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时值浅秋,位于阳明山仰德大道的朱家别墅,这晚热闹非凡,宾客满堂。
知名上市企业“上华国际”主席朱世尧,正在自己的豪宅中大宴宾客,替刚从法国留学归来的一对双胞胎女儿过生日。
身为主人的朱氏夫妇,一身盛妆出现在大厅之中,手中端着酒杯,笑容满面地向到场宾客致意;而今晚的寿星之一,朱家的小女儿朱少婷容光焕发,身着巴黎名师亲自设计的粉红雪纺礼服,正兴致勃勃地跟一大群朋友聊天说笑。
“少婷,怎么没看到你姐?”其中一位朋友问。
“我姐她啊,还不是因为意中人没来,心情不好,现在可能还在楼上吧!”朱少婷笑着回答。
朱家长女朱少婧在国外念书时与“雷霆”集团总栽雷驭风相识,后来雷驭风回国继承父亲的遗产,一向热衷国外生活的朱少婧竟然也跟回来,明眼人多少都能猜出朱大小姐的几分心思,可惜唯有那位雷总裁无动于衷。
“少婷,你爸对你真好耶,搞这么大排场专程给你们过生日,真的好羡慕你喔!”一个穿紫色礼服的年轻小姐满脸羡慕地说。
“是啊,菲菲说得对,要是我有这种富豪爸爸就好了。”另一个姿色平平的女生插嘴道。
“呵……”朱少婷笑而不语,但眼底的骄傲和得意是遮掩不住的。
“Amy,没有富豪爸爸,以后嫁个富豪老公也可以呀!”叫菲菲的女孩打趣道。
“金龟婿那么好钓呀?”叫Amy的女生笑嘻嘻说:“依我说,嫁富豪不如嫁精英分子,上涨空间更大更有成就,就像少婷的爸爸这样,瞧他跟你阿姨多恩爱,两人一起拼江山……”
“说的也是。”朱少婷笑了笑,转过脸跟旁边的人交谈去了。
被故意冷落的几人都瞪着白目的Amy,谁都知道现任朱太太以前是少婷爸爸的情妇,少婷母亲死后才进门,少婷怎么可能会喜欢那女人?
正在气氛尴尬之际,门口忽然出现的一位年轻男子,成功转移了大家的视线。
他颀长俊逸,朗目疏眉,直而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隐约中透着冷漠。一身烟灰色阿曼尼西装,深蓝色领带,质感十足的小牛皮鞋,整个人看上去既淡然疏离,又有着一份低调的高雅。
这人的到来顿时引起全场关注,几乎是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他是谁?”朱少婷也在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男子,并轻声对旁边的菲菲耳语。
“你刚从国外回来不知道,那是雷霆集团的总执行长骆绎,还是本年度票选的十大黄金单身汉之一哦!想不到真人看起来比杂志上还帅!”
“就是!他不仅是目前为止所有上市企业中最年轻的执行长,而且还是“雷霆集团”的总执行长。想想看,这么年轻就能坐到这个位置,又长得这么帅,这种优质男人现在就快绝种了喔!”旁边的女生也掩饰不住激动之情。
“我好想认识他哦!”
“犯花痴啊你!哈哈……”
一群名媛千金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爱慕的目光不停地逗留在男子身上,朱少婷抿嘴一笑,将那些话尽收耳中。
“骆执行长大驾光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朱世尧满脸欣喜地带着太太匆匆走过来迎接。
之前虽然向“雷霆集团”递了帖子,但没料到骆绎真得会来参加宴会,如今他朱世尧虽说也是岛内有财有势的富豪,可比起鼎鼎大名的“雷霆集团”,想要攀上关系,不知又少了几个等级。
“朱先生客气了,雷总裁现在身在国外,无法到场祝贺,专程吩咐属下送一份薄礼过来,还请朱先生见谅。”骆绎客套地与对方握手寒喧。
“刚才少婧还在叨念着雷总裁。”朱太太笑着说:“现在能收雷总裁的礼物,一定开心,我这就去叫她过来。”
朱太太离开后,马上又过来几位商场上的知名人物与骆绎打招呼,众人纷纷聊起生意经。
“爸爸,这位是……”朱少婷走过来,巧笑嫣然地挽住朱世尧的胳膊。
“噢,爸爸给你介绍,这位是骆执行长。”朱世尧殷勤地道:“骆执行长,这是我小女儿少婷,刚刚从法国留学回来。”
“朱小姐,幸会。”骆绎礼貌地点点头。
“您好,骆先生。”朱少婷扬起灿烂的笑容。
宴会继续着,伴着优美的乐曲,所有人开怀畅饮,享受这悠闲的时光。
借着一整晚都在与自己闲聊的朱小姐因故走开,骆绎端着酒杯,一路有礼貌地拒绝了几位妙龄小姐的攀谈,毫不引人注目来到大厅东面的一角。
此处清静许多,加上落地窗前的罗马柱和宽大的窗帘遮掩住他的身影,更使他看起来与不远处的歌舞升平格格不入。
如果不是自家Boss的命令,他绝不会忙里偷闲来参加这种无聊的Birthday party。
“去玩玩吧!多认识几个女孩子,来个一夜情也不错,咱们骆执行长孤家寡人太久了,有伤身体呀!”
雷驭风在越洋电话里讲得无比贴心,有这样一位对下属的私生活体贴入微的上司,真叫人不知是喜是忧。
其实所谓的上流社会,说穿了,也不过是在表面上一派柔和,背地里却议人事非,揭人伤疤,就如同离他不远的那两位。
穿着体面,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有几分面熟的两个男人,居然也跑到这里来聊一些不知从哪里打听到的八卦,所说的话题无非是哪位名人包二奶,哪位贵夫人暗中养小狼狗,了无新意。
两人说着说着,话题竟跑到这家男女主人的身上。
“我听说朱太太以前是某咖啡厅的女招待,真的假的?”
“算是问对人了,这件事我知道得最清楚不过。”
“别卖关子了,快说来听听。”
“你应该知道这一任朱太太是朱先生的第二任妻子吧?”
“知道,我还听说她很有旺夫运,朱先生在娶了她之后,马上就财源滚滚。”
“嗯,不错,但你应该不知道这位朱太太抛夫弃女的事吧?”
“有这种事?”
“是啊,想当年这位朱太太还在咖啡厅当女招待的时候,跟一个小警察结婚了,婚后生了一个女儿。女儿几岁时朱太太就遇到了朱先生,两人相见恨晚,朱太太没多久就跟小警察离婚了,先是在外头跟了朱先生几年,后来前一任朱太太病故后朱先生马上续了弦娶她进门。”
“啊!原来外面的传闻是真的?”
“我亲耳听朱家大小姐说的还能有假?朱家两位小姐对这个继母可没什么好脸色。不过你看朱太太四十好几了都保养得这么好,年轻时想必更漂亮,要不朱先生怎么愿意娶一个结过婚生过孩子的女招待进门当正室?”
“呵呵,男人嘛,还不都是见色起意!就是可怜朱太太的亲生女儿,现在也应该长大了吧!”
“谁知道……”
***
骆绎慢慢饮着杯里的酒,在上流社会里浸淫多时的他,对耳边的这些话早就见怪不怪、充耳不闻,略显懒散的目光透着巨大的落地窗眺向外面的花园。
那处庭院郁郁葱葱,种植着高大的珊瑚树和乔木,颜色丰富的车矢菊开着黄、蓝、白、紫的花朵,墙角上还攀满了密集丛生、色彩艳丽的爬墙蔷薇……
他默默地欣赏着眼前的一幕绿意盎然,倏地,一个少女的身影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他看到了她。
年纪很轻的女孩,高高的个子,身材修长苗条,略为卷曲的黑发被绑成马尾束在脑后,身上穿着款式简单的浅绿色T恤和牛仔裤,正垂首站在灌木丛旁的路灯下。
与之不远的露天带灯网球场里灯火通明,以至于骆绎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女孩的一举一动。
尽管她始终低着头,叫人看不清五官,但穿着球鞋的脚却在不停地踢着铺在地上的彩色小石子,一下又一下,动作中带着某种愤怒而焦灼的无名情绪,混合着急切、无助、忧伤,而又无从发泄。
在这遍布绅士淑女、衣香鬓影的场合,这女孩……是谁?
蓦地,一张轮廓分明、不施脂粉却格外娇艳动人的脸蛋立即印入骆绎的视线里。
她肌肤粉白,小小的瓜子脸,多一寸则多,少一寸则少;直而挺的鼻子线条略有点硬,显出一丝倔强;弯弯的秀眉下是一双极其妩媚的大眼睛,尖尖的下巴无比精致……
有那么一瞬间,从不会将注意力集中在女人容貌上的骆绎,竟会因这女孩过于耀眼的美丽而差点难以移开目光。
“哇,快看,好漂亮的女孩啊!”
旁边八卦聊得如火如荼的两男之一也发现了庭院里的佳人,惊艳地招呼同伴。
“那是谁呀?”
“不知道,好像从来没见过……咦,你看那不是朱太太吗?”
默默打量着女孩的骆绎,在听到这一句后,眸光突然一转,果然见朱太太出现在庭园里,拎着晚礼服的裙襬,快步朝那女孩走去。
他看见两人在交谈数语后,女孩忽然抓住朱太太的胳膊,似乎在乞求什么,但朱太太低着头考虑几秒后,很坚决地摇头,甚至毫不迟疑地甩开女孩的手。
女孩紧紧地抿着嘴,大大的眼睛盈满了愤然和恨意,她沉默地盯着朱太太,久久不再开口说一句话。
朱太太又说了几句话后,打开手里的晚宴包,从里面取出一张纸张模样的东西欲递给女孩,女孩背着手始终不肯接,也低下头再不肯看她一眼。过了一会儿,朱太太叹了口气后无奈地转身离开了。
女孩独自一人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她的目光投向地面,单薄的肩微微耸动着,双手死死地握成拳。
骆绎拧起眉,她似乎在……哭?
有那么一杀那,骆绎很想走过去,可是,走过去,然后呢?
他不是个会安慰哭泣中女人的男人,更不曾想过在这种地方结识任何异性,他的字典里从没有“冒冒失失”这个词。
就这样静默地伫立在落地窗前,骆绎怔怔地看着数十米远的女孩子,看她难过的哭泣,看她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看她转身飞快跑掉没有回头。
他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诧异于这莫名其妙的情感,他不记得自己曾对哪个陌生女性产生过这种怜惜之情。
外人都知道,在“雷霆”里,掌握生杀大权的是看上去脾气很坏的暴龙总裁,可是操纵杀戮的却是他这个杀人不见血的“血滴子”。
他是雷驭风一手栽培的,包括学业都是雷驭风资助的,他们的关系亦师亦友,亦兄亦长。在外界眼中,雷驭风是发号施令者,他是执行者,但很多时候,雷驭风是幕前的君王,他又是幕后的幕僚。
他们合力将“雷霆集团”做成最强大的帝国,短短八年,不仅在建筑业龙头老大的位置上屹立不摇,更涉足于金融、保险、科技、电子等产业,成为岛内龙头。
“骆,“雷霆”我们一人一半。”雷驭风从来不是个虚情假意的人,说一不二的将自己的一半股份分到他名下。
他拒绝了,他的拒绝不是讨价还价或别有用心,他从来都只是领薪水的人,当不成富豪。
“骆,天下掉下的馅饼你不要,送上门的女人也不要,你是修行的卫道士吗?”官夜骐在得知他将某位倒贴的女富豪拒之门外的事迹后,对他的洁身自好和略有洁癖之嫌大感匪夷所思。
他笑而不答,如果没有喜欢的,还不如把床的另一半位置空着,一夜情或者炮友这码事,他从来都无法理解且敬而远之,哪怕被说在是捍卫规则、标准的卫道士也无妨。
“执行长有把女人当女人看吗?完全不懂怜香惜玉嘛!”操着洋腔十足国语,他的专职秘书、来自东欧的罗女士亦在忿忿不平地替公司里的女同事们打抱不平:“公司里那么大把花样年华的美眉倾心于执行长,执行长不会不知道吧?”
如果不可能,就不要给人希望,这是他一贯的作风和处事原则,不会轻易为进更改。
但,朱家花园里素昧平生的女孩子,仅是远远地看着她,他不知道她的全名、年纪,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竟会使他的心底泛起一股陌生情愫。
他想,这一切也许都归咎于寂寞太久的缘故。
***
这座欧洲哥德式建筑风格的教堂,顶上有着暗色的十字架,这样无情无义的黑夜里,此处却犹如一颗星辰,熠熠发着微弱却又温暖的光芒。
苏合欢站在教堂门口,风吹过,脸颊上的泪痕未干,想起奄奄一息的父亲,新的泪水又不断地涌出来。
父亲是个平凡的警察,一辈子穿着制服背着枪在街上巡逻,三天前遇到一伙抢匪,不幸受了重伤,现在还躺在医院的急诊室里昏迷不醒,而母亲,却在豪宅里替别人的女儿过生日不肯去见他最后一面。
十岁前,苏合欢也曾有个幸福的家庭,母亲在一家小咖啡店当女招待,跟吃公家饭的小警察结婚后生下了她,三口之家虽谈不上有多富裕,但也算衣食无忧。那时候,每当假日父母都会带她去游乐园玩,开开心心地度过一整天。
可是十岁那年,年幼的她敏感地察觉到家里的气氛变了,母亲常打扮得花枝招展跟一群不知在哪里相识的朋友到夜店混,还会因为在精品店看中一个好几万的名牌包包,又苦于买不起而向父亲发牢骚,觉得自己的丈夫不如某某朋友的老公有本事会挣钱。父亲是个老实憨厚的人,对于妻子的抱怨只能保持沉默,努力地工作渴望升职,以挣到丰厚的薪水贴补家用。
父亲的升职梦还未实现,母亲就投入一个能大手笔给她买名牌包包、衣服、珠宝的商人怀中,甚至宁愿给已婚的对方当情妇,也要离婚,离开这个家!
母亲走后,父女两相依为命,其实小合欢知道父亲有多难过,深爱母亲的父亲不仅要默默忍受这种难以言论的耻辱,更要忍受街坊邻居的揶揄嘲讽。
“苏警官,我上个礼拜在阳明山看到合欢的妈了,穿得那一身我都不敢认了,手指上的钻石戒指哦,有鸽子蛋那么大!”
“哎,像那种爱慕虚荣、抛夫弃女的坏女人,苏警官你当初怎么会看走眼了。”
每每听到这样的言论,小小的合欢都能感觉到父亲的无奈和伤心,她只能低着头,紧紧拽着父亲的手,不听不问,却依然犹如芒刺在背。
母亲是爱慕虚荣、抛夫弃女的坏女人吗?
她不知道什么叫“爱慕虚荣”,但她却懂得什么叫“抛夫弃女”,那就是,母亲不要他们了。
随着年纪的渐长,她的内心愈加自尊敏感得要命,总觉得其它人看不起她,每当听到闲言闲语,她就会如小刺猬一样浑身都竖起尖锐的刺。
“看,那是苏警官的女儿,水哦!”
“可不是嘛,她妈就是生得漂亮,要不怎么能被有钱人看上?”
“那倒是,红颜都是祸水,哈哈,苏警官也真够窝囊的,一顶绿帽子比头还大!”
刚上国中的小女生,白衣黑裙,背着书包,骤然停下脚步,两眼冒火地瞪着那两个说东说西的邻居,嘴里冷冷地、一字一句地道:“干你们屁事!”
大概没料到一向沉默寡言的小丫头会突然反击,说闲话的人一时间倒闹了个脸红耳赤,旁边有位路过的大婶看不过去,说道:“你们留点口德吧!这事说都说了好几年了,有完没完呀?苏警官是好人,也不能这样说人家。”
略带感激地看了大婶一眼,小女生对那两个人冷声道:“如果你们再敢说我爸爸坏话,我就用我爸爸的枪打死你们。”
这样的言论将两人吓了一跳,其中一个干咳一声,嘻嘻笑道:“小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哦!”
小女生却毫不畏惧地反驳:“你们这种人,将来死了也会下地狱割舌头!”
“呸呸!童言无忌!”
从那天起,不知是不是都知道苏警官那个老好人有个恰北北的厉害女儿,街坊四邻的闲言闲语一天比一天少了,可父亲却依然不快乐。
“是爸爸没用,给不了你妈想要的生活,合欢,你千万别怪你妈……”
“爸……”她闻言,泪流不止。
怎么可能不怪?怎么可能不恨?
她恨,她好恨!此时此刻,因为追捕歹徒而重伤的父亲在医院里躺着昏迷不醒。
“家属要有心理准备,病人伤势太重,随时有可能……”医生摇着头束手无策。
“合欢,快过去叫爸爸,把他叫醒。”父亲的同事们流着泪把他推到病床前。
她趴跪在病床边,不停地呼唤着“爸爸、爸爸”,忽然惊觉父亲的嘴动了动,喃喃地呓出两个字,那是……母亲的名字。
父亲想见母亲,这也许是他最后的心愿了。
这些年来,她很少跟几年前就嫁进豪门成了贵妇的母亲见面,偶尔见到了又觉得无话可说,更加不愿去登门求她什么,可为了父亲,她还是跑到了朱家。
“我不能去。”一身珠光宝气的母亲极其果断地对她说:“如果给那些记者们看到了,不知道又会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合欢,你知道这会让妈很为难的。”
“这里有张支票,上面有一百万,你先拿去救急。”
“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里面还有客人要招呼,合欢,你也不小了,应该知道妈的难处,不会怪妈的,对吧?”
为什么她会觉得自己不会怪她?苏合欢听了这些话,又想哭,又想笑。
风冷冷地吹着,发丝甩在脸上生疼,她只要想到自己无法让母亲去见父亲最后一面,就觉得没有脸去见父亲。
她该怎么办?她应该去哪里?
直到站在这座教堂前,苏合欢总算知道自己应该要做什么了。
慢慢走进宏伟建筑的内部,她看见在那高高的穹顶下面,整齐的一排座椅,几名修女、神父和教徒门正在做晚间弥撒。
她满心虔诚地跪在长板凳上,双手握在一处,仰望慈爱的天父耶酥,无声地祷告。
祈祷,除了祈祷、除了乞求上帝能怜悯自己垂死的父亲,她别无他法。
第二章
两年后。
位于市中心的黄金路段,四十一层大楼里的雷霆集团总裁室里。
“新婚的感觉怎么样?”骆绎坐在落地窗前的真皮沙发里,悠闲自在地喝着刚沏好的绿茶。
“没有比这更好的了。”刚度完蜜月的雷总裁满面春风地坐在古董办公桌后批示着文件,能娶到梦寐以求的意中人,愉快的心情无法用笔墨形容。
“那就好,我听说朱小姐一接到Boss结婚的消息,立刻昏倒了。”
“哪个朱小姐?”雷驭风抬起头,纳闷地问。
“上华国际主席家的。”
“哦,骄纵花痴的女人……朱少婧?”雷驭风恍然大悟。
“如果朱小姐听到Boss对她的评价,一定会再次昏倒。”骆绎淡淡地说。
“随便她爱昏倒几次就昏倒几次吧!不管我的事,对了,不提我差点忘记了,我一回来就听说朱少婧的妹妹,那位“伊迪”模特儿公司的新任总监对你很有意思,有这件事?”
“听谁说的?”骆绎扬眉反问。
“这个嘛……嘿嘿,怎么样?我听人说朱家二小姐跟她姐姐不一样,人挺Lovable的,才华也有,咱们的执行长先生有没有兴趣进一步交往?”
骆绎露出一个无可奉告的表情,并说:“官医师能有大把时间来传递这些无聊透顶的事情,看来他那家医院就快闲得倒闭了。”
“我会把你的忠告转交给他的。”雷驭风摸着下巴,好奇地问:“说真的,你的行情一向不错,干嘛不交个女朋友?年轻人,眼光不要放太高嘛!”
“Boss,请问你愿意跟夫人以外的女人结婚吗?”
“当然不愿意!”雷驭风对这个问题的反弹很大:“除了我老婆,别的女人我都不要。”
“Why?”
“因为我只爱我老婆。”
“嗯啍,属下也是这答案。”
“什么!”雷驭风立即对他怒目而视:“你不会爱上我老婆了吧!”
再英明神武的男人,遇见爱情,也会变得愚蠢至极,譬如雷总裁。骆绎陡然想起大律师靳亟对雷驭风近来的疯狂行径和言论所作的总结。
“属下不敢。”他很识务、略带恭敬地说:“Boss跟夫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没有人能拆散两位。”
“这话我喜欢。”雷驭风满意地点头表示受用,“莫非你也想跟我一样,只想找一个很爱的女人所以才不愿意凑合?”
骆绎笑了笑,并未回答他的问题。
“不要太挑哦,缘份这种东西是命中注定的,一辈子也许只会遇见一次,没有机会再见了,又或者我跟我老婆,要隔好多年才能再次见到,机会总是稍纵即逝,要抓到就完全凭运气了。”雷总裁感慨万分,语气里都是对自己来之不易姻缘的庆幸。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出去了,一会儿还有个例会要开。”骆绎没打算继续听老板大发感叹,拿起桌上的文件,站起身便朝外走去。
“哎,等等。”雷驭风又想起一件事,追问道:“对了,我还听说“古氏”要出三倍的薪水挖你过去,是吗?”
“嗯,是有这事。”骆绎突然很想去“济仁综合医院”看看官夜骐医师是不是真的很闲很有空。
“三倍……啍啍,古赫泉还真敢出这个价钱。”
“Boss是觉得属下不值这个价钱吗?”他虽然拒绝了雷驭风要赠送给他的一半股份,但在“雷霆”的薪水加分红己经属于天价了,古赫泉还能开出三倍的价钱,也算是极大的手笔。
“NO,我是觉得古赫泉那人太小瞧人了。”雷驭风冷啍了声:“他是觉得我雷驭风付不起这三倍的薪水?还是觉得咱们智勇双全的骆总执行长只值这个价?”
“那么Boss打算怎样?”
“下次打高尔夫球的时候我会找机会告诉古赫泉,他把整个“古氏”的高层加起来也不如你一个,他估错价了。”
“Boss。”
“怎么?”
“夫人有没有说过,您讲话很肉麻?”
“有吗?我晚上回去问问她……不如我现在就打个电话问问好了。”
听着自家总裁一边拨电话一边发出情色十足的笑声,骆绎出去后顺手将门关上,免得吓坏外面正在工作的女职员们,以为总裁大人正在发情。
他走进电梯,下一层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外,正埋首打文件的罗女士马上对他报告:“执行长,刚才有位朱小姐打电话过来,请您回电给她。”
“知道了,谢谢。”
骆绎走进办公室,关上门,并没急着打电话,而是踱到窗前。
这样的季节真是多变,刚才还好好的天,偶然不知从哪里飘来一片乌云,细如牛毛的雨丝就落下来了。
缘份、遇见、运气……这些名词,能描绘出一幅画,也能杜撰出一个故事。
总裁大人的那一番话的确使他心有所触,两年了,每当他略有空闲之际,不经意间,总是会想起那座种满植物、墙上爬满蔷薇的花园,还有那个在路灯下默默哭泣的女孩。
他没走近她,没跟她讲过话,甚至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却忘不了她。
也许因为忘不了,他没有拒绝之后朱家二小姐的邀约,他又去过朱家别墅几次,希望能再见到那个女孩,可是事与愿违,她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虽然没有拍过拖,却也不是从没对女性产生过好感,但通通不是这样的感觉。
这,算是一见钟情吗?
