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3-05

步微澜: 乌龙插错电 番外

  番外一

  据说婚后婆媳难处中的矛盾势必会影响到夫妻感情;据说婚后要改变以往的生活习惯,相互妥协;据说男人婚前婚后是一枚硬币的正反面,同居在一个屋檐下,他的懒他的散漫他的种种恶癖才会彻底暴露出来……
  何心眉的婆婆远在天边,没有婆媳问题;松鼠鱼的恶癖她早十年前已经清楚透亮;但是她就是知道!她和松鼠鱼的恋爱以浪漫的婚礼划上句号后,就代表不着四六的现实生活宣告开始了!
  “陈婉,你不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何心眉一屁股坐上陈婉家厨房的大理石台面,就开始嚷嚷:“天天早上我眼睛还没睁呢,就被他一巴掌拍醒了,说什么‘吃的比猪多,睡的比猪多,做的比猪少’。说他是什么金牌饲养员,我就是他的得奖作品。我晚上要在床……运动,早上要陪他跑步运动,上了班各个采访点颠来颠去的运动,靠!我也是职业妇女好不好?我也要养家糊口的!操兵也不带这样的,他准备推选我参加明年的奥运还是怎么着?”
  陈婉抿着嘴听她一轮说完,才接口问:“那怎么不见你瘦点?好像婚礼前减下来的又长回去了。”
  何心眉低头看一眼料理台上自己偌大的屁股,摸摸膝盖委屈地说:“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这不是晚上回家没饭吃只能吃零食的缘故吗?说到吃,还真头疼。婚假回来我就回报社,好家伙,我年底忙,他老先生比我还忙!早上分开到晚上才看见人影。你知道我是不会做菜的,晚上他不到半夜不回来,我总不成空着肚子等他?喊了外卖,自己一个吃又没味,躺沙发上扒拉零食看电视,看着看着零食就给我报销干净了。小婉,我现在有点后悔结婚了。你说换以前,我自己爱干啥干啥多好啊?连吃碗方便面也是香的。”
  “方便面还是以前的方便面,你觉得不好吃是因为没见着那人的面吧。”陈婉打趣说,见心眉脸上略带窘色,她正正脸,问:“宋老师真那么忙?老是吃零食也不成样子,不如……”
  “别!”心眉跳下地,脑袋探出厨房门口望了望才大声解释:“我可没打算来你家蹭饭的啊。再怎么说,我现在也是有家有口的人了。”
  “你就别解释给耗子听了,他不在家!带豆丁看爷爷去了。”陈婉直乐。
  “我说今天少了点什么。这么安静。”心眉嘟嘟囔囔地说,想想又叹气:“他喜欢家里有人等他的感觉,以前他住东大宿舍时就是,白天夜晚玄关里都点着一只灯。我晚上同事什么的应酬能推全推了,就怕他加班回来见不着我。回我爸妈那里蹭饭也不行,你知道我爸爸妈妈那脾气,才结婚没几天就往家跑,我妈别以为……我爸爸要知道我晚上不吃饭,怕是连厨房都搬来我们小家了。”
  吃饭这种事也能造成困扰,陈婉不知该气该笑。
  “你别笑,毛主席语录说了,吃饭问题是阶级斗争第一大问题!”毛主席诞辰115周年,社里做纪念特刊的时候何心眉把一本语录背到溜熟,“这不是请客吃饭,是水深火热的我天天要面对的!”
  陈婉一脸狐疑,“真那么严重?外卖泡面都吃不下?”
  何心眉连连点头:“很严重!”她表情忽然郑重起来:“小婉,你能不能、哦、能不能教我点啥?不用太考技术的,就是炒菜炖肉做汤什么的。我……”她扭扭手指,犹豫不决的、声调越来越低,“老宋加了班回来,还要给我做饭。我……”
  面对何心眉旷世难见的忸怩女儿态,陈婉嘴巴越张越大……
  “我好心疼他。”
  数秒寂静后,厨房里爆发陈婉鄙夷的控诉:“何心眉!你说了一大圈宋老师怎么怎么,受欺负的原来是人家!”
