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12-01

终极目标 (米洛)

by 米洛

目标系列2

第一章 追忆篇之 双重阴谋

双手紧攀着古堡悠久而粗糙的墙壁,脚下是波涛汹涌、怪石嶙峋的断崖,心脏空悬的晏子殊,冒着粉身碎骨的危险,一点一点地,沿狭窄的引水槽向另一个拱形窗台挪动脚步。

风吹乱了他如丝绸般光滑而耀眼的长发,他紧抿的嘴唇薄而俊秀,黑琉璃般的眼眸专注看着脚下,只要越过窗台,他就能逃离那被反锁的囚牢。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卡埃尔迪夫去了国外,城堡内的警戒松懈了,除了城堡高耸而厚实的城门外,其它地方可谓空无一人,太阳穴突突直跳着,额冒冷汗的晏子殊,终于触到了窗台边缘。

可突然地,他踮起的脚尖一滑,膝盖撞上结实的片岩,身体陡然失去平衡!

「唔!」

凭借敏捷的身手,坠落的一剎那晏子殊抓住了窗台,可是脚底悬空,再加上从崖底卷起时强时弱的旋风,晏子殊就像一片树叶一样,岌岌可危的随风飘荡。

晏子殊深呼吸,手臂肌肉紧绷着,试图攀上窗台,可是几日来苛刻的饮食,使他没有多余的力气。

僵硬的手指一点一点地从凉而光滑的窗台上滑脱,身体像灌了铅块那样沉,终于,当手臂再也无法支撑住身体的重量时,晏子殊闭上眼睛,松开了手。

啪!

坠落的感觉只有那么零点五秒,一只强壮有力的手臂抓住了他,晏子殊蓦然抬头,震惊地看着那此刻应该不可能出现的男人。

金黄色的头发如天际的夕阳那样眩目,那双如烈火般炙热,又似最古老的冰层般寒冷的眼眸,正以一种愠恼的、刺痛人的目光盯着他看。

「我说过不准自杀。」男人不悦地说。因为情况危急,为抓住晏子殊,他大半个身体都扑至窗外,让人胆战心惊。

「我没有。」晏子殊辩解着,表情十分冷漠。

「是吗?」男人的眼睛瞇了起来,冰冷在那神秘的瞳仁里扩散,「撒谎。」

「我不是你的囚犯!」晏子殊毫不示弱,凶恶地瞪着他:「我不想和你待在同一个地方。」

「可是我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卡在窗台的身体稍微向外滑动了

一下,更用力地攥紧晏子殊,男人优雅的唇边,浮起嘲讽的微笑:「更像是要和我殉情呢。」

「放开我!」看着那摇摇欲坠的身体,晏子殊的眉头拧了起来。

「......你没有权力命令我。」男人说道,他的声音如同竖琴一般优美,每一个音符都似一滴飘落的水珠:「抓好。」

「哎?啊!」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像崖底那拍击着岩石的巨浪一样,将他拽起!

眼前一片撩乱,等晏子殊回过神的时候,他的脚已经踩到了柔软的地毯,面前是一间典雅华丽,充满了贵族气息的起居室。

让人完全联想不到隔壁就是坚固而冰冷的囚牢。

「子殊,你总是惹我生气,一秒钟都不让人安定,我的耐心可是有限度的。」虽然已经脱险,男人却依旧从后方抱着他,双臂揽在他腰间,亲密地搂紧,「你就那么想要我惩罚你吗?」

男人撩过他发际的气息,透露着一种火热而危险的情愫,犹如被毒蛇盯住般动弹不得,晏子殊的身体微微发抖着,喉咙半天只能发出一个颤音。

男人抬起的右手,轻柔而残酷地解开他黑色衬衫的钮扣。

「不要......」那手指触到胸口肌肤的感觉,就像被什么不知名的怪物舔了一下,血管都冻结起来般的悚栗感,狠狠打击着晏子殊。

为什么他要遭受此种待遇?

为什么是他?

至今都不明白这一切的发生究竟是为了什么......

晏子殊紧咬着嘴唇,那忍受耻辱而又极度不甘的表情,清晰地映照在壁炉上方,那古老的金色镜子里。

「还在想着怎么反抗我吗?」男人戏谑着,像要加重这种屈辱般,他扯开晏子殊的衬衫,手指撷住那挺立的乳首,捻转揉按着。

「住手......」身体窜起电击般的战栗,晏子殊狼狈不堪地拒绝着,抓住了他的手臂。

「有感觉了?」男人轻声笑了一下,用那火热的、柔软的嘴唇,吻着晏子殊结实的肩膀,又凑到他的耳朵旁,舌尖冷不防地舔了一下他的耳垂。

「唔!」体温陡然攀升,晏子殊仓皇地扭开头,却被男人扣住了下颚,用力抬起,还未来得及反应,那柔软炙热又强硬的舌已经攻占他的口腔。

总是像要掀起风暴般地狂吻,心脏疯了似的狂跳,晏子殊难受地拧起眉头,那舌头挑逗着他,粗暴的占有着他,那灵活而浓烈的羁绊,勾起了身体深处那近似麻痹的感觉。

恐惧笼罩了双眼,看出去的东西似乎都是一片模糊,咚、咚......耳边轰鸣着心脏的跳动,那在胸膛游走的手,滑到了下方,享受似的来回抚摸着他大腿内侧的肌肤。

「哎?」晏子殊猛然惊醒,镜中的自己喘息着、挣扎着,承受不住情欲的挑拨,好丑......晏子殊闭上了眼睛。

「你的身体......」低哑的、磁性的呢喃,男人的手指不顾晏子殊的反抗,握住了那炙烫的性器,缓缓蠕动着:「真不错。」

「啊......」血液沸腾了起来,心脏每一下的收缩都像海啸似的迸发,呼吸越来越急促。

只要那里被抓住,轻轻揉搓,膝盖就会不由自主地微微张开,晏子殊痛恨这样淫荡的自己,更恨身后那个强硬控制着他,还一脸温柔微笑的男人。

「怎么了?」男人注视着镜中那双黑色的、燃烧着愤怒的眼睛,淡淡地扬起眉。

「总有一天......你会后悔......这样侮辱我!」晏子殊充血的喉咙这么迸出一句。

男人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回以一个绝美的微笑,他抬起的膝盖卡进晏子殊的腿间,轻轻磨擦着。

「不是已经湿了吗......」男人轻声细语,手指灵巧地抚弄着性器前端,同时加重了揉搓的力道:「怎么样?再说一遍啊。」

「啊......住手......」双腿的力气在一点点消失,已经听不见心跳声,血气的逆流使耳朵嗡嗡鸣叫,可是男人的声音却是如此清晰地传到晏子殊脑中。

「不说么,射出来。」轻柔又无情的命令,像匕首一样刺穿晏子殊的身体,他僵硬着,表情非常无助。

他不想在这男人手里达到高潮,一点都不想!

晏子殊窘迫地睁开眼睛,镜子之中,那双紫色的眼眸是如此专注而生动地盯着他看,没有任何掩饰,在那露骨的、享受着征服与占有的眼神中,晏子殊感觉到他的高傲、他的自尊崩毁溃散......

「现在不想的话,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你想这里被穿上环吗?」甜蜜的、诱惑的耳语,内容却是残忍的恫吓。

赢不了,更逃不掉,晏子殊低下头,像指间缓缓流逝的沙子那样,放松了身体。

「啊......啊......唔......啊!」

淫靡的呻吟,火热的喘息,在那熟练技巧的推动下,晏子殊达到了高潮。

强烈的自我厌恶,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那沾满他体液的修长手指,抚摸着他急促起伏的胸膛,在结实的腹肌上流连,然后滑到他身体后方,探入他体内。

「啊!」晏子殊惊叫,身体像弹簧般的跳了一下,男人及时抓住他的腰,那灵活的手指更深入他的体内,温柔地转动着。

「不要......这样。」俊气的眉头拧得不能再紧,晏子殊气喘吁吁,他实在忍受不住这恶劣的、深入的爱抚。

「不要?」男人含着暧昧不明的微笑,不仅增加了侵犯的手指,还深深插入到比之前更敏感的地方,缓缓摩擦。

「你这个......变态!无耻!」晏子殊咬牙斥骂,身体却弓了起来。

「你好像还没有明白......」男人温柔而危险的微笑着,将晏子殊推倒在地毯上,同时利落而优雅地除下了衣衫,袒露出无比挺拔、自然而然迸发着压迫感的身体。

晏子殊的四肢僵硬而紧张,手指抓着地毯,就算求饶也没有用,男人从后方缓缓地进入他的身体。

「呜......」

那物体如炽铁般炙热而硬硕,有一瞬间晏子殊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感觉到那像要把他毁灭掉般的扩张,身体高热无比,如在炼狱,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在呻吟。

那湿热的昂扬深深没入他体内,深入到他战栗,以此宣示着占有。

然而这一切只是开始,男人扣住他的腰,毫不留情地律动起来,猛烈的贯穿着他,一波又一波的脉动,掀起没顶的狂乱高潮,已经没有办法思考,急促喘息着,晏子殊的身心完全沦没......



一个月前,法国里昂罗讷河畔,国际刑警总部

刚联合美国警察破获一起跨国诈骗案的晏子殊,因为收到确切关于巨额军火走私的线报,结束了休假,急匆匆地赶回总部大楼,负责此案的艾伯特上将正在办公室等着他。

占据了整个十六层的指挥中心,整洁幽静,数百部计算机依序排开,同世界各地的警察交换着讯息,或者发布各种国际通缉令和最新技术资料。

一侧的墙壁上贴着刑警大会的宗旨和近年来破获的大案,从毒品交易、偷渡、诈骗到爆炸袭击。

这里有三百六十名工作人员,来自世界各国,其中只有一百三十一人是警察身分。

这座造价两千万美元的银灰色大厦有如堡垒,四周钢栅密布、戒备森严,内部的气氛却是轻松融洽。

因为外交性质更大于刑侦性质,这里看不到警服、枪枝、手铐,到处是绿树、花草、清洁的办公室、计算机终端和联网的计算机,男人们个个西服领带,女人们穿着漂亮的OL时装,逢人问好。

晏子殊见过艾伯特上将三十多岁的女秘书,然后进入了办公室。

艾伯特上将正在接电话,他已经五十六岁,头发几乎全白,腰板却仍然像年轻人那样挺直,而且目光炯炯,三十年来一直为维护正义兢兢业业。

晏子殊非常尊重他,因为艾伯特上将不仅是他的上司,还是他重要的导师。

警校毕业一年,在纽约警察局技术部埋头苦干的晏子殊,因为艾伯特上将的提拔才来到法国,成为国际刑警。现在则是艾伯特上将领导的缉捕工作组的干将。

看到晏子殊进来,上将放下了电话,他面前的黑色大办公桌,放着许多活页夹和办公用纸。

他是这里罕见的不喜欢用计算机的指挥官,所有的档案不是手写就是用打字机。

桌子左上角放着他和家人的照片,他的儿子和媳妇都是普通的上班族,他还有一个七岁的孙女。

「子殊,知道塔里克阿迪利王储吗?」艾伯特上将开门见山的说,一边点头示意晏子殊坐下。

「知道,」晏子殊在柔软的真皮椅子里坐了下来,「沙特地区的酋长,喜欢用暗杀和暴力事件解决教派冲突,对我们来说,是颗定时炸弹。」

「没错,美国和英国还拒绝他入境,可是法国和俄国不同。」艾伯特上将说道,递给晏子殊一份机密文件,里面有整个事件的报告和照片,还有一份绿色通报。(即指涉及危险的惯犯分子,各国警方要提高注意并加以预防。)

「阿迪利王储最近想买一批包括T90坦克在内的军火,正和俄国的黑手党谈判,我们的调查员掌握了第一手的资料,正想以走私军火的罪名,发布红色通缉令的时候,交易却突然中止了。」

「为什么?」晏子殊惊讶地问:「调查的事情被发现了?」

「不是。」艾伯特上将摇了摇头,深深蹙起眉头,更严肃了:「是有第三方插手,而且是俄国黑手党都不愿意得罪的角色!」

「是谁?」晏子殊问道,打开活页夹,首页是阿迪利王储的照片,戴着白色头巾,腰间配着宝石匕首,浓黑的眼睛里带着杀人的戾气:「能让俄国人低头的......」

他突然不说了,表情就像是吃了一记闷棍,为什么活页夹里会有玫瑰花瓣?绿色的、经过干燥处理的玫瑰,从夹页落到他的大腿上,极轻的分量,却像要压垮他,血液紧缩回心脏。

「这是唯一的线索,所以我们保存了下来。」

看到晏子殊呆呆地看着掉落下来的花瓣,艾伯特上将说道:「花瓣上面有字,用的是一种特殊的金粉,我们还不清楚它的成分和制作方法,但是这种金粉很脆弱,花一枯萎就会消失,花期大概是三至五天,这是一封有时效的「信件」。」

也只有他会做这样的「信件」!

晏子殊的目光异常锐利,就像是发现了猎物的鹰隼,跃跃欲试,地中海那笔帐还没有还给「他」!害他陷入黑手党帮派之争,差点没命回来!

「你有什么头绪吗?」看着一言不发,陷入沉思的晏子殊,艾伯特上将问道。

「我想,我知道那个人是谁。」晏子殊答道,手指夹起干燥的花瓣,仔细分辨着上面残留的字迹,可是金粉已经很模糊了。

「上将......这上面写了什么?」

「这个......」

艾伯特上将停顿了两秒,然后拉开抽屉,将一张法航的机票递了过来:「是联络时间和地点,明天下午四点,巴黎歌剧院。」

富丽堂皇的巴黎歌剧院,演出正在进行。

「天使之翼合唱团」清澈柔和、水晶般透明的声音,宛若来自天堂,使人身心受到福音的洗礼,晏子殊坐在贵宾席包厢内,看着斜对面一身白色礼服,宛如帝王般坐在首席包厢内的卡埃尔迪夫。

他并不是一个人,身旁坐着一个穿银色低胸长裙,很美的女人,她的一举一动都像个贵妇,亲昵又不造作的挽着卡埃尔迪夫的手臂,面带微笑地看着演出,偶尔低语几句。

很明显她是想获得卡埃尔迪夫的好感,但后者不像她那样倾心演唱,手支着下颚,指尖搭在太阳穴处,三心二意。

包厢内共有四个保镖,分立四角,晏子殊知道走廊里还有三个保镖。

卡埃尔迪夫身边有无数个人在「工作」,荷枪实弹,装备精良,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就会冲出来,形成密不透风的人墙,与此同时,那个偷袭者也会被凶猛的火力打成烂泥!

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动手,而且,他是刑警不是杀手。经验告诉晏子殊,他现在不能动,卡埃尔迪夫的手下随时会发现他。

第三曲毕,观众掌声如雷的时候,晏子殊腾地站起来,因为他看到卡埃尔迪夫在保镖的陪同下,静悄悄的离开了包厢。

晏子殊观察了两秒,才追了出去。

华丽雄伟的大厅,离席的观众很少,晏子殊一眼就看见卡埃尔迪夫白色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金色的楼梯口。

「这是去哪?」去见王储?不是说在歌剧院见面吗?

晏子殊的眉头皱在了一起,权衡着利弊跟,还是不跟?

拉起西服衣袖,看着银色腕表上跳动的红色小点,晏子殊咬了咬牙,只身跟在后面。

从奢靡的门厅到车水马龙的奥斯曼大街,晏子殊看到卡埃尔迪夫坐进一辆黑色的加长型劳斯莱斯,扬长而去。

就让他这样离开?那是不可能的!晏子殊即刻拦下一辆经过身边的计程车,拿出证件,追了上去。

虽然不是周末,车流仍然汹涌,从歌剧院到圣心教堂,从圣心教堂到贝西耶尔大道,然后又经过凯旋门、中国大使馆驶向维克多大道,这样毫无意义的兜绕,让晏子殊疑窦顿生,他究竟要去哪里?

可是又看不出车子中途有突然改变过方向应该没被他发现,晏子殊这样安慰自己,心情却是七上八下的,就像揣着一颗定时炸弹,拿也不是,扔也不是。

天色渐渐暗淡,路灯点亮,令人侧目的劳斯莱斯在晏子殊疑惑不安的注视下,驶上太阳高速公路。

为什么上高速公路?

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是不是掉进了陷阱?

晏子殊浑身猛一激灵,就像突然掉进冰缝里,冷到寒噤,他拼命回忆着歌剧院里的细节。

他的眼睛,是的的确确看到卡埃尔迪夫坐在包厢里,也看到他离开,可是现在坐在劳斯莱斯汽车里的,究竟是不是卡埃尔迪夫,晏子殊竟然不能确定!

因为在追出歌剧院的时候,他并没有看到他正面的脸。

虽说身形差不多,头发的颜色和长短也一样,可是,像卡埃尔迪夫那样行踪诡秘的人物,有一、两个替身也不奇怪。

更何况现在整容术发达,用树硅脂做的「伪装面具」,已经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被骗了?!」震惊之余,晏子殊火冒三丈,一拳砸上大腿。

「先、先生?」司机吓了一跳。

「浑蛋!」晏子殊痛恨狡黠的卡埃尔迪夫,更恨轻易就上当的自己,为什么每一次......每一次都被他骗!

怒火攻心,晏子殊感到一阵晕眩,他闭着眼睛,沉声道:「抄最近的路,回歌剧院。」

可是......他已经没机会了。

蜘蛛撒开了牠细而结实的网,华丽的窗户后面,那双冰冷的、优雅而神秘的眼睛,静静凝视着朝自己靠拢过来的猎物。

十分钟后,在高速公路上,晏子殊乘坐的出租车被五辆黑色轿车团团围住,面对数十把自动步枪,晏子殊的眼神,杀人般寒冷!

「晏刑警真是太爱管闲事了,」为首戴墨镜的男人,无视面无血色、夺门而逃的司机,不冷不热地说:「主人要见您。」

「是吗?」晏子殊锐利的盯着他:「可惜我不想见他。」

「主人说,尸体也行。」男人举起枪,那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晏子殊的太阳穴。

可是男人并没有开枪,他使用了乙醚。

麻醉药的药效一点点过去,晏子殊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间旅馆式的房间里,房间的布局就像十九世纪初的贵族学校,一张带蓝色帷幔的桃花木床,一个线条优美的雕花衣柜,一张写字台。

房间里光线明亮,窗户敞开着,晚风徐徐吹动水蓝色的窗帘,衣冠楚楚的卡埃尔迪夫就站在窗前,眺望着塞纳-马恩省河迷人的夜景。

「醒了?」卡埃尔迪夫轻柔地问道,然后才转过身来,看着晏子殊:「药好像用多了。」

「XX!」晏子殊骂了句脏话,用力掀开身上的被子,可因为肌肉仍然麻痹,他差点从床上掉下来。

卡埃尔迪夫微笑着,静静凝视着他:「可能刚才用氟烷比较合适。」

「我是你实验的对象吗?」晏子殊强硬地撑起身体,他的手臂是发抖的,眼神却很凶悍:「你这是绑架刑警!」

卡埃尔迪夫走向他,柔婉地说道:「输和赢,和人的身分无关吧?而是一场互争高下的战斗......」

他站到晏子殊面前,眼神如夜晚的塞纳-马恩省河般,流动着柔润的光泽。

不可以被他的外表迷惑!晏子殊更加警惕地瞪着他:「你以为,永远会是你赢吗?」

「我希望是。」卡埃尔迪夫轻声笑了一下,靠近晏子殊,「不过......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你有什么打算?」

「什么、什么打算?」

晏子殊不觉口吃,没想到卡埃尔迪夫会这么直接的问他,脸孔上有一丝慌乱,虽然即刻收敛,却仍被对方捕捉到了。

「果然......」卡埃尔迪夫轻叹,眉梢往上扬了扬:「艾伯特上将是提拔你的人,怎么会让你一个人跟踪我?晏刑警,你不会以为,我连这点戒心都没有吧?」

晏子殊瞪着他,一言不发,冷汗正渐渐渗出手心,一股黏滑的、莫可名状的悚然感爬上背脊,鸡皮疙瘩四起。

「没有什么计划,因为根本就来不及,」晏子殊强逼自己直视那双探究的眼睛,生硬地说道:「你想杀就杀吧,我不怕死。」

「真的吗?」卡埃尔迪夫莞尔,那耐人寻味的声音也越发轻柔,「要你开口还真不容易......」

他凝视了晏子殊半晌,出其不意地抬起晏子殊的脸。

「啊!」嘴唇突然被一团湿热的物体堵住,晏子殊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面前是放大数倍的卡埃尔迪夫的脸,眼睛优雅而从容地闭着,很长的睫毛。热辣辣的,长驱直入的深吻,舌尖被缠绕吮吸着,口腔里充斥着陌生男人的味道,晏子殊麻痹的手指抓着床沿,这晴天霹雳似的亲吻,让晏子殊的心都在颤抖。

反应过来的一瞬,他猛地推开卡埃尔迪夫,受辱的怒火使他看上去杀气腾腾:「你干什么!浑蛋!」

伴随着怒吼的是一记迟钝的直拳,卡埃尔迪夫轻松的避过了,反手扣住晏子殊的手臂,往后扭转。

「啊!」晏子殊痛得大叫。

「这可不能怪我,」卡埃尔迪夫眼神温柔,下手却毫不留情:「说实话。」

手臂好像要断掉了似的,晏子殊额冒冷汗,想动又动不了,忿恨的眼神像要把对方千刀万剐!

「X的!有种你就别下药!」

卡埃尔迪夫刚想说话,空气中传来「嘀嘀」的呼叫声音,是备有双向无线电功能的通讯器。

卡埃尔迪夫看了晏子殊一眼,从黑色毛哔叽风衣口袋里拿出通讯器,问道:「什么事?」

话机里有些许杂音,像是在某个建筑高地,一个男人用法语断断续续地说:「阁下,我想您得立刻离开那里......我们截听到警察的电波通讯......他们正赶向旅馆,大概还有十分钟的路程......塞纳-马恩省河上有两艘武装巡逻艇,刚过北面大桥,形势不妙。」

听了这样的报告,卡埃尔迪夫并没有太惊讶,仅微微皱起眉头,从容不迫:「知道了,叫科林派直升机过来,顺便销毁这里的记录,我们从地下水道走,那种地方,跟踪器应该没什么用吧?」

卡埃尔迪夫最后一句话,是对晏子殊说的,他收起通讯器,薄薄的唇角扬起。

晏子殊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心跳剧烈,卡埃尔迪夫空闲的左手,轻柔地抚过晏子殊丝绸一般的长发,指尖停留在手臂处,然后冷不防地,一把扯开晏子殊的衣袖!

「你做什么!」晏子殊脸色大变。

卡埃尔迪夫目光冷静地从上到下打量着他,彬彬有礼的道:「不用担心,我会赔给你。」

然后不顾晏子殊顽固的挣扎,强行抬起他的左手腕,看着上面银色表带、黑色盘面的Fendi手表,虽然是意大利品牌手表,但这个款式还是较大众化的。

「是全球卫星定位跟踪器吧?没想到会在手表里。」看着隐隐闪烁的红点,卡埃尔迪夫冷淡地说道。

之前他的手下搜去了晏子殊的佩枪和手铐,也做过金属物质全身扫描,探测器碰到手表自然会鸣响,但是没人会把手表当武器。

卡埃尔迪夫的手下也不是强盗,而晏子殊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让技术部的组员改装了自己平常就戴着的手表。

微型跟踪器不断发出的地理位置讯号,由GPS接收那二十四颗卫星组成的全球定位、导航及授时系统,覆盖整个地球表面,晏子殊是拿自己做饵,监视和围捕卡埃尔迪夫。

所以无论卡埃尔迪夫从哪里逃走,都会被警察发现。

当然,这也是非常危险的,晏子殊仍然记得身分暴露后被黑手党乱枪射杀,几乎面目全非的同伴,他的脸色刷地变得非常苍白,呼吸急促。

卡埃尔迪夫扯下晏子殊的手表,面无表情地看着它,然后砸碎!

手表电池大小的跟踪器,迸落地面,被卡埃尔迪夫一脚踩碎。

「你早就算到会被我抓住吧?所以才一个人跟踪我,老实说,你干得不错,我差点就上当了,不过......」

卡埃尔迪夫靠近他,两人的脸孔近在咫尺。

被迫注视那双温柔,却好像没有人类感情的眼睛时,晏子殊的呼吸都停止了,鼓噪的心跳声像要穿透耳膜,身体微微发抖。

「你想......怎么样?」头发突然被揪住,晏子殊遏制着恐惧,瞪着他问。

「现在才开始害怕吗?」卡埃尔迪夫轻声调侃,目光如水温柔:「那就不要来招惹我,不过你想后悔也来不及了,我不会再放过你,子殊,你大概想不到......我这次想要的东西,不是那一亿美元的订单,而是你吧?」

「你说什么?」晏子殊愕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

「你送我的见面礼,还给你。」

卡埃尔迪夫说道,唇边带着轻浅的笑意,出手却相当凶狠,风驰电掣的一拳,直击心口要害,晏子殊猝不及防,只觉得胸口像炸裂开来似的剧痛!

「呜!」气喘不上来,嘴巴里有血的味道,晏子殊倒向卡埃尔迪夫,后者一把抱住他倾倒的身子。

昏迷前的一刻,晏子殊听到他喃喃的话语:「......我一直想要得到你。」

第二章 追忆篇之 城堡内的囚徒

浑厚的海浪拍打岩石的呼啸声,从石板地下缓缓传来,阳光透过窗上的铁条,投射到晏子殊闭着的眼睛上,他的脸孔很秀丽,衬托着那一头溪涧般的长发,竟比女人更慑人心魄。

不过,也只有在他昏迷或熟睡的时刻,才会现出这样毫无防备、令人怜惜的表情来,睁开眼睛时,他是一头气势凌厉的野兽!

晏子殊突然醒来急促呼吸着,扫视了一圈,把这里的一切全看在了眼里。

很古老的地方,这些暗灰色的石头墙壁可能有上百年的历史,墙上有锁链和沉重的镣铐,一个脏乎乎的火把,深黑色的木门看起来很厚实,上面有一扇同样焊上铁条的小窗。

虽然这里很整洁,可毫无疑问是一间牢房,说不定还是一间刑室。

想到这里,晏子殊不免有种反胃的感觉,他从硬实的石头地板上爬了起来,慢腾腾地走到窗边,手脚还有些软。

石头砌成的窗台开得很高,几乎齐眉,看上去更像是灯塔上开凿的窗口,虽然容一人通过,却焊着铁栏栅,晏子殊伸高双手摸索着窗台和栏栅,踮起脚,用力攀上去才看见一片蓝得刺眼的天空。

海浪一直在脚下呼啸!

这里是哪?

他还在法国吗?

晏子殊感到棘手地紧皱着眉头,看向投射在地板上的阳光的影子,现在大概是下午三时左右,这么说,他至少昏迷了十个小时,这么长的时间,卡埃尔迪夫足可以把他带到一个他完全陌生的地方。

德国?晏子殊猜想,奥地利和德国是卡埃尔迪夫的大本营,这样古老的建筑,高耸的悬崖,和卡埃尔迪夫那个神秘诡异的家族,一定有什么联系!