骆绎是个脚踏实际的人,从来不相信这种虚无缥缈、难以把握的情感,这样的诗也是随便看看就算了。可是那一天,他看到了她,然后失去了她的消息,最后,他发现自己陷入了爱情!
***
半年后。
马路两旁的嫩绿新叶已渐转为浓浓的墨绿,偶尔有雨滴落下,给这座繁华的城市带来丝丝凉意,于是夏季便踌躇不前。
“伊迪”模特儿经纪公司是岛内著名的模特儿公司,它位于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是全台北最具指标性的时髦都会区,是充满了艳丽魅惑和光彩夺目的时尚中心。
走进“伊迪”公司内,无论是工作人员的举止言谈,还是迎面走来的知名模特儿,每个细枝末节都预示着华丽舞台上的流光异彩和争奇门艳。
十来个新进的模特儿,汗流浃背地刚从六楼的训练场出来,疲惫不堪地朝淋浴房走去。
每天大运动量的训练,老师的严格要求,让这些未来模特儿界的新人们吃尽了苦头。
位于此楼层尽头的休息区,有两个女人远远地在对那些新模们品头论足。
“觉得怎么样?这次报名参加甄选的一共有几百人,公司的四大部门共同选了这十几个,也算百里挑一了吧?”“伊迪”的模特儿训练师Amanda对同窗好友、即将上任创意总监一职的朱少婷介绍情况:“这些新人无论是身高还是身材比例都相当标准,条件很不错哦!”
“那你心里有没有特别看重的人选?”一身嫩黄色职业套装的朱少婷笑着问:“你肯定是有,否则不会说得这么高兴。”
“我一个人看也不一定准啊,才要你这位未来总监来帮忙看一看。”Amanda笑道:“我是在地铁站看到那个女孩子的,刚从东部过来,长相、身材、气质都没得挑,如果加以时间调教,我保证绝对比岛内目前的首席名模还要优。”
“哎哟,有没有这么夸张。”
“你不相信的话我找个时间介绍Dora跟你认识,她今天被我安排到罗杰那里去拍新一季玫瑰园系列的时装册子去了……哎,你不知道那天我一直想跟她自我介绍,又怕她觉得我是坏人,只好跟着她,后来看见她在看路边墙上咱们公司拍的新人招募广告,才走过去问她有没有兴趣试试模特的工作。”
“能让你这位知名的专家亲自当一回星探,应该很不错的,我相信你的眼光。”朱少婷频频看表,面露难色:“我真的要走了,下个星期就开始上班了,有空再好好看看你的得意弟子。”
“这么赶啊,也不陪我吃顿午餐,是不是约了男朋友?”Amanda笑嘻嘻地问:“老实交待,是不是那位“雷霆集团”的总执行长?”
“没有啦,现在还不是。”朱少婷提起心仪的男子,脸上忍不住绽出甜笑。
“早晚会是的,谁能无视朱小姐的魅力?”Amanda仍不放弃地说:“你真的不顺便去看下拍摄现场?今天刚好在展览馆那一带拍室外景。”
“不看了,我真的得走了。”想起中午约定吃午餐,朱少婷就急不可待地拎着包包站起来告辞。
Amanda送走朱少婷后,便去给摄影师罗杰打电话,询问自己发掘出来的新人表现如何。
那女孩的中文名字叫苏合欢,年龄二十三岁,学历高职毕业,身高一百七十四公分,体重四十九公斤,三围分别是:35D/23/34。
身材很完美,相貌很唯美,气质更是极佳,Amanda越想越觉得自己捡到宝了,要知道,能亲手打造一个具有国际水平的超级名模可是她的梦想啊!
展览馆左侧有一座巴洛克式的开放式建筑,告型优美、外观富丽堂皇的装饰和雕刻、强烈的色彩,以及常用穿插的曲面和椭圆形空间,林立其间的喷泉、雕塑、石钟,正好用来拍摄充满古代欧洲奢华格调的服饰。
一上午的拍摄进度让摄影师罗杰很满意,休息空档,他拿着电话走到僻静的地方跟Amanda聊了几句,对她的推荐也表示赞赏,挂上电话就看到唯一参加拍摄的新人正独自靠在台阶旁的大钟上柱子下发呆。
“Dora?”
“罗先生。”正在失神中的苏合欢一怔,抬起头礼貌地向他问候。
“叫我名字就好了,怎么了?心情不好?还是觉得拍摄很累。”罗杰关切地问。
“没有啊,没什么事。”她笑着摇摇头。
“还习惯吗?”
“还不错啦,工作很有意思。”
每天大量专业又规范的各种训练,包括造型、行走姿态、坐姿站姿以及健美等课程,虽然很累很辛苦,但是苏合欢渐渐喜欢上这份新工作,加上今天第一次参加实地拍摄,更让她感觉新奇。
“那就好,有什么问题一定要跟我们讲。”
“好的,谢谢您。”
“Amanda应该有通知过你吧,下午还要有场秀要走,自己记得先准备一下。”
“是,我知道了。”
罗杰刚离开,又有两个小有名气的模特儿走过来,擦肩而过之际,苏合欢抬起头正要示以微笑,对方之一却鄙夷地嘀咕一句:“马屁精!”
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错愕地问:“你说什么?”
“就说你了,怎么样?马屁精,专门拍Amanda和罗先生的马屁,想得到走秀的机会!”
“我没有。”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知道!本来这次玫瑰园的主题画册有天娜的名字,现在无缘无故地把她换下来让你上,还好意思说跟你没关系?”
“我没做过任何事情,你不能无凭无据的冤枉我。”她平静地说完,仰起头不卑不亢地看着对方、
“走啦,美芝,跟个新人计较什么?”旁边的另一个模特儿赶紧拉住美芝:“别这么大声,当心被人听到告诉Amanda,走了啦!”
“听到就听到,Amanda凭什么坦护她……”
苏合欢看着两人走远,一阵无力感油然而生。
做人真的好辛苦,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两年前,她的祷告没能帮助生命垂危的父亲,拖了几天后,父亲还是撒手离开了人世。她一个人回到东部的学校念书;两年后,她又一个人回来台北。
一直都是,一个人……
苏合欢坐在台阶上,看着不远处的马路,那里车水马龙,一派繁荣。
她将头埋到膝盖上,悄悄地哭。
***
一个红灯,蓝色的莲花跑车停了下来。
骆绎耳里塞着蓝牙耳机,一边开车一边接收最新的商业信息,下午除了有两场会议,还要跟研发部和投资部敲定最新的计划案。
身为一个大企业的执行长,他永远都是忙碌的,这样的生活偶尔会厌倦它的枯燥无味,更多的时候却又让人觉得充实。
“骆先生,能不能出来吃顿饭?”电话里,朱少婷几乎半开玩笑半是垦求地说:“人家约你差不多有三四次了,你总是推掉,至少给点面子嘛!”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他再不应允,就是官大医师讲的“半点人情味”都没有了。
打着方向盘,刚拐过一个路口,展览馆侧面是一座巴洛克式的建筑,慵懒荣耀。他不经意地扫了一眼,远远的一抹红,宛冋天边最灿烂的红霞,出其不意地跃入他的视线。
莲花跑车“吱……”地停下了。
他又看到她了,那个女孩。
她坐在喷泉前的石阶上,黑发如云,妆容精致,苗条性感的身躯上穿着一件大红的小礼服,裙襬犹如盛放的红玫块。可眼睛与鼻头却微微泛红,一副好像哭过的样子,美得让人心碎。
骆绎牢牢地将目光锁定在她身上,伸手拿起手机,不假思索地按下一个号码。
“喂,朱小姐吗?我是骆绎……不好意思,临时有点事需要处理,不能过去了,很抱歉……嗯,下次我请没问题,再见!”
收线,想了想,他转手又拨通另一个电话。
“Ms.罗,我下午不过来公司了,会议延缓,有事给我电话……”
话机那一端传来罗女士大惊小怪的惊呼声,似乎在询问长年无休假,堪称工作狂的上司究竟有什么事比上班更重要。
“收起你的好奇心,Ms.罗……我难道不能偶尔偷个懒吗?没错,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事情……OK,这样说吧,我也许找到了我想要的……Dream或Happy。”骆绎微笑着,破天荒地跟自己的专职秘书聊了一会天,心里从来没有这样踏实过。
是的,他找到了,找到她了。
***
下午的走秀对苏合欢来说,简直是场灾难!
首先她的衣服不知被谁扯掉了好几颗扣子,化妆师只好拿双面胶贴住,她匆匆忙忙地上了台。谁知刚走到中途,她脚下那双足足有八公分高的鞋跟突然断掉了,台下的观众在愕然间哄堂大笑,等着看模特儿如何出丑。
她极力掩护住慌乱和窘迫,弯身将鞋脱下拎在手里,光着脚从容地走完台。
她不是笨蛋,有人在整她。
也许是老模们觉得自身会受到她这个新人的威胁,又或许是想为被她顶替的天娜出气。
无论是什么原因,苏合欢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受欢迎的原因。
念书的时候,她也受到不公平的对待,异性老师稍微对她表示多一点关心,便会被其它女同学讲她勾引老师,骂她是“狐狸精”。
“看她长得那个样子,天生就是张情妇脸,专门勾引男人的!”
她忍了又忍,以为只需忍让便会天下太平,谁知流言仍然像脏水一样向她泼过来,她才明白一味的忍让并不会息事宁人,就如同小时候那些在背后讲坏话的邻居们,你愈软弱,那些人就愈会欺负你。
于是她开始反击。
她找出那个流言的始作佣者,抓着她在校长面前当众对质,那个女生慌作一团,声称自己没有造谣,没有把她的照片贴在学校的网站上污蔑她勾引老师、抢人男友、脚踏几条船……等等。
她不屈不饶,不慌不忙地一一出示自己收集到的证据,使造谣的女生彻底乱了方寸,最后不得不低头承认是因为自己暗恋老师,又嫉妒老师对苏合欢关心,才做了那些事。
后来她在学校的日子才开始好起来,杀鸡儆猴,那些看她不顺眼的人对她多份畏惧,都知道苏合欢不是任人宰割好欺负的。
世间上没有人会保护她,所以她要自己保护自己。
她不相信爱情。
爱情只是锦上添花的风雅之事,而救命稻草。
她也不怎么相信亲情。
父亲死后,她便再没有亲人,至于母女之情,怎敌得过钻石和豪宅?
这人生啊!有时真令她恨得牙痒痒,却又充满了无可奈何。
***
收工后,苏合欢来到一家备受瞩目的夜店。
这座来自异国他乡的知名俱乐部占地超过一千坪,装潢复古华丽,LEO的地板会随着音乐做出不同的灯光变化。
夜店是买醉的好场所,这里有跳动的舞台、摇曳的灯光、劲爆的舞曲,还有大批性感辣妹和玩家。
平时苏合欢从来不泡夜店,可是今天的遭遇太令她郁闷了,在忠孝东路上漫无目地的逛了逛,怎么也不想回到小公寓里一个人待着。
坐在马路边的一间快餐店里,她点了份汉堡和可乐,隔着玻璃窗瞅着这条街上的霓虹灯纷纷亮起,精彩的夜生活即将拉开帷幕。
她决定去喝两杯。
夜店里人声鼎沸,她一走进去,出众的外表和气质立即吸引了大把人聚集在她身边,想跟她聊天、喝酒、跳舞……当然,还要别的。
“小姐,请你喝一杯喔!”
“小姐,你好漂亮!可不可以做个朋友?”
“美丽的小姐,能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吗?”
原来在这里,她才会受欢迎。
呵呵地笑着,苏合欢坐在吧台前,跟热情的人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边喝酒边随着音乐的节奏轻轻扭动着身体,长长的、略为卷曲的黑发在腰间风情万种地轻荡,青锻一样柔滑,勾魂摄魄不自知。
不划拳、不跳舞、不打情骂俏,她只是来者不拒地饮着酒,到午夜时,人已半醉。
精致的容颜深深地埋进臂弯里,重音的乐曲震耳欲聋,让喝到茫的苏合欢很有想要放声尖叫的冲动。
愈夜愈美丽,灯红酒绿下的单身男女们寻找着可以驱散寂寞的猎物,而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察觉到自己旁边的位置始终坐着同一个男子。
他没有跟她交谈,看似在自顾自地品着酒,其实已若有若无地替她挡掉好几波搭讪的闲杂人等。
苏合欢没有抬头打量对方的模样,微微偏首,猫一样瞇起一双朦胧的媚眼,眺入眼帘的是一身做工精致、剪裁简洁的GIVENCHY西装,咦,这男人看起来像是社会上的菁英份子,可他干嘛要穿成这样来泡夜店?
事实上她已经醉得很厉害了,酒精顺着喉咙滑进胃里,火辣辣地在胃里燃烧,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
她闭上眼睛,站起身来拎着包包跌跌撞撞地朝洗手间走去,在里面吐了个半天后,有气无力地走出来,昏昏沉沉地依着墙,半弯着腰,难受地拧眉喘息。
直到,一只手臂探过来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似乎想让她舒服些。苏合欢全身一僵,当看到那身有点眼熟的浅灰色的GIVENCHY时,当察觉对方的动作里意味不明,不知是怜惜还是暧昧时,她竟然没有反抗。
今晚,无论是堕落还是放纵,反正……也不会有谁会关心。
他们朝外走,有好几次她都踉跄地差点摔倒,但旁边总会有只大手及时地抓住她,以免她伤到。
男人沉默少语、动作却温柔而体贴。
如果来个一夜情,对没任何经验的她来讲,应该算是件不错的事吧?
在这种地方遇见,红的酒、蓝的光、还有若隐若现的举止,都有某种说不出的暧昧味道,还犹豫什么?反正也不会有谁在意。
她咯咯地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自暴自弃,直到站不住脚地趺入一张宽阔温暖的怀中。
“带我走。”雪白藕臂揽着男人的脖子,她无力靠在他怀中,喃喃地说。
第三章
将醉酒的女人抱进自己的跑车里,骆绎好不容易才让她放开一直紧搂着自己颈脖的纤细手指。
她紧闭双眸,嫣红的脸颊上还有泪痕,两排长睫如小刷子一般在娇艳的脸蛋上投下暗影,性感诱人宛如神话里的女神。
骆绎紧抿着倨傲的唇,俊颜微凛,隐约染上几分愠色。
一整晚,他都坐在远远的地方注视她,不,事实上,他已经跟踪她超过十二个小时了。
她在伸展台上走秀,他在台下,看着她的鞋跟断掉,看着她处变不惊地将鞋子拎在手里继续走秀。
她结束工作后在街上闲逛,他跟着她走进快餐店,与她一样点了相同的食物,再跟着她走进这家夜店。
除了工作,他发现她在生活中几乎不化妆,但天生丽质的容貌,即使没有浓妆艳抹,没有穿特别露的衣服,只是一件款式简单的白色泡泡袖衫和牛仔裤,在夜店这种地方依然会有大批的狂蜂浪蝶向她前赴后继。
难道她看不出那些人居心叵测吗?还是说,她是故意而为之?
他不喜欢这个猜测。
她的职业是“伊迪”的模特儿。
身边有朋友曾说,那些靠脸蛋或身体吃青春饭的美人儿,美丽大过灵魂,骆绎知道,她不是这样的人。
那一年,他清清楚楚地看见她眼底的痛苦愤怒,挣扎与不甘,她的灵魂,并没有被美丽的外表所遮掩。
因此他忘不了她。
因为她渐渐喝醉,他觉得不能再让她孤伶伶地,受到那些不怀好意的男人们的窥伺,于是他走近她、守护她,他忘了自己其实也是窥伺她的那些人中的一个。
哭泣时的她,眉目间带着孩子样的怯怜哀伤和迷茫;醉酒后的她,媚眼如丝,丰艳妖娆如同一粒充盈着饱满汁水的热带水果。
就像现在一样……
他还没来得及发动车子,她柔若无骨的身子就又倾靠过来,软绵绵地倚在他的肩头,鼻息间全是她撩人的香味,无时无刻不在引诱男人的感官。
白玉般的手指顺着胸膛的形状缓缓向下滑动着,在腰间皮带的位置轻轻蹭着……
这女人,真懂得如何诱惑男人。又或许,她曾有过不少丰富的性经验?
他蹙眉,大掌抓住她不安分的小手。
“嘻……”她咭咭地笑起来,似醉似梦又似寐,靠在他怀里,半瞇的妩媚美眸努力睁了睁,顷刻头疼欲裂,迷蒙的双瞳里毫无聚焦,便痛苦地呻吟一声,决定放弃。
“你住哪里?”他凑近在她洁白的耳畔,低声问。
“不,嗝……”她打了个酒嗝才说出完整的句子:“不知道……”
车厢里一阵沉寂。
“跟我走好吗?”他又问。
“好。”她似叹息又似呓语,回答得异常爽快。
她决定跟他走,他们不是无知的少男少女,他们都知道,这一晚将会发生什么。
今晚,她属于他。
***
夜已深。
著名汽车旅馆的某间豪华套房里,传来一阵紧过一阵的细碎喘息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啊……啊……”女人未着寸缕的娇美胴体与男子颀长精健的身躯交缠着,欲望像潮水一样流过身体,不留任何痕迹。
身下的床单,是绣着一朵朵盛放玫瑰的顶级丝绸,让他们像是跌进了一片微凉的玫瑰花海。
屋里隐隐约约开着一盏小小的、昏黄的壁灯,满屋造型古典的家具充满了西亚风情,都是暗而强烈的赤金色,而屋顶上面的装饰灯罩是沙漠里才有的黄昏赤红,看得人口干舌燥起来,如同汹涌的欲望。
苏合欢仰躺于大床上,紧闭着双眼,纤细皓腕无力地落在枕侧两端,一身雪白肌肤被艳色的床单衬托得更加晶莹美丽。她
她再也没有半分力气去抓紧丝被,或是推开仍在自己身上兴风作浪的男人。
显然她的身子对极了这个陌生男人的胃口。
从两个小时前,他驾车带她来到这家汽车旅馆后,进门直到现在,她只来得及说一句:“不要开灯。”就被他从身后抱进,气喘吁吁地一再接吻,拥在一起没分开过。
他们做了好久,两次、还是三次?她困累又疲乏,一动也不想动,他仍然不肯放过她。
不得不承认,在这男人的引导下,苏合欢有了一个关于性爱的美好回忆。
他并不粗暴,也没有性虐待,甚至还算是有着十足的耐心。
他吻遍她身体的一处,似乎对每一寸凹凸有致的曲线都充满了赞叹之情。
他先是替她褪下了所有的衣物,直到她如初生婴儿般一丝不挂。
就算半醉了,她也僵硬地有如惊弓之鸟,闭着眼一动也不敢动,像砧板上的鱼,等待着主人的凌迟。但随后他捧住她的脸颊,给了她一个长久的、深深的法式热吻,吻得她几乎连脚指头都蜷了起来。
当他结束了那个吻后,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黑暗到几不可辩认的光线中,她看不见他的样子,在发现他的动作似乎是在脱衣服时,又立即飞快地闭上了眼装睡,单纯害羞的反应引得对方低笑起来。
他没让她害羞太久,很快回到了她的身上,热情的唇沿着粉颊、细嫩的颈项、吻到性感的锁骨,最后落到一对饱满的柔腻凝乳。
苏合欢从来不知道,当敏感的胸部被一个男子以唇舌舔弄吸吮时,全身就会像被电流击过一样,缺少经验的她慌乱地嘤咛着,那娇腻好听的声音让男人更加卖力地挑逗。
对男女之间的亲密她并非一无所知,可这私密至极的接触太过真实,致使她的脑子完全一片空白。
他继续向下舔吻着她平坦的腹部,可爱的肚脐,最后拉开她修长的大腿,不顾她的挣扎,吻上她腿间娇嫩的私处。
他怎么可以,亲她的那个地方?
太过震惊,让苏合欢的醉意几乎马上飞到九霄云外,她伸手想用力推开他,但他显然不给她一点点反悔的机会。
手掌抓紧她光裸白晳的玉足,挑逗的吻变成了坏心的吸吮,甚至将灵活的舌伸进窄小的花径,模仿男女交媾的姿态进出……直到她尖叫一声,全身香汗淋樆,整个人就像被抽光了全部力气,再也没有可能从床上爬起来。
他做足了前戏,才温柔又坚持地要了她。
当硕大坚挺的男性进入她纯洁的身体时,她仅仅感觉到一丝难免的疼痛,而那种疼还在她的忍受范围内。
他在她体内,深深地、缓慢地律动着,每一下进入都推到最深,每一次抽出都几乎离开,美妙的滋味使得两人都忍不住发出呻吟。
“呃啊……”
在听到这销魂的娇啼后,男人彻底失去了理智,伸手将她的双腿掰得更开,更狂猛地向花心深处顶去,爱极了在她紧窒体内的销魂享受。
明明不是纵欲的人.却为身下的女人神魂颠倒。
那沁着香汗的身躯,骨架匀称、亭亭玉立,秀美的肩头、纤细的腰身,圆润紧致的臀部以及修长笔直的一双美腿……她天生就是勾引男人犯罪的女人。
丰满的雪乳随着身体起伏剧烈地荡起阵阵乳波,眼前的这番美景令男人小腹间的欲火愈发灼热紧绷,硬硬的粗长欲望抽插娇嫩水穴的力道也渐狂猛。
一手掬起那对雪乳,搓揉着,另一手则顺着优美的背部曲线滑下,用力抚捏着弹性十足的臀瓣,再朝着自己的方向将挺翘的美臀紧紧按向正不停耸动的胯间,使两人的结合处紧密得再无一丝缝隙。
“啊……”她骤然尖叫着,手指用力地攀在男人的肩头上,尖尖的指甲戳进了结实的背部肌肉里。
她全身充满了不可负荷的快感,会令她随时爆炸的快感,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狂野,越来越深越迅速地占有她的身体时,她再也承不住,浑身抽搐着,张开小嘴,一口咬住他的肩头!