  择日不如撞日。食材师傅都是现成的,一对一烹饪班教学马上开张。
  第一天宋书愚就感觉不大对头。
  以往回到家,死小孩不是在沙发上躺着,就是在床上躺着,不然就是在沙发往床的征途上跋涉着,难得见到厨房竟然灯火通明。
  心眉正忙着研究自己的实验成果,没顾上开门,等宋书愚出现在厨房门口,她收拾犯罪现场已经来不及。
  “怎么不按门铃?明知道我在家的啊。”
  新婚,她还是改不了回家按门铃的习惯,有时候明知道宋书愚不在家她也故意按几下;宋书愚和她相反,爱自己开门,他说掏出钥匙的那一刻总有种这个家属于自己的归属感。
  宋书愚听见心眉的数落,倚着门边只望着她缓缓翘起嘴角,“这厨娘是我老婆?”
  何心眉听见厨娘两个字,尴尬得在围裙上蹭蹭手,“什么厨娘?我不过是把外卖丢微波炉里热热。”走过去,已经被他一把拥入怀里。
  “下午给你打电话,讲了一半就急急的收线。”
  话里带着撒娇的埋怨味道,心眉抖抖手臂上的鸡皮,一边深刻检讨:“社里忙啊。又没有什么重要事情谈。”
  “谁说不重要?老婆,我想你了。”宋书愚把下午被掐断的话重复说完。
  “貌似我们早上才分开。”话音一落,何心眉就想呼扇自己一耳光,怎么就这么不解风情呢?应该学电视里羞答答回一句我也想你了才是。
  果然老宋万分不甘心的样子,何心眉一边被他捏住鼻子躲闪,一边哼哼:“吃饭吃饭,我六点等你到现在。”
  “外卖?”宋书愚才喝了一口鱼头豆腐汤,立刻抬起眼问:“门口那家换师傅了?”
  何心眉心虚地低下头,“我怎么知道。是不是、味道不好?”应该不会啊,菜可是她在陈婉的英明指导下完成的,虽然卖相差了些。
  “好。”宋书愚笑眯眯地,“本来还打算和你商量要不要找个全职家政,看来不用了。老婆,以后我们晚饭就他家。”
  “啊?!”心眉一勺子汤泼在前襟上。泪奔,我没打算在厨房长期驻扎的啊。“可我觉得没你做的好吃。”她垂死挣扎。
  “谁说的,比我手艺好多了。”宋书愚一口把半碗汤干掉,“有巩香居的水平。”
  靠,果然老妈说的对:女人啊,什么都别会!会一样就多做一样!


  番外二

  “蓝天白云,水清沙幼。”
  何心眉和麦兜小童鞋一样,马尔代夫是她心心念念的天堂。
  婚前定蜜月行程的时候,心眉妈和心眉同事一致提议欧洲五国游。杜姐一干人等拟代购清单正不亦乐乎时,心眉手撑着下巴,神往地望着开心网上松鼠鱼送的那幢白色的马尔代夫别墅,心里寻思老宋一直没发表意见,是不是也有跟他妈妈回英国回苏格兰走走的打算。
  那天晚上松鼠鱼把她手上的单子拿过去细看,视线从长长的单子上一路往下嘴角越加忍不住笑意。“金卡不行,要带白金卡。”他总结。
  “去你的。”何心眉一把抢回来,闷闷地说:“我们是度蜜月,又不是中年妇女购物团!光LV的袋子就七八个,还有瓶瓶罐罐的化妆品,怎么带?我就不明白了,那种过胶帆布袋子有什么好看的。”
  “我记得某人在某年发过宏愿,如果哪天好命中了大奖一定要去欧洲扫一次货。”
  “不用你提醒,某人不就是说我吗?那是因为宁小雅,从初中认识她就开始看时尚杂志,把我往名牌的路上带。”心眉瞄宋书愚一眼,他笑笑的,既不赞同也不反对的样子,“好好好,我承认我是购物狂,我还没结婚就筹划着以后不归我妈管了,工资该怎么花;还有啊,我奖金刚拿到手就被我妈打劫去办嫁妆了。松鼠鱼,我不管,你要赔偿我的损失。”
  宋书愚拧她鼻子一下,笑骂:“还算老实。至于赔偿?我整个人赔给你。”
  “稀罕!”何心眉揉揉被捏过的鼻子,用无论谁听见立马呕吐的鼻音问:“松鼠鱼,你究竟怎么打算的?蜜月我真不想一堆人参合一起啊。我就想和你两个人,什么也不做,就说话就行。”
  他一脸惊喜:“那我们哪也不去,关上门在卧房过十五天?”
