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2-05

扶风写月: 写意江湖 1 - 21


楔子:遥顾少年时

  暮晚枫林,石径幽寒,幽草涧边,鹂鸣深树。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雁南归。
  
  东城郊外,清幽古寂的树林中响起悉悉脚步声,“乖兔儿,你莫逃啊”清脆乖巧的声音响迹林间,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眉目精致的玲珑娃娃正欢快的追着一只灰兔,那玉娃娃身手灵巧,惹得兔子狼狈逃窜,那小娃娃却是不急不缓的跟着,仿佛只是陶醉在这追捕的乐趣中。
  
  忽然从前方射出一支箭,直将那灰兔定穿于树上,粉妆玉琢的白衣娃娃似是被这突如起来的箭一惊,顿时杏眼圆瞪,一脸不满的寻找着罪魁祸首。
  
  一道墨影闪过,盈若飞花,潇洒写意。白衣娃娃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兔子稳稳落于一个紫衣娃娃手中。足落无声,快如闪电,白衣娃娃微微皱眉,思索着这绝妙轻功与自己比起来究竟哪个更胜,完全忘记那紫衣娃娃手中的兔子原是自己的猎物。
  
  紫衣娃娃翩然转身,约莫七八岁的年纪,却是肤白发墨长眉凤目,肌骨如雪,粉妆玉琢,仿如一尊水晶娃娃般玲珑剔透精致非凡再加一脸温柔乖巧的微笑,令人望之即生亲近喜爱之心。
  
  “好漂亮的美人哥哥。”白衣娃娃仿佛见到了什么让她垂涎的宝物一般跃身上前,瞬间便近身至紫衣娃娃的身边。速度之快让紫衣娃娃也是一愣,只是这一愣的瞬间,白衣娃娃就已更惊人的速度抚摸上紫衣娃娃的玉面,“啧啧,好嫩好滑啊,好哥哥,让希儿咬一口好不好。”紫衣娃娃嘴角抽搐,满脸黑线的将白衣娃娃的手掰开,柔了柔自己被捏的几近变形的脸。
  
  白衣娃娃却是不依不饶,依身上前,几乎半抱的赖在紫衣娃娃的身上,“小哥哥一定是洛川神仙吧。”白衣娃娃扑闪着如小扇班浓密纤长的睫毛,无限感概无限崇拜无限神往的看着紫衣娃娃。
  
  “洛神是女子,况且我才不是什么神仙。”紫衣娃娃一脸嫌恶的企图将粘在自己身上的白衣娃娃推开,可是白衣娃娃却死命抱着紫衣娃娃,一脸坚定,仿佛是说看你能把我怎样。
  
  紫衣娃娃脸色微红,却不是害羞,而是被恼怒的表现。紫衣娃娃渐渐收敛心神,心中默念莫急莫气,深深吐纳数下,便不再挣扎。白衣娃娃似是得胜一般,骄傲的望向紫衣娃娃。却见紫衣娃娃露出一个璀璨的笑脸,霎那芳华,灿若桃花。白衣娃娃呆呆楞住,脑中全是紫衣娃娃那盈盈笑颜,暗暗感慨“掷果盈车”的檀郎也不及这风华的万分之一吧。
  
  趁着白衣娃娃发愣的空档,紫衣娃娃眸光微闪,身形一跃,便飘离数丈之外,微微感叹,师父所说,欲胜于敌,当先惑其心智,果然有几分道理。
  
  “神仙哥哥莫跑,等等希儿!”
  
  一紫一白,一前一后,两道光影掠过湖泊,飘过花丛……直至没入天际。
  
  就在刚才两个小娃玩闹的地方,一个葱郁的古树上斜坐着和紫衣娃娃年纪相仿的一个青衣娃娃,斑驳的树影在他的身上投下片片灰影,容颜清俊,眼神深幽,只是脸色却是异于常人的白,身体似乎很虚弱,行动处似弱柳扶风,满眼羡慕的默默的注视着两个小娃消失的方向,轻轻一叹,原来在自己这样的年纪,也可以那样自由那样无忧啊。
  
  许久,一青年男子骑马而至。单膝跪于树下,抬首望向枝上的青衣娃娃,“公子,该回去了,您的身体不宜在外久呆,若是病着了,教主是要怪罪属下的。”青衣娃娃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眼神黯然却又似无奈,那人,真的在意自己的死活么,可也只是一瞬,又恢复刚才的云淡风轻,“走吧”轻柔的童音响起,深深的望一眼刚才一直看着的方向,青衣娃娃跃下树,骑马而去,只留下滚滚风尘。
  
  那是楚木遥,晟逸之和宁子希的第一次相见。
  
  多年之后,立于江湖之颠的他们再次重逢,共同演绎出一幕幕绝世传奇。
  
  多年之后,他陪在她的身边,温柔守候,倾尽一生只为换她一世安宁,他始终记得,那年林中,她翩然离开时,惊动了自己的心弦。
  
  多年之后,犹如初见的他和她从此痴缠羁绊一生,嗜入彼此的骨血,只是,那时他们早已忘记了儿时那一瞥惊鸿。
  
  那时他们年纪还小,只是在林间偶然相遇,不曾想,此时相见的孩童会在自己日后的的世界出现,更不曾知道,再次相逢后,会给带给对方怎样的喜怒与哀愁。
  
  只缘,当时,年少无忧。
  
  
第一卷

第1章:茶楼听书

  锦朝绪华二十一年。
  
  四月,通州虞城
  
  朗日临空,湛蓝的天际如无瑕暖玉,莹亮澄澈,繁华的街道上车马不绝,人影穿梭,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雕栏朱阁,宇楼飞檐,城东最大的酒楼聚华阁内此刻人山人海,因为今天是一月一度的江湖百晓生说书的日子。
  
  “哐”惊堂木重重的拍在桌上,众人立刻安静。只见一楼正对大门的方桌前,正坐着一鹤发白须的老者。老者眼光灼灼,扫过已安静的众人,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幽幽说道,“上回说到,锦朝江湖百年来的七大谜团之四,今日我便为大家讲讲这前三甲。”说完看着眼神精亮翘首以盼的众人,老者似乎很是满意的点点头。
  
  轻酌一口茶水,老者正色道,“话说,二十年前的武林无疑是我锦朝历代空前繁盛的时期,各门各派人才辈出实力雄厚,尤以武林三大世家并足鼎立为首--北桓南宁东淳于。”稍顿,话锋一转,“可是,就在十四年前,一场持续三天三夜的漫天大火却是将宁家数十亩大院,百余家仆吞噬殆尽,那一场大火呐,真真……”说到此,老者微闭双眼,满脸苍凉竟是不再言语,喉结也微微颤动,仿佛沉寂在那深沉隽永的回忆之中不能自拔。惹的众人也是唏嘘不已。
  
  这时楼上雅阁的竹帘中白影浮动,似是有人站起身来走近帘边,可外面的人却依看不清帘里的人,只见朦朦胧胧的一道影儿,却是分外的引人。“其后呢?”一个清若银铃的声音自帘内传出,一瞬间,所有人都觉得仿若有清凉的微风轻扫而过心间,仿若有清冽的冰泉倾泻全身,顿时退去这烈日的燥热。
  
  老者闻之也意识到自己的失神,轻咳一声,微微正坐,“说来奇怪,这场大火来的突然奇异,事后合其余两大世家势力竟也丝毫查不出其缘由,仿佛忽然天将一般。”说罢,老者微微蹙眉,沉吟道,“后来,江湖也有各种舆论猜测,有说是仇家报复,又说是家贼背叛,只是,那都是后话了。唉,只是可惜宁家从此匿迹江湖,尤其宁家那一对双生花,皆是遗传了天下第一美人宁夫人的绝色容颜,一个慧黠灵动一个温婉可人,当年也是名动武林的一对仙茱奇葩呐,可惜,真是可惜……”
  
  “那第二谜团呐?”众人渐渐喧哗起来,有感慨的有议论的,人声顷刻鼎沸起来。“这其二么,”老者一顿,众人又渐渐安静,一致望向老者,老者皱眉,似是自己也在疑虑,“说来也凑巧,就在宁家着火后没几天,幽冥魔教也发生了巨大变化,其前任教主似乎一夜失踪,幽冥教开始四分五裂,你死我活的争了好些年,使得武林引起不小的动乱。”
  
  说罢,老者忽然神色一紧,声音也低了起来,似有些神秘的道,“直到四年前,不知从哪冒出的现任隐门门主,其手腕狠绝,聪慧过人,将前魔教众徒又统一起来,成为了现在以暗杀为生的隐门。武林才逐渐太平……而且,那新任教主万分神秘,只道是甚为年轻,可见过其面目的人是少之又少哇。”
  
  喧哗再起,众人猜测议论纷纷,有羡艳那门主年轻有为的,也有嗤鼻他手腕太过狠毒,为正道所不齿的。
  
  片刻停顿后,忽然,老者眼神一亮,双目圆瞪,眸光转动,斜睨众人一圈,声音低沉,却字字飘入每个人耳中,“这第一么,”众人皆是为之一怔,终于等到最精彩的了,厅内也立刻安静了起来。
  
  老者神秘一笑,朗声道,“话说北朝自开国以来,武林江湖也是存在了上百余年,终于又有了让江湖同仁觉得可以缔造另一个辉煌的时刻了,因为有了昱雪楼的存在!”闻毕,众人哗然,精神更是高度紧绷。
  
  可是老者却讪讪一笑,“说来惭愧,自我江湖百晓生混迹以来,还是头一遭如此受打击,那昱雪楼就像是一个传说一般的存在,若不是这些年传闻不断,连我也要怀疑它是否真的存在,昱雪楼位于何处,楼众多少,楼主是男是女,皆是迷啊。”
  
  “不过,”本来要唾之鄙视的众人又重拾精神,注视着老者,“就我所知,这昱雪楼可真是无所不能的存在啊,其财富能人之多之众皆为江湖冠首之一,无论绿林魔道还是武林正道人士,无不给之三分薄面。可是这昱雪楼却绝非善类,武林中道是:昱雪者,浴血也。凡事和昱雪楼有利益纠葛的,迄今还没有一个能幸活于世。”众人皆惊叹不已,片刻已是人声嘈杂。
  
  议论的,谈笑的,声音混杂一片,许久,人群才渐渐散去。
  
  看着离开的众人,老者神色平静,缓缓起身,将一斗笠扣于头上,默默的走至门口。似是想到什么,忽然伫立,眼神别有深意的望向刚才的雅座,微微一叹,罢了,罢了,这江湖已经是年轻一辈的天下了啊。老者将斗笠压的更低,远远离去……
  
  
                  第2章:千羽阁主

  二楼雅座,一个少女静立桌边,年约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一身粉红的襦裙,发挽单髻,插着一枝珍珠步摇,脸上挂着甜甜的浅笑,肤若凝脂,秀眉圆眼,樱唇朱润,煞是娇俏可人。
  
  待到百晓生离去,少女才回头望向窗边侧首沉思的白衣佳人,夕阳斜下浸染红晕,仿佛为窗边的人镀了一层金黄的光晕,只见窗边那人容颜如玉,眉间一抹清逸,睫毛若扇,金芒漏入她的眸底,映得她眼瞳一片清透,让人看着不禁心神一震。
  
  少女不禁暗暗感慨,自己家少主这般倾城之姿,饶是自己看了这许多年,每每望之还是满眼惊艳。抬首,少女轻声道,“少主,回去了罢,公子他,该是等急了。”
  
  白衣女子回头一望,微微一笑,清冽的声音又起,“走吧”,那道浅笑似夜出新月,清华秀丽,看的红衣少女又是一愣,少主啊少主,你这一笑世间有几人能不被蛊惑啊。
  
  一白一红两道丽影从雅座一出,立刻引起众人眼光,白色的纱质高腰濡裙,镶花的纹云图案纹在衣襟裙摆,行动处好似走在云间,只是头戴帐笠,使人不辨容颜,却是更引人遐想万千,身后的红衣女子却是个清秀佳人,长相甜美怡人。直到佳人远去,众人仿佛还是沉醉在臆想之中。
  
  一亮精致华丽的马车缓缓向西奔去,伴着灿灿的夕阳余辉,渐行渐远……
  
  千羽阁,是锦朝闻名的珠宝行,藏品之珍之贵,可谓天下无双。
  
  但千羽阁出名的不只是其价值连城的珠宝,还有它成立的传奇。自六年前成立之初便崭露锋芒,短短一年之内,生意遍布整个锦朝的西南部,一时之间无人能及,其后一年更是名列天下第一宝斋,为江湖新富,大有追赶当年宁家之势。
  
  四年前第一任阁主退位隐迹,传闻那年他只有15岁,只是他过于神秘,江湖中没有人亲眼见过本尊,大多觉得那只是传言将其神话了而已。
  
  第二任阁主,便是江湖人闻之乐道的“月下仙”晟逸之,俊美无铸的外表和浑然天成的温雅气质,使万千女子为之倾心,尤其,晟逸之的理事能力亦使天下奇惊,令江湖人士为其敬仰畏惧。
  
  两年前江湖有一伙人,称“铁血十三杀”,收钱杀人,武功绝伦,好恣意生事,行事狂妄不羁,但不知为何,后来见了一面晟逸之后,竟入了千羽阁,为晟逸之所用,那一年,晟逸之十八岁。千羽阁的生意遍布全国,可是每一家分庄自成立以来都以良好的信誉与优良的服务而成为当地首冠,成为人们心中完美的典范,也彰显着这个年轻阁主有为的治理能力。
  
  云归岫,花无语,烟络横林,山沉远照,一弯新月正渐渐清晰。
  
  是夜,千羽阁,闲庭苑,苑中一室。
  
  雪白的床榻,轻纱帷幔,白玉为钩,药香袅然,气雾氤氲如梦。软榻上半倚半卧着一个青衣人,容颜丰姿像清风白玉一般,清灵秀雅至极,像是融化于烈日下的轻雪,清湛而苍白。他低垂着眼,手捧一副画卷,唇角莞尔,只是苍白的面色,有些赢弱的身形,以及眉间点点的倦色,都显示着他久于病中。
  
  忽然,一道墨影闪进屋中,“禀公子,少主回来了。”闻之,青衣人猛然抬头,满眼的惊喜与欢愉,眸色生辉,粲然一笑,仿佛是得了世间珍宝,“回来了啊。”笑若明媚的仿佛使屋里光线也顿时亮了几分。
  
  
                  第3章:久离归阁

  疏影横斜,暗香浮动,片片樱花在月下飞舞,树下一青衣男子欣长玉立,月光下他微微扬起的清癯的脸,修眉俊目,眸中点点清澈冷霜,如玉莲临风,温雅清逸。
  
  倏然,一道白影飘入青衣男子的怀中。晟逸之问着熟悉的清香,温柔一笑,嗓音清和,“我的希儿还是这般淘气”说罢,垂首望着怀中之人,无奈的摇摇头,哑然失笑。听着晟逸之如清风煦暖的声音,怀中的白衣人渐渐抬头,竟是客栈中的那个绝世女子。
  
  只见她夺目笑靥尤胜春晖,湛湛异彩,一双星辰般闪烁的眸子直直看着青衣人,丹唇微噘,似是不满的嗔道,“阿逸真是讨厌,许久不见,开口就戏弄希儿。”晟逸之眼中笑意更深,愈加收紧双臂,“希儿还知道自己已经许久未回啊,这次可不许再跑的那样快了。”宁子希眨眨眼,讨好的笑到,“嗯,这一次回来要好好陪陪阿逸的。”
  
  “你这个杀千刀的女人,竟然还敢回来”一声娇喝远远响起,如珠落玉盘般轻快干脆,子希闻之一阵哆嗦,迅速将头埋于逸之胸前,似是觉得还不够,又往他的怀中缩了缩,小声说道“阿逸,救我。”只见苑中闪进一绿衣女子,年约二十,乌发玉容,眉目媚绝,炽艳中透着一丝清丽,确是一美艳佳人。只是,此刻佳人美目圆瞪,双手叉腰,一副要火拼的架势,破坏了原本该是妖娆的玉容。
  
  紫葙看着晟逸之怀中缩成一团的宁子希,怒也不是乐也不是,额角青筋微显,快步上前,预备将那罪魁祸手纠出来。忽然,白影一闪,原本躲在青衣中的宁子希猛然像她飘来,虽快的教人措手不及,可却稳稳的落于她的怀中。“嘿嘿,紫葙美人呐,我想死你啦。许久不见,紫葙真是越来越美了。真是叫人移不开眼了”宁子希边说边满脸讨好的冲紫葙笑着。
  
  紫葙一愣,满脸不满却又无奈的的摇头,“罢罢,你啊就知道对我使用美人计,可偏偏我每次都中招。看在你主动认错又态度良好的份上就原谅你了,不过下次记得,若再次不声不响的逃跑,我定是不再原谅。还有啊,即使下次要出去,也一定要带上我啊,一个人闯荡江湖多危险啊,尤其是你这样倾国倾城的美人,很容易引起动乱的,有我在也可以替你解围嘛,你说你,一出门就这么久,若是公子不派青菀去接你,你还真不打算回来了啊,你可知道我每天为你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睹物思人,好不凄凉啊……”
  
  看着抹袖抽噎陶醉在自己的世界的聒噪的紫葙,宁子希满脸希翼的望向晟逸之,朝紫葙的方向努了努嘴,示意晟逸之赶快阻止她的喋喋不休。
  
  看着满心期待又似有些幽怨宁子希,晟逸之眼底掠过深深笑意,好久没看到她如此狼狈之态了,眸中闪过一丝狡捷,晟逸之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宁子希有些恼意却也无可奈何,冲着晟逸之做着鬼脸。就这样,紫葙丝毫没注意到她投入的哭诉时,身边的两人已经“玩”的不亦乐乎了。
  
  许久,“咳咳”一阵轻咳响起,打断了紫葙的滔滔不绝。宁子希似是解脱一般,快步走向秀眉微皱脸色苍白似是万分难受的晟逸之,悄悄的眨眨眼,嘿嘿一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终于还是要帮我啦。”
  
  晟逸之抿唇一笑,转眼恢复常色,抬首,冲紫葙轻声说道,“紫葙,希儿刚回来,你就莫再闹她了,夜也深了,你就早些回去休息吧。我这几日旧疾又发了,不能久吹夜风,也要回屋了。”
  
  紫葙撇撇嘴,“公子还真是偏心呐,什么时候都不忘护着希丫头。”虽然嘴上不满,却是神情万分恭敬。微微福身,紫葙笑着说道,“既然希丫头回来了,紫葙也就不再候着了,想必有希丫头的照顾,公子必能贵体安康的。”说完还不忘朝宁子希暧昧一笑,“紫葙这就告退,不打扰二位互诉衷肠了。”说罢逃也似的飞奔而去。
  