男人喉间发出沉闷的嘶吼,紧紧地压住她娇美的身躯,在美妙得不可思议的花心深处射出来。
第一次结束后,他轻轻吻着她发烫的脸颊,再抱她到浴室,用柔软的毛巾拭去她腿间和着精液的血渍,然后在宽大的浴缸里,他又从后面要了她一回。
这一次,她再也没有力气去响应他的动作,全身瘫软地靠在他硬实的胸膛上,任他为所欲为。
大掌滑过丰满的乳房,爱不释手地留恋往返,他吮吻着她雪白颈部的肌肤,大掌捧住她的臀,进入她,贯穿她,专注地律动,由慢到快,企图诱发出她身体里更多的性感和热情,而这些性感只能让他一个人看到。
不知道在温暖的水里纠缠了多久,苏合欢终于因受不了身体里太多的高潮而晕厥过去,当她醒来时,察觉到他们又回到了舒适的大床上,柔软微凉的丝绸滑过肌肤的感觉很美妙,嵌在她双腿间的精瘦腰臀仍在用力抽插着。
“唔……停下来……不要了……”她迷迷糊糊地喊出声,可即再疲倦,身体仍然抵挡不住一波一波如潮水般涌来的高潮,雪白的肌肤上布满了撩人的粉色,乳房也鼓鼓的被男性的大掌握着。
男人没讲话,俯首堵住她的小嘴,结结实实地给她一个深吻,舌勾缠着她的,还坏心地将自己的唾液喂给她,微微勾唇,看陷入激情中的女人无意识地吞咽,心里全是满足。
抱着她侧身躺在自己前面,他拉高一条修长美腿,另一条则被结实的大腿压在床上,坚挺的欲望从身后的方向由两腿间深深地顶进去,这个姿势非常方便更加深入地顶入花心,几乎快要到达子宫的位置,那温暖又湿润的顶级触感使男人血脉贲张,一进入就开始猛烈的抽插。
“啊……”苏合欢又快要被他弄得喘不过气来,花心深处一个劲地泛着酸软,她无力地想要躲避,却被他更用力地钳制住,腿间律动的节奏越发迅猛,愈来愈深的顶入使得两人交合处的汁液,潺潺地在硬如铁杵的火热欲望抽出花瓣时滴滴淌落,屋内全是淫糜狂野的欢爱气息。
男人低喘着俯身,薄唇攫住雪峰上的樱色,纳入口中尽情吸吮,舌尖勾勒得嫩嫩的粉色乳尖儿水光一片。张嘴深深吞咽住嫩白乳肉,他用力地吸吮啮咬,吮得身下的人儿又痛又酥麻,血液里那团始终未熄灭的火焰再次“腾”地燃烧起来,狂风暴雨般袭卷了所剩不多的意识……
再次醒来时,外面的天空已经大亮了。
苏合欢双手拢着被单坐起,宿醉太难受了,她捧着头,痛苦地低吟。
半晌,她抬起头,大眼疑惑地扫视一下四周的环境,再看向自己,有几秒钟,有点懵懵地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赤裸的身子一丝不挂,雪白的肌肤上全是深深浅浅的吻痕,全身像被车辗过一样,尤其是腰和私处,又酸又疼。
脑海里闪过几个令人脸红心跳的香艳画面,慢慢地圆睁着一双美眸,她霎时什么都想起来了!
此时,凌乱的大床上只剩下她一个人,洗澡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那个男人应该在冲澡。
呆了一呆,苏合欢飞快地从床上爬起来,在七手八脚地套好衣物拎着自己的包包后,头也不敢回地拉开房门猛地冲出去。
一夜情、一夜情,天亮之后就该结束了,连再见都不必说。
浴室门从里头打开,身着浴袍,正拿着雪白毛巾擦拭湿漉漉黑发的骆绎,在发现床上已经不见了佳人的踪影时,毫无疑问地错愕了一下。
他快步走到床头拿起电话,拨通了旅馆的服务热线,低声询问几句后,他搁上电话。
穿戴好自己的衣物,他从口袋里掏出自己昨夜关机的手机,打开,十几通未接电话和十几条封简讯。
直接按下某个电话号码,他沉声道:“广告部吗?我是骆绎……立刻把新一季房地产广告的企划书送到我的办公室交给Ms。罗,不需要再和经纪公司接洽艺人人选,跟“伊迪”模特儿经纪公司联系一下,我需要一些新面孔拍这季广告……对,就这样。”
他收线,幽深的黑眸微垂,落在那张欢爱一整夜的大床上。
曙光从窗帘的边缘射进室内,枕间被佳人遗落下的一枚亮晶晶的细小对象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吸引了他的注意。
骆绎弯腰拾起,那是枚小巧的、花瓣造型的耳钉,非金非钻,是时下女孩子们喜欢的小物件,不值什么钱,却让他如获至宝。
将它牢牢握在掌心,他转身离开房间。
***
“雷霆集团”要在公司选模特儿代言新一季广告,而且还特别指定要新人模特儿,这个消息让“伊迪”上下一片哗然。
训练室里,午餐时间的气氛很热烈,一群新进的模特儿们围在一起窃窃私语,眉眼里合是喜出望外和难以置信。
“真得只用新面孔吗?我不敢相信哦!”
“当然是真的,而且还要去“雷霆”亲自面试……哈,天天被那些老模压着,现在终于有出头天了!我真不敢相信,会有这么好的事!”
“我还听说都是因为咱们新任总监朱小姐的闗系,有传闻称“雷霆”的总执行长就是朱小姐的男朋友喔!”
“如此说来,公司肯定要大力提拔朱小姐了,真羡慕朱小姐,家世好,事业也一帆风顺,看来离未来副总的位置不远了。”
“如果是真的,那班老模气也气死了,整天在咱们头上作威作福,什么了不起啊!”
一边靠墙席地而坐的苏合欢埋首吃着便当,旁边一个叫贝蒂的模特儿推推她:“Dora,如果真得像她们说的那样,你条件这么好,一定要好好争取哦!”
苏合欢听了,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伸手把旁边的水递给她:“喝吗?”
“谢谢!”贝蒂也友好地笑起来。
这个英文名字叫Dora的女孩子长得很美,总是不太合群,显得跟其它人格格不,从澳洲刚念完书回来的贝蒂以为她很高傲,后来接触之后才发现其实她的为人挺好的,不太爱讲话,不笑的时候给人距离感。可是上次,贝蒂想起自己无缘无故地被一群老模误会拿错走秀的衣服时,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教训,这一群新人里面也只有Dora敢站出来跟老模呛声,心里就不知有多感激她。
拿筷子拨着米饭,苏合欢在心里悄悄叹口气,她不是没听到那些,问题是,她会有那个机会吗?
朱少婷显然是知道她这个人的存在的,虽然没在表面上刁难她,可是自从Amanda老师外派到香港那边的分公司后,她的工作量越来越少。
广告、走秀等略大一点的活动她根本就没机会参加,而且照样被一些名气大的老模们看不顺眼,一有机会就偷偷整她。
她受到不公,明显得连贝蒂都在偷偷地问她是不是得罪了谁,她唯有苦笑。
这次“雷霆集团”的甄选,她根本就不抱任何希望,何况那位什么总执行长还是朱少婷的男友,她怎么可能选得上?
不出所料,三天后,公司向“雷霆集团”呈报的模特儿名单上,没有她的名字。
“有没有搞错啊?”贝蒂一脸的惊讶至极:“为什么没有你?谁会比你的条件好,为什么我都能去面试,而你不能去?”
“你为什么不能去啊?”本来郁闷之极的苏合欢反而被贝蒂逗笑了:“你难道比谁差吗?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呀!”
贝蒂不好意思地抓抓额前的浏海,吶吶地说:“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明白嘛,为什么会没有你。”
“没有就没有了,不要紧的。”苏合欢鼓励地向她伸出手:“你要加油啊,我会支持你的哦!”
“Dora,你人真好,谢谢你。”贝蒂感动地说着也伸出手,两个女孩子的手握在一起,片刻间都获得了彼此之间的友谊。
隔天,朱少婷亲自带着自己挑选的四名新人前往“雷霆集团”参加面试,一走进装潢气派的高雅的总部大楼,每个人都亲身感受到这庞大的帝国给予的一种严谨和规范。
负责接待的广告部经理亲自带她们搭乘专用电梯来到三十八楼。
几位高挑的美女正要被安排进一处会议室,走廊尽头另一间会议室的门突然开了。
一个年轻男子从里面率先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七八个拿文件的下属。
笔挺简洁的深蓝色条纹西装,浅灰色领带,质地舒适且昂贵的手工皮鞋,手腕上一支积架的名牌腕表……毫不费力地衬映原本就俊朗帅气的外表越发引人注目。
男子边快步走着边专注地听身边下属禀报事情,偶尔会询问几句,他的声音不大,却醇厚悦耳口齿清楚,听在几位年轻模特儿们耳中,登时一阵脸红心跳。
哇噻!这男人也太帅了吧!俊朗的脸孔,挺直的鼻梁,线条迷人的下巴,他的气质有些偏冷,目光冷淡却微带锐利,闪动着沉稳、机警以及不意察觉的攻击性。
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执行长,朱总监她们过来了。”广告部的吴经理在一边恭敬地禀报道。
模特儿们反应过来,原来此人就是“雷霆集团”的总执行长骆嬕,不由在心中大叫,天哪,这男人是极品中的极品啊!简直帅得没天良嘛!
羡慕的目光又纷纷投向新任的总监朱小姐,能有这么优的男人当男友,要不要太幸运呀!
何止是花样年华的新进模特儿们,就连见多识广的朱少婷注视着不期而遇的骆绎时,也忍不住一阵芳心荡漾。
长得帅的男人她不是没见过,长得帅而有能力的她也不是没见过,无论是华人还是老外,没有哪一个能像骆绎一样打动她的心。
算算两人己经认识快三年了,这么长的时间,如果换了旁人,早发展得如火如荼。她的家世、背景、才貌在业界有口皆碑,多少男人想追她,唯有这天生就对人冷漠疏离的男人,总是与她保持距离,甚至连稍微亲密点的称呼也不愿意。
在她眼里,他就如同天边最闪亮的星辰,那么远,却又那么吸引她。
在听到关于某女富豪倒追骆执行长未遂的花边新闻后,朱少婷越是觉得能令这男子心甘情愿地做自己的裙下之臣是件太有挑战性的事。大概是性格使然,从小要什么就有什么的她,习惯了将自己看上的东西占为己有,包括……男人。
一周前他失约于她的邀请,着实让她大为失望,但突然又送了一份这么大的人情给她……
“伊迪”在业界不是唯一能有资格获此殊荣的,但这次别家公司连个边都没沾上,“伊迪”就大获全胜。此消息一经传出,“伊迪”上上下下一片欢腾,连总经理也在私下对她表示谢意,认为是她给“伊迪”带来了荣光,还关心地问“雷霆”那位总执行长是不是正追求她?
她很清楚骆绎的为人,无论公私,是很分明,而且讲究原则的,怎么可能因为个人原因而公器私用?但她又想不出为什么骆绎会钦点“伊迪”合作。
总之无论如何,她朱少婷暗暗发誓要对这个男人势在必得。
“骆先生,您好。”她扬起笑容朝他打招呼。
“朱总监。”骆绎走过来,礼貌地点点头,锐利的视线在那帮正盯着自己猛瞧的模特儿们扫视了一下,蓦然收敛,眸底微烁。
他想要的那个人,并不在这里面。
很显然,有人从中作梗,否则以她那么优质的条件,怎么可能不被选来面试?
“不耽误你们,吴经理,招呼客人。”他说完并不多待,带着几名下属乘电梯直接往四十楼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朱少婷拿捏不住他对自己的态度,看似客气,实则冷淡,她目送着那颀长俊挺的身影离去,心里五味杂陈。
旁边的模特儿们也暗自诧异,不是说这位执行长是总监的男友吗?怎么客气得如同路人?
面试的第二天,“伊迪”公司接到“雷霆”方面通知的结果。
“一个都不行?”朱少婷吃惊地问。
“是的,四个参加面试的模特儿,她们的资料全部被退回来。”平面广告经纪部的负责人也搞不清楚大公司的喜好。
这四个新人代表了四种类型,活泼、性感、高贵、冷艳,怎么会一个都看不上呢?
“我知道了,需要再敲定时间去那边吗?”
“不用,那位吴经理说只需要先把模特儿的数据传真过去,初选ok了再去面试。”
“嗯,再报五个过去。”朱少婷交待,反正这批模特儿有十多人,她就不信“雷霆集团”一个都看不上。
接下来的事态发展任谁也没想到,十二个新进模特儿,除了没被报数据过去的苏合欢,足足被打回来了十一个。
““雷霆”在搞什么东西?”连即将离任的总经理也被惊动了,亲自跑下来询问此事,“不是说非要新人吗?怎么反而是他们一个也挑不中?”
“我也不明白,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朱少婷也是一头雾水。
“全部都报过去了吗?难不成要我们再另外去找些新面孔给他们挑选?”话说古代的皇帝选妃也没这么苛刻的吧?
“总经理……应该还没有全报过去吶!”埋首于新人资料中的平面广告经纪部的负责人突然叫起来,印有“苏合欢”名字的表格骤然出现在视线里。
“啊?是吗?还有谁?”总经理示意将那张表格递过去给他,边说边看表格上的照片,“咦,这个女孩子不是叫……叫Dora吗?Amanda到香港之前还专门跟我提过她,说她条件很好……喔!看起来还真是不错,怎么她没去参加这次甄选?”
“大概是不小心漏掉了……安妮,你是怎么做事的?这么重要的事竟然这样马虎?”朱少婷扳起脸驯斥自己的秘书,小秘书有苦难言只能硬着头皮挨骂。
“好了好了,赶快把这个传给“雷霆”,唉,大企业啊,衣食父母,怠慢不起哦!”为人宽厚的总经理开起了玩笑。
这个Dora……中文名字叫苏合欢的女孩子,气质动人美艳绝伦,如画的眉目间流动着万千风情,就算是识人无数、看尽千帆的总经理也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嗯!他拿自己在模特儿界几十年的经验敢打包票,这张难得一见的清新面孔,那难缠的“雷霆集团”一定会看中。
第四章
与四十一楼的总裁办公室日渐冰封的气氛相比,四十楼的执行长室、这座大楼最忙碌的地方,陡然宛如春回大地。
一则平面广告而已,本来这种事情是不必劳烦日理万机的总执行长的,可是广告部里再迟钝的人都能嗅出一丝与往常不一样的重视……执行长终于在诸多候选人中,亲自挑选出了新一季广告的代言人。
如今,这位幸运的新人身着一款紫色复古裙,亮色花朵腰带融合了现代流行元素,正忐忑不安地在“伊迪”平面广告经纪部负责人的带领下,坐在执行长办公室这一层里的会客室,等着被接见。
他们刚来的时候,这里的专职秘书,一位胖胖的外国女士正带领着四五名机要秘书在紧张忙碌地工作,看到他们,立即放下手头的工作友善地跟他们打招呼。
“执行长正在会客,请两位稍等。”
苏合欢紧张地坐在舒适巨大的黑色真皮沙发上,注视着圆形玻璃茶几上秘书小姐刚端进来的香茶,她还是头回来见客户,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何况对方还是这么大的客户!
她被“雷霆集团”只看过照片便被选中的消息,以迅雷之势传遍了整个“伊迪”公司,打量她的眼光中有羡慕的、惊奇的、嫉妒的,当然也有高兴的。
前番铩羽而归的贝蒂是少数真心真意替她兴的人,苏合欢本来还以为贝蒂落选会很失望,心里正不安,可贝蒂喜悦而真诚地握着她的手对她说:“Dora,我早就知道怎么可能是我,一定是你啦!你要加油哦!”
比接到这个Case更令人高兴的,是她拥有了一份难得的友谊。
当天在公司里再遇到朱少婷时,对方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在众人面前不冷不热地对她说了句:“恭喜。”
见状,她礼貌地回应了一句:“谢谢。”
她看得出对方满心的不屑和气闷,但那无所谓,至少她幸运地得到了这份工作。
相比起朱少婷的反应,苏合欢更好奇其传闻中的男友,那位大名鼎鼎的“雷霆集团”总执行长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宁愿惹女友不开心,也要大公无私地把这个工作给她吗?
***
执行长室里,骆绎刚与靳亟谈妥公事,加上一个没事跑来闲逛的官夜骐,三人正闲聊着。
“你家Boss最近心情很坏嘛,隔着几十米都能听到他骂人的声音。”靳亟问:“真搞不懂,他既然舍不得自己的宝贝老婆,干嘛还要把她送去美国那么远?”
骆绎还未回答,官夜骐便插嘴道:“很间单,陷入爱情里的男人都是疯子兼傻子,心理学里称之为恋爱综合症。”
“你对此很有研究?”靳亟问。
“略知一二。”官夜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道:“患者在感受幸福的同时,也同样困惑而迷茫,加上每个人的阅历和承受力的不同,种种心态就会滋生,如果放任下去而不及时治愈,很有可能会断送来之不易的幸福。”
“这种结论你还是到楼上去跟那位病入膏肓的病患说吧。”靳亟道。
“说了也没用。”官夜骐摊摊手,一脸无奈:“忠言逆耳呀!”
“你最近很有空?”骆绎淡淡地问。
“还好啦。”官夜骐好奇地问:“对了,你们公司轰轰烈烈选广告模特儿到底有眉目了没有?如果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话,不如换一家,这年头,漂亮美眉一抓一大把,死耗着做什么呀?”
“不需要。”骆绎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约好跟“伊迪”见面的时间就要到了,心情瞬间变得轻快起来,“我要的人,就快来了。”
“已经选好了吗?”官夜骐很有兴趣。
“是这个吗?”靳亟随手拿起搁在桌旁的一份资料,“苏合欢?”
“让我看看。”官夜骐吹口哨,“漂亮哦!”
“你少打主意,她不适合你。”骆绎撂下一句后起身朝外面走去。
他一走,官夜骐俊美的脸孔上立即浮现一丝兴味:“喂,靳,你说骆这个人怎么样?”
“什么意思?”靳亟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反正我只能说,这家伙不是好惹的。”
作为相识快十年的老朋友,靳亟十分清楚,骆绎是个多厉害的角色。
“雷霆集团”总执行长是个苦差事,一方面要充当军师,为总裁出谋划策,另一方面又要上下奔波,协调与董事会、部门、政商两界等各个方面的关系。既要求他忠心耿耿,又要求老谋深算。
在商场上打滚多年的骆绎,是这个职位的不二人选,他习惯将霸道和控制欲隐藏在冷漠的外表下,以至于多少在心底小瞧他的对手最后都受到了切肤之痛。
“你不觉得他最近很怪。”官夜骐摩挲着下巴。
“哪里怪?怪的是楼上那个家伙吧?”雷驭风近来搞得人见人怕,鬼见鬼亡,骆绎可比他正常多了。
“依我看,最近还是少来这里为妙,这两个家伙都不太正常。”官夜骐认真地提议。
靳亟“哈”地笑出声。
“骆是个很有原则的人,是吧?”官夜骐问。
“是啊。”
“在公事上铁面无私?”
“没错。”
“私底下绝对不管闲事?”
“嗯啍!”
“那你说他会不会假公济私?”
“这话……怎么讲?”
“听说整个“伊迪”公司的模特儿全让他挑遍了,最后千挑万选才找出这位小姐,堂堂“雷霆集团”的总执行长啊!需不需要对一则普普通通的广告这么亲力亲为哦!”官夜骐分析道:“我觉得这家伙有阴谋、有私心。”
“不大可能吧。”靳亟说。照片上的女人,美丽性感,有一张令人过目不忘的精致脸蛋,“骆会喜欢这种类型的?对他而言,是不是太艳丽了点?恐怕吃不消吧?”
“就是,像骆绎这种闷骚冷淡又保守的男人,最好能配个英国式的古板老处女,那才叫天造地设的一对。”
“你讲话要小心哦!”靳亟提醒道。
官夜骐不置可否地耸耸肩道:“不对吗?那你说他喜欢哪种类型的女人?”
这话倒让靳亟伤脑筋起来,跟骆绎认识这么久,很少看到他跟哪个女人关系密切过。
他们的境遇其实有几分相似,念书时专心学业,没空恋爱,出了社会努力工作,也没太多时间去结交异性。
身边不是没有各色美人出现,真要有心采摘,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花花草草一大堆,偏偏人家从不逢场作戏,甚至连暧昧都不曾有过,问他原因,他只说:“感觉不对。”
如今的社会,物欲横流,浮躁的心外加一份惰性,男欢女爱,寻欢作乐,什么样耸人听闻的新闻没有过?唯他像个封建时代的卫道士,保守到顽固不化。
“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喜欢谁。”靳亟放弃深究,表示自己回答不了,拍拍他的肩,“我先回事务所去了,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假公济私这件事情你接着调查吧,记得把结果告诉我。”
“……”
“对了,有空上去开导一下那个得相思病不轻的病患,否则他的幸福断送了,会连累一大堆人日子不好过。”
不幸沦为私家侦探和心理医师的官帅哥无言以对,目送靳大律师离开后,又琢磨了一会,便拿起几张资料飞快地奔向四十一楼重灾区。
***
骆绎推门进来的时候,苏合欢正在神游太虚,直到旁边的经纪部负责人用手肘暗示她,她才回过神,慌慌张张地站起来。
抬起头,眼眸与一道视线相遇,瞬间微微一怔。
有那么几秒钟,她的思绪里闪过什么东西,凌乱而且琐碎,又一瞬即逝,快得让人抓不住,恍惚中,苏合欢不记得自己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俊朗的男子。
那剑眉星目,英挺的鼻尖,不苟言笑的薄唇,多好看的男人,全身散发的气势足以让她知道此人绝非泛泛之辈。
“苏小姐吗?”他和身后的广告部经理向陪她来的负责人打了个招呼,站在离她不过一米的距离,伸手即可碰触。
“是,我是苏合欢。”她赶紧点头回答。
“我是骆绎。”
“这位就是骆执行长。”经纪部的负责人急忙介绍,“Dora,快跟骆先生问候。”
“骆先生,你好。”她礼貌而客气地微笑,从善如流。
“你好,请坐。”骆绎示意两人坐下,自己和广告部经理也坐在对面的一张沙发上。
广告部经理和负责人开始谈起这次广告的某些细节,包括拍摄地点、创意题材等等内容,有时候会问到苏合欢,她便简洁地回答两句,然后认真地听着他们聊。
有时骆绎也会插话,不愠不火,但关键时刻总能一针见血,抓住重点。
苏合欢心下折服,难怪这么年轻就坐上知名大企业执行长的位子,这男人注定了是运筹帷幄的料,这样看来,朱少婷还真有不错的眼光。
她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突然低落下来。
每每想到朱家人,想到朱家豪宅,还有住在那栋豪宅里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母亲,她总会觉得心酸。
或许是嫉妒,又或许是不甘,她小时候常想,如果父亲是个有钱人,母亲一定不会离开他们,长大后,她不再有这样的幻想,因为她觉得如果母亲是爱她和父亲的,即使再贫穷潦倒,也不会轻易分开。这跟有钱没有钱,其实没多大关系,不过借口罢了。
她和骆绎、朱少婷不是同一种人,他们有境界、有高度、有学识,被人称为精英份子。而她则对人生和这个世界充满了疑问和不确定感。
小时候的遭遇,长大后又总是被人误会,只能在流言蜚语里咬紧牙关,将耳边的辱骂犹自当成风声。
她垂眸,心里发出不可辩闻的喟叹,他们本来就不是同一种人,再优秀、再吸引人,也不閞她的事。
***
视线轻眺,骆绎的目光如矩,尽数落在对面的佳人身上。
如墨一般微带点卷曲的齐腰长发,到轮廓分明、精致无比的完美娇靥,颈间和手臂细腻白晳的肌肤……
紫色的复古裙很合身,明明是简单的款式,却却显得她的好身材越发前凸后翘……
视线滑过纤细的腰肢,曲线优美的臀部,一双笔直的美腿,甚至于穿着高跟凉鞋的白暂脚踝。
他看得非常仔细。
他还记得,那微卷的发被汗水打湿后黏在颊边的性感,他还记得轻吻那张娇美脸蛋时的甜蜜,以及那一身毫无瑕疵、婴儿般吹破可弹的肌肤有多滑嫩。
他也记得,她细腰圆臀地跪在他身前时要命的视觉器官,当他用力爱她时,那双美腿会紧紧地圈在他腰间,随着他狂野的撞击而岌岌可危。
小腹间倏地绷紧,他暗自苦笑。
说出去任谁也不会相信,他这个被朋友戏谑为正人君子、在男女关系上保守的卫道士,竟然会坐在这里肖想女人!
而且被肖想的女人就坐在对面!
没错!他想吻她,想抚摸她,想把她拐到床上翻云覆雨!