  “……滚!”
  臭男人!精虫上脑了半点情趣也不懂。打一巴掌还要赏个糖果子呢。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美得他!
  那天难得撒娇碰了一鼻子灰的何心眉忿然而起,“那就购物团!金卡白金卡黑金卡!不把卡刷爆我不姓何!”说完就被松鼠鱼一把拖回来按在他大腿上动弹不得。
  她把背对着他,宋书愚也不勉强。脑袋凑过来架在她肩膀上,脸几乎贴一起。热乎乎的呼吸和鬓角的毛发搔弄着她脖子好痒。“控制点,你的鱼毛扎我脖子!”
  他轻笑:“是我误会了。老婆,我以为你的梦想是血拼一场,谁知道……等我想想你还有什么梦想要实现的……”
  他沉默数秒,心眉揣着噗通噗通的小心肝悄悄等待。
  “马尔代夫,那里椰林树影,蓝天白云,水清沙幼。是位于印度洋上的世外桃源。”他学麦兜的声音说。
  “哇!”他话没说完,心眉已经欢呼了一声,转身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松鼠鱼,就是那里,阿汤哥度蜜月的地方。”
  “阿汤哥?又老又矮,过气了。换呕像!”
  从马尔代夫回程坐阿航飞机,到底还是在迪拜彻底的腐败了一次。
  心眉不爱在网上晒她败家的战利品。只是在社里忙完了之后,上坛子大肆贴图,全部是马尔代夫风景照。
  底下跟帖的人纷纷不满,说要看真人相。连才坐完月子的拿铁姐也飞一块砖头来,以斑猪的正装上阵,威胁说:“这照片我随便百度大婶那里一抓一大把,没诚意我删帖了。”
  心眉无奈。
  ——摊手,你们见过我婚纱照啊,蜜月照我就不发了。弱弱说句,俺没化妆,天天顶着马尔代夫的太阳,咳咳,见不得人。
  59L 暴暴熊
  ——熊熊,你的照片就免了。我们完全无视。要看小新的。
  60L 拿铁咖啡
  ——排斑竹大大,要看版草小新的泳装照!□也无妨,□的。
  61L 妙龄妇女
  ……
  底下附议者众。
  心眉撞墙的心都有了。
  为了照片的事,在马尔代夫时臭鱼已经跟她摆过一次臭脸。每回说给宋书愚拍照,镜头自然而然地偏移角度。没办法,生平第一次住六星酒店,第一次见到那般蓝得层次分明的海,关键问题是:第一次,咳咳、有那么多帅哥、不对,是半裸体帅哥在身边绕来绕去。就连伊斯兰教的服务生也个个长了对深邃的大眼,水汪汪的,煞到她直勾勾地盯住人不放。
  保留了N多国际型大帅哥的玉照,实在是非她所愿啊!
  ——饥渴寂寞的女人们啊,啧啧啧。我放几张国际帅哥的□给大家解馋吧。至于我们家小新,他是俺私人专宠,色女退散!