  宁子希苦笑着回首望向树下的晟逸之,“阿逸啊,你看你看,似乎紫葙一直都误会我们了呢。将来若是没人要希儿了,希儿可就要赖着阿逸了呢。”晟逸之深深的望向子希,温柔浅笑,眼中满满的宠溺,只是眼底不经意的划过一丝黯然,快的让人不及分辨,仿佛只是一瞬间的错觉。
  
  “好啊,若希儿真的嫁不出去,那我就一辈子守着希儿。”说着,拉过子希的手,朝着别苑走去,“真的很晚了,一路风尘,希儿定是累了,回屋休息吧。”“嗯,阿逸啊,你不知道我这次出门遇到了好多好玩的事,我要给你好好讲讲呐……”
  
  一双人影渐渐远去,只留着淡淡月光透过树影,留下片片斑驳印记……
  
  
                  第4章:江上游玩

  碧空闲云,满眼春光。
  
  微风徐徐拂过,芦苇摇曳生姿,波光粼粼中倒映出点点妩媚。一道白帆轻盈游弋于江面,快似落羽。
  
  一抹白影立于船头,在碧盈如画的山水中,为这如画春色更添一份清逸灵秀。
  
  “希儿望的这般出神,可还喜欢这美景湖光。”一袭青衣近至白衣身旁,晟逸之宠溺轻笑。宁子希侧首回望身边的晟逸之,盈盈一笑,“这般美的地方,阿逸应该早些带我来呢。”“希儿若是喜欢,那我们以后常来可好。”晟逸之温柔浅笑,目光始终未曾从身边的宁子希身上移开,似是身旁佳人之美远胜于这溢彩流光的美景。
  
  “啊,还是不要了吧,这景物有何好看呐,要我说,还不如怡香楼的红烧肉来的诱人。”紫葙吞了吞口水闷闷地说到,一身绸质绿衣,衬得她无比俏丽。旁边的青菀好笑的摇头,“紫葙,你还真是,什么时候都不望吃呐。”紫葙一副理所应当的点点头,正色道,“那是,民以食为天,俗话说,困死事小,饿死事大啊。”
  
  宁子希噗哧一笑,“呵呵,紫葙,你这是哪般的俗话,我为何没听说过。不过说起怡香楼的红烧肉,那定是要配上丁老怪酿的绍花汾酒,那滋味真是,啧啧。”说罢,眼中似是有些陶醉。紫葙满眼精光,“哈哈,还是希丫头深得我心呐,说的我这口水要流成河了,不依不依,择日不如撞日,我们还是一会就去吧。”
  
  晟逸之笑意浅浅地看着讨论的滔滔不绝的两人,眸光愉悦。青苑却是满脸无奈,“紫葙啊,你不是才吃过点心吗,难道又饿了不成,还有少主,你就不要喝着紫葙起哄了,明知她是个谗鬼。”紫葙满脸不服,“青苑,看不出来你是越来越贫了呐,谁说不饿就不能吃了,美食当前我宁可被撑死。还有,你竟然敢说我是谗鬼,我只是喜爱美食罢了,哪有你说的那般不堪。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你,叫你再敢胡说。”语毕,伸开双臂向眼前的的青苑扑去,惊的青菀不禁尖叫起来。一绿一粉,一追一躲,好不热闹。
  
  看着胡闹的两人,宁子希和晟逸之都开心的笑起来,挽过晟逸之的手臂将头自然的枕在他的肩头,似是已练过百遍的动作,自然而熟练。“阿逸,回家真好。有你纵着我,有紫葙和青苑陪我笑闹,真的很幸福啊。”晟逸之笑着嗤道,“那希儿还总是喜欢往外跑。”
  
  宁子希抬首,张开一个手臂,任那春风拂起广袖长衫,舞动飘摇,惬意的笑道,“你是知道的啊,我是一个圈不住的人,在家呆久了会闷的。再说,我的梦想就是游遍锦绣山河,尝遍天下佳肴。这江湖啊,还是趟在其中才有些意思。”
  
  晟逸之点点头,笑道,“我的希儿是只自由的凤凰,势必要跃于九天之上的。”宁子希灿然一笑,“阿逸又拿我逗趣,我哪有你说的那般好。不过我觉得这么些年,最幸运的就是当年能够救下你,最明智的是把千羽阁交给你管,阁主那个位置可真是不适合我呢,还好阿逸才慧过人,才有今天的千羽阁。”晟逸之好笑的望着眼前佳人,似乎她已经忘了自己在豆蔻之年便创造的神话。
  
  晟逸之伸手点上宁子希的眉间,轻轻一弹,“希儿的才能我是不必虚谈了,江湖上可是已经盖棺定论了呢。”宁子希撒娇似的笑道,“可那是也是有逸之你陪着我的啊,要我说,其实阁主之位开始就应该是你的。”
  
  晟逸之挑眉,眼底闪过一丝狭促,浅笑道,“希儿真是长大了呢,竟然学会谦虚起来了呢。”宁子希微微吐了吐舌头,“阿逸啊,其实呢,我是想后天出去一趟丁老怪那里‘借’些酒来尝尝,你知道的,他的酒可是天下第一呐,就是小气非常,竟是千金不换。”晟逸之苦的摇摇头,无奈道,“希儿,这才是你的重点吧,原来夸我是别有深意的啊。”
  
  子希讪讪一笑,随后满脸真诚,一副险些要发誓的表情,“才不是呢,阿逸这般疼希儿,怎么会不许希儿出去玩呢,我夸阿逸的话,绝对是出自肺腑呢,阿逸一直都是希儿最最亲近最最佩服最最崇拜的人呢。”晟逸之眼里笑意更深,温柔宠溺,轻声道,“去吧,不过记得晚上早些回来。”“我就知道阿逸最好了!”宁子希高声笑着,一把抱住逸之,讨好的在其胸前蹭了蹭,乖巧的似猫儿一般。
  
  “希丫头啊,丁老怪的琼香雨露可一定要记得给我也带一些呐,他的武功甚是厉害,天下或许没几个人敢偷他的酒呢,不过也只有你,每次都让他没辙。”紫葙一把抓住希儿的手,满眼期待的说着。宁子希拍了拍紫葙的手,笑道,“呵呵,放心啦,紫葙美人的那份我怎么能忘了呢,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晟逸之柔声道。
  
  “是,公子。”紫葙青菀双双回应。
  
  瑰丽的晚霞笼下的绯红轻纱,被一叶轻舟划破,白帆渐渐朝岸边驶去。
  
  
                  第5章:贪杯偷酒

  天渐渐破晓,淡青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银灰的轻纱曼笼着寂寥的虞城古道。
  
  万户寂静,偶有路人路过,却也都是形色匆匆。
  
  忽然,城南的某户宅院屋顶,闪过一抹白影。
  
  宁子希平躺在屋顶正中,斜钗拢髻,几缕墨发轻轻垂于脸侧,衬得她容颜胜雪。一条腿翘于另一条之上悠悠晃着,左臂枕于脑后,右手握着一木质酒壶,偶尔轻轻抿上一口,似是细细品尝,满脸陶醉,好不惬意!
  
  “难怪这丁老怪这么宝贝他的酒,这琼香雨露,真实仙品哇,能尝上一口真是不枉此生了。”清冽悦耳的声音低咛着,宁子希悠然的闭着眼,嘴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死丫头,莫要逃,每次老夫的酒刚酿好,都是第一时间被你偷走,这回我定是不能饶你!”一名须发白眉却很精神的老者站在庭院中,冲着屋顶上惬意的某人怒吼着,小眼圆瞪,双脸憋的通红,须白的胡子随着话音一颤一颤,可见确实气的不轻哇。
  
  宁子希坐直身子,却是灿烂一笑,甚是得意的摇了摇手中的酒壶,“嘿嘿,丁老怪,谁叫你这么好的酒竟然私藏不卖,我不偷怎么成。不过说实话,你这酒确实好喝,可惜我已喝足,就不讨饶了,三月之后新酒酿成,我会再来哒。”语毕,冲着院中怒发冲冠的老者做了个鬼脸,转身跳下屋顶,转眼已不见踪影。
  
  老者一怔的功夫却已不见宁子希,不禁又惊又怒,几月不见,这死丫头的轻功似是愈发好了,可是,这以后可怎么办啊,难道就任由她来偷么,思罢,就朝着宁子希消失的方向追去。
  
  城外林中,正午的太阳耀眼异常,阳光透过树隙留下斑驳光迹,剔透绵长的一溪水边的青石上,宁子希正斜卧揉着微微酸痛的双腿,这丁老怪还真不是一般的小气呢,不就是偷了个酒么,至于追了大半个城嘛。
  
  宁子希似乎一点都没意识到,她偷的可是名冠天下的绝品佳酿,而且每年酿的半数都是进了她的肚子,那酿酒之人能不视她为仇人么。
  
  正值晌午,又累了一早晨,真是饥肠辘辘哇,宁子希摸摸肚子,微舔着唇,眼神熠熠的环顾四周,打算找些野味来充充饥。
  
  一阵琴音响起,婉转清畅,虽不成曲调,却别显一番肆意风流之感。循着轻扬的琴声,宁子希望向停在远处一辆锦绣华美的马车,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之后的很多年,宁子希总是对那个午后的第一次相遇念念不忘。可是如果让她选择,或许更希望初次相见那刻是在花前月下或者泛舟湖中吧,可是偏偏,命运给了她一个不怎么浪漫的邂逅。
  
  
                  第6章:一瞥惊鸿

  宁子希倾身像那马车飞去,眼看就要窜入,可是车内忽然闪出一物,打在她的腿上,动作之快,使得毫无防备的宁子希直直中招,一阵天旋地转,闭着眼任命的载进车内。
  
  鼻尖飘过隐隐冷香,让人精神为之一晃,宁子希感觉自己似乎趴在一温香软玉之上,额头挨着一片清凉,朱唇印着温暖的肌肤,嗯?等等,肌肤,肌肤?!
  
  惊呼起身,宁子希看到了这一生都无法忘记的一幕,似梦魇一般缠绕她一世的惊鸿。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精致而魅惑到让人窒息,即使阅美无数,在那一刻,宁子希还是被深深的震慑住了,或许只是一瞬又似乎过了万年。
  
  “姑娘,可否从在下的身上先下来再好好看。”声音似清泉流波又似春风醉人,萦萦绕绕直入心底,仿佛醇酒佳酿一般听的人如痴如醉。
  
  半响,宁子希点点头,说道,“你真的是很好看,应该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眉目轻挑,嘴角微抽,楚沐遥望着眼前一脸认真的绝世女子,似乎她听话的重点和一般人不一样,而且根本没有打算从他身上下来的趋势。
  
  身形一斜,移于身旁的软榻上,优雅而流畅,温柔却不着痕迹的将自己压于某人身下的玉体拯救了出来。
  
  宁子希恍然未觉的仔细打量着眼前之人,肌肤晶莹白皙犹如上好如美玉,浓密而纤长的睫毛轻颤,抬眸间波光流转,轻抿朱唇,淡淡一笑,俊雅风流,身上是一件柔滑若水,光泽盈亮的紫色丝质外袍,衣摆与广袖上各有一圈精细银白的兰花暗纹,整件衣袍周边又镶着一道金线,令那丝袍看来既素雅又华贵。
  
  楚沐遥慵懒的斜卧于美人榻中,如墨的长发倾泻而下,手指纤长如玉,握着玉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摇着,另一只手轻轻抚额,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姑娘可否告知在下,究竟为何会这般奇特的出现在在下的车中?”
  
  看着赏心悦目的美人,宁子希心情似乎大好,笑靥如花,“还不是那丁老怪,追的人跑了一早晨,害的本姑娘饿死了。”说罢还配合的皱皱秀眉,揉揉肚子。
  
  “呵呵”楚沐遥轻声一笑,“想必姑娘定是偷了那老头的好酒了吧。”
  
  “咦?你怎么知道”宁子希秀眉高挑,眼中似有些惊喜。楚沐遥缓缓摇开玉扇,唇角轻扬,凤眼狭长,眸光潋滟,“天下谁不知那丁老怪是出了名的爱酒和吝啬,不过,能惹的他这么生气,又在这个时候,难道姑娘盗的是那琼香雨露。”
  
  宁子希眼中精光更甚,“没想到你也是个会品酒的人。”楚沐遥轻笑着摇摇头,“品就谈不上,不过在下也是喜爱这醇香的滋味,听闻这几日丁老怪会酿新酒,正准备讨了去。”闻言宁子希满脸得意地扬扬眉,笑颜愈发璀璨,“呵呵,那你还是不必去了,因为那老怪的新酒全被本姑娘霸了来啦。”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木质酒壶,轻轻一晃,只留下小半瓶。“是吗,那还真实可惜。”楚沐遥颜容温雅,虽是感叹的语气,可眸中似乎并不带什么遗憾。
  
  “听你所言,难道你常像丁老怪讨酒喝?”宁子希一脸的不置信,那老怪可是出来名的刁钻古怪,连王侯贵族都不方在眼里呢。似乎看穿了宁子希的疑惑,楚沐遥眼底划过一丝狭促,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我自是有妙计。”
  
  宁子希眼珠一转,笑颜一展,明媚娇俏,“不如这样罢,本姑娘把这剩下的酒给你,不过你得答应下一次带我泛舟湖上,煮酒焚香,用丁老怪的碧泉落雪款待我。”
  
  “好啊。”楚沐遥笑的温文尔雅,隐约透着一股雍容贵气,接过酒壶,轻轻打开壶塞,一股酒香逸出,隐约藏着一点梨花香气,甚是勾人。轻抿一口,粉舌划过唇瓣,瞬间透出一股魅惑妖娆的滋味,看的宁子希又是一颤,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
  
  宁子希看着楚沐遥不经意间飘过来的眸光,猛然一怔,似乎意识到自己今天失态太多次了,收敛心神,有些尴尬道,“好了,天色有些暗了,我得回去了呢。”说完起身向车门移去。
  
  “对了,”宁子希忽然一个转身,衣厥轻扬,“要记得哦,我叫宁子希。”阳光透过车帘缝隙打在宁子希的脸上,金辉下,玉颜显得迷离梦幻而流光莹莹,唇角上扬,笑颜熠熠生辉,言罢转身一闪,顷刻便不见了踪影。
  
  “宁子希么。”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一汪墨泉,使人不变神色,楚沐遥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你可知要被我记住,是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么。
  
  “楼主”一对十三四岁的蓝衣小童垂首静立于车前,“要回去了么。”“嗯。”一声低应,似浅吟一般悦耳。“是。”抬首间,这对小童竟然张的一模一样,原来是一对双生子。长的俊俏喜人,只是眼神却透出超出同龄人的复杂深沉。
  
  马车飞奔而去,只留下滚滚尘埃……
  
  
                  第7章:旧疾复发

  虞城之西,有一座宅院,雕花的门柱,镶着银的朱漆大门,虽不见得有多富丽堂皇,但是异常优雅别致,这便是文明天下的千羽阁的驻地。
  
  千羽阁,虽然是文明江湖的富贵宝斋,但是行事却异常的淡然低调,因其阁主晟逸之一直体质虚弱,而且性子淡薄,一般也不愿深涉江湖纠纷,因此也少得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是故世人常道即使有倾世之才,若是没有健康的体魄,也是一大憾事呐。
  
  千羽阁中,阁众并不多,院内也只有五苑,东边是阁主的别苑,闲庭苑,一苑翠竹,只有靠近房间的地方有几颗梨树,整个苑内以绿色为主,偶或掺着些白色的点缀,这样的冷色调无不透着主人的孤洁淡然的性子。
  
  紧挨着闲庭苑的便是上任阁主宁子希的别苑,汀珞苑,满苑的各色兰花,总是飘着沁人心脾的香气,一如主人给人的感觉,雅致而暗香浮动。西边的两苑分别住着各大执事和一般阁众。至于会客的地方,便是在临近正门的主苑,苑内花圃中有碧桃花、蔷薇花、宝相花、玫瑰花、垂柳等,与其他的苑不同的是其色调是以红色为主的暖调子。
  
  凡事到过千羽阁的人都常言,虽不是雍容华贵,千羽阁却无愧于其雅致清静的名声。
  
  辰时,月色渐起,路上的行人稀疏,古道渐渐安静起来。
  
  宁子希拖着疲软的身躯推开千羽阁的大门,虽然疲惫,但看的出她的心情很不错,嘴角挂着浅笑,让人看着不禁也是莞尔。
  
  “希丫头,你可是回来啦。”宁子希一进门就看到迎面而来的紫葙,但见紫葙满脸焦虑,而且似是要出门的样子,“紫葙,你这是要去哪?难道要出去找我不成,呵呵,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不用担心的呐。”
  
  宁子希朝紫葙笑了笑,上前准备拉她的手,“不是,是阁主他,又犯病了,而且昨夜到现在一直高烧不退……”话音未落,宁子希竟已经不见踪影,紫葙叹了口气,哎,罢了罢了,希丫头回来了,阁主见到她至少心情就会好很多的,自己还是去找那个什么神医吧,听说那古怪的神医最近来虞城了。
  
  “阿逸。”一声惊呼响起,惊起众人回头,一道白影闪过,快的让人来不及分辨,宁子希已经到了晟逸之的床前,一只手拉起逸之的手,一手摸向他额头,满眼担忧和自责的看向床上的晟逸之。
  
  晟逸之平日的脸色虽然苍白,但神色却是好的,可此刻,清俊的脸此刻完全惨白,还透着些许不正常的红晕,额头烫的惊人,额角渗着细细汗水,俊秀的眉毛此刻紧缩着,可眼神却是一如往日的温柔,静静看着宁子希,嘴角微弯,“希儿不要担心,没事的,其实一点也不难受。”
  
  宁子希垂首,满眼歉意,“阿逸,对不起,你生病的时候我竟然没有在你身边,对不起。”晟逸之抬眸,清润和煦,软声道,“希儿,我渴了。”
  
  宁子希立刻惊起,连忙去倒水,身边的青菀已经把杯子递过来了,这才反应过来,晟逸之是为了要分散她的注意力才这么说的,因为身边青菀一直在伺候着呢,怎么会让他渴着呢。
  
  表面不露声色,可宁子希心里却是越发内疚。一旁的青菀悄悄告诉宁子希,其实她回来之前,晟逸之就已经开始常常犯病了,只是一直叫所有人瞒着她,怕她担心,那天应她要求去泛舟,吹了风今天才更严重的。
  

                  第8章:相拥而眠

  是夜,宁子希遣走了所有伺候的人,自己留了下来照顾晟逸之。“希儿,你也回去吧,我没事的。”晟逸之轻声道。“不行!你现在是病人,没有发言的权利。乖乖听话。”宁子希圆瞪双眼,佯装一副威严的样子,可语气却很轻柔。
  
  无奈的看着宁子希,晟逸之将身子朝里挪了挪。宁子希自然的钻进晟逸之的被子里,伸手在他的腰间拍了拍,“阿逸乖哈,希儿陪着你。”“嗯,好。”晟逸之顺从的点点头,只是眼中的溢满深深笑意。
  