晏子殊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镇定,他看着那扇门,想着逃跑的方法,门虽然很坚实,却不是死路。

因为终究会被人打开的。

果然没等多久,晏子殊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响亮的、带着回音的脚步声。

声音是由上往下,越来越清晰,应该是男人的脚步声,三人左右,可见囚禁他的地方比较偏僻。

晏子殊绷着脸,还在想怎样才能徒手应对的时候,门吱嘎一声被人利索地推开了,来者是晏子殊最不想见到,却又不得不见到的卡埃尔迪夫。

他穿着一件优雅宽松的长袍,有点像阿拉伯人的服饰,领口和衣襟各有一条深色宽边,上面绣满了精美的金色花纹。

「我想你也该醒了。」

卡埃尔迪夫面带微笑,紧跟着他进来的是两名高大结实的保镖,不用说,他们肯定带着武器。

就算没有带枪,要想靠搏击打倒他们,特别是卡埃尔迪夫,晏子殊觉得没有胜算。

和一般的亡命之徒不同,卡埃尔迪夫的睿智和冷酷隐藏在柔和的目光之下,他有着令人侧目的美貌,彬彬有礼的举止,和细致入微的体贴,实际上却是一把无比锋利的剑,同这样的人交手,要么你比他更聪明、更冷血,要么就只有投降,一败涂地。

「这里是哪?」晏子殊冷冷地问,无视他身后的两名杀手:「你绑架我是什么意思?」

「这里是我的城堡,奥汀。」卡埃尔迪夫表情轻松,神采奕奕,阳光照射下他的头发像黄金般耀眼:「你不喜欢我为你准备的房间吗?」

「这是牢房!」晏子殊的眼睛像要喷出火来:「难道说我是你的囚犯?」

「你可以这样理解。」卡埃尔迪夫温柔地一笑。

「你有什么权力囚禁我!」晏子殊怒吼。

那两个表情冷峻的护卫,毫不犹豫地拔出了半自动手枪,这么近的距离,晏子殊动弹不得!

「对于我想要的东西,我就是权力。(注)」

「你开什么玩笑!」

居然能一本正经地讲出这样自负的话来,晏子殊目瞪口呆,也更光火,紧盯着卡埃尔迪夫的眼睛,想看出他真正的想法。

不过同往常一样,那双淡紫色的眸子波澜不惊,就像一潭倒映着光线的静谧湖泊。

「不过你想走,我也不会阻止你,只要你遵守我这里的游戏规则,凭自己的力量走出大门,我就不会追杀你,甚至送你回法国,怎么样?」

「我想知道原因,」晏子殊低沉的说,十分困惑:「为什么不杀了我?伪造一个自杀或者意外事故的现场,对你来说更容易吧?我不明白,回答我!」

卡埃尔迪夫凝视着他,好像碰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半晌,才绽开迷人的笑容:「我想......是为了消遣。」

「放弃一亿美元的订单,是为了消遣?」晏子殊的音量越来越高,冷嘲热讽:「你认为我会相信吗?」

「不要太小看自己,」卡埃尔迪夫的微笑像风一样和煦:「毕竟我们一起度过了许多﹃愉快」的时光。」

晏子殊感觉到自己的脸孔在抽搐,那些不眠不休、东奔西跑,还被他陷害差点没命的经历,绝对是不愉快的!

卡埃尔迪夫看着晏子殊铁青的脸,安慰道:「放心,规则很简单。第一,就是不可以自杀;第二,不可以藏匿武器;第三,不可以拒绝我的惩罚。每一次逃跑失败,或者犯规,都会有相应的惩罚,内容我说了算,明白吗?」

「如果我不想陪你无聊呢?」晏子殊压制着心头澎湃的怒火,阴冷地问。

「子殊,你觉得杀一个人要花多少时间?」卡埃尔迪夫的语气,有诙谐,有温柔,也有冷血。

「......我不怕死。」晏子殊一字一顿,直视他的眼睛。

「那艾伯特上将呢?他的儿子、媳妇,孙女呢?」

晏子殊愣怔着,涌起的愤怒就像脚下拍击岩石的海浪!他一把拽住卡埃尔迪夫的衣襟,气急败坏,同时也听到了子弹上膛的声音。

「你好卑鄙!」晏子殊咬牙切齿地说道,两眼迸射着怒火。

对此卡埃尔迪夫无动于衷,伸手温柔地拉下他的手腕:「我会给你考虑的时间。」

说完,他示意身后的人收起枪。

「不过,只有两个小时。」用令人琢磨不透的眼光凝视了晏子殊一会儿,卡埃尔迪夫转身离开了。

地牢内,背靠着墙壁,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的晏子殊,眼睛里闪烁着怒火,他凝视着对面石墙上的锁链,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胳膊,怎么会被卡埃尔迪夫逼到这种境地呢?!

他想大吼,可喉咙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掌捏住,发不出声音来!

狂怒的冲动,几乎要将他的神志和脊椎压碎,窗外阳光明媚,晏子殊却感觉身体像被冰冻结般的寒冷,脑子里闪光似的掠过一个又一个念头,逃亡的念头,很快又犹豫起来,就算他可以锯断铁条,凿穿墙壁,能飞过这片断崖吗?!上将一家的性命又该怎么办?

尝着自己唇瓣上的血腥,晏子殊渐渐冷静下来,他就像一只累乏的黑豹,面对眼前牢不可摧的铁栏,静静地蜷坐下来,喘息着。

失控的怒火只会显示出软弱,晏子殊闭上眼睛,又睁开。

如果这就是卡埃尔迪夫下给他的战书,他接受,但他绝不会......就这样低头!

傍晚,天空一片金黄色,浮云薄如蝉翼,将浅浅的阴影投射在城堡高耸的塔楼,古老的窗台,和那张清雅端正的东方面孔上,晏子殊靠墙而坐,屈起左膝,手肘搭在上面,养精蓄锐,他嘴唇上的血迹已经干涸,那伤口还是很清晰。

卡埃尔迪夫曾说过,他的手下对他绝对忠诚,也就是说,卡埃尔迪夫的性命对他们来说也是最重要的,虽然卡埃尔迪夫反应敏捷,擅长搏击,可是总会有破绽吧?

这样想着,晏子殊听到石梯上传来脚步声,他抬起头来。

门开了,进来的人是晏子殊几年前曾见过的,老管家卡斯珀。

卡斯珀手里握着一串钥匙,他苍老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晏子殊,就像经验丰富的守门人,要看穿企图闯入禁地的毛头小子那样,那双浑浊的眼睛,投射着很浓的猜疑和排斥感。

晏子殊向来尊重老人,却被他的目光看得很不自在,皱起了眉头。

「晏先生,您考虑好了的话,请跟我来,主人要见您。」老人说道。

他说这番话时,态度是彬彬有礼的,但排斥的眼神未变:「请您跟着我,不要乱走,这里有很多机关。」

晏子殊站了起来,无言地跟在他身后。

石牢外是一个平台,和一个绕着巴洛克式拱脊盘旋向上的石梯,非常幽暗,石头墙壁也很光滑,晏子殊摸索着向上走,暗想如果在这里打斗,失足落下去的可能性极大。

石梯很长,虽然宽阔,石级却陡峭,行走了将近五分钟,才有光线透进来。

晏子殊瞇起了眼,发现他竟然听不见老人喘气的声音,果然,卡埃尔迪夫身边的人都不简单,这个管家外表看上去苍老迟缓,实际上是深藏不露。

踏上最后一级石梯,是一条颇长的拱道,有几扇狭长、古老的石窗,石窗外就是茂密的松树林和高高的城墙,晏子殊现在知道,他待的牢房在靠悬崖的西北角,离卡埃尔迪夫住的地方,是有很大一段距离的。

经过一条又一条长廊,一道又一道拱门,晏子殊的耐心快被磨尽的时候,卡斯珀带着他在一扇高大的木门前停下,敲了敲上面的铁环。

「主人,晏先生带到。」他对那门扉高声说道,非常恭敬。

吱嘎一声,厚重的木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了一条缝,一片辉煌的灯光泄了出来,有叮叮当当的用餐的声音,还有女人轻快的笑声。

晏子殊愣住了,推开门。

屋内金碧辉煌,巨大的枝形水晶吊灯高悬空中,光彩四溢,屋子正中是一张可容纳百人就餐的长餐桌,餐桌上,是令人眼花撩乱的珍馐佳肴,清雅的百合花在桌子中央盛开着,稀世红酒靡艳的气息流荡在空气中。

晏子殊愕然,他知道卡埃尔迪夫生活奢侈,可没想到一顿饭而已,居然奢侈到这种程度!

不仅如此,桌子两旁还坐着七、八个很美丽的女人,简直像是古代皇帝的后宫,有金发的、黑发的、红发的,她们的眼神如水波般妩媚动人,身段窈窕,手臂和胸口佩戴的珠宝钻饰在灯光下熠熠闪烁,而且她们都看到了晏子殊,朝他微微一笑。

卡埃尔迪夫已经换上了一件黑色的天鹅绒衬衫,很简洁,却像磁石一样引人注目,金发像溪涧般搭在肩膀上,希腊雕塑般俊美的脸,低垂的浓密睫毛下,是一双与众不同的、紫色的眼睛。

对视时,他的眼神就像窗外的月光,清澈、静谧而柔和;他的眼睛里有一种睿智,彷佛能看透一切,让人的心脏都紧缩起来。

晏子殊从一开始就意识到他的危险,可是,他没能逃开。

「请坐这。」卡埃尔迪夫抬头看着他,轻柔的说道:「你不介意和女士们一起用餐吧?」

晏子殊看向那个空置的座位,就在卡埃尔迪夫的旁边,而且后面只有一个侍从,这让晏子殊眼睛一亮,莫非他这么快就有了反击的机会?

「那是谁?」

「不知道,公爵的朋友?」

餐桌上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晏子殊在卡埃尔迪夫的身边坐下,他的面前是淡琥珀色的香槟酒,和典雅精致的陶瓷餐具。

左手边,餐刀是金色的,而且有锋利的开口。

「你考虑好了吗?」卡埃尔迪夫喝着红酒,轻声问道。

「考虑?」晏子殊的声音比他更轻,而且非常不屑:「你有给我考虑的权力吗?」

卡埃尔迪夫笑了笑,是一种晏子殊从未见过的宠溺的微笑。

晏子殊很不自在,倏然垂下眼帘,卡埃尔迪夫持续的浓烈注视,彷佛能割伤他的皮肤,身体轻轻颤栗起来,血管在冻结,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那么紧张,一把捏住了手边的餐刀。

这个时候,穿白色双排扣制服的侍者,从餐厅一扇不起眼的小门出来,送上一盘香气四溢的煎鲑鱼。

卡埃尔迪夫讲了一个关于鱼子酱的笑话,众人哄笑了起来,吃着鱼,气氛变得比之前更加轻松活跃,有人大胆地和晏子殊攀谈。

「......晏先生是中国人吧?演员吗?」一个红头发,英语很流利的女孩问晏子殊。

「警察,驻里昂ICPO总部。」

犹如一颗重磅炸弹,餐桌上顿时鸦雀无声,七、八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晏子殊,写满了惊讶。

如果问卡埃尔迪夫最讨厌什么人,他百分之百会回答说:「警察。」

那种自以为是的眼光,带烟臭和硝烟味的夹克,肥胖的身材,和不断带来的麻烦,都让他十分讨厌。

而晏子殊不但是警察,还是国际刑警!

优雅地切着熏鱼肉的卡埃尔迪夫,看出她们所想,却不解释,而是饶有兴致地看晏子殊会如何应对。

「国际刑警......难道和警察不同吗?」见卡埃尔迪夫没有反应,红头发的女孩犹犹豫豫地问:「晏先生,我在电影上看到过,像《死里逃生》......」

「那些是艺术加工后的警察形象。」晏子殊淡淡地打断她的话,忍无可忍的瞥了卡埃尔迪夫一眼:「ICPO,主要的工作是协调与情报,连手打击跨国犯罪,虽然有严密的信息网络,但是仍有人能逍遥法外。」

「......那晏先生来这里是做客?」和晏子殊同一排,隔开四个座位的棕色头发、褐色眼睛的女孩高声问道。

「天底下不会有这样的做客邀请,」晏子殊盯着卡埃尔迪夫,充满火药味的说:「这叫绑架。」

「如果让我来解释,」卡埃尔迪夫放下水晶杯,轻描淡写地说:「我喜欢驯服爱撒野的阿克哈塔克马,让牠低下高傲的头。」

晏子殊紧抿着嘴唇,黑色的眼睛里是激烈迸发的怒气,不过他的愤怒,更显出卡埃尔迪夫的冷静。

众人回过神来,半尴尬、半无措地笑了笑。

「好奇怪的感觉啊,兰斯。」

「您不会真有这种喜好吧?不过......看上去很凶悍啊。」

「......兰斯是在开玩笑吧?」

女人们七嘴八舌地争论起来,晏子殊则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她们在讨论什么,几杯轩尼诗XO下肚后,酒酣耳热,女人们已经把他忘记,热烈地说着电影展、LV、纽约的天气还有游艇比赛。

趁侍者端上金箔巧克力甜点,并撤去用过的餐具时,晏子殊藏起了餐刀,虽然心跳剧烈,肾上腺素激升,晏子殊的表情和动作就像拿起热餐巾那样自然。

卡埃尔迪夫的视线被男侍者挡着,而且还在听一个女人喋喋不休的抱怨,应该没看见,为了尽快冷静下来,晏子殊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威士忌,轻轻地呼吸着。

这顿晚餐在女人们娇嗔的话语、哄闹的笑声、美味的甜点中结束,管家卡斯珀领着更多的侍从走了进来,晏子殊想趁机离开,却被卡埃尔迪夫叫住。

「你没有忘记什么东西吗?」低沉的、冷冰冰的询问。

「我忘了什么?」晏子殊反问,却连回头看卡埃尔迪夫的勇气都没有,陡然僵硬的背脊,逃不过卡埃尔迪夫敏锐的眼睛。

「你们先下去。」卡埃尔迪夫平静的说,优雅地喝完最后一口红酒。

虽然之前吵吵嚷嚷,可意外地,女人们对卡埃尔迪夫的话非常顺从,纷纷站了起来,道别后离开。

「卡斯珀,你也是。」看到卡斯珀挥退正打算收拾餐桌的侍者却不离开,卡埃尔迪夫催促道。

「是,主人。」卡斯珀灰色的眼睛警惕地看了晏子殊一眼,才深深鞠躬,退了出去,把高大严实的门关上。

门合上时发出的沉闷的吱嘎声,竟让晏子殊毛骨悚然。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卡埃尔迪夫看着他,声音不冷不热:「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晏子殊被他的傲慢激怒,转过身,怒冲冲地瞪着他:「为什么我要照你说的做?我是警察!不是囚犯!更不是你那些呱噪的情妇!」

话一出口,晏子殊才觉得有些不妥,可未及深思,他就被卡埃尔迪夫那凌厉的眼神吓了一跳。

「你真是不懂事......」卡埃尔迪夫轻叹,像在责怪一个顽皮不听长辈劝告的孩子,然后站了起来,走向晏子殊。

他并没有生气,可是浑身上下那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让晏子殊干涩地咽了口唾沫。

身体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藏起的餐刀从衣袖滑到手心,晏子殊紧紧地捏着它,手背到了身后。

卡埃尔迪夫在他面前站定,静静伸出手来:「给我。」

晏子殊铁青着脸,没有动弹。

「你以为一把餐刀就可以制服我了吗?子殊,你没有那么笨。」

卡埃尔迪夫的表情看起来十分无奈,可是他伸出的手臂,就像钢铸铁浇一样无法撼动,晏子殊不由屏住呼吸。

两人都没有动,像野兽那样以眼神制约着对方,然而突然的,在卡埃尔迪夫有任何动作之前,晏子殊猛扑向他,风驰电掣的出手,那是直击要害,果断又训练有素的一招。

卡埃尔迪夫有点意外,一皱眉,在刀锋碰到他胸口时避开了,晏子殊恶狠狠地飞起一脚,像早有预料似的踹向他的侧腰,刀子的攻击只是为了引开他的注意力!

果然,卡埃尔迪夫防不胜防,连退两步才勉强避开那凶顽的一击,不过晏子殊很快就尝到了暗算他的代价,快如闪电的直拳,晏子殊还未看清他出拳的动作,腹部就一阵吸绞似的剧痛!

连哀鸣的时间都没有,又一拳从侧面击来,晏子殊急急地往右一滚,椅子被撞翻了,长桌布因为晏子殊用力一扯而乒乒乓乓!

「妈的!」晏子殊避开卡埃尔迪夫急追上来的拳头,然后趁那零点几秒的姿势调整空隙,一跃而起,一刀刺向卡埃尔迪夫!

这一刀可不是之前的障眼法,是没有退路、以死相拼的一招,卡埃尔迪夫冷冷地凝视着他,突然侧身,一下子掐住他的脖子和他握着刀的手臂,用劲地往后扳去。

晏子殊重重倒在餐桌上,鼻子里充满了酒和古龙水的味道,他无法呼吸,手臂非常地疼,手一松,餐刀就被卡埃尔迪夫夺去,钢制的尖锐刀锋骤然转了一百八十度,朝他的心口直扎下来!

无声地尖叫,晏子殊脸色煞白,眼睛看到,脑袋想到,手却无法反应!

「怕了么?」刀尖停在了薄薄的衬衫前,卡埃尔迪夫看着面无血色,非常惊骇的晏子殊,淡淡地开口:「我不会杀你,而且......」

眼光落到晏子殊因争斗而敞开的衬衫衣领上,卡埃尔迪夫轻柔地说道:「有更好的方法。」

被扭转的手臂很痛,被打到的腹部肯定淤青泛紫,晏子殊咬牙恶狠狠地瞪着他,眼睛里喷射着不肯低头的怒火。

「真有意思,东方男人都是像你这样的吗?」

卡埃尔迪夫注视着他,松开他的喉咙,手温柔抚摸着晏子殊凌乱的长发,感受着它柔软光滑、丝绸一般的触感,然后,温厚的手掌又贴到了晏子殊漂亮的脸孔上。

「固执、冲动、目空一切,简直就是背弃这张如诗如画的脸孔,子殊......」卡埃尔迪夫隽永的嗓音,如琴弦拨过:「你和男人上过床吗?」

「什么?」晏子殊怔住,一脸愕然,这是什么意思?

卡埃尔迪夫是在侮辱他吗?嘲笑他像个女人?

晏子殊的眉头嫌恶地拧了起来,可是,当他对上卡埃尔迪夫的眼睛时,身体陡然一颤!

非常奇怪的眼神,像夕阳一样如火如荼的颜色,带着能烫伤人的温度,在那神秘叵测的眸子里熊熊燃烧着,晏子殊震惊地看着,这样露骨的情感,他不可能还感觉不出来。

晏子殊的脸孔僵硬着,嘴唇蠕动了半天才发出声音:「不......你开玩笑?!」

他开始不顾一切的挣扎!

卡埃尔迪夫很温柔的微笑,抓住晏子殊拼命晃动的手臂,把他又压回桌上,剔透的水晶灯光,使他看上去更加英俊迷人。

「你今后可能要习惯和男人上床,」优美的嘴唇,却吐露着邪恶的话语:「这就是我给你的惩罚。」



注:法国国王路易十四曾说过「朕即国家」,卡埃尔迪夫这里是套用了他的话。

第三章 追忆篇之 困兽犹斗

卡埃尔迪夫的寝室在城堡东部,他的寝室非常之宽阔,更像是一个充满印度风情的大厅。

寝室的四面是拱柱走廊,走廊前耸立着厚实的防弹玻璃墙,只有特定人员的掌纹,才能打开防弹玻璃门进去。

入口是东亚绿叶植物和鹅卵石小径,往里就是一个处于中央的四方平台,踏上两级大理石台阶,就是一张king size的白色大床,床上堆栈着许多绣工精美的软枕,乳白色的纱帐只能装饰性的遮住床头的部分。

「唔......」完全敞开的环境,有种被什么人从暗中偷窥的感觉,实际上,卡埃尔迪夫如影随形的保镖,也一定在某处关注着这里,只要一想到这个,躺在软枕中间全裸的晏子殊就会更加羞耻。

他绷紧着全身的肌肉,喘着气,将愤怒的目光全部掷向优雅地坐在床边,将手埋在他腿间,缓缓蠕动的男人。

「啊......呜!」又一阵无法抑制的痉挛,快感如激浪扑过,晏子殊死命咽下了那耻辱的声音,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很愉快的轻笑。

优雅的手指在那硬到发烫的前端持续抚摩着,指甲偶尔无情地刺入到罅隙中,白色的液体湿答答地濡湿了指尖,卡埃尔迪夫饶有兴致的看着,晏子殊那被逼到绝境,仍然在反抗的身体。

「射出来吧?」卡埃尔迪夫轻柔的说道,「很难受不是吗?」

晏子殊被皮带捆绑在床头的手臂奋力挣扎了起来,一会儿,又像泄了气似的不动。

「啊......」

酥软的、甜蜜的、绵延不绝的快感无情地折磨着晏子殊。情欲是一把利剑,舔去刀口的蜂蜜,那生生刺痛血管的、想要释放的欲望让晏子殊眼睛发红。

「你真倔。」

卡埃尔迪夫的手仍埋在那长着细细茸毛的地方,执着地上下摩挲、抚慰,烫手的欲望越来越饱满,瑟瑟抖动着,即将崩溃。

然而这时,卡埃尔迪夫松手了,用力扳开晏子殊并得紧紧的膝盖,就那样凝视着:「不错的东西。」

「你这个变态!」

脸孔像烧起来似的烫,晏子殊没有被别人观摩如何勃起的嗜好,可是他无处可逃,膝窝被卡埃尔迪夫牢牢地扣着。

「可确实是很饱满的东西!」

卡埃尔迪夫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俯身在晏子殊的膝盖上印上一吻,然后又温柔地吻着他的小腿,一路往下,直到脚踝。

晏子殊觉得皮肤好烫,而且好痒,轻微吮吸的感觉,让他的身体忍不住发抖。

抬高他的脚踝,卡埃尔迪夫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昂扬,然后轻轻地在那里落下一吻。

「啊!」

亢奋的声音,晏子殊全身血脉贲张,也拒绝得更加激烈。

他拼命想挣开捆住他手腕的皮带,身体在光滑的丝绸床单上扭动,不过,卡埃尔迪夫还是压制住了他,唇舌并用地吸着那里。

「不要......不要这样!」

晏子殊大口喘息着,快要被逼疯了,他胡乱地摇着头,热......好热......

汗水涔涔,全身的血液沸腾了似的,热度节节攀升,他的皮肤呈潮红色,像是粉色的玫瑰,卡埃尔迪夫点燃了焚毁他意识的烈焰!

「啊......」

柔软的舌尖细细描绘着欲望上鼓胀的脉络,及时舔掉前端溢出来的小小水珠,真是一种甜蜜而残酷的折磨,身体阵阵战栗,血液涌向下半身,可是却得不到解放!

真是娴熟而残忍的技巧,怎么会有人做这种事?

晏子殊的心脏恐慌地跳动着,像一头惊慌失措的小鹿想突破黑暗而又狭窄的牢笼,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意识深处有什么东西节节败退,他不怕死......却在情欲的折磨下低头?

「嗯......」

眼角渐渐溢出泪水,那张漂亮的脸孔忍受着屈辱,真想死......

那火热的口腔正包围着他,温柔的吮吸,强而有力地舔弄,淫靡的声音催促着他,再也无法忍耐,好痛......

炙热的筋脉在抽搐,双腿越绷越紧,最后大脑也变成一片空白:

「啊......」

甜美的、充实的、刺激的、宣泄的快感充斥着全身,如坠入火的炼狱,意识、自尊、愤怒,一切都被焚毁了,晏子殊大口地喘息着,酸软无力的感觉泛上四肢,还有深深的挫败感,他紧闭着眼睛。

卡埃尔迪夫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他,多么完美的肉体,凸起的紧实肌肉暗示着野兽般的爆发力,腿很长,也很漂亮,那膝盖微微颤抖的模样,出人意料的煽情,还会有什么表情出现呢?

卡埃尔迪夫微笑着,手指在腰侧的肌肤上游走,很享受这征服的快感。

「没想到你是这样敏感的男人,平常一张禁欲的脸孔,实际上却是一头饥渴的野兽,」卡埃尔迪夫促狭地道,手又移到前方,温柔地抚摸着晏子殊的脸:「不过我会让你满足的,高兴吗?」

晏子殊睁开眼睛,用一种憎恨嫌恶的眼神盯着他看,沙哑地道:「高兴?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是只用下半身思考的变态吗!他X的!」

剔透月光般轻柔的眸子在剎那间冻结,令人肾上腺素激升的危险在那瞳仁深处扩散,晏子殊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卡埃尔迪夫掐着他的咽喉,虽不是非常用力,但也不轻易松手,彷佛被毒蛇的獠牙咬住了喉咙,晏子殊虽然惶恐却动弹不得,因为自上方直逼过来的冰冷杀意,似乎在警告他,只要他一动就会丧命!

紧张地对视着,卡埃尔迪夫忽然叹了口气,说道:「我收回前言,不是我满足你而是你必须满足我,无论多少次。」

松开晏子殊,卡埃尔迪夫给了他一个激流般的吻,碾着他的嘴唇,强势地吮吸着他的舌头,吞下他的斥骂和呻吟,连一秒钟的间歇都没有,如此粗暴和狂野,唾液搅和到了一起,舌叶摩擦到刺痛!

晏子殊第一次真真正正感觉到了他的可怕,痛苦地皱着眉头,可是无论怎样闪躲都躲不开卡埃尔迪夫的强吻。

「滚开!」

终于得到解放时,晏子殊怒火中烧,用尽全力拉拽着捆在床头的皮带,一脚踹向坐在床边的卡埃尔迪夫。

后者似乎厌倦了他的反抗,一把抓住他的脚踝,拉高到肩头,然后那修长的手指,毫不留情地侵入那紧窒的后方,缓缓揉动着。

「呜......」

晏子殊发出像困兽一样的低吼,从身体到表情完全僵硬,又像溺水者那样,嘴巴一张一合,无声地喘息着。

真是紧......而且似乎不会轻易为他绽放开来,内襞像火一样的热,也是固执地排斥着他的手指。

卡埃尔迪夫微微一笑,重复着抽撤:「看来你还不习惯男人进出这里。」

抢在晏子殊挣扎之前,卡埃尔迪夫就分开膝盖坐在晏子殊的小腿上,压制住了他的反抗,低磁的嗓音温柔地问:「我是你第一个男人吗?」

「你不是!」晏子殊即刻摇头:「滚开!」

「那第一个抱你的人是谁?」卡埃尔迪夫瞇起了眼睛,声音透着自己都难以理解的怒火:「他是怎么安慰你的?撒谎可不好。」

强硬地扣着晏子殊的双腿,往上撑开,迫使他抬高紧俏的臀部,露出狭窄的缝隙,生涩的花蕾拒绝开放,卡埃尔迪夫弯下身子,炙热的舌头往里攒动着。

晏子殊大惊,简直是目瞪口呆:「你......啊......」

柔软又狡黠的东西不断撬开着自己,陌生的如蚁噬骨的感觉弥漫开来,内襞急剧收缩着,却无法抗拒异物的深入。

晏子殊打了个寒噤,用可怕的、愤怒至极的表情瞪着卡埃尔迪夫,呼吸却越来越紊乱。

彷佛又要被情欲的激流拖拽下去,晏子殊握紧了拳头,扭开头,被迫抬高的腰部越来越酸,一点力气也用不上,拼命说服自己忘掉那被舔弄的地方,身体却越来越敏感,强烈的耻辱感令晏子殊脸孔绯红,卡埃尔迪夫露出优美的笑靥。

「你每一个地方都将属于我,我要你记住我,子殊,用身体牢牢的记住我。」

卡埃尔迪夫深紫色的眸子凝视着他,拉下自己的睡袍,宽阔的胸膛袒露了出来,然后是挺拔的背部和结实性感的臀肌,就算不想看,晏子殊眼睛的余光,还是瞥到了那勃起的硬物,表情顿时愕然,一种难以言喻的新的恐慌,撷住了他。

「不要......」那样的「怪物」......