  PS:老公,你在偷看帖子的话,不许发言回家不许吃醋,否则,画圈圈诅咒你木有小鸡鸡!
  115L 暴暴熊
  贴了图上去,总算世界清静。
  她单Q拿铁:拿铁姐,对不住对不住,回来社里一直忙,没时间上坛子。现在快到春节了才好一些。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了礼物给你。还有,宝宝好不好?
  拿铁:我猜你早回来了,还说怎么一直不见你出现。宝宝好,昨天才磅过,十多斤了。她爸爸爱死她。我还怕生的是女孩我家那口子不高兴呢,谁知他天天抱着不肯撒手。
  暴暴熊:女孩有什么不好?生男孩好听,生女孩好命。女孩是妈妈的小棉袄,我们松鼠鱼也说要生一定要生女孩。
  拿铁:(震惊的表情)啊?已经有了?这么快?
  暴暴熊:(脑门挂一大滴汗)是说说而已,哪有这么快。
  拿铁:嘿嘿,那要加油了。最好生个儿子,将来给我们闺女当嫩草吃掉。
  暴暴熊:某人相当之卖力,囧。可是……拿铁姐,我不想生孩子啊。
  拿铁:震精!靠!你脑子里在想啥?
  心眉蜜月回来和父母也有类似的对话。
  爸爸妈妈急切地把她和松鼠鱼送作堆之后,立马开始做弄孙的美梦。心眉妈说:“我和你爸爸合计过了,我可以办病退。这段时间每个星期上两次瑜伽课,身体好多了,给你带几年孩子没问题。还有,等你爸爸退休后,我们把房子卖了,添些钱在你那小区买一套小点的,就近照顾你们方便。”心眉妈说完洋洋得意地长叹:“还是亲家离得远好啊,最起码没人和我们抢孙子。”
  心眉爸乐不可支地点头附和:“宝宝,你和小宋把工作做好就行了,孩子你们只负责生,其他的有爸爸妈妈。”
  心眉无力地抚额。生孩子……豆丁那样的调皮捣蛋精灵鬼,当玩具玩一天是不错的。要好好教养他(她),守候着他(她)一天天长大,要告诉他(她)怎么获得快乐,怎么给予别人快乐……多么艰巨的过程!
  同样重要的是:她已经回到130斤了,她不要变成150斤的大胖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番外三

  “猪,起床了。”
  大手抚在脸上,猪哼唧了一声,拨开手翻身继续呼呼。
  “熊熊,熊宝宝,熊贵妃……”
  好像是松鼠鱼的声音,烦躁,他就不能消停一会?一早上扰人清梦。
  “何心眉,八点了,迟到等着扣奖金。”
  拿被子蒙住脑袋那位呼哧一下坐起来,“八点了?松鼠鱼,你为什么不叫我?”说着已经跳下地,光着脚往洗手间冲:“给我十分钟、五分钟。”
  宋书愚没抱住人,把手收回来,懒洋洋地靠向一堆边角被某人咬得烂兮兮的枕头,拖长声音说:“新年快乐。”
  心眉含着牙刷站在洗手间门口,勉强睁开被眼屎糊住的眼皮,愣愣神才意识到自己在放元旦假。
  她和宋书愚婚后的第一个新年!
  她嘿嘿笑着走过去,宋书愚头往后闪,说了句“牙膏沫子”已经被她白呼呼的嘴巴在脸上印了一记。
  “新年快乐,老公。”心眉挥挥手上的牙刷,含糊不清地嚷嚷:“不许躲!还有右边!”
  宋书愚无可奈何把右脸迎向她,等她得逞后才伸手拿床头的纸巾抹抹她嘴巴,再把自己脸上一左一右的白泡泡拭干净。“你动作快点,爸妈才打过电话来,问我们要不要一起中午饭。”
  “不是说好了白天我们自己活动,晚饭一起吃的吗?”心眉在洗手间回应。
  “我和爸妈……”
  宋书愚的话音被惊讶的叫声掐断:“秤呢?松鼠鱼,我的电子秤呢?”没等他回答又是她奇怪的自语:“我昨晚上还称过的啊,就放在洗手台底下,怎么会没影了?”
