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赴梦一边等着璧公子,一边玩弄着手中棋子,却听到耳边一道冷冷嘲讽的低沉男声:“怎么了,在这里被璧倚楼操得连谁是自己人都忘了?”
赴梦一惊,抬起头竟看见嘴边噙着一丝冷笑的谢未央。
“未、未央……你怎么会在这里?”赴梦有些害怕,觉得谢未央看自己的眼神几乎像是要将自己拆吃入腹。
谢未央没有回答他话,冷艳的脸蛋为露一丝淡淡的嘲意:“不想看到我么?”
纤长玉指轻轻挑开赴梦的衣领,露出雪白皮肤上点点艳丽红痕,精致的眉峰微微一挑:“璧倚楼还真是卖力啊,是怕操不饱你你又想爬别人的床么?”
“璧儿……你把璧儿怎么样了?”赴梦听见谢未央提到璧公子,只以为是谢未央发现了璧公子回到追魂楼,心下大骇,怕谢未央捉到璧公子后,要对他不利。
“有空担心他,还不如担心你自己呢。君赴梦,你的璧儿真爱你么?就凭你这淫贱的婊子,也配追魂楼楼主璧倚楼的爱么?”
赴梦呆了一呆:“你说什么?”
谢未央殷红薄唇微微一勾,斜斜上挑的眼角流露出一丝残戾:“君赴梦,我就让你好好看看你心爱的璧儿到底是何面目吧。”
谢未央武功极高,君夺命毕生绝学《修罗无相功》到了他手中更是登峰造极,几乎江湖上已是所向披靡。在高手重重的追魂楼,饶是他带着武功不济的赴梦,也如入无人之境,毫不费力地就到了追魂楼专用于会客的锁云厅。
谢未央点了赴梦哑穴,挟持着赴梦躲在一闪紫玉屏风之后,在赴梦耳边声音阴柔道:“君赴梦,你可要一字不落地听,听听你的璧儿有多爱你。”
赴梦睁大双眼,讷讷看着锁云厅中懒懒坐在高位的璧倚楼。
雪白面具随意在手中把玩着,追魂楼中众多绝顶高手都战战兢兢盯着地面,连大气也不敢出。
“一帮没用的废物!薛大统领就这么登堂入室了,你们竟没用一个拦得住的,什么时候我的追魂楼养了你们这么一帮连狗都不如的废物!”璧倚楼脸色阴沉,狭长凤眼不似往日对着赴梦那般睁得水汪汪的可爱,而是自眼底升腾出一种阴狠,被盯上一眼便觉得浑身不由自主地哆嗦。
薛凝冷眼打量着璧倚楼,傲声道:“璧楼主,我家宫主要我带话,三年之期已到,当年的赌局,谁输谁赢,今日也该见分晓了!”
赴梦心里不知为何微微一沉,似乎有什么真相呼之欲出,而自己竟胆怯地不敢面对。
谢未央手指捏住赴梦尖尖下巴,强迫他看着堂中,阴沉着声音道:“看着!”
璧倚楼忽然冷笑一声,眼中乖戾尽显:“分晓就分晓,他谢未央以为一个小小赌局就能牵制的了我么?”
薛凝闻言,也是哈哈大笑,朗声道:“不错!璧楼主果然如宫主所言,毫不在意那些儿女情长。当年璧楼主同宫主打赌,三年之中,若是我家赴梦公子爱上璧楼主,未央宫便割江湖上一半暗桩给追魂楼,若是璧楼主爱上了我家赴梦公子,便要将追魂楼的死士部让给未央宫。如今三年之期今日刚满,不知璧楼主能否兑现诺言呢?”
赴梦只觉得耳边好像忽然安静了,什么声音也听不到,脑中只是回响起璧公子同自己说的每一句话。
柔情蜜意,缱绻百转。
拉着他手撒娇刁蛮,伏在他怀中爱语不断。
竟是一场赌局么……
“怎么了?璧楼主为何不说话?璧楼主难道不爱我家赴梦公子么?我家赴梦公子可是对璧楼主死心塌地,一往情深,连我们谢宫主都抛到一边了呢。”薛凝语带嘲讽,冷言看着脸色铁青的璧倚楼。
听到薛凝的话,赴梦也猛地抬起头来,直直盯着璧倚楼,盼望他不要说出让自己伤心欲绝的话来。
棋只下了一半,璧儿还说要回去陪他下完呢……
璧倚楼美貌小脸略显一丝苍白,双眸阴狠地盯着薛凝,娇艳唇瓣如染了血色,殷红欲滴:“我璧倚楼怎会对谢未央一个小小男宠动情,未央宫要分一半暗桩给我追魂楼,这场赌局,是——我——赢——了!”
赴梦喉咙一甜,有什么东西涌到喉口,赶紧咬紧下唇吞下,但下唇却生生咬出血痕来。
谢未央双眸幽暗,看不出情绪低盯着赴梦的脸。
薛凝又是朗声大笑:“哈哈哈,璧楼主果然好气魄!竟与宫主所预言的丝毫不差!我未央宫输得心服口服,三日之后,必将暗桩名单奉与追魂楼,绝不食言!”
追魂楼众人闻言,皆是大喜过望,连忙朝璧倚楼跪下,齐声道:“楼主英明!”
璧倚楼听着下面众人称颂,脸色却铁青得难看,眼中残戾阴绝之意益发张狂,手握在檀木长座的扶手上,竟生生将手中坚硬如铁的百年黑檀捏成一堆碎屑。
谢未央看着赴梦早已没有血色的脸,唇角微露一丝冷笑,将赴梦腰擒在手中,竟一脚踹开屏风,两人便现身在众人面前。
璧倚楼看见面色苍白如纸,浑身微微发抖的赴梦,脸色蓦地一沉。
“谢未央……你……”
谢未央嘴角露出一丝阴柔笑意,不理会璧倚楼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的眼神,而是搂住赴梦纤细肩膀,不动声色将他哑穴解开,低柔声音,似是安慰一般道:“赴梦,你可看清这璧公子的真面目了?”
赴梦没有答话,只是怔怔看着高高在上,众人皆畏惧的璧倚楼,想说话,可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着,一个字也说不出。
赴梦不肯答话,谢未央也不甚在意,仍是带着阴柔笑意,凤眸闪着冷光地看着璧倚楼:“璧楼主,暗桩我会给,赴梦我就带回未央宫了。我想璧楼主应该也没有兴趣拦才是。”
璧倚楼原本可爱貌美的脸蛋因为脸色的阴沉竟显得扭曲起来,视线紧紧锁在赴梦身上,几乎要在他身上烧出洞来:“怎么没有兴趣,赴梦公子早就是我的人了,自然应该是留在我追魂楼。”
谢未央一挑长眉,状似关心地朝赴梦问道:“赴梦,你可是想陪璧楼主留在追魂楼么?”
赴梦这才好像从游魂的状态中苏醒过来,两眼仍是茫然,好像没有焦距一般,却轻轻摇了摇头。
“璧楼主,你看到了,赴梦是不愿意和你留在这里的。况且,赴梦在你身边不过是个玩物。他虽没用,但好歹也是我恩师君夺命的独子,就算他再丢未央宫的脸,我也是不能不管他的。所以,赴梦还是要随我回未央宫。至于璧楼主……天下间美人这么多,料想璧楼主也看不太上君赴梦吧……”谢未央殷红嘴角笑意更深,与璧倚楼对视着,谁也不肯移开视线。
“当——然——”璧倚楼声音冷得几乎比得上千年玄冰。
璧倚楼身边的婢子一直跪着,一抬头,却不小心看见璧倚楼藏着白色广袖中的手竟然在微微发抖,吓得赶紧低下头去,生怕惹到阴狠无常的璧倚楼。
“璧儿……”一直不曾开口说话的赴梦忽然轻声唤道。
璧倚楼微微一怔,看着赴梦唇边竟漾微微一抹温柔笑意,静静看着他。
“璧儿,我没有生气,打赌什么的,赌就赌了,只要你以后不再随便和别人赌什么,我就不生你的气,真的。”赴梦微微扯着唇角,露出一丝笑容,眼睛微微弯起,看着璧倚楼,“咱们回去下棋吧,不要和这些人胡闹了,好不好?”
璧倚楼仿佛僵住了一般,愣愣看着赴梦,却说不出一个字。
赴梦只是静静微笑着看他,好像真的一点也没生气一样。
“楼主!楼主切不可被这妖人迷惑啊!”追魂楼的人中,不知是谁,忽然开口道。
又有人紧接着道:“是啊!楼主,我看他们根本就是一伙的,觊觎咱们死士部,想要收入囊中呢!”
“楼主!美人腰英雄冢,楼主切不可心软啊!”
“楼主……”
“楼主……”
“够了!”璧倚楼一声冷喝,吓得本还欲劝说的众人立刻噤若寒蝉。
“君赴梦,你还没听懂么?我璧倚楼从来没有爱过你,马上,和谢未央滚出追魂楼,立刻给我滚!”
你……你是谁?小鹿似的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他,似是想要相信却又不敢。
我是君赴梦。
君赴梦?好好听的名字,你长得也好美,你是神仙么?
我不是神仙,我是你的郎中。我开的药膏要好好抹,不然会留下疤的,知道么?
知道了,君赴梦,赴梦,那我叫你赴梦哥哥,好么?
你……你若喜欢就叫吧……
赴梦哥哥,好舒服,赴梦哥哥,璧儿好喜欢你……
赴梦哥哥,你也喜欢璧儿么……
你若肯听话……我就喜欢……
真的么?那璧儿以后都听赴梦哥哥的话,璧儿要赴梦哥哥永远都喜欢璧儿!
赴梦哥哥……璧儿好想你……
我……我也是……
什么?赴梦哥哥,你说什么?!
我……我什么也没说……
好赴梦……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好赴梦……
恩……璧儿……我、我不想……和你分开……我想和、璧儿一直在一起……
赴、赴梦哥哥……你说什么……
我喜欢璧儿……我想和璧儿在一起……我好想和璧儿在一起……
赴梦哥哥……赴梦哥哥……璧儿也要赴梦哥哥……璧儿要和赴梦哥哥永远在一起……
“璧儿。”赴梦看着璧倚楼的脸,仍是微微笑了笑,“我走了。”
缘生缘死,情终情始。
可笑他一直以为终于找到一个真心喜欢他君赴梦的人。
原来,只是个玩笑罢了。
12.
未央宫里什么也没变,赴梦殿仍是流花锦簇,宫灯灼灼。暮春徐徐风中带着暖意,锦绣纱幔微微垂下,就随着轻风微微涤荡。
幼年时候总是嫌赴梦殿太大,和谢未央玩捉迷藏的时候,自己永远也不会找到他。谢未央又嫌他每次都藏得太浅,说和他玩一点意思也没有。赴梦便只是抱歉地笑笑,渐渐,找谢未央陪他玩的时候就少了。
谢未央少年成名,一把凤鸣剑独步武林。连君夺命都夸赞世间再无谢未央一般天赋绝顶又肯苦心修炼的武学奇才了。
谢未央没有自己的寝殿,君夺命便将他安排在了赴梦殿中的侧殿,同伺候赴梦的书童睡在一处。谢未央每日天不亮便起床练功,每日睡眠都不到三个时辰。而赴梦则懒惰许多,加之君夺命只有一个独子,赴梦又幼年丧母,便对赴梦偏袒了许多,也在武学上不甚要求他。只说,以后让谢未央护他一生就是了。
每到这时,谢未央便恭敬垂首,单膝跪地,绝无半点怨言。
赴梦看着谢未央冷静自制的样子,却总是默默垂下眼。
心中只是想同未央一直在一起,却不是为了要未央保护自己,但……即使说了,未央也只是当个笑话听听,挖苦他金枝玉叶便生了副纯良心肠吧。
“又在想什么出神了?”
纤白长指指端一层薄薄剑茧,将赴梦的白皙柔荑握在掌中细细摩挲。
谢未央天生生就一副锐利美貌,锐气逼人又透着一种冷艳气息,让人心生爱慕,却不敢接近。
赴梦微微一愣,试着想把手抽出,却被谢未央更用力握着,便不再徒劳努力,老老实实答道:“想起点小时候的事。”
“哦?”谢未央拉过赴梦长指,轻轻放在殷红唇边舔着,“想到什么了?”
赴梦芙面一红,有些胆怯地看着谢未央:“未央……不要……”
春风夹带落花,零落在谢未央乌黑柔亮的长发上,一双漆黑长眸紧紧盯着赴梦,低沉声音柔道:“不要什么?”