她是蛊、是毒、是罂粟,是他甘之沉溺的迷药,他遇到她就毫无抵抗地丢盔弃甲,彻底沦为不折不扣的瘾君子!
对面男子赤裸裸的目光使正襟危坐、认真听着广告文案的苏合欢,彻底被影响到如坐针毡。
***
那位骆总执行长,他在看什么呀?
难道,她哪里不对?是穿错了衣服?还是化错了妆?
裙子是贝蒂借给她的,她一向都是T恤牛仔裤,越简单越好。贝蒂说要给人一个好印象,至少也得穿得正式点,她想想也对,略施脂粉后才出门。
她一向不爱浓妆,不工作的时候只是涂点淡色的唇蜜而已,然而她继承了母亲的美貌,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
不过她才不会傻到认为对方是因为自己这张漂亮的脸蛋,才长时间地将目光投到她身上的。
他身边环绕的美女够多了,朱少婷被喻为时尚界少见的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女强人,而外面他的那些秘书里,除了一位胖胖的东欧女士,个个都是美女。
那他到底在看什么呀!
终于在一个小时后,广告部经理和负责人将所有该谈的事项谈妥,双方站起来互相握手道别,在那道专注又淡漠的目光中,苏合欢胆颤心惊地跟在“伊迪”的经纪部负责人身后赶紧走人。
“真没想到,今天这么顺利,我还以为那位骆先生会很难缠,外面人都说他能当半个“雷霆集团”的家,权力比一些董事们都大。没想到他人挺和气的,这Case搞定了,总经理知道一定会很高兴!”经纪部的负责人兴高彩烈地问:“对了,骆先生看起来对你挺满意的,一眼就看中你拍广告,到底是什么原因?”
苏合欢吁了口气,答不出来。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
三十九楼那面宽大的落地窗,窗明几净,天气晴朗,金色的阳光投射进来,无比明媚。
屋内,空气中仍留有佳人身上独有的芳香,骆绎微微抿唇,淡漠的眸光轻敛,心情无比舒畅。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她溜掉了。
***
“身体放松……再放松……OK,就是这样!”
“非常美……笑得再开心一点……”
“太棒了!”
位于雷霆集团三十五楼广告部的摄影棚里,正在紧地拍摄。
知名摄影师一边对着Camera看钟头,一边热情洋溢地大声极尽赞美之词。
斜盘着如波浪般的卷曲浏海,穿着一身娇艳的玫瑰色小洋装,贵族般缀满蕾丝花边的夸张袖子是巴洛克风格常用的元素,苏合欢化身为最惹火的西班牙派对女郎,时而优雅,时而冷傲,在镁光灯下摆出各种造型和pose。
拍摄的进度很慢,慢到让她都忍不住有点吃惊。
按照合约,她在半个月里都要在“雷霆集团”拍平面和电视广告……还有电视广告,贝蒂在电话里听她说了这个消息后尖叫三声,作为一个新人,能得到这样的机会也太过走运了!
“雷霆”有专门的广告部,是一个十分优秀的团队,但这显然不够,在拍摄平面广告的时候,他们还请来国外著名的摄影大师、服装师、创意师等等专业人士,力争把新一季广告拍得尽善尽美。听说下个星期拍电视广告时,还会有刚刚在国外获得大奖的某个电影导演亲自操刀。
苏合欢没替这种大企业做过事,不知道是否都是这种待遇,工作成了件很享受的事情,她就像个上班族,朝九晚五,中午吃过午餐还有时间休息,甚至“雷霆”还专门给她配了个小助理。
小助理人很活泼,说起公司的八卦来口若悬河。
“苏小姐,你在公司里人气很高耶!精英们想来看看能被总执行长选中的美人耶!”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
“是执行长选中的广告人选。”她强调。
“是啦,连执行长今天老是跑到这里来看拍摄进度。”小助理小声说:“执行长看起来冷冷淡淡的,也不怎么喜欢说话,我听那些高级主管在私下说,宁可被总裁先生骂到狗血淋头,也不愿意被执行长一言不发地冷冰冰盯着,那感觉活像被丢到零下四五十度,会被冻死的哩!哎呀,执行长先生怎么又来了……”
走到哪里都会使温下降的骆执行长又出现在广告部,正和广告部的几名主管聊着什么。
苏合欢有一下走神。
“苏小姐。”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苏合欢一跳,她抬起头,看到骆绎正站在自己面前,他看着她,眼眸好深,深不见底,深得让她心彷佛都在发颤。
“没什么。”她赶紧收回目光。
“下班后有时间吗?我有话想跟苏小姐说。”
咦?
“如果没问题,我先上楼了,下班后见。”
他们两个能有什么好聊的?苏合欢吃惊地瞪着那道颀长身影,有点反应不过来。
收工后,苏合欢拎着包包刚走出公司大门,听到一声喇叭声,蓝色的,限量版,全台不超过十辆的莲花……奇怪,这车怎么这样眼熟?
“苏小姐,请上车。”来不及细想,骆绎就替她打开车门。
上了车后,她犹疑地询问:“骆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
“不急,我们先去吃晚餐。”
他的话里好像早已安排好什么一样,她不得其解,立即断然拒绝,“不用了,骆先生,我晚上还有事。”
“哦?什么事?”他淡淡地问。
她奇怪地看了看他,没回答,于是他又状似随意地问:“苏小姐是哪里人?”
“台北人。”
“平时喜欢做什么?”
“也没什么特别的。”
“常去夜店吗?”
“偶……尔。”她狐疑地从嗓子眼里挤出两个字,有点摸不着头脑,“骆先生,如果你没别的事,请停车。”
他没停车,却沉声问道:“苏小姐目前有男朋友吗?”
“……”她疑惑地看着他。
“有吗?”他追问。
“没有。”她语气很硬地说着,一副很不喜欢被人窥伺隐私的模样。
“如果没有,那我我希望能跟苏小姐可以以结婚为前提交往。”
一记闷雷在耳边炸起,苏合欢睁大眼睛瞪着眼前的男人,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她深吸口气才吐出完整的句子,“你刚才说什么?”
“我希望跟苏小姐交往。”他注视着略惊愕的佳人,条理清楚地说:“以结婚为前提。”
他在开玩笑吗?要不然他干嘛说这种话!
不错,骆绎给她的感觉很奇特,第一次见面时,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令她愕然。
是在哪里见过吗?
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个充满诱惑和情欲的夜晚,那个带领她陷入陌生情潮中的男人。
醉酒的她记不清当晚的细节,也始终没将对方的容貌看清楚。她只记得那个男子与骆绎的确有几分相似之处。
同样的身材颀长,有着好看的下颌线条;同样的气质冷漠,寡言少语,能少说一句就坚决不多说。
将隐藏在黑暗中的男子与眼前英俊的面孔相重迭,瞬间让苏合欢惊出了一身冷汗。
不会的!不可能会是他。
骆绎太过优秀,是多少女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对象,何况他跟朱少婷还有暧昧,她才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
于是她笑了笑,礼貌客气地回答道:“骆先生,如果您在开玩笑,我只能说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如果您是认真的,那么,抱歉,我没兴趣跟您交往。”
她的拒绝并未使那个将霸道隐藏在冷漠外表下的男子气馁,幽深的眸反而更亮了,勾唇微微一笑。
“没关系,苏小姐,我这个人一向说到做到,我要追你,就肯定能追到你。”好,那么不妨拭目以待,看看究竟鹿死谁手。
第五章
问:天底下什么东西最好用?
答:当然是钱。
有钱不仅能使鬼推磨,还能博佳人一笑。
不过短短数天而已,被封为“雷霆集团”全体男性杀手的模特儿苏合欢小姐,就成了雷大总裁的新欢。
这个消息使无数未婚男士扼腕长叹,已婚的雷总裁身家过百亿,多少女人想拜倒在其西装裤下而无良策,独独让个新人模特独占鳌头,媒体不得不猜测这次拍广告只是雷总裁花巨资捧她的第一波重弹而己。
事实上,只有柯秘书才知道,总裁大人不过看了眼官医生拿上来的数据,就决定约那位性感美丽的苏小姐,在浪漫的意大利西餐厅里共进晚餐。
至于是不是一见钟情,柯秘书也说不定,反正总裁夫人失宠后被打入筑在美国的冷宫里,总裁大人顺便偷个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柯秘书正满脑子香艳的财子佳人韵事,突觉一阵冷气过境,不可自抑地打了个寒颤。
“执……执行长?”
因公去德国出差的骆绎,正一身风尘仆仆,满脸阴霾地出现在总裁室门前。
“执行长,您回来了!一切都还顺利吗?”柯秘书马上站起来迎上去,嘴里讨好地询问着,生怕惹得冷若冰霜的执行长又降了几个温度。
“总裁人呢?”骆绎推开门,看到里面空无一人,又顺手关上。
“总裁不在。”柯秘书殷勤而神秘地道:“呵呵,这个时候可能正跟苏小姐在饭店里喝下午茶吧!”
苏小姐,饭店,下午茶!
这一长串名词令骆绎原本就不好的脸色更阴沉了几分,他将两手插在西装裤兜里,冷冷地问:“我怎么不记得总裁有喝下午茶的习惯?”
“呵呵……”柯秘书想起顶头上司最近的新把戏,笑得更开心了,“总裁不仅开始喝下午茶,还经常去看看电影、看看KTV,对了,前天还去游乐园玩了一下午,您不在国内这几天,没看到报纸上用了多大的版面刊登狗仔队们拍的照片!”
“哦?”
“当然,这一切都是因为苏小姐喜欢,总裁为了逗佳人开心才这样做的。”柯秘书的语气里有十足遗憾,彷佛骆绎没看到那几张刊在娱乐版头条的报纸是件多可惜的事。
“他有这么闲吗?”骆绎咬牙切齿地问。
他这几天来在德国加班加点,忙到焦头烂额才能提早回来,而身为老板的雷某人,竟然还有空跟女人约会上游乐园!
尤其那个女人还是自己一眼看上的!
真是气死他了!
“很好,等总裁回来,你告诉他我来过了。”他扭头就走。
“是,那您现在要去哪里?”柯秘书追问。
“游乐园!”向来冷淡的声音已经出现类似咆哮的趋势了。
Why?柯秘书的嘴巴大得足以塞下一整颗鸡蛋;老板去游乐园是为了陪伴佳人,执行长到那里去,难道也有佳人可陪吗?
一脸冰冷的骆绎从专属电梯里出来,刚走出一楼大厅,迎面碰上的,正是朝思暮想惦念着的女人。
她变了……
一件水彩印花雪纺低胸吊带衫,微微露出乳沟,蓬松卷曲的长发略带慵懒,衬得那张花容月貌越发性感迷人;一条水磨蓝低腰牛仔裤,包裹着形状优美到令人口干舌燥的臀部以及修长双腿;脚上的水晶高跟鞋晶茔剔透,手腕上戴着的彩绘木质手镯风情无限……
这身打扮,让她的骨子里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销魂女人味,她拎着大包小包走上台阶,身后无数道爱慕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忘返。
很好,才几天不见,她不仅学会精心打扮,而且还学会招蜂引蝶了,是想尽快吊个金龟婿吗?
“苏小姐。”他停下脚步,冷冷地注视着她。
苏合欢一看到他就头皮发麻,听小助理说执行长去了德国出差,才去几天,怎么已经回来了?
中午跟雷驭风吃午饭时,总裁先生不耐烦地向她道:“我的卡拿去刷!随便你买什么,就是别穿得像个学生妹!”
“雷先生,我有点后悔,干嘛要帮你这个忙?”她冷嗤一声。
“因为你现在的饭碗是我给的,咱们合作是各取所需。”雷总裁大言不惭,一副用钱砸死你又怎样的不可一世状。
“我现在能充分理解尊夫人的感受了。”她同样呛回去,被这般自大狂妄的男人爱上的女人,压力肯定不会小。
“你说什么?”雷驭风横眉怒目,无疑她的话踏中人家的痛处了,只见总裁大人满脸凶神恶煞地道:“苏小姐,注意你的身份!也请你有点职业道德,既然答应了跟我合作,那就给我尽责一点!”
“是,雷总裁。”她暗自吐吐舌头,阳奉阴违地遵命。
这些日子她已经摸得很清楚了,总裁先生的死穴是他心爱的老婆,因为爱得太疯癫,所以累得身边的闲杂人等只能一起疯癫。
当初雷总裁约她吃饭时,她着实紧张了一把,圈子里的潜规则她略有所闻,有钱人花大把钱捧红女明星,女明星则献出青春的肉体,这个雷驭风该不会也是一丘之貉?找她来做这一桩买卖?
结果,答案是否定的。
怀里拿着把西餐刀赴约的她在见到雷驭风第一眼就知道了,这男人根本不会对自己动一点歪心思,他看她的眼神,跟看路边邋遢的欧巴桑没什么两样,她松口气,放心了。
“苏小姐,你配合我演这出戏怎么样?”那天酒过三旬,雷总裁是这样对她说的。
“哦?原来雷先生打算投资电影,还想亲自饰演男主角。”她笑吟吟地装傻。
“既然苏小姐是聪明人,那我就明说了。”雷总裁简短地说了说自己的目的,“苏小姐觉得怎样?”
“雷先生为什么要找上我?”她反问。
“如果我没看走眼,苏小姐是个知道进退,也知道分寸的女人,而且不麻烦。”阅人无数的雷驭风显然有自己的打算,如今漂亮的女人一抓一大把,却一个比一个烦人,唯有眼前这位被骆执行长青睐的新人,明媚的大眼中没有算计。
她挑高秀眉,似笑似嗲,“要我出卖自己的名声配合雷先生演戏,您的报酬是什么?”
“今后有我罩你,没人敢打你主意。”雷驭风很爽快。
“罩我?怎么罩?”
“苏小姐在“伊迪”的处境好像不太理想,走秀被整,工作被刁难,似乎还有人想打压你,这些我都能替你摆平。”看来雷总裁将她的事情已经调查得很清楚了。
如果她答应了,某个放话说一定会追到她的男人,想必就会撒手了吧!
雷驭风是他的顶头上司,她不信他还敢来招惹自己,一山还有一山高,那不如就找座最高的山好了。
于是她欣然允诺。
***
一段亦真亦假的绯闻,可以伤人,也可以令人无法遗忘,这法子很傻,可是面对身陷爱情囹圄中的人来说,外人根本没有指手画脚的资格,因为爱与恨原本就是纠缠不清的双生子啊!
她花了一整个中午的时间去精品店里血拼,狂扫了一系列世界名牌,从衣服到鞋子,从首饰到包包,反正大老板钱多得砸死人,她就权当给自己添置演戏的行头了。
谁知狭路相逢碰到骆绎,当那男子用那双冷淡而彷若洞悉一切的眸子打量她时,她还是不自在地将那些印制著名品牌标志的包装袋,遮拦地往身后藏。
“我们谈谈,苏小姐。”他轻启薄唇,神色冷峻。
“我们没什么可谈的。”她轻轻松松地拒绝,“我下午还有工作。”
“我已经跟广告部的人打过招呼了,下午放假半天。”
哦,算你狠!没有退路的女人只得跟着他走,两人来到停车场,上了他的车。
“请问苏小姐跟雷先生是什么关系?”他没有发动车子,也不拐弯抹角,一张口便开门见山的质问。
苏合欢张张嘴,不知道怎么问答。
上司和下属的关系?她又不是“雷霆”的员工。
金主和情人的关系?她跟姓雷的很清白的好不好?
普通的朋友关系?她才不想跟暴躁的雷总裁当朋友。
利益的合作关系?她能这样说吗?
她的不语使骆绎脸色愈发阴沉,“雷先生是已婚人士,苏小姐应该知道吧?”
当然,雷氏夫妇的婚礼排场大到想忽视都不可以。
“既然如此,请苏小姐与雷先生保持距离。”
“这个嘛……”雷驭风那个独栽者不会愿意吧?他还要留着她激怒他那内向又害羞的宝贝老婆呢。
“苏小姐迟疑是因为雷先生有钱有势,可以为苏小姐提供最好的物质享受,可以将苏小姐捧成一流名模,所以宁愿背着骂名也不愿放手?”
无论是冷若冰霜还是冷嘲热讽,原因都一样,骆绎生气了。
现在的女孩子,难道都这样爱慕虚荣吗?因为对方有钱,所以不管人家有没有家室,不管外面传的多难听,也要放手一博?
他内心充满失望,他不相信苏合欢也是那样的女人,其实她要的,他都可以给,而且毫不迟疑。
他刚说了追求她,谁知才出一次公差,几天而已,她居然就成了雷驭风的新欢!就这样迫不及待吗?就这样想出卖自己换取名利双收?还是想断了他的念头!
“骆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凭什么教训我?我跟雷先生怎样是我跟他的事情,与你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太多管闲事了?”苏合欢被他话里兴师问罪的语气激怒了,这男子凭什么要这样指责她?
“我的话就是苏小姐听到的那个意思,至于我凭什么教训你……”他冷冷地瞥着她,将手里捏着的某个物件举到她眼前。
什么啊!难不成还握有她的把柄?心里窝着火的苏合欢没好气地瞄了一眼,整个人蓦然变得呆若木鸡。
那东西是……她的耳钉!
他怎么会有她丢失的耳钉?
大概、或许、也许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精致的脸蛋上一阵红一阵白,她瞠目结舌地死盯着那枚被他捏在修长指间的耳钉,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虽然醉了,但有些事情苏小姐应该没忘记吧?吃完就拍拍屁股走人,苏小姐的作风倒是潇洒得很。”
他的话更令她汗颜。
没有这么衰吧!
一夜情罢了,天亮就喊END的故事,有必要让两个只想追求一夜欢娱的男女在茫茫人海里重逢,再来个长达百来集的狗血剧吗?
况且,不走人留下来做什么?盘问对方的祖宗八代,了解对方的身高、体重、血型?还是开张支票付费?
再说了,他又不是牛郎……
目光尴尬地从亮晶晶的耳钉上转移开,扫视着宽敞舒适的车厢……眼熟啊眼熟!为什么坐过好几次后才发现?
她认命地叹了口气。
她还敢叹气?
骆绎板着脸,黑眸冒出一簇火花,“苏小姐很失望吗?”
“啊……没有!”她急急地否认。那么急,生怕他误会似的。
她之所以叹气是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种事,她对此没经验,可这男人咄咄逼人个什么劲儿?
就算他们一夜风流,在一张床上什么都做过了,那也不代表什么吧?
一夜情人有必要去管对方的私生活吗?退一万步讲,她若真跟雷驭风有一腿,又干他什么事?
“骆先生。”她好言好语地叫道:“我觉得,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理所当然应该为自己的所做所为负责……”
“嗯啍。”他扬眉,表示赞同。
“那晚我有点醉了,嗯,有点不知道自己在干嘛……所以,就算我们两……那个过了……也不能代表什么。”她支支吾吾的说着:“你明白我的恴思吗?”
“不知道在干嘛?不能代表什么?”他重复她的话,扯扯薄唇,露出一个没多少笑意的冷淡笑容。
“是呀,我的意思是说,就当是一个误会,过去就过去了……”
“苏小姐是这样认为的?”他瞅着她,面色不善。一场误会?很好,这下误会大了!
“是呀,要不然呢?”苏合欢一脸坦然地反问。
骆绎垂眸,脸上的神情高深莫测,但很快他又抬起眼直视她,“那晚苏小姐醉了,但我没醉,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果苏小姐不记得,我不介意再重新做点什么让苏小姐回味一下。”
“不,不用了!”她结结巴巴地反对。
“那么,苏小姐的意思呢?”他目光如炬地看着她。
她看着他,试探地问:“你不怕……雷先生?”
“为什么要怕?”他挑眉,“你本来就是我的女人。”
好……狂妄的家伙!苏合欢叹为观止。
“愿意跟我交往吗?”他继续不放弃地步步紧逼。
“我得……考虑一下。”
“可以,需要考虑多久?一小时?还是一晚上?”
苏合欢无言地瞪着他。
“苏小姐讨厌我?”骆绎迎视她的目光。
她不讨厌他,甚至对他有种特别的感觉,尤其知道他们曾经上过床之后。这么优质的男人,谁能视而不见?
可是他不是朱少婷的男朋友吗?
“你……不是有交往的女朋友吗?”她忍了又忍,终于将疑问说出来。
“没有。”他挑眉,“除了苏小姐,我没想过跟任何女人交往。”
苏合欢的脸红了。
“苏小姐。”他看着她,眼底一片清明,“我很喜欢你,我希望你可以了解我,然后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我。”
讲这席话的人,如果是个虚情假意的家伙,苏合欢肯定会直接pass;如果是风流浪荡的家伙,苏合欢会嗤之以鼻。
可是骆绎不是,她只要看着他的眼睛,就知道他有多么坦诚。
这么霸道的冷漠家伙,该拿他怎么办?
一向觉得自己胆子挺大的苏合欢小姐,做了一个无比俗辣的举动。
她六神无主地推开车门,落荒而逃了。
***
执行长办公室里,窗明几净,外面的天空没有一朵云,太阳却如一团金色的大火球,射出万丈光芒……炎热的盛夏终于发出它巨大的威力了。
坐在桃花心木书桌后俯首工作的男人,停下翻阅文件的动作,摘下无框眼镜,长指揉揉眉心,视线不由自主地盯着搁在桌上的手机,一阵气闷郁结。
她还是没有答应。
到底在犹豫什么?还是担心雷总裁会大发雷霆?他静默着,俊颜如往昔般冷漠,手指习惯地磨蹭着笔杆,眼底晦涩一片。
正在此时,“咚咚”,门上被敲了两记,接着推开,雷驭风出现在门口。
“工作狂执行长,有空一起吃午餐吗?我请客。”雷总裁发出邀请。
“没空。”骆绎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咦?这么不赏脸啊?”
“在Boss抽空追女人的时候,下属不是更应该认真工作好让您无后顾之忧吗?”
“这话中有话哦!好嘛,骆,还打算摆多久脸色给我看啊?究道是出于对上司不满还是对朋友有意见?现在就我们两个,有话不妨直说吧!我虚心受教。”
“您多心了,属下没有任何不满。”
“真没有?那我找Dora去吃饭了……”
骆绎闻言,下颌紧绷,一阵缄默。
“请稍等,Boss。”他起身正色道:“能问您几个问题吗?”
“当然!”雷总裁一脸的乐意和坦诚。
“您对苏小姐,是认真的吗?”
“嗯?怎么?”
“我觉得您应该多少顾虑一下夫人的感受,据我所知,过不了几天美国的杂志新闻上就会出现您跟苏小姐的绯闻,请问您是在以实际行动逼夫人离婚吗?”
一听这话,雷驭风神色瞬间变得僵硬起来,他蹙眉,斩钉截铁地说道:“你应该知道,我是绝对不会跟依侬离婚的。”
“既然如此,那么,请您不要跟苏小姐牵扯不清,苏小姐不是您用来刺激夫人的工具,她还年轻,将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现在外面已经传得很难听了,将来要她一个女孩子该如何面对?如果您没有那样的想法,就请不要给她半分希望。”
骆执行长他到底是在维护谁啊?雷太太,还是苏小姐?
雷驭风狐疑地盯着自己的得力助手,多年来他还从未看到过骆绎这个样子,俊脸阴沉沉的,好像被谁欠了大笔债,尤其是每次向他汇报一些工程进展时,那目光冷得像冰,口气锋利得像把刀子,看得人心惊胆颤。
这一向不爱管闲事的家伙,最近是怎么了?吃错药了还是欲求不满?
