,他打断还想继续再说什么的陆禹夏,忽然又从包里又拿出一份东西。
“这是?”陆禹夏看着桌上的东西,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你不是问我你失忆的那段时间,楚恬怎么过来的吗?我把东西都带来了——”施航抬眼看了陆禹夏一眼,“这是抑郁症病历单,楚恬的。”
然后,只见陆禹夏的不可置信地拿起单子,脸色一下子变得异常凝重。
“什……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五月份,就医的时候就是中度抑郁,明显已经被病症折磨了一段时间了。”施航说到这,嘲讽地笑了一下,“遭遇空难成了大胖子,男朋友转头同别人订了婚,哪个女人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可笑,她还为你拼了命的减肥……”
“……我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的多了,当你YUKO发布新品的时候,她正减肥减到酸中毒躺在医院里。”
……
施航语气凉嗖嗖的,每一句都像冷箭一般射到陆禹夏心头;等到他说完,陆禹夏的眉头已经拧着解不开了。
施航看着他,心头颇有一种解气的酸爽。
他收拾东西起身,出门的时候,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陆禹夏,就算放弃了伍敏,你现在身后也还有一堆烂摊子要收拾,你觉得你能给楚恬什么?”
“当然我也没有资格说我一定能给她想要的,但,这次我也是认真的。你我,各凭本事吧。"
宣布性的丢下这一句,施航头也不会的走了。
而楚恬,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施航的念叨,在房中一连打了两个喷嚏。
这算是哪门子事啊?
小小一个岛上,居然聚集了四个同他有过纠缠的男人,简直可以打麻将了。
而那个凑齐了三缺一的人……不行,不管他是为了什么来到岛上,她同他还是不要碰到好了。
想起每次都不愉快的见面,楚恬心头认定今日不易出行,本来打算去餐厅吃午餐的,最后都改成在房间解决了,然而她没想到的是——
她不想见施航,施航却自己找上门来了。
“楚恬,我事想同你说?”
看着同送餐人员一起站在门外的施大律师,楚恬着实不知道她同他有什么好说的,该说的当初不都说过了吗?
侧身让送餐人员先进门,楚恬咳了咳:“施律师,我不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侧身挡住想要进门的他,拒绝的姿态十分明显。
施航见状蹙了蹙眉,过了会儿才开口道:“关心素醒了。”
然后楚恬愣了愣,卡在门上的手放了下来。
123. 选择
关心素的事,楚恬说着不欠谁谁谁,但心头到底还是有些内疚的。
她侧身让施航进了屋,迫不及待地想要问清关心素目前的情况;然而进屋后的施航却不说话了,只坐在沙发上,目光只盯着茶几上的面条。
“你也没吃午餐吗?要不我再叫一碗?”
楚恬被施航看得有些受不了,直接把面推到了他面前,她刚起身打算再点一份,他却拉住了她:“你先吃东西。”
“……”楚恬。
难道是他接下来的谈话会影响她吃东西的心情?楚恬莫名其妙,不过也重新坐了下来。
施航看着她端着碗,大口大口吃面的样子,心头翻涌地厉害。
天晓得,这两个月来,他想她想的快疯了。
不同于之前她度假的那一个月,那时候,他还觉得他们可以挽回,她只是闹脾气;那时候等待虽然是煎熬的,但到底有所期待……
但过去这两个月,他是真的意识到他同她分了手,他有意克制自己不去想她,思念却越是发酵,那滋味格外难受。
她住过的屋子,尽管她早就将东西搬走了,可他却似乎总残留着她的气味,她的声音;每日早餐,他会想起她减肥要坚持吃的素食三明治;看着办公室的桌子,他会想到他故意折腾她,让她没事一天打扫三遍的情形;晚上回到卧室,脑中更是止不住地回想起两人当初在床上纠缠、打闹的情形……
不能想,一想到就心疼,疼得没法呼吸。
他干脆给自己换了间办公室,换了套房子,然而没有用,他在街上看到稍微像她一点的背影他都会驻足良久,他根本没办法抑制住自己想她的念头。
最初的最初,这个女人像火一样点燃了他身体,然后轻而易举地,连同他的心也占据去;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她对他已经举足轻重——
可她呢,说分手就分说,转头就找了别的男人,她心头有过他的存在吗?
他痛恨她的无情,也鄙视自己的拿得起放不下,于是逼着自己不许找她——
他本以为只要坚持地足够长,总会忘掉的,然而他不但高估了自己,同时低估了楚恬在他心头的分量。
日子一天天,他仍旧难受,甚至连关心素醒过来的消息,都不能让他感到开心……他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是他根本没办法放弃的。
“关小姐什么时候醒的,她人还好吧?”楚恬压根不知道施航心头的一番风起云涌,吃完面,她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她很好,现在已经能生活自理,也能简单地同人交流了……”
施航大概说了一下关心素如今的情形,楚恬心口像是某块石头像是放下来了一样,舒了口气:“那就好。”
她紧接着又问了好几个问题,比如关心素还有多久能完全恢复,醒来后有问有记起当天的事之类的。
施航难得地详细回答了她,末了忽然问了句:“你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楚恬答得很简洁。
“……”也是,她过得又什么不好呢,陆禹夏也恢复记忆了,她又交往了新的男朋友。
新男友;一想到她在别的男人身下宛转承欢……
施航深吸了口气:“楚恬,你恨我吗?”
怎么忽然提起这个?楚恬有些意外。
而施航则垂下头:“楚恬你恨我吗?在心素刚成为植物人那段时间,我……我完全没有顾忌你的感受。还有后来你去医院做人流——,文艺告诉我了,孩子是因为发育不良所以不得不流掉的——,那个时候,我……我那么混账,你恨我吗?”
一贯骄傲的施律师,完全没有以往张扬的样子,垂眸拧着眉,用有些歉疚的语气开口道。
本来都打算送客了的楚恬,蓦然听到这么一句,诧异无比。
所以他这是来道歉的?楚恬没想有生之年还能收到施航的道歉……她看着眼前的男人,要不是他精神正常,她都险些要他是不是跟陆禹夏一样发烧了。
“没什么恨不恨的,当初关小姐出了那样的事,你心头不好受,我其实能理解,至于后来人流手术的事——”许久后,楚恬开口道,“都过去了。”
然后,施航的眉头蹙的更紧了:“这是你真实的想法?”
“嗯,都分手了,我也没有什么好骗你的。”楚恬道,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你今天是来道歉的,大可不必要,都过去了,我没什么好介意的;也无所谓原不原谅,毕竟我也有错的地方,比如手术前至少应该跟你说一声的……”
明明是原谅的说辞,施航却听心头冰凉冰凉的:她完全不在意,只能说她心头根本没有他的分量……
施航的手握成拳,终于在楚恬说完后,从兜里掏出个东西。
“其实我来,还有一个目的,我想知道,我们之间还有重新开始的可能吗?”
茶几上,忽然多出一个红色的丝绒盒子。
楚恬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还没来得阻止,只见施航已经打开了盒子,里面躺着一枚戒指,鸽子蛋大的钻戒。
楚恬平生还没如此近距离的见过这么大鸽子蛋,顿时被差点没被闪瞎眼。
这种穷奢极侈的风格,或是换成别的东西,还真是……还真的很对她的胃口;但是戒指——
“你……你这是做什么?”楚恬问施航。
“戒指是上次我知道你怀孕后,便联系设计师设计的,上个月刚收到货。”
“……哦。”
施航解释了一句,楚恬总算稍稍松了口气,然而还没松完,又听施航开口道:
“楚恬,陆禹夏虽然已经恢复记忆了,但是你们之前还有很多问题,你都知道吧?”
“……啊。”
这思维是不是有点跳了,怎么又扯到陆禹夏头上了?楚恬胡乱地应了一声,又听施航道:“你的现任男友房维,据说所知家里产业也颇大。虽然比不上陆家,但也远非普通家庭能比的。”
“?”
“以他家的家业,他父母会怎么看你?他的事他自己能做主吗,即便真能娶你进门,你觉得日子会好过?你能保证他不是第二个陆禹夏?”
“……”施航话说到这,楚恬总算是听出点门道来了,“所以,你想说——”
“我想说——”施航总结道,“比起他们,我将是更好的选择。”
124. 宣誓主权
施航的求和,同他打官司的风格一样,句句在理却又咄咄逼人。
楚恬一开始还以为他变了,终于懂得反省自己了……等到终于反应过来时,内心顿时有种哗——了狗的感觉。
一段关系开始同结束,除了外界条件,更重要的不应该两人间的感情吗?怎么到他嘴里只要权衡利弊就好了?