“恩……不要……咬……”赴梦轻咬下唇,眼中升起一层薄雾,有些畏惧谢未央的喜怒无常,却不敢忤逆。
二人本是在一座四面通透的楼阁之中,四面翠竹环绕,间或几株开得繁盛的杏花,蜿蜒溪流正从阁下流过,木质地板上铺着长毛白狐皮的毯子,谢未央便搂着赴梦在毯子上靠着,旁边放着一支新泥小炉,醅着酒。小阁四角都放了紫鼎熏香,婢子们怕打扰二人便造就都退到远处,只等要加碳的时候再悄无声息换过。
谢未央唇角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长指一弹,四面朱檐挂着的珠翠挂钩被打掉,一层一层雪白轻纱落下,将本通透的小阁层层遮掩住,让外人再看不见里面的旖旎春光。
“未央……”赴梦有些害怕。
自从回到未央宫,谢未央便将他锁在赴梦殿里,不准他出殿一步,只有谢未央每天去看他时才能见上一面。而且谢未央每次见他便都是嘲讽挖苦,再不就是不理不睬。好几次赴梦都想问,若是见到自己会让他这般不快,干脆不见不就好了,但是看着谢未央铁青阴沉的脸色,自然也都不敢问出口。
可是今天忽然将他从赴梦殿放出来,还带他到了以前他们常搂在一起喝酒的碧波烟阁,赴梦心中忐忑,一时猜不到谢未央是打的什么主意。
谢未央骨节分明的长指轻轻划过赴梦脸颊,似是在勾勒他脸上的轮廓一般,眼角眉梢,一直停留在微张的红嫩唇瓣,眸光一暗,喉结微微一动。
“未央……”赴梦小声叫着,水眸怔怔望着谢未央晦暗不明的脸色,心中却有丝害怕。
谢未央本是将赴梦搂在怀中,此时倾身朝着赴梦小嘴压下,撬开柔嫩红唇,顶开贝齿,细细搜刮起赴梦口中的蜜汁来。
“呜……”赴梦这些天受了谢未央不少欺负,一时间不敢造次,只能僵直着身体,希望谢未央只是一时心血来潮,不要折磨他才好。
谢未央手探入赴梦衣袍之中,拉开赴梦腰间的衣带,一层一层解起衣服来。
赴梦有些害怕了,怯怯抓着谢未央衣袖,小声问道:“未央……你要做什么……”
谢未央勾起赴梦下巴,长眸幽深,仿若漆黑深潭,声音低魅:“上你啊……”
赴梦脸上一热,说话也结巴起来:“未央……什、什么……我、你……”
谢未央俯身轻轻啃噬起赴梦白皙光洁的脖颈来,赴梦微微一颤,眼中漾起水波:“未央……别……”
谢未央自然不予理睬,自顾自在雪白肌肤上一直向下咬着,撩开衣袍,露出赴梦柔嫩白皙的胸口,轻轻咬上粉红茱萸。
“恩……未、未央……恩……”赴梦使力,想推开埋在自己胸口的头,但是谢未央干脆将他手反剪到背后,又取过小炉上文火醅着的酒,倒了一杯,灌了赴梦喝下。
赴梦被呛得咳了两声,透明酒液从粉红唇角溢了出来。
谢未央伸出舌尖,将酒渍舔了,又送回赴梦口中。
谢未央艳丽红唇染了酒渍,发出潋滟波光,一张颇为艳丽的脸更显魅惑。
说到谢未央的美貌,早先也引过不少人垂涎,少年时候,谢未央毕竟武功还未到登峰造极,也吃过不少打他主意的人的亏。
有几次赴梦听说有人想占谢未央的便宜,因为没有得逞就给谢未央暗中使了不少小辫子,其中有些人还是武林中颇有地位的。
君夺命对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都不甚上心,只觉得将谢未央培养成一名绝顶高手,再将他绑在赴梦身边便行了。那些人到底也是江湖上有过交集的人,也不好撕破脸,便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出什么丑闻来皆不太过问。
但是赴梦好几次因为谢未央被人占了便宜,气得掉了几次泪,想去替谢未央抱不平,也只被谢未央冷言嘲讽了几句“连剑都拿不稳,还找谁报仇去”就给打发了。最后赴梦无法,想去找君夺命替谢未央出头,不然就打算大闹一场,谢未央这才变了脸,教训他不准给自己惹麻烦什么的,生生把赴梦给唬住了。
不过自此,谢未央也练功练得更狠,几乎到了拼命的地步。赴梦看着心疼,想叫君夺命不要让谢未央那般劳累,谁知君夺命竟根本不知谢未央练功练到废寝忘食。
谢未央提着赴梦耳朵耳提面命叫他以后不许再管他闲事。赴梦只是红着眼不依。谢未央冷眼看他一会,才别扭道“以后我的事我都会处理好,省得你这麻烦精还得让我操心。”
赴梦又红着眼道:“那你以后若是再被人欺负怎么办,我才不依!”
谢未央愣了一愣,唇边却绽开一丝笑意,毫不怜惜地捏着赴梦脸蛋,痛得赴梦眼圈都红起来。
少年锐利眉眼微露一丝笑意,低头在赴梦唇上吻下。
“若是我再被人欺负了,那你就哭哭啼啼去替我出头吧。不过先说好,我可没答应以后别人欺负你的时候替你出头。”
谢未央容貌艳丽,露出一丝不似往日虚伪的笑容,竟真是美艳无双。
赴梦那一刻才懂得为何那么多人会为谢未央的美貌倾服。
少年负剑,鲜衣怒马,张扬傲气,那美貌,确实绝代无双。
“未央……”赴梦酒量极浅,只要一沾酒,便迷迷糊糊,任人摆布,故而平时都是尽量避开饮酒的。
谢未央知道赴梦不能饮酒,故而每次有宴也绝对不给赴梦桌上安排酒水。可是今日谢未央却主动喂了自己吃酒,赴梦便不懂是为何了。
“未央……我不能喝酒……”赴梦小声嘟囔着,避开谢未央再次递来的酒杯。
谢未央眸光一动,将玉杯中的酒含入口中,勾起赴梦下巴细细哺了进去。
“好喝么?”谢未央舔着赴梦嘴唇,眼中闪着暗波问道。
赴梦看着谢未央雪白玉面,讷讷道:“好辣。”
谢未央朱唇微微一勾:“那这样就不辣了吧。”
两人唇舌交缠,谢未央托着赴梦的腰,将赴梦缓缓压在雪白的狐皮毯子上。
“未央……别……”赴梦眼角含泪,心中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当初对谢未央一心一意,奈何谢未央从不肯睁眼瞧他,甚至去和璧公子打那荒唐的赌局,如今却把他软禁在未央宫里,让赴梦实在想不明白,谢未央究竟想要什么。
“别?那你这里为什么这么硬?难不成是想女人了?”谢未央嫣红唇瓣微微勾起,眼中闪过恶意,轻轻捏捏脆弱的花茎,“君赴梦,凭你也能想女人么?”
赴梦堪堪躲避开谢未央锐利的目光,心中更是酸楚:“想女人……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你说什么?”阴柔的声音低沉下去,透露出危险的讯息。
赴梦吓得瑟缩一下,胆怯地看着面容阴沉的谢未央,再不敢顶嘴。
谢未央凤眸微微眯起,眼底聚集起寒意:“早就被我调叫得比娼妓还要淫荡的身体,还可以想女人么?”长指缓缓探入湿润温暖的蜜穴,恶劣地搅动起来。
“不、不要……呜呜……”赴梦咬住嫩白的指尖,含泪看着谢未央,乞求谢未央大发慈悲,不要这样淫辱他。
但显然谢未央已经被赴梦的顶撞激怒了,低头吮吸着赴梦胸口的粉色茱萸,让赴梦松开口中轻咬的指尖,反倒将手插入谢未央发中,想让谢未央从他胸前移开。
“受不了了?不过是手指,就淫得腰都扭成这样,若是被男人插进去,你岂不是立刻就射了?”谢未央捏住赴梦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双眸幽暗,“君赴梦,看看你这副样子,如果君夺命知道他的宝贝独子这样被男人压在身下玩弄,一定会气得再死一次吧。”
赴梦拼命摇头,想逃开谢未央的桎梏,但只如蚍蜉撼树。
“真可怜,明明是个男人,却只有被别的男人淫弄的份。和璧倚楼在一起的时候很爽吧,他可是出了名的高手,再贞洁的烈妇到了他手里也会变成淫贱的婊子。就拿出你伺候璧倚楼的招数来伺候我,让我看看,这些天赴梦公子都在璧楼主那里学了什么。”
“不要……不要提他……”赴梦落下泪来,想捂住耳朵不再听谢未央的羞辱,但谢未央却偏偏不肯让他如愿。
“怕什么?君夺命要我一生一世都做你的狗。可笑,你不过是个离了男人就活不了的婊子,凭什么要我吭也不能吭一声地任你差遣。我谢未央有今日,全都是靠我自己豁出命换来的。你呢?不过因为就是君夺命的儿子,便总是一副恩人的嘴脸。君赴梦,我告诉你,你那些狗屁施舍我统统不稀罕,除了你下面长的贱洞我还勉强愿意插,其他的,你在我眼里连青楼里的妓女还不如!”
赴梦呆住,仿佛忘了反应,只能呆呆看着美丽面容微微扭曲狰狞的谢未央,心渐渐地凉下去。
“未央……你就是这样想我的……”
“君赴梦,不然你以为我会怎么想你呢?”谢未央嫣红唇瓣勾起一抹冷笑,凤眸阴戾。
明明不是这样的……你不是同我说,从小眼里只有我一个,再看不见旁人么……就算你后来变了心,我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以前你对我的好是假的……
“未央……你是在气我吧……是气我做了让你不高兴的事么?”赴梦顾不上擦眼泪,拉住谢未央的手,“未央……你怎么了……你不要同我这样说话……”
谢未央冷淡甩开他手,眸中冷意更深:“君赴梦,你怎么还认不清自己。若不是为了讨君夺命的欢心,你以为我会搭理你这个连剑都拿不稳的废物?”
“那你对我说过那些在意我的话……全都是骗我的么……”
“当然,难道我谢未央会看得上你么?你以为你是谁!”
“未央……”赴梦双眸水蒙一片,泪珠顺着粉颊滑下,滴答滴答落下。
谢未央仍是冷笑:“将你送给璧倚楼,就是为了要你认清,这世上,根本没人在意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如果不是我好心收留你,你只怕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难道你还以为你是夺命宫里受尽宠爱的赴梦公子么?”
“未央……你让我走吧……”赴梦低下头去,用袖子轻轻擦着眼泪,“我不会碍你的眼了……你让我走吧……”
谢未央本就阴沉的眼神更是一沉,声音也益发冷了起来:“走?你这废物能走去哪,你又什么都不会,出去只会被人骗了卖进妓馆,到时候什么男人都能玩弄你,你到时候可别求我救你!”
赴梦听了吓得脸色更白,却还是道:“我、我会小心不被骗的……”
“就你这猪脑子还想不被骗,你肯定会被卖掉的!”
赴梦含泪摇摇头,趁着谢未央略一分神,赶紧站起来就想跑。
谢未央脸色一变,没想到赴梦居然敢在他眼皮底下逃跑,一把将赴梦早就解开的衣带扯住,将他强拉回怀里,死死压在狐皮毯子上。
“反了你!竟敢跑!”谢未央眸底蓄积起愤怒的风暴,几乎立刻就要将赴梦撕碎。
赴梦吓得脸色惨白,想求饶却已经不敢,只能扶住谢未央揪着自己领口的手,希望谢未央不要杀了自己。
谢未央看着赴梦水眸含泪,楚楚可怜的在自己身下颤抖,心里更是不知哪里冒出一股无名邪火,一把撕碎了赴梦衣服,将他剥个精光,雪白身子全都暴露在自己眼下,这才稍稍消气。
“未央……未央……啊——”赴梦还没来得及求饶,谢未央已经将硬挺的巨刃毫不留情地刺入了还未完全准备好的蜜穴。
“荡妇!”谢未央掰开赴梦雪白长腿,将膝盖推到赴梦胸口,让花穴与巨刃交合之处完全暴露在两人视线之中。
“好好看看我是怎么操你的!”说完,益发凶狠地在赴梦花径中抽插起来。
赴梦只觉得湿濡肠壁中最敏感的一点被毫不留情地击打着,一下一下快感如潮涌来,想扭着腰躲开这么残忍的刺激,却被谢未央牢牢固定着,只能可怜地任由谢未央在他肠壁之中恣意驰骋。
“啊……啊……呜呜……慢一点……未央……慢一点……受不了了……要、要泄了……呜呜……怎么办……要泄了……”赴梦噙着泪还在徒劳地扭着腰。
谢未央有些不耐地在赴梦粉臀上不轻不重打上一记,雪白臀瓣立刻红了一小片。
谢未央雪白面颊也缀上汗珠,声音也隐隐能听出一丝不稳:“闭嘴!把洞给我再夹紧些!看我今天不操烂你!”说着,还掐进赴梦脆弱花茎的根部,让赴梦在即将射精的关头不上不下地挣扎,却怎么哭叫着也射不出来。
“呜呜……未央……饶了我吧……求求你……让我射吧……让我射吧……”赴梦被谢未央生生推向高潮的顶端,却怎么也无法下来,只能浑身抽搐着,双臂搂紧谢未央的脖子,无意识地将谢未央使劲压向怀里,一身雪白皮肤全都拼命在谢未央身上摩擦着,腰也拼命扭着,将臀部举得更高,想让谢未央插得更深,好快点让自己得到释放。
“你的骚洞这么饥渴,难道还想着去找女人吗?”
“呜呜……不想了!不想了!我再也不敢了!”赴梦流着泪摇头,口中的蜜津因为张开小口说话,在唇瓣之间拉出淫靡的长丝,“让我射吧……求求你了……我要死了……未央……我要死了……”
但谢未央却丝毫没有对赴梦悲鸣的恳求产生一丝怜悯之心,仍是恶劣地问道:“说,你的洞是不是淫贱的洞?是不是一天不被我插就痒得快要死?”
赴梦哭着,脑子已经被极乐的快感折磨得什么也无法思考,更辨别不了谢未央到底在说什么,只能本能地顺着谢未央的话说:“是……是……”
“是什么?”大掌又毫不留情地在赴梦上“啪”地打上一记。
“啊……啊……我……我的洞……是淫贱的洞……呜呜……天天都要未央插……呜呜……未央……求求你……让我射吧……呜呜……”赴梦玉指插在谢未央发中,像条蛇似的在谢未央身下扭动,满脸泪痕地哭叫着。
“说!你的淫洞是不是不吃我的精液就饿得流口水,你是不是要天天都在床上掰开洞等着我操!”