  心眉从新年这一天发誓新的地狱减肥计划正式开始,晚上宋书愚深情的眼神专注地凝视手上的鸡翅膀,边叹息“外酥里嫩,爸爸炸鸡翅有一手”边抹嘴边的油时,她也只能恨恨地看着暗地里狂吞口水。
  “你故意的!”回家路上她指责他。
  他一脸无辜。“我说的是事实,就算爸爸手艺没我好,拍老丈人马屁也是做女婿的义务。”
  “……”
  “真不饿?”死小孩晚上就只吃了两条过水的青菜,“爸爸给你留了一盒,我带回来了,真不饿?”
  他偷偷瞄她不就是确定她意志是否坚定嘛。心眉思想斗争了三分钟,握拳说:“不饿。”坚持就是胜利!
  下了车,那叫一个天寒地冻、饥寒交迫。心眉打个哆嗦,捂紧了领口催车里那位快出来,“松鼠鱼!”对方慢吞吞地熄火拿钥匙,她跺跺脚,揣着新买的电子秤先冲上了楼。
  第二天在陈婉家的时候,心眉目光避开茶几上的零食和水果,只抱着一杯白开水不停往肚里灌。
  “臭小子,没良心的,见到漂亮阿姨就不要干妈了。”
  “叶阿姨给我剥小核桃,”豆丁小心翼翼地捧着满满的核桃肉给心眉献宝,“干妈不好。”
  “别气你干妈了,她饿得两眼放光等会把你给吞了。”
  豆丁听见小眉的话,冲心眉做个“我好害怕”的鬼脸,“小坏蛋!”心眉假装凶狠地扑过去,小家伙已经咯咯地先笑起来。
  陈婉端着一盘新烤的小松饼出来问:“心眉,你早餐也没吃,吃两块点心垫肚子?他们哥几个大过节的撞一起也有谈不完的事,午饭有得你等的。”
  心眉深嗅了一口松饼的奶油鸡蛋香,摇头说坚决不吃,又喝了半杯水压住饥火,突然问:“小眉,你练了几年瑜伽,我妈玩了半个月现在也说好,究竟减肥有没有效啊?”
  “当然有效了,问题是你能坚持?”
  “……那你能把腿蜷起来,膝盖放脑袋上?”
  “当然可以了。”小眉说完就试,腿一往上抬立刻感觉不雅,那边陈婉已经笑起来,小眉涨红了脸啐一口:“饿疯了,拿我开玩笑。”
  豆丁急急的表演:“干妈看我看我,我会。”
  陈婉见自己儿子跟翻了个个的小乌龟一般四脚朝天地缩在沙发角,更是笑不可抑,“何心眉,我说你半天不吃东西还怕你饿着,原来一肚子坏水早涨饱了。”
  心眉有些艳羡有些气馁:“人瘦就是好,高难度的动作随便做到。我每次一抬腿肉和肚腩挤一团,连气也透不过来,第二天腰跟折了一半似的。偏偏人家乐此不疲的,就是好这口……”
  小眉和陈婉面面相觑,三分尴尬五分好笑。
  “我不减肥能成吗?和人老先生说换个姿势,他倒是听话,可把我搬来搬去,到最后还是这招。”
  一时间客厅里静悄悄的,豆丁坐直了困惑地望住妈妈,陈婉憋得脸上微红,看看自己儿子然后转头严肃地告诉心眉:“那个、据说是最容易受孕的体位。”
  “兽运?受孕?”心眉张口结舌,不可置信地望住陈婉,傻傻地重复:“受孕?受孕!”只听得耳边小眉长长喟叹:“看来小宋哥哥想孩子也想疯了。”
  “松鼠鱼,你行。十五。”
  何心眉在床边的地毯上练仰卧起坐。
  “松鼠鱼,阴险狡诈,你又刷新下限了。十六。”
  何心眉低声喃喃。
  “松鼠鱼,你肠子究竟绕了多少道弯弯?十七。”
  被念叨的那位半躺在床的另一侧,荒腔走板地哼着歌,看起来心情极好的样子。心眉凝神细听,“再见丑小鸭再见,我要洗心革面,人定可胜天梦想近在眼前……”