晏子殊挣扎抗拒着,腰部却被一双大手定住,那烫得炙人的硬物顶着他的大腿内侧,他狼狈地想抓着什么逃跑。

可是手被捆着,他什么都构不到!

卡埃尔迪夫深情地注视着他,那神秘又高贵的眼睛里是肆无忌惮的欲火,不顾晏子殊的反抗,他深吸一口气,缓慢而用力地往前一压!

「啊」

怒张的前端强硬地拓开入口,晏子殊发出沙哑又支离破碎的哀鸣。

好紧,卡埃尔迪夫深蹙起眉,勒得他快透不过气,不过,他毫不动摇地继续往里挺进!强迫褶皱绽放!

「好痛......」

晏子殊脸色苍白地咬着嘴唇,强烈的硬物感,被一分一毫逐渐攻占的屈辱,不断打击着他,可是才呻吟,卡埃尔迪夫就吻住了他,舌头长驱直入,纠结着他的,火热又长时间的缠绵,晏子殊轻轻颤抖了起来,下肢是麻痹的。

「子殊......接受我。」吻着晏子殊的耳垂,卡埃尔迪夫诱惑地低语:「把腿张开。」

酥软的,吹进耳窝的热气让晏子殊颤栗了一下,这个动作令他的双膝微张,卡埃尔迪夫露出愉悦的笑容,「好孩子......」低喃的同时,往里重重地压入!

「呜......不......」

缓慢摆动着胯部,扩张那湿热的内襞,那被紧紧包住的彷佛进入到天堂的感觉,令卡埃尔迪夫满足地叹息,额头渗出热汗,金色的头发撩拨着晏子殊急促起伏的胸膛。

「你真棒......唔。」

终于完全嵌入晏子殊的身体,卡埃尔迪夫挺直脊背,从上方看着他微微颤抖、无可奈何的身体,染着玫瑰般的情欲。真是漂亮的脸,卡埃尔迪夫再次感叹。

丝绸般触感的黑发,浓密的睫毛下是一双黧黑的、令星空羞愧的眼睛,嘴唇说着刻薄凶悍的话语,接触起来却非常的柔软,还有一丝香槟酒般的甜蜜,卡埃尔迪夫发现,他喜欢和晏子殊接吻,他陶醉于唇舌交缠的感觉。

「我要动了。」

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卡埃尔迪夫有些讶异自己会预先提醒,但看到晏子殊惶然的、陡然张大的眼睛,他恶作剧得逞似的笑了笑。

「啊啊!」

晏子殊大叫着,坚挺火热的物体不断撞击着他,深入浅出,越来越强的律动,好像一条蛟龙,因他体内的高热而复活、昂扬着,凶悍地掠夺着「恩主」。

「不......呜!」

猛烈的撞入、摇晃、抽出,粗壮的性器深深埋入他体内,并且毫不留情地反复抽送,内襞承受不住似的痉挛着,越发夹紧肆虐的性器,产生的高热使晏子殊大汗淋漓,他大口喘息着、挣扎着,就像一头无处可逃,却仍试图逃离的困兽。

卡埃尔迪夫的十指就像镣铐一样紧锁着他的腰部,无论他怎样抗拒,那律动始终如一,不紧不慢,不依不饶地在他体内蠢动着。

「啊......啊......唔!」

体内的欲火被高超的技巧点燃,捆绑和卡埃尔迪夫身上若有若无的熏衣草味,产生了奇异的催情效果,身体变得更加敏感,热浪一波一波地袭来,铺天盖地,冲散他迷离的意识,就算咬破嘴唇,那一声声嘶哑的、甜得腻人的呻吟,仍从颤抖的喉咙流溢出来。

为什么会这样......

晏子殊欲火焚身,卡埃尔迪夫的喘息却是游刃有余,他一下接一下深深地抽插着,愉快的享受着被高热的内襞吸附的感觉。

「啊......啊......」

晏子殊在呻吟,眉心痛苦地蹙拢着,卡埃尔迪夫吻着他的嘴唇、他瘦削的锁骨、他胸前的茱萸,舔着,轻咬着,几近残酷地慢慢折磨着他,就是不给他满足。

「呜......」

硬起的前端已经湿润,体内强势地扩张他秘穴的凶器又不给他最后一击,晏子殊快崩溃了,呻吟渐渐转变成呜咽,黧黑的眼睛浮上雾水,卡埃尔迪夫轻笑出声,咬着他的耳朵。

「怎么,想要吗?」他一边这样嘲笑,一边缓而有力地撞击,含着硬硕性器的黏膜发出轻微的、湿润的声音。

晏子殊没有回答,紧闭着眼睛,那表情是羞愤难当,恨不得自杀,他的嘴唇上有着刺目的血迹,印着红色吻痕的肩膀则随着律动而无助地上下摇晃,又一个出其不意的撞击,「啊......」晏子殊颤栗着。

「......已经受不了了吗?」卡埃尔迪夫观察着他,嘴边满是笑意,晏子殊以扭开头回应他。

分开的膝盖抖得那样厉害,惬意至极的内襞激烈地绞缠他,往里吸纳,这样的情况下,晏子殊居然还不开口哀求,卡埃尔迪夫颇意外,不过这也激起了他驰骋的兴趣。

「看在第一次的分上就饶了你,不过......」煽情的、优美的低语,卡埃尔迪夫的动作陡然大了起来。

「啊」晏子殊压抑不住的叫喊,炙烫兴奋的血液在瞬间逆流,激起没顶的漩涡,被深深贯穿的一点,泛起难以言喻的甜蜜快感,全身的血管都鼓胀起来,意识溃散。

凶猛的、强悍的、骤雨般的撞击,与细细的、温柔的、安慰般的转动与摩擦交替上演着,让晏子殊几近疯狂,他重重喘息着,接受着一而再再而三的戳刺与扩张。

两人像野兽般交媾在一起,「唔......唔......啊!」低吼着,紧紧绞缠着硕大的、突然顶进他至深处的性器,晏子殊迸发了热液!

尔后,有什么在麻痹的体内溅了出来,晏子殊失神,那突突跳动的活物在体内持续着迸射,彷佛要彻底盈满他的身体。

「你真是美味。」

深紫色的眼睛里是尚未平息的欲潮,优美的、钢琴师般的手指抚摸着晏子殊微垂的长睫毛,又摩挲着移到那柔软微张的嘴唇,停住不动,晏子殊倾吐的灼热又湿润的气息,在他指尖点燃一簇新的火焰。

虽小却足以燎原!

「不过......你要还给我更多。」

似自言自语地接着之前未完的话语,卡埃尔迪夫亲密地吻了他,那连在一起的部分,又开始了缓慢的温柔的律动。

「你......」彷佛此刻才回过神来,俊秀的脸孔因畏惧和愤怒而泛青:「放开我!」

然而,卡埃尔迪夫一把翻过他的身体,从背后侵犯他。

「呜」汗水涔涔,一片空白的大脑已经说不清楚是痛还是不痛,被迫跪着的双腿抽搐着,每一下深入到灵魂的撞击,都让晏子殊颤抖......

「子殊,记住我......记住这个感觉......我在你体内,拥有你......」

吻着晏子殊绷紧的背脊,卡埃尔迪夫不厌其烦地低语。

「啊!」冷汗淋漓地大叫着,从噩梦中惊醒,晏子殊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完全陌生的墙壁,完全陌生的小床和被毯。

墙壁是由暗灰色的石头砌成的,阴冷而古老,从窗外泄进来苍白的阳光,正落在床尾处,照亮那同样粗犷的地板,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囚室。

晏子殊抓着浅褐色的毛毯,回忆如崖底的惊涛骇浪,狂拍上来「我......」血色褪尽,死命咬着牙关,没错,他被卡埃尔迪夫绑架......尔后......被侵犯了。

「子殊......记住我......」身体猛一哆嗦,晏子殊像要抹煞一切似的捂住耳朵,摇头,可是身体某个地方似乎硬要和他作对,以火热的、空虚的、微痛的感觉刺激着他,提醒昨夜他是怎样被填满、被索求。

「可恶......」愤怒的咆哮一声,晏子殊大口呼吸着。

为什么......

找不出答案,因而也就更加愤怒,把他当成女人压在身下整整一夜,为所欲为,这屈辱怎么咽得下去?

晏子殊简直像躺在针尖火山上,硬撑着坐了起来,这个时候,囚室的门开了,一个晏子殊从未见过的褐发青年走了进来。

「你醒了?」

青年长相英俊,身材挺拔,穿着一件很合身的细条纹西装,系着绛红色的领带,他看着几乎全裸的晏子殊,一点都不惊讶,只是把手里的Gucci 衣袋拿了起来,声音也很温厚动听:「公爵要见你。」

「你是谁?」晏子殊冷冷地问,眼神剑拔弩张。

对于晏子殊那快要拧断他脖子的杀气,青年只是一笑置之,也没有回答晏子殊的问题,把衣袋放下后,从容地说:「我在外面等你。」就出去了。

晏子殊蹙着眉头,这个人是谁?看他的态度,应该是卡埃尔迪夫的手下,可穿着和气质又不像那些保镖,他身上有很浓的书卷气,和卡埃尔迪夫神秘的贵族气息倒是相得益彰。

不明白为什么,晏子殊的脑海里浮现了女人的影子,那些围绕在郁馥的餐桌旁欢声笑语的女人。

粗鲁地自我虐待似的揉着眉心,心底涌起的愤怒就像火山喷发,炙热的怒火流过血管,怒气全部显现在俊美的脸上。

为什么会这么生气?这个问题似乎比之前的更难回答。

晏子殊抱着自己混乱不堪的头,觉得脑细胞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用力的咬着嘴唇,他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身体非常难受,晏子殊雕刻般的眼角,红红的。

他必须平静下来,从人身自由到身体,他已经输得够多了,不可以连最后的勇气也......

在散发着淡淡檀香,可比国立图书馆的偌大书房里,晏子殊见到了一身白色休闲西装的卡埃尔迪夫。

他安静的坐在两排古老的书架中间看着书,胳膊肘放在高背椅两边的扶手上,一只脚干净利落地架在另一只脚上,身后站着一个拿着风衣的侍从,看起来马上要外出。

「你来了......」卡埃尔迪夫话还没说完,就被气势汹汹的一拳打得歪过了身子,书也从手中飞了出去。

晏子殊的空手道和拳击不是白练的,那力道和角度足以打折人的骨头,卡埃尔迪夫的半边脸立刻肿了起来,晏子殊再次扑过去时,被冲过来的保镖死死拦住,用脚踹,却踢了个空,一个保镖狼狈地掏出了枪。

「住手。」卡埃尔迪夫冷冰冰的声音就像一道炸雷,那压下扳机的手指立刻不动了。

晏子殊气喘吁吁,怒不可遏地瞪着他,那被牢牢抓住的手臂还高举着,带着杀人的怒气,妄图厮杀一番。

卡埃尔迪夫坐正了身子,擦去嘴角的血,抬头冷静地看着晏子殊,说道:「被我抱就那么不甘心吗?」

「我是男人!」晏子殊咆哮,挣扎着。

「那又怎样?」

「我没有被男人上的兴趣!」才挣开,又被保镖拦住。

卡埃尔迪夫蹙眉,总算用一种在思考的眼神注视着他,娓娓说道:「你的意思是,你生气是因为你不是同性恋?你觉得被侮辱了?」

「不只是这个意思!」晏子殊吼道。还因为你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如果真的讨厌,就不要高潮啊,」卡埃尔迪夫促狭地笑:「昨晚在我怀里得到快感的是谁?才一离开床就忘记了吗?」

「你!」晏子殊气炸肺,用卑鄙的手段囚禁他、强暴他,居然还倒打一耙?

「我不想再讨论这件事了,也不会追究你刚才的举动。拜伦,」卡埃尔迪夫出声叫晏子殊身后,那个始终微笑着的英俊青年:「把球杆拿到车上去,今天会晚些吃饭,叫卡斯珀准备好下午茶,还有冰袋。」

「好的,公爵。」拜伦应道,快步走了出去。

卡埃尔迪夫看都没有看晏子殊一眼,又吩咐了一堆事情,才站了起来,在仆人的侍候下穿上薄薄的Ferre风衣,好像晏子殊只是一旁的书架。

被保镖紧紧挟着胳膊的晏子殊,咬着牙关,冷冷地注视着卡埃尔迪夫的一举一动。

「这个「游戏」,你还要玩多久?」晏子殊低沉地问,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忍无可忍的愤怒中迸射出来的。

「子殊,你要学会适时的低头,」卡埃尔迪夫微微一笑,是那种如光线攒动,温柔宠溺的微笑:「尤其是......在我面前低头,不然这个游戏是不会结束的。」

「我不明白。」晏子殊如实说。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卡埃尔迪夫拉了拉衣襟,不以为然。

「我恨你。」晏子殊用冰冻三尺的语气低声说。

卡埃尔迪夫迅速地扫了他一眼,说道:「爱比恨更有力量,在你无法反抗命运的时候,顺从一下不是更好?」

「我死都不会和你谈情说爱的!」晏子殊翻了个白眼。

「是吗?」卡埃尔迪夫露出优雅动人的笑靥,「可是我很期待。」

这一点都不好笑,晏子殊的脸色非常难看!

「我会容忍你的任性到什么程度?我自己都很想知道。」

以优雅的、漫不经心的口气说着威胁的话语,卡埃尔迪夫突然伸手撷住了晏子殊的下颔,遒劲有力的手指滑过柔软的嘴唇,停在那有点青紫的嘴角,暧昧地抚摸着:「别忘了,你是我的阶下囚,你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力。」

「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血液逆流,似乎全被压挤到心脏,咚、咚的鼓噪震耳欲聋,晏子殊怒目切齿。

「相反也不一定。」卡埃尔迪夫撤回手,大步走了出去。

卡埃尔迪夫的城堡奥汀,是一座中世纪时期的王族城堡,建立在突出陡峭的海边悬崖上,四万英亩的土地都是私有财产,又经过现代设计师的精心装潢,主楼共有一百四十个房间,光卧室就有五十二间。

城堡前院是巨大的希腊神话喷泉,和绵延不绝的山毛榉树篱,左边是长三十二米,深三米的室外泳池「海王」,突出地面的池壁和阶梯都是水蓝色的玻璃,其中所蓄一千三百吨的水是来自阿尔卑斯山的山泉,泳池对面就是巨大的钢化玻璃暖房,种植着一千多种稀罕的奇花异草。

城堡大厅的墙壁上,绘着史诗般的阿瑟王和圆桌骑士的故事,宽阔的石雕螺旋楼梯,对着非常高的黑铁雕花大门,这扇门必须用电子锁匙和密码打开。

城堡内每一道走廊,在紧急防御系统启动时,都会降下厚厚的防弹玻璃墙,把人困在里面,还有一些会移动的、让人完全迷失方向的墙。

这座城堡从外表看起来十分普通,但其内部,不熟悉的人却需要电子地图才能安然无恙地走完,连一个小小的电灯开关都由计算机控制,而它的设计图纸只有卡埃尔迪夫有。

撇开它复杂的保安系统不谈,这里确实是一个华丽而优雅的地方,巴洛克式的壁炉,路德维希二世时期的扶手椅和蜡烛台,所有的家具都是古董,大图书室里的藏书近两万本,那些手稿、绝版书、善本书绝对让图书馆长惭愧。

所以,当晏子殊走过回廊一样的地方,看到靠近海边那一片青葱翠绿,面积极广的高尔夫球场后,一点也不惊讶了。

带他来球场,并且大致向他介绍奥汀城堡的人是拜伦罗达,二十六岁,卡埃尔迪夫的投资顾问,他的孪生姐姐费琳莎罗达是卡埃尔迪夫众多的情人之一,难怪晏子殊见到他的时候,会把他和昨晚的宴会联系起来。
高大的棕榈树在回廊边轻轻摇曳,空气中有青草和海洋的气息,海鸟在远处鸣叫,拜伦拿起银色的Tour Edge球杆,微笑着问晏子殊:「你会打高尔夫球吗?」

「在法国打过几次。」

「觉得怎么样?」

「很闷。」

拜伦抬起褐色的眼睛看着他,「你好像有话要说。」

晏子殊确实有很多疑问,这座城堡豪华得超越人的想象,因为里面的艺术品是无价的,拥有如此庞大财产的人,竟然会热衷于军火走私和盗窃?

还是有钱人的想法比较奇怪呢?生来拥有的东西,是别人奋斗一世甚至几世都无法得到的,众星捧月,太过舒适的生活让他们觉得缺少刺激?所以铤而走险和警察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可是......好像又不是这样的,卡埃尔迪夫的眼睛里,有更深、更沉让人猜不透的东西。

「怎么了?不方便说吗?」拜伦友好地问:「是身体不舒服?」

晏子殊的脸孔有点热,因为拜伦的询问,明显包含了其它意思。

脖子、耳后、肩膀、胸膛,甚至大腿内侧满是红色的吻痕,手腕上还有皮带勒过的印子,拜伦的姐姐是卡埃尔迪夫的情人,而自己昨晚和卡埃尔迪夫做了什么,已经是众人皆知的了。

「你不用介意姐姐。」拜伦说,「她知道公爵不可能只属于她一个人。」

晏子殊脸红得彷佛能滴下血来,憋着气说:「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可对公爵来说,你确实是特别的。」拜伦不以为然:「你要知道,公爵不是同性恋。」

「哎?」晏子殊大吃一惊。

「公爵认识我,在认识费琳莎之前,」拜伦放下球杆,说道,「我们是在牛津大学劳希宁教授那里认识的,我当时是教授的助手,帮他编写一本关于失落的文明亚特兰蒂斯大陆那本书。

「我们聊得很愉快,后来又一起吃了晚餐,公爵赞助了我之后两年的学费,如果他来牛津,一定会到我的公寓里坐坐,有时候也过夜。」

晏子殊张着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可是我们什么也没发生,公爵喜欢我,但是他只能接受姐姐的怀抱,所以我说你是特别的。」

拜伦思索的眼神眺望前方,那里是正在挥杆的卡埃尔迪夫和几个穿着短裙运动服、活力四射的女性,费琳莎罗达也在里面。
卡埃尔迪夫原来不是同性恋,这个冲击对晏子殊来说太大了,肺部像突然失去了功能,喘不过气来。

「我并不是在嫉妒你。」

拜伦接着说:「我尊重公爵的选择,我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你好像很期待我说清楚一样,我和公爵只是雇主与员工的关系,请放心吧。」

「我并没有......」晏子殊大惊,表情就像是遭到了灭顶的打击,惨淡无比,「请不要随便假设......」

正巧,远处的卡埃尔迪夫转过头来,两人的视线远远对在了一起,晏子殊僵硬着,心跳骤停!

第四章 追忆篇之 噩梦乍醒

一切都是无稽之谈!晏子殊绝不相信自己会有这种想法!

可视线对上的一瞬间,那种心弦震撼的感觉简直可以用晴天霹雳来形容,晏子殊怔怔地,完全不知所措地对视着,然后看到卡埃尔迪夫下了果岭,朝他们走来。

好像是被无形的指甲猛地掐了一下手指,晏子殊从震愕中惊醒,额头上居然有汗?!

「你没事吧?」

一会儿后,卡埃尔迪夫站定在他面前,低头看着他,两人的身高差五公分左右,这点也让晏子殊抗拒。

「你和拜伦在说什么?」卡埃尔迪夫低声说着。

阳光下,脸色微白的晏子殊看上去更加虚弱。

「你想休息一下吗?」

「不用,不要碰我!」避开卡埃尔迪夫的触碰,晏子殊拿起拜伦放下的球杆,大步走向前面的草地,不过,这个突然的动作也扯痛了他的后股,肩头明显地一僵。

卡埃尔迪夫淡紫色的眼睛,不解地看着他。

晏子殊弯下腰插球座、放球。

他很适合阳光,虽然绰号叫「夜鹰」,阳光却使他更加俊朗,也增加了他的锐气,卡埃尔迪夫的目光几乎有些「痴迷」。

这是一种欣赏画作或雕塑的眼神,晏子殊离经叛道的长发,可以用精致和典雅来形容的脸孔,还有眼神里那股桀骜和冷冽,都让他惊讶。

见到晏子殊的第一眼,卡埃尔迪夫就知道自己的心在动摇,这是毫无预警的撞击,心湖不再平静,那一丝涟漪自中心缓缓地荡漾开去。

立场不同,自然少不了冲突,他从来没想过手下留情,可是突然有一天,也许是恶作剧,他想尝尝他嘴唇的味道。

男人的嘴唇当然带着浓厚的类似杜松的气味,可是晏子殊的嘴唇,竟带着一股天竺葵的香气,或许是咖啡的芳香,让他觉得甜美。

嘴唇只是轻轻重迭在了一起,像不小心撞到一样,很快分开,卡埃尔迪夫却觉得全身都燃烧起炙热的情欲,晏子殊的风衣变得十分碍眼,他甚至不想理会远处此起彼伏的警笛声,手劲越来越大,把晏子殊牢牢压在墙壁上,想做爱!

当然,下半身突然的冲动,是不可能战胜那千锤百炼的理智的,更何况晏子殊还是个男人。

卡埃尔迪夫强压下原始的欲望,放开了晏子殊,不过这种冲动,像烙印那样深深印进了他的脑海里,在之后的梦境里,他看见了晏子殊喘息着的裸体。

很美,像非洲草原上的猎豹一样,完美的肌肉线条,修长的双腿,臀部紧翘而结实,性器的轮廓在双腿之间若隐若现,真是上帝的杰作。卡埃尔迪夫觉得口渴,而在现实中,那肉体更显示出对性的诚实,昨晚,那热汗淋漓的身体让人销魂噬骨,卡埃尔迪夫很满足。

也由于陶醉,昨晚是做得过分了一些,不过......也看到了晏子殊「死要面子」的一面,卡埃尔迪夫扬起一抹玩味的微笑,身体明明在疼,却硬撑出一副没事的模样,痛的时候,应该直接说痛才对吧。

晏子殊僵硬着脸,知道卡埃尔迪夫一直在看他,可是他不想理会,凶猛而用力地挥杆,砰!随草皮四溅,白色的高尔夫球像压缩着的弹簧一样飞了出去,晏子殊的手臂震得发麻。

球飞得太高、太快、太远,不一会儿便越过果岭,落在葱翠的草坡上,直滚到灌木丛里。

「不能认真些吗?」卡埃尔迪夫不由叹息,走到他身边:「我不是为了看你这样别扭的打球姿势,把你叫到球场上来的。」

「我没有让你看,而且,我不是你的阶下囚么?你叫我来,我怎么敢说不?」晏子殊冲口说,头也不回。

卡埃尔迪夫微微皱了皱眉,说道,「你要学会控制你的脾气,你是警察吧?怎么可以比匪徒还火爆?高尔夫运动很适合你,要轻轻的,理智而冷静的挥杆,这和扣下扳机的感觉异曲同工呢。」

晏子殊不搭理他,走前几步,拿起另一个练习球。

「另外......你开枪时,总会有半秒的迟疑时间,也许你自己没有发现,你究竟在犹豫什么呢?如果对方是职业杀手,你已经被杀了。」卡埃尔迪夫匪夷所思的说,「别告诉我你是不忍心开枪。」

晏子殊看着手里的高尔夫球,眼前浮现的是一张张或惊恐或张狂的脸,在社会的最底层生活过,晏子殊知道这些罪犯之所以会贩毒抢劫是生活所迫,他们找不到合适的工作,要想活得好一些只能铤而走险。

当然也有十恶不赦的混蛋,可这些人的脸孔有时候还很年轻,他们也有家人在等待,或许是年迈的祖母。

追捕犯人的时候,晏子殊总会联想起这些,开枪的一瞬间就会犹豫,就算对方拿着的是猛火力的自动机枪,他还击时还是会避开要害。自然而然地就成了习惯。

「杀人有那么难吗?该下手的时候就该毫不犹豫地下手,」卡埃尔迪夫认真地说道:「你以为每一次都会有神迹出现吗?」

晏子殊沉默无语,头顶是蔚蓝色的苍穹,海鸥高速飞掠着的影子,掠过青翠平整的草地和城堡高耸的青灰色塔楼,两人的头发被风吹拂着,华丽的金色和隐隐闪烁着靛蓝的黑色,如同光和影一样,对立的,若即若离的存在。

「......我和你不一样。」晏子殊放好球座,冷漠地说。

卡埃尔迪夫注视着他,突然从后方握住了他拿球杆的手,手指还滑进他微张的指缝里,就这样亲密地握着球杆。

晏子殊怔住了,表情愕然!

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视线,夹杂着好奇与不同程度的蔑视,像针一般扎着晏子殊的脸,不知道是因为晒久了,还是卡埃尔迪夫身上Burberrys Londo的味道在作祟,晏子殊竟然有些眩晕。

「放开我!」晏子殊拘束地说,胃在痉挛。

卡埃尔迪夫却是有意在整他,冰冷的语气,严厉的动作,就像警察学校那些斯巴达教官一样不留情面。

「你的手指只会扣扳机吗?这么僵硬?脚站开一点,你又不是女人。」

卡埃尔迪夫用膝盖顶开晏子殊的腿,另一手抓住他的胳膊,「你太早抬头看球,还真是初学者!记着,要注意节奏,右臂要伸直!」

我知道怎么打!

晏子殊恼羞成怒,卡埃尔迪夫突然扳起他的下巴,吻了他,是把舌头都伸进来的热吻,晏子殊的脸孔猛然涨红了!

他做了什么?

晏子殊气得手臂都在发抖,卡埃尔迪夫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强吻他?

球是怎么打出去的,又怎么漂亮的上了果岭,晏子殊是一点记忆也没有,脑袋里只有混乱和杂音,也许自己是病了,也许卡埃尔迪夫的兴趣就是看他失常的样子。

卡埃尔迪夫放开他后,晏子殊觉得身体像虚脱了似的,站立不稳。

「好像更热了。」

「什么?」

「你在发烧,我昨晚就感觉到了,之前的麻药让你昏迷了十几个小时,地牢太冷,没有准备床和被毯,是我的错。」

卡埃尔迪夫态度诚恳地道歉,晏子殊则瞪着眼睛,哑口无言。

一滴汗水沿着晏子殊的额头滑落,那不自然的绯红色,一眼即知在生病。

「只是这样?」晏子殊极不信任的盯着他,冷冰冰地问:「什么药?」

面对晏子殊的质问,卡埃尔迪夫显得很平静:「让你肌肉松弛失去意识的药,药的成分你可以放心,我没有毒害你的意思,不过......你昨晚喝的酒里有睡茄。」

「那是什么?」

「一种和酒精加在一起,有催情效果的植物。」

「你给我吃春药?!」晏子殊不敢相信地喃喃,胸口彷佛被巨石碾压着,难以言喻的窒息感,身体很冷,一种寒噤甚至到达了牙齿缝里!

他昨晚的失控与疯狂,原来是......

「我不想伤害你,这样做是很正常的,如果不让你本身产生欲望,你将会拒绝接受我。」卡埃尔迪夫面不改色,然后仅凭一个简单的眼神,站在不远处的拜伦就叫来了医生。

为什么连这种事情都可以冷静计算到这种程度?他是实验室的白鼠吗?晏子殊咬着嘴唇,表情是恶狠狠的。

「子殊,」卡埃尔迪夫轻声叫他:「别忘记......你是我的人。」

发着烧的晏子殊,很快被那些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围了起来,不知道被他们打了什么药,晏子殊更加站不稳,他跌坐在地,想挥开医生们纷纷伸过来扶持的手臂,却做不到,他的力气流失得飞快!