“如果我说……”他眸中闪过一丝了悟,慢悠悠地说:“我喜欢跟Dora牵扯不清呢?”
他话音刚落,“呯”地一声,骆绎的拳头狠狠地落在总裁大人的脸上。
办公室外,罗女士和柯秘书心惊胆颤地伏在门上偷听,只听见里面唏哩哗啦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拳脚声,恼怒的呼痛声,一时战况激烈。
Why?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难以置信地同时吐出两个字:“打架?”
“雷霆集团”是岛内数一数二的大财团,而总裁和总执行长竟然关在办公室里头打架?
***
电梯门一开,苏合欢目瞪口呆地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他显然在等她。
骆执行长、骆帅哥、骆绎……挂彩了!
“你的脸怎么了?”她脱口而出。
一向以整洁俊朗形象出现在大众面前的执行长先生,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
雪白的衬衫像在地上滚过一样,皱得不成样子,衣袖卷得高高的露出结实的手臂,领带松松跨跨地吊在脖子上,西装拎在手里。
俊颜上,左边眉骨伤了一道口子,右侧嘴角出现一团瘀青,头发凌乱不堪,虽然被揍了受伤了,却依然在帅气中加了丝颓废。
“没什么。”他伸手抹了抹嘴角的伤,忍不住又“嘶”地咧咧嘴。
他跟雷大总裁常常比赛,他们打网球、玩扑克牌、登山、滑雪、冲浪,有时也会搏击,但在办公室里大打出手还是头一回。
一想到顶头上司也被自己揍得不轻,鼻青脸肿地在柯秘书的遮掩下冲进电梯直上四十一楼的样子,骆绎就觉得这一架打得还算不错。
“你跟人打架了?”苏合欢蹙着眉,简直难以相信。
“嗯。”
“跟谁啊?”
“四十一楼那个。”
“不会吧……”她瞠目结舌。
这是什么奇怪的公司啊?总裁跟执行长打架?
“为什么呀?”她看着他脸上的伤,心里没来由一阵心乱如麻。
“因为你。”他认真地看着她,“合欢,不要跟雷先生在一起,那样会受伤。”
她直愣愣地看着他。
与父亲相依为命长大的她,自小看遍了世态炎凉,早早地在心里憋着一股向上的强劲,跌倒了,跌疼了,都要快点爬起来,哪怕疼也得咬紧牙关不吭一声,因为知道没有人会心疼。
可是,眼前的男人,为了她跟自己的顶头上司打架,也会担心她受伤。
她的心,在这一杀那,“轰”地沦陷了!
骆绎凝视动人的美颜,这女人平时看人的时候,眼神像充满警戒的小兽,张牙舞爪,却又有着一种莫名的妩媚。
现在她就站在他面前,愣愣地盯着他,大眼睛里如烟似水,盈满了某种能令他全身发烫的东西,让他的心快速地跳动着。
“合欢。”他叫着她的名字。
“……什么?”她才回神,便被一双有力的铁臂重重地锁入一具结实的胸膛里,她不禁吓得“啊”了一声,刚刚张开嘴,男人灼烫的唇就如烙印一样覆住她柔软的红唇。
他的舌撩开她惊慌的樱唇,探进雪白整齐的贝齿中,勾缠住不知所措的小香舌,霸道地侵犯,狂炽地占有,不给她半点退缩的机会!
鼻间全是他的气息,炙热如烈火,烧得她的一颗心急如擂鼓,她两腿发软,幸亏腰间那如铁箍一样的胳膊将她整个重量都转移在他自己身上,否则她一定会站不住脚。
“记住,你是我的女人。”
火热的气息仍在颈畔流连忘返,他烙上属于自己的印记。
第六章
他们开始了所谓的“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
每天,骆绎一有空都会约她,带她去吃墨西哥菜,在充满南美风情的餐馆里听着悠闲自在的墨西哥音乐,热火朝天地品尝了辣得别具一格的Taco饼、泡腌海鲜和牛肉汤。他看着她又怕辣又想吃的可爱模样,忍不住地笑。
他们去看电影、看音乐剧,他们逛夜市、逛书局……一样平淡的日子却感受着与以往不一样的甜蜜。
越近距离地跟他在一起,苏合欢发现自己的心就愈来愈失陷了。
她从来没发现自己会这么盼着下班收工、盼着他打来电话、盼着跟他在一起,她甚至觉得空气里都充满了无限活力。
她恋爱了。
她竟然在一夜情的男人身上,找到了恋爱的感觉。
恋爱的感觉已经很久违了。念书时碍于她的“坏名声”,很少有好男生愿意跟她交往,曾经暗恋过一位学长,当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鄙夷的目光时,她立即死了心。
谁会真心喜欢一个长相像狐狸精、脾气恰北北又浑身带刺的女生?久而久之,再有异性对她告白,她也敬谢不敏。
恋爱这玩意儿,要讲缘份,要讲机缘,还要讲情投意合……算了,如此麻烦,干脆别庸人自扰的好。
遇到骆绎是意外中的意外,也许像有的男人有处女情结,女人也同样对自己的第一个男人有一份特殊情怀。她在他眼里看到的全是爱惜、尊重和温柔,在她面前,他不再冷漠,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她甚至觉得自己就是他想要疼惜着的女子。
周末,他来接她去约会。
一上车,就被捉住来了个火辣辣的热吻,她半天才回过神,小脸红通通的,又羞又窘地娇瞪着他问,“我们去哪里?”
“游乐园。”他满足地勾唇微笑,简短地回答,一踩油门,莲花EliseR如箭一般驶向马路。
游乐园?
前阵子,疯子雷总裁心血来潮地抓她去那里,在大大方方地给狗仔队拍下几张绯闻照片后,又一阵风似地消失了,把她一个人丢下坐了半天的摩天轮。
今天又要去那里,难道“雷霆集团”的高层都这么童心未泯?
“你上次去那里都玩了些什么?”他状似随意地问一句。
“旋转木马和摩天轮。”坐得她想吐。
“你喜欢?”
“不喜欢。”她赶紧声明。
“哦。”他听她说不喜欢,心下暗喜,Boss追女人的创意显然也不怎么样嘛。
“我们不去游乐园行吗?”
“那你喜欢哪儿?”
“植物园!”她喜欢那里的植物,绿油油的,生机盎然,还有湖里的金鱼,游来游去的多惬意。
“好,就去植物园。”
莲花跑车调了个头,在蓝天白云艳阳下,朝着植物园的方向前进。
来到植物园,他们并肩走进大门。
一对俊男美女,又气质不俗,自然引来路人纷纷侧目。
骆绎很自然地牵着她的手,他的手比她的大好多,修长且骨节分明,可以将她的手握住。
除了父亲,没有任何男人牵过她的手……她以为不会再有了,可是现在他牵着她。
他问她:“你喜欢什么样的植物?”
“都喜欢。”她一向热爱植物,就连美洲原始森林里的食人花,她也觉得有趣。花就像人一样,既脆弱又坚韧,它们开花,结籽,也会繁衍,养育儿女直到枯萎,再短暂的生命也可以是一个故事。
他听她这么说,不禁微笑起来:“是因为你的名字就是植物吗?”
她一怔,“什么?”
“合欢。”他侧过头看了她一眼,“那是一种花不是吗?”
是的是的,她是一朵花,名字叫合欢。
她出生在合欢花开的六月,叶纤密,圆而绿,似槐而小,相对而生。词典里还有另一种解释,说因夜间成对相合,如夫妻欢好之状,故叫合欢。
念书时,她看到这样的注解,一阵脸红心跳,觉得自己的名字也太过香艳了,现在长大了才明白,要找到一个有始有终的有情人,好难。
那么眼前的这个俊朗男子,看似冷漠,实则敏锐,总会在不经意间触动她的心,从他口说出的明明不是轻浮狂荡的语句,却使她忍不住心悸。
一夜情人变成有情人,可能吗?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在她心里闷了好久的话,终于忍不住了,“可以吗?”
“当然可以。”他微微一笑,俊颜迷人。
“你是因为……跟我上床后,才想到跟我交往吗?”她的心“咚咚咚咚”地狂跳,不仅因为他叫了她的名字,还因为期待着他的答案。
“合欢。”他停下来,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认真地道,“我的回答是“NO”,我从不玩游戏人间那种事,不喜欢的女人,我不会跟她有任何瓜葛,上床这种事,还是要跟自己喜欢的人才有意思。”
“那你……喜欢的女人多吗?”她不安地小声问。
他喜欢的女人名单里,她排第几个?还有朱少婷,是不是也排在行列之中……
“别乱想。”他倾过身,黑眸近在咫尺地注视着她别扭的小脸,“我喜欢的女人,只有你一个。”
只有她一个?那不就是代表之前他是……处男!
虽然是醉的,但还隐约记得那晚的缱绻缠绵,水乳交融,他时而温柔、时而强悍、时而体贴、时而狂野……她在他身下,一次次达到高潮,得到淋漓尽致的享受。
在床上那么强的男人,算不算是天赋异禀?
苏合欢惊呼一声,用手捂住发烫的脸颊,羞得不敢再看眼前带着坏坏笑意的男人。
“亲爱的。”骆绎凑到她耳边低语:“你再继续害羞,我就要吻你了。”
听见他的话,美丽的脸蛋上闪耀着动人的神色,美眸中掠过一丝狡黠,她调皮地眨眨眼说:“你才不敢呢。”
她在赌他不敢,不敢当众吻她。他是大企业的管理者耶!怎么可能在大庭广众下跟一个女人接吻?
可是她猜错了,因为她话音刚落,他就低头覆盖她的小嘴,吻得既咸湿又火辣。
他怎么会不敢?她低估他了。
一阵掌声惊醒了沉浸于柔情蜜意中的男女,苏合欢这才察觉到旁边围拢着好多人,人们都笑着打量他们,还有的吹了声口哨。
她羞得不可自抑,将嫣红的脸蛋藏在男人怀中,不敢再抬头,相较之下,骆绎可比她大方多了,微微笑了笑,亲昵地揽着她继续向前走。
“知道吗?”他凑在她耳边,轻轻地说:“男人是不能挑衅的。”
“讨厌!”她又羞又恼,手握成拳捶了他一下。
“还要继续吗?”他抓住她的手,坏坏地问。
“才不要!”
伸手将他一把推开,苏合欢转身正欲跑掉,就被一双铁臂轻而易举地从后面拦腰抱住,心满意足地将她揽进自己怀中。
他们在占地八公顷,种植有近两千种植物的园内随意地走动,正值夏季,蓝色的鸢尾开得正好,青翠的荷塘里长满了亭亭玉立的粉色莲花和碧绿莲叶,水池边有几只绿顶鸭跑上了岸,正扑着翅膀相互嬉戏着,到处都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观。
最后他们坐在湖边的长椅上,他环着她,将下巴抵在她肩头,在她耳边喃喃地叫她的名字。
“合欢。”
“嗯?”
她安静地坐着,远处的草坪上有小孩子在放风筝,天空的色彩美得如同图画里调出来的一样。
“合欢。”
“怎么了?”她歪歪脑袋,不解地看着他,四目相对,英俊的眉眼全是一片温柔,她在这目光里如堕烟海,几乎要溺毙了去。
“没什么,只是想叫你。”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她,绑着马尾辫,穿着洋溢着青春气息的T恤和牛仔裤,脸上却有开心的笑容;第二次看到她,她坐在石阶上,眼睛和鼻头红红的,刚哭过的样子,像枝头被春雨淋湿的花蕾;第三次,她喝醉了,放肆的笑声里全是令人心碎的哭音。
以后,不要伤心了。
他在心里说着,默默叹息一声,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久久不愿放。
***
她想,得去跟雷总裁谈谈了。
因为她喜欢骆绎,或者已经爱上骆绎,她只想跟他在一起。
气氛优雅的饭店西餐厅内,戴着一副大墨镜的苏合欢,低调地坐在最不显眼的角落里,借着绿色植物的遮掩,一心一意地等着雷总裁大驾光临。
拜雷总裁所赐,现在她可尝到走红的滋味哩!出个门就得戴墨镜,要不四周马上“哗”地围个水泄不通。
人走红了,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随之而来的是男人们的艳羡,女人们的妖魔化,“苏合欢”这三个字逐渐和“性感美丽”、“大享新欢”等字眼牢牢绑在一起。
不过,一想到马上就要卸下“大享新欢”这个角色时,她就如释重负,满心喜悦。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来等去,雷总裁都没出现,她百般无聊地左右张望,竟惊讶地看到了另一对男女。
一身浅色悠闲装束,俊颜冷清,那不是骆绎?
他却揽着一个年纪很轻的女孩走进来,看样子应该是来用餐的,女孩皮肤雪白,长得十分标致,剪着时下最流行的发型,一条色泽鲜艳的无袖樱桃红裙,一双平底凉鞋,浑身都散发出一股与众不同的荏弱气质。
骆绎无疑对她是呵护备至的,一边走还一边低着头不住地跟她说话,女孩笑而不语,不时抬头看他。彼此间的气氛有一种说不出的亲昵融洽。
他们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召来服务生分别点好食物。
两人边吃边聊天,女孩用银制小杓挖着杯子里的水果冰淇淋吃,秀丽的小脸上时时绽出阳光一样灿烂的笑容,水瞳里的那抹依赖,就连瞎子都看得出来。
那两个人,怎么看都很登对。
苏合欢抿紧嘴唇。
逢场作戏这种戏码,想必也是“雷霆集团”高层的拿手好戏罢!无需刻意演出,便能将一个女人的心劫持而去。
那么她这个蹩脚的临时演员,怎么能不继续演下去?
她怔怔地看着那对互对亲昵的男女,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拿起接听……
“喂?苏小姐吗,我现在没空过去,你想吃什么自己吃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雷总裁三言两语就把她打发了,她想了想,干净利落地挂上,然后召来服务生结帐。
虽然她不想跟那对幸福的男女待在同一个空间,虽然仅仅远远地看着,她就已经觉得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
但她还是走过去。
“合欢?你怎么在这里?”骆绎的脸上全是惊喜,先前约她,她推托有事,没想到此刻竟出现在眼前。
啍!这家伙真是个好演员,被抓包了还能做出这样的表情。
“骆先生。”她扬起美丽的笑靥,“有件东西要还给你。”
“合欢?”骆绎疑惑地看着她。
她柔若无骨地贴进他怀中,一双雪白的藕臂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红唇凑上,在他的薄唇上牢牢地印下一个吻。
“我们互不相欠了,骆先生。”
她放手,一切都结束了。
爱情这玩意儿,果然不能随便碰,她只是浅尝一口,就倒霉地吃到巫婆手里奇毒无比的苹果……中毒了!
***
与水深火热的四十一楼相比,四十楼原本还算春满人间,但别忘了,有一种病菌是会从各个管道传播的,例如流感、例如情绪。
于是这两层楼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地雷区,所有人都尽可能离得远一点,高层们也在私下奔走相告,总裁先生喜怒无常的症状不幸传染给了执行长,各位同事尽全力提高警觉,以免出了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觉得自己就快要因那个小女人患上严重的躁郁症了。
前阵子,谁都能感受到一向冷漠少语的执行长变得飞扬得意,有着看不见且不同寻常的快乐。可没过多久,他又情沮丧,阴晴不定,只觉得一阵空虚和焦虑。
这种种极端都源自于那个叫“苏合欢”的女人。
在结束“雷霆”这边的工作后,她马上消失得无影无踪,打电话,不接!传简讯,不回!甚至还跟经纪公司请了几天假避而不见,他担心她有什么事,急急忙忙地开车去她的小公寓,却发现没人在家。
隔天的报纸上,醒目地刊登着她与雷驭风开着游艇出海的花边新闻,照片上,蓝天白云,她穿着黑色比基尼站在甲板上,娇俏性感,笑靥如花。
原来如此。
宁可选择介入雷总裁的婚姻被人指手划脚,也不愿意跟他有任何牵扯吗?骆绎自嘲地笑了笑。
还是,那小女人以为这样他就会放手吗?
真是太天真了!
***
身着一袭黑色削肩礼服,手里拿着金色镶珠晚宴包的苏合欢,刚从房车里下来就谋杀了一大堆媒体记者们的底片。
尽管只微露了个小香肩,尺度稍嫌保守,但浑圆的胸部,优美的腰部线条,挺翘的肾部,仍是藏不住“有料”的好身材,从骨子里都散发出性感的味道。
她挽着雷驭风的手臂,朝酒会大厅走去,千娇百媚的容颜在看到台阶上、许久未见的男人后,身子微僵。
这家伙怎么也在这里?
浅灰色三件式西装,穿在他身上简约且优雅,正闲闲地靠在门口的白色罗马柱子旁,手里端着一杯红酒,见她望过来,薄唇轻勾,抬起手臂朝她做了个敬请的动作。
美颜微变,苏合欢原本因见到骆绎而紧张的心情忽然一阵冒火。
勾三搭四的是他,被抓包的人也是他,她瑟缩个什么劲儿?反正这男人也只想拐她上床罢了!
什么以结婚为前提交往?
见鬼去吧!她咬呀切齿地发誓,再也不会相信这个男人的任何谎言。
某一本小说里有句话是这样说的:我不介意出卖我的青春,青春不卖也是会过的。
她现在就在出卖自己的青春。
这些日子来,她继续跟雷驭风的名字挂在一起,即使朱少婷仍然暗中破坏她,导致她的名字只能跟八卦丑闻沾上边,可她仍然红了起来,眼镜广告、化妆品广告都指名要她,甚至还有香港的名导演向她伸出手,想让她去香港拍电影。
她就快要真正的名利双收了。
甜笑着撩了下垂于香肩的卷曲长发,妩媚的大眼犹如会放电一般,性感得无以复加,她挑衅般地对那淡漠男子抛了个媚眼,然后风情万种地走进大厅。
她无疑成了全场焦点。
认识的不认识的、见过的没见过的,她像只花蝴蝶一样随着雷驭风满场飞,快乐地喝着酒,弄得雷总裁一脸地诧异:“苏小姐,你这么兴奋,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如果我说爱上你了呢?”她抑头将杯里的香槟饮完。
“你?算了吧!”雷总裁嗤之以鼻。
“呵呵,知道雷总裁是痴情男子,一生只爱老婆一人。”
“知道就好。”
“既然如此,把她哄回来不就好了?”
“哄不回来,她不仅害怕我,而且……可能还爱着别的男人。”
“哈哈……”
“很好笑吗?”雷驭风一脸的恼羞成怒。
说实话,想到不可一世的大总裁也会为情所困,苏合欢就笑得乐不可支。
“既然哄不回来,那就骗回来好了。”
“怎么骗?你当我老婆是三岁小孩?”
“随便啦,苦肉计也好,苦情戏也罢,自己演吧!”
“苦肉计?”对喔!他怎么没想到这一招?
留下彷佛蓦然开窍的总裁先生,略有些醉意的苏合欢去了洗水间。
空无一人的洗手间里,清凉的水流从水龙头里“哗哗”地冲下来,她打起精神,用手拍拍嫣红的脸颊。
她擦干手,转身正欲出去,忽然门从外开了,一个女人正巧走进来,两人差点撞了个正着,在看清彼此后,不由地都是一愣。
打扮相当得体的朱少婧与同胞妹妹朱少婷眉眼里有七分相似,一身杏色古典长裙,手里拿着晚宴包,大概是准备进来补妆的,在上下打量她一番后,眼底倏地浮现一抹忿恨。
“喂!站住!”朱少婧的声音在背后尖锐地响起。
“朱小姐有什么事吗?”脚步一下子停住了,她转过身,冷漠地看着对方。
她知道朱家两姐妹看她很不顺眼,其中一半是出于母亲的关系,另一半则是因为雷驭风,朱少婧痴恋雷驭风多年,最后人家娶的不是她,现在外头谣传雷总裁的婚姻岌岌可危,朱少婧以为自己有了机会,谁知又冒出一个她。
新仇加上旧恨。
她只觉得好笑,其实这关她什么事呢?她母亲和朱先生的这笔风流帐,一个巴掌拍不响,如今朱家两姐妹拿继母没办法,就来死揪着她不放,难道刁难她会让她们从中获得快感?
“现在酒会的档次越来越不入流了,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混进来,苏小姐你说是不是?”朱少婧从包包里掏出粉饼,开始对镜子补妆。
苏合欢闻言笑了笑,没搭话。
“听说最近苏小姐红遍全台,成了娱乐圈的大热门,不过令堂好像不太高兴看到这种情形。”
也许吧,好几年没联络的母女,很有可能会因为她的声名鹊起,被有心人挖出两人之间的关系,母亲怎么可能会高兴?
“为了挤进上流社会,苏小姐真是无所不为,跟当年令堂的作为有得一拚!令堂费尽心机地爬到我爸床上,苏小姐想必也是用同样的手段勾引到雷总裁吧?”
听到这番怒气冲冲的口不择言,苏合欢不禁笑起来。
“你笑什么?”朱少婧气急败坏地问。
“朱小姐这样说我,不就是因为嫁不了雷总裁吗?何必要说得这般冠冕堂皇?”她笑语盈盈,将话摊开。
如果雷驭风肯,这位小姐想必早拜倒在人家裤下了,如今吃不到葡萄就嫌葡萄酸,化身为正义女神来教训她,这又是何苦?
“你这个下残的女人!”朱少婧大怒,扬起手……
啪!一记耳光响起。
啪!紧接着响起另一记更为清脆的耳光。
“你……你敢打我?”朱少婧难以置信地捂着脸。
“为什么不敢?我不欠你们朱家任何东西,如果真要算起来,到是你们朱家的那位太太欠我父亲一个道歉!还有,朱小姐,请你记住……”苏合欢镇定自若地对镜补妆,冷冷地说:“下次打人前要想清楚,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打不还手。”
说罢,她姿态万千地扬长而去。
第七章
耳边听着优美的华尔兹舞曲,一阵疲乏和醉意涌上,她突然不想回到笑语浮华的宴会大厅里去了。
脸上还火辣辣的疼着,幸而长发遮掩住红肿,不至于太狼狈,苏合欢倦怠地靠在墙上,伸手抚了抚脸,那女人手劲还真不小。
“你的脸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吓了一跳,还没抬起脸,便被一只温热手掌抬起脸颊。
眼前的男人,沉着俊颜,暗锁眉头,小心翼翼地察看着她左颊上的红肿。
“没什么。”她想也不想就要扭头挣脱他的掌控。
“别动!”眸底有警告的意味,他沉声问:“谁打你?”
“不干你的事!”他不让她动,她偏动,美眸怒瞪着,冒出一簇簇火花,不驯的样子像只暴燥的小兽,看得男人又爱又恨。
“跟我来。”他拽着她来到偏厅的一间小包厢。
“做什么?我不要进去!”她挣扎、再挣扎,声音里有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
“听话,你的脸需要冰敷。”他温和地环住她,在她耳边低语:“有天大的脾气也等一下再发,脸再不敷会肿起来的,听我的话好不好?”