“呜呜……是!是!我天天都等着未央操我的洞!我要!呜呜……求求你……让我射……”赴梦紧紧搂住谢未央,终于崩溃地哭喊出来。
“骚货!”谢未央终于受不了赴梦完全抛弃羞耻的淫叫,松开捏着花茎根部的手,将赴梦紧紧揽在怀里,狠狠对着肠壁中那脆弱的一点,全力冲刺起来。
赴梦抱着谢未央,指甲在谢未央的背上划出一道道血痕,长长尖叫一声,终于泄了出来,自己的小腹和谢未央的小腹都被喷上了白色的浊液。
残忍的折磨终于结束,赴梦双腿已经软了,只能无力地勾在谢未央腰上,檀口微张,眼波迷离,浑身泛着粉红的身体随着谢未央在他身上的冲击一下一下摩擦着身下柔软的白狐皮,嘴角涎液都流了出来,却根本没有力气去擦。
谢未央似乎觉得这个姿势插得还不够深,“啵”地拔出巨刃,将赴梦的身体翻了个个,让赴梦两腿大开,翘起雪臀,双手将臀瓣掰开,再让巨刃缓缓刺开肉壁,一直顶到最深处,缓缓抽出,到只留一个圆头在赴梦的狭窄肉壁之中,再快速狠狠地顶入,反复抽插中,赴梦刚刚才得到释放的花茎又被操得渐渐挺立起来。
“恩……受不了了……不、不要再插了……肚子要破了……”
谢未央哪会理会赴梦的哀叫,凶狠巨物仍是横冲直撞,直到赴梦眼前一黑,抽搐着第二次射出来,才将巨蛇中的白液尽数喷洒在赴梦肉壁之中,将淫媚肉壁狠狠粉刷了个遍。
13.
赴梦被灌了一肚子精液后才被谢未央放过,一身雪白皮肤泛着情事之后的粉红,因为衣服已经撕碎不能再穿,谢未央随手扯了小阁的白色纱绢,将赴梦裹了个严实,抱在怀里,踏水飞回赴梦殿。
赴梦累得够呛,睡了几乎一整天,等到总算睡饱,已经是第二天的晌午。
刚想下床,叫婢子打水送来洗脸,却发现床上竟还躺着一人。
玉白面容,端丽无双,剑眉凤目,薄唇红润,下巴尖尖略显消瘦,但一身紧致饱满,线条流畅的肌肉却将一张颇为女性化的脸总算增加了些阳刚之气。虽是睡着,却仍是个夺人心魄的艳丽美人。
本想叫婢子的念头也只好压下,若是扰了这人睡眠,必要被狠狠折腾一番才会罢休。
小时候,赴梦在夺命宫中没有玩伴,几乎一天到晚眼里就只有一个谢未央。加之谢未央美貌逼人不说,还颇有城府,君夺命是个武痴,平日都不甚打理夺命宫的事,谢未央便主动请缨,接管了夺命宫的大小事宜,还将夺命宫打理井井有条,让君夺命也对他刮目相看。于是赴梦便更对谢未央崇拜起来。
但是,赴梦虽一心想引起谢未央注意,谢未央却并不太理睬他。平日里赴梦悉心搜罗的各种奇珍异宝送到谢未央处,还要拼命遮掩,怕君夺命发现。但谢未央也只是冷淡道谢,却从未见他用过。赴梦知道谢未央心高气傲,最恨别人看轻,故而每次想给谢未央塞东西,都要绞尽脑汁,想出绝不会惹谢未央不快的名目才行。
如今谢未央已经将绝情的话对他说尽,赴梦心里冰凉,只笑自己自作多情,只想着以后再不对谢未央巴巴地等着他看一眼了。
心里虽是这么想着,可是看到谢未央身上薄被微微滑下,露出雪白肩头,又担心起他要着凉来,连想也没想,就轻轻替他拉起被子,早将自己暗暗下的决心忘到脑后。
“咦?”赴梦轻拉锦被的手一顿,微微敞开,看见谢未央光洁后背上竟有几道鲜红血痕。
谢未央武功独步天下,世间能让他受伤的只怕不超过三人。
仔细检查那伤口,发现竟是自己泄身时候指甲在他背上挠下的,一时间又微微红了脸。
看着血痕颇深,料想受伤时候肯定是极疼的,心中又有些心疼。
“呀!”赴梦惊叫一声,看着将自己手牢牢握紧掌中的人。
谢未央长眸深邃地看着赴梦,沉声道:“乱摸个什么。”
“你……你背上……”赴梦芙面一红,想说却又说不出口。
谢未央长眸微微一眯,嘴角勾起一抹恶质笑意:“哦……你是说,我操你时,你在我身上挠的伤痕?”
赴梦面色更红,只觉得是脸颊都烧了起来,啐道:“你、你别乱说……”
谢未央看着赴梦害羞脸色,喉结微微一动,眸色更深,骨节分明的长指轻轻勾过赴梦脸蛋,俯下身在赴梦脸蛋上亲上一记:“下次不要这么狠,不过是让你晚泄些罢了,不过这次就先原谅你。”
赴梦被谢未央调戏之语戏弄得有些羞恼,顶嘴道:“你若下次还那样,我只会更狠。”
明明嘴里说着狠话,可是瞧见谢未央长睫一动,凤眸危险地眯起,又立刻胆怯地咬起下唇来。
谢未央本想再说些话吓唬他,可是见赴梦竟如白兔一般敢怒不敢言地看着他,嘴角竟不受控制,微微勾起一抹妩媚笑意,低哑着嗓子道:“哦?难不成你还有别的招数?是再将肉洞绞得紧些,好将我精液都榨出来么?”
“你、你不要说了!”赴梦终是口拙,红着脸不理谢未央,忿忿背过身去躺下,再不肯说话。
谢未央从背后搂住赴梦,长臂慢慢在赴梦纤腰上收紧,不正经道:“明明是你的洞自己一缩一缩的,只有被精液灌满了才安生些,怎么现在却不许人说?”
赴梦紧紧闭着眼,只想着自己若不理他,谢未央觉得没趣,自然就住口了。
谁知谢未央却没完没了起来:“昨天我在你洞里灌了三次,你也被我操射了四次,第四次更是自己骑在我身上一边叫你的淫洞要喝我的精液一边射的,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的淫洞每天都要被我灌进那么多,肚子岂不是要涨破了么?到时候精液都从你肚子流了出来,你岂不是又要心疼的和我哭闹。”
赴梦被谢未央胡说八道气得忍无可忍,终于转过身去,想说些话也气一气谢未央,奈何自己口拙,张了半天口,最后也只能没气势地道:“我、我的肚子才不会破!你灌得也不是很多!”
谢未央长眸半眯,十分媚人:“竟这么有志气了,那你可是现在就要试试么?”
赴梦一听,吓得脸色都白了,赶紧找借口道:“不、不要!我肚子饿了,我要吃东西……”
谢未央一挑柳眉,画出来似的精致眉眼扫过赴梦因为昨日疯狂叫欢被灌了满满一肚子的精液,手掌轻轻覆上,轻轻一压。
赴梦便“呀”地轻叫出来,蜜穴噗嗤噗嗤吐出一滩浓稠白浊。
“肚子这么饱,还想吃东西?”谢未央贴着赴梦小巧耳廓,轻吐一口气。
赴梦朝旁边躲了躲,却红着脸不敢答话。
“来人。”
“是,宫主。”在门外伺候的婢子赶紧跪了一排在地上。
“碧泉池准备好了么?”
“自从宫主昨晚吩咐准备,奴婢们就把碧泉池清扫了一遍,现在泉水刚好够热,正是洗温泉的好时候。”为首的锦衣婢子连忙答道。
赴梦心中微微一动,抬头看着谢未央冷艳端丽的侧脸。
原来竟是昨日就开始准备么,难道是特意为自己准备的……
想着,赴梦又赶紧摇头,暗骂自己又要自作多情了,定是谢未央自己想洗温泉,才去叫碧泉池准备,哪有自己的份。
“好了,你们下去吧。”
“是。”婢子们恭敬道了安,又都安静退下。
谢未央将赴梦裹在锦被里,一下子打横抱起。
赴梦一惊,忙用伸出手臂揽住谢未央脖子。
谢未央见赴梦有些害怕地看着他,微微勾唇:“肚子里的东西先清过再吃饭,不然不许吃。”
赴梦微微咬住下唇,红着脸别开眼,不再看他。
已是暮春时节,碧泉池边上种的重瓣牡丹早已开了,株株都是一人多高,枝叶繁密,给碧泉池形成了一道隐蔽屏障。碗口大的艳丽花朵缀在枝头,魏紫姚黄。
小婢将牡丹折了,和着梨木托盘里的清酒和精致点心,一起放到池水之中。
谢未央将婢子们都打发了下去,自己将赴梦剥了衣服拉下水去。
“喂,你别弄,我自己可以……”赴梦红着脸,想拉开谢未央在他身上乱摸的手。
谢未央却半点也没有不好意思,坦然道:“洞里东西那么多,没有我帮你,若清得不干净,最后吃苦的还不是你自己。”
赴梦知道,谢未央一旦做了决定,是最讨厌别人质疑的,所以只能吞下舌尖的话,默默任他搓圆捏扁。
谢未央长指探入赴梦后穴之中,细细将其中自己的白液都掏出来,动作竟也十分轻柔小心,赴梦倒也没觉得疼。
谢未央看赴梦咬着唇,默默忍着,抬起赴梦下巴,轻轻在赴梦唇印上一记:“在忍忍,恩?”
赴梦微微一愣,竟恍惚觉得,谢未央这样温柔地同他说话,竟不知道是多久以前了。心里有个地方微微疼了一下。但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软软依偎进谢未央怀里,头靠在他胸口上,闭起了眼睛。
待到谢未央将东西掏干净,低下头看着靠在自己胸前的赴梦,长发散落,显得小脸更是雪白柔嫩,长睫低垂,朱唇被温热的泉水氤氲得娇艳欲滴。
伸手折下池边一朵碗口大的艳丽朱红牡丹,轻轻插入赴梦发中,怀中人比花娇,芙面染霞,衬着鬓边花瓣层层叠叠的雍容牡丹,益发艳丽动人。
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怀中美人的脸颊,低下头,朝着艳丽红润的唇瓣细细吻了起来。
“恩……”赴梦微微动了动睫毛,长睫缓缓掀起,谢未央近在咫尺,连浓密睫毛和眸中艳丽的流光都看得一清二楚。
赴梦吓了一跳,轻轻推了推谢未央,嘴唇好不容易躲开谢未央的蹂躏,才气喘吁吁道:“未央……你不要闹了……”
谢未央顿了一顿,眸中划过一道暗波,喉结微动,却没有再逼迫赴梦,只是微微垂着长睫道:“你累了,今日且放过你。”
赴梦暗暗舒了一口气,手无意碰到发间,竟摸到一朵还水漉漉的花朵,花瓣繁密,浓重的红色确实是谢未央喜欢的颜色。
谢未央不再说话,只是脸色却显得有些阴沉,玉色面颊被氤氲水汽蒸得微微浮起一抹红晕,才稍稍将那阴沉稍稍缓和。
谢未央拿起飘着水面的酒盅,将酒倒了个半满,将赴梦拉进怀中,酒杯凑到赴梦嘴边:“尝尝。”
赴梦只觉得谢未央声音不似平日里对他那般冷淡,略一迟疑,还是听话地低头尝了一小口酒,酒液滑入口腔,赴梦却眼前一亮,回头看着谢未央:“好好喝!”
甜甜的,微有辛辣却不烧喉,咽下之后,唇齿间更有一股淡淡花香弥留。
谢未央嘴角微微流露一丝笑意,但语气仍是冷冰冰的:“这是百酒仙珍藏的流春,百种奇花同酒一起醅酿,是十年才出一坛的珍品。”
赴梦听了觉得新奇:“百酒仙嗜酒如命,谁若是碰了他的酒,他是拼了老命也要夺回来的,他怎么会将这么珍贵的酒给你?”
谢未央殷红唇角微微一勾,眼中流露出一抹自负之意:“世上还有我谢未央得不到的东西么!”
赴梦轻蹙柳眉,只觉得谢未央如此自负骄傲,终是不好,故而柔声道:“未央,百酒仙将酒看得比命还重,你夺他所爱,只怕会暗中结仇,不如还是道了歉,将酒还了吧。”
谢未央微微皱眉:“你不喜欢?”
赴梦赶紧摇头,轻轻抱着谢未央手臂:“我怎么会不喜欢,只是万一百酒仙记恨于你,暗中与你不利可怎么办?若是那样……那、那我才不要喝!”说着,轻咬下唇,长睫微微垂下。
谢未央微微一愣,看着赴梦比重瓣牡丹还要娇艳的脸蛋,一时竟说不出话来。长臂一伸,将赴梦紧紧搂在怀里,两人肌肤之间有泉水灌满缝隙,体温却比泉水的热度更加灼人。
“喜欢就喝,百酒仙喝酒喝不过我,这便是他输给我的。”谢未央在赴梦耳边低声道,手覆上赴梦的,将酒杯塞进他手中。
赴梦看着谢未央虽是一脸冷淡好像不甚在意的样子,却清楚谢未央不过是爱面子,就算对人好也要强撑着架子罢了,不由眼角微微一弯,将玉杯中的酒轻轻饮下,柔声道:“好喝。”
手轻轻放到谢未央精壮胸膛上,双眸含着潋滟水色,将头轻轻靠在谢未央颈边:“未央,怎么办,我怎么好像醉了?”