还有——,哪有人送戒指表示重新开始的?这个开始也太沉重了吧。
施航走后,楚恬看着那放在桌上的鸽子蛋,只觉得莫名头痛。
突如其来的戒指,突如其来的施航,突如其来的一切……刚才在房间,她因为太过惊讶,对他一个接一个问题毫无招架,智商回笼的时候,男人已经丢下戒指,施施然走了。
走前,他说了一句,让她看在两人之前的交往上,好好地考虑一下。
他还说,戒指上刻了她名字的缩写,她不答应,也别还给他,愿意留着就留着,不愿意留着就扔掉好了。
扔掉?上百万的东西啊,她往哪扔?可留着——,唔,难道他是要她带着他送的戒指同别人结婚吗?
他真要觉得之前亏欠了她,补偿点什么不好,要换做支票,指不定她就收了呢……偏偏是个戒指,这都什么跟什么嘛。
楚恬看着戒指,最后头痛地收了起来,准备找机会还给施航。
而屋外,House躲在楼道口,看着进到电梯里的施航也是一阵头痛。
因为担心发生类似之前几次见面时不愉快的事,下午施航进来的时候,楚恬没有关门。
两人在屋内叙旧的时候,门是打开着的,这使得刚巧过来找楚恬的House,轻易地就听清楚了两人间的对话。
一开始他只是好奇楚恬屋里怎么会忽然进了个陌生男人,听着听着……一个不小心就把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完了。
包括关心素的事情,包括施航的求和,也包括楚恬同陆禹夏的过去。
他听到施航质问楚恬:是不是心头还有陆禹夏,敢不敢说自己内心一点没动过做小三的念头。
他还听到施航质问楚恬,是否真的喜欢他房维,不是因为逃避而胡乱接受一个人的喜欢。
而这些质问,楚恬基本都没能反驳上来。
房维不由想起从来到岛上后,陆禹夏与楚恬间的种种;他其实早就察觉了异样,不过后来楚恬答应了他的交往,他便没多想了,谁知她今天才得知两人间有这么一段过往。
前有陆禹夏这头恢复了记忆的狼,后又有“施律师”这位不知何方神圣的虎。
房维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处境堪忧;他现在忽然有点理解当初林矇的心情:真的,他现在真恨不得楚恬能一下子胖个百八十斤,至少这样,就没有别的男人同他争了。
揣着心事,当晚房维却并没质问楚恬什么。
毕竟两人感情才刚刚开始,还不牢固,指不定这么一问,楚恬就提分手了呢。
House揣着明白装糊涂,只是在床事上格外激烈。
楚恬眼看着一向温顺的小奶狗忽然变了小狼狗,也没多想,只当House忽然开了荤,精力无限而已……谁知,第二天醒来,竟发现自己脖子上被种了一堆草莓。
“House!你都干了些什么?!”照镜子的刹那,楚恬人一个没忍住发了彪。
“甜甜,对不起,我真不只是故意的。”House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那模样,楚恬颇有些招架不住,最后气也没能真生成,只是找了件高领的衣服将自己脖子遮得严严实实的,又将下颚某块遮不住的地方找了块创可贴贴了起来。
岛上正午的天气火辣辣的,太阳在头顶灼热地照耀着,虽然拍戏地在林间,但亦挡不住空气中的热气。
楚恬穿着高领长袖衬衫坐在拍摄机器前,只觉汗流浃背。
“楚编剧,你这穿的好像有点厚啊。”制作人见到了,忍不住打趣了一句。
“呵呵,”楚恬一边用手按了按那被汗水冲的快贴不住的创可贴,一边道,“岛上蚊子太多了,我这不是怕被叮嘛。”
旁边,厉珉将自己的小风扇递给楚恬,无意中见到那被风吹起的创可贴的一角,“唔,这岛上的蚊子真是又大又毒呢。”
125. 天台
顶着似火的骄阳拍摄了一天,临近收工的时候,楚恬收到了一条短信。
是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楚恬点开,便看到陆禹夏发来的短信,约她收工后在酒店天台见面。
之所以约在天台,是因为岛上没什么可以进行私密谈话的地方。
别说两人如果从同一间房间出来被人看到后会怎么龌龊地猜想,就是选在餐厅,也极有可能引起有心人不必要的猜测。
于是陆禹夏只好将地点约在了无人的天台。
傍晚时分,晚风清凉;站在天台望去,海面上洒满漾动的碎金,火烧云红艳艳地挂在海天尽头,昭示着明天又是一个大晴天。
楚恬回复了自己大概的收工时间后,陆禹夏便一直等候楼顶。
夕阳一点点沉落,海浪声飘飘渺渺地传上来,一浪一浪,别有一种缠绵的意味。
然而陆禹夏的心情却是忐忑的,越是临近见面,越是忐忑。
这两天白天时间,他已经弄清楚了楚恬在她失忆后经历的种种;心痛的同时,他亦悔恨自己当初的绝情,以至于现在……想到一会儿即将见到楚恬,他竟紧张地一点底都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手表上时针指向六点一刻的时候,身后的门终于被推开了。
陆禹夏转身就见到收工归来的楚恬。
一身高领的衬衫,楚恬的头发高高扎起,额上有几缕细碎的头发贴着额头,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疲惫。
陆禹夏认真地看她:她隐约比以前还瘦了一些,五官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眉眼少了一些天真,也少了几分曾经的生机勃勃。
想到他这一年多经历的种种,他忍不住想用手去触碰她的脸,想要伸手拥她入怀,可楚恬却只是无动于衷的站着,两人间的氛围实在有些……不合适。
陆禹夏想要伸出去的手最终收回了背后,用力的握着。
楚恬看着他,看到他眼中的种种情绪,心情一瞬间跟着复杂起来。
空难后最开始的半年,她没有办法接受他失忆的事实,总是无数次做梦梦到他忽然恢复记忆;即便后来她在公众场合看他同伍敏出双入对,可她依旧还怀抱着奢望,幻想他会想起来……
这是后来艰难减肥过程中,她唯一的动力。
在她所有的想象中,他如能恢复记忆,她必然是欣喜若狂的,然而等这一天真的到了——
楚恬发现,她远比自己想象中要平静。
大概是因为等待的太久,那些期待,也随着她减肥时甩掉的汗水一点点消耗掉了。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站着,许久后终是陆禹夏开了说了第一句话,他说:“楚恬,我同伍敏解除婚约了。”
真是奇怪。
不管是施航,还是他陆禹夏,他们同她的谈话的开场白都是另外一个女人。
楚恬心笑,却是用平静的声音开口道:“我知道,昨天施航同我说过了。”
然后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远处的沙滩上,海水一遍遍不知疲倦地冲刷着沙滩,许久后陆禹夏又开口道,“楚恬,我同伍敏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说这话时,他紧皱着眉头,嘴唇抿得紧紧的,楚恬看了他一眼,微微叹了口气。
其实从昨天施航告诉她陆禹夏同伍敏解除婚约后开始,她便猜到了。
毕竟陆禹夏是那样有责任感的一个人,如果同伍敏真有些什么,婚约绝不会解除的这么爽快。而且伍敏现在还在岛上,她同陆禹夏依旧可以谈笑自如。
一切答案已经很明显了——陆禹夏同伍敏不过是作戏。
如果早一点,早在公寓分手时,让楚恬知道这一切,她大概会愤怒,会不甘,甚至会责怪陆禹夏,但现在……她只觉得异常理解他,毕竟他的处境有多艰难,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眼见面前的男人眉头紧蹙,楚恬终于还是不忍心让他说出什么自责的话,她深吸了口气:“陆禹夏,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她笑了笑,尽量用平静地开口道:“所以不管你同伍小姐是怎样的关系,也不管你们是因为什么原因取消婚约,你都不用同我解释的。”
“早在公寓的时候,我们就分手了。”
“楚恬——”
“不要打断我,你先听我说完。”楚恬看着陆禹夏,“陆禹夏,你不必觉得亏欠我,交往的时候,你尊重我,体贴我,你总是给予我最大的爱护和包容,从不逼迫她做任何事,从不用俯视的眼光看我……陆禹夏,你想要告诉你的是,你其实是一个很完美的男朋友。尽管后来我们分手了,但我依旧感激你,感激你给了我最好一切,给了我一段无比美好的恋情,和生命中无比幸福的一段时光。"
说这些话,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勾起心底被掩埋的最柔软的记忆,楚恬忍不住红了眼圈,但她还是笑着道:“我知道以你现在的处境,解除婚约其实是个……不那么容易的决定,但我相信,不管未来多艰难,以你的能力,你终归会到你想要的一切,如果伍小姐不是适合的人,那么总有一天你会遇到更合适的。”
“陆禹夏,祝你幸福。”
曾经怎么也说不出的话,如今说出口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楚恬吸了吸鼻子,赶在落泪前,转身就要离开。
然而人还没走出去,陆禹夏忽然叫住了她。
“楚楚。”
熟悉的称呼,然而喊出这声称呼的的人,嗓音确实前所未有的沙哑。
楚恬没有回头,陆禹夏敛下眉:“房维对你好吗?”