透过那些白色的肩膀,晏子殊看着卡埃尔迪夫的眼睛,永远是那么冷静,如海洋般深邃温柔,却又视人命为草芥,高高在上。晏子殊觉得刺眼地瞇起眼睛,一个疑问在脑海中形成,越来越强烈。

为什么是他呢?一个明明拥有一切的人,为什么要选择他呢?

同往常一样,卡埃尔迪夫保持沉默,眼睛里没有任何答案。

七日后

晏子殊的身体在两日内就迅速复原了,他本来就很少生病,是个连续一星期执勤都不会说累的男人,这次生病的原因,心理因素比较大。

当人受到的打击超出身体所能负荷,免疫系统就会混乱。

对晏子殊来说,从势均力敌的对手剧变为以身体为赌注的俘虏,是绝对难以接受的、醒不过来的噩梦!

这七天,他被卡埃尔迪夫「晾」在冷冰冰的地牢里,除了定时从铁闸口塞进来的简单食物和药物,没有人和他说话,也没有巡逻的脚步声,他就像突然被整个世界抛弃,陪伴他的只有空虚和孤寂。

晏子殊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寂寞是那么可怕的一件事,不分昼夜的胡思乱想,自己逼迫着自己。天空很蓝,他却没有翅膀。

当时间不是在沙漏里流逝,而是彷佛静止不动的时候,任何人都会感到恐惧,晏子殊也不例外,只不过他表情的波动没有心理波动那么大。

高挽着黑色的衬衫袖子,坐在单人床上,修长的双腿架起,低着头,他在忍耐、在等待,从来都没有那么渴望过木门开启的时候!

......可是今天还是没有动静,木门外寂静无声,卡埃尔迪夫好像真的把他忘了,任他和这个散发着霉味的牢房一起消失。

真的会那样吗?好像「活埋」一样。

望着黑灰色坚实的墙壁,晏子殊忍不住抖了起来,黄昏降临,阴影在房间内延长加深,有点冷,凉凉的水意随卷进来的夜风充斥整个房间。

晏子殊抬头望向窗台,湿漉漉的石砖让他想起了伦敦,那细细密密的雨,远远近近,像古老的打击乐器那样,敲响苍茫的屋顶。在那里,他曾经成功阻止卡埃尔迪夫盗走普桑的名画,可是也又一次追丢了他。

为什么被他抓着手臂就反抗不了?

细雨中,那双近在咫尺的神秘眼睛,在气势上就完完全全地压倒了自己,身体动弹不得,灼热的气息倾吐在冰凉的唇瓣上,像爆炸一样,高热轰然席卷全身,虽然打死都不想承认,当时他确实......害怕了。

卡埃尔迪夫冰冷的眼神忽然变得温柔起来,像这雨雾一样柔婉亲切,放开了他。

之前急骤的心跳似乎超出了身体的负荷,他竟然在巷子里发呆,眼睁睁地看着卡埃尔迪夫的身影消失在雨中。

如果当时没有下意识逃避的话......

晏子殊高仰着头,雨水飘进他的眼睛里,天空已经完全黑了,风如鬼魂般吼叫着,沉甸甸的乌云如千军万马压境,崖底的海浪在呼啸翻滚,暴风雨就要到了......

「还以为早就忘了......」晏子殊自言自语着。

巨大的闪光突然撕裂了囚牢内的黑暗,沉重的雷声在天际隆隆滚动着,让人心惊胆颤,晏子殊再一次看向那扇沉重的、钉着铁栏栅的木门,眼神犹疑。

应该已经过了送餐的时间,为什么......还没有人来?

刺啦啦!

一道道闪电像匕首的寒光,不断照亮那扇阴沉沉的门扉,提醒着被困的事实,晏子殊深吸一口气,从已经被雨水打湿的床上下来,走向门。

他真的只能死在这里吗?

微凉的手指搭上那凉得彻骨的铁环,尝试性的拉了拉,只有一声钝响,木门像堡垒一样纹丝不动。

晏子殊自嘲,明明已经试过无数次了,为什么还不死心呢?黑暗中,露出的表情不知是哭还是笑,纠结的眉宇间是无法反抗的愤怒!

砰!

晏子殊重重地一脚踹上去,却让他痛得弯起了身子,嘴唇也变得惨白,破口大骂之际,门竟然缓缓地开了!

不是梦吧?

眼睛惊异地瞪大,晏子殊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拉开沉甸甸的门,一片昏黄的灯光泄了进来,外面是坚固的石灰石平台和旋转楼梯,空无一人。

没有错,这扇门没有上锁!

是谁打开了这扇门?什么时候?晏子殊想不明白。

卡埃尔迪夫的城堡里有警察组织的内应吗?

摸着地窖似的、光滑阴凉的墙壁,晏子殊谨慎地走上陡峭的石梯,他第一个想到是有内应,可是接近卡埃尔迪夫,并且成功打进他内部组织的人,据记录是零。

曾经有情报部的人员靠网络黑客技术,追踪到卡埃尔迪夫的所在,不过那个人当晚就失踪了,像夜间的露水一样,他驾车驶出情报部大楼,却一直没有到家。

FBI也找不到他,情报部计算机硬盘失窃,一切相关的通讯和数据都被改写,在找不到尸体的情况下,只能列为高级别的失踪人口案件。

所以晏子殊觉得,如果说是内应,陷阱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是卡埃尔迪夫自己打开了门?

想到他又要玩什么「游戏」,晏子殊就觉得毛骨悚然,居然给他下药!

身体还记得上次的接触,那被进入的感觉,体内彷佛着了火,炙热的火焰燃烧着意识,无力承受,身体发出悲鸣,那强悍的撞击却不停歇。

「唔。」扶着墙壁,狼狈地捂着嘴,一股恶心感从胃里泛上喉咙。他不是同性恋,做这样的事自然会感到恶心,可卡埃尔迪夫好像也不是,那为什么......

看着男人的身体,也能兴奋吗?

晏子殊咒骂着,摸黑走完石梯,石灰石拱道已经完全被暴风雨侵袭。

这里本来就是一条简单的,连接西北角与城堡主楼的空中走廊,一侧面对着浓密的森林和主楼青灰色的尖塔,没有上窗户挡板。

此刻,铺天盖地的雨点夹杂着粗暴的闪电,深灰色的石砖地上积满了水和落叶,晏子殊走到前面,透过其中一扇石窗眺望那边的主楼,巍峨的古老建筑,只有最顶上的一扇窗亮着灯,窗帘后面似乎有人影?

轰隆隆!雷鸣电闪!

森林飒飒!传来让人心惊胆颤的野兽似的吼声,狂暴的雨水已经打湿了晏子殊的头发和衬衫,牛仔裤的颜色也加深了。

一把抹掉脸上的水,晏子殊向出口的方向,加快了步伐。

能逃走吗?

一想到能离开这个鬼地方,晏子殊就难掩兴奋的心情,因而也就没有防备像落雷一样突然出现在身侧的影子,一下就将他撞飞!

「呜!」晏子殊重重地摔在石头墙壁上,背部剧痛,站都站不起来!凭一时间的触感,他知道那不是什么怪物,而是一个人,一个肌肉如钢铁般结实,像「大力士」一般的男人。

冰冷的雨水打着晏子殊的脸和摔倒的身体,只要一动背就刺痛,那一撞的冲击,伤得不轻。晏子殊动了动手和腿,还好没有骨折。

幽暗处传来男人像牛喘气一般的声音。

晏子殊一边调整着呼吸,减轻疼痛,一边透过雨水打量着他,难道是西北塔的守卫?

男人也浑身透湿,更凸显他身材的可怕,上肢的肌肉隆起着,拳头像锤子一样重,他在骂骂咧咧,然后朝晏子殊摊开手掌。

一道闪电在高空掠过,是一把钥匙,结构十分复杂,晏子殊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钥匙,加迭在一起的长方形铁条,看起来更像是魔术师的道具。

「主人说,打倒我,你就可以走。」男人沙哑地说道,抬起的手指指向城堡主楼,那唯一亮着灯的窗户。

晏子殊缓慢地撑起身体。原来是这么回事,狂风骤雨的夜晚,逃亡的游戏。

「我喜欢东方的小猫咪,」对方用英语鄙夷的说,可是说得不好,磕磕碰碰的,「我要拧断你的腿!」

晏子殊盯着他,没吭声,不过......偶尔的闪电照亮晏子殊黑色的眼睛,冰冷的光在那里流曳,像乌鸦的翅膀,杀气腾腾!

「打架是靠一身肥肉的吗?」晏子殊低语,看着男人扎在粗壮腰间的金属皮带,捏响手指关节,「你是猪吗?」

德布西的钢琴曲《月光》,在漂亮干练的手指间流泄出来,高悬的枝形水晶吊灯照亮弹琴人的脸,高贵的、帝王般的气质,无与伦比的美貌,扑朔迷离的眼神,一切彷佛构成了一幅精美的油画,让人迷醉。

他是那样宁静与神秘,月亮女神似乎只愿眷顾他一人,他柔和优雅的气息,即使在狂风暴雨中也不会磨灭。

管家卡斯珀负手站在卡埃尔迪夫身后,他深灰色凹陷下去的眼睛里,刻满了老年人特有的睿智和忠诚。他是普鲁士人,年轻时接受过严苛的预备兵训练,所以身手很好,而且十分冷血,会毫不犹豫地扭断敌人的脖子。

咚,咚咚。

琴声突然被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卡斯珀立刻去开门。

巴洛克式壁炉里旺盛的火,因为突然窜入的风而攒动了一下,站在门口的男人,灰头土脸,十分狼狈,驼色西服上全是白色的粉末,下巴青紫,领带是早就不见了。

「他、他拿了灭火器......」结结巴巴的解释着,男人甚至不敢踏进房门一步,那价值千万的古董地毯,可不能印上化学剂。

「二十五个人,拦不住一个人,」看着钢琴盖上的《屠龙的圣乔治》木雕拼图,卡埃尔迪夫的声音抑扬顿挫,充满魄力:「这里是奥汀,不能让他太得意了。」

「我明白。」男人急忙说,「我们一定在天亮前抓住他!」

「他打伤了多少人?」卡埃尔迪夫问道,目光从拼图上移开,凝视着手下。

那冰紫色的眼睛里明明没有任何怒意,男人却忍不住发起抖来,更慌张了。

「大概有八、九个,也许是十一个,」男人拼命回忆着:「他夜视能力很好,方向感也强,我们虽然有微光夜视镜,却不能占上风,我想......」

「算了,不用管他。」卡埃尔迪夫一皱眉。

「哎?」

「他无法走出去。」

卡埃尔迪夫低头看着象牙制的琴键,手指又缓缓动了起来,这一次,弹的是莫扎特的《钢琴协奏曲》,卡埃尔迪夫娴熟的技巧,将乐曲演绎得十分出色!

「可是他有钥匙,还很厉害。」男人忍不住说道:「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掉!」

「......他还不够强。」卡埃尔迪夫沉吟着,若有所思:「有空手道和柔道基础,擒拿凶猛,射击也很出色,所以才能做国际刑警,独当一面,可是还不够......

「他太善良,也太冲动,这样的人容易坏事,感情这种东西......」

卡埃尔迪夫突然不说了,微蹙着眉心,晏子殊这两个缺点,是他极力想纠正过来的,作为一颗可以利用的棋子,如果因为莽撞和泛滥的同情心而被敌人杀掉,就太可惜了。

没有「骑士」,「王」也会有麻烦,但是这两个缺点,又恰好是他最感兴趣的地方,是要利益还是要感情?卡埃尔迪夫忽然举棋不定。

「主人,」见卡埃尔迪夫半晌不说话,卡斯珀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我在想,我是不是太感情用事了?」卡埃尔迪夫自嘲,急骤的、犹如狂风暴雨般的乐章之后,琴声戛然而止!

一向冷静的卡埃尔迪夫,居然能说出「感情」两个字来,卡斯珀大惊失色,张口想要说些什么。

卡埃尔迪夫抢在他之前,温和地说道:「卡斯珀,给我倒杯酒,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不会忘记我要守护的东西,之前的失言别在意。」

「是,主人。」卡斯珀深深地鞠躬。

门口那忐忑不安的男人,也被卡埃尔迪夫挥退下去。

「X的!」扯下衬衫袖子,扎紧不停在流血的胳膊,晏子殊忿然啐道。

先是一个满身蛮力的壮汉,然后是配备先进武器的伏击人员,他们之中有人用的枪可是产自德国,带微光夜间瞄准器的半自动步枪,而且还是达姆弹头,卡埃尔迪夫真的不是想杀人吗!

晏子殊满腹怨气,背抵着一幅及墙高的中世纪圣母壁画,这可是弗兰德派画家英格雷德考尔顿的作品,是珍贵的文物,晏子殊却只想炸穿它,突出重围。

他已经迷路很久了,这里看上去很普通的桃花木墙壁,会突然移动,原来的走廊被堵上,然后出现另一条走廊,或者另一个房间,有时候完全是死路。

费尽心机造这所房子的人一定是迷宫爱好者,晏子殊怀疑,其它在这里生活的人,比如卡埃尔迪夫的情妇们,也是这样费尽周章地走路的吗?

肯定有快捷方式,或者不触动机关的方法,晏子殊思索着,从口袋里掏出那把钥匙。

卡埃尔迪夫非常能折腾人,这把钥匙设计得非常巧妙,它带有密码锁,像密码手提箱上的那样,只有输入正确的英文单词,钥匙才会合成它原来的模样,否则就算拿到钥匙也是没用的,所以晏子殊处处碰壁,根本走不出去。

密码是七位数的,而且钥匙上没有任何提示,一想到要在这么大的城堡内,找到和密码有关的七位数单词,晏子殊就觉得全身无力。

天......快要亮了。晏子殊有一种直觉,天亮,就代表着游戏结束,而等待他的,就是卡埃尔迪夫的「惩罚」......

身体轻颤了一下,苍白的脸,嘴唇却是火热的。

晏子殊想起了少年时期,混在酒吧和地下乐团之间的日子,在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他觉得窒息,尽管女人们很喜欢他,酒吧老板罩着他,他还是离开了,而且还是以被捕的方式。

如果知道当警察会碰到卡埃尔迪夫,他当年还会那么执着吗?

晏子殊找不到答案,突然间很想抽烟。

他应付不了卡埃尔迪夫,就好像螳臂挡不住前进的车轮,两人的实力相差悬殊,可是他不想低头,就算打断他的腿也不会下跪,这一点,他要卡埃尔迪夫牢牢记住!

晏子殊拿起刚才夺过来的捷克制CZ75半自动手枪,盯着它银灰色的金属枪身,和稍微突出滑套的的红色退弹钩,这表示枪已经上膛。

只剩下一发子弹了,晏子殊深呼吸,这么近的距离,他应该不会失手吧。

第五章 追忆篇之 命运?

奥汀城堡东翼有一座摩尔风格的浴室,白色大理石铺地,中央是六边形的喷泉,四隅都装饰着优美的摩尔式圆柱列,和古色古香的伊斯兰浮雕;房顶的圆形天窗透进柔和的自然光线,这里有蒸气浴室和热水浴池,还有供人休憩和聊天的大理石平台。

「进去。」

卡埃尔迪夫有点粗暴的把浑身透湿、手臂上黏着血渍还不住瑟瑟发抖的晏子殊,扔进热水浴池里。

哗啦一声,在这空旷的地方,格外响亮。

热水刺激了伤口,晏子殊皱起眉头,看着水面上蔓延起的一抹猩红,表情就像个冷漠的玩偶。

晏子殊坐在水池里,头发也像死亡了一般暗灰沉重,卡埃尔迪夫站在池边打量着他,眼神是冰冷而专注的。

「奥汀从来没有这么乱过!到处是干粉。」卡埃尔迪夫说道,交叉起双臂,发现晏子殊既不吭声又不止血,一点反应都没有,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些壁画连颜料都是古董,就算只是水,修复起来也很麻烦,你就不能稍微考虑一下再行动吗?」

晏子殊抬起头来,冷冷地看了卡埃尔迪夫一眼。

晏子殊最后一颗子弹射中的,是居于天花板上方,那圆形的、不起眼的火灾警报装置。

剎那间,警钟震耳欲聋地鸣响,走廊内钢板防火墙缓缓降下,城堡内那么多的古董还有嵌木天花板、防潮油漆等都是易燃物品,计算机系统当然会作出最快的反应,启动钢板阻隔墙和干粉灭火装置。

当灭火装置接到启动信号时,气体活化剂被启动,壳内气体迅速膨胀,内部压力增大将铝膜冲破,超细干粉向保护区域喷射并迅速向四周弥漫,形成淹没式灭火状态,而最重要的逃生通道,也会开启。

人到穷途末路的时候,就会注意到平常根本不在意的事情,比如走廊里小小的烟雾警报器,晏子殊灵机一动,想到了制造真正的混乱,就是「火灾」!

不管室内有没有火,至少计算机接收到了「着火」的信号,一切的信道和门锁都由计算机控制,当人脑完全依赖电子设备的时候,就会产生防御漏洞!

不过,因为钢筋混凝土结构的逃生信道只有一条,进入那里也等于被卡埃尔迪夫的手下瓮中捉鳖,晏子殊选择在混乱中埋伏,击倒一个匆匆忙忙跑过走廊的男人,逼迫他讲出城堡大门的密码。

可是那个男人只会说德语,对着黑色的枪口一个劲地摇头,表情非常恐慌,不知道是在求饶还是祈祷,他只是不断重复着某个句子。

晏子殊明白这样下去只是浪费时间,用枪把击昏他,想从走廊另一边逃走,自动淋水器把地板变成泽国,晏子殊才走出拐角,就被卡埃尔迪夫拦住。

枪里已经没有子弹,论搏击,他远远不是卡埃尔迪夫的对手。

接下来的事情完全能够预见,两人一番异常激烈的打斗,晏子殊那火爆而不顾一切的拳头,看得保镖们张口结舌,铜盔骑士雕像轰然倒塌,走廊里一片狼藉,卡埃尔迪夫也不手软,打到晏子殊趴倒在地,站都站不起来!

「你想这样流血流到死吗?」

看着水面上渐渐漫开的血红,卡埃尔迪夫一脚跨进池水里,拽起他受伤的胳膊,同时扯过大理石池边的白色浴巾,用力地扎起他的伤口:「我会让医生给你打针,以免破伤风。」

晏子殊定定的看着他,咬牙切齿:「用半自动步枪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人,你确定不是要我的命?你想玩也玩够了,我承认我输了!不要再折腾我!」

晏子殊的眼神,流露着愤恨、挣扎与以前几乎不可能出现的颓废,卡埃尔迪夫居高临下地注视着,突然揪起晏子殊的衣襟,像咬似的,强势的吻住了晏子殊的嘴唇。

舌头攻城夺地,晏子殊紧皱着眉头挣扎着,牙齿牙龈被用力地舔舐,又麻又痒,卡埃尔迪夫知道他的弱点,捉住那无处可逃的舌叶,强劲有力的缠吮、勾弄,两人的唾液交织到了一起,晏子殊十分抗拒,却没有用。

卡埃尔迪夫牢牢扣着他的头,轻咬他的舌头,挑逗他,另一只手扯开晏子殊湿透的黑色衬衫,手指直接捏上那小巧的乳首,猥亵地碾转、揉搓着。

「你放手!」一、两秒的间歇,羞愤的抗议立刻被狂烈的吻吞没,那已经不是单纯的接吻,晏子殊的心脏一阵阵收紧,喘不过气来,他的舌头被吸吮得发痛,嘴唇也破皮,卡埃尔迪夫莫名的怒气,清晰地传递给了晏子殊。

「嗯......不......放......开......」

喉咙里只能发出几个不成声的单词,晏子殊用手肘奋力推挤着卡埃尔迪夫的胸膛,背弓起,拼命拉开距离,卡埃尔迪夫用激烈的吻嘲笑他。

乳头肿了起来,紧接着西裤的皮带被抽掉,拉链被拉开,晏子殊还没来得及阻止他,那只指节分明的结实的手,就潜进他的内裤,不容分说地撷住了他的性器!

晏子殊被堵住的嘴巴里发出悲鸣,卡埃尔迪夫的手指紧紧箍着他的性器,用食指和指甲不断刺激着前端,玩弄着铃口。

「不......」

晏子殊的眼角红了,他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穿着裤子被男人猥亵,一想到现在的画面是怎样的不堪入目,晏子殊的膝盖就剧烈地颤抖。

卡埃尔迪夫转换角度吻着他,一边活动着手指,他时而摩擦性器的根部,时而夹弄着前端,或激烈的套弄,修剪整齐的指甲则适时地给予微痛。

晏子殊吃力地呼吸着,不安的扭动着身体,卡埃尔迪夫并不打算放过他,抬起膝盖顶开他的大腿。

「释放一次你的身体会轻松些。」卡埃尔迪夫说道,吻着他湿润的眼睛,「我现在很想要你。」

晏子殊怒睁着眼睛,刚想说些什么,卡埃尔迪夫就附耳低语,故意将潮湿的气息吹入他敏感的耳中:「不可以拒绝,这是赌注,是你输给我的。」

「去他妈的赌注!」晏子殊浑身一激灵,咬牙切齿:「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你,你根本是在滥用暴力,无耻!变态......啊!」

勃起的性器突然被很用力地抓握,晏子殊痛得一阵痉挛!

「我告诉过你,」卡埃尔迪夫又放松了力道,安慰似的缓缓蠕动着:「对于我想要的东西,我就是权力。」

晏子殊紧咬着嘴唇,呼吸越来越急促。

「你哭了?」卡埃尔迪夫没有看漏那滑下脸颊的小小水珠,非常不可思议的,他很在意那滴泪水,牢牢地盯着晏子殊脸上的泪痕。

晏子殊的肩膀在颤抖,压抑着某种激烈的情绪,他扭开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为什么......是我?我想知道原因......告诉我。」

卡埃尔迪夫露出迷惑的神情来,原因?自己应该是非常清楚的,可是晏子殊一问,又让那个原因变得朦胧起来,晏子殊只不过是一个棋子,用来消遣罢了,但是......仔细思索了半天,卡埃尔迪夫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回答。

没有答案!

对卡埃尔迪夫来说,就像是计算机却没有处理芯片那样匪夷所思。

「啊!」晏子殊的额头上满是热汗,气喘吁吁,所有的血液都冲向下半身,血管不堪重负似的胀疼!

卡埃尔迪夫的手指从上到下,缓而有力地摩擦、揉按着,硬硕的前端瑟瑟发抖着,溢出的液体早就弄湿了卡埃尔迪夫的手指。

因为情欲而紧绷身体、喘着热气的晏子殊,是那样性感!

卡埃尔迪夫清醒过来,细细地看着,还没有人能这样挑动他的性欲,只是喘息而已,他的下腹就一阵冲动!

手指的力道不由又加重了几分,感受着晏子殊的硬热,卡埃尔迪夫煽情地轻咬他的耳垂。

「子殊,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呢?」他问。

「那......你就是......一个变态......疯......疯子!」晏子殊快要站立不住。

卡埃尔迪夫轻笑,低头吻住他,舌头熟练地长驱直入,缠绕住他的,舌尖像羽毛般滑过口腔上颚。

晏子殊腰部又一阵战栗,不觉抓住卡埃尔迪夫结实的胳膊,欲哭无泪,猝不及防间,性器被强劲地往根部捋紧,晏子殊射了出来!

卡埃尔迪夫一手抱着晏子殊无力的身体,一手拉下他完全浸湿的牛仔裤,晏子殊的手臂、胸膛、膝盖、腿上都是刚才打架留下的伤口,腹部的青紫尤其严重。

卡埃尔迪夫皱了一下眉。

他下手那样重,是因为如果不拿出实力,晏子殊一定会再次站起来,然后气势汹汹地冲向他,这样争斗会没完没了,卡埃尔迪夫了解晏子殊,晏子殊的性格是「不撞到墙,不会回头」!

轻轻松松的抱起体格其实和自己没差多少的晏子殊,卡埃尔迪夫走到大理石平台前,那里有柔软的浴巾,加了熏衣草、麝香、檀香等香料的精油,可以放松疲累的肌肉,也有催情作用。

卡埃尔迪夫知道香水的魔力,它比春药更春药,因为人类的嗅觉器官和分泌各种荷尔蒙的脑垂体有直接的关联,也就是说,某种气味将直接影响性行为。

这是卡埃尔迪夫小小的恶作剧,他要晏子殊在这种特殊的香气中达到高潮,直到这种香气将他牢牢锁住为止。

手指沾上淡琥珀色的液体,卡埃尔迪夫轻触晏子殊的胳膊,后者似乎死了心,脸孔对着墙壁,闭着眼睛,根本不理会他游移的手指,卡埃尔迪夫轻浅的一笑,问道:「真的不反抗?」

晏子殊冷哼一声。

「子殊,你会后悔的。」如此暧昧地说着,卡埃尔迪夫的手指捏上右边那肿起来的乳首,揉搓着,像按摩一般。

那手指的力道不轻也不重,更不带任何情色的成分,晏子殊的眉头却越皱越紧,牙关紧咬着。

手指轻拉着那淡红色的突起,看它挺立起来,染着香精油的颜色,像宝石一样富有光泽,真是煽情,卡埃尔迪夫暗想,一个可以和古希腊雕像媲美的男性胴体,他赞赏的目光,滑过晏子殊厚实的胸肌,像被巨大的力量硬扯过去似的,落到晏子殊微微蜷起的腿间。

看着那刚刚才在自己手里释放的性器,卡埃尔迪夫眼瞳的颜色不禁加深,他按摩着晏子殊不安的、一起一伏的胸膛,手掌一点点地往下滑,在肚脐周围打着圈,手指抚摸着坚韧的腰际,然后,继续往下滑去。

柔滑发烫的手掌突然滑进腿间,晏子殊像触电般惊跳起来!

「不要动。」卡埃尔迪夫淡淡地说,手掌来回摩擦着那里异常敏感的肌肤。

晏子殊全身肌肉都僵硬着,脸孔火烧般的烫,他压抑着声音,卡埃尔迪夫的手指抚摩着他股间的缝隙,缓缓插了进去。

「唔。」身体清晰感觉到异物的入侵,晏子殊心跳加剧,卡埃尔迪夫的手指退了一些,又缓缓进入,借助香精油的润滑,他并没有费多大力气,只是晏子殊一个劲地排斥他,让他有些不高兴。

「呜!」晏子殊死命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叫出来,卡埃尔迪夫插入的手指增加到了两根,而且撑开他痉挛的内襞,进入到很深的地方。

看着晏子殊急促起伏的胸膛,卡埃尔迪夫低语:「放松些。」然后俯身,含住左边的乳首。

接近心脏的地方,是最敏感的。

卡埃尔迪夫用牙齿轻咬乳尖,舌头舔舐缠绕着它,把它弄湿,晏子殊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手指反复着进出的动作,每一次都没入到根部,手指缓缓震动着,刺激着敏感点,晏子殊的身体很热,这让卡埃尔迪夫的心跳也变快,呼出的气体带着情欲的热度。

当手指增加到第三根的时候,晏子殊像忍无可忍那样,猛然抬起上半身想要反抗,卡埃尔迪夫却抢先一步吻住他,把他压回大理石平台上,唇舌绞缠的激烈的吻,手指抽插的动作也变得急躁和粗鲁。

晏子殊双腿蹭着铺垫在平台上的毛毯,神情痛苦,他想挣开卡埃尔迪夫的怀抱,可是做不到,卡埃尔迪夫一点也不想放开他。

「张开腿。」

耳边是卡埃尔迪夫略显急促的命令,晏子殊浑沌的大脑还在理解的时候,他的身体被卡埃尔迪夫转了过来,变成面朝下,趴在大理石平台上,因为一脚踩到了略显粗糙的岩石地板,晏子殊顿时清醒过来。

背后,是卡埃尔迪夫褪去衣物的声音。

「不......我......」全身的血管都紧缩起来,晏子殊惊慌失措,才想撑起身体,一个生猛硬硕的物体就挤进他柔软的双丘之间。

「啊!」晏子殊猛抽一口冷气,眼睛前面冒出星星点点,他一把抓住大理石平台边缘,身后,那异常火热的物体正缓慢而坚定地前进。

「呜......不......」晏子殊哀鸣,他感觉到卡埃尔迪夫忒忒的脉动,占领着他的身体,抵抗变得支离破碎,一股灭顶的热浪轰然席卷全身!