谢未央喉结一紧,有些震惊地看着主动向他撒娇的赴梦,眸色渐深,声音低哑:“君赴梦,我说了今日先放过你,你想玩火么?”说着,手扶住赴梦臀瓣,重重揉捏起来。
赴梦轻叫一声,身子化作一滩春水倒在谢未央身上,娇声道:“未央,你捏得我好痛……”嘴上呼痛,却眼波迷离,好像是嫌谢未央不够粗暴一般。
“是你勾引的,若我不操你,岂不是不算男人!”说着,谢未央将赴梦一下推到池边。
赴梦长发散乱,浸在水中飘了起来,酡红面颊趁着颊边一朵艳丽红色牡丹更显情欲之色。
“未央……”赴梦不知是酒意还是心里一直竭力压制却总是蠢蠢欲动的东西驱使,只想再让谢未央抱在怀里。
少年玉戈马,长笑芙蓉钿。
玉碎倾歌去,徒留半扇花。
竟似又看见少年的谢未央,眉宇冷傲,锦衣罗袖,长剑负在背后,从不肯服输,即使是和下阶宫人一般的吃穿用度,也总挺直脊背,不肯叫人看轻一点。
他只以为一心一意对谢未央好就够了,只是现在才明白,谢未央要的从不是施舍来的东西。
只可惜故去少年已不再,走到今日地步,不过一声叹息。
“未央……”赴梦轻轻抚摸谢未央玉白面容,唇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我真的很想你。”
长明花灯下微微含笑的眼,还是少年模样的端丽容颜。
谢未央身形微微一僵,猛地堵住赴梦的唇,狠狠吻下去,似要将他津液采撷殆尽一般,一寸一寸搜刮着口腔中的蜜津。
“宫主!宫主!不好了!流春殿走水了!”
两人正欲缠绵,却忽听见一个宫人慌乱呼救的声音。
谢未央脸色阴沉得让前来通报的宫人吓得立刻脚一软跪了下去,结结巴巴道:“宫、宫主,我不知道您和赴梦公子……宫主……啊!赴梦公子!赴梦公子饶命!”
说来那宫人也是聪明,知道向行事狠辣的谢未央求饶根本就是缘木求鱼,干脆朝着素来对待宫人十分宽容心软的赴梦求起情来。
赴梦见那宫人跪在地上将头磕得梆梆作响,很是可怜,心中恻隐之心便动,轻轻推推压在他身上的谢未央,柔声道:“未央,你就饶了他吧。流春殿走水是大事,你快去看看。”
谢未央微微皱眉,好事被打断已是百般不悦,本想用这宫人撒气,但赴梦已经开口求情,看着怀中美人一脸恳求期盼,心中微微一动,本要说的话竟都自己压下,只是仍是冷着声音对那宫人道:“今日饶你一条命,下次再随便冲进碧泉池,就去黑木楼领罚!”
那宫人哆嗦成一团,声音也抖着:“是……是……”
谢未央扯过一旁准备好的干净衣服,将赴梦裹了个严实,才自己穿戴起来。赴梦见他动作不甚流畅,便上前替他系着腰间玉带,嘱咐道:“一会到了流春殿,切不可胡乱发火,徒伤宫人们性命,可记得了?”
谢未央瞧着赴梦一脸认真替自己系着衣服,半晌,才道:“这次便由着你。”
赴梦忍不住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却又忙掩住,状似不满地瞪了谢未央一眼。
只可惜这软绵绵一眼看在谢未央眼里至若媚眼流波,又忍不住低下头同赴梦亲了一会。待到又来了几拨宫人左催又催,才阴沉着脸走了。走时还不忘吩咐宫人将赴梦送回赴梦宫去,别让人乱跑伤着。
14.
赴梦本已回了赴梦殿,但是看着外面影影绰绰,不少宫人来回奔走,大半夜了仍是没有消停下来,遂捉住一个正提着水桶跑了的宫人问道:“流春殿的火怎么样了?”
那宫人跑得气喘吁吁,一边抹着汗,一边道:“赴梦公子,流春殿的火怕是止不住了,宫主脸色阴沉得跟个什么似的,生怕里面的……”那宫人脸色一边,倏地住了口,似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一样。
赴梦却没多想,因为流春殿本是赴梦母亲的宫室,后来母亲过世后,君夺命思念爱妻,就搬到了流春殿,后谢未央继承了也仍是将寝宫挪到流春殿。赴梦一听母亲曾经居住过的宫室即将付之一炬,不由心痛起来,拉着那宫人的手道:“我同你一起去!”
那宫人本想拦着赴梦,但是一想到谢未央的铁青脸色,暗忖若是带了赴梦过去,谢未央脾气会收敛些也不一定,于是点点头:“好,那赴梦公子,我给您带路。”
赴梦还没走到流春殿,老远已经看见火光熊熊,烧亮了半边夜空。
宫人们都忙得一身汗,也没人有功夫同赴梦说话。
赴梦眼瞧着大火已经烧进了母亲生前闺房,那地方素来是未央宫重地,赴梦小时候偷偷溜进去,被君夺命发现了之后还狠狠挨了一顿打。要知道,君夺命虽对赴梦不会温柔关心,但到底是独子,偏心也不是一点的。那还是赴梦头一次挨打,趴在床上哭哭啼啼养了好几天。谢未央看过他几次,也只是冷嘲道:“赴梦公子细皮嫩肉是不一样,君宫主一共也没打你几板子,你躺得倒是比我还久。”谢未央说这话正是因为未央宫将他派了出去,和追魂楼楼主之子,也就是现在的追魂楼楼主璧倚楼切磋武艺,两人互相将对方都伤得不轻,谢未央背上挨了三剑,但也只是躺了半天就下床练功。赴梦闻言止住了哭声,便擦擦眼泪,默默也下床了。也像模像样拿了剑陪着谢未央练,盼着谢未央能给他些好脸色,只可惜谢未央仍是不甚搭理他。
赴梦想着,记起父亲在那房间曾放了一张母亲画像,赴梦少年丧母,本是对母亲的面容就记忆十分模糊,如今若是那画像也烧了……
赴梦心里一沉,叫住一个擦身跑过的宫人:“去替我找条湿被巾来!”
那宫人前几天才新进未央宫,并不知道赴梦身份,看他衣着华丽,以为是个高品阶的宫人,倒也不敢怠慢,立刻取了一块过来。
赴梦将湿被巾披在身上,用湿布捂住口鼻,便拣着火势小的地方,冲了进去。
索性这边火烧得不大,赴梦一路上倒也没什么危险,顺利进了母亲生前住的房间。循着记忆,便翻找那画像起来。
记得父亲十分珍藏,只怕是放在什么隐秘之处了。
“你在找什么?”一道温润如水的嗓音轻轻响起。
赴梦一怔,回过头去。
那人一袭雪白长衣,墨发宛若流缎,披散在肩头,纤白玉手轻轻托着腮,人懒懒靠在绣着锦绣牡丹的软榻上,眼中带着笑意看他。
“你、你是谁?”赴梦仔细回忆,也不记得谢未央中有这么一号人。
雪白面容,细长柳眉,一双似笑非笑的艳丽长眸中缓缓流波,红艳唇角微微勾起,一袭雪白长衣,只怕是谪仙也不如他这般清隽秀美。
“我是谁?”那人轻挑柳眉,眼波暗转,道,“谢未央没和你提过我?”
赴梦微微一愣,老实摇摇头:“没有……”
那人艳丽长眸微微一眯,闪过一道暗波:“这样……”
“你到底是谁?”赴梦见他顾左右而言他,又接着问道,“这里可是未央宫重地,未央怎么会让你进来。”
那人仍是懒洋洋靠着,长眸微挑,细细打量起赴梦来,半晌,才道:“你就是君赴梦?”
赴梦见他道出自己姓名,便点点头:“正是。”
“哦……”那人微微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随手拨弄着一卷卷轴,懒洋洋道,“是谢未央让我住在这里的,怎么,不行么?”说完,凤眸一挑,颇有兴味地看着赴梦的反应。
赴梦的注意却全被他手中的卷轴吸引过去,冲过去抓住他手,将那卷卷轴打开,画中是一个微微含笑独倚栏杆的美人,正是赴梦的母亲。
“太好了!”赴梦眼中闪过惊喜,连忙将画轴抱紧怀里,再舍不得松开。
那美人颇有兴趣地看着赴梦的反应,微微一笑,竟伸出手轻轻抚摸赴梦脸蛋:“找到什么了,这么开心?”
赴梦一时没注意那人动作轻薄,心中早被喜悦占据:“这是我母亲的画轴,对我很重要的。”
那人又“哦”了一声,眼睛仍是盯着赴梦脸蛋不放。
赴梦看着外面火势还不算太大,对那人道:“你同我一起走吧。”
那人看着赴梦一脸开心,眼睛也微微弯起,鬓边一朵艳丽牡丹更显得面色如玉,美艳动人,不由微微一愣。
“我不走。”那人竟是拒绝。
赴梦不解,追问道:“为何?火若是烧到这里,想再逃出去就难了。”
那人气定神闲,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这场大火,悠悠道:“这场火就是我放的,我还怕他烧么?”
“什么!”赴梦大惊,微微张口看着这人,“你……你没事放火做什么!”
那美人一挑柳眉,轻轻举起手腕:“你没看见这个么?”
赴梦看向他手腕,这才发现,竟有一根细细的银色锁链将他手锁在了房间里的柱子上。
“你是为了将人引来,好放你出去。”
那人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危险,点点头道:“不错。”
赴梦却后怕起来:“你是傻了么,若是人没引来,却将你自己烧死在这里可怎么办!”赴梦看着那美人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只道他也如自己一般武功不济,便出言安慰道:“你先别急,我帮你看看能不能将这链子斩断。”说着,就私下寻找起锐器来。
那人在赴梦背后凉凉道:“不要找了,谢未央找了深海玄冰铁来锁我,除非他肯交出钥匙,或者是这房子塌了,不然我是逃不出去的。”
“未央为何要锁你?你和他有仇么?”赴梦不解,不知这人能与谢未央有何大仇,让谢未央下了将人锁在此处的决心。但也蹊跷,若说囚禁,未央宫又非没有地牢,干嘛要囚禁在他自己的寝宫里?
那美人细细观察赴梦脸色,看他一脸担忧关切,竟愣了一愣,微微勾起唇角笑道:“我和他无冤无仇,不过是随手救了他一命,谁知道他说要谢我,却将我骗来锁了起来……”话音微微一顿,稍稍俯身凑到赴梦耳边,声音低柔下来,“还说要一生一世同我一起,永不分离呢。”
赴梦一呆,心里某处又隐隐作痛起来。
微微后退两步,怔怔瞧着那美人双眸意味不明地看着自己,却说不出话来。
以为一个璧公子让谢未央动心就算了,谁知道原来那不过是个幌子,难怪会用自己去和璧公子打赌,因为心里早就已经有了别人……
虽是这样想着,却仍不肯放弃最后的一点微小希望,讷讷道:“你、你一定是在挑拨离间!你是骗我的!”
那美人略有些无奈地看着赴梦,叹息道:“你怎么还不肯看清呢?谢未央心中爱的是我,他不过是利用你罢了。他还同我说,他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还说,我救他一命他便一生都会对我好,而你,当初君夺命在是,他给你些好脸色做给君夺命看就算了,现在君夺命都不在了,他对你好干什么,恨不得早点将你打发了之后,一心一意对我呢。”
赴梦心中痛意难当,眼眶渐渐湿了起来,水眸中闪着哀戚之色,却还强忍着难过紧紧咬着下唇。
那美人盯着赴梦艳丽唇瓣不放,手放到赴梦腰上,轻轻滑动,似是在测量赴梦纤腰有多细一般,可嘴上仍是说着:“看你,竟还被他蒙蔽得团团转,真是可怜。”说着,又低下头,轻轻嗅着赴梦鬓边牡丹。
赴梦早就注意不到那美人搂着他在做些什么了,眼圈红红的,十分可怜样子,却强忍着心痛,故作镇定道:“现在……现在岂是说那些的时候……你是未央的恩人,就是我未央宫的恩人,我、我先救你出去吧。”说着,背过身去,偷偷抹抹眼睛。
那美人听完,倒也不拦赴梦,只是又懒洋洋躺回软榻上,看着赴梦四处寻找。
赴梦找了半天,总算找到了一柄短剑,是君夺命以前用过的,放在手上掂了掂,约莫比普通长剑还要重些。
赴梦对那美人道:“我且试试。”
那美人不置可否地一挑眉毛,却未答话。
“铛”一声,火花迸溅,短剑缺了一个口,可看似纤细脆弱的银链却丝毫未损。
赴梦一时有些泄气,他也找到玄冰铁坚韧非常,就算烈火烧灼也不会断,只怕真如那人说的,除非谢未央来将钥匙给出,不然是斩不断的。
谁知这时,那美人却忽然微微一笑,眼中竟明亮起来,柔声道:“无妨,你再斩一下试试。”说着,手指放到银链上一处,柔声道,“就是这里。”
赴梦一愣,不知道这人怎么忽然好想想出去了,之前明明都是一副随意的样子。但还是按他说的,贴着他的手指,又试着砍了一下。
这次本用的力不大,却没想到,银链竟真“啪”地一下断开了。
只是赴梦没有注意到,那断开之处与自己落剑之处,偏了一些。
赴梦心中雀跃,拉住那人手道:“太好了!竟真的断了,咱们快出去吧!”