“你爱他吗?”陆禹夏又问了一句。
楚恬忽然顿住脚步。
好,当然好。
平心而论,House无论长相,家境,脾气,还有对她的态度……都是无可挑剔的。
然而爱?
她对他应该只能算是喜欢吧,还是程度很浅的喜欢,根本谈不上爱,以后也不知会不会转化为这种浓烈的感情。
她对House,没办法像她之前对陆禹夏那样:由喜欢一点点逐渐转化为更为深沉、深刻的感情,也没有那种情到浓时仍旧贪心地要的多一点,再多一点的甜腻……
陆禹夏忽然这么问,楚恬忍不住沉默了,她抿唇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却一直灼灼的盯着她:“你爱他?你同他在一起幸福吗?”
许久,楚恬将视线撇向别处:“陆禹夏,我承认我对House还没有那样深的感情,可是——”
可是她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有那样激烈的感情了,但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也不会有同样撕心裂肺的痛楚了。
楚恬想要说的本意是这样,然而陆禹夏害怕她说出的却是她总有一天也会对House有那样深的感情。
心头骤然一痛,他没等她说完,便紧紧的拥住了她。
“楚楚,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过分,可是我没办法做到——”陆禹夏用力抱住楚恬,好像要拼却余生的力量一般,沙哑地开口道,“我没有办法做到看着你同别人亲密;没有办法接受你以后的喜怒哀乐都与我无关;更没有办法牵着别的女人的手接受你的祝福……”
陆禹夏从来没说过如此煽情的话,也从没这么低姿态地用这样的语气开口说过话,他从没想过他这辈子会作出挽留女人这种事,可是真看到楚恬转身的一刹那,他几乎是没有思考地,就将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了。
他用力拥着她,终于还是说出了某个难以启齿的请求:“楚楚,给我两年时间好吗。”
126. 出海
二十五、二十六的年纪,应该算的上女人最巅峰的年纪了。
陆禹夏提完要求的当晚,楚恬失眠了。
事实上她并没有答应陆禹夏,陆禹夏刚抱住她没多久,一个电话便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
是工作上的事情。
陆禹夏听完电话神色凝重,都没来的及同她说什么便急冲冲的走了,只是走之前,他让她好好考虑一下,离开岛上前给她答案。
楚恬本想拒绝,然而看到陆禹夏当时的神色,最终没能忍心。
离开前就离开前吧,反正拍摄也快进入收尾了,晚几天,就当给他一个缓冲期限,也算是她对他最后的温柔。
心里这么做了决定,楚恬照旧吃饭睡觉拍戏,然而这一切却在见到周进之后动摇了。
陆禹夏恢复记忆的第二天,施航来岛上一趟,只分别见了陆禹夏同楚恬,然后便一刻不停地乘直升机回去了。
楚恬收着了个烫手的戒指,本以为得等她拍完戏回去才有机会归还,没想没过几天,施航又来了,而且还带来了一个人——周进。
婚后的周进明显发福了不少,而楚恬还是当初的身材,周进看看自己,又看看楚恬,直叹岁月是把杀猪刀,而长得美的,不用挨刀。
当初陆禹夏空难过后,周进被公司以“升职加薪”的名义调去了非洲开发市场,新婚燕尔就要同娇妻分居两点,就算给再多钱周进也还是受不了,没多久便辞职了。
楚恬回国后,周进曾经去探望过一次,虽然同情她的遭遇,但也爱莫能助。后来大家都有各自的事忙,联系也就少了。
如今再次见面,周进免不得要拉着楚恬唠嗑一番。
他拉着她问她怎么瘦下来的,又跟她嘚瑟他老婆半年前给他生的儿子,两人家长里短地扯了一下午,临走前,周进还是忍不住问楚恬:“楚恬啊,你现在同陆总到底算是个什么情况啊?”
周进来岛上,当然是先见了陆禹夏的,不过两人谈的都是公事,又有施航在,周进也不好问陆禹夏楚恬的事。
憋了一肚子疑问从陆禹夏房间出来,见到楚恬似乎并不回避这事,周进最后忍不住八卦了出口。
而楚恬对于周进的八卦,只坦然道:“如你所见呗,他已经订婚了,我也交了新的男朋友。我在这岛上,不过是碰巧而已。”
然后楚恬大概解释了一些自己做编剧来拍戏的事,周进没觉得意外,反而对于他同陆禹夏真的分手了事表示无限唏嘘。
“我本以为你们一定会修成正果的,楚恬,你知道吗,我当初其实连给你和陆总的红包都准备好了,谁知道……”周进遗憾地摇头道
楚恬笑笑,她刚想说,以当初陆禹夏的情况,其实就算没有空难两人也不一定能结婚。谁知还没开口,又听周进叹气:“你不知道,那会陆总失忆前,为了你,还曾心急地想要把奥纳同从陆氏拆分出来呢,谁知还没拆完,就出了那样的事……”
“你说什么?”楚恬忽然打断他,一连莫名其妙,“什么叫为了我……把奥纳从陆氏拆分?”
“你不知道?”周进疑惑的看着她,“陆总那时想要跟你求婚啊!不过他怕你的性子受不了那陆家那一家子人,所以想要分家,他除了打算把奥纳从陆氏分出来,他还连资产同股票的转让书都准备好了……你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楚恬摇头,彻底愣住了。
那天下午,周进说了很多,楚恬这才知道,原来陆禹夏当时那枚戒指送的有多郑重。
“我是有想过我们的以后的,虽然我暂时给不了婚姻的承诺,但如果你也有和我一样的想法,我便可以向你保证我们之间是可以一直走下去的,家庭的因素无论现在、将来都不会是影响,能影响我们的,只有你不喜欢我了这个可能——”
想起当初的承诺,许多尘封在心底的东西也跟着蠢蠢欲动起来,楚恬忽然对陆禹夏生出一种歉疚。
放弃她的,其实是那个失忆后对她根本没有感情的陆禹夏。
而陆禹夏如今已经恢复记忆,他对她同时也恢复了那样深沉的感情,而现在,她却要放弃他了。
真的要放弃吗?其实她对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感情的;可是House这边……
见完周进的当晚,楚恬彻底失眠了。
接下来的几天,她都些心事重重,House明显看出来,却什么都没说,只是越发黏人,楚恬感觉他其实也隐隐察觉了什么,不过是在等她最后的决定罢了。
拍摄工作很快进入收尾阶段,只剩最后几幕戏的时候,岛上迎来了地方电台的采访。
采访是冲着海岛开发这个项目来的,但也顺便采访剧组;为此剧组特地停工了一天,拍摄看上去仍旧继续进行,但也不过摆摆样子给电台看而已。
楚恬不想出现荧幕上,于是决定不凑这个热闹,当天请了天假,打算在家休息。
House见楚恬休息,便提出带楚恬去游艇上玩。
说起那游艇,其实是陆禹夏的。
电台来的当日,岛上还招待着一个姓郑的合作商。郑翁平日里也是个低调惯了的人,自然不愿被镜头拍到自己;于是采访当日,House便负责招待郑翁在游艇上游玩,顺便带他环着岛逛一圈,从海上看看岛上景色。
一方面是想带楚恬出去玩,一方面是想着楚恬一个人留在岛上,难免被陆禹夏和施航两头财狼惦记,House于是提议楚恬同自己一起。
“没事,你是我女朋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郑翁人很好相处,再说他有个女儿,比我们年纪稍微小一点,你过去陪她,她也不至于无聊。”
楚恬本也心动,加上House的极力劝说,于是就答应了。
电台来采访的当日,两人早早出了门。
游艇就停在酒店外的码头上,楚恬去到码头的时候,才发现码头上除了郑翁同他女儿,还有个她熟悉的人——厉珉。
“小维啊,我这儿有个朋友,也不喜欢热闹,不介意我请他同我们一起吧?”