她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
从来没有觉得这样委屈,从来没有人给机会让她觉得委屈,她跌疼了爱伤了,从来都只会爬起来拍拍灰尘,吸吸鼻子,继续向前走,因为身边没有人听她哭。然而现在,他只消一个动作、一句话,她只要听到他的声音,所有的不平和伤心全都倾泄而出。
简直是眼泪做成的女人……骆绎抱着在怀中哭得几乎昏昏欲睡的女人,指腹抹去顺着脸庞滑落的一滴泪珠,叹息一声,心疼地吻了吻她的额。
“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他将睡着了的女人小心翼翼放在沙发上,快步走过去打开门,接过服务生端来的冰袋和毛巾。
他用毛巾包上冰袋,替她敷着已经肿起来的左边脸颊,动作细心呵护,生怕惊醒了睡梦中的人儿。
“嗯……”脸颊上的凉意还是让苏合欢醒了,眨眨眼睛,美颜一片迷茫。
“还疼吗?”他柔声问。
不问还好,一问美眸里瞬间盈满了泪光,鼻头也泛着红,可怜的模样看起来就像只找不到家的小狗。
“乖,别哭,不要哭……嗯?”骆绎被她哭得一颗心都纠紧了。
从小家里那个女人窝里,泼辣的老妈、凶悍的姐姐,还有打着黑带三段旗号到处打抱不平的小阿姨……一群娘子一个比一个厉害,凶神恶煞、如狼似虎,宛如少林寺十八铜人阵,歹人遇到只有死路一条以死谢罪。
就算是安安静静,不会说话的小禾,也从来不曾哭得泪人一般啊!
“你走开!我们已经分手了!”她突然像被惊醒般,恨恨地抹去眼泪,从他怀里跳出来。
“合欢,到底怎么了?告诉我好吗?”他认真地哄着她,“我没有追过女孩子,也没跟女人交往过,我做错的地方你告诉我,我可以改。”
没追过女孩子?唬弄谁呀!
她想起那个拥有阳光一样灿烂笑容的小美女,心里冷啍一声,扭过头不理他。
“合欢……”他看见她的不理睬,好像很难受一样,低低叫了她两声才道:“你不相信我的话是吗?合欢,我从来没有……从来没有这样遇见一个像你这样的女人,自从两年前见到你,我心里就像埋了粒种子,这种子在我心里生根、发芽、开花……我很希望它能结果,你说好不好?”
两年前?他见过她?
“你在哪里见过我?”苏合欢讶异地睁大眼睛,不由自主地问。
“在朱家花园里,我看到了你。”
两年前的朱家花园?就是她去求自己的母亲……那位怎么也不肯去见父亲最后一面的朱太太?
她冷笑,看来她与他,都跟朱家的渊源不浅啊!
“难怪外头的人都说你和朱家二小姐是一对,想必是从那时候结下的缘份吧?”
雷总裁说有他罩着她,没人敢打她的主意,他说错了,即使有他罩着,他最信任的得力干部依然费尽心机在打着她的主意。
她也太与有荣焉了!
她心里无比难受,脸上却还在强颜欢笑,“你觉得我很好耍,是吧?有一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母亲,做女儿的就一定也是那样,所以天生就要被人看不起……”
“不是的,合欢!”他听她这样说,整个人急了,连脸色都变了,急切地说:“我跟你一样,也是普通家庭长大的,我凭自己的努力做事,从来没有想过耍着谁玩,更何况对方是你,合欢、合欢……你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我?我对你是认真的,我喜欢你、我爱你、想娶你、想跟你结婚、想跟你生很多孩子……合欢,再相信我一次好吗?”
“你怎么可能跟我一样?”她脸色惨白,嗓音都在悲泣,“你起码还有一个完整的家,可是我什么都没有,我爸爸死了,妈妈不要我了……我……我……”
“不对!你不是什么都没有,你还有我,合欢,让我陪你,好不好?”他将她抱进怀中,抱得好紧。
真的吗?他没有骗她?
她在他怀里流着好像怎么也停不了的泪水,痛恨着自己的没出息。为什么明明看到了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去相信他,相信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这一次的中毒,看来已经病入膏肓,没得救了!
***
她被他劫持了!
他把她带回位于天母高级区的家中,刚关上门,还在玄关处,苏合欢就被身后的男子整个抱住。亲吻、爱抚,连衣服都来不及脱,就纠缠在了一起,像头狂野的野兽,只想将她吞入腹中。
他将她抵在门板上,拉扯掉她的吊带衫和蕾丝内衣,俯首,一口含住一边丰盈的酥胸。
“啊!”微醺的她忍不住叫出声,仰起脖子,纤细的手指紧抓着他的头发,不由自主地将两团鼓鼓的乳房更朝火热的唇舌送去。
受到鼓舞般,男人更卖力地舔弄着雪丘顶端粉红色的花蕊,以灵活的舌尖勾缠,以嘴吸吮,甚至以牙轻咬,那种至嫩的口感简直想一直就这样含在口中。
良久,男人才抬起头来,激情似火的眼睛盯着眼前这具美丽的胴体,上身已经不着寸缕,露出一身雪白肌肤和一对浑圆雪乳,而下面的蓝色低腰牛仔裤还好端端地穿在身上,小腹平坦,腰肢纤细,那s形优美的线条说不出的动人心魄,散发混合着清纯的致命性感。
她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起来,伸手掩住饱满的双乳,曲膝无力地顺着门板滑坐下去,谁知他又再一次覆了下来,脱掉她的牛仔裤,跪在两条美腿中间。
他又吻她,欲望隔着薄薄丝质内裤的布料硬硬地在她腿间磨蹭,蹭得她全身都酥软了。
他的温柔和挑逗引得她一阵阵娇颤,明明两个人都是没经验的新手嘛!可是为什么在这档子事上,男人永远比女人要早一步无师自通?
她不服输地伸手想要去解他的皮带,谁知小手刚触及到他腰腹间,就被他按住,火热的下腹越发硬挺。
“别急。”他温柔地在她耳畔道:“你还不够湿……”
所以,要慢慢来?
她红了脸,却冷声嘴硬地说:“你不是没多少经验?我是怕你忘记该怎么做?”
她的话让他瞬间扬眸,薄唇轻掀,“你忘了我的话,合欢。”
咦?什么话?
“男人是不能挑衅的。”他一字一句地说完,黑亮的眸紧紧地盯着她娇美如花的容颜,修长的指探进底裤,慢捻轻揉着她腿间的娇嫩花瓣,在感觉到已经足够湿润后,才低低地在她耳边说了句:“小妖精。”就不由分说地扯下她的底裤。
“呀!”她尖一声,扭头想逃。
谁知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压制在身下,一手解开裤头,一手拉开她的大腿,从后面挺腰用力顶进她紧窒温暖的身体。
“啊……”她蓦然腿一软,差点撑不住身子落到地板上,有力的手臂及时捞起她修长的身子,另一手顺着柔媚曲线抚向胸前一对柔腻凝乳。
室内很安静,只有火热的拍打声以及暧昧的水声,随着男人的不断撞击,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妩媚,妩媚得令男人更不断地要着她。
他从她体内抽出仍然坚硬的欲望,抱她换成面对面的姿势,一面吻住她的嘴,探舌与她的深缠,一面举高她的腿,抽出再挺入。
“嗯……啊……”这样强烈的攻势使女人不一会儿就攀上了高潮,她无意识地娇啍着,美眸中一片氤氲,修长光滑的大腿夹紧他阳刚的躯体,雪白娇躯不住颤栗。
“叫我……合欢……叫我……”他诱哄着,伸出舌将她美丽的唇瓣舔了个遍,顶入的力道渐渐重起来。
“骆……骆……”她神智痴迷,无意识地唤着他的姓氏。
“告诉我,要不要我?”黑眸深深看着他。
“啊、啊……要……”她娇喘着,失神地答着。
“还想离开吗?”男人慢下速度却愈加沉重地撞击着她,“合欢……宝贝,不准再离开我,听到了吗?”
“啊……嗯……”她难受地扭着身子想逃开,小腹一阵阵的酸麻一阵阵的酥软,她实在承受不住了。
“答应我,合欢,你不会离开我。”他抵着她的唇柔柔地亲,腿间的冲撞却一阵重过一阵。
他怎么能这样一边温柔一边又霸道地逼她?她忍不住委屈地呜咽起来。
“快说,合欢……不会和我分手,是不是?”他捧着她的脸逼问。
“呜……我……我答应……答应你……你放过我……”她受不了地哭出声。
耳边听着她的软侬声调,男人逐渐失控,急速的冲刺,火热地侵占,感觉那朵艳丽的花儿将他吮咬得好紧。
她就是一朵花,在他的掌下,在他的亲吻中被爱抚成最妖艳的粉色合欢花,雪白的身躯染上片艳红,在这个火热的季节,绽放了!
衣物零散地掉落在地上,从玄关处到卧房,弯延出一条曲折的小径。
时钟的指针已指向凌晨四点了,大床上赤裸着美丽身躯的男女,仍然紧紧地交迭在一起,细细的娇吟和若有似无的喘息是天下最美妙的音符。
高潮的余韵未退,她枕在他胸前,长长的卷发像黑绢一样铺满汗水淋漓的雪白后背,他仍深埋在她娇嫩的体内,舍不得离开她一秒。
“合欢?睡着了吗?”他轻咬她敏感的肩颈,引得她一阵颤栗,腿儿间的花穴淌出更多的蜜汁,浇在他粗长的欲望上,舒服得令他发出低低地谓叹。
“我好累,不要了……”她又困又累,纤指抓紧他的手臂可怜兮兮地讨饶,之前的不驯和不服输在经过几场体力透支的欢爱后,再也打不起精神。
“嗯,你乖乖的我就不动。”
“你好霸道……”她委屈地说。
“从今天起你就住在这里。”他还有更霸道的。
什么?
“要走也不是不行,只要总裁先生敢来要人。”害他的女人被打,这笔帐自然要算在雷总裁头上。
“你……你这人……你出来好不好?”她想跟他据理力争,可是现在腿间的花瓣还衔着他的粗大,怎么都觉得羞赧。无力承欢的楚楚娇态,撩得男人眸底的火热又深了几分。
“我不想出去,怎么办?合欢。”他嗓声性感,埋在细嫩腿间怒张的男性欲望似乎又肿胀了几分,撑得她又酸又肿。
“不要……”她倒吸一口气,整个人绷得像张拉满的弓,嘤咛着抗议。
“不要什么?嗯?”
“不要再进去了……”她羞红了脸,下意识地缩着身子,连带着将他的分身咬得更紧实。
“你这小妖精!”无法言表的快感瞬间击中了骆绎,他闷啍一声,兴奋地掐紧她的腰,硬梆梆地抵在那一处软肉上重重地蹭着,享受甜蜜的酥麻感。
苏合欢意识渐渐模糊,被他折腾得叫都叫不出来,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她想起骆绎的话。
男人是不能挑衅的。
这话真是……太对了!
隔天中午,她才在他的怀抱中缓缓睁开眼,侧首,他仍闭着眼在熟睡。
沉睡中的他看起来很温柔,少了拒人千里的疏离感,这是个气质偏冷的男子,可她知道,这副阳刚的躯体里盛满了多少足以将她融化成一滩春水的熊熊火焰。
他的味道、他的温度、他的存在令她安心,这感觉很奇特,就像离群索居多年的惊惶飞鸟,终于在倦意至极时寻到能够落脚栖息的枝杈或岩石。
翻过身,纤细的嫩指调皮地抚上男子那张俊朗的脸庞,一寸一寸地描绘着他的五官,耐心地等他醒来。
没多久,他微闭着眼,胸臆间却发出低沉地笑声,修长的大手飞快地抓住她调皮的指尖,与唇相贴,在她细嫩的掌心中印下一个灼热的吻。随后,他慵懒地睁开眼,完全没有起床气似地勾唇微笑,大手捧起她的颊,霸气十足地吻她。
“早。”他在她的唇齿间亲密地道早安,很久才放开她,深深地注视她的眼:“怎么办?合欢……”
“唔……”一双藕臂环着他的脖子,女人红唇微张,不住地发出好听的嘤咛声。
男人气息渐重,火热地唇沿着纤细雪白的颈项细细啄吻。他紧紧地将她锁在怀中,又重新抵在她唇齿间轻轻舔吮着柔软甜蜜的唇瓣,醇厚悦耳如酒的嗓音低低地叫着她的名字,喃喃道:“我不想放开你。”
谁说他冷漠?谁说他没有温暖?谁说他不近人情?
那是因为那些人通通不是她!不是他想要的女人。
现在,他想要的女人现在就在他怀里,离他这么近,他绝对不会放手!
***
面色如灰的柯秘书,以驼鸟的姿势伏在总裁室外窃听着里头的动静。
刚才总执行长一脸阴沉地进去后,柯秘书就一直纠结于是要叫救护车还是先叫保全上来。一看执行长先生就是来者不善嘛!总裁肯定又要挨揍了。
隔着一扇门,骆绎正在找雷驭风算帐。
“骆,我知道你生气,我跟苏小姐真得只是作戏而已,她说你在外面有别的女人,所以要我帮她气气你,我才带她去酒会……”雷总裁面对冷漠不语的骆执行长,一张嘴什么都招了。
“我知道你对苏小姐有点意思,也想加把火,谁知道朱少婧那个女人竟然会打她,真是岂有此理!”雷总裁越说越多。
“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骆绎冷冷地说,“跟“上华国际”的那两件合作案,我认为不宜太快进行,考虑一下再说。”
“ok!你想怎么做我都赞成!”雷总裁举手同意,“骆,苏小姐没事吧?”
“嗯。”骆绎这下心情才好了些。
“说真的,苏小姐是个不错的好女孩,你是认真想跟她有结果吧?”
“当然。”
“那就尽快娶回家啊!当心被人捷足先登。”
“Boss以为我不想吗?“
“嘿嘿,苏小姐脾气蛮倔的,不像我老婆那样温柔。”
“我喜欢。”骆绎想到闹别扭的小女人,眸里一柔。
“那就在床上多加把劲,有了宝宝自然就嫁了,届时双喜临门啊!”
“谢了,Boss。”骆绎起身离开,丢下一句话:“还是先把夫人想办法哄好吧。”
当然,雷总裁暗笑,他已经想到法子了。
第八章
“怎么弄?”
“拿起它,然后……”
“会不会流血?”
“废话,难道我是铁做的?”
“万一您死了怎么办?”
“我已经留下遗嘱了,不会追究你任何法律责任。”
“真的?”
“一言九鼎。”
“那您有没有在遗嘱里留下什么财产之类的给我?”
“切,想都别想!我的财产都是我老婆的……还是说你觉得这一下下去,我必死无疑?”
“那可说不定喔!”
“苏小姐!”男人用力一拍桌子,对手持花瓶的艳丽女人怒目而视。
“有!雷总裁,您有何吩咐?”苏合欢正色问。
“你到底下不下手?还是你想继续合作下去?”
“一点也不想。”
“那好,动手吧,我叫柯秘书找来的记者可能已经在下面了,你记得砸完了要大叫一声,他们好上来。”
“ok,我试试看。”从来没行过凶的女人带着几分紧张,闭上眼,高高举起用来插单枝玫瑰的小花瓶……
“来!”雷总裁一闭眼,豪气干云地大吼一声。
接着,啪……。哗啦……啊……叩叩叩……哀呦哀呦……呜呜呜呜……火火火火……
各种声响乱成一片,在这个夜晚,共同演奏出一支奇特的交响曲。
啦……
是花瓶砸中头部的声响。
哗啦……
是凶器掉在地上粉身碎骨的声音。
啊……
是女人的尖叫。
叩叩叩……
是外面的人在狂敲着门。
哀呦哀呦……
救护车来了。
呜呜呜呜……
警车也来了。
火火火火……
咦?有没有搞错,谁把消防车也打来了。
这一晚,各大报纸的记者们精神抖擞地分别驻守在当红模特儿的香闺、济仁综合医院以及警察局外面。
简直是千年难得一遇的特大八卦呀!
模特儿一怒,锒铛入狱;大总裁贪欢,生死未卜。
看看,光这标题就够耸人听闻了,完全可以使人展开丰富的联想;究竟是大总裁求爱不成,霸王硬上弓惨遭遇刺?还是模特儿逼婚未遂,恼羞成怒而痛下杀手?
此时,马路上一辆急奔的房车内。
柯秘书一脸的担惊受怕,“执行长,现在怎么办?总裁只叫我找几个记者,我没想到会闹得这么呀!”
“柯秘书,麻烦你下次做事情前先用脑子想一想,ok?”开着车的骆绎的脸色就快要结冰了。
今晚他回了父母家一趟,刚进屋就突然好几通电话打进来,接着柯秘书带着哭腔说苏小姐用花瓶把总裁砸伤了,现在一个在医院一个在警局。
他听了,脑子全乱了,唯一一个念头就是去医院看雷驭风伤势怎么样,如果伤得太轻,他不介意再补上几拳。
“我也不知道究竟怎么了,总裁给我打电话让我找几个记者去苏小姐家,还听到苏小姐尖叫就冲上楼,我又不敢问,心想是不是总裁跟苏小姐有什么好事要宣布……”柯秘书一边说,一边寒毛倒竖,他怎么觉得旁边驾车的执行长突然瞪了他好几眼。
“继续说。”真是废话!合欢明明已经跟他和好如初了,怎么又跑去砸总裁的脑袋呢?
“是!”柯秘书畏畏缩缩地继续报告:“我把记者们叫过来,他们都问我有什么事,我哪里答得出来,正在这时候突然听到楼上苏小姐在尖叫,于是我赶紧带着他们冲上了楼。”
“敲了门后,是苏小姐来开的门,脸上好像有点吓到,然后就看到花瓶碎在地上,总裁倒在沙发里,头上全是血……”柯秘书想起那一幕还心有余悸。
“知道了,下车。”骆绎听完,把车停在路边。
“咦?执行长不是要去医院吗?”柯秘书一头雾水。
“你现在去医院,立即通知美国那边的夫人,另外,向沈董事和“中华时报”的文主席打声招呼,请他们想办法先封锁住所有的消息,明天岛内发行的所有报刊杂志上,绝对不能出现这则新闻,就说是我的意思。”
“是,执行长,我明白了……您现在去哪里?”柯秘书下车,恭恭敬敬地询问,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在看到自家执行长处变不惊的从容后,总算把心又放回了肚子里。
“我去警察局。”他不踩油门,车子火速开向警局。
那个爱哭又爱逞强的小女人现在不知怎么样了,如果看到他出现,一定会掉眼泪吧?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放她一个人面对,哪怕他即将为之对立的是整个舆论。
合欢,我说过会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你相信吗?
***
晚上被请去警察局喝咖啡,的确不是什么好经验。
警察先生在问口供,苏合欢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着,渐渐疲累地趴在桌子上……老实说,她有点吓住了。
虽然雷总裁是受害者,但他也是主谋,她不知道该怎么跟警察先生讲,如果她说是雷总裁要她拿花瓶砸自己,警察会不会当她有妄想症?
警察先生突然起身朝外面走去,她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直到他又过来叫她。
“苏小姐,你可以走了。”
咦?
她愣了一下,没什么力气地抬起头,一眼就看到门口的骆绎,正跟一位高级警官交涉,然后两人握握手,他朝她看过来。
“合欢。”俊颜露出令人心安的笑意,他向她伸手:“来。”
她像是被下了咒,倏地站了起来,朝他奔去,投入他温暖的怀中,紧紧地抱住他。
“别怕,没事了,嗯?”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背,给她力量,让她安心。
“我知道……”她呜咽地说。
“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会来……”
骆绎笑了。
在这乱糟糟的一晚,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去机场接机,护送一脸焦急的雷太太回雷家主宅;再跑了一趟医院,向官夜骐询问雷驭风的伤势,接着想办继续封锁一切消息……在此之前,他把苏合欢送去了一个地方。
他的家。
骆家在木栅区有一栋独立的三层小楼,带着不算小的庭院,远方有绵延起伏的山脉,马路两边绿树成荫,远离了都市的喧哗和灰尘,连空气都是干净的。
家里很吵,因为人很多。
父亲、母亲、阿姨、姐姐、小侄女……都快午夜了,一桌子人正围着桌子吃宵夜,难得家人们的胃口十年如一日的好。
“儿子又回来啦?是不是舍不得你老妈我的爱心宵夜?我跟你讲哦,我今天专门煮了麻辣锅、腊味粥、海鲜色拉……丰不丰盛?咦?这位小姐是……”
个子小巧玲珑,一笑脸上就像开了朵太阳花的骆母,正端着盘子从厨房里迎出来,在看到骆绎身后跟着的苏合欢后,脸上那朵太阳花愈发光辉灿烂了。
“哇靠!老弟,这是你马子?这么赞啊!”一手拿碗一手拿筷,吃得很爽的短发女生,忙里偷闲地夸赞道。
“不错嘛,小子,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口风很紧喔!”说话的是旁边正细嚼慢咽喝粥的气质美女。
“儿子,带女朋友过来吃宵夜。”话不多的骆父,一句话直奔重点。
“这是合欢。”骆绎先向家人介绍自己身边的女人,又对着苏合欢重新介绍一遍家人,“这是我爸、妈、小阿姨、姐姐……啊,还有小禾、”
苏合欢拘谨地微笑着打招呼,直到看到那个“小禾”,她瞠大了眼,这不就是那个在西餐厅里笑得像个小太阳的美少女吗!
“小禾是我侄女。”
小禾怯怯地打量着她,大眼睛里满是好奇,倏地露齿一笑,特别的阳光灿烂。
“呵,我知道,小禾喜欢这个美人姐姐是吧?”骆绎的小阿姨笑呵呵地问。
小禾不说话,乖巧地点点头,又羞涩地藏到骆绎的姐姐身后。
“来来来,拿筷子先吃。”骆母张罗着拿来两副碗筷,“小姐,不要嫌弃,过来吃一点。”
“伯母,您叫我合欢就好了。”她不好意思地坐在骆绎身边,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看,比站在伸展台上还要紧张。
“好好,合欢,唔!这名字多好听、多吉祥呀!”骆母笑得见牙不见眼。
“妈,我马上就得走了,不吃了。”骆绎拿汤匙盛粥,“还有些事要做,合欢今晚就睡在我房间,我大概明天早上才能回来。”
哎呀,他说什么喔!看见骆母一脸欢喜,而骆绎的姐姐和小阿姨相互挤眉弄眼,鬼鬼祟祟地笑,苏合欢羞红了脸。
“你要去医院吗?”她扯扯他的衣袖,轻声问。
“嗯,你一个人在公寓里我不放心,在家里我妈他们会照顾你的。”他将盛好的腊味粥放在她面前:“多吃一点,我妈手艺很好。”
“嗯,我知道了。”她此刻的心里充满了温情与感动。
他没有骗她,是她误会了他,让他不好过,也让自己不好过,她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
骆绎的房间在三楼,吃完宵夜,骆母先冲上楼去帮忙铺床,洗过澡的她则穿着骆绎姐姐的睡衣,跟小阿姨一群人在二楼聊天。
“基本上呢,我是个演员。”骆绎的姐姐骆牙很郑重地对她说。
“真的吗?”苏合欢惊讶地问:“都演过什么片子?”
“说来话长啦!”骆牙清清嗓子,开始报出一系列电影片名:“像什么“少林排球”啦、“猫熊大侠”啦、“素女幽魂”啦、“火烧少林寺”啦等等等等……如雷贯耳吧?”
真的假的?苏合欢愈发惊奇:“请问姐姐的艺名是?”