那人看着赴梦明艳笑容,也不由微微一笑,手扶在赴梦腰上,眼若流波,十分温柔道:“别急……”话音未落,眼神却微微一寒,声音也冷了下来,略带厌烦的声音几不可闻:“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
“飞琼!”谢未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那美人前去将门打开,谢未央正在对面,面色焦急地看着这边。
说起流春殿,格局很是别致。七座楼台相对而望,但是每一座进出都只有一个入口。如今谢未央就是在流春殿主楼对面的一座侧楼上。因为主楼下面已经烧了起来,火势向上,自然熏到上面来,眼看着就要烧到赴梦他们所在之处了。
谢未央看见门打开,而赴梦竟也在里面,不由一怔。
赴梦听见谢未央饱含担忧一声飞琼,便已经知道,那人所言不假了。
何时谢未央曾用这种担心的表情看过自己?
赴梦轻轻放下手中短剑,默默垂下眸去。
谢未央脸色也不太好看,但声音仍是催促:“飞琼,赴梦,你们快点过来!”
“谢未央,钥匙呢?”被称作飞琼那白衣美人微微含笑地看着谢未央。
谢未央也是微微一愣,只觉得那人总是对自己不理不睬,竟这般温柔看着自己的时候,却没有像期待中那般欢喜,反倒是看着那人身后微微垂着眸的赴梦,心里不知为何有种陌生滋味,说不清道不明,只是难受。
很难受……
但手仍是伸入袖中,掏出一把钥匙抛了过去。
那人利落开了腕间的锁,将钥匙扔到楼下火海之中,对着身后赴梦柔声道:“那咱们过去吧。”
赴梦微微一笑,轻轻点头:“好。”
那人微微一愣,看着赴梦明艳笑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但也说不出到底是哪里。
赴梦轻轻推他一下,道:“你且过去,我还要拿样东西。”说着指指方才被放在桌上的卷轴。
那人点点头,脚尖轻点,便飞到谢未央所在的阁楼之上。
赴梦执起卷轴,又打开细细看了一遍,画中美人微微含笑,同自己有七八分像,父亲也常说,自己的性子太像母亲,同父亲是极不相同的。可惜母亲命薄,父亲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人,她幸福的日子却太短。
只是短又怎么样?
再短,也被人一心一意地爱过。
“赴梦!”谢未央看着赴梦对着画像发呆,心里忽然好像有个地方岌岌可危,马上就要塌了一样,让他忽然惶恐起来。
一旁的白衣美人脸色也微微一变,一直懒懒的眼神渐渐锐利起来。
赴梦对着对面二人微微一笑,走到门口。
谢未央心里总算好受一点,伸出手来,却没发现声音竟有些发抖:“赴梦……”
赴梦看着谢未央伸出的手,笑容愈深,眼中却看不到一丝笑意,只剩沉沉的凉,翻滚成泪,落了下来。
门关上。
曾经一座绝美的楼阁,顷刻之间,便坍塌在了火海之中。
15.
江湖是什么?戏文里说得血雨腥风,风云暗涌,可其实呢?不过是这个帮派的抢了那个帮派的地盘,这个宫的弟子把那个教的弟子打个半残,要不就是像未央宫和追魂楼似的,一个宫主一个楼主,为了一个蓝颜祸水势不两立不共戴天。
“这事还要从未央宫那场大火说起,话说那君夺命的独子君赴梦,自幼对乞儿出身的谢未央一往情深,奈何谢未央心有所属,便将对他一心一意的君赴梦送给追魂楼楼主璧倚楼做了几个月的男宠。可君赴梦对谢未央旧情难忘,冒死跑回未央宫,谁知,却撞见谢未央竟在与他的新欢缠绵。君赴梦一时间悲痛欲绝,竟放了一把大火,将自己烧死在了他父母的寝宫里。璧倚楼搜寻君赴梦而去,未央宫的人告诉他君赴梦死在了大火里,他当然不干,立刻同谢未央打了起来。璧倚楼因痛丧所爱,将谢未央打了个重伤,从此谢未央身子大不如前,如今听说已经内伤到了五脏六腑都已损坏,只怕要英年早逝了。”说书先生摇着羽扇,一脸叹息道。
茶楼里的人听得津津有味:“然后呢?璧倚楼,谢未央,还有谢未央那新欢怎么样了?”
“璧倚楼后来因打击太大,为人益发狠毒残戾起来,前些天不是才听说追魂楼又挑了一座庄子,七十多口人未留一个活口。那谢未央如今深居在未央宫里,已经许久不再江湖上走动了,只怕他重病的传言不假。至于那个谢未央那新欢,说起来还真奇怪,听未央宫的人说,他们也不知那人是谁,那场大火之后,也没人再见过他了,可谓杳无音讯,不知所踪,人间蒸发,人迹罕至,万径人踪灭……”
众人捂着耳朵不再听那说书先生胡扯,递了差钱,便该听曲的听曲,该斗蛐蛐的斗蛐蛐,各过个的营生去了。
说书先生也摸摸鼻子,只觉得最近总说这个段子,只怕大伙也是听腻了。
坐在茶楼角落的一人,一直静静听着,见那说书先生讲完了,便缓缓背起药篓,将茶钱搁在桌上,默默走了出去。
一个人一直走回租的僻静小院里,将药篓放下,清点一下今日采的草药,坐在矮凳上,轻轻捶起腿来。
虽然自己一直在给自己的腿敷药,可是到底是不大好使了,才走了半日山路,脚踝便已经肿了起来,胀胀麻麻的疼。
“君郎中!君郎中在家吗?”门叩叩地被拍着,一个清脆的少年声音在门外响起。
“兰溪,我在呢,你进来罢。”
门被推开,一个相貌颇清秀可爱的少年探头探脑进来,瞧见坐在矮凳上那人,眼圈立刻红了:“君郎中,您快去看看牡丹吧,牡丹今日又招了客人的打骂,现在一身是伤,在馆里躺着呢,连水都喝不进去,您去看看吧!”
赴梦瞧着兰溪一脸泫然欲泣,赶紧拍拍少年的头,安慰道:“等我一下,我去拿了药箱,咱们这就过去。”
兰溪赶紧点头,这才破涕为笑。
吟歌馆坐落在城中闹市之中,每日迎来送往,客人皆是达官显贵。吟歌馆中的小倌在鹿阳城也是闻名的,牡丹,轻烟,鹭云,桓非四大艳魁只怕是无人不晓。
但吟歌馆再红,终究也是烟花之地,寻常爱惜名声点的人都是不爱去的。
说起赴梦同这吟歌馆的渊源,竟是源自一只鞋。
那日赴梦本是背着药篓在街上走着,走到吟歌馆楼下,却被什么东西砸中了头,低头一看,竟是一只鲜艳绣鞋,听见头上一阵娇媚笑声,抬起头看见一群艳丽少年捂着唇吃吃笑他。一群少年中间一个衣着最是华丽艳美的,一脸冰碴子,骄声道:“喂,卖药的,你今天走了运,得了本少爷的牌子,还不快上来!”
赴梦听不懂那人说什么,却莫名其妙被一群人拉进了吟歌馆里。上了楼,一群艳丽少年都衣裳半解堆坐在铺着艳丽地毯的地板上,见他呆呆样子,又是一阵娇笑。
“你们……”赴梦有些不知所措,在那群少年眼里,好像自己的衣服都被扒光了一般。
方才在楼上朝他说话那少年正坐在正中间,眼角眉梢略带不屑地看着他:“卖药的,今天小爷打赌输了,你就是那好命的,能和小爷睡上一夜。还不快把衣服脱了,过来伺候小爷!”
那艳丽少年说完,周围的少年早已笑成一团,好笑地看着不知所措的赴梦。
赴梦面皮燥热,紧紧拽着领口,不肯让那些扑上来的少年扒开。可他一人敌不过几个少年在他身上上下其手,不仅衣服被揭开,连头发也给扯散了,垂落在颊边。
雪白皮肤渐渐暴露在众人眼中,赴梦羞耻低下头去,却察觉周围竟安静下来。
有些不安抬起头,却见为首那少年眼睛微微发直盯着自己身体,一旁本笑闹着的少年也都一个个安静着,只有个别的咽了咽口水。
赴梦被那群少年看得有些害怕,赶紧拉好衣服,讷讷道:“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赌,我还要去城东给徐公子看病,就先告辞了。”说着,一边系着衣带,一边拎起药篓朝外跑。
“把他给我按住!”那少年一发话,后面的少年立刻如狼似虎扑上来将赴梦压在地上,药都洒了一地。
那少年盯着赴梦微微敞开,露出一小块粉白皮肤的胸口,喉结动了动,道:“你可说的是城东首富的徐家公子?”
“正是。”赴梦不知他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老实答道。
那少年一皱眉头,略带厌恶道:“那徐世昌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最喜欢在床上玩些折磨人的花样,他定是看你……还长得过得去,想将你骗过去玩弄,你不要去了!”
赴梦没想到那少年说出这话,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旁边一个抱着他胳膊的少年也点点头,轻声道:“牡丹说的是真的,那个徐世昌不是好东西,你不要去。”说着,少年身子放软些,贴在赴梦身上,眼波潋滟,明目张胆地勾引起赴梦来。
被叫做牡丹那少年立刻怒了:“兰溪!你给我躲开,他是我的!”
被叫做兰溪那少年瑟缩一下,显然是害怕牡丹的,便有些不情愿地退到一边。旁边围着赴梦的少年见牡丹发火,也都不敢再占赴梦便宜,稍稍往后退了些。
牡丹居高临下,审视似的打量着赴梦,半晌,才声音颇高傲道:“你长得不过是还有点不错罢了,还不快跟我进房,你是想让这里的小倌全都操一遍么!”
赴梦有点迷糊,既然他们是小倌,那应该是被人上的,怎么却成了自己要被上一遍?
可是赴梦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已经被牡丹拉进了房里,像是怕他跑掉一样,赶紧将门死死锁起来。
牡丹倒是利落,三下五除二脱了衣服,便上前毫不客气地扒起赴梦来。
“哼!和本公子一夜可要黄金千两,你可要知恩图报,以后应当当牛做马任我差遣才是!你可听懂了!”
“我……我不是……”赴梦紧紧揪着衣领,虽说他武功不济,但也不至于打不过一个小倌,可是看到牡丹背后,赴梦的手却渐渐松了起来。
“你背后怎么这么多伤?”赴梦轻轻扶住牡丹的肩膀,将他固定在胸前。
牡丹手上动作却没停下,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哪个当小倌的身上没伤,你当每个人都像我对你这么好么?快点脱光了,我好好操一操你,你肯定不知道要爽成什么样。”
“坐下。”赴梦不理会牡丹满口胡话,赶紧将牡丹压下,见牡丹还要乱动,干脆点了他穴。
“你这卖药的!竟敢暗算小爷!小爷一会非要扒了你的皮!”牡丹被赴梦放倒,趴在床上,嘴里却还不肯讨饶。
赴梦将手放到牡丹背上,略有些无奈道:“你若再说胡话,我就要点你的哑穴了。”
牡丹这才恨恨闭嘴。
赴梦细细看着牡丹后背,伤口一道一道,新伤叠着旧伤,已是十分狰狞,只怕是被用带着倒刺的鞭子抽了才留下的。
翻找半天,才在药篓里找出一只玉瓶,往手里倒了药膏,轻轻涂在牡丹背上:“这伤口已经有些日子了,想要不留下疤只怕很难,这些天要趴着睡觉,一会我给你包扎上,省得一活动就蹭来蹭去,知道了么?”
等了一会,却不见牡丹答话,赴梦手上一顿,低下头看牡丹,才发现牡丹竟是趴在枕头上咬着嘴唇哭了。
赴梦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有些慌乱,忙解开牡丹穴道,柔声问道:“怎么哭了?是我弄疼你了?我给你吹吹?”
牡丹狠狠擦掉眼泪:“闭嘴!臭卖药的!小爷才没哭!”
赴梦想说些话安慰,却又怕那样更伤牡丹的心,便讷讷住了口,不再说话。
“喂,臭卖药的,你怎么不说话了?”牡丹见赴梦不语,又有些不高兴。
“啊?我……我还没给你上完药呢……”赴梦小声道。
牡丹细细看了赴梦一会,忽然噗嗤一笑,精致面容娇丽动人,媚眼横他一眼:“你这臭卖药的,以后便是我的人了,若是谁欺负了你,你便报上我牡丹的大名,谁都要让你三分的!”
赴梦看见少年这副自负样子,再想到刚才可怜兮兮掉眼泪的样子,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也弯了弯唇角。
牡丹又盯着赴梦看着有点出神,半晌才发现自己竟看呆了,脸色又一沉,不太理赴梦了。
只是自此,赴梦却成了吟歌楼的常客,小倌们有个头疼脑热,或者被客人弄出了伤,皆是找赴梦来看。赴梦同吟歌楼的人也算渐渐熟了。
赴梦随兰溪赶到吟歌楼,看见一干少年们都围在牡丹门口,叽叽喳喳吵个不停,一见赴梦来了,便一窝蜂围上,皆是问赴梦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又是去给那家世家公子看病了,可是提到牡丹病情的人却不多。
赴梦只想赶紧给牡丹看病,却被一干少年拉着坐到桌边,非要赴梦同他们说会话。
赴梦求救地看着兰溪,谁知兰溪竟跑去倒茶,颇期待道:“君郎中,您快喝吧,兰溪亲自给您沏的。”
赴梦看着兰溪恳切的眼神,心中叹息一声,知道自己不喝是不会被放过了,接过茶杯,一口喝下,抬起头,却见众小倌的眼神都变了,好像有些兴奋……?