  拥着晟逸之,宁子希将头埋进他的颈间,“阿逸,你知道么,自从那年你大病的那次,我一直都好怕。我从来都没见过有人吐那样多的血,我好怕,用手捂着,可还是好多好多,从我的指缝流出,染了被子,染了袖口,所有大夫都说你没救了,我好怕好怕,阿逸,我真的好怕。”满眼心疼的望着怀中无助的宁子希,晟逸之伸手将她拥在怀里。
  
  那一年他十六岁,体内多年的毒无法再控制,终于爆发了,痛的他五脏六肺都要裂开了,除了不住的呕血外什么都没了知觉,不知昏了多久,醒来只看到满脸憔悴的宁子希爬在床边。
  
  后来他才知道,宁子希在之前已经哭着晕了好几次,可醒来依旧坚持要照顾他,当是所有医生都说他没救了,可是宁子希依然坚持,最后终于动用了一切力量,请到了无忧谷的一位绝世高人,这才将他的命续回来,后来经过调理,虽没有完好,但已经不似以前那般虚弱了。
  
  此后的宁子希,每次见他犯病总是异常紧张,到后来他就干脆瞒着她了。虽然看着大大咧咧的,可宁子希其实比任何人都要脆弱敏感。可惜去年那位高人已经去世,宁子希的精神之后就愈加紧绷。
  
  其实他的希儿是个异常胆小的人呢,晟逸之莞然,将怀中的人又抱的紧了紧,柔声道,“希儿不怕,我说过要一生陪着你的”宁子希身形一怔,闷声道,“阿逸你又说错了,应该是‘陪着你一生’。我不许阿逸比我先死。下次若再说错,希儿可是要打手心的。”
  
  晟逸之笑道,“好好,下次,咳咳……若说错便让希儿打手心。”宁子希抬手将晟逸之手臂放进被子里,然后连被子一起将手环上他的腰。
  
  “我从小就没有亲人,八岁那年,看着师父病死在我面前,当时还小,我只能无助的抱着他的身体哭,直到十岁那年在溪边救了昏迷的阿逸,从此孟焦不离,我才不再孤独。阿逸你知道么,看着你生病,我就暗暗发誓,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不会让死的。”说罢,宁子希抬首望向晟逸之,眼神异常坚定,月光透过窗户,点点照进她的如墨的眸中,一片清透。
  
  宁子希声音悠悠,追忆着韶华时光,“从豆蔻之年起,阿逸看着我及笄,又伴着我走过碧玉年华,到而今桃李年华,阿逸,我们也算是竹马之交了呢。”“是啊,没想到这一晃竟是陪着希儿这么多年了。”虽然仍然挂着那熟悉的俊雅淡然的浅笑,可晟逸之的眼底却写满了深深的黯然与悲伤。
  
  “可是阿逸,这还不够,远远不够,我要阿逸年逾半百之时仍陪着希儿赏花泛舟,等到年过古稀之时,我们都老的走不动了,就一人坐一个摇椅,回忆年轻之时的轻狂不羁,写意风流,一起聊一起笑,阿逸,答应希儿,你还要陪着希儿很久很久……”
  
  说到后来,宁子希的声音越来越低,可是鼻音却越来越重,甚至开始哽咽开始轻颤,可惜宁子希一直将头埋在他的颈间,看不到此刻的神情,可晟逸之分明感到一行滚烫的清泪顺着脖颈款款流入衣衫内,仿佛是要流入他的心中,让那滚烫的温度深深刻在心间,入血入髓。
  
  窗外的月光还是异常皎洁,夜静的无比寂寥。室内的两人相拥而眠,不同的是,宁子希的眉头紧锁,脸边还挂着明显的泪痕,而身边的晟逸之,虽面色苍白,却唇含浅笑,似是很满足很幸福。
  
  
                  第9章:不治神医

  近年来的锦朝武林,能人辈出,才倾天下者有之,富可敌国者有之,神秘莫测者有之,可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新秀中有一位怪人,被大家称做“不治神医”,提到他,就不得不说他的两个怪要求:一不治酒鬼,二不治赌徒。
  
  此医另一怪就是行事低调,很少有人能找到他的行踪。也正因为他的怪异,才使得他的事迹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一大话题。
  
  明月高照,寂静的古道上已罕见人迹。
  
  紫葙站在城南的一栋古旧的客栈前,眉头紧锁,真的是这里么,据千羽阁打探的消息,应该是这里了没错。可是紫葙实在不懂为何名震江湖的堂堂神医,会屈就在这样的一个小客栈,难不成真的如此低调行事。
  
  边想着,紫葙已经站在了二楼最西边的一个房间,敲门,直到紫葙快要失去耐性准备破门而入的时候,门终于开了。眼前的那个人却是让紫葙嗔目结舌,呆呆的楞了好久。
  
  门口的人,嗯,该怎么形容呢,应该是诡异吧,对,就是诡异,从骨子里透出的诡异。
  
  身体单薄而欣长,墨黑的头发长长泻下,身上只裹着一件黑色单衣,腰带松松系着,愈发显得身形纤长,皮肤苍白却不显病态,应该是久不见太阳而造成的,眉目秀美如秋波,鼻梁高挺,唇瓣微薄,虽不见有多出尘,但不可否认,确是一美人。
  
  可是此刻,在月光的银辉中,半明半暗的脸部却散发着丝丝的鬼魅。
  
  “姑娘这么晚敲门所谓何事?”只见那美人秀眉紧皱,满脸的不耐烦,一手把着门边,似乎准备随时闭门轰客。“我找孤竹颜,就是那个什么‘不治神医’。”
  
  说着,紫葙就已经闯入房间,“咦?你相公不在么?”门边的孤竹颜本来就难看的脸色此刻已经临近崩溃的边缘,深深吐纳数下,控制着怒意,门边的美人开口,“姑娘,在下就是孤竹颜。”
  
  紫葙惊讶的回头,一脸不信的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将眼前的人来回看来数遍,边看还边摇头,“不会吧,神医不应该是上了年纪的老头么,为何会是这般漂亮的美人呢。”
  
  接下来的举动让一贯修养很好的孤竹颜彻底发怒了,紫葙竟然上前一手环上他的腰,另一只手摸向胸口,“哇,果然是男的。真是可惜这般细的腰,竟然长在一个男人身上,实在是浪费啊浪费。”孤竹颜一把推开紫葙,苍白的脸上透出淡淡红晕,不知是羞是气。
  
  “你这女人好不知羞,大半夜的闯入陌生男子的房间也就算了,现在竟然动手动脚,你你……”到最后,一向不善言辞的孤竹颜竟然除了你字,再说不出别的话了,可见气的确实不轻。除了自己的那魔鬼小师妹之外,这些年,他头一次被一个女人险些气的晕了过去。
  
  果然果然,自己多年的坚持还是对的,女人真是个麻烦的东西,尤其是越漂亮的女人就越是麻烦。紫葙撇撇嘴,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这有什么嘛,我们江湖儿女就是要不拘小节,再说了,我这不是没怎么样嘛。”
  
  “女人,你此刻是在我的房间,而我现在一点也不欢迎你,所以请你立刻离开!”孤竹颜纤长白皙的手指指着门口的方向,身体微微颤抖,冲着紫葙怒目而视。紫葙看着孤竹颜似是真的生气了,心里暗叹糟糕,公子还等着她请名医回去呢,可是似乎搞砸了,口气不禁软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您老别生气,我也只是被您的绝世风华惊艳到了,才会如此鲁莽,您老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和我一般见识哈。”紫葙满脸讨好的笑容,险些没有点头哈腰,可心里却是把孤竹颜骂了千遍万遍。
  
  孤竹颜嘴角抽搐,罢了罢了,何必和一麻烦一般见识,“姑娘究竟有何事?”“我是代表千羽阁来请您去给我们阁主看病的。”“哦?千羽阁阁主?就是那个以雅和隐著称的‘月下仙’晟逸之么。倒是有些意思,我也想见见此人。走吧,我就随你走这一趟。”
  
  紫葙没想到孤竹颜竟然是这般大方的一个人,心里对他的好感顿时加了几分。孤竹颜拿着外衣直直向外走去,“你不拿看病的东西么?”“不是还有你么?桌上那个黑匣子带上即可。”
  
  哼,果然是个欠扁的家伙,真是傲慢呢,紫葙心中刚为孤竹颜加上的几分立刻被扣个精光。后来,遭孤竹颜勒索的时候,紫葙才知道,原来傲慢已经是他最大的优点了,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一身黑衣的孤竹颜静立在客栈门口千羽阁的马车前,月下,清冷若披霜秋菊,欣然似空谷青松,一时间又让紫葙看的痴了痴。
  
  一辆马车踏尘而去,朝着千羽阁的方向……
  

                  第10章:命途初转

  薄露寒霜,星闪云头。虽已是春季,虞城的黎明还是微微透着些清爽的寒气。宁静的青石古道上飞驰的马车浅浅驶近,车身没有丝毫奢华锦丽,但却质朴淡雅的让人甚觉赏心。
  
  马车刚停立在千羽阁门口,车帘就被猛然掀开,一身俏丽绿衣翩然落地,眉头紧皱,原本娇美俏丽的脸上此刻却是满脸的焦躁不安,紫葙转身,粗鲁异常的将还在车内小憩的孤竹颜拽下车,“快些,我们阁主病的厉害,一刻钟都不许耽搁。”
  
  处于半梦半醒之间的孤竹颜似乎已经习惯了这麻烦女人的火爆脾气,此刻美目半张,虽是不满,却也不似恼怒。
  
  整了整被紫葙拉乱的衣襟,孤竹颜神情悠然的斜睨着紫衣,嘴角斜勾,径自款款向阁内走去,行走出微风轻拂,植草摇摆,那神态似乎更像是闲庭散步一般,看的紫葙似又要发怒。“放心,既然我来了,定是会让你们阁主安然无恙的。”淡淡悠扬的声音飘来,成功阻止了紫葙的再度爆发。
  
  一绿一黑的两人到达闲庭苑的时候,主卧房间的门外已经站着一个身形窈窕的白衣女子,紫葙快步上前,“希丫头,那神医请回来了,公子他……”
  
  “逸之此刻还在睡觉,先不打扰他,等醒了再说吧。”声音清泠如春风拂过,让人不禁心神皆醉,孤竹颜移步上前,只见那女子笑颜清秀如柳,嫣然似花,眸光亮而清透,光彩溢瞳,摄人心魂。
  
  宁子希侧首,看着眼前欣长静立的黑衣人,皮肤苍白却不减清俊绝伦的外表,身着黑衣虽衬的些许鬼魅,但确是一英挺俊逸的男子。“没想到神医竟是如此风华,今日有幸见到,是子希的荣幸。”
  
  “哪里,姑娘不必过谦。”“部下有失礼数,多有怠慢,请多包含。请随子希到偏堂休息片刻。”宁子希微微福身,向前走去,其后二人也随之离开。
  
  三人坐厅内,侍婢已将茶泡好搁置桌前,宁子希和孤竹颜品茶闲聊着。忽然宁子希眼神一瓢,看到孤竹颜腰间的古玉,眸子瞬间冷凝,神色瞬息万变,呆呆看了半响,似乎注意到孤竹颜的困惑,才将眼神移开。
  
  “不知先生是哪里人?”宁子希手里端着热气茵氲的茶杯,似是不经意的问道,眉毛一挑,眨眨眼睛,烛光下眸色纯澈如秋水,甚是灵动。“早年师承浅碧山,后来便四海云游了。”孤竹颜虽是疑惑,却还是如是答道。
  
  仿佛是听到什么令人吃惊的内容,宁子希身形一怔,纤长的睫毛静静垂下,遮住一汪心思,嘴角上扬,“是么,还真是巧啊。”慢慢将茶杯放下,可是轻颤的指尖还是透漏出宁子希的激动。
  
  宁子希起身,一步一步像孤竹颜走去,眉目轻垂,使人不变神色,可是孤竹颜却真是的感觉到面前的人带来的深深沉沉的压迫感,虽然嘴角上扬,却是带着邪肆的感觉,在烛光的照射下,鬼魅异常。
  
  宁子希攥紧双拳,似是一不控制,就要生生扑上去掐住某人一般,“孤竹颜,别来无恙啊。”“希丫头,你……怎么知道。”看着眼前从来未见过的宁子希,紫葙疑惑的声音最后却成了喃喃低咛。
  
  孤竹颜愈发困惑,秀美紧皱,眼睛直盯着眼前的宁子希,似是希望看出什么端倪。“怎么,小竹子,十几年不见,到是把本姑娘忘的一干二净了呐。”一把扯下孤竹颜腰间的玉佩,虽是调侃的语气,可是任谁都听的到宁子希语气中瑟瑟的颤音。
  
  孤竹颜仿若梦魇一般直直愣住,眼中闪过讶异,惊喜,不信,内疚,痛苦,可似乎还透着些许恐惧,让一旁的紫葙也楞住了。
  
  这两人到底在打什么哑谜,为何自己一句也不懂,貌似两个人早就认识了,可是为什么却开始没认出对方呢,倘若是故交,为什么希丫头那般激动,看的出来,并不是纯粹的欣喜。至于孤竹颜就更奇怪了,一个人到底是有怎样的经历,才勾的出眼中那般复杂的情感,真是奇怪的两个人。
  
  “你,你……你是‘小宁子’,天呐,竟是长了这般大了。”似是喃喃自语,可孤竹颜的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眼前的宁子希。
  
  “哈哈,竟然没忘记本姑娘呢,看来当年那些‘伟迹’还是很有作用的嘛。”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趣事一般,宁子希朗笑起来,只有孤竹颜听的出来里面的怨恨和凄凉,本就不见血色的脸似乎又白了白。
  
  宁子希用手指抚了抚眼角,“你看你看,本姑娘开心的眼泪都出来了呢。”孤竹颜满眼痛苦,起身上前,本欲拉住宁子希的手臂,可手刚抬起就缓缓放下了,“小宁子,我,我……你”
  
  “什么我我你你的,知道么,本姑娘却是希望从来不认识你,不认识你就不会觉得有了家人,不认识你就不会傻傻的去相信你那两年之约,不认识你就不会满心希翼然后一点一点的看着希望落空。”
  
  “我没有,我从没想过要骗你。”一把拉过宁子希的手臂,孤竹颜眼中苦楚盛盛,高声说到,“我确实是失约了,我没想到我离开后师父会忽然病逝,我更没想到等我回来已是人去楼空,这些年我从没忘记过要找你,从江南一路北上,西域大漠我几乎跑遍了,可是十几年却一点消息都没有。我以为,我以为……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丢下你的。”
  
  宁子希垂下眼帘,静静的站着,周身泛起一丝孤寂无助。
  
  “师兄,你知道么,师父死的时候我好怕,我每日每夜都盼着你回来,可是一直两年,你都没有回来,我想你应该是忘记了和我的约定,我好恨你。”宁子希似乎终于忍不住,扑进孤竹颜的怀中,哭的似个孩子。
  
  “傻宁子,我怎么会抛弃你呢,我只是想晚回去一些,可以少一些被你和师父捉弄。其实你知道么,在苗疆的两年多时间,我也是日夜想着你和师父的。”孤竹颜嗓音温柔,手轻抚着子希的墨发,可是眼中却是水雾朦朦,烛光一射,波光潋滟。
  
  “希丫头,你们是师兄妹哇,这个世界真是无奇不有,我还一直以为你是孤儿呢。”“我本是孤儿,五岁时被师父捡到带回浅碧山。也是那是才认识师兄的,可惜八岁时师父就死了,当时师兄远游未归,我就下了山,途中遇到受伤晕厥的逸之,之后建立千羽阁,于是就有了今日的宁子希。”
  
  紫葙幽幽一叹,“哇,这般曲折啊,还是我好些,从小有婆婆陪着,后来婆婆过世,我便来了千羽阁,想来,我的身世还真是单调呢。”“单调?好有趣的形容啊。”宁子希擦干眼角的泪水,忍不住一笑。
  
  紫葙眼神闪烁,有些兴奋的说道,“希丫头,我说啊,你们是兄妹重逢,应该好生庆祝一番啊”,说罢,拉着宁子希就是一番讨论。
  
  屋内谈笑闲聊的声音不绝于耳,屋外的天空却已是亮透。
  
  “少主,公子已经醒了。”青菀推门而入,语气轻柔,微笑浅浅。三人闻声奔去。
  
  “逸之,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还难受么?”晟逸之俊美而苍白的脸上因为宁子希的出现而出现淡淡笑意,“已经好些了,希儿莫要担心。”
  
  “逸之,你知道么,紫葙请来的那个神医竟然是我的师兄。”随着宁子希的介绍,孤竹颜和晟逸之眼神相交,了然一笑,各自心怀注意。这便是希儿那倒霉的师兄么,倒是个儒雅之人,这便是“月下仙”晟逸之么,确实不负俊雅无双,风华绝世的美名。
  
  “小宁子,你们先出去,我要为晟逸之把脉探病。”“师兄,你可要仔细些看哈,不然有负师父美名,他老人家可是要还魂找你的呐。”宁子希一遍笑闹着一遍和紫葙青菀出去门外。
  
  “胡闹。”屋内的两人一口同声笑道,两人相视,又是淡然一笑,没想到初次见面,竟是很投缘呐。
  
  静静把脉片刻,孤竹颜的神情似越来越严肃,“你可知你已是穷途末路,危在旦夕。”“我知道,这身体自己还是有些了解的。”晟逸之眸波清朗,轻声道,神情淡然,仿佛是谈论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般,可孤竹颜却感到丝丝凄凉。
  
  孤竹颜紧紧蹙眉,神色愈发萧肃,“你体内的三种剧毒似是误解,可还好彼此之间相互克制相互牵绊,才使你一时半会不至死,可是,你的命就像是和冥王相争一般,需要仔细续着。”
  
  晟逸之淡淡一笑,轻声道,“我自己怎样不要紧,到时一定不要告诉希儿,我不愿她担心。”深深看了一眼晟逸之,孤竹颜释然笑道,“这丫头真是好福气,有你这样的知心人,放心,就是为了不让小宁子伤心,我也会将你的身体管理好的。”
  
  “晟逸之此生无他志,唯望宁子希一生安宁。”晟逸之抬首道,眼眸一弯,宛若新月流光。之后的很多年,孤竹颜都始终记得当时晟逸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灼灼的眼神和满足的神情。那个清晨,那个俊雅清逸的男子许下的誓言,如此虔诚,如此让人震撼深深。
  
  ……
  
  一月之后,一封请柬送入千羽阁,是四大世家之一的西野家少家主即位的消息。
  
  又过七日,晟逸之,宁子希,孤竹颜,紫葙,青菀一行人踏上了去下江南的旅途。
  
  当时的他们不知道,命运的齿轮在此刻才真正开始运转。如果宁子希能预料到命运的处处转折,能够预料到此后的种种劫难,能预料到她将失去的……她会不会选择就此呆在千羽阁,孤老终生,那样,或许就不会那般痛了。
  
  
                  恶搞番外:年少那些事

  浅碧山脉,暮鼓晨钟,清寒料峭,虽是三月,却已一片盎然春色。
  
  葱郁的竹林中,一黑衣小少年悠闲的躺在一个巨大的岩石上,两腿相交,悠然的晃着,双手抱臂枕于脑后,嘴中刁着一根稻草,眼睛轻闭,神情惬意。
  
  攸然一道白影闪过,翩然落于少年身边,“小竹子,又偷懒呐?”一个粉妆玉琢的白衣小娃娃一脸灿烂的微笑,冲着黑衣少年孤竹颜挥挥手。
  
  黑衣少年懒洋洋的睁开双眼,春天一样的脸上挂着冬天一般不屑的表情,“说起偷懒我哪敢跟你比呐,柴我都劈好了,师父说今日晚饭他来搞定。”
  
  “啊?”白衣女娃娃,也就是孤竹颜眼中的“小恶魔”宁子希,一副吞了苍蝇一般的表情,小脸皱到了一起,天呐,不是吧。
  话说,上次师父动手做饭,那饭底都糊了里面还是生的。
  
  再上次,一盘青菜硬是炒成了墨黑色,隐隐还飘着些焦味。
  
  在在上次,自己生日的时候,师父他老人家兴师动众的做了一碗类似于面条的不明物体,那形状,那色泽,那味道,啧啧,这辈子都不想见第二碗了,再再再上次……
  
  一边摇头一边进行着那惨不忍睹惨绝人寰的痛苦回忆,宁子希立刻作出了史上最果断的决定,逃吧!
  