“哪里哪里,您的朋友我欢迎还来不及呢,况且厉导我也认识,我女朋友就在他剧组拍戏呢。”
就这样,五人一道上了游艇。
先是沿着岛屿转了一圈,看够了风景,House将游艇停到深海。
海上很安静,碧海蓝天的,海风轻轻的吹着,三个男人在甲板上垂钓,而楚恬则同郑翁的女儿——郑捷聊起了天。
如House所说,郑翁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同样郑捷也很好相处,楚恬就算跟她讲着剧组的一些琐事,她也能听得津津有味,两人很快聊成一片。
悠闲中,很快到了中午,郑捷取了他父亲垂钓的桶,说要给众人做午饭,楚恬过意不去,于是跟过去打算帮忙打下手——
然而两人没走两步,郑翁忽然叫住郑捷让她多做两个人的份,楚恬疑惑地转头,只见平静的海面上,远远地有艘小艇开了过来,来人居然是陆禹夏同施航。
127. 打麻将
楚恬同郑捷拿了鱼去了厨房。
煮饭的时候,郑捷有意无意的问起了厉珉的口味。
相处了半天,其实楚恬也看出来了郑捷对厉珉其实颇有意思;不过这也难怪,厉珉正经起来的样子还是很具有欺骗性的,只是楚恬既然见过他放纵的一面……
她觉得她不该怂恿郑捷这么单纯的小丫头去追厉珉这么一个老司机。
“我们在剧组都是吃盒饭的,我也不知道厉导是个什么口味,不过应该不太挑,你随意发挥就好了。”
楚恬这么说,于是郑捷只好随意发挥了,等到菜出锅的时候,楚恬试了试味道,心头直想夸郑捷有天赋,黑暗料理的天赋。
而这颇具有黑暗料理天赋的主,在饭桌上居然很谦虚地说饭菜是她同楚恬一起做的。
楚恬只能呵笑着背锅,其实她除了洗菜就煮了一个米饭而已。
所幸楚恬煮的米饭还是很正常的。吃饭的时候,她都没夹肉,只以最近肠胃消化问题为由,专捡那几个青菜吃,但是奇怪的是,桌上的男人们试了那几盘鱼和虾,却似乎并没吃出什么不妥来。
郑翁就算了,估计是习惯了郑捷的黑暗料理,可其他几个男人是怎么回事?
最后收拾桌子的时候,楚恬望着桌上的空空如也的菜盘子,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味觉异于常人。
她悄悄拉过House到一边,问他情况。
“虽然味道有点奇怪,不过不吃是不是太不给面子了,再说楚楚你也有份做不是吗?”House。
“……”楚恬。
楚恬转身去收拾厨房,郑捷也凑过来帮忙,其间很高兴同楚恬感慨自己做的菜居然第一次都被吃了个干净,楚恬都不知说什么好。
两人收拾好厨房出来,只见外边,厉珉、施航、陆禹夏、House四个男人居然凑在一桌打起了麻将。
这什么情况,还真打上麻将了?楚恬出来看到那画风,差点呆住了。
她不知道的是,麻将其实是郑翁提出来的,只是郑翁自己没玩一会儿便困了,先去了船舱休息,于是House顶上了他的位置,变成了她现在看到的情况。
“小婕,你爸爸去午休去了。”见到楚恬同郑捷,House解释了一句,然后招呼郑捷道,“你要来玩一会儿吗?”
郑捷连忙摆手表示自己不会,House于是又问楚恬,“甜甜,你要玩吗?”
玩?WOC,她光是看着这凑在一桌四人就够头痛好吧,还玩?
楚恬吐了口气,刚想摆手说自己也累了,想要去午休一个;然而话还没出口,厉珉忽然起了身。
“楚编剧,你来的正好,我正想出去抽根烟,你来帮我顶一下吧,我看你之前玩这个手气都挺不错的。”
一句话,既点出她会打麻将的事实,还给了她一个不能拒绝的理由。
“甜甜之前同厉导一起打过麻将。”House不禁好奇的问道,桌上另外两个男人的目光也跟着转了过来。
楚恬这才想起当初度假时,确实在厉珉面前玩过麻将游戏……
“没有,就是在剧组无聊的时候,喜欢在手机上玩几局。”
心头万千头草泥马,楚恬瞪了厉珉一眼,硬着头皮落座。
楚恬这一坐下,紧接着便一连赢了几把,倒不是她手气真的有多好,只是因为几个男人没一个糊她的牌。
只要是她打的牌,三个男人都放水,只要是她要的牌,三个男人都赶着往她跟前送……
楚恬赢得着实没有意思,于是发消息让厉珉赶紧回来,厉珉却不慌不忙地回了一条:“别急,赢了算你的,输了都算我的。”
楚恬只好接着打,没一会儿几个男人却开始聊起了天。
128. 修罗场
与其说是聊天,其实不如说是抬杠更合适。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楚恬一连赢了几圈忽然发现有点口渴,于是想要找到水喝。
她看了看自己周围,并没有饮用水,只有一个空了的杯子,似乎是刚才厉珉留下的。
就在这时,左右两旁的陆禹夏同House同时将水递了过来:陆禹夏递过来的是一瓶他刚拧开盖子的矿泉水,而House递过来的则是他自己喝茶的水杯。
虽然更想喝矿泉水,但这样的场合,似乎不能不给男朋友面子……况且陆禹夏,在看到House递过来的水杯后,愣了一秒便收回了手,于是楚恬只好接过House递过来的杯子。
高高的玻璃杯,里面装着大半杯的茶水,茶汤青绿,闻着像是铁观音,但又比一般的铁观音香气更高扬。
楚恬端起来就要喝,对面的施航却忽然开了口。
“郑翁这泡铁观音是抽湿茶,比一般的铁观音少了一道烘焙的工序,虽然闻上去香,但茶性寒凉,并不适合女性喝。”
施航说这话时,目光盯着楚恬手中的水杯,自说自话的样子,完全把旁边的陆禹夏同House当空气。
楚恬虽然对茶叶没什么研究,完全不知道抽湿茶是个什么概念,不过这一两口的茶水……怎么想都不会有大碍吧?况且施航这副样子,他这是什么个意思,非要杠一杠才开心吗?
楚恬看了施航一眼,决定不理他,她端着被子打算继续往嘴边送,旁边的House却拦下了她。
“我竟把这个给忘了。”House被施航呛了这么一道,似乎也不恼,只是接了之前陆禹夏那瓶水递给楚恬,看着施航又道,“还是施律师细心,施律师的女朋友真幸福呢。”
女朋友?施航有哪门子的女朋友。
楚恬不明白House怎么会忽然来这么一句;而施航同样莫名其妙,瞥了House一眼,“房总你听谁说我有女朋友?”
“啊,没有吗?刚才饭前我听施律师讲电话……不好意思,误会了。”
House一脸无辜的样子,但话中的信息却值得人琢磨。
一通电话就能让人误会,想来不是讲电话的格外温柔,就是电话内容格外暧昧……楚恬想都没想,就反应过来,施航那通电话八成是同关心素打的。
只是House把这个点出来做什么?
楚恬丝毫不知House曾在她房外听到过施航在她房里同他谈话的内容,只当House随口找话题聊而已,而施航,在听到这话的刹那,下巴却微微崩了起来。
这算什么?揭短?