“呃,兰溪,快戴我去看看牡丹吧,他不是受伤很重么?”赴梦心中挂念牡丹,陪着少年说话的心情也少了。
众少年自然不太开心。
碧棠酸溜溜道:“君郎中,您眼里就只有一个牡丹,我们这些小倌都没牡丹长得好,想必君郎中是不喜欢了。”
赴梦面上一红,忙撇清道:“没有……我和牡丹不是……”
“不是什么?”牡丹黑着脸拨开众人,有些怒意地看着赴梦。
赴梦一愣:“牡丹,你不是受伤了么?”
牡丹脸色很是难看,咬牙切齿道:“我要是不受伤,您君大神医能记得起我们吟歌馆么?只怕那些公子们成天又是请宴又是看戏的,早把我们给忘到九霄云外了吧!”
牡丹一说,众少年皆是一脸认同,好像十分同意牡丹的话一般。
赴梦只觉得有口难辩,那些公子们每次都是说自己身体不适将他叫去,谁知道每次去了也没能看什么病,只是被拉着吃饭看戏,可那也是他们骗人,不是自己想去的啊。医者仁心,总不能随便推说不去,若是那一次真有什么身体不适,岂不是要给耽误了。
牡丹没等着赴梦回话,只是冷笑一声:“哼,你今日来了,便没想让你再走了。今天不将你好好调教调教,你也就当我们吟歌楼是个好欺负的地方了!”
说完,旁边众少年却七手八脚脱起赴梦衣服来。
赴梦本想挣扎,却发现身上居然一丝力气也无,手脚发软,喉咙干哑,从身体深处升起一股燥热来。
“那茶……”赴梦慌觉不对,却怎么也没想到,吟歌楼里的少年居然给他下药。
兰溪从后面轻轻搂住赴梦的腰,双眸若水,柔声道:“好赴梦,我也是想你想得没办法了。”说着,低下头,在赴梦脖子后面亲了一下。
谁知,他这么一亲,立刻犯了众怒,被众少年狠狠推倒后面去,再不让他碰赴梦一下。一干少年将赴梦搂在中间,十几双小手在赴梦雪白皮肤上乱摸起来,更有大胆的,还伸到赴梦花茎上,缓缓揉搓起来。
还是牡丹怒喝一声:“都给我停手!你,去从后面托着,你,还有你,将他两条腿扳开,没我的准许,谁也不许乱碰他,听见没有!”
“是……”牡丹在吟歌楼积威已深,众小倌没有办法,只好不情不愿地答应。
赴梦浑身发软,被众少年生生扳成两腿大开的羞耻姿势,全身裸露地暴露在众少年的眼下,而身体里居然隐隐有种渴望,让蜜穴也渐渐湿润起来,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张一合起来。
“你们不要闹了……快放开我……”赴梦脸皮已经快烧起来,知道自己不会被轻易放过,可是仍是羞耻得恨不得赶紧死过去。
牡丹伏到赴梦下体之处,轻轻捏住花茎,结果旁边少年递过来的玉糕,挖出大大一块,慢慢填进蜜洞里,纤细玉指在肉壁上揉弄一会,确认已经滑腻了,才抽了出来。
“咱们事先都说好了,每人十下,数够了必须拔出来,一个一个轮着来,谁若是多插一下,下一轮便不许再来了。至于兰溪,他不遵守规定就亲他,每次只许他插五下,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众少年齐声道。
赴梦听了却连死的心都有了,就算是小倌馆,也不该是他躺在下面,而且还是要被这么多人……
“你们不要……”赴梦连声求饶,可是众人却全都好像没听见一样,全都跃跃欲试地盯着赴梦秘处,只盼着快点轮到自己。
牡丹看着赴梦,缓缓伏下身去,手指勾起赴梦下巴,轻轻在他唇上吻着:“今日我们想了好久了,你且辛苦些,估计三个时辰怎么也会结束的,我们都温柔些,不会伤着你的。”说着又亲亲。
旁边扶着赴梦腿的两个小倌,也忍不住抚摸着赴梦白皙逛街的小腿,放到唇边轻轻舔了起来。
旁边还有人觉得吃亏,便也捉起赴梦手,轻轻地亲。
牡丹又将手指插进赴梦蜜穴里搅弄了一番,抽出来时,手指上沾满了透明的粘液,忍不住放到口中轻轻舔了舔,一旁的少年也十分眼红,央求道:“好牡丹,你让我也尝尝吧。”
牡丹有些不悦,但看着轻烟眼神恳求,便还是将手指递了出去,轻烟忙伸出粉舌舔了一口,旁边的少年也都纷纷舔过,凑到赴梦耳边柔声道:“甜甜的,赴梦果然是美味。”说着,便又不忘赶紧在赴梦身上多摸几把。
牡丹不理他们围在赴梦身边腻歪,只想着自己赶紧将赴梦插了,好好极乐一番。
16.
牡丹姿容艳丽,却没想到,也长了个和自己娇艳面貌十分不符的巨物,扶着硬物,轻轻抵在赴梦穴口,圆头上沾上穴口的粘腻蜜液,被浸润得闪着淫靡色泽,渐渐开启了紧闭的洞口,一旁的少年都咽着口水一眨不眨盯着,呼吸都重浊起来,眼看就要将肉壁刺开,顶入进去。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懒洋洋声音忽然响起,吓得一干等着淫乐的众人,全都立刻面如土色。
玉面姿容出尘若仙,雪白长衣委地,发若黑绢,松松系着,一双长眸微微眯着,看着衣衫半裸,交叠着淫乐在一起的众人,尤其当中那人,一身雪白皮肤微微泛着粉红,被身后的少年搂在怀里,两手还被人放在唇边舔着,两腿更是被无耻地扳开到最大的角度,牡丹的硬物同他穴口之间的交联之处都在众人眼中看得清清楚楚。
牡丹的巨物已经顶了一个头进去,还剩下长长一段露在外面,可是棒身已经被蜜液浸得泛着水光了。
白衣人玉手轻轻托腮,嘴角仍是微微弯着,可是眼中没有丝毫笑意:“我在问你呢,牡丹,你们在干什么?”
牡丹脸色已经变了,额角也沁出汗来。
那人缓缓走近,细细看着赴梦已经被撑开的洞口,状似可惜道:“哎呀,坏了你们的好事啊。让我看看,一共十一个人,一人十下,兰溪五下,一轮就是一百零五下,他就是死了,你们也不会停下吧?”
“阁、阁主……”牡丹面色惨白如纸。
那人微微弯着眼,语气低柔,却让人听了几乎汗毛都竖起来:“牡丹,好玩么?”
“阁主饶命!阁主饶命!”众少年已经吓得心都要跳出来,赶紧将赴梦放下,又怕粗暴伤着美人,还要动作小心着。
牡丹的巨刃从赴梦穴口拔出来时,穴内淫液便汩汩流了出来,滴到地毯上。
牡丹浑身哆嗦着跪在白衣人脚下,话都说不清了:“阁主……饶、饶命……”
“牡丹。”白衣人轻轻弯下身,含笑勾起牡丹下巴,柔声道,“我这吟歌楼是让你领着他们在这给我轮贱男人的么?你们都忘了你们是干什么的了?”
“阁主饶命!”一干少年赶紧都跪在地上求饶,吓得脸都白了。
“你们前面的东西一插进男人,十几年的功力就全废了,你们倒是真大方啊。”白衣人仍是柔声道,连嘴角都微微含笑,似乎十分赞赏一般。
一边跪着的碧棠犹豫了一会,还是战战兢兢道:“阁、阁主,只要我们不泄在他里面,应该就没事吧…浑阳功是说要同男子交合还要泄在里面才会废的……所以我们都想好了,我们只插,不会射在里面的……”
白衣人玉面含笑,只是那笑容一点点冷了下去。
一干人吓得赶紧又是低头,忙道阁主饶命。
白衣人上前,脱了外衣,将赴梦裹在怀里,抱了起来。
赴梦早被春药折腾已经迷糊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觉得浑身是火在烧。
玉面人将赴梦抱到一旁软榻上,一干少年都眼也不眨地盯着,看着赴梦纤白玉腿从白衣里滑落出来,艳丽秘处若隐若现,少年们又咽咽口水,只觉得美人益发勾人。
又一个胆大的少年忍不住哀求道:“阁主,求求您了,我们就插一轮好么?”
旁边的少年们没有桓非胆大,但下面巨物胀得发痛,眼前就是香艳美人,却不能插进去,只觉得最痛苦的折磨也莫过于此了。
白衣人闻言却轻笑一声,轻飘飘一眼看过去,却将众少年压得气都不敢喘了。
“想插?”白衣人柔声问。
众少年有些猜不透白衣人的意思,但还是有胆大的点头,其他少年便也跟着点头起来。
“想……”
“阁主,让我们就插他一回吧……”
“阁主……”
“阁主,好不容易才将他弄来喂好药的。”
“是啊,您看您袍子都被他洞里的水浸透了。”
“阁主,您行行好吧,赴梦一定也很难受,没有我们操他他会受不了的……”
“阁主……”
“阁主……”
白衣人笑得十分温和,声音也甚是温柔:“他不会太难受的。”说着,轻轻撩起赴梦身上的衣袍,将他两腿抬起,手指缓缓伸进蜜汁滴答滴答向外流的蜜洞里,轻轻翻搅起来。
房间里安静一片,咕叽咕叽水声显得益发清晰起来。
众少年看着赴梦的小洞被长指一点一点撑开,露出里面艳丽媚肉来,忍不住都脸色潮红起来,想扑上去将那手指拉出,再将自己胀得发痛的巨物塞进去。
牡丹更是怔怔看着赴梦的蜜穴,眼睛都直了。
穴口湿漉漉的,似是十分难耐地等待着蹂躏一般。
白衣人也紧紧盯着这销魂蜜洞,手指在狭窄的甬道中缓缓抽送起来。
“恩……啊……”赴梦檀口微张,粉嫩小舌伸出,在早已艳丽红肿的唇瓣上无意识地轻轻舔着,娇媚哼着,“不要……恩……”
那白衣人眼波一动,手指动作却不停,咕唧咕唧水声听在众少年耳中比烈性春药还要催情,各有甚者,干脆酡红着脸,掀起衣服自己抚摸着下体,盯着赴梦眼波迷离的娇艳脸蛋,听着酥媚的呻吟,自慰起来。
“不……不要……恩……”赴梦眼角沁出泪珠,雪白肌肤被情欲灼成艳丽的淡粉,圆润白皙的膝盖向内合拢,嫩白脚趾也蜷缩起来。
牡丹早已受不了了,大胆地趁着白衣人不注意,轻轻抚摸着赴梦的手,放在自己的巨物之上,扶着柔嫩小手给自己套弄了起来。
“呜呜……不要……”赴梦眼角泪珠滑下,虽然脑子糊里糊涂的,不知道自己在何处,不知道身边有何人,可是却本能地抗拒着周遭发生的事。
这个怀抱很陌生,他一点也不熟悉。
本以为绝对不会在怀念那两个人了,可是在这个时候,却仍是记起他们的脸,好似在静静看着被人淫辱玩弄的自己,一点表情也没有。
“不要……我难受……”赴梦终于嘤嘤哭起来,手指紧紧攥着身上那人的白色衣袖,泪渐渐将雪白锦缎都打湿了。
白衣人微微一愣,不自觉地伸出手,轻轻拂去赴梦眼角的泪珠:“你……”
“不要这样……求求你……”赴梦哀求着轻轻推着白衣人的手,希望他将手指从自己的蜜穴中拔出。
白衣人静静看了赴梦一会,低下头,在那艳丽唇瓣上轻轻吻下,手指从湿润的甬道中缓缓抽了出来。
“阁主……”一干少年有些傻眼地看着白衣人。
阁主从来都是看上了谁就一定要到手的,怎么这次……
白衣人却仿佛没有看到一干少年的讶异,反倒是微微一笑,瞥见窗口开得繁茂的白色木芙蓉,反手折下一朵,轻轻别在赴梦散乱的发间,声音低沉柔软:“别哭了……这次就放过你,下次,可没这么容易了……”
赴梦只觉得好像沉沉睡了一觉,做了一场梦,梦里有个人轻轻握着自己的手,并不很重,却紧紧的,好像永远不会松开一样。
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花灯的光亮灼得眼睛微微刺痛,已是夜里了吧。
身子好似被什么东西碾过一般,很是酸痛。
正欲起身,却微微一愣。
“是你……”眼前的白衣人正是那日在流春殿的雪衣美人。
一身雪白清丽脱俗,粉白脸颊便垂落了乌黑亮泽的发丝,一双狭长美目,含笑看着赴梦。
“好些了么?”白衣美人伸手轻轻放在赴梦额头上,微微一笑,眼睛也微微弯起,道:“发了些汗,烧总算退了。”
赴梦打量一下四周,认出这是吟歌馆,可是怎么来的这里确是死活想不起来了:“我……怎么会在这里?你是谁?”
那白衣美人微微一笑,眼波潋滟看着赴梦,柔声道:“我是玉飞琼,你不记得了么?”