  一脸同情的握住孤竹颜的手:“小竹子,辛苦你了,牺牲你一个总好过大家一起死吧,我还小,还有大好前途等着我呢,所以,我去也。以后每年的今天我会为你多烧点纸钱的。”说罢,宁子希开心的笑起来。
  
  孤竹颜嘴巴一斜,轻嗤道,“快把你的血盆大嘴捂住,哪有姑娘家笑的和你一般傻的。”宁子希一脸怒意,甩了甩额前的几缕碎发,反驳道,“哼,你一小屁孩懂什么,师父他老人家都说了,希儿长大会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女子。”
  
  孤竹颜听了后一本正经的点点头,“那倒是。所以师父他老人家总是纠结,等你长的那般好看了,到底是卖到怡红院呢,还是芸香院呢。”
  
  已经飘远的宁子希身形一闪,险些栽到地上。
  
  孤竹颜继续闭着眼睛,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休息时间。这是,又一道白影闪过,也落于巨石上,却是一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老者,“咳咳,颜儿,少壮不努力,老来空悲切哇。”孤竹颜嘴角抽搐,师父哇,这又是您新编的俗语么。
  
  “颜儿呐,要不要和为师打个赌啊?”老者捋了捋虚白的胡子,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孤竹颜嘴角抽搐的更加厉害,果然,又来了,师父呐,每次都拿打赌来糊弄我,您老不累哇。
  
  “你说,面前这十根竹子,师父若是一掌拍过去,还剩几棵啊?”“当然一根不剩啊。”孤竹颜不假思索的说道,虽然师父医术了得,可是掌法也不若啊,一掌拍断十根竹子还是没问题的。
  
  白衣老者小眼圆瞪,眼中闪着金光,满脸赞赏之情,“果然是为师的好徒儿,不枉为师一手将你拉扯大哇。可是。”
  
  老者话锋一转,喃喃念到,“佛语有云,为师再为你云一遍,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么翠绿的竹子,为师哪能为了一己私欲而拍它们啊,因此,为师一掌过去,它们绝对不会有事的。呃,老规矩,今日的晚饭,还是你来做吧。”
  
  孤竹颜满脸怒意,又不敢发作,我就知道就知道,果然是有陷阱,自己拜师不利哇。“怎么,为为师做顿饭就这般委屈吗,唉~有你这样薄情的徒弟,为师还不如买二两砒霜死了算了。”白衣老者满脸辛酸的说着。
  
  “二两哪里够,就您老人家那脸皮厚度,内脏的皮也肯定不薄吧,要死的话少说得一斤吧。”孤竹颜小声嘀咕。
  
  白衣老者猛然回头,似是认真思索了一番,严肃说到,“谁说的,万一为师吃了八两就死了呢?那不是□裸的浪费吗。佛语有云,为师再为你云一遍,浪费是可耻的。所以,剩下的二两就给颜儿吃吧,不然为师走了,颜儿该多寂寞哇。”
  
  “佛语有没有云过,欺善怕恶虐待儿童也是可耻的。”孤竹颜一边朝厨房走着一边愤愤说道。
  
  “佛语云什么来着,你这倒霉孩子哇。”白衣老者说罢,自己躺在了刚才孤竹颜躺着的地方,一边还念念有词,“唉~果然是世风日下呐,想吃顿饭还要这般费力,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一股浓浓的酒香远远飘来,孤竹颜不必回头也知道是宁子希那小酒鬼回来了。“小宁子啊,你说你是不是酒窖老板的女儿啊。”
  
  “嗝~嗯嗯,很有可能,反正师父说是在路上捡的我,说不定是我父母觉得我太能喝了,败家,才把我仍了的。”孤竹颜看着宁子希,虽然调侃的是这般辛酸的往事,可是宁子希脸上却不见悲切。
  
  “小宁子,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么?”孤竹颜忍不住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是啊,被师父带上山之前的事情我一点都不记得了,师傅说是我生病伤了脑子才这样的。”
  
  “对了,师父他老人家要试新药了,你……”孤竹颜还未说完,只听“噗通”一声,宁子希已经在身边躺下了,一边还碎碎念到,“我已经醉死了,把我抬到床上便可,当然,就别麻烦师父他老人家来看我了,一把年纪了,动来动去也不容易,你就说我没回来吧。”
  
  孤竹颜额角青筋暴跳,一把捏住宁子希的鼻子,“你还要偷懒到什么时候,入师门这么久,除了轻功和白练寒魄你一点医术都没学会,而且还都是不务正业,每次用寒魄偷酒使轻功逃跑,你……”
  
  “小竹子哇,你就让我自生自灭吧,我天生不爱学医哇,再说我也是为你好,你一个人得到师父的真传,将来就可疑独步天下了啊。”孤竹颜听后,眼眶立刻感动不已的有些湿润了,温柔的捧起宁子希的脸,小心翼翼的放于手中,道,“为我好么?我呸!”宁子希抹去满脸口水,依旧不屈不挠的躺在地上装尸体。
  
  走出门外,孤竹颜仰天长啸,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恶造了什么孽才能摊上这样的师父和师妹啊。难道想要成为伟人就注定是多灾多难受尽坎坷的么,他真的很想问师父,佛语有没有云过这句话。
  
  从那时起,孤竹颜就决定此生绝对不穿白衣,与某两个人彻底划清界限。
  
  从那时起,孤竹颜也决定此生绝对不医治酒鬼和赌徒,为了拯救天下像他一样的无辜苍生。以至于,长大后的他行走于江湖,得到了一个“不治神医”的称号。
  
  从那时起,孤竹颜还决定此生要远离漂亮的女子,因为历史证明红颜多祸水,越是美丽就越是邪恶。
  
  
第二卷:离魂(上)

第11章:初入尉城

  锦朝绪华二十一年。
  
  锦朝武林至今已有百余年历史,其中繁华空前时有之,混乱苍凉时有之,大起大落惹人唏嘘。十四年前,自三大世家之一的江南宁家遭遇灭门大火后,武林正道遭受重创,加之魔教同时解体,互相争斗厮杀,致使整个武林一度颓废异常。所幸,至而今江湖又迎来一个鼎盛时期。
  
  当今武林,各门各派如锦簇繁花个相斗艳,各自形成傲人势力,其中不乏人才辈出实力日渐雄厚,尤是以四大世家齐头为首。分别是历史悠久的桓家,淳于家,以及近十年来势力猛增迅速成长的北堂家和西野家。
  
  六月,华都。江南。
  
  波渺渺,柳依依,千里莺啼,荷花映日,碧水连天,几叶扁舟轻帆轻卷,正是江南如画,锦绣风光。
  
  华都,是锦朝江南的第一大都,其繁华鼎盛是其他地方不可比拟的,其中,又以尉城最为引人,美景美人美食,皆是天下之首,所以无论是皇戚贵族,文人雅士还是江湖侠士,都以尉城为其神往流连之地。
  
  说起尉城有双绝,一是水湘画舫,一是凤栖酒楼。水湘画舫虽是风月之所,却是以精致奢华著称,舫中女子,歌舞精湛个个美若繁花,人间难得一遇,故为天下男子皆为之销魂之地。 
  
  而凤栖楼,则是以其雍容雅致的装璜格调和时间难求的独特美食著称。可是这二者有一个共同点,皆是一掷千金之地。为入这二处,倾家荡产者有之,妻离子散者有之,可是却还是不乏趋之若鹜之人。
  
  清风徐暖,鸟鸣声脆,花红柳绿,灼日高照。北城门刚过,江边的青石道上一辆素净雅致的马车悠悠驶过,直奔这城北的凤栖楼。
  
  马车静立,一行人款款步下,为首的是一粉一绿的两个俏丽佳人,粉衣甜美,绿衣娇美。正是青菀紫葙二人。孤竹颜一身黑衣紧随其后。宁子希半蒙丝巾,搀扶着稍显虚弱的晟逸之最后下车。
  
  “希丫头,这就是传说中的凤栖楼哇,果然是名不虚传呐,看这雕栏,看这朱门,啧啧,都是上品哇。”“好了,紫葙,别感慨了,赶快进来吧。”忍不住又看来看门外的幽碧绿的江水,紫葙才转身追上众人。
  
  刚进门,入目的是宽敝的大厅,金玉满堂的奢华,桌椅挂灯做工精致,墙上的古画又为这雍容中平添了一份优雅素然。厅内的众人纷纷回头,被这突入的一群风华绝世的俊男美女惊艳的不知所以。
  
  小儿也和众人一样,愣了好半响,心里暗叹,西野家家主即位果然是盛大的聚会呐,这几日都不知见了多少风姿傲人的侠士美人了。稳了稳心神,笑着上前迎上几人,态度谦卑有礼。
  
  几人登记完正欲朝楼上的客房走去。忽然一声娇呵引得众人侧目纷纷。却是一十六七岁姿容俏美的小姑娘,肤若美瓷,唇若樱花,柳眉杏眼,煞是娇俏甜美。简单清爽的发髻上别着金丝珠簪,一身绣着金色牡丹的大红短单袄,外穿五彩银丝的小单褂,下身穿着翡翠碎花红裙。
  
  一张芙蓉秀脸此刻确实怒意盛盛,杏眼圆瞪,双颊晕红,“本小姐再说一遍,我的钱袋被偷了,不是要赖帐,大不了一会叫下人给你们送来便是,又不是第一次在这吃饭了,你们用得着这样为难我嘛。”
  
  众人一阵哗然,原来如此丽人却是个吃霸王餐的主,有劝说的,有嗤鼻的,一时间整个大厅热闹起来。
  
  那小姑娘似是被众人的态度再次惹怒,气的拿出手中的鞭子,朝面前的桌子猛抽一下,桌子顿时劈成两半,娇喝一声,“我看谁再敢议论,本姑娘定是要让他和这桌子一样的下场。”众人禁口,可眼中鄙睨之色却是更甚。
  
  孤竹颜用肘顶了顶旁边的紫葙,“唉,你说,她会不会是你失散多年的妹妹啊,两人的脾气,还真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没好气的瞪了孤竹颜一眼,紫葙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到“你少讽刺我一会死吗,一路上我已经受够了,是不是要尝尝本姑娘的厉害。”
  
  孤竹颜挑眉揶揄一笑,“啧啧,还真是越说越像。”“你……”紫葙更是恼怒,深呼吸几下,硬是将怒意降下,挤出一个微笑,“本姑娘比那小丫头温柔多了。”这两人的嬉闹惹的几人一阵轻笑。
  
  “喂,你们几个,笑什么呐,是笑本小姐吗。”闻得笑声,那俏丽的小姑娘回头怒视几人,但看到晟逸之时不禁一阵失神,也忘了此刻自己正在发怒,“你叫什么名字?你长的可真好看。”
  
  宁子希嫣然一笑,眸间波光潋滟,“我们家阿逸果然是风华绝代啊,只消一眼,便得到人家小美人的垂青了呢。”“希儿,又是胡闹。”晟逸之却也不恼,朝宁子希宠溺的微微一笑,才转头看向那个小姑娘。
  
  “在下晟逸之。”晟逸之说着微微颔首,横眸顾盼,唇弧轻勾,脸上笑意静柔温雅,如春日扶柳,“刚才友人并不是在调笑姑娘,多有得罪,还请姑娘海涵。”语气温柔,温文尔雅,看着呆呆望着自己的小姑娘,晟逸之微微一笑,满脸诚意,“不如,姑娘的这顿饭就让在下请客好了,就算代替友人赔的不是。”
  
  “不用不用,我不会生你的气呐。”小姑娘笑魇如花的望着晟逸之,“我叫西野菱华。”众人再度哗然,竟然是西野家的千金啊。西野夫人一向体弱多病,可是西野老爷对其宠爱异常,一生未娶侍妾,故而膝下只有一子一女,而眼前俏丽的小姑娘,就是西野家唯一的千金,西野菱华。
  
  “原来是西野家小姐,那么这顿饭就更应该让我们阁主请了。”一旁的青菀说着已经到一边结帐了。晟逸之颔首微笑,“在下千羽阁阁主,再几日便要到贵府叨扰了,这顿饭算是提前谢谢西野小姐。”“哪里哪里,有你这样的美人来我欢迎还来不及呢。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在家等你,到时再好好款待答谢各位。”西野菱华挠挠头,巧然笑到。
  
  忽然想到什么,西野菱华吐了吐舌头,“我是偷跑出来的,再不回家要被爹爹骂的,所以我现在得走了。”晟逸之笑着点点头,西野菱华又是明艳一笑,双手合十抱拳,转身走出门外骑马而去。
  
  宁子希斜睨着晟逸之,笑意古怪,满是嗔意,“果然还是美人计好用啊,逸之什么时候这般会对付小姑娘了。”晟逸之好笑的揶揄道,“呵呵,希儿这般,可是吃味了。”宁子希嗤笑道,“才不是呢,我啊,只是发现我的阿逸也可以是个翩翩的风流公子呢。”
  
  “希儿这话是夸奖的意思么。”晟逸之薄唇微微一弯,笑意和煦如春阳。“当然是呢。”走在前面的宁子希回眸望他一眼,笑意溶溶,眼波流转灵动,“对了,逸之,明天我想出去玩一天。”
  
  “也好,这江南美景,应是不能辜负的。我就不去了,明日你们去吧。”“阿逸,我还是陪你吧,我也不去了。”宁子希秀美轻皱,满脸关怀神色。“少主还是去吧,我留下来伺候公子。”一旁的青菀解围笑道。宁子希点点头,“也好,那麻烦青菀了。”
  
  进到客房,房中垂着轻缈如烟的纱缦,地上铺着厚厚的锦毯,屋中摆着一张红木圆桌,桌上摆着一盘盘色泽晶莹的水果点心,右边一张方案上摆着一套翡翠茶杯和茶壶,左侧一张檀木矮几上放着一只镂金雕龙的香炉,炉上烟雾袅袅幽香四溢,整个房间甚是精致华美,不愧是江南第一楼。
  
  宁子希静卧在床上,开始计划着明天的游玩旅行,可是脑中还是会忽然闪过那一抹紫影,她很是不明白,难道这就是那种一见倾心的“蛊”,一见则入骨相思么。唇含浅笑,渐渐睡去。
  
  
                  第12章:擦身而过

  天高云淡,日光明媚,江边柳枝伴着徐徐暖风摇曳生姿。初夏刚至,一连几日的好天气,使得原本就繁华似锦的尉城更胜以往的热闹。
  
  街上人潮如织,川流不息。叫卖声,交语声不绝于耳。许多衣着鲜艳容色俏丽的年轻女子们三五成群、一路嬉笑打闹毫不避嫌,不少倜傥的书生才子则在路边花灯下写短签,然后挂于路边的纸灯上,等候心仪的姑娘摘取,远远西湖岸边还有缥缈的歌声传来,一片盛世繁华。
  
  宁子希一路愉悦奔走,看着热闹非凡的街道,明艳的脸上挂着璀璨的笑容,不时与身边的紫葙交尔互聊几句,又或是追逐嬉笑,而身后的孤竹颜却是满眼无奈的紧跟着这二人。
  
  这时,一队马车浩浩荡荡的渐渐驶入街道,为首的是一个骑着棕色骏马英气逼人的年轻男子,许是街上行人过于拥挤,那棕马不知怎么忽地一惊。竟然慌乱的朝前狂奔,风驰电掣,如同离弦的箭,迅速穿过人群。街上的行人顿时被冲的四散开来,尖叫声此起彼伏。
  
  可是路中间有一黄衣女子,呆呆的站在原地,似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惊的不能反应。就在这匹马迫近黄衣女子时,宁子希倏然出手,一道白练快如闪电,直直缠上黄衣女子的腰,将其带离原地,稳稳的带入怀中。与此同时,马上的年轻男子狠狠勒紧马缰,骏马嘶鸣,却是被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半躺在宁子希怀中的黄衣女子似是还沉浸在这一连串惊人的意外之中,依然处于呆若木鸡的状态。那女子肤若美玉,眼似星辰,此刻泪光点点,娇喘微微,容颜妖冶却不失清丽,闲静伫立似娇花照水。 
  
  马上的年轻男子调转马头,星眉朗目,却满含愧疚之色。黄衣女子温柔的笑了笑,摇摇头,表示自己无碍。“你这人为何这般不小心呐。”这时紫葙赶到宁子希身边,眉头微皱回头朝那马上之人抱怨。
  
  这时,浩荡的马车中央的一辆银灰色锦车缓缓驶近,停立在宁子希一行人面前。银帘之后恍惚似有一人影,而仅仅就是这么单纯的一个影子,却足以让人感觉到一种别样的魅惑之气迎面而来,凌厉如寒光,缠绵如花香,刹那之间,使人心神难宁。
  
  队伍之中的其他人依旧前行,马蹄如擂鼓,伴着眼前人影,声声踏在众人心上。

  咚——

  咚——

  咚——
  
  那帘中之人似是轻轻一叹,“下属多有得罪,还望姑娘海涵,如果有受伤,需要赔偿,请来凤栖楼便是。”清冽如山涧清泉,又似醉人花香,沁人心脾,惑人心智。说罢,一行车队又缓缓渐行渐远。
  
  闻言,那些发呆的路人纷纷回过神,寂静片刻的路上又渐起絮絮之音,众人议论纷纷,这就是凤栖楼的楼主哇,听着声音,果然就够人销魂的了。
  
  传说,凤栖楼的楼主的仙姿仪容足够令天下女子魂牵梦绕,传说,凤栖楼的楼主才华倾世,可是丹青妙笔只为博红颜一笑,传说,凤栖楼的楼主,只消对你轻轻一笑,你就会立刻愿意为他去死。直到谈论许久,街上的行人才意犹未尽的渐渐散去。
  
  宁子希怔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抬头之时车队已远远离去。就这样擦肩而过了么,宁子希轻垂双眸,微微叹道,眼中神色不知是悲是苦。那个人啊,自那个午后,一袭紫衣就一直盈盈绕于自己的梦中,嗜入骨髓。难道真的无缘,该是这般错过么。有些人,果然是,一见误终生。
  
  许是大家都太过于投入到对凤栖楼楼主的臆想之中,没有人注意到,在宁子希身边的黄衣女子,看向马车远行的方向,眼中流露出的复杂,惊讶,兴奋,但更多的是狠毒和一抹算计,快的令人来不及分辨。
  
  待到众人散去,黄衣女子朝宁子希微微一拜“多谢恩公相救,戚小离无以为报,固请恩公受此一拜。”“哪里,姑娘客气了,之时举手之劳罢了。”宁子希微微一笑。
  
  “既然恩公如此洒脱,小离也就不拘泥了,告辞。”说着悠然转身,戚小离唇角勾起一丝诡异的魅笑,原本温柔恬静,清丽难言的玉颜竟是透出丝丝邪魅。
  
  忽然,一道白练缠上她如玉皓腕,戚小离不惊不恼,悠然转身,眉目依旧如画,可是盈盈一笑之间却透着些许妖娆妩媚,“恩公还有何事么?”宁子希望着眼前怡然自得的佳人,哭笑不得,笑骂道,“你就是这样答谢本恩公的么?或许,从刚才的‘惊马’‘遇难’之事就是小离姑娘事先设定好的呢?莫不是等着我这般的‘痴傻之人’。”
  
  “呵呵”银铃般甜美清脆的笑声自戚小离的檀口中蹿出,戚小离轻轻击了击掌,“你这女人不苯嘛,我戚小离闯荡江湖十余年,少有失手,今日能遇到你,也是人生一大幸事。”宁子希嘴角抽搐,感情这偷儿已经出神入化到独孤求败的境界了么,到处找人挑衅取乐,“你的话我可以理解为赞美么,那么,我的玉佩是否可以还我?”
  