「你......出、出去......不、不要动!停下来......啊!」

晏子殊的身体随着卡埃尔迪夫强劲的律动发出悲鸣,几次撞击之后,那硬如热铁的物体,深深埋入他体内,不断摩擦着他的内襞,晏子殊的脊背一阵阵的颤抖,狂乱的欲潮,被男人侵犯的感觉也更加鲜明!

「出去!放开我!」

晏子殊的手指关节呈惨白色,因为害怕而扭动着身体,卡埃尔迪夫微一皱眉,双手扣住晏子殊的腰,把他拖向自己的下腹,晏子殊猛然吸气,又一阵晕眩。

空旷的室内全是淫靡的交媾声,晏子殊的腿被分得很开,紧密的抽插,晏子殊已经无力反抗,全身是散发着特殊香味的汗水,眼神迷离,卡埃尔迪夫忽然抽出性器,又重重地撞入!晏子殊大叫了出来!

「你就这点体力吗?」卡埃尔迪夫在他汗涔涔的背上留下无数个红色的吻痕,「太差劲了,还是......我让你吃不消了?」

卡埃尔迪夫挑逗的话语,就好像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上,浇上一桶汽油,晏子殊的喘息更加急促,下肢剧烈收紧着,卡埃尔迪夫闷哼了一声。

「子殊,」他呢喃,「不要夹这么紧!」

然后,他的律动慢了下来,一只手绕到晏子殊前方,摩擦着晏子殊勃起的性器。

「我们要一起去。」卡埃尔迪夫贴着晏子殊的头发低吟,温和的、诱惑的、更打击晏子殊自尊的话语:「只有我和你的地方,或者说......玫瑰色的天堂,好吗?」

晏子殊的眼角越来越红,他知道自己没办法反抗,他正走在情欲澎湃的尖端上,每当卡埃尔迪夫一动,他体内就窜起一股夹杂着疼痛与电流一般的痉挛,心脏狂乱的跳动着,无论逃向哪个方向,都是可怕的、融化一切的热浪。

他变得很怪......越来越怪,鼻腔里全是熏衣草的香气,这种味道非常强烈,彷佛不是涂上去,而是从他身体内散发出来的,由于两人紧紧契合在一起,卡埃尔迪夫身上也染有这种味道,这让晏子殊更加迷惑......谁是谁?

这种好像连灵魂都结合在一起的味道,让他失去方向。

卡埃尔迪夫又动了起来,深入浅出的律动,缓缓摩擦着滚烫的内襞。

「逃不掉了!」晏子殊在内心深处大喊。

身体很热、很重,卡埃尔迪夫每一次富技巧的抽送,都把他拖进情欲的漩涡,他断断续续,声音沙哑地拒绝着,却在卡埃尔迪夫气势汹汹、信心十足的攻占下达到了高潮!

晏子殊全身虚脱,脑海里一片空白,他知道卡埃尔迪夫在吻他的嘴唇,却连手指都无法抬一下,卡埃尔迪夫拨开遮在他脸上的乱发,吻了吻他颤抖的眼睑,然后抱他起来,直到跨进热水浴池里。

惬意的热水让晏子殊醒了过来,但眼神仍有些茫然,他对面是一个乳白色的大理石水瓶,从里面源源不断地流出清澈的泉水,并在池面激起小小的浪花,卡埃尔迪夫金色耀眼的长发,突然出现在晏子殊的视线里,晏子殊下意识靠向池壁,身体就像受到巨大的胁迫般僵硬。

「子殊。」卡埃尔迪夫叫他,单手按着他的胸膛,俯下身来。

两人的嘴唇又重迭在了一起,非常轻柔的吻,舌头被轻轻舔舐,耳边是流水淙淙,晏子殊的眼神更加迷茫。

古老又空旷的浴室,情人之间才会出现的缠绵湿润的吻,一切好像在突然间乱了套,晏子殊找不到生存的方向。

重迭的嘴唇缓缓分开,晏子殊没有看卡埃尔迪夫的眼睛,或者说,是不敢从卡埃尔迪夫温和淡定的眼睛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晏子殊低着头,额头上的汗越渗越多,陷入一种几近崩溃的情绪中。

卡埃尔迪夫自然注意到了晏子殊的茫然、混乱与挣扎,这样的反应在他计算之内,他只是不允许晏子殊颓靡地放弃「活下去」的希望,既然好几年前命运就已经改变,卡埃尔迪夫选择最大程度的利用这种命运绑架一个刑警,让他成为自己的「骑士」(注:国际象棋中的「卒」),最后谁会是赢家呢?

士兵也很有可能反噬国王,卡埃尔迪夫发现,自己其实很期待晏子殊更加强大的一天。

「所谓爱情,不过是一种疯病(莎士比亚语),子殊,你要牢牢记住,是谁让你这样疯狂......」

卡埃尔迪夫低语,按着晏子殊胸膛的手缓慢的落到水面以下,晏子殊大大震动了一下,彷佛呼吸困难,卡埃尔迪夫的手指直接握上晏子殊两腿之间的性器,熟练地抚摩着,然后扣起晏子殊的的膝窝,分开他的腿。

「不......」

彷佛陷入绝境的低吟,晏子殊的手指像要溺水般深深扣着大理石池壁,水下,硬起的前端缓缓地、不容分说地进入,晏子殊大口呼吸着,卡埃尔迪夫则微微蹙眉,里面很热,而且还是在抗拒着入侵。

「不要拒绝我。」卡埃尔迪夫说道,稍稍退出些,挺身用力撞入!

哗啦!水流晃荡,晏子殊的身体一阵阵地痉挛,那突然的插入让他片刻失去意识,好热!更多的汗水自两鬓流了下来,比之更热的硬硕物体强行撑开着紧窒的内襞,在里面像蛟龙般蛰伏着。

「子殊,求我。」卡埃尔迪夫轻声呼唤着,轻缓地动了一下腰。

「唔......」

一下接着一下,深入浅出的律动,意图拖延时间般的,那硬硕的物体每一次抽送,都非常缓慢,刻意摩擦着敏感的凸起。

「呜!」

晏子殊咬破了嘴唇,强忍着,后者借助水流浮力抬高他的腿,顶进很深的地方,却依旧是隔靴搔痒般的撞击,只是偶尔才过分用劲地一顶,让晏子殊哀鸣!

一切尊严都已经忘记,卡埃尔迪夫折磨人的本事极高,而且似乎会永无止境的持续下去,晏子殊在欲火中煎熬着、喘息着,全身的血液彷佛被抽干,血管忒忒抽搐,那是残酷的,带着疼痛的快感!

「放......放过我。」

许久之后,晏子殊终于开口求饶,嘴唇流着血,卡埃尔迪夫凝视着他,让他达到前所未有的高潮。

声音在远去,眼神越来越朦胧,晏子殊的膝盖接触到了冰冷的大理石地板,热度却未减退,节奏的律动,伴随着彷佛焚毁一切的高热,将他拖进一片空白的世界里。



美国旧金山,国际刑警中心局

雨水汇聚在厚落地窗玻璃上,使窗外的景物有些变形。

世界上许多事情,因为偶然而改变了命运,又因为命运而像浮萍一样挣扎浮沉,晏子殊有时会想,他和卡埃尔迪夫的相遇,是偶然呢?还是无可避免的命运?

那被囚禁的日子,又算是什么?

通过深度催眠治疗,晏子殊才有勇气重新拿起警枪,怎样解开钥匙密码,怎样逃出城堡,这些他已经不记得了,也不重要,再坚强的心也有脆弱的时候,同样的,也有更加坚强的时候。

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办公桌上,提示有电话进入的黄色讯号灯闪烁个不停,晏子殊茫然了许久的目光终于有了焦点,他走回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有点疲倦的问:「有结果了?」晏子殊从埃及回到美国已经两个月了,他原来的顶头上司约翰莱夫局长,因为卷入「婚外情」丑闻案,被迫停职,报纸和杂志铺天盖地的渲染这件事情,一些不堪的标语甚至贴到了大门口。

五十八岁的乔纳森沃兹作为代理局长上任,乔纳森沃兹是一个极富正义感又节俭勤恳的男人,他和晏子殊的导师华伦艾伯特上将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两人在西点军校是同一寝室,左右铺位。

所以,他一点都不为难晏子殊,听取晏子殊的报告后,准许他成立项目小组,继续调查「入室抢劫谋杀案」。

人事调动对晏子殊而言只是小小的风波,他的目光始终集中在谋杀案上,知道唐加洛和卡埃尔迪夫就是幕后黑手之后,晏子殊只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就找到了杀人凶手。

一个绰号为「拐子」的墨西哥人,专替黑手党执行谋杀任务,心狠手辣,曾经杀害亚利桑那州法官一家五口,现在潜逃中,晏子殊已经通知墨西哥警方,并且发布了红色通缉令。

一百七十八个成员国,网在收紧,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卡埃尔迪夫那样逃掉,五天后,得知疑犯在摩洛哥落网,晏子殊开始重新调查唐加洛。

晏子殊通过远程登录AFS犯罪档案自动检索系统,找到了多达数十页的唐加洛的犯罪资料,因为卡埃尔迪夫提起过,「唐」的现代化碉堡很难入侵,那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警察找不到?晏子殊很疑惑。

唐加洛名下所有的住宅和公司都被警方秘密监视着,如果真有所谓的「堡垒」,那一定是唐加洛犯罪集团的「心脏」!

美国是黑手党的钱柜,唐加洛身为曼哈顿地区的教父,资产以百亿计,但至少有三分之二的钱是「见光死」的,他必须不停的洗钱,而警察的紧逼让他陷入资金流通上的困境。

五年前,他在白三角种植古柯,提炼可卡因然后秘密运回墨西哥和美国。

可是他藏毒的油轮被晏子殊发现,不仅损失惨重,还亲手杀了他的弟弟,以栽赃嫁祸。

因为后者是情妇所生,所以和唐加洛的姓氏不同,晏子殊最近才发现两人的关系,非常吃惊,那个青年只有二十岁,生前一直被唐加洛利用,死后还被披上大毒枭的恶名,让人唾弃。

晏子殊越来越想亲手逮捕唐加洛,有他活着,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要丧命!

在反复察看窃听到的电话记录时,晏子殊注意到一个地方,那就是唐加洛很喜欢高科技产品,和家族的族长通电话时,大谈金库和个人身分鉴定系统。

接着晏子殊发现,唐加洛其实说到过「碉堡」,那是在拉斯韦加斯,一栋三十层高,还有烟花瀑布和海盗船的花岗岩建筑,它的名字叫「岩屋」。

石头造的房子,牢固的建筑物,碉堡。

唐加洛的「心脏」,难道一直就在赌徒们的眼皮底下?

晏子殊不敢确定,为此他打电话给楼上的技术部门,询问他们能否入侵「岩屋」的计算机系统,因为现在许多酒店都可以从网络上直接预订房间。

熟悉网络黑客技术的调查员,没用多少时间就侵入了「岩屋」的网络系统,留下传输档用的后门,可是他们无法进入数据库,那防火墙牢不可摧,除非用木马程序,像闻名遐迩的特洛伊战争那样,让防火墙自内部崩溃。

凌晨四点,毫无进展的调查员,打来了电话。

「我想那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不只是账本。」调查员说:「我们找不到漏洞,坦白讲这不可能,就是NSA的系统,也不能保证百分百的没有漏洞。」

「有其它的办法吗?」晏子殊问。

如果是那么重要的数据库,除了唐加洛的犯罪证据,一定还有卡埃尔迪夫非常想得到的,配合金库钥匙的密码。
阿米娜曾经说过,那个密码是双重密码,就是在密码上加密,她的哥哥是解不开的,唐加洛当然也不行,那密码一定是在极其机密的计算机里。

晏子殊已经厌倦了总是处于被动,再次遇到卡埃尔迪夫后,他每晚都在大汗淋漓的喘息中跳醒,该结束了......

这一次,他要解决所有的恩怨。

第六章 不测风云

赌城拉斯韦加斯,长街

当「基于漏洞」和「基于认证」等入侵都毫无进展的时候,网络入侵者就会考虑使用Trojan Horse程序。

这是一个伪装性很强的程序,能迷惑管理员,毫无声响的打开埠,等待外部连接,而且运行时十分隐蔽,能截取密码,远程控制目标计算机,浏览、删除和传输所需要的档案。

当然,计算机防火墙会拦下这类恶意程序,种植木马并不容易,晏子殊要做的就是绕过防火墙,把特殊的木马程序输入唐加洛的计算机,在他的「心脏」上开一个洞,让国际刑警中心的调查员拷贝下所有数据。

这也是非常不容易做到的,晏子殊很清楚,如果被发现,唐加洛会怎样对待他,新仇加旧恨,他很有可能被杀!

十九点整,街道两边的人群喧闹了起来,梦幻般的火焰瀑布,自三十层高的「岩屋」楼顶倾泄而下,巍巍壮观,与此同时,身着华丽演出服装的舞蹈演员,在一艘海盗船隆隆的攻城炮声中,热情奔放地舞蹈。

绚烂的焰火,在晏子殊深色的墨镜上留下耀眼的斑点,他仰头静静看着一切,想着怎样尽快进入密室的方法。

赌场大厅有摄像头,每部金色的巴洛克式电梯门口都有警卫,十层以上是套房,以下是超大型的赌场、商场和歌舞剧院,地下二层有一个金库,没有专属的贵宾卡是无法进入金库的。

更重要的是,贵宾卡只能打开第一道门,而之后三道门需要指纹、声纹和密码输入。

困难重重!

所以晏子殊这次不是一个人行动,而是不得不找了一个搭档,希瑟罗拉,二十八岁,意大利人,红色的卷发,褐色的眼睛,是FBI出色的情报人员,她今晚的任务是协助晏子殊进入金库。

他们选择的目标人物是一个韩国珠宝商,无黑社会背景,唐加洛赌场上的贵客。选择他是因为他不会说英语,同警卫人员的交流有限,而希瑟曾经在汉城留学,韩语流利。

金库前两道门,即盗用贵宾卡和复制指纹都比较容易,但第三道门声纹识别不同,就算是职业模仿者,也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骗过计算机,美国军方一些基地就使用声纹识别系统,加强基地安全。

要声纹又要密码,所以晏子殊想到的办法,只能是挟持目标人物。

一套WLT炭灰色条纹西装,打成王子结的阿曼尼领带,深色的墨镜掩去大半张俊美的脸,随意披下的长发相当惹眼。

晏子殊用来伪装的身分是意大利潮流模特儿伊万乔。晏子殊身材高大,容貌是属于让人印象深刻的俊美,与其遮遮掩掩让警卫疑心,不如挂上名模头衔,堂而皇之地受人瞩目。

希瑟罗拉比晏子殊更有卧底经验,她天生就是一个演员,而且魅力四射。

有哪个男人不喜欢美女接近?更何况,周围都是听不懂的语言,一个外国美女突然出手相助,并用你熟悉的语言,亲切地与你攀谈,那种发自肺腑的感动,早就把戒心抛之脑后。

晏子殊坐在韩国商人的对面,玩轮盘赌,韩国商人的运气不错,一下赢得一千四百美元,他把赢得的筹码全给了希瑟,并叫她幸运女神,希瑟甜美一笑,拦下一个高举着托盘的酒吧女,拿了两杯加着冰块的威士忌。

又一局开始了,晏子殊下注五十美元赌红色号码,他看到希瑟侧脸与商人对话,粉末状的安眠药被巧妙加入到威士忌中。当然,那是魔术般的动作,晏子殊虽然看到那纤细的手指微微一动,却看不出那威士忌里有任何异样。

倒数计时开始,韩国商人这次仍旧押单个号码,赔率是三十五比一,转轮向逆时针方向转动,穿短袖衬衣的掌盘人把一个象牙球放在在微凸的轮盘面上,以顺时针滚动。

这个时候,眼睛紧紧追逐着小球的商人,似乎觉得晕眩起来,他单手撑住了额头,一旁的希瑟露出讶异的表情,低声询问了几句。

小球嗒嗒地在金属格之间跳跃着,人人屏住了呼吸,向赌桌倾出身体,时间彷佛静止,突然又在静寂中爆发出来,屏幕左边显示出了轮盘结果红色,二十五。

赌桌上又喧闹起来,人头攒动,韩国商人在希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甚至没有看自己到底赢了没有。

晏子殊觉得自己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些了,可是他还不能走,又玩了两局后,晏子殊站起身,把座位让给了一个西班牙男人。

晏子殊穿过迷宫般的赌厅,避开装有摄像头的角落,向装修豪华的洗手间走去。标示着「男士」的洗手间门前,像电影院门口的告示牌那样,竖着一块白底蓝字的牌子:「清洁中,请稍后。」

晏子殊绕开告示牌,转开水晶把手。

门后,希瑟罗拉朝他甜美地一笑,「终于来了。」

「他怎么样?」晏子殊用英语问,看着大理石洗手台前,脸色苍白,看上去快要吓昏过去的韩国商人。

「他说,只要我们不伤害他,愿意和我们合作,」希瑟抬起线条柔美的下颚,看着晏子殊:「我和他详细解释了颠茄中毒后的症状,他以为我们要的是钱。」

晏子殊点了点头,不清楚事情的真相最好,他也不想用枪指着一个手无寸铁的商人,晏子殊拉起衣袖,看了一下倒数计时的手表后说:「时间不多了,在他睡着之前,我们要下到金库。」

「好的。」

希瑟转头,把这句话改成威胁翻译给了韩国男人。

金在胜,是汉城做珠宝生意的商人,黄金单身汉,他喜欢夏威夷的沙滩和拉斯韦加斯的赌场,「岩屋」更是他一年要光顾四次的地方,他在加拿大西北部购买高净度的钻石,然后在美国度假,过一、两个周末后才会回到汉城。

当带着大批钻石来到拉斯韦加斯的时候,他会把它们存放在唐加洛固若金汤的地下金库里。

来「岩屋」赌博的商人,常会带着价格不菲的项链、证券和巨额支票,这些东西放在套房里不安全,存到银行不仅麻烦还要付手续费,于是「岩屋」就增开了「代客保存贵重物品」的服务。

在「岩屋」的金库里存入珠宝首饰,或者超过五百万美元存款的人,可以享受到贵宾级别的礼遇,三温暖、饮食免费,可以开设独立的赌局,赌资不设上限,即可以在赌金上无限额透支。

从另一方面来说,因为赌客兴奋过头的挥霍,这些存款和珠宝,最后有一大半落入了唐加洛的口袋。
「亲爱的,冷静一些。」

下了电梯后,希瑟罗拉从容不迫的用韩语说,紧紧依偎着金在胜,金在胜觉得肋骨处被枪夹得很疼,晏子殊跟在他们身后,一言不发。

三人沿狭长的、铺着玫瑰色地毯的斜坡往下走去,这里装饰华美,可是很凉,有种进入岩窟的感觉,晏子殊蓦然想起了卡埃尔迪夫用来囚禁他的地方,也是这般的空洞与冰凉。

走道很长,还伴着一个长长的弧形,往更深处延伸,大概十五分钟后,也不知道到底是地下多少米,一道厚重的金属门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比想像中的更加巨大,气势逼人的金属透着彻骨的冷意。

晏子殊皱起眉,透过墨镜看了一下密不透风的天花板,为了客人的隐私,这里是没有监视器的。

「晚安,金先生。」

但是却有一个警卫,银灰色的金属柜台后,一个穿着黑色警卫制服的男人站了起来,非常亲切的问候。

「需要帮忙吗?」

金在胜僵硬的点了点头,从西服口袋里拿出玫瑰色的贵宾卡,张了张嘴,说道:「我要拿点东西。」

希瑟罗拉把这句话翻译成了英语,还对警卫微微一笑。

警卫接过贵宾卡,把卡插进一个狭长型的金属凹槽,大概十秒钟后,似乎从地板那里传来了隆隆震动的声音,金属门配合地打开了,可是里面还有一道防盗栏栅,那需要金在胜自己去开启。

「金库每次只能进去一位客人,」警卫把退出插槽的贵宾卡递还给金在胜,眼睛却看着希瑟罗拉和晏子殊:「只有持卡人可以通过,您们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下,我想金先生不会让两位等太久的。」

说完,警卫抬手示意了一下柜台对面的那张金属长椅。

「可是我想亲自挑选礼物!」希瑟板起脸,很不高兴!「金说过我可以自己进去。」

「奥罗拉小姐。」警卫低头看了一眼柜台上的电子屏幕,「岩屋」控制中心刚刚把两人的数据传送给了他,瓦尔金娜奥罗拉和伊万乔,意大利超级名模,难怪那么高傲!

「不过是个情妇!」

警卫心中唾弃道,说话时却连一丝轻蔑都没有表露出来,笑容满面:「这是「岩屋」的制度,奥罗拉小姐,我很抱歉,就算是总统阁下,我也没办法让他进去。」

晏子殊不耐地看了一下手表,还有三分钟,金在胜看起来很困倦,脸色很差,不能再耗下去了,要速战速决。

金在胜勉强站立着,视线就像受了惊的兔子,他以为强烈的嗜睡感是中毒的关系,双手牢牢抓着希瑟罗拉的胳膊,嘴唇也煞白。

「金先生?您不舒服?」警卫疑惑地看着金在胜,又看了一眼表情有些冷漠的希瑟和晏子殊,将手伸向红色的呼叫按钮:「我想,我还是找几个人来。」

晏子殊一个箭步抓住了警卫的胳膊,那样巨大的握力,像要把骨头折断似的,警卫的眼睛瞪得很大,因为剧痛而扭曲着上半身,他看不见晏子殊的眼睛,可那样锐利的气势,绝对不是一个模特儿会拥有的!

「你不是模特儿!」警卫龇牙咧嘴地说。

「我没说我是。」晏子殊冷冰冰地说,在警卫企图叫喊之前,扯掉他的微型呼叫机,以膝盖狠狠踹上他的小腹,一声惨叫,警卫软绵绵的倒下了。

「还真行!」耳边,是希瑟罗拉无比钦佩的声音:「两秒就解决了,这是空手道还是散打?」

晏子殊把警卫高大沉重的身体拖到柜台后,没有回答,还有一分钟金库的门就会重新合上,这门一天内只能打开一次,晏子殊熟练的锁定了柜台上的监视屏幕,用小小的磁石干扰了它的通讯功能。

得不到答案的希瑟罗拉,怏然押着金在胜到金库门前,她不是一个公私不分的人,可还是忍不住抱怨,这样不解风情的男人她还是第一次遇见,甜美的笑脸没用,奉迎夸奖也没用,可惜了这样英俊的脸,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希瑟在心底叹气,第一次见到晏子殊的时候,她就开始幻想两人浪漫约会的情景,一定会有百分之百的回头率,「夜鹰」是警界出名的美男子,就算之后要去套房也无所谓,可现实是,晏子殊很冷淡,冷淡到让她的自尊心受创。

金在胜将右手掌按在指纹识别器上,一道紫红色光芒扫描而过,嘀地一声,在两秒钟内通过验证并缓缓打开了防盗栏栅,金在胜走进去几步,怕得要命,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第三道门比任何一道门都要厚,和第四道门紧密联系在一起,有点像电梯门的结构,金在胜用颤巍巍的声音说了自己的名字,门一开启,就殷勤地输入最后的密码,一边恳求希瑟放过他,他绝不会报警。

希瑟罗拉递给他一粒药片,金在胜仓皇吞了下去,如果仔细看一下的话,就会发现那不过是普通的维生素B12。
金在胜就像冬眠的熊那样,在椅子上昏昏沉沉地睡熟了,晏子殊伸手拦下想要进入金库的希瑟罗拉,让她守在外面。

「妳的任务是协助我进入金库,现在已经完成了,复制病毒需要时间,妳就待在外面,如果有什么事情发生,不要管我,自己先走。」

希瑟罗拉像听不懂一般,愣愣地看着他:「你知道这个金库有多少个保险柜吗?两千个!像上面的广场一样大,你一个人怎么找到密室?万一......」

「所以我说妳不要进来,这是命令。」晏子殊盯着她说,转身进入了金库,他一踏上那装有重量传感装置的地板,金库第四、第三道门就缓缓合拢。

希瑟半张着嘴,难以置信!他竟然一个人冒险,这个金库可是有几万伏防盗电网的!

被关在两道金属门之间是会窒息的,希瑟不得不退了出来,看着厚重的、连装甲弹都无法打穿的金库门,砰地一声在自己面前合拢,心情复杂,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明白晏子殊了。

「如果进入迷宫,不妨试着沿墙壁往左边走。」

「为什么?」

「左手法则啊,这个世界上没有走不出去的迷宫,既然是人类建造的,就一定会有出口。」

在山木榉迷宫前,卡埃尔迪夫曾对他这样说过,左边,是很多名建筑师的爱好。

晏子殊放下左手臂,看着面前这个纯白色,白到刺眼的空间,墨镜保护了眼睛,他走上前,摸索了一下墙壁,特制的钛合金金属,抗压能力极强,核潜艇就是这种材料制造的。

这就是金库的「心脏」?唐的密室?

墙壁是白色,地板是白色,天花板也是白色,这让人产生极大的空间错位感,所有感官像被一块白布包围了起来,听不见,看不清,晏子殊屏息着,镇定地一直往前面走,直到触到又一扇门。

门是六边形的,旁边有供输入密码的数字键盘,这个密码是六位数,对高科技的密码破译盒来说,不难破解,晏子殊取出防静电的螺丝起子,小心翼翼转下面板四角的螺丝,将整个输入键盘卸了下来。

晏子殊全神贯注,在数十条颜色各异的线里,找到连接门锁的那两条,拿出小镊子和钢钳,像做外科手术那样,小心翼翼又精准的剥下电线的外壳,然后把烟盒大小的密码破译器接到上面。

用的是暴力破解法,数字飞速地转动着,6,7,1,9,2,4,不到五分钟,破译盒就解出了六位数字密码,@!门开启了。

这是一颗活跃的「心脏」,晏子殊一看到那结构复杂的主机,就不再有任何疑惑。

难怪无法侵入进来,这黑色的六边体金属是巨大的数据库,非常先进,里面装的数据可以瓦解唐加洛的犯罪集团,也有卡埃尔迪夫非常想要的,沉船金库的密码。

晏子殊怔怔地站着,一时间百感交集,直到看到那不断跳跃的红色数字,才猛然回过神来!

数字钟就嵌在六边体金属中间,383051,而且数字在不断减少,晏子殊大吃一惊!这里有时间限制?!

看来超过四十分钟,门就会自动合上,时钟下还有一个红色的线,门关上十五分钟后,氧气度就会是零,而晏子殊还不确定,能不能让这么庞大的计算机感染病毒。

没有百分之百,只有运气和勇气,这本来就是一次赌博般的行动,晏子殊紧盯着数字钟,只有三十七分钟了,也许他能做的就是扭头离开!