“英雄莫问出处,反正有我一份功劳在里头。”骆牙嘿嘿笑着。
“你少听她瞎掰了。”小阿姨好笑地解释:“牙牙在片场当临时演员,我姐夫也是做这一行的,也就是武行。”
“咦,我也没说错啊,虎父无犬女嘛!”骆牙向苏合欢挤挤眼,“美女,下次带你去片场玩,包你大开眼界。”
苏合欢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你在家里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我们家的人都是很随和的,你要是饿了就去找我老妈,想泡茶下棋去找我老爹,想去哪里玩就来找我,如果有人欺负你就来找我小阿姨,她是跆拳道黑带三段,专门打抱不平的热血女青年喔!”
“哪有人这样介绍自己阿姨的?”年纪不到三十的小阿姨伸手就拍了她一巴掌,转过头对苏合欢说:“我是牙医,牙齿不舒服找我就对了。”
“对啦,如果想爱爱就去找我老弟……”骆牙笑嘻嘻地挤眉弄眼:“我老弟很清纯的哩,一大把年纪了都没交过女朋友,你可是头一个耶!”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你呢?什么时候才能找个男人嫁出去?”小阿姨又“啪”地拍了她一掌。
“你也还好意思说别人,你呢?什么时候才能找个男人嫁出去?”一模一样的话从楼梯口传过来,骆母咚咚咚地下楼来,满脸杀气地瞪着小阿姨,后者立刻吐吐舌头装没听到。
“这才叫强中自有强中手,恶人自有恶人磨!亲爱的老妈!我支持你喔!”乐不可支的骆牙利落地躲过小阿姨的拳脚,一溜烟躲进房间。
骆母看着家里那两个嫁不出去的女人,一阵头疼,待回过头一看到那张漂亮的面孔,又愁眉顿开,笑瞇瞇地说:“合欢,去睡觉吧,早点休息。”
“谢谢伯母。”苏合欢衷心地道谢。
“不用谢,把这里当自己家里就行了,伯母喜欢你呀!”
苏合欢听到这句话,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
天蒙蒙亮的时候,骆绎回来了,他将车停在门外,刚下车,庭院的门就开了。
“儿子,回来了。”骆父正要出去遛狗兼晨跑。
“是,爸,去晨跑?”
“一个晚上没阖眼?快去睡一会吧。”
“好,您自己慢点走。”
“没事,走了。”
简短的对话后,父子俩分手,骆绎继续朝屋内走。
“儿子啊,吃早餐了没?哎哟,我的儿子一晚上没睡吧?精神可不大好,肯定想家里的老妈有没有虐待宝贝心上人啊,对不对?”
“妈,你说什么呢?”骆绎啼笑皆非地看着自己的活宝母亲。
在流理枱边操着锅铲做早餐的骆母虽跟儿子开玩笑,但又心疼地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鲜奶给他:“先喝一点,我马上煮面给你吃。”
“不吃了,我……”骆绎两三下把牛奶灌完。
“知道知道,想上楼去看看嘛!去吧去吧,儿子养大就不是老妈一个人的喽!”
“妈,您真是……”
“老妈我可没吃醋,知道你是真心喜欢人家才会带回家来的,儿子喜欢的妈怎么可能不喜欢?老妈是明理之人喔。”
骆绎忍不住地笑,转身朝楼上走去。
静悄悄的,卧室门紧闭,他爱的人儿就在他的房间,在他的床上熟睡。
晨曦从窗帘外透进来,柔和的薄光使屋子笼罩上一层朦胧的气息。大床上,娇美的人儿好梦正酣,睡得十分香甜。
亲吻无比轻柔、小心地落在粉颊上,她皱皱小鼻头,咭咭地笑出了声,仍然沉浸于睡梦中,不愿醒来。
“合欢……”鼻端嗅着她的清香,大掌悠然游走于柔美的颈项,他贪恋地亲啄着如画的眉眼、唇瓣,气息渐渐火热。
“唔……”她终于被他吵醒了,颦眉蹙额,缓缓睁开眼,看到是他,慵懒的美颜上霎时露出一抹甜蜜至极的笑容……
他从来没看她这样笑过,猛然间心动神摇,俯身,缱绻地吻上那朵美丽的笑花,低声问:“睡得好吗?”
“嗯,好极了。”她舒服又满足地伸了个懒腰,两手搂上他的脖子,突然想到什么,秀眉忍不住微蹙,“医院里……雷先生还好吗?”
“没事了,你放心,一切有我。”他宽慰地说:“总裁夫人已经回来了,等一会我会安排她去医院,你别担心,在这瑞安心住着,嗯?”
她点头,像个害羞的小女生,轻轻地贴上他的脸颊,在他耳边低语:“我……我喜欢你妈妈……喜欢你的家人……也……喜欢你……”
骆绎微笑听着,拥着她,就像拥着世界上最珍贵的礼物,他知道,自己得到了这个女人比钻石还要纯净美丽的心。
***
这一住,就住了好几天。
骆绎每天在公司处理大小事务,苏合欢则向经纪公司请了几天假,公司大概有所耳闻她捅出的篓子,风口浪尖之际,也就随她去了。
骆母是个外表泼辣内心善良的女人,每日操持家务,管一大家子的吃喝拉撒睡;骆父现在仍在片场任职,手下带着一群小武行,骆牙是其中一个,小阿姨很巧的在济仁医院牙科部工作,朝九晚五,上班下班。
陪苏合欢最多的人就是小禾。
小禾是骆绎大哥骆纬的女儿,母亲以前在西门町混小太妺,自骆纬交通事故身亡后就不知流落到哪里去了。
小禾不会说话。听说小时候因为受到过极大的惊吓,导致语言障碍,再也不愿开口说话了。
苏合欢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帮忙摘着青菜,听到正准备午餐的骆母随意讲出这些过往,震惊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合欢,我们家以前很穷的,嫁的第一任丈夫是个混混,每天吃了这一顿就不指望有下一顿,而且在家天天打老婆打儿子,我大儿子就是从小不学好,也跟他老子出去外头混,后来年纪轻轻连命也混没了,小禾的妈把小禾生下来送到我们家,说是阿纬的孩子,然后也不见人影了,你说我们家小禾多可怜!”
“我带着妹妹儿子,抱着才几岁大的小禾,举目无亲,差点就活不下去了,三个孩子要吃饭,我一个女人能怎么办?”骆母叹息道:“还好老天让我还到现在的老头子,他人不爱说话,心肠好啊,牙牙的妈死后就一个人拉拔牙牙,我对他说我孩子多负担重,他却不以为然地说不就是多几个碗几双筷子吗?饿不着的!这样的好男人都不嫁,那还要到哪找?”
“虽然还是穷,可是穷也有分别的,我们家是穷得开心,孩子们都很懂事,跟我们也都没有隔阂,热热闹闹地也就过来了。现在生活好了,其实回想一下,人嘛,分什么有钱人、穷人,到了七八十岁,还不一样都是七八十岁?只要一家人开闷心心在一起比什么都强,是不是?”
“伯母……”她听着这些,想起自己的童年,忍不住鼻酸。
原来这间屋子里的人也有着自己的故事,他们也曾经穷过、绝望过、走投无路过,可是却始终守在一起。他们的关系,无论是继父与继子,继母与继女,还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弟……都那么自然,那么和乐、温馨、友爱、亲密、和谐,充满了欢声笑语,彷佛他们从头到尾都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我家儿子表面上看起来冷冷淡淡的,也不喜欢跟陌生人多说,那是因为小时候受到的白眼和刁难太多了,自然而然就有了保护色,不过我看他看你的眼神,热得很!”
盯着手里正在摘的菜心,苏合欢低下头,结结巴巴地说:“其实我……配不上他。”
“为什么?因为那些报纸上写的乱七八糟事?理他们作什么?我家老头子也是在电影圈里打滚的人,我还不清楚所谓的内幕?”骆母满脸无所不知的神色,“就凭你听我说了这些还没被吓跑,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伯母……”她破涕为笑,不好意思地倚在骆母肩头。
“让那些谣言见鬼去吧!”骆母豪迈地挥挥手,用力搂了搂她,“我把儿子就交给你了,你要帮我好好照顾他。”
苏合欢看着眼前慈爱的妇人,眼眸水亮水亮的,她微笑着,说了一个字。
“好。”
第九章
她答应了骆母的话,要照顾好骆绎,不想没多久他就真的病倒了。
这些日子他也够累了,雷驭风在宝贝老婆的陪伴下去了雷家海岛养伤,“雷霆集团”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部压在他一个人身上,这副担子有多重,恐怕是常人无法理解的。
每天开不完的会议、协商、谈判、应酬,甚至还出了趟公差,这种高强度的工作量,铁打的人也吃不消吧?
位于天母的一处高级住宅区外,身材纤细修长的漂亮女子,一身简单清爽的白T恤牛仔裤帆布鞋,正从绿色的脚踏车上跳下来。
她锁好车,拎起放在前面的环保袋,朝大楼里走出。
“苏小姐,又买这么多东西哦!”守卫伯伯己经跟她很熟悉了,知道这位美得不象话的小姐是十六楼B座骆先生的女朋友,每次见她都会热情地打招呼。
小区里有人说这位小姐是个最近窜红的模特儿,守卫伯伯平日里没时间关注娱乐八卦,心总有点不相信。试问,有哪个明星会穿得比路人还朴素,连妆也不怎么化,还时不时穿着拖鞋跑出来丢垃圾哦?
而且这位小姐不仅人长得水水的,人也很好,骆先生在这里住了三年,从没看过他跟谁聊个天什么的,可苏小姐每次见到他都会未语先笑,显然比骆先生好相处多了。
苏合欢跟守卫伯伯聊了几句,走进电梯按下十六楼。
三天前的晚上,骆绎突然给她打电话,要她过来这边的房子。骆母以为两人要去共度甜蜜的二人世界,欢天喜地的做了好多食物拿保鲜盒封好,让她提过来。
这间房子是骆绎几年前买的,七十坪的面积,装潢简洁舒适,平时他都一个人住在这里,但自从苏合欢在骆家住下后,这里也跟着空起来。她拿骆绎专门为她配的钥匙开门,屋里黑鸦鸦的,打开卧室门,却发现他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一摸额头,烫得吓人,体温计一量,三十九度。
病来如山倒,再精力旺盛,体格强壮的男人一旦生起病来,也会像小孩子一样轻而易举地引发女人天生的母性情怀。
整整一夜,她不眠不休地守在床边,不时喂他喝温开水,拿冰袋敷额头,帮他换下汗湿的衣服,直到天亮,看他退了烧,昏沉沉地睡去,才吁了口气。
因为太困,所以不知不觉地趴在床沿睡着了,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生病的男人枕着手臂,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眉梢都是他不开的温柔。
“感觉好点了吗?”纤细手指抚摸着消瘦的俊颜,两颊都陷进去了一点,她不禁心疼地问:“想不想吃东西?稀饭好吗?”
“嘘……”他将食指放到她嘴唇中央,缓缓凑近她,嗓音沉缓传出:“我只想吻你。”
张嘴含住柔软的唇瓣,轻轻地吸吮,她已乖顺地为他开启,舌尖立刻进入找到她的,纠缠、追逐、压住,再深深的吸吮檀口中清甜的汁液。
还有比一对有情人在彼此眼中看见流露出来的深情更幸福的时刻吗?当然没有。
还好骆绎平时经常健身,烧一退,人很快就神清气爽了,他向公司请了几天假,虽然人在家里休息,可是电话、传真、E-Mail、就铺天盖地像雪花在天上飞,头一天她怎么也不许他劳累,到了第二天,柯秘书就抱着一天迭需要签署的文件从公司跑过来,见到她后,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
拎着购物袋进门,苏合欢在玄关换上室内拖鞋,还未转身,便被一双手臂从后面抱住。
“醒了?药吃了吗?”她笑着偏头,被偷香窃玉的家伙亲个正着。
“吃了。”耳鬓厮磨了一阵后,骆绎将下巴扺在她肩头,皱了皱眉:“很苦。”
“很乖嘛。”她轻笑,无所不能的骆执行长居然会怕吃药丸,每次都得她哄半天才肯吞。
“有没有奖赏?”
“削桃子给你吃好不好?”
“不好。”骆绎挑眉,“桃子哪有你好吃?”
话里的意味让女人红了脸。这几天他病着,他们虽然同床其枕,但她一直拒绝他的求欢,今天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他渴望她,渴望她每一寸凹凸曲线,渴望她紧窒温暖的女性幽谷,更爱枥了与她合为一体时的销魂滋味。
她的身体比桃子更甜美多汁,尤其是两条修长美腿的尽头,那女性最柔嫩的私密部位呵!亦是令男人疯狂沉溺的娇美中心,他记得只要用手轻捻慢揉,就会淌出源源不绝、丰沛甜腻的汁液。
“给我,合欢,嗯?”他立刻触引了躁动的欲望,双臂紧搂着她不松手。
“不行……”她摇头,抓住不安份往T恤里钻的大手。
“为什么?合欢,我好几天没抱你了,你也想要的,是不是?”他蛊毒般地在她耳边低声说着话,火热的气息喷洒在敏感的耳畔肌肤,又痒又撩人,她忍不住地缩着脖子。
“现在还是白天……”
“这不是理由。”
“你还没完全好……嗯……”她像被抽光了气一样的玩偶,虚软地靠在他身上,感觉他的指腹沿着纤细的腰肢向上攀,在乳缘下方来回滑动着。
“我已经好了,不然证明给你看?”
“骆……”苏合欢惊叫,被他打横抱起朝卧室里走。
落地窗的白色窗帘半遮半掩,光线充足。
他将她放在床上,恋恋地亲她的嘴,大手也飞快地替两人褪去衣物,直到两具修长、美丽的身体袒裎相见。
“等等。”被亲得喘不过气的苏合欢急忙叫停,伸出小手抵在他的胸膛上,美颜微赧,“这次,让我来……”
骆绎挑眉,眸底熠着火花。
他们是彼此的第一次,外表性感美艳的小女人,一旦到了床上,难免羞涩生疏,有些姿势怎么哄也不肯做,今天异常地主动要求,想来还是担心他的身体。
“宝贝想怎么做?”他全身都充满了激情爱意,一瞬不瞬地看着沐浴在金色光线下的雪白娇躯。
“你躺好啦……”她的嗓音柔得像水一样,因为紧张还带着颤音,她还从没这样大胆过,尤其看到男人胯下怒张的欲望时,越发娇羞。
“遵命!”他笑起来,朝后仰躺在床上。
她跪坐着,纤指爱恋地抚上俊颜,从略带淡漠的眉眼,到英挺的鼻尖,至薄唇时,她凑上前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立即热情地张嘴,伸出舌与她难舍难分地交缠,分享着彼此的津液和气息。
热吻,更多地如雨点般渐落下,从好看的下颌线条,到宽阔的肩膀,匀称的腰部,结实的小腹,这是个多好看的男子,而这男子在爱着她呢!
“小妖精……”骆绎看到苏合欢裸着一身如玉肌肤骑坐在自己腰腹间时,忍不住发出低低地呻吟:“哦……”
“然后……要怎样?”女人眨着一双美眸,无辜地问。
“把我吃进去,慢慢来……”男人教导着。
“啊……你好大……”
“是你太紧了,乖……放松。”
“嗯……进去了……好涨……”
“来,试着动。”他拱起腰臀,轻轻顶弄着她。
她发出好听的嘤咛,伏低身子,耸动着移动腰肢,腿间的花瓣吞吐着肿胀男性。霎时,蚀入骨髓的快感共同击中了两人,他伸手握住随着节奏不住弹跳的一对雪乳,撑起手臂,贪心地将它纳入口中用力吸吮。
“啊……”没多久,无尽的狂喜浪潮就向她袭来,尖叫出声,苏合欢颤栗着趴在男人的胸膛上,不住娇喘。
“小妖精,这样就不行了?”含笑的嗓音低醇如酒,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我都还没开始,你怎么能丢下我?”
“唔……”她来不及说话,就被他狠狠地吻住了唇。
下面,饕餮大餐正式开始……
***
再回到“伊迪”时,贝蒂说她越来越美了。
因为还不是“伊迪”公司的正式模特儿,苏合欢目前面临着究竟是正式签长约,还是跳槽别家的两种选择。
说心里话,她很舍不得“伊迪”,无论是当初带她的Amanda老师,还是摄影师罗杰,或者是她的好朋友贝蒂,都是因为来到“伊迪”后才认识的,这是她的第一份工作,也是因为这份工作才让她重新遇见了骆绎。
但,有人并不希望她留下来。
总经理离职之前曾预签过几个有前途的新模,苏合欢就在名单里,谁知总经理离职后,朱少婷升职成了公司副总,手握大权,将之前所签的合约统统作废,十二个新模中,签下的大概有六名,“苏合欢”这个名字不在其中。
“为什么不签Dora?她现在正走红啊!我很看好她。”另外几位公司高层也不理解朱副总的决定。
“各位,现在外面都说我们模特儿众很乱,风评很差,主要原因就是有害群之马,有些模特儿条件是不错,可惜不洁身自爱,绯闻缠身,人品实在是太差了。像这样的人,我宁可错失市场,也不会签一个来助长这种歪风邪气。”朱少婷振振有词,说得大气凛然。
“伊迪”这里是待不下去了,她走过长长的走廊,到尽头去搭乘电梯,身后忽然有人叫住她。
“苏小姐,请等一下。”
她一怔,转身,目光冷淡:“朱副总有何贵干?”
“我想跟你谈谈。”
“我不想跟你谈。”
朱少婷表情一僵,很快扬起盛气凌人地神情,“有些事,我觉得还是说清楚比较好,你跟骆执行长在一起,是吗?”
“是又怎么样?”苏合欢坦然自若地看着她,“这是我和他的事,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不要太得意了。”朱少婷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有些东西,我想你应该看一看。”
她转身径直走进自己的办公室,苏合欢想了想,也跟着进去。
朱少婷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啪”地扔在办公桌上。
苏合欢拿起,里面是一迭照片,她看了两张就丢下了,直视着对方问:“你到底想怎样?”
“这些照片里有你跟雷总裁在一起的,也有跟骆绎在一起的,我想媒体不仅会对你的身世感兴趣,同样对“雷霆集团”的这场三角恋更会好奇。”朱少婷恶毒地说:“你可能不知道吧?雷驭风的妻子就是因为被外界的流言逼得小产,雷驭风才把她送到美国去。你不是阮依侬,骆执行长也不是雷驭风,你觉得你在强大的舆论下会有多少胜算?你认为你们的感情会有多牢固?”
“你这样做的目的,不过就是想逼我和他分手。”苏合欢看着眼前因爱生恨而疯狂的女人,“你真可怜,你以为这样他就会跟你在一起吗?”
“这个不用你操心!”朱少婷被刺中了痛楚,她咬牙切齿道:“如果你够聪明,就赶紧放手离开这里,如果你想继续恣恴妄为,也可以,我发誓,只要我在这个圈子里一天,就一定会压得你翻不了身。当然,你也可以试试,看看他最终是会碍于外界压力跟你分手,还是选择你而舍弃大好前途……”
不,这两种无异于两败俱伤的结果她都不要,前者会让她心死,而后者亦会让她心碎。
苏合欢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渐渐地,她的脚步越来越快,最终奔跑起来。
已经是十一月了,秋高气爽,叶子发黄,坠落如枯蝶。她喘着气停下脚步,汗水已经湿透衣背,她抬起头盯着光秃秃的树枝,良久,才将双手插在紫蓝格子外套口袋里,沿着街道慢慢走着。
“嘀……”
蓝色的莲花跑车在她身后按喇叭,她转身,长裙的裙襬飞舞似花朵,在看到车内俊朗的男子后,她灿然一笑,亦是入秋之后最艳丽的霞光。
上了车,她呆呆地盯着他看,问:“你怎么会来?”
“想你就来了。”
她的眼角突然湿润,佯装不在意地扭过脸,看着车窗外倏忽掠过的风景,“今天不忙吗?”
“还好,雷先生已经完全康复回公司了。”
几天前,他们一起去了雷家海岛一趟,在当了一把救火队后,雷氏夫妻终于和好如初。
虽然雷总裁那人太恶劣,她也趁机在雷夫人面前告了他一状,但内心深处苏合欢其实挺羡慕那位温婉柔美的雷夫人。雷驭风深深地爱着自己的太太,可以为了她,跟舆论和媒体为敌,为她撑起一片保护伞,处心积虑地呵护她。
苏合欢唇边浮现一抹毫无笑意的笑纹。骆绎不是雷驭风,她也不是阮依侬,她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
“合欢,怎么了?”骆绎开着车,狐疑地问:“我刚才说的你不喜欢吗?”
“刚才……说了什么?”她窘愣着,“我没听清楚。”
“昨晚是不是太累了,才一点精神也没有。”他借着红灯,飞快地凑过来亲了她一口,“今天晚上会放你早一点睡觉,嗯?”
她红着脸微笑,柔情似水地瞅着他。
“雷总裁大发善心地放我休几天假,一起去旅行好吗?”他体贴地问:“我配合你的时间,工作方面……”
“没有工作了。”她突然硬声打断他的话,“我不做了。”
精明如骆绎,内敛的眸光暗动,表面上却波澜不惊,“有人为难你吗?”
“没有。”她摇头:“是我厌倦了。”
“哦?”
“我是个喜新厌旧的人,或许突然有一天就会厌倦某件事、某个地方、某个人……”
车子里一阵长久的静默,他熟练地打着方向盘,将跑车驶出车道,慢慢地停靠到马路边。
“这里不能停车的!”苏合欢讶异地往车窗外张望,担心地看有没有警察过来开罚单。
“合欢?”他叫她的名字。
她僵住,慢慢地转过脸,对住他的眼眸,顷刻怔住了。
骆绎的眸子里挟着迫人的震慑,他握住她搁在腿上的手,紧紧地捏在掌心里,低低地问她:“也会突然厌倦我吗?”
她说不出话来。
“合欢,你记住,我是你的,不要轻易想把我甩掉,知道吗?”
她霎间泪流满面。
第十章
电视里,“雷霆集团”新一季的房地产广告正如火如荼地播放着。
屏幕上美丽性感的女子,有着精致的容颜,完美的体态,她化身为最惹火的西班牙派对女郎,出现在欧式风格的建筑里,热情地跳着弗拉门戈舞,手中缀有花边扇子缓缓展开,遮住半边玉颜,优雅地诉说当地特有的扇语。
镜头一转,背景又变成中国古典式的亭台楼阁,四周小桥流水,花圃中盛放着华贵的芍药和牡丹。热情如火的西班牙女郎又成为传统的中国女子,一款白底青花的旗袍优雅端庄,令人惊艳,清艳的容颜似嗔似怨,举手投足间,将东方女性的风韵表现到了极至。
最后的镜头回到了现代化的都市,束着马尾,背心热裤的女子,素着一张天生丽质的小脸,正在屋宅外用水管给绿色的草坪浇水,一只金色的小梗犬在她脚下不停地跑来跑去,女子露出甜美开怀的动人笑靥。
“雷霆集团”这次对外开发的三套房型,分别为欧式花园、中式庭院几及时下年轻人喜欢的西式简洁房型。此广告一经推出,瞬间好评如潮,倍受追捧,楼方在开幕之日便一扫而空。
在金融危机的大背景下,“雷霆集团”反而抢尽风头。
这天,骆绎接到朱少婷的电话,对方邀约,他略一思忖,点头答应。
地点选在一家日式餐馆,两人落座后穿着和服的服务生就将日本烘茶和热看巾奉上,然后退了出去。
“好久不见了,骆先生。”朱少婷注视着对面俊朗的男子。
“朱小姐找我,想必有要紧事。”骆绎微微一笑,“不妨直说。”
“既然骆先生这样说了,明人不说暗话。”朱少婷似是玩笑似是认真地说:“外界曾经传过我们是一对呢,你知道吗?”