  戚小离从袖口拿出一枚通体晶莹的美玉,纤长的手指缓缓抚过玉佩上的字,似是痴迷又似是欣赏,放到鼻下轻轻一嗅,淡淡清香,和宁子希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将美玉高高抛起,转身身形速移,转眼已是不见踪影,只有空中传来阵阵清音,“宁子希,这一次输给你,下一次,我定会讨回来。”
  
  宁子希翩然飞身上前,将玉佩稳稳握于手中,可眼睛却是一直盯着戚小离消失的方向,有意思,这世上的轻功能出吾右者只有数人,今日却是遇见了一个和自己不相上下的人。宁子希轻轻笑着,似乎对于下一次的见面也是万分期待呢。
  
  “小宁子,这人……似乎,不是个寻常的主呢。”一旁观望许久的孤竹颜终于发话了,“希丫头,你的玉佩是叫那女子偷了么,没想到这么一个丽人,竟然是个偷儿,果然人不可貌相呐。”一旁的紫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一边摇头一边絮叨。
  
  “人不可貌相?呵,也就是你这蠢女人看不出那女子有猫腻吧,哪有刚受完惊就能说话如此流畅自如的女人,倘若反应真的这般灵敏,又起会呆呆站在路中间任那马匹奔向自己,不是脑袋有病么?”孤竹颜冷笑一声,勾起嘴角,斜睨着紫葙。
  
  被孤竹颜这么一说,紫葙双颊晕红,许是报羞许是恼怒,一时间竟然找不出反驳的话,只能对其怒目而视。
  
  “呵呵,你们啊,果然是斗的一刻都不停呢,而且还这般配合默契。”宁子希望着身边的两人,揶揄笑道。“哼,谁和他(她)默契了啊。”孤紫二人异口同声说到,又同一瞬间,一个向左一个向右转身背对背站着。
  
  孤竹颜眉头紧皱,一脸鄙视,紫葙双腮鼓起,一脸愤怒。看的宁子希却是笑的更欢畅,一手抚着腹部,一手抬起,擦擦眼角笑出的眼泪,“你们,你们……哈哈,果然是天生一对哇。”
  
  这句话惹的孤紫二人皆是一脸红晕,孤竹颜快步向凤栖楼的方向走去,一副没有听见宁子希调侃的样子,而紫葙却是尖声笑叫着朝宁子希扑过去。
  
  夕阳的灿灿余辉伴着行色匆匆的路人,也掩去了这一天的繁华热闹。


                  第13章:三人首聚

  落日余辉,江清暮晚,一辆素雅的马车静静行驶在青石板道上。
  
  西野家府邸坐落在尉城之南。府邸阔有百顷之广,石墙围砌,茂树云冠。其门庭开纵气派,朱门雕栏做工精细。
  
  马车停靠在西野府邸门外,诸多素衣侍从站在府前接应到来宾客,举止有礼,言词谦恭。晟逸之宁子希一行人走至门前,将请柬递给门边侍从,对答几句,入了府门。
  
  一蓝衣小童笑着迎上前,“阁主大人,我家少主已经恭候多时,请随我来。”晟逸之微笑颔首谢过那侍从,一行人向主厅走去。
  
  路过临门的花园,便是一别致的小石拱桥,石雕花纹精致,桥下流水清澈,岸边杨柳摇曳,再朝里走,便是一石砌的高大假山,周围佳木茏葱,奇花闪灼,一片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再进数步,渐向北边,道路平坦宽豁,不远处一华丽阁楼,雕甍绣槛,白石为阶,红木为柱。
  
  门外,一华服俊逸男子静候在那,进到晟逸之,微笑着迎了上来,眉目俊朗,身姿修长挺拔,眉眼见与前日在凤栖楼见过的西野菱华有几分相似。“逸之兄,别来无恙,宸可是将你盼来了。”西野宸拱手作揖,逸之浅笑回礼,两人淡聊几句。
  
  西野宸侧首,忽然看到晟逸之身边的宁子希,眼中满是惊艳,“这位是?”“这位是凤羽阁前阁主,宁子希。”晟逸之浅笑介绍道,宁子希展颜一笑,清华无双,“幸会。”“没想到千羽阁神秘的前阁主竟然是一个倾世美女,今日宸真是有幸。”西野宸眼中的惊艳更甚,却含着些许敬意。客套一番,几人步入厅内。
  
  明月初升,一盏盏琉璃彩灯高高挂起,烟波厅里西野宸摆下酒席,西野宸坐于主座,右手边依次为桓家俊美倜傥的大公子桓祈筠,北堂家家主刚毅冷面的北堂靖,左手边是淳于大公子淳于昭容和其妹淳于浅薇,男的,锦衣一袭宛若临风玉树;女的娇美娴静,碧裙之下貌比芙蓉。
  
  再后,便是晟逸之和宁子希二人了,晟逸之依旧是一身青衣,只是衣襟及袖口滚着银色暗纹,腰上系着金色丝绦,气韵优雅,容颜清俊,墨发被一根银色的发带随意束起,几缕垂于胸前,轻风吹过,发丝微扬,发带微飘,说不尽的飘逸风流,只是脸色却微显苍白。
  
  宁子希一身白衣纹花,衬得她宛如空谷幽兰,潇若而又飘逸。
  
  晚宴正式开始,由于西野老家主身体抱恙,所以西野宸亲自主持这场即位盛典。一番客套的讲词过后,大家开始进食,主向客敬酒,客向主回酒,后辈向长辈敬酒……几番你来我往的客套后,席间已是一片融乐。
  
  “好久没见阿逸穿的如此正式了呢,果然是‘月下仙’晟逸之哇,这般的风华,真似嫡仙下凡一般。” 宁子希望着晟逸之,轻笑道,声音入耳如清泉,能流淌至心头,能拂去俗世一切的尘埃,叫人闻之心仪。
  
  晟逸之闻声侧首,静静望着他,眸色安详,脸上笑意浅浅,片刻才摇摇头,“希儿又胡闹了。”嗓音温雅柔和,似静水流波。
  
  大家笑聊正盛,忽然一红衣闪进厅内,“哥哥,听说晟逸之来了,他在哪?”绯衣似火,衬得柳眉杏眼,翘鼻樱口的西野菱华更是一股娇俏。待看到席间的晟逸之,西野菱华笑意盈盈,眼眸弯成好看的月牙形,脸上浅浅的酒窝,显得更加粉嫩喜人。
  
  “小九,休得这般无礼。”西野宸虽是满嘴责备,可眼中却是深深的宠意和一副无奈。“人家只是太高兴了嘛。”西野菱华朱唇崛起,撒娇的看向西野宸,然后朝着在做众人一一鞠躬,“各位哥哥姐姐,叔叔伯伯好!”神态可爱无铸,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晟逸之和宁子希也被这憨态可掬的模样逗笑。“逸之哥哥,你什么时候到的,也没来找小九。”逸之似乎不解,西野宸笑着解释到,“我这小妹,别看此刻窈窕,出生的时候足足有九斤重,我娘本来身子就虚,生她的时候差点难产,我爹后来为了纪念我娘,便唤名小九了。”
  
  闻得解释,众人笑的更欢了,西野菱华满脸报羞,双颊粉红,扑向西野宸,预备将其嘴巴捂起。西野宸双臂一张,稳稳将西野菱华接于怀中,轻轻点了点西野菱华的小翘鼻,满眼宠溺,笑道,“乖乖坐好,莫要捣乱。”
  
  晟逸之抬首,笑着望向西野菱华,“在下也是刚到,本欲打算明日再拜见小姐。”“那逸之哥哥就多留几天嘛,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啊。”说着,西野菱华的脸上红晕更甚,似是一朵娇艳欲滴的红石榴花。
  
  “哈哈,果然还是逸之兄的魅力大啊,竟然让我们家的小霸主学会礼仪了。”西野宸揶揄的笑道,“哥哥,说什么呐,讨厌,害得我在众人面前丢脸,今天定是不能饶你!”众人笑着看着座上一对打闹的兄妹,眼中无限温馨暖意。
  
  华灯之下,晟逸之一举一动,无不透着温雅谦和,气宇超然,众人虽早已听说过他不俗的容貌,可亲眼看到时还是忍不住惊艳了一番。
  
  “凤栖楼楚沐遥公子到。”门外一声高呼,惹得众人纷纷起身望向门外。只见两个暗蓝素衣小童款款步入,摆置木几玉凳,焚香煮茶,忙碌着布置。惹得众人不解。
  
  四个黑衣男子抬着一银帐软塌缓缓走近,帘中一紫衣身影如梦境一般被彩灯照的不甚真实。宁子希直直盯着帘中之人,忽然觉得心被猛然揪紧。
  
  一双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玉手将幔帘徐徐拉开。深紫长衣,金冠束发,冠璎垂肩,手执玉扇,容华绝伦却隐带一丝妖魅,一双仿似千古深潭的眼眸深邃的摄人魂魄。惹的周围的人看得目不转睛。此刻眼帘轻抬,嘴角微弯,转眸淡笑间,气韵俊逸,清贵非凡。
  
  晟逸之之姿如青莲遗世,清雅无双,而楚沐遥之容似暗兰临风,魅惑绝代。
  
  楚沐遥款款移步下车,“西野少主即位,凤栖楼楚沐遥特此来祝贺。”眼中波光潋滟,唇角上扬的恰到好处,眸光轻轻一转,其中一个蓝衣小童立刻会意,双手递上一华美锦盒。西野宸呆了呆,才接过说道,“楚楼主客气,西野宸就此谢过。”
  
  楚沐遥又是淡淡一笑,“小小心思,不成敬意,还望少主不要介意才好。”西野宸打开那锦盒,只见一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照的满室透亮,那色泽光度,皆算是绝世罕见。
  
  西野菱华拿过那夜明珠,又看了看楚沐遥,一脸认真的说到,“我倒是觉得,这夜明珠没你来的耀眼逼人。”“呵呵,西野小姐说笑了。”楚沐遥轻轻笑道,声音似清泉流音,扣人心弦。“舍妹鲁莽,还望楚楼主海涵。”西野宸一脸讪讪之色,解释道。
  
  楚沐遥笑着摇摇头,“哪里哪里,西野小姐天真烂漫,甚是惹人喜爱。”“看吧,人家楚哥哥都觉得我可爱呢。”西野菱华扬起笑脸,满是得意之色,转头望着楚沐遥,又说道,“楚哥哥,你和逸之哥哥一样好看,可是,感觉却是很不一样呢,逸之哥哥很温柔,叫人暖暖的。而你,看的人总是心跳会加快。”
  
  楚沐遥和晟逸之眼神相交,似是打量又似是只淡淡一视,双双颔首浅笑,一个依旧魅惑,一个还是清雅。侧眸,楚沐遥看到了一边的宁子希,微微一愣,随后轻轻一笑,“宁姑娘,又见面了。”宁子希一怔,随后深深一笑,眸色灼灼,“没想到楚楼主还认得我。”“与宁姑娘的相遇,那般特别,怎会相忘呢。”楚沐遥说着波光流转,顾盼生辉,玉扇轻摇间别是一番倜傥风流。
  
  众人再次入座,谈笑继续,楚沐遥做在北堂靖左边,对着宁子希遥遥举杯,两人相视一笑,饮下杯中美酒。“希儿何时识得楚公子的?”晟逸之望着身旁一脸璀璨笑颜的宁子希,眼中似有淡淡黯然,“嗯,就是上次偷丁老怪的酒时,在林中偶遇的。”宁子希暗暗吐吐舌头,她当然不能告诉晟逸之,自己是误闯人家的马车,结果被人家的暗器击中,就暧昧的爬倒在人家身上,然后,竟然还小小的花痴了好一会吧。
  
  筵席完毕,众人各自散去。“宁姑娘。”宁子希闻言回头,只见楚沐遥摇扇轻笑,月光落于肩头,映出淡淡银色光晕。宁子希望了晟逸之一眼,晟逸之温柔的点点头,宁子希才向楚沐遥走去。
  
  “明日一起出游可好,上次答应你的,我想应该要兑现了,嘘,别急回答,我会让你选择,一呢,明天去,这二么,如果你不同意,那就现在同意,然后明天一起去。”楚沐遥眨眨眼,嘴角弯成好看的弧度。“哎,看来我不答应是不行了呢,那么,明天见吧。”宁子希展颜一笑,竟然使这夜色似乎亮了亮。
  
  看着宁子希和晟逸之渐渐远去的身影,楚沐遥的嘴角依然上扬着,只是眼帘微垂,掩去一汪心思。一片树叶落下,楚沐遥轻轻接住,纤长如玉的手指慢慢拢紧,宁子希呵。
  
  
                  第14章:一眼万年

  日出朝霞,映的江红似火,远处天水相接之处,几只水鸟翩然翱翔,近处,芦苇摇曳生姿,倒影相交,纠缠与这盈如碧玉的江面上。
  
  白云渺渺,薄雾缭绕,虽然还是清晨,江面上已有点点船只,可是无论是谁,都一眼能看到江中那最大最奢华的船只,远远看去,镶金的船顶熠熠生辉,那便是江南双绝之一的水湘画舫。
  
  船舱内,幔帷轻摆,玉几银凳,香炉雕刻精致华美,云烟袅袅,满室芬芳,舱壁上镶嵌着拇指大小的夜明珠,朝霞自开启的窗中射入,舱中层层绯光艳芒,衬的那精美别致的光彩夺目,奢华逼人。
  
  宁子希坐在玉椅上打量着船内的布置,身旁一袭华美紫衣,玉带束冠的楚沐遥翘着腿,单手支颐,另一手轻摇玉扇,似是早已习惯这奢华布置,一副闲散的模样,只是偶尔冲着宁子希轻轻一笑。
  
  一容颜清丽的女子奉上茶,垂首说道,“楚公子,宁姑娘请稍等,我家主人正在理妆,先让奴婢上茶,说是为知道楚公子来了,特地为您备着的。”“呵呵,替我谢谢你家主人。”楚沐遥说着,端起几上的茶杯,轻轻划着杯盖,香气立刻盈满一室。
  
  “好香啊。竟是君山银针。”宁子希狠狠一嗅,满眼惊叹道。“没想到宁姑娘不只品酒有道,对这茶也是行家呐。”楚沐遥秀美一挑,朝着宁子希笑道,“哪里哪里,只是早前跟着师父喝了几年,我师父呐,平生除了好赌就是好茶了。”宁子希摆摆手,摇头笑道。
  
  “呵呵,楚公子许久不见,今日一来,就为笑儿待了这么大的一份礼呢,啧啧,这般倾城的美人,竟然藏着掖着,今日才领过来,出公子好生小气呐。”一串轻轻软软的声音飘过,听的人心神一荡。
  
  幔帘卷起,翠绿的百花绣袍上,缀满了湖蓝珍珠,浓密的黑发高高梳成飞天髻,斜插着几只精美的簪子,珠花索额,步摇轻坠,身形窈窕,纤腰不足盈握,容颜娇弱如花,却透着丝丝妩媚,抬首垂眸之间万般风情。
  
  “笑儿说笑了,这位是宁子希姑娘,第一次来江南,笑儿莫要将人家吓坏了。”“原来宁姑娘第一次来江南啊,我说呢,这样的美人,笑儿为何之前没有见到。”美人掩唇轻笑,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宁子希。
  
  “宁姑娘,这位便是水湘画舫的老板娘,楼夕雾,她最富盛名的便是泡得一手好茶,不过她的舞姿也是当年名震一时的,只是可惜,很多年都再没见过了。”楚沐遥玉扇一和,轻轻敲着玉几。“宁姑娘唤我笑儿就好,啧啧,这样的美人,唉~恨不能入我水湘画舫呐。”楼夕雾轻轻摇头,满脸可惜的神色。
  
  “呵呵,笑儿就莫要打宁姑娘的主意了,人家可是凤羽阁的前任阁主呢。”楚沐遥浅浅的尝了一口茶,不经意的说道,却惹得楼夕雾瞪大双眼,“没想到江湖传言的神秘阁主竟然是宁姑娘,而且还是这般年轻,天呐,真是……”宁子希笑了笑,“哪里哪里,江湖传言不可全信,大家以讹传讹,大多是谣言绯闻。”
  
  “这芽头肥壮挺直、匀齐,满披茸毛,色泽金黄光亮,闻之香气清鲜,茶色浅黄,尝之味甜爽,形如银刀直立,果然是上品呐。”楚沐遥细细品着,满脸惬意。楼夕雾笑道,“知道楚大公子嘴刁,特地备着新制的,连我自己平日都不舍得喝呢。”
  