施航眯眼看着House,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曾经的胖子瘦下来还挺能看的,一张人畜无害的稚嫩的脸,正是那种容易激起女人的母性的长相。
尽管他实际上并没有他看上去那么单纯。
“中午的电话是我姐姐。”施航忽然笑了,将手里的牌打出去后又开口道,“我记得房总也有个姐姐吧。”
陆禹夏看了施航一眼,不明白施航为何忽然提起这事,施航却话锋一转继续开口道:“说起来令姐还真让人敬佩,当初那么勇敢地追求爱情。”
房维的姐姐的老公,正是楚恬参加The Biggest Loser时的教练,当初房姐姐同教练两人家庭背景相差良多,结婚颇费了一番周折,因为教练也算半个娱乐圈的人,这事网上也能搜到。
施航现在提起这事……
楚恬眼皮一跳,果然又听施航开口道,“房总同令姐一样勇敢呢。”
施航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不觉扫过楚恬,其意味不言自明。
House的眉头微微蹙了蹙,不过一瞬又展颜:“施律师你误会了,我姐当初嫁我姐夫嫁得那么周折,倒不是因为我家对姐夫家庭有偏见,只是当时我父母对我姐夫个人有些误会罢了。”
“哦?”施航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楚恬。
House也怕楚恬误会,只好简单解释了一下,然后又道:“说来不好意思,比起施律师你同陆总家这样百年传承的家族,我家虽看着家业大,其实也就一暴发户而已,门第之见什么的,不存在的。我爸妈从来不会过分严格地要求我同我姐必须做到什么,向来都是由着我自己的秉性,更不会干涉我们的婚姻问题。况且我妈常教育我,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娶不到,那么他赚再多钱,事业做得再大也没什么意思。所以啊我们家不搞联姻这套,也没姻可联,婚姻上比起两位自由多了。”
House这话说起来像是再贬低自己,但就婚姻自由这一点上,简直不啻于狠狠扇了施航同陆禹夏一巴掌。
施航再说不出什么,场面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最后陆禹夏看不下去了,于是换了个话题。
但House同施航却因此暗自杠上了,尽管两人表面还是客套,但话语间的敌意,却是一桌子的人都能感觉到。
楚恬这麻将打得着实折磨,一连又催了厉珉几遍,对方终于慢悠悠的回来。
“厉导你这烟抽到够久的啊?”楚恬看着“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厉珉,语气十分不满。
“是吗?我还怕你没玩尽兴呢。”厉珉无视她一副要杀人的目光,只看了一眼牌桌子,“打得果然不错嘛,我才走开一会儿居然赢了这么多。”
“……”楚恬。
她气得想打人,但又不能当着另外三个男人的面发作,只好去甲板上吹海风冷静一下。
湛蓝的大海,海风轻轻吹拂着,楚恬很快就将厉珉坑她的事抛在脑后了,但想到屋里另外三个男人,想到刚才打麻将时,几人间暗自争锋相对的情形,楚恬就觉得头痛。
“第一次见到还有人赢了钱还还不开心的。”
就在楚恬揉着太阳穴暗自苦恼的时候,忽听身后有人调侃了一句,他回头就见到了罪魁祸首——厉珉。
“怎么,又出来抽烟?厉导这烟瘾可有点重啊?”楚恬没好气开口道。
厉珉也不恼,只说了一句“郑翁醒了”然后在她旁边站了下来,同她一起吹海风。
楚恬继续头疼那三个男人的事,一会儿,手机忽然响了一下,她拿出来一看,是厉珉发来转账。
还真是赢了算她的啊?
楚恬也不客气,划开手机就打算点收款,然而看到数目,乖乖,六位数……
“放心,我没多加个零。”像是看出她的困惑,厉珉解释了一句,然后又道,“收着吧,这些可是那三个人故意输给你的。”
说这话时,他看着她,目光里是洞察一切的明了。
“……”楚恬,“你……你不会是在外头听墙角吧?”
“听墙角倒没有,不过是回来的时候发现了有趣的事,所以在旁多观察了一会儿。”
操,这个听墙角有什么区别?
她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把偷听说的这么理所当然的,不过——
“你发现什么?”
知道厉珉观察力过人,楚恬于是不由好奇他到底知道了多少,谁知厉珉听她这么说,忽然满含意味地笑了。
“我发现屋内三个,一个是你现任,两个是你前任,两个前任同时都想吃回头草——”他忽然凑近了一些,在她耳边低声道,“而你,正举棋不定。”
厉珉这观察结果,让楚恬简直无FUCK说。
像是一下子被挑出了心头最为纠结的问题,楚恬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又开口道,“你会选择谁?”
既然他都看出来了,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楚恬干脆破罐子破摔。
“你会选谁。”楚恬看向厉珉,“你的观察力不是一向过人,以你的判断,我该选谁?”
“真想听我意见?”
“说说看。”
然后厉珉的表情忽然变了,脸上没有了看戏的戏谑,忽然正经的开口道:“要是我,我谁都不选。”
What?楚恬怀疑自己听错了,厉珉却已经开始了自己分析:
“屋内那三个,怎么说呢。陆禹夏,是个有担当、有责任感,同是也有能力的人;如果换个家庭背景,他可能是个好老公人选,不过坏就坏在他身在陆家,他家的情况太复杂,不适合你这种小白花,况且他还有未婚妻,虽然以他的性格要是你们重新开始了,他必然妥善处理好他那他未婚妻,但外界会怎么评论你呢?”
“再说房维,虽然他家的条件——确实如他所说让他在婚姻上有着一定自由。但据我所知,房太太这几年身体不好,一直想要早些抱孙子,房维的姐姐不知什么原因一直没生育孩子,房太太从早两年起便四处逼着房维去相亲。你要选了他,日后必然会被催着结婚,催着生孩子。而你的编剧事业其实才刚刚起步,你确定要为家庭牺牲事业?如果不愿意,你又能否确保婚后对自己工作、对自己是否生育、何时生育这一切具有足够的话语权?房维如今看来还脱离不了他父母的掌控,婚后你同你公公婆婆有了意见分歧,他恐怕到时候根本没办法站在你这边。”
“至于最后一位施航。看上去,他没有复杂的家庭,也能对自己的婚约做主,似乎是最好的人选,但他对你不够尊重,没有把你放到同他一样的高度上。居高临下地宠与爱,就跟大人宠孩子、主人宠宠物似的,万事顺心的时候当然没问题,但真要遇到什么变故……你能确保他足够照顾考虑你的感受?”
厉珉一口气剖析了三个人,居然一点点都没说错,楚恬的眉头不觉蹙了起来。
“当然,这只是我的分析。”厉珉看着楚恬,“关键还是要看你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楚恬没说话,眉头蹙的更紧了。过了一会儿,厉珉忽然开口道:“楚恬,你有没有想过,有时候人没办法做选择,并不是因为每个选项他都想要,而正好相反——,或者他只是每个选项都不够想要而已。”
一句话,就像闪电一般,骤然劈开她混沌的大脑。
楚恬似乎找着了什么,但又没抓稳,眼见着脑中的清明即将溜走,厉珉再次开口了:
“如果是结婚为目的的认真关系,我只能说他们三人都不是好的选择,门不当户不对的关系,情在浓时自然什么都好说,万一哪天生了缝隙,到那时候,他们家庭的优势极可能会变成攻击你的武器。”
“但如果你只是想要玩玩——何必呢?以你的条件,你真要出手,我想绝大部分男人都没办法拒绝的,你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何必搞得自己这么累。”
虽然说到后面有点不正经,但不可否认,厉珉说的都很有道理。
“你说的没错。”
至此,楚恬豁然开朗起来,不过一想到要拒绝House同陆禹夏,她的眉头又蹙了起来。
“你还在纠结什么?”
“我……”
“是在想怎么拒绝才能把伤害降到最小,还是下不了这样的狠心?”
似乎看出了楚恬的犹豫,厉珉忽然开口道:“要我帮你吗?”