然后永远活在卡埃尔迪夫制造的阴影里?!

不!这数字钟让晏子殊想起了卡埃尔迪夫城堡里的沙漏,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渗透皮肤每一个毛孔,心脏艰难地跳动!

如果不相信自己,就无法走到卡埃尔迪夫的前面,想着两年来一直被他牵制的局面,晏子殊毅然走到操作台前,坐了下来。

彷佛沉入水底的压抑气氛,计算机屏幕幽蓝的光照亮晏子殊严肃的脸,他的手在键盘上飞快移动着,一个又一个文件夹窗口弹了出来,每一个都需要密码。

晏子殊没有时间解密了,计算机的端口已经和国际刑警中心的网络技术部连接,晏子殊将加密的档案夹尽数传送过去,容量有两兆,等候时间是二十分钟,运气好的话,他还有五分钟的时间逃出去。

晏子殊马不停蹄地查找和沉船有关的密码文件,在数据库第四个区域内,他找到了一个隐藏的红色档案夹,下标为拉丁文字「黄金」。

晏子殊还来不及打开这个档案夹,一个列在搜索结果中的文档吸引了他的注意,拉丁文「手套」?

晏子殊愣了一下,在黑手党的暗语中,「手套」多是指他们的朋友,「戴黄手套的人」则是指被他们收买、为他们出力的政客。晏子殊知道自己无权打开这个文档,一旦打开,他会被卷入无休止的内部调查和谋杀案当中!

晏子殊紧蹙着眉头,犹豫了两秒之后,移动鼠标双击了隐藏的文档。名单很长,按姓氏字母排序,有商业大亨、建筑师、演员、律师等等,这些人都为唐加洛出过力,晏子殊看到一个时常在电视上出现的议员名字,再往下翻,突然挺直背脊!极度震惊!

怎么可能?!怎么会是......

「你拒绝我的帮助,却在这里偷看别人的计算机吗?我还以为警察是不屑做这种事情的。」

熟悉的声音突然从门口处传来,像流水般温柔。晏子殊全身僵硬,卡埃尔迪夫!他怎么会在这里?

晏子殊心底有一千一万个疑问,像沸腾了的水般一起涌上心头,他是怎么进来的?他难道一直在跟踪自己吗?还是办公室的电话被监听了?

太多的疑问,以至于晏子殊半晌才发出声音来:「......希瑟呢?」

「那个探员?」对于晏子殊首先询问搭档的情况,卡埃尔迪夫一点也不意外,他双手插在非常合身的阿曼尼西服口袋里,轻盈地走了进来,「我让她和那个警卫一起睡一会儿,杀一个情报局人员对我来说没有好处。」

晏子殊稍微松了口气,但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你是怎么进来的?」

卡埃尔迪夫暧昧的一笑,「跟在你后面进来的。」

「不可能!」

「那你认为呢?」

晏子殊紧皱着眉头,想到了声纹系统那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卡埃尔迪夫骗过了计算机?可是这只是理论上的概率,就算能骗过计算机,他又是怎样获得第四道门的密码的?

「我的出现让你困扰吗?」看着晏子殊纠结的眉心,冷峻的眼神,卡埃尔迪夫温柔的说,「还是眼前的名单让你感觉像掉进冰窖?」

晏子殊的脸色更加难看,接近于惨白,那张打开的名单,清晰地列着一个晏子殊非常熟悉的名字,乔纳森沃兹,朋友的朋友一个「戴黄色手套的人」。

显而易见,他被代理局长乔纳森沃兹出卖了,唐加洛一定知道这次行动,这是一个圈套!

晏子殊的表情冷若冰霜,可以想象外面有场恶战等待着他,他冒着生命危险取得的犯罪证据,会被乔纳森沃兹秘密销毁,连可能保存交换数据的硬盘都一起消失!

他两手空空,就算能活着走出「岩屋」,警察也不会放过他,乔纳森沃兹和唐加洛会连手千方百计的陷害他,直到他没法再开口说话。

「我早说过...「穷寇莫追」,把他逼急了,他会不顾一切地要你的性命!」

卡埃尔迪夫紫色的眼睛淡淡扫过计算机屏幕,「你低估了唐加洛的能力,行贿和要挟政府官员是他一贯的做法,你对人事太不关心,才会陷入困境。补充一句......唐加洛要的,不只是你的命。」

「那你呢?」晏子殊冷冰冰的问,毫无畏惧地与他对视,「是特地来嘲笑我的吗?」

「不。」卡埃尔迪夫微微一笑,「我是来救你的。」

「是救我还是来窃取沉船金库的密码?」晏子殊咄咄逼人的问,一脸不信。

「事实上......」卡埃尔迪夫拿出一张光盘,沉吟道,「两样都有。」

晏子殊咬了咬嘴唇。

「子殊,我们不如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我们的目的有一半相同,不如合作,你把密码文件拷贝给我,我帮助你出去,我一直在监视乔纳森沃兹,我有他收受贿赂的照片,你把光盘给我,我就把这些证据直接寄到ICPO总局,救你一命,怎么样?」

晏子殊转头定定看着计算机屏幕,数据传输已经中止,有人截断了网络,只有百分之六十的数据传送了出去,这个突然切断网络的人是谁?晏子殊不用看也知道,乔纳森沃兹按捺不住了。

「你没有选择,」卡埃尔迪夫淡淡地瞥了一眼那倒数计时的数字钟,说道,「还有九分钟,就算你能逃离这里,﹃警察」也不会放过你,你认为凭你一个人能逃出赌城?」

晏子殊握紧拳头,知道卡埃尔迪夫说得没错,国际刑警组织能即刻封锁所有的车站、机场、酒店,只要一刷卡,一进出有电子摄录机的场所,必定会被警察发现行踪,他不是卡埃尔迪夫,可能连天亮都坚持不到。

可是,这样一来不是又照着卡埃尔迪夫的剧本演下去了吗?

永远......每一次都像棋子一般,被他控制着......

体内突然升腾起一股冲天的怒气,晏子殊狠狠瞪着卡埃尔迪夫,低沉地说,「我拒绝,你不能永远威胁我!就算外面有几十把枪同时对着我,我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把门打开!」

「哦?」卡埃尔迪夫优美的眉梢微微扬起,神秘叵测的眸子,凝结着一层淡淡的冰,「就是说......谈判破裂吗?」

「我和你从来没有共同语言!」晏子殊坦言道。

卡埃尔迪夫修长的手指,伸向晏子殊,晏子殊不禁打了个冷战,但是那手指只是很温柔地抚摸过他柔软的发丝,而后像感受余韵一般,停留在他的脸颊上。

「不屈,是你生日花的花语......」卡埃尔迪夫轻声道,「有时候我以为你要崩溃了,你却仍然能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怎样才能得到你?子殊,如果能用权力购买......」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晏子殊一把挥开他的手臂,转身面向操作平台,从西服口袋里拿出光盘,放进外置光驱里,「我不会和你合作的,卡埃尔迪夫,我看都不想看见你!」

卡埃尔迪夫不以为然,但当他看到晏子殊准备重新复制唐加洛计算机内的犯罪证据时,颇为吃惊,「还有两分钟,你想被关在这里吗?」

「我能出去。」晏子殊头也不回地说道。

「怎么出去?用点四五口径的枪打穿十米厚的钛合金墙吗?」卡埃尔迪夫讥讽道。

「不用你管,你自己出去吧!」晏子殊冷淡地道。

实际上他也不相信卡埃尔迪夫会留下来,被关在金库里可不是闹着玩的,十五分钟后他们就会缺氧,门上通着两万伏特电流,无法强行拉开,卡埃尔迪夫再强大的本事,也不能穿过电网啊。

卡埃尔迪夫深深皱起眉头,看着晏子殊全神贯注的背影,到底是给猫脖子系上铃铛呢,还是给自己系上铃铛了呢?

他不会丢下晏子殊,因为有一种东西永远是在计算之外的,那就是感情。

他转身走向敞开的六边形门,却在底线前站住。

十秒......九秒......被关在密室里绝对是冒险的,唐加洛作梦都想要他的命,但是......

四秒......三秒......卡埃尔迪夫闭上眼睛,任由金属门在自己面前合拢。

明亮的白炽灯瞬间熄灭,荧光绿的壁灯亮了起来。

做了一件蠢事吗?卡埃尔迪夫在心底叹息,然后转过头,看着从旋转椅那里侧过身来,目瞪口呆的晏子殊。

第七章 虎口脱险

时间在无声的流逝,晏子殊已经拷贝下了唐加洛计算机内的犯罪证据,包括那沉船金库的密码。

卡埃尔迪夫沿钛合金金属的墙壁走了一圈,在控制台前的椅子上坐下,被困在这里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不过,未必是件坏事。卡埃尔迪夫看着在计算机前忙碌的晏子殊,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晏子殊不明白卡埃尔迪夫为什么要留下来,金库的密码难道比命还重要?

他的脸上乌云密布,很郁闷。现在好了,两人都关在密室里,唐加洛不把门打开的话,他们就会一起见上帝!
「不,为什么我要和他一起死?」

晏子殊暗想,眉头拧得更紧了,胸闷使他烦躁难安,每一次呼吸都带有细微的疼痛感,汗水不断从额头滴下,晏子殊扯掉领带,松开衬衫的扣子,干脆从椅子上下来,坐到冰凉的金属地板上。

卡埃尔迪夫依旧坐在椅子上,他没有解开领带,更不像晏子殊那样满头是汗,平缓而轻盈地呼吸着。

晏子殊很纳闷,同样的条件,为什么卡埃尔迪夫就一点也不受到影响?

「他难道不觉得难受吗?」

每一分钟都煎熬难忍,脑组织对缺氧十分敏感,晏子殊觉得头晕,也有些看不清眼前的景物。

他急促的喘着气,一会看见满身弹孔、被枪杀的卧底;一会看见自己又在那艘下沉的船里,冰冷的水漫上天花板,而门却被斧头卡住了;还有两辆即将相撞的火车,上面有近千名放假的学生,而他束手无策......

这些情景他全都遭遇过,而现在以十分清晰的景象重新出现在他面前,就像来索命的恶鬼。

晏子殊眨了眨眼睛,告诉自己这些只是缺氧产生的幻觉,可是还不到一秒钟,他又想起了城堡外的悬崖,他看见自己掉下去了,那悬崖是那样深,扔一座山下去,也悄无声息地沉了底......

晕眩感在不断加强,晏子殊意识朦胧,他听到了卡埃尔迪夫好像来自幽谷的声音,然后身体就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有人拨开他眼睛前面的头发,拍打他的脸,些许的疼痛,意识似乎回来了,晏子殊抓着卡埃尔迪夫的手臂,可还是心慌得难受。

「你刚才昏过去了。」卡埃尔迪夫轻声说,抬起晏子殊冷汗涔涔的脸,「看见什么了?」

晏子殊默不作声,卡埃尔迪夫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片颓丧的黑色,手指才摸上晏子殊的眼角,那种颓丧就不见了,换之以冰一般的冷漠与警惕。

「放开我。」晏子殊想起来,可是手脚不听使唤。

「我舍不得。」卡埃尔迪夫微笑,拇指轻轻抚摸着晏子殊的脸颊,以手掌感受他微烫的体温,缓缓地低下头。

晏子殊的心跳陡然乱了节奏,卡埃尔迪夫的脸孔近在咫尺,清澈的眼睛彷佛要看出他灵魂深处的动静,晏子殊的呼吸更加急促,血液汹涌奔流,心脏在噗噗乱跳嘴唇相触的瞬间,晏子殊仓皇地扭开了头,卡埃尔迪夫则弯下腰,顺势捡起晏子殊刚才晕倒时,从上衣口袋里掉出来的光盘。

「怎么......」看着晏子殊红到不行的脸颊,卡埃尔迪夫惊讶地问,「你以为我要吻你么?」

「你他X的去死!」晏子殊狠狠咒骂了一句,心里却恨不得挖个地洞,自己在想些什么啊?

「你这个变态、色魔!强奸犯!」晏子殊像爆发般的吼了出来,「明明是你......」

因为喘不上气,晏子殊的脸一下又变得煞白,胸膛很难受地急促起伏着,卡埃迪夫抱着他,温柔地说,「你是不是想说,明明是我把你「变成」这样的?」

「你放开我!」晏子殊拼命推开他,气喘吁吁。

卡埃尔迪夫并没有为难他,任由他退开到五步外的地方,实际上,稀薄的氧气让卡埃尔迪夫无法做更多的动作。

而晏子殊虽然看上去狼狈,却还能大吼大叫,这点让卡埃尔迪夫十分佩服,果然是顽强的人。

「把光盘......给我。」保持一定安全距离后,晏子殊沙哑地说,「别想就这样转移我的视线。」

卡埃尔迪夫耸了耸肩膀,意思是「我不能给」。

晏子殊的眼神灼灼逼人,可是这种情况下,说话都已经困难了,不可能扑上去打架。

而卡埃尔迪夫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无视晏子殊杀人似的目光,安静地坐着,晏子殊气得要命,又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靠着操作台一声不吭。

坐如针毡的等待,无声的对峙,晏子殊生着闷气,气势凌厉,卡埃尔迪夫却没有敌意,那静谧的神色甚至是温柔的。突然,他眼底掠过一抹冷冽的光,猛地抬起头来,晏子殊也跟着抬起头来。

门开了,白炽灯刺目的亮起,带有机械味道的空气,像飓风般扑了进来,吹起晏子殊的长发,晏子殊猛吸了好几口气,另一手抓住西服口袋里的警枪。

卡埃尔迪夫依旧那样淡定的坐着,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穿着一身白色西服的唐加洛走进来站定,右手还夹着一根哈瓦那雪茄。

唐加洛是典型的意大利人,有一头浓密的金褐色头发,配上深蓝色的阴鸷眼睛,让人觉得凶狠残忍又放荡不羁,他吸了一口烟,青烟徐徐向上缭绕,「晚安啊,公爵阁下,我记得您上次保存的珠宝已经取走了,难道是有什么遗漏吗?」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卡埃尔迪夫面带微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是属于我的。」

「我不喜欢文字游戏!」唐加洛粗实的手指猛地捻了一下烟,身后黑压压一片的手下立刻举起了枪冲锋枪和柯尔特公司产的半自动手枪,晏子殊本想拔枪的动作停住不动了。

「还有你,夜鹰,」唐加洛冷傲地说,「这里是我的地盘,我有很多笔帐想和你清算。」

「我早说过了,你不配。」面对唐加洛眼睛里赤裸裸的欲望,晏子殊不冷不热地回答,「我没有人兽交配的低级兴趣。」

卡埃尔迪夫笑了出来,那八、九个拿着枪的黑手党枪口明显左右摇晃了一下,脸色非常难看。

「我会让你感兴趣的,让你像妓女一样扭着腰求我!」唐加洛恶狠狠地说,「你的嘴唇真柔软,头发像丝一样的滑......你真的是男人吗?你不会还有XX吧?」

晏子殊猛地把枪拔了出来,可黑手党的动作更快,乒砰,晏子殊手里的枪就被打飞了,因为巨大的冲击力,手掌心一片红色!

卡埃尔迪夫站了起来,唐加洛就像被刀刺到似的猛然往后退了一步,把那几个黑手党都吓了一跳!

八、九把枪像承受着深海压力般一触即发,黑漆漆的枪口全对着卡埃尔迪夫,诡异......诡异到让人发抖的眼睛,说不清是那罂粟般的晶体颜色,还是毫无人类感情的眼神,总之,让他们像吞咽一条毒蛇般难受!

一种发自肺腑的冷!脸孔上的肌肉也忍不住抽搐起来,唐加洛想抽烟,可是手指却在微微发颤,他冷哼一声,把这种像是中了剧毒一般的恐惧,从心脏排挤出来!

「对属于别人的东西应该保持最基本的礼貌,你的岳父就比你懂得尊重客人,」卡埃尔迪夫淡淡地说,「我已经与他达成协议,他对你背着他做了那么多的事很不满意,实际上,他已经打算放弃你了。」

「哼,那种老头子除了睡进棺材还有什么用?」唐加洛并不买帐,「柯西家族没有我只不过是西西里的一群土匪!他们懂的只是八十代年前的做事方法!」

「那么......我们就来谈谈九十年代的做事方法。」卡埃尔迪夫不冷不热地说,手从阿曼尼西服口袋里抽了出来,他的手指间夹着一个火柴盒大小的引爆器。

晏子殊一看就知道是遥控炸弹,问题是,炸弹装在哪里?数量是多少?

唐加洛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引爆器,尖刻地笑了一声,「什么炸弹能炸穿金库?」

「金库是在地底的,如果上面的大楼倒塌,那三十层高的钢筋混凝土石块,数千具尸体,你说......搜索队要多久才能找到我们?」

卡埃尔迪夫的拇指移到绿色的引爆按钮上,「造价两千万美元的「碉堡」,嗯......子殊,这会是你我最后的归宿吗?」

这是同归于尽的做法,卡埃尔迪夫还有心情开玩笑?

晏子殊张口结舌,他并不想死在这里,相信唐加洛更加不想,因唐加洛是一个恃强凌弱的人,因为怕死才更加心狠手辣,卡埃尔迪夫这一招虽然冒险,却是非常有用。

「炸弹在哪?告诉我!」唐加洛一把夺过手下的枪,凶神恶煞地指着卡埃尔迪夫的额头。

「那要看这里有多少根顶梁柱了。」卡埃尔迪夫微微一笑,「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引爆一根看看。」

唐加洛脸色一沉,一百四十二根!两个机警的手下立刻以百米竞跑的速度冲了出去。

卡埃尔迪夫五分钟后才说,「我喜欢玩百家乐,所以大赌厅的桌子下面也有炸弹,是PETN之类的高精度炸药,很小的触发就会造成很大的压力波,天花板的高度是五米,大赌厅坍塌的话,不用问我上面几层的结果了吧?」

「你究竟想干什么!」

「岩屋」里有一千四百个电子监视器,居然还被装了那么多的炸弹,唐加洛紧握着枪,恨不得把卡埃尔迪夫撕碎!

「安全的离开。」卡埃尔迪夫淡淡地说,「离开拉斯韦加斯后,我会把拆弹的方法告诉你。」

「我凭什么相信你?」唐加洛眦睚而视!

「因为你没有选择。」卡埃尔迪夫十分冷静。

「......我有!」唐加洛冷笑,突然将枪口转向一直没有说话的晏子殊,「我要个人质。」

卡埃尔迪夫不动声色,晏子殊则很愕然,对于卡埃尔迪夫事先设下炸弹的事,他并不意外,卡埃尔迪夫熟悉炸药,是布置陷阱的高手,既然能留在金库里,一定是有信心活着出去。

但唐加洛的话就让人匪夷所思了,扣押一个刑警去威胁恐怖分子?他不是气傻了吧!

「我有一个问题,」卡埃尔迪夫的声音不急不躁,静静地看着唐加洛,「HKPSG1半自动狙击枪,点三八口径,在他身上留下这种伤疤的人,是你吗?」

卡埃尔迪夫指的是三个月前,在埃及大沙海边境发生的事情,为逼迫晏子殊回头,唐加洛朝他侧腰开了枪,子弹穿过晏子殊的身体,卡在吉普车的踏槛上,虽然没有伤到重要器官,却让晏子殊流了很多血。

「是我。」唐加洛并不否认,是因为他认为卡埃尔迪夫不会为了这种事情按下引爆按钮。

「明白了,」卡埃尔迪夫轻轻点了一下头,说道,「可以留下人质。」

「不!」晏子殊抢白道,「我就算死也不会为了你留下!」

卡埃尔迪夫淡淡地看了晏子殊一眼,「不是你留下,是我。」

「什么?」唐加洛和晏子殊同时叫了出来,卡埃尔迪夫可不是理想的人质,他是行走在现实世界中的幽灵,最狡黠的猎手,唐加洛一点都不想冒险,斩钉截铁地说,「不行,夜鹰留下!」

「要么让他走,要么大家就一起死,我不会再退步了。」卡埃尔迪夫冷淡地说,「有那么多人陪葬,我不会觉得遗憾。」

唐加洛的眼神明显动摇了,价值二十亿美元的黄金人人垂涎,可是还不至于把命也赌进去,他不相信卡埃尔迪夫会引爆炸弹,可是又看不穿他真正的想法。

这就好像在玩俄罗斯轮盘赌,一把转轮手枪,一颗子弹,赌的完全是勇气,卡埃尔迪夫的恐吓是真还是假,就看自己是扣下扳机,还是把枪放下了。

唐加洛犹豫了很久,心里有猜疑,有困惑,有怒气,也有歇斯底里。他好几次扣住了扳机,想看看晏子殊死了,卡埃尔迪夫会是什么表情,可最后扳机还是没能完全压下。

他徐徐松开食指,枪口猛然朝向地板,「好吧,让他走。」

卡埃尔迪夫点了点头,看向晏子殊,「你出去后,找到科林,告诉他「我有麻烦」,他就明白该怎么做了。」

卡埃尔迪夫那句话是用俄语说的,晏子殊喃喃地重复了几遍,不过,事情会发展到这一地步,是晏子殊怎么也没想到的,卡埃尔迪夫居然会留下来做人质?为什么?

晏子殊想知道答案,紧盯着卡埃尔迪夫的眼睛,卡埃尔迪夫什么都没说,几乎是视而不见!

唐加洛的手下让开了一条路。

还要救希瑟罗拉出去。想到这里晏子殊站了起来,走到墙角边捡起刚才被打飞的枪,枪管坏了,已经不能再使用了,晏子殊收起枪,犹豫了一瞬,走了出去。

晏子殊在「岩屋」门口找到了科林,他正坐在纯黑色的蓝旗亚轿车里等候着他的主人,看到是晏子殊敲响了车窗,这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十分惊讶。

自动车窗放了下来,晏子殊凭记忆复述了卡埃尔迪夫的话,他说得不是很准,可是科林听明白了,点点头,又合上车窗,一切就像一场哑剧一样,车子无声地驶上灯火璀璨的街道,消失在夜幕当中。

卡埃尔迪夫想做什么?能做什么?没有人回答他,晏子殊站在街头,无所适从,游客、新婚夫妇、舞女、穿着旧军服的老头和嘻嘻哈哈走过的摇滚青年,晏子殊好像是第一次看清了身边的行人。

他深深吸了一口有点干燥的空气,他从「岩屋」出来了,突然远离了所有危险,不,他是被卡埃尔迪夫「推」出来的,身后依然危机四伏。

晏子殊把手插进衣服口袋,碰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他愣了一下,拿出来一看,是一张没有卷标的光盘,晏子殊不记得自己有这样的东西,难道是......卡埃尔迪夫放进来的?趁他昏迷的时候?

晏子殊翻来覆去的看着光盘,觉得眼熟,可突然的他明白了,大骂自己的愚蠢!

根本就没有交易!卡埃尔迪夫这个大骗子,他的目的不是拷贝沉船金库的密码,而是抢夺密码,所谓的合作一开始就不存在,卡埃尔迪夫要的是密码和唐加洛的犯罪证据。

晏子殊咬牙切齿,之前的担忧一扫而光!他紧捏着光盘,只要再一用力就可让它变成碎片,可是,晏子殊又不认为卡埃尔迪夫会刻意把一张空白光碟放进他口袋里,那里面会是什么呢?

乔纳森沃兹收受贿赂的照片?

晏子殊恍然大悟!卡埃尔迪夫知道他不会合作,所以光盘里装的就是乔纳森沃兹收受贿赂的罪证,如果他听了卡埃尔迪夫的话,证据反而会因为重复擦写而删除。

「这样耍弄我很有成就感吗?」晏子殊垂下眼帘,心口隐隐作痛,但现在不是气愤的时候,乔纳森沃兹还在想怎样收网呢。

晏子殊收起光盘,跑向前边一辆正要起步的出租车。



事实证明唐加洛始终不是卡埃尔迪夫的对手,晏子殊所在的刑事缉捕小组一片欢呼和开啤酒罐的声音,唐加洛的犯罪集团终于土崩瓦解了,几大主要罪犯在同一天落网,冻结了近三十亿美元来历不明的资产。

另外,贩毒、谋杀、洗黑钱、绑架、贿赂政府官员,这些确凿的证据可以让他们在监狱里待上两百七十年!

唐加洛犯罪集团可是一颗大毒瘤,七、八年来压得国际刑警组织腰都直不起来,能在新一届的ICPO大会前结束它,真是太好了!

晏子殊坐在办公室的黑色沙发上,喝着女警察凯瑟递给他的啤酒,淡淡的麦芽味,入口干爽,晏子殊仰头喝了好几口,不一会儿就见了底。

凯瑟坐在他身边,又递给他一罐,喋喋不休地说着假期和红酒,这些话断断续续的传进晏子殊的耳朵,听起来像来自另一个空间。

「真的结束了吗?」晏子殊想道,若有所思的眼睛一直看着落地玻璃窗,窗外,阳光耀眼,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匆匆。

唐加洛死了,有九个包括警察在内的目击证人,证明他们亲眼看到唐加洛被流弹射穿了脑袋,可是现场却找不到唐加洛的尸体,这太奇怪了,谁会在枪林弹雨中,拖着一具沉重的尸体,消失在私人小岛上呢?

晏子殊始终觉得蹊跷,可是上头已经说了结案,他们没有权力插手司法局的事情,乔纳森沃兹的事情已经够让他们焦头烂额了,丑闻案还没有平息,一个代理局长又锒铛入狱!

晏子殊深深叹息,想到了卡埃尔迪夫,又是不知所踪。

有密码,又有钥匙和地图,卡埃尔迪夫才是最后的赢家。

啤酒突然变得索然无味,晏子殊没有兴趣喝了,「咚」地一声把酒罐放在柚木茶几上,站起身,在众警察惊讶又小心翼翼的目光中,离开了办公室。

「组长怎么了?」一向视晏子殊为偶像的杰米讷讷的问。

「是凯瑟说了什么吧?」一个女文员也斜着蓝色的眼睛,酸溜溜的说。

「我、我只不过是想邀请他吃晚餐......」才二十二岁的凯瑟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我也不知道他会那么生气......」

晏子殊并没有生气,他离开是因为他需要用冷水好好洗一下脸,在全部由磨沙玻璃搭建成的盥洗室,晏子殊拧开冷水龙头,看着水流在大理石洗手池里形成急转的漩涡。

这一次,又要多久才能再次和卡埃尔迪夫交手?一年?两年?

晏子殊呆呆的站着,除了失败的怨气,还有很深的失落感。

晏子殊粗鲁地用水泼了脸,想就这样一头扎进水流里,他也许该把头发剪了,不是说头发越长烦恼越多吗?

晏子殊抬起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眉头紧锁,黑色的眼睛失去了锐利的神采,眼角微红,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才站在这里?

晏子殊的眼睛里写满了迷茫,他恨卡埃尔迪夫,可是这种恨又让心脏鼓噪得非常厉害,一种奇怪的痛,卡埃尔迪夫像水一样温柔,又像冰一样冷漠,若即若离,越接近就越看不清楚,什么都无法抓住,像阴霾一样压在心头。

「我赢不了他吗?」晏子殊自言自语,「连一次都不能吗?」

晏子殊神情苦闷,紧紧咬着嘴唇,血流下来了,他却丝毫不觉得痛!可是在这里吶喊一千一万遍也不会有答案,卡埃尔迪夫从来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可恶......」晏子殊低吼着,胸口像被刺伤般的疼痛!