  “靠!十八。”
  “美丽极限爱漂亮没有终点,追求完美境界……”
  “我……十九。”她忍。
  “麻雀也能飞上青天。”
  “别唱了!唱得难听死了。拜托你团成一团圆润离开。”
  “熊熊,二十个了。该睡了。”床沿上探出他的脑袋。
  “还差十个。”她深呼吸,“你先睡。”
  他躺回去,“再见丑小鸭再见,自卑留给明天……”
  我靠!何心眉一跃而起,“我去刷牙。”
  宋书愚望向她背影消失的洗手间门口,抿嘴低笑。不到五秒钟时间,那家伙又冲出来,指住他怒喝:“松鼠鱼,我的电子秤呢?第二个了!别和我说你不知道!”
  何心眉的恶癖是早晚要称一次体重。第一个秤可是她的陪嫁,无端端消失不见了。昨天新买的刚过二十四小时,又没了。又不会自己长脚的,家里除了她就是他,难不成打扫卫生的阿姨也有和她同样的爱好?
  宋书愚一本正经地问:“秤?在洗手间啊,我回来还见着。”他边说边下地汲了拖鞋往洗手间走,“真不见了。”
  心眉跳脚:“你还给我装蒜!”
  “我装什么蒜?别急,再找找。”他进去衣帽间又出来,莫名其妙的样子,“没有。奇怪了,明天问问阿姨,说不准她收起来了。”
  何心眉握紧拳头盯住宋书愚。还装,眼神也不敢迎视她,明显说谎。“阿姨这两天休息,明天才来上工。”
  他掀被子的手不易觉察地呆滞了一秒,躺好了才说:“那是不是你顺手搁哪忘记了?别想了,早点睡,明天我陪你找,找不到我们再买个。”
  “松鼠鱼!”心眉要抓狂了,“还装还装还装!”说着扑过去骑住他:“还我的秤来。昨天说买秤你已经不乐意了,你看不顺眼我减肥你直接说,你藏我的秤做什么?那是我的陪嫁,跟了我多少年了。你老实交代,都藏哪去了?”
  “在、在我书房。”宋书愚老实承认,攥着他睡衣领子的手松开了点,他强自忍耐还是闷笑出声,“猪脑袋,第一个不见了的时候就该想到是谁的。”
  心眉从他身上滑下来,委顿地盘腿坐在他身侧,委屈的眼神、饱含控诉的眼神定定地望住他。
  宋书愚敛了笑回望她,小声问:“生气了?”试探地握住她肉乎乎软乎乎的手,更低声地问:“真生气了?熊熊?”
  她不做声。
  “体重真那么重要?心眉?”
  ……
  “心眉?”
  “当然重要了,你懂个屁!谁不想好看点?谁不想穿漂亮衣服?我能吗我?我前天才秤过,一百三了。松鼠鱼,我知道你想要孩子,我妈也说快点快点,再拖拖等将来我们孩子结婚你站都站不稳了。我敢吗我?生了孩子再减肥比现在减更难,难一百倍。我想想你下半辈子跟个大肥婆生活在一起,我都替你着急。你以为我不想要宝宝?我这次连减肥药都不敢吃,怕有副作用怕影响身体,你以为减肥容易啊?我饿得胃里象火烧,走路脚发虚,你知道不?我、我还不是怕,怕将来……”
  “怕将来什么?”他目光专注,不离她的眼睛。
  “你知道的。”
  “猪脑袋,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能相信?”他叹气,手指移向她指间的婚戒,轻轻摩挲,“心眉,哪怕你长到两百斤,也不够你在我心里在我们家的份量重。”
  ……
  再重也没有她重要?