  楚沐遥自怀中掏出一锦盒,轻笑着递给楼夕雾,打开竟然是一别致精美的簪子,惹的楼夕雾又是一笑,“楚公子果然大手笔,不枉我为您藏着好茶。”“那是自然,夕雾美人如此细心体贴,木遥自是要备份厚礼的。”看着笑谈的两人,宁子希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一点也插不上话,看来看夕雾手中的金簪,眼神暗了暗,移步走向苍外。
  
  暖风徐徐拂面,宁子希缓缓闭着眼睛,伸展双臂,静静享受着这轻风的洗礼,绣着团云的白色锦袍宽大飘逸,一时间竟真的有股羽化登仙的味道。
  
  忽然腰身被人一搂,宁子希惊呼转身,可脚下却是一崴,接着被人稳稳拥入怀中,“为何这般不小心。”头顶传来泠泠清音,似甘醇的清酒一般惹人沉醉不能自己。宁子希不用抬头,闻着这股冷香,也知道搂着自己之人是楚沐遥。
  
  轻轻推开他,宁子希侧头,轻咬朱唇,“不陪着你的笑儿姑娘,出来所为何事。”那语气中的酸酸醋意,使得宁子希自己也不经红了脸,不自然的笑了笑。“呵呵,我可以将这句话理解为希是在吃醋么?”楚沐遥笑声爽朗,展开玉扇,轻摇几下,垂的发丝摇曳,美的令人不能移目。
  
  “你……”宁子希双颊更红,怒目回头,可是眼睛触碰到楚沐遥自袖口拿出的一木质盒子时愣住了。“给我的?”宁子希不解的问道。楚沐遥颔首笑道,只是笑容有些许不自然,似是紧张,又似是羞涩。
  
  宁子希打开木盒,静静躺着一个木簪,样式别致新颖,只是做工有些蹩脚,可见制作之人必是生手。宁子希一把拉过楚沐遥的手,那如玉修长的手指上刻着深深浅浅的伤痕,宁子希满眼心疼的问到,“你做的么?”“嗯,昨夜连夜赶制的,怕你不喜欢,所以打算没人的时候再给你的。”楚沐遥说着,反手握住宁子希的手,满眼诚意,“一点也不疼的。”
  
  “怎么会呢。”宁子希笑着摇摇头,幸福溢满双眼,熠熠生辉,“这是我至今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你喜欢就好”楚沐遥轻轻一笑,如同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般,哪还有魅惑妖冶的样子。
  
  “可是,你那么多知己……”宁子希弱弱出口,忽而又停住,似是不知道如何继续。楚沐遥急忙正色道,“我知道自己风流名声在外,我也不否认什么,可是我楚沐遥此生心中只有宁子希一人,天地可鉴。”宁子希抬头,眼神撞近楚沐遥眸底,那一眼万年的纠缠和羁绊,就在那一瞬间,刻上了两个人的生生世世。
  
  宁子希羞涩垂首,却发现自己的靴子不知什么时候沾湿了。楚沐遥轻击掌,侍婢将预备好的新靴子送到楚沐遥手中后款款退去,“我以为你一直不会发现呢,还好刚才看到就让她们去备了一双。”楚沐遥好笑的看着宁子希,宁子希闻之心中暖暖一动,抿唇微笑。
  
  楚沐遥俯身,将宁子希的靴子退下,又将新靴穿上,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力道稍重,就会捏碎了整个世界一般。这样的举动,使得宁子希呆呆立在原地,久久缓不过神来。
  
  起身伸出手掌,一节纤小的眉笔搁在楚沐遥手中,楚沐遥笑了笑,一手将宁子希轻轻拥入怀中,另一手抬起,手指握着眉笔,清润的墨色点上宁子希的眉间,楚沐遥的眼中飘着深深的暖意,仿佛夕阳的余辉,要让人坠落于那逢魔时刻。
  
  楚沐遥的手温暖而干燥,轻轻的拂过宁子希的脸庞,宁子希无论多少年之后,都深深记得,那个午后,那个轻轻暖暖的触感,自己的心随着那一笔一笔的触感点点沉沦。
  
  “我一直都有个夙愿,此生只为一人画眉,从此,一起笑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楚沐遥声音温柔无比,似是能将冰雪都融化于这声线之中一般。
  
  “我……”宁子希刚准备开口,楚沐遥手指点上宁子希的樱唇,“嘘,希,现在不必答应什么,我会一直等到你愿意主动答应的那天。”宁子希笑着点了点头,唇角微扬。
  
  楚沐遥轻轻一吻,落于宁子希眉间,两人却都顿时红了脸,楚沐遥将宁子希紧紧拥入怀中,宁子希也将头靠于楚沐遥肩头,双手回抱,环上楚沐遥的腰,静静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冷香,满脸的幸福和知足。
  
  远处,江波暗暗动荡,江边,柳枝被微风吹的轻轻摆动。
  
  楚沐遥搂着的宁子希,眼中的暖意渐渐消退,绯晕霞光映射下,却透出淡淡的凉,浅浅的寒,轻摇的唇角也渐渐敛去了上扬的弧度。
  
  
                  第15章:绯衣妖孽

  夕阳西下,为整个尉城蒙上一层绯色的薄纱,异常梦幻飘渺。
  
  楚沐遥宁子希二人步入西野府邸,一个华服紫衣,倜傥风流,一个飘逸白衣,娇颜胜花。两人间或相视一笑,间或低头轻聊几句,看得一旁的西野家仆们呆呆立住,眼光纷纷追随着二人离去的方向,这样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面啊,似是世间美景加起来也不可比拟的,美的如画似诗,美的心惊动魄。
  
  忽然,一阵悠扬的笛声飘起,一袭绯衣似是从天而降,缓缓落于溪边的凉亭之上,接着,一道黑影闪过,静落与那红影身边。
  
  虽是看不清容颜,可众人还是觉得有一股摄人魂魄的魅力自那红衣身上浅浅散发出来。相互使了个眼色,一蓝衣家仆跑向西野宸的别苑,唉,没想到家主这次即位竟然来了这么多神仙似的人物,不过,这次的客人好像来的很是特别哇,得赶快去通知少主才行。
  
  楚宁二人闻着笛音循声望去,只见一银发绯衣男子身子斜靠着亭柱,素手弄笛,肌骨莹润如雪,眉目精致到极处,眉间一抹簪花印,形似樱瓣,可颜色却是嗜血的红,一双月眸流光暗转,流露出无双风华,绯色缎袍在风中轻舞,如天地间那抹辉煌暮色。
  
  他的旁边静立着一黑衣女子,没有一般少女高绾的发髻,只是用一黑色发带将头发高高竖起,衣服竟也似男装。容颜清丽,可是美瞳中却显冷漠和一丝空洞。神情孤傲的仿佛对世间凡尘不屑一顾,清冷孤寂。
  
  楚沐遥的美,美的惑人心智,可是却让人产生顶礼膜拜之情,不敢有丝毫的亵渎。而眼前这绯衣男子的美,美的邪美阴柔,邪肆妖冶的似是要生生勾出人心底最本能的欲望,让人沦入地域幽冥。
  
  等到西野菱华和西野宸匆忙赶到,似是疑惑似是打量的看着亭中那绯衣男子,满头银丝轻舞凌空,此刻眉眼含情,笑如春风拂柳,只是那英气之下,却不减柔靡邪气之美。若说,他身后的满园艳丽花朵夺人眼球,那么他的存在,却令这满园花朵失尽了颜色。花香缭绕之间,唇红齿白如同一种邪恶的蛊,让人心如擂鼓。
  
  妖魅,用在他身上,并非只是诋毁之辞。因为,没有任何词语,能如同“妖魅”二字一样,形容出他身上那种勾魂摄魄的诡秘气质。
  
  “阁下是?”西野宸眉头紧锁,似是在思考这般的人物自己为何从来美听说过。“西野家少主即位,本座怎能不代替隐门前来庆贺一番呢。”低柔清冷的声音,似冰泉落潭,却有着令人俯首臣服的无上威仪。
  
  没有人注意到,听到这句话时,楚沐遥眼中闪过的一丝复杂的眸色,快的来不及分辨。西野宸眉头更紧,隐门是十二年前魔教四分五裂后,被现任门主重新统一后而成的组织,虽不似以前的暴虐张狂,可是,毕竟是魔道中人,显然并非善类。
  
  西野宸怎么都想不通,为何自己即位,会惹得隐门也特意赶来,这可是江湖中从来未闻的事情哇。而眼前之人,自称本座,显然,出来门主,谁还敢这样自己称呼,也是只有门主,才有那浑然天成的霸气吧。
  
  西野菱华发现自己第三次没出息的被男子的美貌所震慑,可是,晟逸之的美,使她如沐春风,有着满满暖意,楚沐遥的美,让她心智被惑,可是却有着无法企及的距离。眼前这绯衣白发的男子,仿佛只是眉间那抹殷红的簪花印,就要将她的三魂七魄生生的吸入一般,心如击鼓,呼吸也被抑住,难以自己。
  
  “你叫什么名字?”西野菱华艰难的找到自己的声音,开口喃喃道,抬首正巧对上一双带着淡淡疑惑的上挑凤眸,眸中流转着似能吸食人心精魄的迷离幽光,绚美异常,晃得西野菱华一阵脸红头晕,心里默念色即是空色即是空。
  
  绯衣银发,连散落发丝间露出的肌肤都是剔透如水晶的白,衬得眉间那抹殷红愈发妖冶。红颜白发,眸中点点冷澈,使得他看上去仿佛千年雪魂冰魄凝结成的神,尊贵清雅。只是衣襟的岔口一直开至胸前,露出虽有些清瘦却白皙优雅,肌理分明的身子,略显奢靡之气,却愈发勾人。
  
  “本座若是不想说呢。”抬眸间,嘴角邪肆勾起,有些魅惑,有些挑衅。“本姑娘自是有法子让你说。”西野菱华高声娇喝,一根黑色长鞭嗖的一声,直直缠向绯衣男子。可还没近身,就让绯衣男子身边的黑衣女子挡去了。
  
  西野菱华一跺脚,似是不甘心,正欲甩上第二鞭,却被西野宸制止了。“乱来!”西野宸似是真的生气了,冲着西野菱华吼道。西野菱华愣住,眸中浅起薄雾。西野宸只是轻轻一叹,暗暗想到,一会再像妹妹解释吧,他只是怕将那邪肆的男子惹怒,自己的妹妹会吃亏。
  
  西野菱华哪里受得了这声怒吼,要知道,哥哥以前对自己是连大声说话都没有的,满心委屈,嘴角一瘪,就要哭出来。“啧啧,小美人这样一哭可就不美了呢,让不知道的人看了去,以为是司寇然欺负了美人呢。”绯衣之人羽扇一展,轻轻遮于嘴角,却刚好露出朱唇轻弯的好看的弧度。这一句调侃,却是将西野菱华的眼泪及时制止了。
  
  “你叫司寇然么,很好听的名字呢。对了,你的那扇子好漂亮,有名字么?”西野菱华被司寇然手中的扇子转移了注意力,似乎已经忘了自己刚才是要哭来着。西野宸暗暗舒了口气,似乎隐门之人也不像传闻中那般暴虐呢,至少这门主此刻的表现,虽是不着痕迹,可还是有帮自己哄着妹妹。
  
  “西野小姐的鞭呢,又是何鞭?”“柳月鞭”西野菱华胡诌道。司寇然眸光一转,“‘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既然西野小姐的是柳月鞭,那本尊的扇自然是……‘桃花扇’了。”浅浅的低笑勾人魂魄,惹得西野菱华满脸绯红,可是心里却有着丝丝甜意,似乎,叫柳月鞭这个名字也不错呢。思罢,西野菱华抬首笑道,“桃花扇么,嗯,是很配呢,桃花扇配‘桃花妖’,果然是相得益彰哇。”
  
  司寇然挑眉,“呵呵,西野小姐真是个有趣之人,说本座是妖邪之人的不在少数,可这‘桃花妖’,本座却是第一次听到呢。”又是一阵浅笑泠音,却未闻丝毫恼意。
  
  “远来是客,若是司门主的不嫌弃,不如在寒舍小住几日。”西野宸望着司寇然,一脸真诚有礼。“呵呵,那本座就不客气了。有劳。”说着,便起身,随着西野兄妹朝别苑的厢房走去,只是经过楚沐遥和宁子希身边时,眼神中瞬间明灭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身边的黑衣女子快步追上司寇然,保持着刚刚好的距离,跟在身后。司寇然并不回首,似是自言自语的轻叹,“梦泽,你朝思慕想的那人,似乎快见到了呢。”黑衣女子似千年冰山的脸上,瞬间像是裂了一道缝,空洞的眼中薄雾渐起,呆呆望了望司寇然,嘴唇微动,可是最终一个字都没说出来。许久,眼神再次深沉如寒水幽潭。
  
  待一群人都走后,楚沐遥依旧静立原处,抬首,看向嗜血的落日夕阳,轻轻喃道,“这日暮呵,果然是逢魔的时刻呢。该来的似乎都来了呢。”似乎觉得此刻的楚沐遥虚幻的遥不可及,宁子希扯了扯他的衣袖,两人相视一笑,也缓缓朝厢房走去。
  
  留得身后一片绯色,如火如荼。
  
  
                  第16章:锲而不舍

  还未走进厢房,宁子希就听到了紫葙呱噪的声音,和孤竹颜调侃的声音,心里不禁好笑,这两个人,还真是绝配呢。若是以后成亲了,这辈子估计都不会寂寞吧。
  
  “你们二位,就不要再吵阿逸了好不好,不知道我家阿逸身体不好要休息吗。”宁子希双手推门,脸上配合着无奈的表情。“希儿回来了啊。”晟逸之嘴角深弯,笑的和煦温柔,起身就像宁子希迎了上去。“嗯,阿逸,我回来了,今天玩的很开心,下次带阿逸一起去好不好?”晟逸之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啧啧,果然是不一样呐,这希丫头一回来,我们公子跟换了个人似的,连笑容都似更加迷人了呢。”紫葙仔细打量了二人一眼,一副感慨的样子。孤竹颜冲着紫葙轻轻一嗤,“当然了,任谁看到你后再小宁子都会笑的那般开心的。”
  
  “我说你这破竹子,一会不找姑奶奶的茬,你就浑身发痒是不是?”紫葙双手叉腰,一脸愤怒的冲着孤竹颜做挑衅状,却惹得孤竹颜鄙视的眼神,“果然是粗鲁的女人,无可救药了。”
  
  听着二人幼稚的吵闹,宁子希晟逸之二人相视一笑。宁子希一挑眉,冲着晟逸之眨眨眼,你看他俩还真是绝配呢,晟逸之领会,似是一脸认真的朝宁子希点点头,表示同意,宁子希又努了努嘴,不过看这二人此刻的状态,若是现在成亲,估计不出几日定是要将那新房拆了呢,晟逸之轻轻抿唇一笑,眨眨眼,有道理,而且估计拆完自己家的房子,我们的也在劫难逃了呢。思罢,两人又是揶揄一笑。
  
  看着晟宁二人“眉飞色舞,眉来眼去”好一会,紫葙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了,“我说公子,你要是跟希丫头情意绵绵,就说一声哇,我们就不打扰你们缠绵了。现在算是怎么回事啊,你们是默契的用心灵沟通了好一会,看得我们却好生诡异啊。”紫葙一脸不满。到是惹得一旁的青菀跟着轻笑,“少主和公子是心有灵犀,那样的默契,我们哪能领会呢。”
  
  “青菀美人这是吃醋了么?好大的酸味呐。”宁子希轻轻嗅了嗅,微微皱眉,一脸苦像,似真的问到酸味了一般,“看来这几日子希是怠慢了我的青菀美人呐,来来,今日就好好疼疼我的菀儿。”说罢张开双臂笑着朝青菀跑去。顿时一室热闹。
  
  看着几人笑闹,晟逸之眼中笑意深深,溢满了满足和幸福,苍白的脸上似也泛出淡淡血色。无论在哪,只要有希儿的地方永远都是充满了欢笑啊。
  
  是夜,主苑的一华美厢房中,西野菱华披着单衣坐在窗边,两手支着双颊,皱着眉头,小脸似乎都要挤到一出去了。“唉~”又是一声轻叹。惊得一旁的侍婢小梅又是一阵抽搐,暗暗叫苦,小姐啊,您再这样叹下去,小梅该浑身痉挛了呐。
  
  自己服侍小姐十余年,今天小姐叹气的次数可是比这十年的加起来还要多呢。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姐被附身了呢,不然那么活泼好动的一个小姑娘,为何会忽然眉间染上丝丝愁意,似是转了性。
  
  “小梅啊,你说,你小姐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上那‘司妖孽’了呢。”西野菱华依旧仰望月亮,不知道是询问还是感慨。小梅心里知道,小姐口中的“司妖孽”就是今天府中那帮小丫头们议论许久的那个媚惑的绯衣白发的美男子。可是,小姐这句感慨也太多次了吧,几乎整晚除了叹气就是这句话了。
  
  “小梅,你是不知道,他那一袭绯衣白发,真的像是妖精化成人形一般,那么,那么……吸引人。”西野菱华终于回头,可眼神却是迷离异常,似乎沉醉于自己的幻想之中。
  
  似是想了很久,西野菱华猛然抬头,眼神灼灼,一脸坚毅,神情严肃的似是要宣布什么誓言一般,“小梅,我终于发现了,原来天底下只有我和司寇然能将红色穿的这般默契,这般风华绝代,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啊,我们其实是有缘人呐。”顿了顿,忽然西野菱华杏眼圆睁,神色更加坚定,“所以,本小姐决定,从今以后要一直穿红色,让天下人都看到,我,西野菱华,和司寇然是多么般配的一对哇。”
  
  小梅看着陶醉在自己的世界中的西野菱华,满脸黑线,小姐啊,虽然是碰巧穿了同一颜色的衣服,这似乎不能说明什么吧。不过她可没胆量说出来,要是被小姐听到了,可是会被冠上破坏小姐少女纯真初恋的大罪呐,那惩罚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所以,自己还是默默的静观其变吧,心里默念了几遍菩萨保佑。
  
  可是,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于是乎,那些墙里的话就一定能飘出窗外,飘到某些人的耳朵里。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西野家仆们便看到了这样一副场景。司寇然大美人每天都会换不同颜色的衣服,而自家的小姐也是,不过不同的是,自己家小姐的衣服颜色,总是和司寇然前一天的衣服颜色一样,也就是说,除了第一天,自己家小姐无论多努力,都再也没有和司大美人穿过同一颜色的衣服。
  
  发展到后来,诞生了一样娱乐项目,西野家仆们开设各种赌局,赌今天司大美人会穿什么颜色的衣服,赌自己家小姐会用什么方法,会派什么人去打探司大美人第二日所穿衣服的颜色。大家赌的天昏地暗,乐此不疲。而当事人西野菱华却丝毫不知,自己已经创造了新的游戏,依旧每天陶醉在自己的猎衣计划之中。
  
  夜黑风高,月色暗淡。
  
  假山后有一人影晃动,仔细一看,却是西野菱华大小姐,一边扯着旁边无辜的花朵,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小梅这丫头没打探错吧,为何这么久那“桃花妖”还不出现。
  
  柳树之下,一袭红衣款款而来,身形唯美的竟是将身边的柳枝给比了下去。长身玉立,一头银发散于身后,羽扇轻摇,一阵清风徐徐吹过,落叶飘零,眉见殷红的樱花印,衬着他潋滟流光的眸子,仿佛天地万物都含了情。
  
  西野菱华忽然被这旖旎的夜色所诱惑,伸出邪恶的小手,眼看就能触到那渴望已久的银丝,可能是她那巨大的心跳声过于惊天动地,让司寇然有所察觉,又或是,司寇然本来就知道她在身后,不过仍然站在那荼毒她的脆弱神经。
  
  翩然转身,轻轻一笑,漫天银丝因风而起,滑过他的绯衣,如水一般温柔,拂过西野菱华的脸颊,使西野菱华久久没有缓过神来。远处的墙角处,小梅隐没在家仆甲乙丙丁们中默默感叹,老天呐,你就原谅我家花痴的小姐吧,不能您老人家制造出这么一个祸害的妖孽频频挑战着我家小姐的无辜少女定力,又让我家小姐无动于衷,故作清高吧。
  
  “西野小姐这是看什么呢?为何这般目不转睛。”嘴角一挑,眸光一转,羽扇轻遮于面前,司寇然浅浅笑道。西野菱华一脸清白,故作镇定,“呃,没看什么,只是我忽然发现今天天气好好啊,太阳竟然是圆的,你看,把旁边的星星照的多么亮堂啊。嗯,我也该睡觉了,告辞。”西野菱华迅速转身,僵直的朝自己的厢房走去。
  
  很久之后,西野菱华都后悔莫及,若是那晚自己不是那般没骨气,看到美人一笑就鼻血狂流的话,早就摸到那一头银发了吧。唉~苍天呐!
  