“是吗?那很抱歉,给你带来困扰。”他表示歉意。
“你是真的没感觉,还是装胡涂呢?”朱少婷尴尬地笑问,“我这个人有那么糟?骆先生一点儿也看不上眼吗?”
“朱小姐,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他一向简单,不要的,从来不曾给过半点希望,淡描淡写的一句话便撇清了对方心中的最后一点期望。
“是因为那位苏小姐的关系吗?”朱少婷脸色微变,语气突然急起来,“骆先生,你一定不知道,那位苏小姐与我家有点瓜葛,她的母亲就是我继母。”
骆绎挑眉,朱少婷看他没说话,于是继续道:“她母亲当年费尽心机地想嫁给我父亲,我母亲知道后忧虑成疾,没几年就去世了,她母亲才嫁到我们朱家。”
“这位苏小姐真是尽得其母真传,不仅勾引雷总裁,而且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欺骗骆先生。”朱少婷冷笑连连:“我姐姐就被她打过巴掌,真是个手段厉害的女人,骆先生,你怎么能跟这样的女人在一起?”
“那么朱小姐认为我应该怎样呢?”骆绎不动声色地反问。
“我希望骆先生跟她分手,不要被她连累。”
“连累?”
“不错,我有一些记者朋友,不仅仅对她跟雷先生的那些新闻很有兴趣,如果我把她的身世传出去,想必她跟我那位继母接下来的生活会很热闹……”
黑眸微瞇,骆绎冷冷地注视着对面的女人,打断她的话:“朱小姐,我想你弄错一件事。”
“什么?”朱少婷愕然地看着他。
“合欢从来没有骗过我什么,是我先爱上她、追求她。而且你所谓的那些秘密对我而言根本不值一提。”他语气冰冷地说道:“至于你姐姐打合欢的一巴掌,我不会就这么算了,另外,我不会让你有半点机会伤害我的女人,如果你不信邪,可以尽管试试。”
骆绎说完,站起身,看着目瞪口呆的朱少婷,“我曾经以为与朱小姐是朋友,现在看来显然不是,既然如此,告辞了。”
“你站住!”朱少婷又气又恨,脸色发白,“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哪点比不上那个贱女人?”
“就凭你刚才辱骂她的话,你就差她千万倍!”骆绎铁青着一张俊脸,“这样的言论不要再让我听到第二次,否则我会以诽谤罪诉讼!朱小姐,请好自为之!”
朱少婷瞪着离去的颀长背影,浑身都因愤怒而发抖,她用力地咬着唇,半响,从包里掏出手机,拨号。
“喂?Pitt,是我,我手里很多资料,是关于那位新走红的模特儿的,对,就是苏合欢……你有兴趣吗?”
“……有兴趣就好,她的身世还挺精彩的,感情世界更是有意思……我手里还有些照片……我希望你人们杂志能把这事弄得越大越好……对,尽快!”
***
一个星期后,电视屏幕仍然在播放着红遍半边天的广告。
广告里时而性感火热,时而优雅端庄,时而甜美动人的女主角,媒体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可奇怪的是,她似乎刻意地将自己藏了起来,接着,连网络上都搜不到关于她的消息,大家只知道她是个模特儿,而且跟“雷霆集团”的总裁关系匪浅。
显然,有人在暗中操作,不让任何负面新闻出现。
朱宅内,朱少婷愤恨地看着电视里的广告画面,她放出去的那些消息没一家报纸杂志刊登,打电话过去问那些跃跃欲试,一心想获得独家报导的记者们,他们反而大吐苦水:“朱小姐,我们也没办法啊,这么好的料谁不愿意爆,可是上头压着,不准报这种没根据的传言。”
什么时候开始,无孔不入,夸大其词的狗仔队竟然也开始讲究职业操守了?
骆绎,确实不好对付,他就做好了防范措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那个人。
不!他是她看上的男人,她绝不拱手让人,何况对手还是她讨厌的那个女人的女儿!
她已经不能看清自己究竟因为哪个更愤怒,是骆绎的拒绝?还是他爱的女人刚好是苏合欢?
我要做点什么……一定要做点什么……我不能认输……不能!
朱少婷像个疯子般在心里不停地叨念着、诅咒着,整个人无法克制地将桌上的东西全部都狂扫到地面,然后,她死寂一般地倒在床上,掩面痛哭失声。
哭声惊动了朱家上下,朱世尧坐在床边,不停地追问泪流满面的女儿:“少婷啊!到底怎么了?你别哭呀!有什么事告诉爸爸,爸爸帮你解决。”
“阿姨……”朱少婷红肿的眼睛看着门口的朱太太,痛哭流涕道:“阿姨,我求求你,你去跟你女儿说,把骆绎还给我……求求你……求求你……”
朱太太站在门口一脸地受宠若惊,朱家两个女儿一向对她没好脸色,现在竟然开口求她。
“茜云,你就帮忙去说说话吧。”朱世尧虽然不知道女儿到底怎么了,但最近跟“雷霆集团”的合作案一直被停摆,他都不知道哪里得罪对方了,大女儿是没希望做雷太太了,但小女儿如果能做执行长夫人,对家里的生意也是大大的帮助呀!
“嗯,好,我去说看看。”朱太太很干脆地答应了。
***
是到该走的时候了吧?
这些天,苏合欢惶惶不可终日,如果朱少婷把那些事爆料出去,很快会有很多看不清的手无孔不入地朝她伸来,那些人会不停地追问她和雷霆集团的总裁、执行长究竟是什么关系,也会扯出她和上华国际主席的太太之间有什么瓜葛……
她很清楚,到那个时候,骆绎一定会出面维护她,也一定会因为维护她而被一同拉进那漩涡当中。
那种场面,想想就觉得害怕。
他是她深爱的男人,她怎样无所谓,可她绝对不能害他连累他,所以她只能离开。
拎着行李,她神情焉焉地打开门,刚跨出去,便看到骆绎正上楼。
“合欢……”原本看到她立即扬起笑容的男人,黑眸在转向她手中的旅行袋之后,目光立即一凛,“你要去哪儿?”
苏合欢吓得手一松,旅行袋掉落在地上,作贼心虚地转身朝屋里跑,“呯”地用关上门。
“合欢!开门!”骆绎在外面敲门,口气很不好。
“我……我们分手吧!”她背靠在门后,鼓足勇气大喊道。
“你说什么?”男人的口气变得无比冰冷,“你把门打开,看着我再说一次!”
她不敢,而且她的心好疼,疼得就像突然被刀子挖掉一样。
她怎么会舍得跟他分手?
一想到会失去他,她就觉得生命中没有了太阳,她会缺少空气和水份,她再也不能绚丽开放,她会凋谢,最终成为一朵枯萎的花。
可是,朱少婷的话犹在耳边,她见识过舆论的威力,她不能冒这个险。
已经一个多小时了,骆绎放弃了敲门,但仍铁了心般守在外头,期间以乎还打了好几通电话。
两个小时后,她不得不开门,因为骆绎把骆母搬来了。
“合欢……是我呀,我是伯母……你开开门啦,伯母好一阵没看到你了,只能在电视里看你的广告,哎唷!拍得可真美!我还专门叫牙牙录下来了,天天在家播……”
“隔壁的林阿嬷问我,那几天住在家里的漂亮小姐是谁?我说是我未来儿媳妇,她还夸我家儿子有眼光,我说那当然,也不看是谁生的!”
“合欢,伯母走了好远的路,又说了好一大通话,现在口好渴哩,开开门给杯水喝,喝完我就走了,好不好?”
她再也忍不住了,飞快地打开门,吸着鼻头,眼泪汪汪地瞅着骆母,骆绎站在略后一点的位置,拎着她的旅行袋,正神色复杂地盯着略显憔悴的小女人。
“哎呀,你这个傻丫头,怎么瘦这么多,真叫人操心……”骆母心疼地叨念着:“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快进去,我今天熬了鸡汤,正好带过来,来喝吧?”
进了屋,骆母拿着鸡汤去厨房重新热一热,又忙着洗米煮粥,苏合欢怯怯地看了眼骆绎,看他脸上表情很僵,似乎还在极力压抑着怒火,突然很想过去紧紧地拥抱他。
这时门铃又响了起来。
会是谁呢?
苏合欢转身去开门,门打开时,整个人瞬间呆住了。
朱太太……江茜云……她的母亲竟然会到这里找她,她们有多久没见过面了?三年?还是四年?重逢时,母女俩竟堪比陌生人。
“合欢,我不进屋了。”江茜云急急地说着,站在玄关处不肯进屋,神情似乎还有点慌张,“刚才在楼下有狗仔队跟着我,几句话我说完就走。”
“说……什么?”
“你能不能跟那位骆先生分手?”
她惊诧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为什么……要我跟他分手?”
“你也知道,少婷喜欢骆先生,这几天,她在家生了一场大病,吃不下睡不着,看到我就哭着求我来找你,我在朱家十几年了,她还从来没有这样求我,看样子是真心喜欢骆先生。”江茜云急急地抓着女儿的手:“外面的好男人多得是,你……你就让一让她嘛,以后妈带你进上流社会的社交圈,保证介绍更多更好的男人让你认识……”
苏合欢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喋喋不休的妇人,这人,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吗?
她为了荣华富贵抛夫弃女,现在又为了继女来请求自己的女儿让出心爱的人……一个母亲,怎么可以对亲生女儿做到这种地步?
“合欢,你替妈想想,妈在朱家其实也挺难过的,少婧和少婷不喜欢我,她们的爸爸又花心,妈也没能替朱家生个一男半女,将来地位恐怕难保……现在少婷好不容易开口求我,你就帮妈这一次,跟那位骆先生分手好不好?”
“你想想自己将来,又没有有钱的娘家支持,就算结婚了能给骆先生什么帮助?骆先生虽然在“雷霆集团”职位不低,可说穿了也就是个高级职员,哪比得上自己创业?时间一久,难免不会怨自己贪恋美色怨你误了他的前程。少婷就不同了,骆先生娶了她,“上华国际”一半就是他的了呀!你以为男人连哪边轻哪边重都分不清吗?”
苏合欢全身都在发抖,她紧紧咬着下唇,眸子里全是深深的伤心。
“你快说话呀,好不好?分手吧!”江茜云催促道。
“不好!”还没等她开口,就听到一把火药味十足的女人声音。
一个挽着袖子、手执汤勺的欧巴桑一阵风似地从里头冲出来,满脸的怒不可遏,她指着吓了一跳的江茜云一顿怒训:“你这个女人,真是可恶呀!让我该怎么说你好呢?真不敢相信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母亲?到底有没有良心啊?自己生的女儿自己不管,只顾享受富贵。女儿孤苦伶仃地过日子,这么多年,你有来问过她一句冷不冷?饿不饿?就连喜欢的男人,你也要她让给别人……原因是为了自己在那个有钱人家的地位?喔!今天真是大开眼界了!”
“还有,请你搞清楚!我家儿子不是没能力自己开公司!要是想自己当老板早八百年前就当了!他一向分得清轻重,他的前途和未来就不劳你这位太太替他瞎操心了!”
江茜云明显被这一顿突如其来的劈哩叭啦震摄住了,她万万没料到屋里还有其它人,而且不只一个……除了这个指着自己鼻子大骂的欧巴桑外,还有一个年轻男子正慢慢地走出来。
他虽然沉默着,但拳头握得死紧,深邃的眼睛里也全是盛怒。看着他,江茜云突然明白这人是谁了。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男子走过去,伸手将自己苍白着脸却不发一言的女儿搂进怀中,回首冷冷地睨着她,说道:“我们不会分手,不仅不会分开,而且还会结婚,很抱歉,大概不会给你发请帖。”成了众所矢之的江茜云心头一紧,狼狈地、不由自主地朝后退去,嘴里支支吾吾道:“我……我没有别的意思……”
“你请便吧,朱太太,我想大家没什么话好说的了。”骆绎眸光微瞇,冷声下逐客令。
眼见江茜云慌慌张张地离开,骆母怜爱地看着低头不语的苏合欢,伸手抚抚她散在肩头的秀发,“傻丫头,我家儿子是个好男人,看准了就不会变了,他不会是负心汉的哩!不要管外边人怎么说,一家人过得开心才最重要!”
“伯母……”苏合欢拚命忍住眼泪,不安地说了声:“……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快点嫁到我们家,我给你当妈妈。”
这下她的泪水,怎么也忍不下去了。
喝完汤,吃完粥,骆母满意地说要去片场探探骆父的班,便急如星火地走掉了。
骆绎站在洗槽里前洗碗,洗得十分仔细,苏合欢倚在流理枱边,看着他的每个动作。
“想吃苹果吗?”他用清水冲去手上的泡沫,问她。
“不用,好饱了。”她轻轻摇头,抬眼看了他一下,又垂下浓密的长睫。
“怎么了?还想着刚才的事?”他拿毛巾擦干双手,将她锁在怀中,细心地询问。
“没有。”她又摇头,咬着红唇,一边嗫嚅地道歉,一边又要哭了,“我想跟你说对不起。”
“嗯?”他挑眉看着她,“那还要分手吗?”
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是拚命的摇头。
“以后再也不能提这两个字,知道吗?”
“嗯。”
“不要担心任何事,合欢,有我在,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半点伤害,你相信我吗?”
她听了,越发泣不成声。
“傻丫头,这么爱哭。”他爱怜地吻着她的发心。
“都是我不好,让你伤心了……”她回想要跟他分手了,要离开他就后悔得要命,小脸主动地埋进他肩胛处,踮起脚,在他耳边浅浅细吟:“以后不会了。”
他没说话,却略略偏首,热唇覆住柔软的小嘴。
“唔……等一下……”她喘息着扭过头。
他捧住她的脸颊,黑眸熠熠地盯着她。
“我还想跟你说……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的……我、我爱你。”她娇羞地望着他。
他微笑,英俊的眉眼全都是柔情,“我听到了,合欢。”
说罢,他深深地吻住她,以吻封缄。
番外
又到年尾,新的一年就快要到来了。
“雷霆集团”盛大的尾牙宴上,几对佳偶的出现,使在场所有员工都变得呆若木鸡。
真是始料未及的一幕。
首先出现的一对是老板夫妇,刚刚有了身孕的雷夫人穿着样式宽松的紫色小礼服,她长得柔美温婉,眼睛像星星,睫毛像蝶翼,被高大强势的雷总裁紧张呵护着,眼里再也容不下其它人。
接着出现的一对才是真正的惊人,现场响起一大片抽气声。
他们的总执行长,牵着一个高佻性感、纤凝妩媚的女子进来,那女子挽着发髻,身着一款不对称剪裁的红色长裙,让人联想起燃烧的火焰。
“咦,这不是……之前跟总裁先生传过绯闻的模特儿苏小姐吗?”
“她、她、她什么时候把冷若冰霜的总执行长也捕获了?”
哗!这位被称为“男性杀手”的美女,杀伤力也太大了吧!而且,那是他们一向拒人千里之外的执行长吗?为什么看向“杀手”美人儿的眼眸那样深情款款?
小助理的眼睛都快瞪得脱窗了,心里想着,我就说嘛,执行长亲自选中的美人,怎么可能拱手让人?
而广告部经理也当起了事后诸葛,在心中赞叹,英雄啊英雄,我没说错吧,你始终难过美人那一关!
众人瞠目结舌地看着那一对壁人朝着雷总裁和夫人的位置走去,四人相谈甚欢。
这世界,真是无奇不有!
这关系,真是无心复杂!
没多久,员工们的注意力就被丰厚的礼品,令人垂涎欲滴的食物以及可观的红包给转移走了。
一波波的人纷纷过来向高层们敬酒,旧友重逢的小助理与苏合欢难免拉着手又咕咕嘀嘀讲了好多公司八卦。
这时几位男性主管为娱乐大家,戴上假发,穿上短裙反串艳舞女郎,在一片叫好和大笑声中将会场的气氛推向高潮。
“想要女儿还是儿子?”苏合欢好奇地摸摸阮依侬日渐隆起的小腹。
“都好,驭风说他都喜欢。”阮依侬柔柔地说。
“那还是要女儿吧,万一生个像雷总裁那样恶劣的小家伙,够你操心的了。”苏合欢满心看不上风格强势的男人,还是自家老公好,那么爱她而且从来不勉强她。
“驭风其实对我很好的。”阮依侬不好意思地红着脸替自己老公说话。
“依侬,你不要怕他。”虽然知道雷总裁深爱着阮依侬,但苏合欢领教过雷总裁的疯狂行径,一度也无比同情这位被他强势纳入羽翼下的雷太太。
“我不怕他,我只是……”阮依侬柔美的容颜有几分忧虑,张张嘴,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只是不太习惯这样的生活……他太有钱了,我觉得我配不上他。”
“那就把他的钱花光光。”
“喂,你不要欺负我老婆。”雷总裁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端着一杯鲜橙汁递给阮依侬,警告道:“我老婆脾气好,没你这女人一半厉害。”
“知道,走开啦,我们女人讲话不要男人插嘴。”苏合欢挥挥手。
“不要跟她学坏。”雷总裁咬着宝贝老婆的耳朵交待,“这个女人是磨人精,把我们骆执行长折磨了好一通,你不准那样!”
阮依侬笑而不语,伸手推开他,“快过去了,骆执行长在往这边看。”
雷总裁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后,两个女人拉着手往外慢慢散着步,继续方才的话题。
“你别这样想,依侬。”苏合欢劝慰道:“其实我也是,我以前总担心自己会耽误骆,一度也想分开,但是那真的好难熬,我不能想象没有他的生活。”
“外面的人总是讲我……”阮依侬伤心地说。
“讲什么?”
“讲我过去的生活。”
“谁没有过去?我还跟你老公有绯闻!”
现在她已经嫁作骆家妇,上个星期两人去注册登记,结为合法夫妻。目前她过得很随意,自从朱少婷辞职出国后,“伊迪”那边又派Amanda老师出马游说她,她偶尔也会帮老师忙走秀,不工作的时候就跑到婆家跟着乐天派婆婆一家住,每日笑不停,婆媳像母女一样亲热,好得叫骆绎都忍不住吃醋。
阮依侬闻言笑了下,说:“我好讨厌那些记者,说我是为了他的钱才费尽心机地嫁给他。”
“那你是吗?”
“当然不!我爱他。”
“那就行了呀,雷总裁很爱你呢。”
“我知道呀,我就是觉得那些记者好讨厌,整天乱写。”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个矮个男人,满脸堆笑地冲到她们面前,自我介绍:“雷夫人,我是“水果日报”的记者,能不能采访一下你?”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来了!
阮依侬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苏合欢见状马上挡在她前面,没好气地说:“没人要接受采访,请你离开这里。”
“苏小姐……哦,不,现在是骆太太了吧,想当初你当模特儿的时候我可是放了你一马,没把你的那些负面新闻注销来,怎么,现在成了执行长夫人就不一样了?”那位记者出言讥讽,这两个女人的老公都不好惹,惹了就必死无疑呀!他向天借胆混在人群里一个晚上了,好不容易等到这两个女人落单,才敢跑出来想收集点资料。
“你想登就登,随你登,不用放我一马。”苏合欢没好气地说。
“呵呵,两位有老公撑腰,果然连讲话的口气都不一样!想当年,两位也是在这圈子里打滚过的,跟我们这些人有什么两样,混口饭吃嘛!只不过两位夫人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要手腕嘛,也有手腕,现在才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记者阴阳怪气地笑道:“两位以前的那些事,证据都在我手里,惹火了我,怕两位夫人到时候要吃大亏了!”
“你们爱怎么登就怎么登吧,不用在这里吓唬女人。”这时,一个身着金色晚装,肌肤如雪,气质娇艳的女人出现在记者身后。
“你是?”记者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觉得这丽人有点眼熟。
“我老公是靳亟,如果不想在将来收到律师信,奉劝阁下做人还是要厚道点。”亮丽得夺人心魄的女人,一颦一笑都叫人移不开目光,口齿清楚地继续道:“至于阁下刚才的一番言论,根据刑法规定,故意散布不实资料损坏他人名誉之事,不管是主动或被动皆具构成诽谤,一经诉讼,均为刑事案件,并可附带提请民事赔偿……”
记者适才一听靳亟的大名,就已经软了三分,那王牌大律师,法庭的常胜将军,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去惹!后来又听这位靳太太说出诽谤罪,另外七分也立即软下去。
“如果你还觉得料不够多,我还可以再提供一点给你。”靳太太墨凯璇笑盈盈地说:“你还可以写靳律师的太太以前在夜店做过小姐,这样够不够劲爆?”
这样的八卦,打死他也不敢写!算了,还是赶紧撤吧。
“抱歉各位,打扰了,打扰了!”范记者包头鼠窜,一溜烟消失不见。
阮依侬见状也忍俊不禁笑起来,眉间的愁意一扫而光,她亲热地拉着墨凯璇的手:“凯璇,你怎么现在才来?”
“没办法,小轲缠着我不放非要跟着来,拖拖拉拉就迟了。”
“小轲也来了吗?”苏合欢最爱靳家小帅哥,一听他也来了,马上就要回去宴会场找。
“这么喜欢孩子就快点生一个,有了孩子就够你忙的了。”苏合欢红着脸笑。
“以后再见到那样的记者啊什么的,就这样对付他,依侬,不用怕他们。”
“嗯,我知道了。”
三个女人一边说一边朝宴会场回走,还没走几步,三个男人就急急忙忙地寻来了。
“你到哪里去了?我找好半天了!”雷驭风焦急地问阮依侬。
“饿不饿?先去吃点东西。”靳亟上前牵住墨凯璇的手。
“没事吧?会太闷吗?再过一会儿就能走了。”骆绎揽着苏合欢的腰。
三个女人看看他们身后,突然异口同声地问:“小轲呢?”
“放心,官医师在陪他玩。”
孤家寡人的官夜骐没佳人陪,只能落得带孩子的下场。
夜深的天空,灿烂的烟火在天际绽放,流光溢彩,点亮了漆黑的夜。
阮依侬靠在雷驭风温暖的怀里仰着小脸看烟火;官夜骐不知在哪里弄来的仙女棒,星星点点,带着小轲在饭店的花园玩得不亦乐乎。
“小轲,好不好看?要不要?哈哈……来追我呀!”
“我……要……要!”小轲兴奋地蹦跳着,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追赶着怎么也不给他的坏叔叔。
“小轲好可爱哦!”苏合欢两眼发光地盯着靳家小帅哥,怎么也舍不得转开视线。
“这么想当妈咪?”骆绎凑到她耳旁说:“晚上老公只好再卖力点了,嗯?”
“不要说……”苏合欢小脸嫣红,这男人还打算在床上怎么折磨她呀?
“小妖精,现在就回去好了。”
“呀,你还说!”
台阶上,靳亟揽着心爱的老婆,兴味地注视着那一对渐渐跑远的新婚夫妇,虽说官夜骐那家伙没半点正经,不过有句话他倒是说对了,某人在爱情上绝对假公济私了一回。
但这不值一提,因为他斩获了爱情。
爱情啊!是多么美丽的情缘,它会让暴躁的人变得温柔,也会使冷漠的人变得热情,当你遇见它并发现它,一定要牢牢地抓紧它,千万不要让它轻易溜走。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