“?”楚恬不解。
厉珉忽然勾了勾手指,楚恬不由自主地凑过去,然后他的手忽然抬起扣上她的脑后,手指收紧,他整个人已经俯身下来,重重含住她的唇。
穿过她长发的手,忽然用力压着她,将她贴近他。
楚恬睁大眼睛,还没来得及推开厉珉,只见她正纠结着拒绝的三个男人,不知何时已经从船舱走了出来。
129. 了结
厉珉最后的吻,换来的是楚恬响亮的一记耳光。
然而,她不得不承认的是,他说很对:人有时候没办法做选择,并不是因为每个选项他都想要,而正好相反——,或者他只是每个选项都不够想要而已。
选择陆禹夏;如今她同他的情况,根本没办法正大光明走在一起;如果有什么事情再度发生在他们身上,他们连名正言顺关心照应彼此的资格都没有。
而他们之间还有一系列待解决的重重困难,她深知陆禹夏的吃力,她却无能为力……她实在没办法让自己心安理得地成为他的拖累。
况且最重要的是,她现在已经没有那么爱他了,她只想看到他好好的,就够了;至于重新在一起——
她不想再去经受未知的两年,让自己为陷入忐忑与患得患失中;毕竟当她最需要而他却不在身边的滋味……这辈子承受一次就够了。
至于房维,在陆禹夏提出让她考虑,而她动摇过后……她其实已经无可避免的认识到了一个事实——她不够喜欢House。
选择再度接受House的时候,她以为他只是急着想找个女朋友,便没想太多:她不够喜欢他没关系,他也不够喜欢她,但就像他说的,两人相处起来舒服就好了。
但这些日子,她明显感到House对她的感情远远超过了她对他的感情,她也努力想要回馈,然而做不到……两人间感情的不对等,让她越发觉得愧疚。
游艇回来的当晚,楚恬选择了同House坦白:关于陆禹夏,关于施航,甚至关于厉珉。
“House你还是正经找个女朋友吧。最好是以结婚为目的,并且相互很喜欢那种。”
“甜甜……”
“House,你曾经说过,两个人在一起关键是人品对了,相处舒服就行了。毕竟多深的感情最终其实都会过度成亲情……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足够深的感情,怎么去抗衡日后可能遇到的困难与诱惑。”
曾经自己说出去的话,如今听来简直是打脸,House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看着楚恬道:“甜甜,你有没想过,我现在已经足够喜欢你了。”
“可是我并没有。”楚恬忽然低下头,“甚至你应该也察觉到了吧,因为陆禹夏,我动摇了……House,我没有办法回应你像你一样多的喜欢,这对你而言——不公平。”
“况且,你母亲一直四处给你安排相亲,其实也是想你早些结婚生子吧,但我目前根本没有这方面的计划。”
“House,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楚恬下定决心要同House分手,此后几天尽管House又找过楚恬两次,但在楚恬依旧坚持着没有松口。
不同于上一次,她甚至没有答应同他做朋友。
她从来都没想过自己能这么狠、这么渣,但既然渣了,她只能渣到底;她不想再给他留任何幻想。
在楚恬的坚持下,House终于也放弃了,最终两人从一开始的人尽皆知的情侣变成了形同陌路一般的存在。
离开的前一天,楚恬约了陆禹夏。
还是在天台。
楚恬告诉陆禹夏,她同House分手了。
陆禹夏当然早知晓楚恬同House已经分手,但,她亲口告诉他,意义明显又不一样。
“楚楚——”
心头激动,陆禹夏直想将楚恬抱入怀中,然而刚踏出步子,他又听她开口道:“但是陆禹夏,我不会等你。”
什么?陆禹夏当即愣在原地。
楚恬:“陆禹夏,我有我自己想要追求的路,所以抱歉,我不能等你。”
“楚楚,不管你想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你。”陆禹夏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看着楚恬道,“而且,我也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只要你愿意等我——你不用有顾虑,余下的一切都交给我,好吗?”
“可,我不想成为你的拖累。”楚恬摇头,“我不希望我们间的问题都由你一个人扛。”
“拖累?你怎么会是拖累?况且——”
陆禹夏还想再说,楚恬忽然摸出一个戒指,当初陆禹夏送给她那个,这几天,她特地让文艺寄过来。
铂金的戒指,被她一直珍重的保存着,宛如新的一样。
楚恬拉开陆禹夏的手,将戒指放在他的手上:“你曾经向我保证过我们可以一路走下去,但现在不需要了,陆禹夏,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陆禹夏,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带着她温度的戒指安静地躺在他掌心。他看着她毅然离去的背影,只觉眼前的一切忽然变得虚空;身体中的力气仿佛一瞬间被干,绝望铺天盖地,犹如灭顶。
他以为她还爱她,他以为她对他还有感情的——
就像当初在水潭下,她不管不顾同他一起掉落洞穴,就像那日大雨中,她哭着投入他的怀抱;
他以为她心中还是有他的,但现在看来,那或许只是她一时的冲动和软弱。
突然间的心痛如绞,他以为一切都有机会弥补的,不料……
天台的空气仿佛一下子变得稀薄,陆禹夏紧抓着护栏,只觉一种孤寂随着呼吸渗入四肢百骸,寒凉刺骨。
130. 蛇与夏娃
三个人里,楚恬唯一没见的是施航。
她不觉的她同他有什么好说的,该说的她其实都已经说过了,但他有他自己的一套理解方式,多说无益。
拍摄结束,施航已经先楚恬两天离开了海岛,楚恬回到家,也没有去见他,只直接将戒指寄到了他的办公室。
许是连求婚这样的诚意都拿出来了,依然没得到回应,这次施航没有再纠缠。
但城市就这么大,两人还是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一次,而那天正好是钟意代钟晴请楚恬吃饭。
作为初界The Biggest Loser节目最为成功的减肥选手之一,在第二届The Biggest Loser开播前,市电台对楚恬进行了一个采访。
楚恬其实不爱这样的出镜节目,不过看钟晴的面子上还是答应了,于是钟晴特地订了本市一家据说超难定位子的餐厅请楚恬吃饭,借此表示感谢。
但遗憾的事,饭还没吃成,钟晴人便接到临时通知说是要出差。
餐厅这位子预定得破费了一些周折,钟晴不想浪费,于是让自己弟弟钟意代自己请楚恬吃饭,这其中不乏撮合的意思,而钟意难得的没有拒绝。
坐落在荷塘上的私家菜馆,景色颇为优美。
楚恬随着钟意一起被服务员引着入内,即将落座的时候,却远远地看到了一桌熟人:关心素、钟恒、施航,还有一个她不认识的女人。
关心素确实如施航所说,恢复良好,她虽比之前消瘦了一些,但整个人精神奕奕,谈笑间已经让人完全没办法把她同之前躺在病床上那个苍白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许是因为关心素醒了,钟恒整个人看起来也是容光焕发,坐在关心素旁边不住帮她夹菜,眼里满是宠溺。
而相较关、钟二人的状态,施航就有些不一样了,整个人沉默的坐着,面对对面的美女巧笑嫣然的搭话,几乎一声不吭,甚至颇有些不耐的沉着脸,同桌子上融洽的氛围格格不入。
“能帮我们换张桌子吗,这里风有点大。”钟意也注意到了远处的施航,侧身挡开楚恬的视线,同服务员开口道。
楚恬本想告诉他他误会了,她并没有因为看到施航伤怀,她其实注意的是关心素……但见他这么体贴,还是接受他的好意,由着服务员领着他们换了桌。
晚饭后,送楚恬回家的路上,钟意无意间问起楚恬接下来的打算。
而这个问题,楚恬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因着厉珉的一番话,从岛上回来,楚恬放弃了找份工作混时间,业余写作的想法,打算专职于编剧事业。
不同于以前的自娱自乐,这次,她的心头不可避免的对名利生出了一种隐隐的渴望。
曾经她虽爱财,但只觉得钱够花了就好,她能做自己爱做的事还能养活自己,她便满足了,然而如今,她却生出了钻营的心思……
像是忽然意识到爱情不应该是一种依附的存在,她急切的让自己变得优秀起来——
而这种优秀不只是内在的,不仅是强大的内心与过人的才能;还有外在的社会地位,世俗眼中的名利与资本。
如果某天遇到对的那个人,她希望她能与他比肩。
想法是美好的,然而现实确是——她毫无门路。
拍摄结束后,她虽然也收到了不少剧本撰写和改写邀请,但都是一些狗血玛丽苏的电视剧或电影,而邀约的制片方之前出品的作品大多粗制滥造,一部有口碑的作品都没。
楚恬压根提不起接戏欲望。
好歹重活了一世,她不想走以前的老路,她还是想要写作一些能让人铭记的作品的。
就这样,楚恬一个剧本也没接,反而有事没事老同钟朗聊天,写写童话打发时间,直到她参与编剧的电影迎来上映。
电影正式定名为《绿岛》,定在8月暑期档上映,首映选在7月最后一个周日的下午,楚恬作为编剧,在首映礼前一周收到了剧组的热情首映礼邀请。
要是以前,楚恬一定会嫌这样的场合麻烦,加上首映地点不在本市,她还需要来回奔波,她一定会选择不去。但现在不同了——
既然是首映礼,剧组肯定会邀请其他导演和制片人,那是拓展人脉的好地方,她既然想要在这个圈子里钻营出自己的一方天地,她不仅必须去,还必须漂漂亮亮的去。
毕竟美貌在任何场合都是占优势的,而她既然有资本,自然好好好利用。
出发前,楚恬狠心花了好一笔钱,给自己配了一套得体的行头。
于是当精心打扮后的她踩着7cm的高更鞋出现在活动现场时,整个剧组都惊讶地发现他们一贯朴素的编剧俨然如被人掉包了一般:
黑色的紧身礼服,将楚恬玲珑有致的身材恰到好处的包裹着,细白洁嫩的脖颈和纤巧的锁骨,白皙细滑到让人移不开眼。
她一头乌黑的秀发被烫成大波浪,随意披散在身后,往下是手可盈握的腰肢,和挺翘的臀部,配着七厘米的高跟鞋,使得双腿显得更为修长,性感又优雅。
不像编剧,倒像主演。
一番亮相加采访,折腾完已到傍晚,剧组在大会场布置了庆功晚会,楚恬在洗手间补了个妆,便开始穿梭于会场之中。
觥筹交错的场合,但凡手中有些资源的角色们大都被帅哥美女包围着,端着香槟,听着一众人的溜须拍马。
跟着陆禹夏同施航混过些时日,对这样的场合,楚恬说不上适应,但到底也不怯场,逮着个机会便同自己预先确定好的目标套近乎去了。
卖弄姿色,她不会,溜须拍马,她不行,唯一有优势的,大概只剩她的幽默感了。
“楚小姐,我很好奇,你顶着这么一副娇柔的外表,是怎么生出一个汉子的心。”几句下来聊下来,目标制片人被楚恬逗的不行,忍不住调侃道。
楚恬微愣,一本正经的开口道:“大概是因为外在已经那样了,所以只好在内在下功夫。”
制片人又被逗的哈哈大笑,离开前主动留了名片给她,说希望以后有机会合作。
楚恬心满意足的将名片收入口袋,正准备去攻略下一个目标,正在同人谈话的厉珉却转头望了过来。
比起上次在剧组客串时的浮夸造型,她今日自己的这一身细心打扮,显然更符合她的气质。
清淡又不失精致的妆容,衬得她的一双大眼越发璀璨明亮,微笑时微扬的唇,丰润盈泽,简直让人忍不住想要狠狠亲上一口。
“士别三日,真当刮目相看。”厉珉端着酒杯凑过去,双眼在楚恬身上打量了一番,由衷地称赞道。
楚恬看着厉珉,想起上次他帮她解了惑,她却恩将仇报的扇了他一耳光,有些尴尬,只咳了咳道:“还不是多亏您的指导。”
厉珉没接话,过了一会儿又开口道,“要我再多指导你一些吗?”