  
                  第17章:子希被偷

  千羽阁前阁主宁子希姑娘被偷啦!
  
  千羽阁前阁主宁子希姑娘在西野家府邸被偷啦!
  
  这一惊天的消息在西野家家仆中传遍,大家起初闻之都不以为然,皆以为笑谈,可是不知道谁蹲墙角听到西野少家主亲口证实这一消息时,顿时乍起。这一消息就在一天之内传遍锦朝的大街小巷,至使群众沸腾,流言四起。
  
  传说,偷盗者手段高超,匪夷所思,未留下蛛丝马迹。
  
  传说,偷盗者轻功绝世,所向披靡,冲破西野家重重守卫竟未被发现。
  
  传说,偷盗者眼光独到,慧眼识珠,那宁子希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美人。
  
  当然,以上传言均属官方版本。
  
  也有好事者猜测,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偷盗者,那宁子希定是和心爱之人私奔了。更有好事者猜测,这纯属是西野家的好事者乱言,目的是为这次家主即位之事增加绯闻。一时间众说纷纭,怪谈百出。
  
  清晨,阴雨连连,天空灰暗阴沉,树叶飘零,花落满地。一连几天的明朗天气终于被打破。可是,西野家府邸的主会客厅却比外面清冷的天气来的更加阴沉。
  
  位于上座的西野宸此刻神色焦急,恍惚不定。右侧的晟逸之虽是安稳静坐着,可是纯黑如墨玉的眸子深深幽幽的看不出情绪,脸色依旧苍白,可是第一次失了已往的淡然笑容,隐隐的透出一股压迫感。
  
  左侧的楚沐遥依旧一袭华美紫衣,可是能看到衣摆处淡淡泥迹,可见赶过来是定是万分焦急,此刻秀眉也是深深紧锁,神色不变,白皙纤长的指尖不经意的轻扣着桌子,似在思考什么。
  
  而楚沐遥左侧的司寇然却是与其他三人完全不同的神情,银发直泻而下,散在一袭绯衣之上,口角含着一丝魅笑,一双眼睛半睁半闭,衣襟依旧深敞着,带着一种慵睡才醒的懒洋洋,悠然的摇着羽扇,甚为惬意。
  
  “我说,各位这样一言不发的坐在这也有好一会了,打算就这样一直坐着么?”司寇然缓缓睁开眼睛,灰色的眸子微微一转,溢彩流光,嗓音低滑微哑,宛若丝弦轻弹,又如流水行云般沁人心脾。
  
  西野宸这才回神,满脸愧疚之色的看着晟逸之,“晟阁主,实在抱歉,在下照顾不周,疏忽大意,才使得宁姑娘就这样莫名失踪。”晟逸之闻之抬首,掩去满眼疲惫,神色微微缓和,语气依旧温雅柔和,轻轻说道,“这也不能怪西野家主的,事发突然,任谁都不会想到,希儿竟然会莫名被劫。”
  
  “不错,少家主不必内疚,我昨夜仔细查过那‘鬼盗’留下的字条,纸张是极其普通的宣纸,只是上面有淡淡幽香,就我所知,应该是西域的一种迷香,其药力霸道,即使武功再高也很难在此迷香之下保持清醒。”楚沐遥缓缓说道,嗓音依旧清冽似甘泉,此刻却让人有一股莫名的安心。
  
  晟逸之闻言抬头看向楚沐遥,不便神色,可目光中却有着隐隐欣赏之意,又似有所了然。侧首说道,“正是,房间之内并未有任何搏斗的痕迹,而且能避过守卫的重重防御,可见这人轻功了得,经验也必是丰富,希儿遭遇此劫,也不能怪少家主。”
  
  “我已经派属下之人四处查找了,逸之兄请放心,一有消息,我必定第一时间通知你。自昨日起,你就一直未眠,不如先回去休息吧。”“也好,那逸之先行告退。”几人相互话别,各自离去。
  
  流云苑,一清雅厢房,一身朴素青衣欣长清俊的晟逸之静立窗前,遥遥望向远方,静思片刻,将一纸条卷于一信鸽的腿上,缓缓放飞。希儿,无论怎样,即使倾尽天下,我也不会让你有些许危险。
  
  城西,一普通客栈,二楼厢房内。一黄衣女子悠闲的做在桌边,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无聊的玩着茶杯,双腿还不时的闲晃着,眼睛不时的望向床上幔帷遮着的一抹白色身影。仔细一看,这女子竟然是上次偷宁子希玉佩不成的戚小离,容颜依旧清丽,妖艳中带着一丝清纯,清纯中透着些许妖艳。
  
  “嘤咛”一声,宁子希抚着昏昏沉沉的额头,费力的睁开双眼,却看到一室陌生,思索片刻,心中立刻有了主意,睡前的那股奇异幽香,醒来的这个陌生地方,只能证明一件事,自己被挟持了!
  
  心里有了主意,宁子希倒是不慌了,只是担心大家发现她不见了,会很担心吧,尤其是逸之,肯定会不眠不休的,可千万不要再病倒了啊。
  
  发现宁子希已经转醒,戚小离款款走进宁子希,眸色一转,掩口轻笑道,“子希美人不愧是千羽阁的前阁主,任谁醒来看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都会惊慌吧,可是没想到子希美人倒是镇静异常呢。”
  
  “没想到是小离姑娘啊,呵呵,几日不见,别来无恙呐。”宁子希看清来人,灿然一笑。戚小离闻之却是满脸委屈之色,双目轻垂,潸然泪下,那般娇柔妩媚,我见犹怜。“小离姑娘别哭啊,看的让人心疼的紧。”停止抽噎,朦胧美目幽怨的望向宁子希,喃喃叹道,“我对子希美人一见倾心,一日不见便想的紧,可是看来,子希美人一点也不想小离呢。”
  
  宁子希暗暗叹道,果然是最难消受美人恩呐,美人这么一哭,直教人不知所措。“别哭别哭啊,不然我答应陪你几日还不成么。”“真的?”闻言,戚小离眼神一亮,虽然腮边还挂着泪珠,可神色哪还有半点伤心,不过此刻兴奋的表情配上那晶莹的泪珠,看的甚为滑稽。
  
  忽然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似乎从里到外被重新换过后,宁子希稍稍红了红脸,诺诺的问到,“我的衣服……”戚小离一笑,眼中纯净无比,“是我给你换的,总不能让你一直穿着睡衣被我背着到处晃吧。”似是明白宁子希所指,戚小离抿唇一笑,眸中闪过一抹狡捷,“我们都是女孩子的,没事的呐,大不了,你嫁不出去,我娶你好啦!”
  
  “去,你要是男的说不定我还会好好考虑看看呢。”宁子希笑着轻轻嗤道。接下来的几日,宁子希陪着戚小离将尉城好好玩遍,虽然会担心晟逸之他们,可看到戚小离开心满足的笑脸,宁子希还是决定留几日再回去。只是她没有想到,等到她回去之时,竟然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
  

                  第18章:是男是女

  与戚小离相处几日,宁子希发现几件事,第一,虽然戚小离号称天下第一的鬼盗,可是,她只对天下奇宝感兴趣,呃,当然,自己是个例外。第二,戚小离虽然得宝甚多,可是似乎并不贪财,她的偷盗,纯粹是为了好玩。这第三么,让宁子希甚感郁闷,那就是戚小离有洁癖,一日沐浴三次,衣服也从未穿过隔日的。
  
  夏日的午后异常闷热,阳光透过树枝在石板上落下零碎的阴影,轻风拂过,树影婆娑,和着那知了的鸣叫,愈发燥郁。
  
  宁子希斜靠在床头,唇边勾着淡笑,墨眸中蕴着静谧,身上一件白色的单衣,手执一书卷,无聊的翻阅着,长长的墨发披泻一身,迤逦于床枕,容颜如玉,意态慵懒风情如画,看的此刻人困神倦的戚小离怦然心跳神思动荡。
  
  “子希美人,那日说的话还作数么?就是,若我是男子,你便嫁我为妻。”戚小离悠然开口,似是漫不经心,眼神也只是看着手中把玩的茶杯。宁子希好笑的抬头,却未回答,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发问,还是这般不知所云。
  
  “唉~我的子希美人明日便回去了么?”戚小离轻轻一叹,一副很是不舍的样子,可却成功转移了刚才尴尬的话题。“嗯,出来好几日了,再不回去,大家真的该担心了。”宁子希慢慢答道,眼睛依然盯着手上的书卷。
  
  戚小离似是不舍的的望了宁子希一眼,眸光颇为幽怨,“那么,子希美人今晚陪我去看花灯吧。”“好啊。其实,小离也可以经常来千羽阁找我啊。”宁子希抬首,轻轻笑道。戚小离噘了噘嘴,“我才不要,在千羽阁你是属于大家的,我要你只陪着我一个人玩。”宁子希笑着摇摇头,只觉得戚小离是小孩脾气,倔强的可爱。
  
  幽蓝的天空繁星点点,与青石道边的溢美华灯相映生辉,溢彩夺目。街上的行人往来,谈笑声,叫卖声好不热闹。宁子希和戚小离在一纸灯摊位前停住,一人手拿一个纸灯,欢笑攀谈着。
  
  忽然,身后一股凌厉之势突袭而来,戚小离大呼,一把拉过宁子希,飞起一脚踢向那之剑的黑衣人,可是为了护住身后的宁子希,戚小离躲之不及,手臂被利剑划过,立刻绽开一片殷红。宁子希本欲抬手飞出白练,可是却被戚小离拉住,环顾四周,宁子希也觉得现在打斗会伤了路上无辜之人。
  
  惊诧于这忽生的变故,街上行人叫嚷尖叫着四散而开。黑衣人见之失手,似也不欲恋战,急速闪身离开。
  
  宁子希心疼的拉过戚小离的胳膊,撕下自己袖口一片白布,为戚小离简单包扎,往客栈走去。宁子希一路疑惑不解,到底是谁要对自己下手,而且身手看上去很好,可是又不是打算一击致命,到底是为何。
  
  宁子希坐于床头,眉头紧锁,似是很不明白,今日的遭遇到底为何。没有注意此刻刚沐浴更衣完毕的戚小离正向她走进。“子希美人。”一声低沉温软的声音,分明是戚小离的语调,可宁子希却分明听出,那是属于男子的声音,愣愣的抬头,眼前的场景看的宁子希嗔目结舌。
  
  烛光下,卸了人皮面具的戚小离虽然依旧肤若凝脂,眉宇间也仍带着一股阴柔之气,可那氤氲深寒的狭长凤眼,那高挺坚毅的鼻梁,那微薄却朱润的嘴唇,线条分明的若刀刻般的脸型,直直泻于身后的如丝绸的墨发,白皙精瘦却线条优美的平坦胸膛,无一不说明着此刻站在宁子希面前的“戚小离”是一男子,而且是一很漂亮的男子!
  
  宁子希美目圆瞪,樱唇大长,几次开口,可是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只能呆呆的从嗓子中挤出一个单音节,“你,你……”看着宁子希吃惊万分的模样,戚小离凤眼轻垂,眸光流转,波光潋滟,一瞬间便似胜过满室华光,美艳绝伦。
  
  “子希美人,抱歉,我不是要诚心瞒你的,只是,我怕你知我是男儿身后,会不愿陪我。”戚小离满眼希翼,怯怯的望着宁子希。宁子希深深闭眼,心里暗暗念了几句阿弥陀佛非礼勿视,才重新张开眼,看像眼前的戚小离,唉~美人恩果然难以消受哇,无论是美女或美男,都是叫人不能拒绝呐。看着戚小离一副诺诺的样子,宁子希本来应该满心的怒火,一时间竟是怎么都点不燃了。
  
  佯装严肃,宁子希一本正经的说道,“要本姑娘不生气也行,可是,你必须教本姑娘易容术。”“好啊,只要子希美人不生气,怎么样都行。”戚小离如释重负一般,灿然一笑,容颜魅惑,似是将整个房间都照的更亮了。
  
  “你装的可真像呐,比起我竟还胜三分,啧啧,这样的美人,不是女儿身,实实浪费,暴殄天物哇。”宁子希双手背于身后,慢悠悠的绕着戚小离转了三圈,目光灼灼,仿佛要将那层衣服穿透一般,从下至上又从上之下仔细打量几个来回,一边看口中还一边啧啧称赞。全然不顾此刻满脸绯红,连脖颈出也透出粉色光晕的戚小离。
  
  “子希美人,上次说的话,也就是你要嫁给我的那句,是真的么?”戚小离声音似有些颤抖,眼神也四处游离,不敢直视宁子希。待宁子希反应过来,一向自认为“豪爽洒脱,不拘小节”的她也不禁红了脸,“那,那件事,就算了,我不介意的,只是,下不为例。”只顾着独自尴尬,宁子希没有注意到戚小离听到她这一席话后复杂的神色。
  
  “唉~我的子希美人还真是抢手呢,西野家,千羽阁,暗门都派人出来找你呢,这几天躲的还真是侥幸呢,不过,好像连昱雪楼的势力也出动了。子希美人的魅力果然无双啊。”戚小离调侃到,似又恢复了那个搞怪的美人模样,也缓解了一室尴尬。
  
  宁子希疑惑抬头,看到戚小离也是一副深思不解的样子,昱雪楼,那个江湖传闻中最神秘最强大的组织,为什么会和自己牵扯上关系,思罢,宁子希心里暗暗决定,还是明天回去探探究竟吧。
  
  宁子希很久之后再次想到这次的对话,总是悔不当初,为何自己不再深究一下,若是仔细问下去,那么答案会不会就在那刻明了,便也不会有之后的误会中中,更不会是那般结局了吧。
  
  是夜,西野府邸别苑。
  
  月光挥洒,晟逸之站在梧桐树下,发丝垂散,青袍飞扬,面色柔静如水,身影萧瑟落寞。孤竹颜缓缓走近晟逸之,轻轻叹了口气,“还在担心小宁子么?”“嗯,已有好几日了,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每次找到线索,都在最关键的时候被人打断,我怕这次不只恶作剧那般简单。”晟逸之回身,神情严肃的说到。
  
  忽然,“啊~”的一声尖叫划破天际,惊醒了整个西野府,晟逸之和孤竹颜相视一望,暗叹不妙,急忙向着尖叫声出现的主苑奔去。
  

                  第19章:西野凶案

  绯色斜阳,从远处绵延的山脉后渐渐隐去,将整个江面染成嗜血的红色,连带天水相接处的的几艘孤帆都仿佛被这绯红吞噬一般。
  
  宁子希驻足,抬首远眺前方,不知怎么心中忽然升起郁郁不快,是不是天气越晴朗,阳光越灿烂,等到暮色而至之时,夕阳就越发诡异的红,要将人迷惑于这一记火光之中。
  
  西野府邸今日似乎异常寂静,仿佛笼罩在一片巨大的悲切之中,压抑而凄凉,这是宁子希回来的第一感觉。
  
  走过一满庭锦簇繁花的别苑,宁子希抬头深深望了一眼,那一袭紫衣仿佛就晃动在自己眼前,宁子希淡淡一笑,那人应该是担心自己的吧,可是有时候,就是有那么一种人,无理由的会去相信,自己所爱的那个人,就该是无所不能的,所以此刻的他,必定是以一种安然的心情等待自己归来的吧。思罢,璀璨一笑,宁子希转身走向自己厢房所在的苑中。
  
  梧桐树下,晟逸之依旧是一袭素雅的青衣,斜阳余辉的照射下,仿若镀了一层耀眼的金色光晕,显得迷离而神圣,在那一瞬间,像是绝尘的仙子一般让人无法企及,却透出淡淡寂寞萧索。“阿逸,我回来了。”宁子希刚走到别苑门口就开始高呼,因为她不喜欢晟逸之随时像是要绝尘而去一般的孤寂背影。
  
  晟逸之清隽消瘦的身影猛然一转,角唇上扬,眼神柔静,“希儿回来了啊。”“阿逸,你又瘦了。”握着晟逸之骨节愈显分明的双手,宁子希心疼的摩挲着,满眼的内疚,抬首言道,“阿逸,对不起,我又贪玩了,可是你真的不用那般担心的,我已经长大了,会保护自己的。”
  
  “我知道希儿会没事的,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晟逸之浅笑说着,宠溺的揉了揉宁子希的头发。可是片刻,却又陷入沉沉的深思,眸光似深水,沉静,无波,眉头紧蹙。宁子希不解,手指似是习惯性的点上紧皱的眉尖,轻轻按着,一点一点的将眉尖的愁色熨平。晟逸之被宁子希这样一打扰,无奈的一笑。
  
  “希儿刚回来就好好休息吧,我还有事要去找宸,一会回来陪你吃晚饭。”晟逸之温柔的说着,却难掩眼中的忧郁,毕竟相处近十年,只需一个眼神,宁子希就明白府内定是出了什么大事。“阿逸,是不是我走的这几天出了什么事?”“嗯,西野老爷昨晚被人刺死在房中。”晟逸之本来也没打算瞒宁子希,直言说道。
  