  “……真的?”
  他郑重点头,“别减了。”
  心眉挣扎不已,还要不要减啊?
  他补充:“一百三和一百二没区别,我们抓紧时间做人要紧。”
  “去你的,”心眉在他起伏的胸膛前挣扎,“宋叫兽,你眼睛里又泛鬼火了!”
  “熊贵妃,该侍寝了。”
  “屁,小鱼子,来给哀家宽衣。”
  三千尺上的冬幕里,一个穿裙子扎两条小辫的胖妞嘴角抽搐,捏紧身边穿白衣的阿姨的衣角,期期艾艾地说:“不要吧。这一对二皮脸……观音阿姨,观音姐姐,求您了。”
  白衣服阿姨嘴角绽开一朵微笑,“去吧。”
  “不要……二皮脸……爹妈啊……”


  番外四

  宋心珮小盆友在三四岁前一直对自己的身份犹疑不定。奶奶叫她“甜心”,姥姥姥爷叫她“心肝”,爸爸叫她“肉肉”,妈妈心情好的时候叫她“肉包“不好则叫她“哭包”。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关于名字的典故有很多,比如“肉肉”,据知情人回溯当年当日,她生下来那会象一个大肥肉团。爸爸一时兴起,便“肉肉,宋肉肉,我的小肉肉”如此这般叫起来。她妈妈一听肉字立刻发飙,躺在医院的床上有气无力地吼:“松鼠鱼,哪个男人会娶叫肉肉的女孩?你敢糟践我们女儿我活撕了你。”
  看来家庭暴力是在她出生前便已经存在的了啊。
  后来还是姥姥姥爷出面才化解了一场家庭风暴,姥爷说“孩子不就是妈妈的心头肉吗?就叫宋心珮,宋书愚和何心眉心尖上的玉。既有小宋的姓,又有了宝宝的名。都好都好。”
  听到这里的时候,宋心珮才确定了自己的名讳,并且鼓起眼偷偷鄙视了妈妈一下。还宝宝啊?正宗的宝宝是她宋心珮好不好?
  至于哭包……咳咳……
  她知道动辄哭得惊天地泣鬼神的不好,可是谁叫她没人疼没人爱?纸尿布浸得她屁屁好痒妈妈也不记得换,饿得肚子咕咕叫爸爸还要和她抢食,她不吼两嗓子日子没发过!自从发现爸爸埋头在妈妈胸前,鸠占鹊巢敢抢她的窝后宋心珮就发现哭——是继妈妈的胸器后第二种能吸引爸爸注意力的人间凶器!
  除了这些,宋心珮唯一拒绝承认的小名是“冬瓜”。
  她吐啊。象她这么出色的女孩,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像漆黑中的萤火虫,那样的鲜明、那样的出众,即使口袋里的旺旺雪饼和阿尔卑斯奶糖露出一角,也不能掩盖她的光芒。给她起这外号的那个人,分明就是嫉妒她,嫉妒她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
  那个满脸不屑粗着嗓子叫她“冬瓜妹”的坏人,那个不过有点小帅却万分拽毛、看见她就翻鼻子瞪眼的家伙,那个在人前一幅大哥哥风范背地里挑着一边嘴角坏笑着揪她头发捏她肉肉的混蛋,不是别人,就是陈恪礼。
  宋心珮小盆友情愿埋在果冻堆里噎死也不愿意多见豆丁哥哥一面,可是每次和那个讨厌鬼在一起的时候就有机会见到叶家的小正太啊。斯斯文文的叶起臻,永远笑咪咪的叶起臻,抢他零食也不发脾气的叶起臻,偷偷亲他一下还会脸红的叶起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比她所有的娃娃都可爱的娃娃啊,她爱死他了。
  “干妈,把臻臻送我吧。”她时常抱住干妈大腿央求。
  干妈总是忍笑摇头,有一次干妈笑出声问她:“心珮,你要我们起臻做什么?”