“?”
“关于你现在脑子里想的事。”
像是有读心术一般,厉珉总是能一眼就看出她所思所想,楚恬本打算告辞的话溜到嘴边又忽然咽下:“怎么说?”
厉珉忽然笑了笑,看着她开口道:“楚恬,这辈子做过最出格事是什么?”
“嗯?”这有什么逻辑关系吗?
要说她楚恬这辈子做的最出格的事,大概就是同眼前的男人一夜情。
楚恬脸憋得有点红,看了厉珉一眼,还没开口,就见厉珉挑了挑眉,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后一针见血的开口道:
“楚恬,你的剧本其实写的很好,然而同你本人一样,太过规矩,缺了点特色;因此看不到作品灵魂指向。”
灵魂指向,多么有深度的一个词。
厉珉只简单提点了一句,楚恬的眉头便不禁皱了起来:
前世习惯了用狗血套路的创作,她其实早就忘了自己的作品想要讲述些什么。如今在写剧本,尽管已经抛弃那么狗血的部分,但在理念上,她仍旧抱着给人消遣的目的去写东西:圆满的结局,正直的三观,邪不胜正的套路……
那些尖锐的,黑暗的部分,被她压抑在笔下,因为害怕引起某些观众的不适,而不敢表达;
她的故事确实没什么内容足以引起观众的思考。
“在技巧运用上,你其实已经很熟练,你的剧本人物塑造饱满,情节合理,加上安排得当的看点,其实是已经是很优秀的商业化剧本了。”
沉思中的楚恬,再一次被厉珉的话拉回过神来,她听他又开口道:
“但光是能写商业化的剧本是不够的。给人以消遣的东西,总是让人看了就忘,要让人记住你的名字,作品一定要有自己的特色与个性。”
“个性?”这词也能形容剧本?
厉珉却是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作品是个人思想的载体,真正支撑着一部作品的还是创作者本身的生活观和艺术观。没有个性的作品,就如同没有血性的人,很难让人铭记。”
楚恬沉默,厉珉又道:“你的作品就像你本人一样,不敢追求真正的自我,因此没有个性的流露。就像你害怕听到反对质疑的声音,于是你严格要求自己符合主流的三观,尽管你内心深处想要的未必是这样。”
看上去保守胆怯,但其实内里比一般女人更加开放、更能接受各种惊世骇俗的事情;看上去规矩务实,但其实却是个浪漫主义,对现实怀抱有不切实际的浪漫想法。
如果挖掘下去,她身上其实有很多矛盾却又吸引人的地方,但这一切,都被她深深的遮掩着,不经过一番近距离观察,怕是发现不了。
“那你觉得什么样是真正的我。”沉思一会儿,楚恬开口道。
“谁知道呢?”厉珉笑,“人总需要勇敢去拓宽人生和自由的边界,不断向着边界前进,从不同角度去拓宽人类的内涵;最终才可能找到真正的自我。而我只能建议你,在这个过程中,不要试图去束缚自己的天性与欲望,忠于自我,或许你会收获更多。”
“哪怕贪痴嗔?”
“就算贪痴嗔。”厉珉,“欲望也是生命力的一种体现。”
很哲学论点,楚恬晃着酒杯思索了好一阵,忽然看向厉珉:“有没有人说你像蛇。”
厉珉:“?”
“就像伊甸园那条引诱夏娃去摘禁忌果实的蛇——”楚恬看着杯中晃动的酒液,不由想到当初当初第一次见到厉珉的情形,忽然抬眼看他,“你身上有种气质,让人相信放纵欲望,是一种理所当然的事。”
第一次听到这种比喻,厉珉唇角扬了扬,“我可以当做是褒奖吗?毕竟当初夏娃摘下可是智慧之果”
楚恬:“……”
厉珉又道:“所以你是不是应该答谢我呢?看在我再次帮你解决了烦恼的份上。”
答谢?她能有什么答谢是他看得上的眼的吗?
楚恬蹙眉,还没来得及开口,厉珉已经轻轻凑过来在她耳边报了一串数字。
他看着她,眼中泛着她初见他时那种蛊惑与邀请,“这是我的房间号。”
————
施航:厉珉,你是魔鬼吗?
House:你是魔鬼吗?
楚恬:你就是魔鬼!
钟朗小朋友:原来我不是撒旦,厉叔叔你才是撒旦。
厉珉同学,我觉得你要是不去做导演,或者可以去做……哲学家。
131. 非典型床伴 中部完
楚恬着实看不懂厉珉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之前拍戏的时候,他虽然也会私底下撩她,但都是人后,人前他从来都是与她保持距离,但上次游艇事件——
想起那事,楚恬就觉得莫名其妙:明明她已经听进去了他的话,他还画蛇添足地给了她一个吻,最后换的House愤怒地给了他一拳,也不知图什么。
要说他喜欢上她了,她是不会相信的……
不过当晚会结束后,她还是去了厉珉的房间。
就如他所说,人不该过分束缚自己的欲望。
而她现在,在情感上没有想法再度开始一段感情,而身体又确实还有欲望的时候,她实在没办法拒绝他这个送上门的床伴。
不用负责、不需承诺;他甚至还能给她事业甚至人生上的提点及指导。
她有什么理由说不呢?