赴梦呆了一呆,讷讷道:“我记得……”
仍记得火海之中,那人站在谢未央身边,略显惊愕地看着自己。
想不到,今日再见,彼此确是这番模样。
玉飞琼仔细看着赴梦脸色,殷红唇角微微一勾,笑容十分温柔:“牡丹他们闹你,你在吟歌楼着了凉,现在身子还虚,不要急着走,住几天也无妨。”
赴梦轻轻摇头,咬咬下唇,道:“我还要去采药呢,每三天要上山一次,若是不去,药就跟不上了。”
玉飞琼伸手轻轻搭在赴梦肩上,眼波妩媚,轻声道:“你不要担心,我替你将草药准备了好么?”
“那、那怎么行,子秋草很是罕见,若是买来,是很贵的,我……我不能受你的恩惠……”赴梦声音渐渐低微下去,不再看玉飞琼温柔的脸。
玉飞琼长得很是美貌,赴梦只觉得,他大概会是自己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人了,自己如何同玉飞琼比,便有些自惭形秽起来。也不愿接受玉飞琼的恩惠,只盼着早早走了,以后还是彼此不见的好。
玉飞琼看着赴梦略显黯然的表情,轻轻执起赴梦玉手,若有似无摩挲起来,声音仍是低柔:“没关系的,你想要多少我都会替你准备好的,你若是想要别的,我也都给你,好不好?”
赴梦心里微微一动,明知道随便受人恩惠,以后要还是很难的,可是他想要子秋草已经很久了,若是备齐分量的子秋草经过提炼,他一直想做的药,说不定能成功呢!可是……这人……
玉飞琼见赴梦脸上忽而欣喜忽而黯淡,又将赴梦纤肩搂得往怀里靠些:“别担心,你要什么我都会给的。”
赴梦有些不信,看着玉飞琼玉色面容,讷讷道:“真的么?那要是玉筠丹呢?”玉筠丹也是一味名贵珍草,虽然名字像是丹药,但却是一味生长在苦寒极地的罕见药草,因结玉色透明的圆润珠果而得名。
赴梦被玉飞琼柔声哄得安心了些,头仍是昏沉,便又睡了过去,再醒,已经是次日了。
吟歌楼的少年们早早就在赴梦房外等着,见赴梦出来了,皆是一脸关切地嘘寒问暖。
赴梦不记得那些少年设计给他喂药,还道少年们竟忽然懂事起来了,便也十分受用。
赴梦问起少年们,那玉飞琼是何人,碧棠道:“君郎中,您没听过琼花烟海阁么?”
“琼花烟海阁?”赴梦重复了一句。
说起来,琼花烟海阁赴梦倒是真的知道。当年,君夺命在江湖上呼风唤雨,可谓真正的武林为之号令,只有琼花烟海阁远在玉倾岛,不理中原武林之事,君夺命所发号令从来没有遵守过。不过君夺命倒是也不太与琼花烟海阁计较。但琼花烟海阁几乎从不在中原武林走动,听闻碧棠这么一个小倌说到了连江湖中人也未必听说过的门派,不由觉得有些蹊跷。
碧棠正欲接话,旁边的桓非道:“阁主回来了。”
碧棠忙白着脸,住了口。
玉飞琼回来,一身雪衣衬得面色更是莹白剔透,双眸柔波含情。
“赴梦,睡得好么?你要的东西我都找来了。”玉飞琼上来便伸手搭在赴梦腰上,含笑问道。
赴梦觉得玉飞琼同他这么亲密十分不妥,但是玉飞琼态度温和有礼,让他实在说不出冰冷拒绝的话来,只好答道:“恩……睡得好。谢谢你。”
玉飞琼长眸微微一弯,柔声道:“我不是说了你喜欢什么我都会给么。”语气软侬,仿若情话一般。
赴梦有些不自在,便岔开话题:“那、那你用膳了么?”
玉飞琼轻轻点头:“用过膳了,快来看看东西,不知道我找的是不是你想要的。”
玉飞琼身后小婢忙将一个精致锦盒打开,锦盒内分成两层,一层放着十几颗晶莹剔透的玉色珠子,另一层放着几棵已经晒干的微黄草茎。
赴梦眼前一亮,忍不住伸手抚摸:“真的是玉筠丹和子秋草!”
玉飞琼看着赴梦欣喜样子,手便往赴梦腰上收紧些:“你喜欢就好了。”
赴梦只顾着高兴,便忘了玉飞琼轻薄。
17.
被众人劝着,再加上玉飞琼总是时不时带回些珍惜药草,赴梦便在吟歌楼住了下来。那玉飞琼日夜陪着赴梦,连赴梦炼药也要一旁陪着,赴梦推说让他且去休息,他也只道是对炼药十分感兴趣,弄得赴梦也不好多说什么。日子一算,竟也过了小半个月。
这日,玉飞琼又是一身清丽白衣,含笑托腮看着赴梦给人看病。
赴梦哄着一个哭闹不停的小孩,又是讲笑话,又是爱怜地搂着,那孩子却一直哭个不停,连旁边跟来的父母也是无法。
“大夫,我们家宁儿这样哭闹了好几天了,实在不知道是出了什么毛病,整日连觉也不睡,只是一直哭,大夫,我们宁儿到底是什么毛病啊?”
赴梦也觉得这症状古怪的很,不记得书上记过有个什么病是这个毛病的,正要无奈摇头,玉飞琼却轻轻拉住那小孩的手,在小孩耳后某处点了一下。
小孩忽然就不哭了,两眼发直地盯着某处,“啊”地尖叫一声,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孩子父母吓坏了,怒声质问玉飞琼:“你对我们宁儿做了什么!”
赴梦见那父母对玉飞琼大声说话,却知道玉飞琼绝不会平白无故害那孩子,便连忙道:“二位莫急,我这位兄弟医术十分了得,一定是找到解决的办法了,玉公子,是不是?”说罢,求救地看着玉飞琼。
玉飞琼见赴梦替自己扯谎,不由微微弯起眼睛,轻轻揽住赴梦纤腰,柔声道:“你说是便是罢。”
赴梦面上微微一红,没想到玉飞琼这时候仍和自己眉来眼去的,急道:“你、你快和人家解释嘛。”
玉飞琼这才唇瓣漾起一抹轻笑,对那孩子的父母正色道:“这孩子可曾得罪过什么人?”
那父母一愣,母亲想了一下,道:“对了!是了,前几日宁儿出去同临家小子去玩,听说拿着糖葫芦追跑,结果误弄在了一个人的衣服上,那人好像摸了宁儿一把,宁儿回来便开始哭了。”
“这就对了,这孩子是中了追魂楼的浮笑散,流泪七日,便癫狂而死。”
那母亲吓瘫了身子,忙跪下道:“恩人,请您救救宁儿吧!宁儿还是个孩子,那追魂楼的人怎么这么狠心,竟对一个孩子下毒手!恩人,请您救命啊!”说着,跪在地上梆梆磕起头来。
赴梦听见玉飞琼说道追魂楼,心里一沉,但看见那母亲的可怜样子,也来不及细想,只先将扶起来,安慰了一会。
又对玉飞琼道:“玉公子,这药可有解的法子么?”
玉飞琼略一沉吟,却也有些无奈:“追魂楼的毒天下第一,我也是没法解的。”
赴梦眼波一黯:“这可怎么好,这不过才是个孩子……”
玉飞琼看着赴梦黯然样子,忙搂住,柔声道:“也不是没有法子,你且给我两天,我看看能不能弄到解药。”
赴梦看着玉飞琼温柔看着自己的 样子,不由黯黯道:“玉公子,您真是好人……”同玉公子一比,自己不仅无用,还只会拖累别人,难怪没有人喜欢吧……想着,神色又黯然了下去。
玉飞琼说去弄解药,赴梦便当真两天没有见到他。牡丹不知是怎么的,每次都是等玉飞琼走了才出来在赴梦旁边腻歪。以前还总是颐指气使,十分骄傲,但是自从玉飞琼来了,却变得很会讨好赴梦起来,像是担心赴梦要被抢走一样。
这日,牡丹又霸道地把众少年从赴梦身边轰走了,自己一人陪着赴梦喝茶。赴梦还丝毫不知自己曾经被众少年差点一起凌辱了,还当他们是一群可爱少年,依旧没起戒心。
“牡丹,你都不用接客的么?”赴梦说道接客二字,芙面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可是看吟歌楼里迎来送往,但也只像是个热闹轻浮的戏楼一般,不似其他花楼里淫词浪曲,活色生香,便对这吟歌楼有些奇怪。
牡丹替赴梦包了个葡萄,举到赴梦嘴边,赴梦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向来目中无人的牡丹竟会对自己这么好,赶紧张口咬下。甜腻汁液残留在牡丹手上,牡丹吞了吞口水,轻轻舔舔指尖,有一丝怅然道:“都没机会了……”
“恩?牡丹,你说什么?”
“啊……没,我说,楼里虽是花馆,但也不是轻易皆些杂碎生意的,不然我们吟歌楼的人岂不是太掉价了。”牡丹赶紧圆谎,又扯到别处去,“对了,你和我们阁主是认识的么?”
赴梦已经知道了玉飞琼就是琼花烟海阁的阁主,起初也是十分意外,但后来,想到传言在琼花烟海阁的阁主姿容天下无双,谪仙下凡一般,便又觉得,说玉飞琼就是那阁主,倒也不奇怪。只是不知道,素来与世无争,在玉倾岛逍遥自在,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中原。
“玉阁主和我……”赴梦话音微微一顿,斟酌了一下才道,“是一次大火,我们两个刚好被困在一处,那时说过几句话。”
牡丹不知怎的,脸色更是失望悔恨,小声嘟囔着:“早知道你们是患难之交,我怎么也要在他回来之前就……”
赴梦听不太轻牡丹嘟囔什么,只是睁着水眸静静看他。
牡丹被赴梦盯得娇艳小脸一红,又忍不住粗声粗气道:“哼,反正你是和我们阁主那种大人物好上了,肯定是瞧不起我了吧!”
赴梦被牡丹的指责弄得很是好气又好笑,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同玉飞琼熟,只是玉飞琼老是一副自来熟的样子,自己若是太过冷淡,在这里吃人家住人家总是说不过去的,才会答应着陪他游了几次湖,下了几次棋,再一起合奏过几次琴。可惜这些事看在吟歌馆中的众小倌眼里早就已经嫉妒得眼红,认为赴梦那日之后肯定已经同玉飞琼共赴云雨过了。否则,素来笑面虎的玉飞琼哪会对赴梦那么好,看他的眼睛都柔得快滴出水来了。
牡丹想着玉飞琼那恶心巴拉的表情,都忍不住兀自打了个寒颤。
“玉阁主是美玉一般的人,我同他比,是云泥之别。玉阁主不仅为人温柔体贴,还十分善良,能同他结交,是我的福气。”赴梦轻声道,微微笑了笑,“不过,我是配不上人家的,所以想过几天就走了。我在鹿阳城已经住了快一年,想动身去东边近海的青蚨城住一段时间,听说那里有人曾经见过百年才开一次的琼华,我打算去那边碰碰运气,也许真能找到呢。”赴梦说着,却没有说出另一个原因。追魂楼的人出现在鹿阳城了,这里,他已经呆不下去了。不是自作多情以为璧倚楼还会找自己什么的,只是不想再和他们有任何交集,连听见他们的消息都不愿意。以前的事权当做了一场大梦。一场火烧了他对他儿时记忆最重要的流春殿,也烧掉了他对那两个人最后一点眷恋。
牡丹听着赴梦静静说着自己要走,已经呆了,正欲说话,已经有人抢在了他前头。
“赴梦,怎么要走!你若是要琼华,我直接去给你找来就行了。”玉飞琼正进来,两日没见,玉飞琼总是洁白清丽的白衣看起来有些风尘仆仆,似乎是出去奔波了两日。
赴梦看见玉飞琼关切地看着自己,口中有些结巴道:“恩……我、我总是打扰,终是不好的……”
玉飞琼正欲说话,先抬眼淡淡看了牡丹一眼,牡丹脸色一白,便推说有事出去了。
赴梦看出玉飞琼欺负牡丹,便轻声责备道:“平时看你很是体贴,怎么欺负起牡丹来。”
玉飞琼十分委屈,上前坐在赴梦身边,握着他手道:“我怎么是欺负他呢,还不是为了和你单独说话。”
赴梦被玉飞琼暧昧低柔的话弄得粉面又微微红了起来,有点结巴道:“贫、贫嘴……”却不敢再说他了,只怕他又说些戏弄自己的话来。
玉飞琼微微一笑,轻轻搂着赴梦道:“不要走了,我将琼华找来给你好么?你同我说你要几朵,七日之后我便找来。”
“哪有那么容易……”赴梦小声嘟哝,但心里其实却是信的,因为当初自己还要过比琼华更罕见的东西,玉飞琼也轻而易举地便弄来了。
玉飞琼听见赴梦质疑,一点也不生气,仍是柔声道:“我知道你喜欢医术,玉倾岛的奇珍异草遍地都是,若是你不喜欢鹿阳城了,和我去玉倾岛可好?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说着,轻轻低下头,轻嗅赴梦身上的淡淡药香,刚欲在赴梦鬓边轻轻亲上一下,却听赴梦道。
“玉阁主……你总对我这么好,你叫我如何回报你呢……”声音低柔,略带一丝叹息。
玉飞琼看着赴梦略带愁思,轻蹙柳眉,忙哄到:“我怎么会叫你回报呢?我只希望……有朝一日,你心里有了我就好啦。”
说着,终于忍不住,托着赴梦脸蛋,轻轻亲了一下。
赴梦身子一僵,没有来得及躲开。玉飞琼只是蜻蜓点水,并不刻意叫赴梦忍耐,仍是柔柔看着赴梦。
赴梦心底似乎有点开心,可是更多的却是矛盾,不知玉飞琼对自己这般好,自己该怎么办。
自己孑然一身,无权无势,无才无貌,别人也贪图不到自己什么。但是别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反正自己的身子已是残破不堪,如果玉飞琼真的想要……那……
赴梦想着,缓缓低下头去,心中的乱却是怎么也理不清了。
“对了,赴梦,浮笑散的解药我已经找到了。”
“真的!”赴梦眼前一亮,不由露出一个明艳微笑。
玉飞琼看着,不由又是喉咙一紧,声音也低哑起来:“当然了,我怎么会骗你……”忍了半天,终是没有忍住,手还是朝赴梦雪臀上滑了滑。
赴梦正好一侧身,有些欣喜忘形,在玉飞琼身上轻轻摸了起来:“玉阁主,你放在哪里了?快点给我去给宁儿送取啊。”
玉飞琼被一双娇柔小手这么抚摸,简直是在天堂和地狱之间挣扎,赶紧掏出怀中解药交给赴梦:“快去吧,看你这几天为那孩子担心成那样,我都忍不住嫉妒了。”
赴梦听着玉飞琼的甜言蜜语,脸色又是一红,便赶紧起身,道过谢,就红着脸低着头跑了。
玉飞琼待赴梦走了,本温柔似水的脸色忽然一变:“都听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出来!”