  “我帮他穿衣服哄他吃饭和他玩,我还把我所有的玩具都给他,哦、实在不行,零食也全部给他。不要,分一半好了。干妈,臻臻当我宝宝我当他妈妈,我们天天过家家玩。”
  那回话还没说完已经是一片爆笑声,心珮实在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她说的是真心话啊,连起臻也呵呵笑她。妈妈虎起脸说:“起臻只比你小半岁,是弟弟。天天在幼儿园玩还不够?”
  心珮嘟起嘴,很有些不开心。想去问起臻去她家住好不好,听见有人打鼻子嗤了一声。回头一看,那个讨厌鬼坐在秦叔叔旁边正拿着新款的PSP机玩得乐着呢,连眼皮也没抬一下,难道是她听错了?
  陈阿姨笑嘻嘻对干妈说:“你们两个可不许糊弄小孩子啊。心珮可是早许给我们家了。哎呦,小家伙可真沉。再大点我可抱不动了。”
  她宋心珮发誓,她又听见有人重重地哼了声!可是她不管了,陈阿姨身上好香啊,比妈妈还香。
  她还在吸鼻子呢,就被妈妈接了过去,妈妈说:“陈婉,你可不能抱了,顾着自己肚子。”然后又哄她说:“再过几个月,陈阿姨添了小宝宝,我们接起臻和小宝宝到我们家玩好不好?”
  小宝宝?小宝宝!
  宋心珮小盆友眨着星星眼掰着手指头过了几个月,每回妈妈和陈阿姨讲电话她都会抢过来问:“宝宝好吗?宝宝来了吗?”
  直到有一天半夜,她被妈妈的声音吵醒,揉着眼睛站在爸爸妈妈房间门口,听妈妈压抑着喜悦说“生了”,爸爸问“男孩女孩?”妈妈说“女儿。”
  啊,女宝宝啊?
  果然是一团肉,眼睛只有一条线,没有她的大;但是比她白一点点,象剥壳的鸡蛋一样是透明的;小嘴巴只有她指甲盖那么大,好想咬一口啊。
  “小萝莉啊。”她赞叹。然后自我介绍:“我是肉包姐姐。”
  小宝宝不理她。
  心珮抬头求救地望住妈妈,妈妈脸贴着她的,小声说:“宝宝还不会说话,我们声音小点,别吵着她睡觉。”
  她郑重其事地点头,旁边讨厌鬼试探地想摸摸小宝宝脸蛋的手也一下子收回来。妈妈笑着问讨厌鬼:“豆丁,妹妹可爱吗?”
  讨厌鬼想了想,“可爱,也很好看。”
  呜呜,心珮委屈地瘪起嘴,讨厌鬼从来没有赞过她好看啊!
  回家的路上,心珮一直耷拉着脑袋。妈妈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困了,爸爸问她是不是饿了,她就是低着头不出声。
  晚上妈妈帮她洗完白白,爸爸抱她上床的时候,她搂住爸爸脖子问:“爸爸,有了小宝宝你们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爸爸嘴角扬得高高的,手指刮她小鼻子说:“你是爸爸的肉肉,爸爸不喜欢你喜欢谁?”
  妈妈啼笑皆非:“那时候说我们80后怎么怎么,天啊,来看看00后。这么小会吃醋了。”
  醋好吃吗?她没吃过啊?心珮满眼是问号。
  妈妈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笑骂:“肉包快睡觉,别想些有的没的。明早妈妈给你买肉包吃。”
  爸爸似笑非笑地望住妈妈问:“不然,我们给肉肉生个妹妹?”
  妈妈啐爸爸一口,心珮顾不上他们的眼神交流,急急地反抗:“不要妹妹不要妹妹!妈妈,给我生个哥哥吧。要夸我长得好看的哥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