或许他该辞职,永远离开这个地方。



接到阿米娜的电话时,晏子殊正打算乘飞机从韩国到香港,这一个月,他走了大半个亚洲地区,是放假,也是为了看一个很久没有见的朋友。阿米娜的电话让他改变了计划,从汉城飞到摩洛哥。

阿米娜组成的船队正在马德拉群岛附近打捞沉船,这让晏子殊很吃惊,阿米娜没有钥匙也没有地图,她是怎么知道沉船的具体位置?

阿米娜没有在电话中说明一切,只是说她需要他的帮助。想到卡埃尔迪夫也有可能在摩洛哥,晏子殊才答应了下来。

摩洛哥有「北非花园」之称,拉巴特是它的首都,这里通用阿拉伯语、法语和西班牙语,晏子殊来过许多次,已是非常熟悉。

劳斯莱斯轿车在装修豪华的白色大酒店前停下,晏子殊看到一身伊斯兰教打扮的阿米娜迈哈茂德古西耶根其,正站在大理石阶梯上等他。
阿米娜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金棕色的卷发带着地中海的气息,绿色的眼睛像月亮女神一样风情万种,她体态挺拔,既独立又勇敢,晏子殊对她很有好感。

看到晏子殊从汽车里出来,阿米娜喜形于色地奔下阶梯,她身后有两个穿传统长袍的摩洛哥人,十分忠实的守护着她。

「我一直想见你,晏刑警。」阿米娜深情地看着晏子殊,「你能来太好了,感谢真主,我非常需要你的帮助。」

晏子殊困惑地看着她,「是和沉船有关?」

阿米娜点了点头,伸手拉住晏子殊的胳膊,「跟我来,晏刑警,我们得好好谈一谈,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这家酒店是属于我母亲的。」

晏子殊被她拉着往前走,无法拒绝。

白色大酒店像欧洲宫廷般金碧辉煌,有两百间客房,客人个个都来头不小,不亚于那著名的「蒙地卡罗」。

大堂金色的电梯镂刻着精美的图案,地毯是酒红色的,阿米娜带领晏子殊踏进电梯,然后按下了负四层的象牙质按钮。那里是酒窖,只有酒店的高层管理人员,才能进去。

酒窖里大约有二十五万瓶上等干邑白兰地、红酒和威士忌,有些酒的酒龄甚至超过了一百年。

一下到酒窖,就可看到非常壮观的酒架,好像葡萄园一般,成熟的果实缀满枝头。

酒窖的温度只有摄氏十三度,但还不至于让人发抖,晏子殊跟着阿米娜,走在狭窄又古老的两排酒架之间。

这些酒的酒瓶都蒙上了灰尘,当然了,二十五万瓶酒,有哪个酒保能把它们全擦干净呢?

酒窖位于地下,照理说应该是非常安静的,可是,晏子殊一直听到一种嗡嗡的,类似抽湿机的声音,还夹杂有人声,是从砖头墙壁上传下来的吗?

晏子殊很疑惑。

快要走到酒窖尽头时,阿米娜突然站住不动了,然后转过身来,盯着晏子殊的眼睛,「我相信,你是站在我这一边的。」

说完,阿米娜像下定决心一般,把手伸到酒架后面,只听见吱嘎一声,酒架微微向内侧移,露出石头砖墙的颜色,上面还有一个金属铜环。

阿米娜秀美的手指用力拉着铜环,随着一阵粗锁链转动的声音,地上出现了一个黑咕隆咚的入口,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扑面而来,不是霉味,更像是机油。

「密室?」晏子殊问道。

阿米娜拧亮手电筒,说道,「是我父亲大半生的心血,石头阶梯有些滑,请小心。」

晏子殊满腹疑问,突然觉得阿米娜有太多的秘密,可是,他还是顺着石级,小心翼翼地向下走去。

阿米娜走在他身后,顺着手电筒的光,他能看见花岗岩石级修得十分平整,右边还有斜坡,像是搬运货物之用,越往下走,人们交谈的声音、机器隆隆的轰鸣声、鼓风机的哗哗声更加清晰了。

晏子殊来到石梯底,踩到的是黄沙和麻绳编织成的防滑垫,四周还堆栈着水泥包和灰蒙蒙的推车,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建筑工地。

「就在前面。」阿米娜催促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走廊里回荡。

晏子殊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地道颇长,约十分钟左右,晏子殊看到地道左边传来了光线,他一走出地道,就完全愣住了。

巨大的埃及石柱,忙忙碌碌、悬在半空中叮咚敲打着伊斯西神像的阿拉伯人。

地面上也有许多人,搬运着沙石或者小心谨慎地清洗着文物,黄金权柄、石棺、帝王宝座、堆成小山的纸莎草书,还有一些以釉锈陶器做的护身符,一切的一切目不暇接,这里......简直就像是埃及法老的陵墓。

可是,那巨大的伊斯西神像是现在才开始雕刻的,这不是在盗墓,摩洛哥也不会有埃及法老的坟墓,晏子殊很疑惑的看着阿米娜。

阿米娜微微一笑,自豪又动情地说道:「我父亲是个伟大的收藏家,这是他毕生的愿望,建造属于自己的博物馆,永远能触摸到伟大的尼罗河文明。

「你知道,他坚信死者能够复生,金字塔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可是......这样大的工程需要钱,很多钱,我父亲......我们需要黄金。」

「我没有黄金。」晏子殊略一皱眉,说道:「而且,死者已矣,应该节哀顺变。阿米娜,我知道妳父亲的死对妳打击很大,可是建造这样一个巨大的坟墓不能挽回什么,对亲人的爱是活在心里的,不是神话传说!」

「不,你不明白。」阿米娜哀婉地摇头,「这是他的希望、他的信念,也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叔叔死了,经纪人也死了,知道黄金下落的人,只有我,你......和兰斯冯卡埃尔迪夫公爵了。」

第八章 抉择

「妳说什么?」晏子殊非常吃惊,阿米娜知道卡埃尔迪夫也在打捞沉船吗?

「北欧蔷薇,一把带着毒牙的剑,」阿米娜轻声叹息,「我当时真是看走眼了,没想到那么优雅的公爵才是我真正的敌人!

「晏刑警,我知道我杀人是得不到饶恕的,可是,有时候必须铤而走险。」

「晏刑警......我知道公爵是你最痛恨的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应该合作。」

水灵灵的、清澈的眼睛,扼腕的语气,晏子殊后退一步,像被噎住似的说不出话来,阿米娜要杀了卡埃尔迪夫?

实在是晴天霹雳,晏子殊不相信那么柔弱的阿米娜能杀人,可是,信念能改变人的一切,那么......阿米娜是认真的了?

晏子殊觉得胸口堵得慌,他也想过暗杀卡埃尔迪夫,就这点来说,他根本没有资格责备阿米娜,可是......

心脏怦怦地跳着,血液流动得太猛,引起剧烈的心悸,杀了卡埃尔迪夫?

为什么......他会那么惊惶失措呢?

晏子殊呼吸急促,犹豫不决,阿米娜上前,坚定又温柔地握住了晏子殊的手,轻声道,「答应我,忘掉法律,站在我这一边。」

阿米娜的手温润而柔软,带着淡淡的乳脂香气,让人安心又留恋,晏子殊不想放开阿米娜的手,他极少对女性动心,可是头脑里的混乱又是怎么回事?

晏子殊觉得自己慌乱极了,一会儿看见阿米娜对着自己微笑,一会儿看见卡埃尔迪夫被黑暗吞没,他左右摇了摇头,深呼吸着。

「晏刑警?」阿米娜觉得意外,怎么听到拔除眼中钉,晏子殊不是高兴,而是骇然呢?

「妳不了解卡埃尔迪夫,」许久,晏子殊才能保持冷静地看着阿米娜,「他没有人类的感情,是冷血的杀手,他不会因为妳是女人而手下留情,妳不知道他的恐怖......阿米娜,妳不一定能杀了他,到时候,惹来的就是魔鬼!我不想妳......」

死这个字,晏子殊说不出口,阿米娜才二十四岁,为了近乎荒谬的信念而被杀,晏子殊十分不忍。

看着晏子殊忧心忡忡的眼睛,阿米娜柔情的微笑,「我真高兴,你是那么关心我,你放心......我一定会成功的。」

「妳想怎么做?」晏子殊忍不住追问。

「让他葬身海底。」阿米娜瞇起眼睛,放开晏子殊的手,转身面向那巨大的伊斯西神像。

意思就是引爆沉船上的炸药?

可是搬运黄金需要时间,二战时期的炸药引爆装置不像现在那么精确稳定,而且,经过半个多世纪的海水冲刷,那些包裹炸药的铁管、箱子一定已经生锈产生泄漏,丙三醇等易燃物质很不稳定,说不定稍微的刺激就会引发剧烈爆炸,阿米娜这样做太冒险了,会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卡埃尔迪夫不会乖乖等在那里让妳引爆炸弹的,」晏子殊有些着急地说,「妳有没有想过,妳很有可能反被他牵制住,海面下不稳定的因素太多了,妳想陪葬吗?」

阿米娜不置可否,半晌,才说道,「晏刑警,如果......水面下没有黄金呢?」

「妳说什么?!」晏子殊反问,十分震惊。

「公爵想要的是那块翠绿碑板吧?所以......无论有没有黄金,他都会潜到沉船里面去。」

晏子殊完全听不懂阿米娜在说什么,没有黄金?那萨里哈、唐加洛他们那么拼命地寻找沉船,是为了什么?

「在二次大战结束前的最后几天,也就是一九四五年四月,全副武装的纳粹德国党卫军,在奥地利萨尔茨堡东南的巴特奥塞附近也就是托普里兹深水湖那里,秘密投下了数百箱宝物。

「那些东西,是纳粹德国从欧洲各国掠夺来的黄金珠宝、文物宝藏和绝密档案,而他们从犹太人手里掠夺来的东西,远远不只这些,那些从历史上消失的黄金,只有一个人知道,那就是一九四一年,执行秘密运送任务的斯特鲁少尉。

「你知道,弗雷号沉没在大西洋,死亡、失踪了数百人,斯特鲁少尉因为烧伤而重度昏迷,而阴差阳错的,一具很像他的尸体被运到了柏林,黄金......就这样失踪了。

「斯特鲁少尉一直待在红十字会医院,整整五年,因为烧伤他面目丑陋,极少说话,只能用手写字,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学会雕刻的。

「总之,在因痢疾而去世前,他怕这个昂贵的秘密无人知晓,在赝品上刻下了宝藏的地图,近半个世纪的寻宝游戏,就此展开......」

「可是妳说,水面下没有黄金。」晏子殊喃喃的问。

阿米娜平静的点头,「那近百箱黄金在西班牙庞特维德拉山区,斯特鲁少尉运送的,其实是黄金具体位置的地图。」

「妳一开始就知道黄金在陆地上?」晏子殊质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你是警察。」阿米娜脸红了,轻声说道,「对不起。」

晏子殊无话可说,如果阿米娜要找的只是一张小小的地图,那么她脱身的机会就比较大了,卡埃尔迪夫似乎还不知道,黄金不在沉船上。

「阿米娜,妳说合作,可是我发现......妳并不需要我的帮助。」晏子殊说的是实话,阿米娜有她自己的计划,不需要别人插手。

「不,我需要你。」阿米娜再一次紧紧握住了晏子殊的手,还将头靠在晏子殊厚实的胸膛上,「对我来说,你很重要,比你想象的要重要得多......」

「可是我什么都不能为妳做。」晏子殊低喃。

「......那就保持沉默。」阿米娜抬起头来,深情地看着晏子殊,「船一爆炸,黄金的传说就结束了,不会再有人窥觑它,只有我们能得到它。」

「这就是妳想做的吗?」晏子殊重重的叹息。

「我保证,除了公爵,我不会伤害其它任何人。」阿米娜泪眼婆娑,生怕晏子殊拂袖而去,她是真的爱上了这个男人。

柔软的、郁馥的卷发,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的圆润的肩膀,面对啜泣着的阿米娜,晏子殊情难自禁,轻轻地抱着她,笨拙又温柔地安慰。



十一月,天气阴霾,阴冷而半暗,海面上刮着大风,波澜很大,船在大浪频频的冲击之下,左摇右颠,不是潜水作业的好日子。

晏子殊从天鹅绒的沙发椅里站了起来,不想待在虽然豪华却相当沉闷的客舱内,迎着蒙蒙细雨,吃力地爬上邮轮的甲板。

「远望号」,是「庇里穆斯」酒店集团的观光邮轮,有横向避震系统,所以晏子殊登上甲板后,才发现风浪比他想象中的更巨大。

前面二十米处,一艘黄色的潜水船像玩具一样被大浪甩来甩去,五个有TDI执照的专业潜水人员,穿着黑色的潜水衣,背着压缩空气瓶,背滚式扑通落入水中。

晏子殊的眼睛半瞇了起来,抓着湿漉漉的栏杆。

这是他们今天第四次下潜,沉船在三十米深的水下,根据水下照片,残骸分成两段,前一段在近四十多米深的峭壁下,后一段比较完整,还保留了客舱、行李舱和加密的金库夹层,只是锈迹斑斑,扭曲的舱门需要用焊枪烧开。

在三十米深的水下,人最多只能待上二十分钟,超过时间,氮醉会让人的思考和判断力降低,像喝醉了一样,严重时,还会导致死亡。所以潜水员下潜了三次,才勉强打开舱门。

「卡埃尔迪夫会来吗?」晏子殊暗想道,举目望去,到处是灰蓝的一片,除了「远望号」以外没有其它船只。

海风吹鼓起晏子殊白色的衬衫,非常冷,身体就像冰一样的凉,晏子殊一手抓着栏杆,一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费力地点上。

烟很呛,味道蛮劲,晏子殊却狠狠地吸了一口,他戒烟已经十年了,现在却需要烟草才能冷静。

伴随着剧烈的咳嗽,晏子殊弯下身子,觉得抽搐的肺部像被掏空了似的。

回忆,是像潮水般突然涌现的,晏子殊像被淹没般的大口呼吸着,紧闭着眼睛,他选择了阿米娜,他不想看到阿米娜死,可是为什么,他一点都不高兴呢?深夜,心脏甚至还有隐隐疼痛的感觉?

一梦见卡埃尔迪夫缓缓沉入漆黑海底的景象,晏子殊就会惊醒,全身是汗,连镜子也不敢看,他的耳边充斥着自己惊恐的心跳声,扩张的瞳孔只能看到一片黑色。

起初,晏子殊还会自嘲,是太胆小了吧?害怕暗杀失败后,将会遭受到的报复,可渐渐地,晏子殊发现这和怯懦无关,而是他不想......卡埃尔迪夫死。

实在是晴天霹雳!他恨卡埃尔迪夫,却希望他活着?

为什么?

身体周遭忧郁的气氛,阿米娜察觉了,用女性胴体才有的温柔与自信安慰了晏子殊,可是身体还是那样的冷,即使在缠绵时,晏子殊的脑海里仍挥不去卡埃尔迪夫的身影。

有一瞬间,晏子殊恨透了卡埃尔迪夫,他打下的烙印太深了,自己有什么地方是不属于他的?

「子殊......记住我。」只是一个吻,就能让身体颤栗。

猩红的烟头烫到了手指,晏子殊一惊,回过神来,将烟头在掌心掐灭。

远处,有人自海底浮了上来,挥舞着一面明黄色的小旗,找到藏宝地图了?

晏子殊不禁站直身体,看到又一个潜水员在稍远的地方浮了上来,这回拿着的却是红色小旗,拼命挥舞是求救的信号!

晏子殊心脏一紧,目不转睛地看着波澜起伏的海面,五个潜水员,却只上来了两个,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们没办法在海面下撑那么久的,晏子殊一咬牙,转身下了甲板。

如果他没记错,邮轮上还有一艘快艇,上面不仅有海钓的渔具,还有一套潜水装备。

「子殊!」晏子殊三步并作两步奔下楼梯的时候,遇到了一脸不安的阿米娜。

「什么?」晏子殊停了下来。

「已经有人下去了,风浪那么大,你不要去。」阿米娜说道,伸手想挽住晏子殊的胳膊,却被晏子殊轻轻推开了。

「不,我不放心,阿米娜,我一定要下去看看。」晏子殊急促地说,走向直达邮轮底层的电梯。

「子殊!」阿米娜叫住他,「一拿到地图,我就会让船长发射鱼雷,无论如何,就算我求你,不要留在沉船那里。」

为防海盗,「远望号」上装备有鱼雷,这也是阿米娜选择这条船的原因。

晏子殊点点头,说道:「我会回来的。」

阿米娜却因为这句话布满泪痕,女人对爱情是敏感的,她怎么会不知道,晏子殊这几天来的茫然、不安与犹豫?晏子殊的心里没有她,眼睛是最不会撒谎的,就算再温柔,那也是空洞的......



海上的风浪越来越大,乌云滚滚,有变成飓风的气势。在剧烈颠簸的快艇上,晏子殊吃力地系上配重带,穿上救生衣与气瓶,套上蛙鞋。

晏子殊几年前考有NAUI潜水执照,可是一个人潜水是非常危险的,尤其在恶劣的天气条件下,一个大浪扑来,快艇几乎被掀翻,而且已经漂离了最佳下潜地点,晏子殊拉下面镜,咬住呼吸调节器,仓卒地扑入水中。

为避免被大浪卷出更远,晏子殊一下水便放掉BC气囊中的余气,快速下潜,强劲的水流在面前涌动,视线浑浊不清,晏子殊竭尽全力辨认方向,费力地稳住自己的身体。

下潜到三米多深时,风浪似乎一下子静了,面镜前也变得清晰,晏子殊从面罩上面捏住鼻子,然后用力吹气,保持耳压平衡。

数以千计的鱼群在各个方向出现,初时下水有些混乱,晏子殊现在已经适应了。

水中,物体看起来比实际上的体积要大上一点二五倍,晏子殊朝幽暗的海底继续下潜,十米,十五米,二十米......

他没有看到人,却看到珊瑚礁一样的轮船残骸。

晏子殊更快速地摆动蛙鞋,向沉船靠近,他的身体右侧是深不见底的峭壁,许多种类的珊瑚扎根于峭壁上。

晏子殊快要接近沉船一端的时候,从脑后传来「嗖」的声音,鱼枪?

晏子殊大惊,身体突然被人用力一拽,在进入沉船后的瞬间,足有一百公分长的鱼枪镖也「铛」地射中了晏子殊刚才靠近的位置。

晏子殊的心脏跳得厉害,他没有看见偷袭的人,那双救了他一命的手臂仍然从背后抱着他。晏子殊回头,看到白色面镜下,卡埃尔迪夫略带着调侃的眼睛。

「到哪儿都能遇见你啊。」卡埃尔迪夫在晏子殊的手心里敲下了字,是摩尔码。

晏子殊挥开他的手臂,转过身,瞪视着他。

「是谁要杀我?」在水下,交流的方式有限,晏子殊只能打手语,但他知道卡埃尔迪夫能看懂。

「......我啊。」卡埃尔迪夫暧昧地点头。

晏子殊不客气地回以一个白眼,如果卡埃尔迪夫要杀他,刚才就不会救他!

杀手应该还在外面,是一个还是两个?晏子殊会潜水,但是在职业杀手面前,就像是才学会走路的小鬼。

晏子殊蹙眉看着射穿钢板的枪镖头,有特制的不锈钢倒钩,从枪头看不出来,但是估计是专业级的意大利鱼枪XFIRE,或者是黑色响尾蛇。

「你的船在哪里?」耳边是呼吸器响亮的声音,晏子殊有些疑惑,卡埃尔迪夫怎么是一个人来?

「岛的背面,是装甲汽艇,我用推进器游过来的。」卡埃尔迪夫又抓住了晏子殊的手,「武装是强,就是太招摇。」

「你也知道招摇这个词啊!」有武装炮台的装甲船,晏子殊都想比中指了,「你怎么不干脆用核潜艇?!」

卡埃尔迪夫耸了耸肩膀,用下巴示意了一下穿透钢板的鱼镖枪,「这个才是问题,我想是两个人,那么擅长水性......是『海蛇』吗?」

「海蛇」是让人闻之色变的冷血杀手,两兄弟,他们做杀手不是为了钱,而是享受扮演上帝杀人的乐趣。

晏子殊眼神冷峻,不用说,卡埃尔迪夫也觉得麻烦,在水下,呼出的气体会暴露他们隐藏的位置,而水流的冲击会让身体不受控制地上下浮沉。

卡埃尔迪夫抬起晏子殊沉思的脸,指了指腕表上的潜水剩余时间,意思是不能再犹豫了。

「我想他们的目标不只是你,那么......是你做饵,还是我做饵?」

晏子殊突然想到了阿米娜,难道阿米娜聘请的专业潜水人员就是「海蛇」?不可能啊,阿米娜怎么会想杀了自己?

「子殊,」卡埃尔迪夫轻拍晏子殊走神的脸,「我决定了,你做饵。」

「什么?!」晏子殊一激动,呼出一串混乱的气泡,「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看上去更可口啊。」卡埃尔迪夫拉过晏子殊,做了一个类似拥抱的动作,然后轻轻一推,就把晏子殊推出沉船钢板外面。

晏子殊又气又急,抬头就看到一远一近两道黑色的人影,他没有武器,更没有盾牌,只能拼命往前面游。

「嗖!」又一支鱼镖擦着他的手臂而过,晏子殊感觉到右手臂烧灼似的刺痛,赶紧下潜,避开了第二支瞄准他小腿的鱼镖。如果在地面上的话,他根本不会那么狼狈!

晏子殊呼哧呼哧地大口喘着气,抓住沉船残骸上像旗杆一样的东西,借力转了个身。

既然是享受杀人的乐趣,那么「海蛇」一定更喜欢近身搏击,果然,接受挑衅的杀手,抛开空了的XFIRE鱼枪,从腰侧的皮带里拔出了同样带有倒刺的钢刀。

杀手一头黄色头发,体格健壮,不是年轻人,估计在四十岁上下,他游近时,晏子殊看到他在笑,即使遮着护目镜,也可以看见他脸上那道扭曲的刀疤,他只有一只眼睛。

晏子殊吓了一跳,仓卒地低头,避开那扎向他脖子的第一刀,并且快速下潜,一手猛地一拉男人的脚,让他同样也失去平衡。

男人有些惊慌失措,但毕竟是杀手,很快转身用力踹开晏子殊,并想砍掉晏子殊呼吸器上连接气瓶的塑料管,晏子殊单手握住匕首,血即刻涌了出来,晏子殊瞇起眼睛,竭力不让匕首靠近自己,并抬脚踹向杀手的腹部。

杀手一阵急促的呼吸,并不让开,另一只和晏子殊搏斗的手,突然以蛮劲拖过晏子殊,并用手肘死死夹住了晏子殊的脖子。

面镜里一下涌进许多海水,眼睛刺痛,晏子殊用力砸着男人的肋骨,却没有用,他的手肘打到的,是像钢板一样坚硬的肌肉,脖子被越掐越紧,眼睛前面星光点点。

晏子殊使劲扳着男人粗壮的胳膊,一边稳定自己的呼吸,千钧一发之际,他使出了柔道过肩摔的招式,狠狠拽下了男人气瓶上的塑料导管。

杀手似乎在「怒吼」,愤怒地推开晏子殊,并举刀刺向晏子殊的面镜,晏子殊头一侧,在惊险躲过的同时,看到一支短鱼镖,扑地从后面射穿了杀手的心脏!

杀手的嘴巴猛地大张,涌出一口血来,举起的手臂随之缓缓落下,晏子殊挣开他,摆动蛙鞋往上面游,看见卡埃尔迪夫就在五米远的地方,单手拿着空了的雷霆空气枪。

卡埃尔迪夫的注意力不在晏子殊,而是正快速往海面游去的另一个杀手,他的腋下似乎挟着一个长长的铁盒,难道是地图?

晏子殊尝试排掉面镜里的一些水,卡埃尔迪夫丢掉鱼枪,朝晏子殊打了个手势,「有毒,快上浮。」自己却转身,很快地游向沉船残骸。

「什么毒?」晏子殊很惊讶,可是想都没想,就跟上了卡埃尔迪夫,阿米娜马上就要发射鱼雷了,晏子殊不愿卡埃尔迪夫就这样葬身海底。

至于理由,也许是为了能真正的赢他一次。

卡埃尔迪夫扶着舱门,游入沉船,是生满海藻和铁锈的长廊,上面依稀还有德语「三等舱」的字样,卡埃尔迪夫沿倾斜的楼梯往下潜,下面很黑,需要打开配重带上的潜水灯。

卡埃尔迪夫沉着冷静,在有限的光线下,慢慢地寻找金库夹层。

晏子殊跟着游了下去,卡埃尔迪夫看到了他,很不高兴,「我告诉过你,这里有毒。」

晏子殊回以一个更简单的手势,「有鱼雷。」

卡埃尔迪夫顿了一下,显然是很惊讶晏子殊会特意来警告他,他伸手抓住了晏子殊的手腕,晏子殊没有挣开。

「炸药是铵梯。」卡埃尔迪夫又用了摩尔码。

他花了很长时间调查过这艘船,知道金库里面的炸药是铵梯,这是一种很常见的炸药,爆炸威力适中,加工方便,同时也被装填在炮弹、地雷和水雷等炸弹中,它的缺点是吸湿结块严重,有毒。

晏子殊明了地点了点头,炸药如果是铵梯,那么在海水长达半个世纪的渗透下,应该已经失去了爆轰性能,毒性才是它可怕的地方。

「你留在这。」卡埃尔迪夫以眼神示意,放开晏子殊的手,「我三分钟后回来。」

不等晏子殊反应,卡埃尔迪夫已经像深水鱼一样,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晏子殊缓慢地呼吸着,之前的争斗,虽然只有五、六分钟,却消耗了他很多空气,借助荧光的余压表,晏子殊看到自己的空气还剩下四百磅。

也许是知道晏子殊的压缩气瓶已经支撑不了多久,卡埃尔迪夫不到三分钟就回来了,让晏子殊都很惊讶他办事的能力。

卡埃尔迪夫的手里捧着一个灰蒙蒙的石盒,石盒约十公分长,表面上似乎雕刻着繁复的图形。晏子殊很好奇,卡埃尔迪夫花了那么多时间,就是为了盒子里的什么碑板吗?

晏子殊很想打开石盒看看,却被卡埃尔迪夫压住了手腕,「不要打开。」

卡埃尔迪夫的眼神甚至有一丝无奈,「我不想伤害你。」

晏子殊不得不松开手,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出口处游去。

两人一前一后,从沉船舱门游出来后,听到一种奇怪的声响,晏子殊回头看着卡埃尔迪夫,两人面面相觑,「鱼雷?!」

卡埃尔迪夫的身子突然上扬,蛙鞋摆动迅速,一把抓住晏子殊的手往上游,因为浮上海面前还要减压,以排除体内过量的氮气,卡埃尔迪夫脑海里第一个反应,就是尽量帮助晏子殊离开沉船残骸。

在上浮的过程中,晏子殊首先听见了沉闷的金属碰撞的声音,卡埃尔迪夫游到峭壁处,放开晏子殊后,很快地拉过之前用钩索固定在岩石裂缝里的推进器,交给晏子殊。

几乎与此同时,「轰」的爆炸声响起,巨大的压力冲击波卷起沙石与残骸碎片,向上膨胀,就像是陆地上狂暴的飓风,晏子殊双手握住推进器,身体就像叶片一样摇摇晃晃,在剧烈的气浪快要冲击到两人时,卡埃尔迪夫按下了红色的启动按钮。

急速转动的螺旋形叶片,在晏子殊回头看卡埃尔迪夫之前,就已经将他带出五、六米远,水流强劲,晏子殊的面罩几乎被扯掉,耳边是地狱似的呼啸声,他觉得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击,又被分裂,肩胛骨一阵剧痛,之后,便渐渐失去了意识......