  “怎么会这样?”宁子希一脸错愕,西野老爷死了,而且是在自己的房中,宁子希满心疑惑,“阿逸,我和你一起去吧。”“也好。”晟逸之淡淡点头。两人朝西野宸书房走去。
  
  正对着房门的西野宸一脸悲伤,神色似乎很是憔悴,双眼布满血丝,微微肿胀着,呆呆坐在木椅上,神色恍惚。
  
  左边的楚沐遥一袭华美紫衣,此刻玉扇收拢,静静握于手中,神情也是一副深思的模样,旁边的司寇然一袭绯衣,银发散落于身侧,斜靠于木椅中,轻摇羽扇,神色虽然依旧悠然,可是也明显收了些漫不经心。
  
  见晟宁二人进来,三人同时抬首,西野宸黯然的神态有那么一刻的缓和,“宁姑娘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宁子希点点头,眼神满怀关怀。转眸,撞进一旁的幽深墨瞳中,楚沐遥眼中一闪安然的笑意,我知道你不会有事的,宁子希浅浅一笑,嗯。无需言语,两人相视,一片了然。
  
  孤竹颜推门而入,看到宁子希,两人各自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身后的紫葙也追随而来,看到宁子希一下哭了出来,上前紧紧抱住,“希丫头,你吓似我了。”一向呱噪的紫葙,此刻却是一句都不再多言,不知是看到宁子希太激动,还是被这悲伤的气氛感染。
  
  “我又查过一遍西野老家主的尸体,根据尸体僵硬的程度,确定死亡世间应该是昨日辰时到巳时,除了喉咙处那两寸左右的剑伤,没有其他的伤痕,也没有任何中毒迹象。”孤竹颜回首对西野宸说道。楚沐遥也侧首,“我也看过了,西野老爷的房间内并无任何打斗的痕迹,而且西野老爷死时神色并无慌张恐惧之色,凶手很可能是西野老爷认识的人。”
  
  晟逸之静思片刻,抬首言道,“我昨日进去之时,看到桌上只有一个茶杯,杯内的茶水还是温的,若凶手是西野老爷认识之人,那定是在入房不久后就将西野老家主杀害了,世间之短,甚至让西野老家主来不及为其倒茶。再者,房间内地面除了西野老家主和第一个发现老家主尸首的侍婢的鞋印,再无其他的痕迹。”“可是,我也问过下人,没有任何人见到有人进我爹的房间。”西野宸神色苦恼的喃喃说道。
  
  “那么,说明那个凶手应该是个轻功了得的人,而且能让西野老家主在无任何防备的情况下一剑致命,必是身手了得。”宁子希大概了解到了一些情况,推测到。孤竹颜点点头“小宁子猜的没错,而且西野老爷的剑伤外并无任何血迹,似是‘一剑封喉’。”“‘一剑封喉’?怎么可能,这样高的武功,江湖上恐怕没几个人吧。”紫葙惊呼。
  
  “那会不会是凶手下了迷药,趁我爹睡着的时候下手的呢。”西野宸说道。晟逸之抬首,神色凝重,摇了摇头,“不会,因为我到的时候就检查了,并无任何迷香的痕迹。”“难道不会是一种无色无味的迷香。”紫葙疑惑到。孤竹颜也摇了摇头,“西野老爷当时是睁着眼睛的,而且根据尸僵的动作来看,西野老爷当时是清醒的。”
  
  “那这么看来,那凶手是一个武功高强且认识西野老爷的人。会不会是世仇?”宁子希转首,问向西野宸。西野宸疑惑的脸上更显疲惫,摇了摇头,“我爹一向处事低调宽容,从来没有和人结怨。”宁子希蹙眉,那么现在的线索什么也说明不了,难道就这样断了么。
  
  “着急也不是办法,大家还是先吃饭休息吧,若是累倒了就更加没法查案了。”紫葙说着,招呼大家出去,几人颔首,向主苑走去。西野宸颓然的做在椅子上,双手抱头,孤竹颜上前拍了拍他的背,西野宸点头,也跟着朝外走去。
  
  待几人走后,司寇然伸了伸腰肢,轻摇几下羽扇,一副索然无味的表情,还以为查案会很好玩呢,没想到竟是这般无趣。忽然脑中闪过一袭娇俏红衣,那个成天追在自己身后的小丫头啊,该是安静一段时间了吧。想着昨夜哭的伤心欲绝的小脸,司寇然忽然觉得心里闷闷的,甩了甩头,原来压抑的感觉是可以传染的啊。
  
  悠然起身,轻移莲步,款款走像门外,神态妖娆,却不失英气,银发泄于身后,在绯衣的衬托下更显夺目。轻晃羽扇,抬眸望向皎洁的弯月,似是轻轻一叹,唉,这世界又是这般安静了呢,还真是无聊呢,自己是不是应该做些事情来增加一些趣味呢。似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朱唇轻抿,眸光一转,却是魅惑无双。
  
  一苑银辉,西野府又恢复宁静安详,可是今夜却无几人能入睡了吧。
  
  
                  第20章:巧遇妖孽

  深夜,狂风凛冽,密雨如丝,偶或响起几声雷鸣,倾盆的雨声中夹杂着落叶沙砾漫天席卷的喧噪之音。整条街上寂静幽暗,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西野家府别苑厢房,宁子希坐在桌边,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挑拨着桌上的烛灯,闪烁跳跃的火苗照的房间忽明忽暗,有些诡异。晟逸之斜靠在床榻上,一手握着书卷,一手轻轻的翻阅着,丝毫没有被这忽闪的光线所影响。
  
  宁子希深深叹了口气,双臂一抱,将头侧靠在前臂上,神情萎靡的看着晟逸之。此刻的晟逸之墨发直泄,松散的捆于身后,神态安详,却透着一丝慵懒。
  
  “阿逸。”宁子希闷闷叫到。晟逸之抬首,眸子一弯,似秋水明漾,唇角微扬,静静的望着宁子希,知道她是无聊之举,所以也并不答应,直是温柔的望着她。
  
  一连几日的追查,除了是西野家府上下惊的人心惶惶,却是一点线索都没有,甚至连凶手的杀人动机都找不到,真是头痛啊。思罢,宁子希又是一声长叹。
  
  “对了,希儿,那日将你掳走之人到底是谁,应该和西野老家主遇害之事……”“没有没有,他啊,只是一个之前认识的朋友,为人任性了一点,可是绝对不是什么恶人。”“哦。”晟逸之眸光一动,却是没说什么。
  
  “嗯,他啊,其实是个很有趣的人。”宁子希点点头。晟逸之淡淡一笑,“也是,素闻那‘鬼盗’肆意妄为,却未害过人。”“对啊,你不晓得,他的易容之术真是登峰造极呢,我还是头一次见那人皮面具,甚是有趣。”宁子希嫣然一笑,一扫之前的阴郁。“易容术?那不是西域的一种换容之术么,难道那‘鬼盗’是西域人。”“不是,他是中原人,只是小时候就去西域了。”“嗯,说着我也想见识一下呢。”晟逸之闻之笑言。
  
  “阿逸早些休息吧,你也辛苦好几日了。”宁子希起身,冲晟逸之璀璨一笑,眸光亮而清透,转身向外走去。
  
  次日,日暮渐沉,西野府中的温泉处,宁子希沐浴水中,神色安详的斜靠在温泉边的雨花石上,墨发高挽,用一根玉簪随意斜插着,雾气缭绕,晶莹的水珠点点落于如玉的肌肤之上,若雪的容颜此刻透出淡淡红晕,纤长细密的睫毛轻轻的垂下,随着绵长的呼吸缓慢的上下摆动着。
  
  忽然身后的树林传出咻咻的声响,宁子希猛然抬眸,眉头微蹙,将身体快速沉于水中,才转身向后望去。一道红色的身影从树后闪出,却是几日不见的西野菱华,此刻正喘着粗气,脸颊上两片红晕,应该是跑了许久所致。
  
  西野菱华抬头,看到水中的宁子希也是一怔,“宁姐姐,你怎么在这。”宁子希好笑的望着她,这话不应该是自己问她么。此刻的西野菱华虽然稍显疲惫,但是眼中的单纯一如既往,宁子希微微感叹,府里出了这么大事,其实大家应该都很紧张这个宝贝吧,还好,她被保护的很好,还是那个有些淘气但是纯净的似水晶一般的孩子。
  
  西野菱华圆眼瞪大,努力的环顾四周,使得宁子希一脸莫名其妙。“宁姐姐,那个,你有没有见一个人影飞过去啊?”西野菱华小脸一皱,满脸遗憾的样子。宁子希挑眉,不知所谓,“没有啊,怎么了?”
  
  “我刚才在房里睡觉,发现窗外闪过一个人影,我怀疑是不是坏人,说不定是害死爹爹的凶手呢。”说着西野菱华哽咽起来,头垂的低低的,轻轻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然后又抬头看向宁子希。可是看在宁子希眼中却异常心疼,转眼间就从人人宠爱的小千金变成孤儿,再也不可以在父亲膝下撒娇,而是必须学会坚强了。
  
  “宁姐姐,那我先回去了。”强颜一笑,西野菱华冲宁子希微微福了福身子,转身向回走去。“等一下,我送小九回去。”宁子希温柔说道,笑颜若华。西野菱华乖巧的点点头。宁子希背过身,穿起衣服。“宁姐姐,你背上的纹身是……”身后传来西野菱华惊讶异常的呼声。
  
  “嗯,这个纹身我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只知道从我记事起就有了。”宁子希说着却是好笑的一叹,自己小时候每次问起师父时,那鹤发童颜的老头总是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态,捋捋胡子,双手一背,抬头仰视远方,嘴里喃喃念到,我佛曾曰,不可说,不可说。每次听到师父这样敷衍的话,宁子希都忍不住嘴角抽搐。后来知道师父一心要瞒自己,所以也就不再问了。
  
  “宁姐姐,这个花纹我见过。”西野菱华一脸认真。“哦?”宁子希挑眉,很是讶异。“嗯,就在我家后苑的那个书房,爹爹从来不让我们靠近那里,可是小时候我和哥哥顽劣,有一次偷偷跑进去,就看到一个漂亮的盒子,里面的簪花和你背后的纹身一模一样。后来被爹爹知道,狠狠打了我们一顿,所以我对它的印象特别深刻。”宁子希眸光一沉,若有所思。
  
  “呵呵,什么纹身啊,让我也来看看可好。”一阵清泠魅惑的笑声自林中飘出,听的西野菱华心如击鼓。银发绯衣,羽扇轻摇,额见那抹殷红的樱花印在月色中愈发妖冶,唇角斜挑,凤眼波光流转,异彩华光,身姿妖娆,款款走来。
  
  西野菱华杏眼圆瞪,满脸警惕,可开口竟是,“你来干嘛?是不是有偷看宁姐姐洗澡?”司寇然和宁子希均是一愣,这般情况下,不是通常应该问你来了多久,都听到了什么,有什么企图云云么。
  
  “难道本座很像登徒子么?”司寇然一脸无辜的耸了耸肩,可眼中却闪过一丝狡捷,“本座只是偶然散步于此,听到一声杀猪般的叫声才赶过来的,不巧,正好听到二位的对话。”宁子希挑了挑眉,嘴角微抽,这可是隐蔽的后院呐,除了沐浴,谁会无聊的来这散步,而且杀猪般的叫声不是在说小九吧。
  
  司寇然羽扇一收,扇峰倒转,倾身上前,挑起宁子希一缕还未干的青丝,似欲放于鼻下轻嗅,忽然西野菱华闪身挡于两人之间,“‘桃花妖’,除了我不准你偷看其他人洗澡!呃,不对,虽然本小姐是喜欢你,可是本小姐洗澡你也不许偷看。”眼睛圆瞪,一脸认真,脸上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激动,竟升起两团可疑的红晕。
  
  宁子希噗哧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感情这小九还纠结在偷窥的问题上呢,真不是一般的可爱。司寇然也是一乐,眼中笑意浓浓。
  
  这二人一笑,却是让西野菱华一脸讪讪,尴尬的拉起宁子希头也不抬的朝回走去。
  
  司寇然依旧悠然的站在原地,嘴角挑起好看的弧度,只是眸光微闪,神色不辨,似是轻轻一叹,摇开羽扇,轻晃两下,没想到自己无心之举,却是收获良多呢,这下应该不会这般无聊了吧,垂眸低笑,缓缓走出树林,只留月下一地斑驳树影。
  
  
                  第21章:身世之迷

  晨光微露,凌晨雨歇,朝霞初现,满地飘零的落叶,在这一片金色曙光中,被染上片片光晕,树叶剔透如碧玉,空气中点点泥土清香。
  
  宁子希推开房门,感受着一连几日阴雨后的初晴,心情似也放松许多。“宁姑娘。”一声高呼,惹得宁子希差异回头,却见西野宸满腹焦急之色,眼中似带些许惊喜和讶异。华衣依旧,面容俊秀,神色也已经不似之前的颓废萎靡,这几日看似有些恢复。
  
  “宁姑娘,抱歉,这么早就来叨扰,可是,小九告诉我,你……你背后……”似是不知道如何开口,西野宸原本急忙奔来就有些微红的脸上愈发有些报羞之色。宁子希似是明白了什么,温柔一笑,刹那华芳溢彩,“西野少主是指我背后的那个纹身么?”“嗯,是,听闻姑娘身上的纹身和府中后院书房的那枚簪花的形纹一样,不知……”西野宸见宁子希这般大方,自己也就没了别扭。
  
  “昨日我也听小九说起,只是我实在没什么印象,从我记事起,背后的纹身就一直有了。”宁子希眸光微敛,似也疑惑。“那么,宁姑娘虽在下去看一趟吧,说不定能发现什么。”一连几日的查案使西野宸心思缜密良多,虽然事发偶然,可是他并不想错过任何线索。
  
  宁子希点点头,心里也暗暗揣测,似乎事情有些微妙了。“希儿,你这是要去哪?”一袭青袍,长身玉立,眉宇英气,容颜清俊温雅,笑容却温和淡雅得宛若临风玉莲,晟逸之朝宁子希缓缓走来,又朝一边的西野宸点头道安。
  
  “阿逸,还记得我背后的那个纹身么,西野府中有一枚簪花,形状似乎是一样的。”宁子希朝晟逸之解释道。闻言,晟逸之眸色一动,若有所思。“阿逸,陪我一起去看看吧。”看出宁子希的不安,晟逸之颔首温柔一笑,轻轻握了握宁子希冰冷的小手,“嗯,我陪希儿一道去,莫要担心什么,凡事有我。”晟逸之的声音低柔温软,听的宁子希安心不少。
  
  西野府邸后院,是府中人迹罕见之地,因其繁林丛密,且凄凉寂静,所以很少有人出入。隐于密林之后有一阁楼,是今年前老家主的书房,可自从府中重新装修过后,那里就一直废弃着。
  
  西野宸点亮蜡烛,书房许久没人出入,也荒于打扫,所以很是阴暗湿冷,一股冷气铺面而来,夹杂着些许霉味。环顾四周,出来窗边书架上基本残破发黄的书卷,和一套陈年的木桌木椅,别无他物。
  
  西野宸走到书架旁,使力将书架搬开,从墙上的暗格中拿出一个锦盒和一副画卷,画卷仔细卷起,可是边条很明显的有焚烧过的痕迹,而那锦盒却是很新,貌似换过没多久,看来西野老家主会不定时的来检查这二物。
  
  晟逸之宁子希二人相视一望,上前接过那锦盒,小心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个精致华美的簪子,一朵莹白软玉精雕的雅兰周围被一圈金色花纹包裹着,那花纹形似凤尾,华美异常,即使只是在微弱的烛光之下,那份别致也看的人怦然心动。两人垂眸,簪尾处刻着细小的四个字:凤尾甘蓝。
  
  宁子希眸光闪烁,满眼的不置信,若不是亲眼所见,自己也无法相信,眼前的簪花和自己背后的纹身如此相似,甚至是最细微处的雕纹。“还有这个。”西野宸将画卷递给宁子希,宁子希此刻似是已经呆住,心里惴惴不安,眼前的东西到底和自己的有什么关系,一个冷颤,宁子希忽然觉得这个房间越发阴冷诡异。
  
  一双温暖干燥而修长的手覆自己上苍白的指尖,宁子希抬头,看到晟逸之温暖俊逸的笑颜。有些心疼的握了握宁子希已经有些冰冷的小手,晟逸之接过那副画卷,慢慢打开。似是畏惧又充满好奇,宁子希深深吐纳数下,才将视线缓缓落入画卷上。
  
  画中,是一精致卧房,室内檀香点点,雾气氤氲,袅袅升腾,帷幔上绣着几朵梅花,一个红衣女子斜靠在暖榻之上,青丝散乱,纤手懒散,抚上琴弦,回头冲正在凝视着窗边的白衣男子,嫣然浅笑。 
  
  那白衣男子也回头,眉目之间,温软缠绵之情尽现。一手握梅花枝,另一只手伸着,轻拂上红衣女子额边鬓角,手中梅花正艳,似是开在红衣女子脸边,衬得她愈发显得娇美。 画工是如此传神,使人似乎能听到那一对璧人合奏的流水之音,眉目传情之中,悠悠如行云,缓缓似流水。
  
  这幅画卷是如此唯美温馨,竟将在场的三人看的直直愣住,可是这份震撼远不及画中女子的容貌,其实也并不只被那倾城容颜所撼,而是,那女子的容颜与宁子希的竟有八分相似。晟逸之眸色一沉,瞥见卷尾落款,绪华六年,这是十五年前所作。
  
  宁子希脸色也是一变,隐约看到画卷焦黄处的一个宁字,心猛然一动,似是呼吸也很遏制一般。十五年前,宁,这天下除了当年消失在漫天大火中的锦朝宁家,还有谁有这倾世之财缔造凤尾甘蓝。
  
  凤尾甘蓝,传说中是二十年前宁家家主宁宇寒为为博红颜一笑而尽心打造的绝世簪花。宁子希抱紧双臂,忽然感到这个房间冷得异常,带着刺骨的寒,冰彻的凉,钻透身上的衣衫,从心底冻着她的身体,冷的竟将眼泪也逼了出来。
  
  晟逸之眸光深沉,不辨神色,伸臂将忍不住瑟瑟发抖的宁子希抱入怀中,他的手指此刻也如寒玉般冰凉,透过绸质衣袍,那股寒气惹得宁子希猛地一个激灵。她抬眸,那双明净似幽泉般的眼眸此刻雾气缭绕。
  
  许久,宁子希定了定心神,在调查清楚自己的身世之前还是应该镇静一些,思罢,释然一笑,脸上恢复了往日那如同月光般华美的光彩。半响,三人默默的出了书房。环林深处的阁楼依然安静的屹立着,也许此刻开始它已经彻底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愈发孤寂凄寒。
  
  未出半日,整个西野府上下都知道了,宁子希和灭门的宁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去问问究竟,此刻老家主遭遇不幸已经使府中上下笼罩着压抑沉重之气,再加之一场十五年前的灭门惨案,这天恐怕是再无晴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