还是那身行头,楚恬甚至没卸妆,便敲开的厉珉的门。
她上门的时候,他已经洗好了澡,穿着浴袍便开了门,似乎一早等着她的样子。
楚恬对厉珉肆无忌惮打量着自己的目光,本还害怕他说出点打趣她的话,让她脸色挂不住,然而对方并没有。
关上房门,捏住她下巴,他便凑身吻了下来。
哑光釉的玫红唇膏,咬上去有奶油的微甜。
他压抑已久的欲望瞬间被她的甜美所激起,他修长健壮的长腿抵着她,他压着她柔软的双唇深深汲,一手揽住她的纤腰,一手开始去解她后背的拉链。
楚恬没想到这一切来得如此快,然而身体在厉珉娴熟的吻技还是很快有了感觉,仰头回应着他的热吻,双手不觉攀上了他的脖子。
感到她的动情,他用强有力的臂膀将她带往怀里一带,抱起她便朝着卧室而去。
她身子陷在柔软的床上,很快他高大的身子便随即覆上。
卧室没有开灯,黑暗里,他像剥笋子一样,轻巧地褪去她身上的衣物,露出她光洁的躯体,莹莹的,在月色下泛着光。
久旷之身,光是细微厮磨摩擦,便足以让人躁动。
他将她的绵软握在手掌里抚摸,他掌心灼热的温度,很快便让她浑身都开始发烫。
黑暗里看不见他的神情,只有眼底晃动的光亮,犹如遇见猎物的狼。
“知道吗?在会场看到你这一身的时候,我就在想该用什么姿势上你。”
他压着她的耳垂舔咬,灼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耳根,又湿又痒,撩得她浑身微颤。
她配合地弓着身子,唇边不可遏制地溢出婴宁,然后那原本就算不上温柔的手忽然使了使力,她顿时被捏得有些疼。
但这疼又带着一种瘙痒,让她越发意乱神迷。
欲望犹如燎原之火,烧的两人理智竟失。
他一手扶着她的纤腰,将头埋在她的胸前舔舐;一手褪掉她的内裤,一边引导着她的手去释放他早已坚挺的灼热欲望。
“摸它。”他开口,很直接的请求。
她身下早已湿透,难耐地扭动着身子,顺着他滚烫的手去脱他的裤子,手心感觉着那火热的温度。
食色,性也。
她热情的抚摸着他狰狞的欲望,柔弱无骨的凉滑双手从它的冠头一直抚摸到它根部鼓鼓囊囊的袋子,她的配合让他爽地差点射出来。
唇下越发缠绵地吞咽着她的饱满,他腾出一只手探向她私密的双腿间,深入湿润之地,细细摩挲着。
炙热的手掌,温度灼人。
她很快边沦陷了,扣住他游弋的手指,缴械投降道:“可以了……”
昏暗的灯光下,她半张的双眸春波流转,纯真又妩媚。那模样让他血液沸腾,抽出手指后拉开她的双腿抵了上去。
粗涨得欲望抵上她的湿润的腿间,那温度烫得她浑身有些颤栗。
他毫不留情地长驱直入,巨大的充实深埋在她体内,灼热的跳动着。他在她短暂的适应后便深重的抽插起来,那又涨又酸的充实感,激得她不住喘息。
下身被有力地贯穿,快感也随波而至,她的视线渐渐的模糊了起来,仰着头呻吟出声,一双眸子褪去平日里的温婉淡然,满是情欲。
有汗珠隐隐从她皮肤上渗出来,在微弱的光线下微微泛出光泽,她整个人,似是盛开在暗夜的蔷,一寸寸都热烈绽开。
他低头看着身下的她,只觉欲火更炙。
他的火热被她的软嫩紧紧包裹着,柔软撩着他的顶端,一点点挤压,简直要他的命。
“有多久没做了?”他戏谑问她。
她不答,只收的更紧。
那夹缩,逼得他仰着头喘着气,等缓过劲后,咬牙狠狠地冲撞起来。
快感从四面八方涌来,他抵着她,不住攻城掠池,,一次重过一次,一次比一次灼热。
黑暗的室内,满蹿着急促的喘息与勾人的呻吟,还有那暧昧不清的水声,淫靡又旖旎……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切才平息下来,他压在她的身上,埋在她的颈项中喘着粗气。
她雪白的身躯还被他折在身下,她的身体里还容纳着他的硕大,那灼热烫的她一缩……
楚恬看着身上的厉珉,许久后才仿佛从云端回到地面,问他:“其实,我很想知道你怎么评价自己。”
她直勾勾的盯着他看,眼角的妩媚似乎连她自己也不曾察觉,直看的他下腹再次翻涌。
“我会是一个很好伴侣,在床上。”
他笑,声音性感至极,那眼底很快又燃起火焰,清晰明亮。
天雷地火,很快两人再度燃烧。
她被他压在墙上,后入姿势,挺着臀低低的叫着,呻吟里带着虚弱的鼻音,听得人热血沸腾。
他干脆又将她翻了个身,俯身狠狠的堵住她的叫喊,唇齿交缠间把她仅留的精明都搅得一干二净。
耳边,是彼此的粗重喘息,两个人没有了一丝间隙严丝合缝地贴合在一起。
她顺从地随着他颠簸,无力地随着他翻折着各种姿势;直到最后实在受不了,才低低求饶着,身下用力的收缩,直逼得他越加发狂。
这样的颠乱,也不知持续了多久。
无休止的快慰刺激地她的脚趾都开始蜷了;快感一浪盖过一浪,等到最后感觉她几乎要力竭昏迷了,他才死死地抵着她,低吼着发出满足的喟叹。
软乎乎地瘫在床上,楚恬连动下手指的力气都快没有了,正在这时她的手机却响了。
是之前她投稿某个网站剧本,本来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居然有影视公司看中并联系了她。
只是不知对方的联系人太过忙碌,还是倒时差,居然挑战深夜这个点给她发来了短信。
楚恬惊讶地回复了一句自己还没休息,对方的电话便打过来了。
就着剧本以及其他的条件讨论了十来分钟,两人总算达成初步合作意向。
楚恬挂掉电话,只见厉珉正安静地站在窗边抽烟。
没有开灯,黑暗的环境里,他叼着根烟,烟头明明灭灭的
“新剧本?”厉珉问。
“嗯。”楚恬点头,顺便向厉珉询问了一下自己即将合作的影视公司的一些情况。
“这个不是一家简单的影视公司。”厉珉简洁的同楚恬说明了一下自己所知道的情况,最后忍不住问了一句,“真打算进入这名利场了?”
“嗯。”楚恬摇头,尽管情况比想象中复杂,但她不打算退缩,她看着厉珉道,“总要站在高处,才能配的上自己的选择。”
“你想好了吗?”厉珉吐了扣烟,“娱乐圈可是个大染缸,你确定能接受它其中的肮脏吗?”
“总要试试。就如你说的,人生需要勇敢去拓宽边界。”
“哪怕潜规则呢?”
楚恬眉头忽然蹙了蹙,“遇到什么,不代表我就一定要接受不是吗?我认可其存在,不代表我一定要走这条路。这个圈子,实力其实更为重要,就像厉导你,不是也靠着自己的努力,拒绝了一切捷径走到了今天码?我只要玩好明面上的规则就好,虽然会辛苦点,但从长久来看,这才是可持续的……”
看着柔弱的小白花,忽然说出这么一番话,厉珉不得不承认,他还是有些惊讶的。
初入这行时,因为长得好,许多人都暗自怂恿他从幕后转到目前,其中不乏大把要捧红他。只是那捧红背后的代价,大家心照不宣。
他恶心这圈子的风气,于是愈发努力证明自己,直到今日——哪怕他已经斩获无数奖项,那怕他在圈内已经有了较高的声望,有无数能打脸当初叫他转幕前的人的作品,但仍有无数声音质疑他当初是否走过捷径。
而眼前这个女人……
厉珉看着楚恬:“你怎么肯定我当初没有被潜过?”
楚恬当然不告诉他,他是自己塑造出来的,所以对他的过往都了如指掌。
她只凑到他耳边开口道:“女人的直觉。”
然后他笑了,忽然拿过她的手机,在按着她的手指解锁后,拨了一个号码。
“我的私人号码。”厉珉,“相信你以后会用的着。”
用得着!当然用的着!他可是这个圈子里前辈,但凡他肯指点一二,她的路必将好走许多。
“这算是你睡了我的福利?”将厉珉的号码存下,楚恬忍不住皮了一下。
“你要那么理解也可以,不过——”厉珉俯下身,在她耳边吐气道,“你确定是我睡你而不是你睡我?”
“……”额,他的技术,她确实挺享受的。
楚恬沉默,然后厉珉再次俯身下来吻住了她。
带着烟味的吻,奇怪的是她并不让排斥,她在他的抚摸下很快再次意乱;而他亲吻着她光裸的后背,嘴角不觉上扬。
一开始,他只是被她的外形所吸引。
但是接触多了,他越来越发现她有趣的内在。
女人的福利,哼,除了她,还从来没有人从他这拿过如此有分量的福利。
厉珉笑了,他忽然有些期待:身下这个女人,他日会在这个圈子里占有怎样的一席之地。
—————中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