第九章 陌路

月色如水,室内一片静幽幽的蓝光,左肩膀上紧紧地绑着白色绷带的晏子殊,靠床头坐着,眉头微拧地看着一张张黑白的、大爆炸后海下一片狼藉的照片。

沉船残骸像被撕碎的纸片一样散落在绿鞭珊瑚、泥沙、岩石上面,大部分沉入了黝黑的悬崖,泥沙中间还有沉船上逝去已久的乘客的头骨碎片,残骸散落范围达五百平方英里。

看到这些照片的瞬间,晏子殊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硬生生剜去一大块,一种失魂落魄,找不到聚焦点的痛苦。

身为国际刑警,晏子殊看过无数灾难现场,怎么会不知道找到幸存者的机率几乎是零?

就算再怎么幻想逃生的可能性,一拿出照片的时候,晏子殊就被深深击溃,他无法呼吸,尖锐的疼痛从心脏开始射向每个细胞,连拿起水杯的力气都没有,为什么卡埃尔迪夫的死,对他而言好像世界崩溃了一样?

应该是仇恨的情绪,心脏却跳得那么软弱无力,究竟......这种感情是什么?

晏子殊松开手指,照片落在雪白的床单上,隐隐反射着月光,他回忆起过去八年和卡埃尔迪夫交手时的点点滴滴,是恨多一些,还是某种莫名的情愫更多一些?

晏子殊无法回答,虽然时常陷入险境,卡埃尔迪夫却从未丢下他不管,也许有一天,他会找到答案。

晏子殊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静谧的月色,忽然觉得自己有了许多思考的时间,尽管这种时间,带着令人无可奈何的哀伤......



半年后,德国小镇

穿着黑色长风衣,戴着墨镜的晏子殊,走在一条弯曲向上的碎石路上,小路两边是让人觉得宁静而悠闲的复古式建筑,投下长长的夕阳的影子,晏子殊不紧不慢地走过拐角,发现有人跟踪,可是他并不意外。

这半年来,一直有人密切注意着他的行踪。

他继续往前走,然后上了一道斜坡,楼下是花店,从一侧的楼梯上去,就是他暂时租住的房间。

晏子殊打开门,房间布置得很简单,一张独脚圆桌,两把铺蓝色软垫的椅子,靠墙放着一张橡木床,一个旅行箱,整体给人冷漠和漂泊不定的感觉。

晏子殊拿下墨镜,从玻璃水罐里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鬼鬼祟祟的跟踪者,像幽灵一样推开了深色的房门。

「是妳。」晏子殊从墙上弧形的镜子里,看到了穿着一身赭石色长裙,戴着白色宽沿帽、白色丝织手套的阿米娜。

「我一直在找你。」阿米娜以一种低沉而沙哑地声音说道,绿色深邃的眼睛里没有以前的爱慕,而是一种遭受背叛后的愤怒!

「父亲的尸体腐烂了......」她失神地说,看着晏子殊,「他本来应该像法老一样,永远活下去的。」

「是人都会化为灰烬的,阿米娜。」晏子殊放下水杯,蹙眉说道。

那一天,当他看到杀手腋下夹着的是铁盒的时候,就知道阿米娜拿不到黄金了,没有纸张能够在铁锈和海水的侵蚀下,五十多年后还保持完整的,阿米娜拿到的,可能是一盒碎纸片,或者纸浆。

「信仰不会!」阿米娜使劲咬了一下绯红的嘴唇,「你不明白我有多么爱我的父亲!」

晏子殊长叹了一口气,「阿米娜,我发现我一开始就不该遂妳的愿,妳真的爱我吗?妳要的......不过是一双可以抱着妳,让妳幻想得到父爱的手臂。」

晏子殊语重心长地说:「阿米娜......他是妳的父亲,而且已经死了,妳不可以活在那么偏激的世界里。」

「什么叫做偏激?!」阿米娜怒不可遏,「你和公爵又是什么?晏子殊,你说过你会回来的!可是你却没有回来!」

水杯被阿米娜挥到了地板上,一片狼藉。

晏子殊没有回答,许久,才淡淡地说:「妳回去吧,对不起......」

阿米娜站在原地,很不甘地瞪着晏子殊,突然,她拉下手套,笔直指向晏子殊!她手里拿着的是掌心雷,是一种极易隐藏携带的小型手枪,有两根枪管。

晏子殊一动不动,恨意在阿米娜眼中闪烁,她纤秀的手指扣着扳机,胸膛急促起伏着,「你就和我父亲一起去吧。」

砰!阿米娜一枪打碎了晏子殊身后的镜子,晏子殊并不意外,看阿米娜挣扎万分的眼神,就知道她不会真的杀人。

晏子殊走上前,想扶住阿米娜缓缓坐倒的身子,阿米娜却浑身一震,嘴角流出血来,她的左胸处还有一片渐渐晕染开来的,更大的血迹。

「阿米娜!」晏子殊瞪大了眼睛,一把抱住她,抬头,就看到了让他脸色剧变的人物唐加洛!

阿米娜被人跟踪了?

晏子殊的脑海里闪过好几个片段,一直以来,他以为偷偷追查他行踪的人只有阿米娜,原来那几个男人是唐加洛的手下!

晏子殊怀里,心脏中枪的阿米娜已经没有呼吸了,她的手无力地垂在地板上,身体越来越重。

「阿米娜......」晏子殊再次呼唤她,心如刀绞。

唐加洛走了进来,右手拿着装有消音器的格洛克手枪,冷眼看着十分悲痛的晏子殊。

这半年来,他被警察通缉,又被莫西拿家族拒之门外,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只能在暗无天日的红灯区生活,他把满腔仇恨都投向了兰斯冯卡埃尔迪夫公爵,可是公爵已经死了,唐加洛就想到了他第二个仇人晏子殊。

「起来!」唐加洛凶恶地说,冷冰冰的枪口直指着晏子殊的头颅,「放下这个婊子!」

晏子殊的眼睛里顿时喷出怒火来,他狠狠攥着拳头,没有动弹。

唐加洛踢飞阿米娜手边的掌心雷,然后反手搧了晏子殊一记耳光,「我叫你起来!」

晏子殊怒火中烧,可是不得不放下阿米娜,站了起来,他直视唐加洛残暴的眼睛,像要把他撕碎!

唐加洛却十分轻佻地抚摸着晏子殊红肿的脸颊,用手枪抬起晏子殊的下巴,啧啧轻叹着,「还是这样漂亮......怎么,你好像并不惊讶我还活着,是一直在等我吗?」

枪口沿着晏子殊的喉结往下移动,停留在呢料风衣的钮扣上,晏子殊皱起了眉头。

「脱衣服。」唐加洛说这话的时候格外沙哑,他用枪口顶了一下晏子殊的胸膛,「听到没有?」

晏子殊脱下了长风衣,里面是一件薄薄的羊毛衫,黑色长裤。

唐加洛的左手满意地抚摩着晏子殊结实的胸膛,猥亵地碾动着晏子殊羊毛衫下的乳首,晏子殊面无表情,在那顶着他胸口的手枪,略微往下移动的时候,他猛地往前一撞,唐加洛还来不及大叫,就撞翻橡木桌,重重摔在了地板上。

手枪走火了,天花板上落下不少石灰屑,晏子殊扑了上去,一拳狠狠地揍上唐加洛的脸,同时风驰电掣地一脚踢飞他手中的枪,唐加洛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

「只有一个人,能在搏击上赢过我。」晏子殊冷冰冰地说,用力地拽起唐加洛的衣襟,又重重给了他一拳!而后动作利落地扭转他的手臂,牢固地压制着他!

楼下很乱,蓝色的警灯一闪一灭,人们接二连三地从屋子里涌出到马路上,第一声枪响的时候,楼下看管花店的老妇人,就惊慌失措地报了警。

「你只配待在监狱里。」晏子殊咬牙切齿,这是他对唐加洛说的最后一句话。

拿着P7系列警枪和防暴警棍的警察大步跑上了楼梯,小屋里顿时挤满了人,晏子殊松开唐加洛,缓慢的站了起来。

唐加洛在这剎那间想跳起来拿枪,却被一拥而上的警察牢牢制服,一个棕色头发、肥胖的警察,用枪紧张的指着晏子殊,并示意其它人去查看倒在血泊中的阿米娜的情况。

面对他一连串的德语发问,晏子殊捡起风衣,拿出自己的证件。



美国旧金山

计算机屏幕右下角的数字钟,显示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除了晏子殊面前那一块角落,偌大的办公室一片漆黑,走廊里的灯也是有气无力的惨白色。

这一个月来,晏子殊一直在调查卡埃尔迪夫偷盗艺术品的目的,把他曾经出现的地点、盗走的物品,还有经营的生意输入计算机,一样样的分析,查阅背景数据,甚至打电话给博物馆管理人员、考古学家,发现卡埃尔迪夫并不是漫无目的地收集雕塑、古金币和名画。

一切,都隐隐约约地和某个神秘的远古传说有关,在一夜之间沉没在海地的文明,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曾详细叙述过这个文明,可是对于它是否真的存在,自始至终都没有人证明。

「这个世界本来就有很多秘密,很多传说。」

晏子殊突然想起卡埃尔迪夫曾经说过的,关于考古和传说的事情。

「什么是真相呢?发掘越多,只能更加迷惑而已......」

自己就是盗墓者,却对考古挖掘冷嘲热讽,晏子殊以前不明白卡埃尔迪夫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现在却能体会,和「大西国文明」有关的传记、历史遗迹越多,人们就越争论得厉害,而且结论也越匪夷所思。

晏子殊不知道卡埃尔迪夫在这传说中扮演什么角色,是守护人?秘密组织的领导人?还只是纯粹狂热的考古爱好者?

晏子殊不能回答,卡埃尔迪夫留下的印记太少了,就像是夜晚神秘的月光,黑色的身影缓缓拖过树梢、草地,天一亮就消失不见,仅凭手上这些不确定的资料,晏子殊什么也不能证明。

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晏子殊喝完他的第五杯黑咖啡。最近他有个绰号叫「工作狂」,每个人见到他都是一副想劝又不敢劝的样子。

晏子殊知道他这样拼命工作,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很不正常,就像是患了「强迫症」,但是他只有在工作的时候,才能少想一下那天的大爆炸。

比起石盒,卡埃尔迪夫更重视的,是他的性命。

晏子殊的眼睛有些湿润,深吸一口气,呆呆地看着计算机屏幕。

这个时候,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了,因为没有听到脚步声,晏子殊吓了一跳,仓卒地望过去,一个黑影倚靠着桃花木门框站着,晏子殊瞇起眼睛,认出了那个熟悉的轮廓。

「西蒙?」晏子殊惊讶地问,「你不是在法国吗?」

西蒙迪克森被派去法国ICPO总部公干,应该半年后才会回来的。

「我怕我再不回来一趟,某个人就要﹃过劳死」了。」西蒙长叹道,走进办公室,「我去过你的公寓,你不在,是凯瑟她们叫我回来看看你的,她们说你拼命的工作,已经超出正常范围了,子殊......发生什么事情了?」

晏子殊沉默不语。

「失恋?」西蒙大胆猜测。

「没有。」晏子殊眉头一拧。

「破产?降职?这些能让你那么失态吗?」西蒙担忧地看着他,「这个世界上没有跨不过去的门坎,为什么要钻牛角尖呢?」

「你不明白。」晏子殊旋亮不锈钢台灯,把计算机关掉。

「我是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痛苦,」西蒙不快的说,一把拉高台灯的灯杆,「我只看到你越来越瘦的脸,你这样颓废,难道是为了公爵?」

晏子殊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我说兰斯公爵,是为了他吗?」西蒙不以为然地问。

「你、你怎么知道......」晏子殊结结巴巴,很震惊。

西蒙习惯性地挠了挠后脑的头发,像是有些无奈,「他是我的主人,明白吗?奸细、卧底,随便你怎么说我,可我是很认真地在做警察的。」

晏子殊呆若木鸡,西蒙是卡埃尔迪夫的手下?!

「那我在土耳其的时候......是你......」晏子殊喃喃地问,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你的机票、到达的时间、调查的进展,全都是我告诉他的。」西蒙摊开双手道:「公爵是只狡猾的狐狸,可是我无法违逆他,有时候也根本找不到他,最后一次联络还是一个月前......」

「等等!」晏子殊猛地站了起来,用力抓住西蒙的手臂,「你说最后一次联络是一个月前?」

「是啊。」西蒙被抓得很痛,龇牙咧嘴,「子殊,放开我。」

「卡埃尔迪夫没死?」晏子殊大叫,西蒙觉得耳膜也开始痛了,「轻点!我们谁也没听说过他死啦!」

晏子殊愣在原地。

卡埃尔迪夫还活着,却故意让他以为他已经死了,为什么?

晏子殊觉得心脏如刀绞般痛,缓慢地放开西蒙,「他找你是什么事?」

「调查一个人的背景,他要去莫斯科,参加这个人举办的舞会,就是......这个月末吧。」

「几号?」晏子殊匆促地扫了一眼桌上的台历,今天是二十九号。

「三十一号。」

晏子殊一把推开西蒙,拿起办公椅背上的大衣,就冲出门去。

西蒙揉着被晏子殊捏青的手臂,咕哝着,「还说不是失恋!」



高大的雕花落地窗外,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那是一种北国的大雪,像由一只巨大的手拨下来似的,密密匝匝,形成一张飘忽不定的幄幕。

天空是灰色的,庭院里大水池结着厚厚的冰,冰上还覆盖着雪,和偶尔露出一点绿色的草地连成一片。

和窗外的寒冷比起来,屋内非常暖和,不仅有暖气,那巨大的壁炉也烧得很旺,晏子殊站在天鹅绒的厚窗帘旁边,长久望着庭院里令人感到窒息的雪景。

西蒙这个混蛋!

晏子殊暗暗咒骂,只给了他伪造的请帖,却没有说明这是什么宴会,晏子殊走进这气宇轩昂的大厅的一瞬间,就看到好几张他熟悉的脸孔。

拉古萨地区的贩毒首脑、黑手党家族的继承人和被通缉的杀手,在这里扔一颗炸弹可以省去国际刑警组织二十年的麻烦,可反过来,如果让他们知道一个警察混在他们中间,会是什么下场?

晏子殊不敢想象,头皮一阵发麻。

他不敢站到热闹非凡的大厅里面去,只能在偏僻的角落或者走廊里徘徊,但他一直透过玻璃的反射关注着大厅里的情况。

宴会九点整开始,现在是十一点了,卡埃尔迪夫还没有出现。

晏子殊叹了口气,感觉心中的期待一点点凉了下去,卡埃尔迪夫也许......不会来。

「帕西诺先生吗?」身后,一道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

晏子殊转过身,他有一百八十四公分,可是面前的男人比他还要高,至少有一百九十公分,身材像橄榄球运动员一样壮实。

晏子殊暗叫糟糕,可是神情依然冷漠,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快地说:「什么事?」

「我叫科瓦约夫,是负责沙夏先生安全的人员,我们对你的邀请卡有一点小小的疑问,很抱歉,只是请您去验证一下身分而已。」科瓦约夫的态度不卑不亢,看得出训练有素。

黑手党为什么难以铲除?因为他们不仅狡猾,身边还有一堆不亚于FBI特种部队的武装人员。

晏子殊知道这是鸿门宴,他们已经知道了他的身分,礼貌地请他出去,是不想惊动那些酒酣耳热的客人。晏子殊想,他们会把他的尸体丢在哪里呢?雪地?还是豪宅后面那条结了冰的河流?

晏子殊的心跳已经达到每分钟一百一十,他不是非常怕死,只是这样的死法让他很不甘心。

「我在这里干什么呢?!」晏子殊恨恨地想,他到底是哪根筋接错,才会在什么都不确定的情况下来到莫斯科?

不,他的脑袋一定是烧坏了,不然才不会那么反常,在黑手党的聚会中迟迟不走,他这叫自掘坟墓。

报出「夜鹰」的名号,这里每一个人都想扒掉他一层皮......

被迫跟着科瓦约夫走向偏厅的晏子殊,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注意着走廊两边的装饰物:工艺复杂的玻璃制品,海豹皮壁毯,泛着古铜色光芒的古董板斧......

看来这间屋子的主人喜欢收集和展示古老的兵器,也许他有逃跑的机会!

晏子殊不动声色,在经过一条较偏僻的走廊时,他假装鞋带散了,很自然地弯下腰去......

从宽敞华丽的大厅往上数第四层,是这栋别墅主人居住的房间,这里没有尖锐的物品、没有让人绊到脚的地毯,墙壁四周装有桃花木扶手,高度和倾斜的角度都配合着轮椅者的使用习惯。

此时,俄罗斯最大黑手党集团的继承人,莫拿沙夏坐在垫着北极熊皮的轮椅里,和长沙发上一个优雅的男人说话。

男人身材修长,金色微卷的头发披在肩膀上,淡紫色的眼睛平静地看着沙夏,他的气质如水,目光更是像抓握不住的水流般神秘叵测,什么威胁、试探、挑衅都不能在他的眼睛里激起波澜。

莫拿沙夏只有十七岁,金发碧眼,皮肤白皙,又因为坐在轮椅上而显得弱不禁风、楚楚可怜,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十足的魔鬼,是一匹奔在雪原上的狼,他什么都要,贪婪又冷血,臭名昭著的杀手「海蛇」兄弟就是他培养的。

不过他此次生意的对象,是黑帮众首脑都不愿得罪的人物,「北欧蔷薇」兰斯冯卡埃尔迪夫公爵,出了名的狡诈与富于心理攻势,什么时候被卖了都不知道,和他讲话要提一百二十个心眼。

莫拿沙夏觉得,如果不是有一批军火要急着出手,他半秒钟都不想和这个人交谈。

「那么,加上可携式对空导弹,Dragunov SVD狙击枪,一亿美元吧,我会把款项打到你指定的账户里。」卡埃尔迪夫望着窗户上结的冰凌,漫不经心地说。

「不是一亿两千万吗?」莫拿沙夏美少女般的容貌冰冷了起来。

「你想要九千万也可以。」卡埃尔迪夫不冷不热地呷了一口香槟。

「真是可恶的人!」莫拿沙夏在心里已经把卡埃尔迪夫砍成数段,这批从军方高层秘密流出来的枪枝弹药,已经惊动了俄国政府和国际刑警组织,所以他才会那么急的想要脱手。

可是近两百名的宴会客人当中,敢在风声最紧的时候拿下军火的人,也只有卡埃尔迪夫公爵了,所以莫拿沙夏才陷入被动。

价值一亿六千万美元,还冒着巨大风险得来的军火,居然被狠狠压到了一亿美元,莫拿气得连话都不愿多说,只是从膝盖上扔了一张卡片过去。

卡片上用密码编写成的无规律字符,是保存军火部分样品的仓库地点,汇款之前,当然要先验货。

卡埃尔迪夫看到了白色茶几上的卡片,可是他迟疑了两秒,才伸手拿了过来。

交易算是成功了。莫拿沙夏刚想喝杯烈酒解解气,他轮椅旁边的内线电话就响了,莫拿很没好气地拿起电话,用俄语吼道:「什么事!」

卡埃尔迪夫面不改色,依旧喝着淡琥珀色的香槟,他的私人飞机十分钟后才会到。

「有警察?怎么可能?......想逃走?问我?你没有脑子吗!先打断他的腿,再拖到河上去毙了,记着,用消音器,别惊动客人!」莫拿一脸不耐烦地说完,砰地挂断了电话。

「警察?」卡埃尔迪夫轻柔的问。

莫拿沙夏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真是狡猾啊,会说俄语却一直用英语!

不过卡埃尔迪夫目前是最重要的买家,他不得不搭话道:「一个小意外,不用担心。」

卡埃尔迪夫思考了几秒,问道,「国际刑警?亚洲人?很漂亮,还是长长的黑发?」

莫拿惊讶地睁大眼睛,「你这也听得见?」

「一亿九千万,」卡埃尔迪夫淡淡地说:「我要军火和那个警察。」

莫拿沙夏啼笑皆非,一个警察值九千万?!他的军火也不过一亿耶!

他恶劣地说:「可惜我喜欢杀人,不喜欢卖人,打个折扣,一亿五千万,我把他的尸体给你。」

一瞬间,卡埃尔迪夫眼眸中的冰冷让他打了个寒噤,莫拿的手哆嗦了一下。

「一亿九千万,再加一个人情,」卡埃尔迪夫看着他说:「你有需要随时可以找我,其余免谈,不过......你也可以不答应,你对他所做的事我会十倍返还到你身上......不要那么紧张,我不会要你的命,只是让你觉得生不如死罢了。」

莫拿沙夏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红的是愤怒,还没有人敢这样威胁他;白的是害怕,卡埃尔迪夫眼睛里闪烁的是极端的残酷。

为了一个警察,不用和公爵闹这么僵吧?

莫拿沙夏的心里已经打起了退堂鼓,他毕竟只有十七岁,权衡利弊之后,咬着牙说:「好吧,人可以走,你欠我的人情......」

「记在帐上......随时奉陪。」卡埃尔迪夫优雅地说道,站了起来,他已经听到了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刚才他还担心大雪会不会耽误他的行程。

以让人琢磨不透的眼神,再次看了窗户外的景色一眼,卡埃迪夫礼貌的告别莫拿沙夏,离开了。



一个人到底打不过五十几个拥有火力的高大男人,第四把古董长剑折断后,晏子殊被十几个人逼到了走廊死角,并被捆了起来,一顿拳脚招待,在科瓦约夫下令「杀掉他」的时候,一通电话急急打来。

科瓦约夫拿起报话机,先是面无表情,而后又浓眉紧皱很不情愿,最后才勉强地作了个「别管他」的手势,带着手下回去了大厅,晏子殊就这样被释放了。

什么人能在紧要关头救了他?

除了卡埃尔迪夫,晏子殊想不到第二个。

他关心的不是自己的伤势,而是大雪中隐隐传来的螺旋桨声,卡埃尔迪夫又要消失了吗?他难道是洪水猛兽吗?卡埃尔迪夫就这么急的要避开他?

晏子殊挣扎着从地板上爬起来,扶着墙壁,往外走。

门......门在哪里?

怎么到处都是落地窗?

听到螺旋桨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晏子殊也越走越快,一扇又一扇带格子的落地窗户,一面又一面墙,终于,他找到了一扇桃花木门,用力拉了拉,是反锁的,用包裹着外衣的拳头砸开雕花玻璃,晏子殊将手臂伸出门外,打开了锁。

室外,摄氏零下二十度的气温,还有让人看不清四周景物的雪,晏子殊的手脚很快冻得没有感觉,他呼哧着白色的热气,往宽阔的结了冰的河上跑去,可是却没有看见直升机,是大风让他辨别错方向了吗?

晏子殊一惊,立刻转身,往广场的方向跑去。

广场在这栋别墅的右前方,是举行室外舞会的场所,肆虐的暴风雪,让晏子殊觉得眼睛都睁不开,而双颊痛得要命,在快到广场的时候,他缓缓停下了脚步。

有一个人,站在广场有亮路灯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

而远处,一架卡52直升机正停着,双螺旋桨攻击型的直升机,融入夜幕漆黑的颜色。

还好,螺旋桨旋转的速度是越来越慢,晏子殊走到卡埃尔迪夫面前的时候,它也完全停下了。

四肢不停地哆嗦着,晏子殊想说话,却说不完整,结果大吼了一句自己都觉得愚蠢的话,「我......我还欠你人情!」

「你是在引诱我吗?」卡埃尔迪夫淡淡地说。

晏子殊觉得身体里涌起一股名为羞耻的热气,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是的,我是说......」

「不用了,」卡埃尔迪夫冷淡地拒绝,「在冻僵之前,回别墅里去。」

看到卡埃尔迪夫转身要离开,晏子殊急忙用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等等!」下句话该说什么,晏子殊却不知道。

卡埃尔迪夫转头看着冻得瑟瑟发抖的晏子殊,叹了口气,脱下自己黑色的裘皮大衣和暖和的围巾,穿戴到晏子殊身上。

晏子殊的身体立刻温暖了起来,大衣不仅有卡埃尔迪夫的体温,还有他常用的Burberrys London香水的味道,晏子殊的心脏咚咚地剧烈跳动着。

「我不想见你,明白吗?」卡埃尔迪夫轻柔地说,再次转身想走向直升飞机,可是由于纷飞的雪花和漆黑的夜幕,他愣了一下,才确定了方向。

晏子殊十分疑惑,直升机明明在三点钟的方向,卡埃尔迪夫却往前走,犹豫了一下才确定飞机在哪,难道......

晏子殊跑上前,再一次不容拒绝地用力抓住了卡埃尔迪夫的手臂,惊诧地问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卡埃尔迪夫的表情十分无奈,为什么把晏子殊训练得那么敏锐呢?他沉默片刻,才说,「是的,几乎看不见了,上次爆炸的缘故。」

莫拿沙夏把卡片丢在茶几上的时候,因为都是白色的,即使戴了高度数的隐形眼镜,卡埃尔迪夫还是分不清楚哪个才是卡片,是凭着细致的听觉和推测,才赌博似的拿到了卡片。

莫拿沙夏则根本没有怀疑,因为卡埃尔迪夫优雅闲适的举动完全不像一个快要失明的人。

晏子殊紧紧抓握着卡埃尔迪夫的胳膊,被事情冲击得快要站不住脚,嘴唇翕动着,「是因为我害你......所以你才不想见我?」

「一半,另外一半是因为我自己。」卡埃尔迪夫轻声说:「我不是一个定性很足的人,离我远一些,你不会想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在想什么?」晏子殊讷讷地问,站在原地未动。

突然地,卡埃尔迪夫拉起晏子殊的衣襟,狠狠吻住了晏子殊的嘴唇,火热的舌头在晏子殊口腔内掀起一阵掠夺的狂澜,晏子殊透不过气,挣扎着后退了几步,卡埃尔迪夫牢牢抓着他的手臂,把他摁在黑铁灯柱上。

唇舌激烈地绞缠,疯狂的吻,肩膀被强大的力量压制着,晏子殊之前还因为窒息而抵抗,渐渐地,体内的火苗被撩拨了起来,心脏猛烈地悸动,急促的鼻息,他放松了手臂的力量,两人拥吻到了一起。

牙齿被轻轻舔舐,卡埃尔迪夫的手伸进晏子殊温暖的大衣,缓缓地卷起毛衣......

乳首突然被撷住,晏子殊惊慌失措地抓住了卡埃尔迪夫在毛衣下游弋的手。

「我......」

在他说话之前,卡埃尔迪夫就放开了他,并帮他整理好了衣服。

卡埃尔迪夫的眼睛里是一种温柔而宠溺的感情,「刑警先生,你越来越可口了啊。」

「你胡说什么!」晏子殊立刻就光火了,是谁在冰天雪地里还能发情?

卡埃尔迪夫突然抱住他,这是一个胜似千言万语的拥抱,「我这一生都会保护你......」

晏子殊低着头,脸不受控制地涨红,血脉贲张,卡埃尔迪夫微笑着走向直升机。

卡52直升机的螺旋桨重新转动了起来,晏子殊在它离开地面近五十米的时候才抬起头来。

真嚣张啊......俄罗斯攻击型战斗直升机,有口径为三十毫米的2A42型可移动自动机炮和四个B8B20A火箭发射巢,他是从哪里搞到这种战斗机的?黑市?还是从身后那栋豪宅的主人手里?

唔......这算是一种新的开始吗?

晏子殊拉紧了身上的大衣。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