“你一直知道我在。”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莫名的冷意。
玉飞琼看着一身黑衣,面色苍白的那人,微微一勾艳丽唇瓣:“谢宫主大驾光临,怎么不早些通知呢?我也好让楼里的人好好招待您一番。”
谢未央脸色平静无波,丝毫没有因玉飞琼的讥讽而恼怒,只是声音仍是沉静:“世上瞒得住你的能有几件事,你不是早就知道我已经来了么。”
玉飞琼施施然靠在锦绣软榻上,懒散着声音道:“是知道,不过你若只是老老实实看着,我是不会揭穿你的。可你也不该看着看着,将我吟歌楼的木梁都给捏碎了吧?塌了一座流春殿你还不满意,非要我这吟歌楼也塌了才好?”
谢未央只是静静看着玉飞琼,没有出言反驳,可是眼中眸色渐渐深了,藏着若有似无的痛意。
“璧倚楼都已经动手在鹿阳城大肆搜查了,你若只是默不作声,只怕他可要捷足先登了。”
谢未央淡淡道:“你会就这么让璧倚楼找到么?”
玉飞琼微微勾唇,眼中闪过一丝恶质的笑意:“若是对手太少,岂不是不好玩么。”
“你……”谢未央眼神一变。
“谢宫主,你这次来,是看我,还是看他?若是我没记错,你可是说过一生一世只对我玉飞琼一人倾心吧?”玉飞琼挑眉,凉凉看着脸色苍白的谢未央,眼中尽是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谢未央听见玉飞琼的话,刚要开口,却先咳了出来,手帕捂在嘴上,唇角染上血色。
玉飞琼细细看着谢未央露出的病容,语气微微一沉:“原来你那次真的被璧倚楼打成了重伤。”
谢未央本就天生皮肤甚白,但此刻仔细看,才发觉那白并非正常的白,而是一种病态的苍白。
“你……当初玉阁主救谢未央一命,在下必当竭尽万全,报玉阁主大恩,请玉阁主高抬贵手,让我带君赴梦回未央宫。”谢未央唇角被血染成艳丽嫣红,衬得雪白面庞,竟有种妖艳诡异的美。
玉飞琼盯着谢未央看了半晌,道:“你以为,就算我愿意放手,赴梦就肯同你回去么?难道你刚才没听到,他为了躲避你们,还想离开鹿阳城。”
谢未央没有答话,眼中暗沉一片,带着种沉静的死寂。
“谢宫主,当初将我锁在流春殿,不是口口声声说你一点也不喜欢君赴梦,彻彻底底的讨厌他么?怎么现在为他弄成这副狼狈德行。谢未央,你的骨气哪去了?”玉飞琼眼波淡淡看着谢未央,但语气中的沉郁却淡淡泄露出一丝阴狠之意。
“谢未央知道,玉阁主记恨在下对阁主无礼,若玉阁主肯消气,尽可选谢未央身上一样东西留下。”谢未央语气淡淡的,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许下了多大筹码给玉飞琼,只是话却避开了玉飞琼的质问,不肯回答自己为何想要君赴梦。
玉飞琼轻笑一声,托着腮看着谢未央:“谢宫主,如果你真想让赴梦回去,就亲口去对赴梦说吧。若是他愿意同你回去,我绝不阻挠。不过,谢宫主,你敢见赴梦吗?你忘了那日火海之中,他宁愿虽流春殿一起消失,也不愿握你的手了。”
谢未央目光沉沉定在某处,似乎在出神一般。
“谢宫主,我同你和璧倚楼是不同的。我从没有做过伤害赴梦的事,也一直一心一意对他。赴梦迟早是我的人,玉某奉劝谢宫主一句,还是早些会未央宫养伤吧。谢宫主一心只想将未央宫变成自己的,如今赴梦不会再威胁到谢宫主了,谢宫主何不就此潜心经营你那日思夜梦的未央宫,何必再来玉某这里蹚浑水呢?”玉飞琼声音依旧低柔,只是话中带着浓浓嘲讽之意。
谢未央静静站了一会,缓缓道:“玉阁主,今日打扰了。谢某告辞。”
18.
赴梦这厢刚到宁儿家,一进门,宁儿仍是躺在床上哭个不停,嘴里说着胡话,手脚乱蹬。
宁儿父母见赴梦来了,忙含泪迎上:“大夫,我们宁儿有救了么?”
赴梦微笑点头:“多亏了玉公子,才找来解药,赶紧给宁儿服下吧。”
那对父母对看一眼,眼神却有些古怪。那母亲接过药来,破涕为笑:“大夫您可真是好人啊。您先坐一会,我去给宁儿服下,看看是不是有效。”
赴梦含笑点头。
过了一会,那母亲又出来。
“夫人,宁儿服药之后有效么?”
那母亲微笑道:“好得很,大夫去看看他吧。”
赴梦点点头,虽那妇人走入内室。
内室中,宁儿已经不在,房中坐着一个艳丽少年,微微上挑的凤眸紧紧盯着赴梦,一眨不眨,像是担心他马上就会消失一样。
赴梦第一个反应是转身就跑,却发现身后那妇人竟将门反锁住,将他和璧倚楼锁在了里面。
“你……”赴梦看着渐渐逼近的璧倚楼,心里害怕,一步一步向后退,直到贴在了紧闭的门扉之上。
“赴梦哥哥,你找得我好苦……璧儿还以为你真的已经死了……你好狠的心,都不知道我这些日子是如何过的……赴梦哥哥,我好想你……”璧倚楼冲上来一下子将赴梦紧紧抱住,艳红小嘴紧紧堵上赴梦还想逃开的嘴唇,狠狠吻了起来。
“啊……”赴梦轻叫一声。
璧倚楼的手已经伸到他身下,轻轻抚摸着柔嫩花茎,轻柔搓弄起来。
“不要……”赴梦别开脸,眼中蓄起泪意。
“赴梦哥哥,你行行好,让璧儿快活快活吧,璧儿好想你,璧儿想你想的要死了……求求你了,璧儿要死了……”嘴上是恳求,可是手却没经过同意,就探进衣里,向那销魂蜜洞插入进去,轻轻翻搅柔嫩的媚肉,感觉到手指被甜美汁液浸濡得湿漉漉的。
“好赴梦……想死我了,一听说你出事了,我立刻就把当日在我耳边谗言的人都杀了。赴梦哥哥,都是我不好,是璧儿鬼迷心窍欺负了你,璧儿以后再也不敢了,璧儿喜欢你,璧儿就爱你一个。赴梦哥哥,不要生气了,我好想你……”
璧倚楼凑在赴梦唇边低声说着甜言蜜语,说话之时,唇瓣便若有似无拂过赴梦嘴唇。
赴梦心中隐隐作痛,想强压下来,可是那痛意延绵不绝。无数次地想过,就算真的有一天再见了,也绝对要心如止水,不能有一丝一毫动摇,但是见到璧倚楼,那种被埋在深处的,好像是紧紧捏住心脏一般的痛意一波一波潮水般涌来,将他淹没,让他窒息。
终于只能流下泪来,轻轻抚摸璧倚楼的头发,声音微颤,带着一种绝望:“璧儿……不要骗我了……不要骗我了……”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尖尖下巴,跌落在璧倚楼的指尖。
璧倚楼望着赴梦流泪的眼,忽然想到那日在他怀中低泣,说赴梦也喜欢璧儿,赴梦想和璧儿永远在一起的样子。
手微微抖了起来,想拉住赴梦,却觉得赴梦好像离自己很远,碰也碰不到一样。
无数次梦里想起这双流泪的眼。
他午夜梦回,一个人静静在黑暗中端坐,仿佛总能看见这双眼。
静静流泪地看着自己。
永远也不会对自己笑了。
那个时候,璧倚楼便想杀人。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想杀人。
那日所有劝他放弃君赴梦的人都被他杀了,后来再有人来劝他不要整日幽魂一般,他也只是冷冷看过去,用剑指住那人喉咙。于是渐渐地,再没有人敢提起让他忘了君赴梦,或者说根本没有人再向他提起君赴梦。
君赴梦其实什么也没给他留下,只有在追魂楼住过那段日子,他用来哄骗赴梦用的白玉面具,被他日日放在枕边。
剩下的就只有回忆。
追魂楼同未央宫之前还只是竞争对手,彼此用些手段。可是那人走了之后,两边干脆变成不共戴天。
璧倚楼和谢未央都想杀了对方,可是他们却也不明白,杀了对方有能怎么样。
难道杀了对方,赴梦便会变成自己一个人的?
也许会。
因为他们都不愿意承认,其实赴梦已经不在了。
璧倚楼看着那人在自己面前流泪,却不敢伸出手。
他想求那人原谅,说尽甜言蜜语,像每次一样哄得那人开心,不去计较自己的过错。
可是这次,他说不出口。
只能变成一句:“怎么办……”
璧倚楼不知道怎么办。
那些甜蜜的情话,他已经不敢说了。
他一生都在撒谎骗人,终于要到了说真话的时候,他却不敢说了。
“赴梦……”璧倚楼将头深深埋在赴梦颈窝,声音微微发抖:“不要生气……我错了……不要生气……我不会逼你了……不要生我的气……”
赴梦微微一愣,璧倚楼这样示弱可怜的声音很是陌生。
“你不喜欢的事,我一定不会强迫你了……”
赴梦闭了闭眼:“那就让我走吧。”
璧倚楼微微一怔,恳求地看着赴梦,希望赴梦改变主意。但赴梦只是坚决地别开眼,不看他哀求的眼神。
赴梦从那户人家出来,没有发现身后一道影子也随着他一起离开了。
赴梦回到吟歌楼,玉飞琼已经准备好了晚膳等他。
赴梦见让玉飞琼等着自己十分不好意思,道:“若是我没回来,你该先用膳才是,总是要你等我,我也很过意不去。”
玉飞琼微微一笑,道:“怎么会呢,你不回来,我一个人饭都懒得吃了。”
赴梦微微垂下长睫,心中很是不安,玉飞琼还不知道发生在宁儿家的事,若是告诉他,只会节外生枝。既然璧倚楼已经答应不会强迫他,不如这件事就暂且瞒下。赴梦想着,微微一笑,也坐在玉飞琼旁边。
玉飞琼一边替赴梦布菜,一边道:“今日,我收到了武林大会的请帖,下月初一,在鹿阳城外逐鹿山,要选新一任的武林盟主。我看你这些天也太闷了些,不如这次就随我去散心吧。”
赴梦微微讶异地抬起头,这些日子,他已经知道玉飞琼是个与世无争的人,怎么忽然对武林盟主的位子感兴趣了?
“你要做武林盟主么?”赴梦问道。
玉飞琼只是随意微微一笑已是倾城,声音低柔:“你想要我做么?”
赴梦避开玉飞琼视线,轻轻垂下头:“我……你武功那般厉害,而且人也正直,做武林盟主倒也很好。”
玉飞琼看了赴梦一会,轻声道:“我的身份不宜在中原太过张扬,若是你喜欢,我就叫牡丹去夺下盟主之位,你看好么?”
“牡丹?牡丹会武功么?”赴梦惊讶问道。
玉飞琼弯眸笑道:“吟歌馆里的人哪有不会武功的?”
赴梦已经呆了,玉倾岛琼花烟海阁的武功诡异莫测,多年前琼花烟海阁阁主玉倾烟派出末位弟子,一人独败中原前十大高手,琼花烟海阁一夜成名,但因玉倾烟不愿参与中原武林诸多纷争,带着门徒弟子归隐玉倾岛,多年来许多人都想找到玉倾岛,得到玉倾岛的绝世神功,但因玉倾岛在浩渺东海之上,难以找到去的路,才屡次铩羽而归。如果说琼花烟海阁的末位弟子武功都如此登峰造极,那武林盟主还不如探囊取物般简单么?
只是,赴梦益发不懂,这般厉害的琼花烟海阁的弟子,怎会隐匿在小小鹿阳城一座花楼之中呢?
玉飞琼看出赴梦疑惑,轻声答道:“琼花烟海阁的三阶以下的弟子不得修习我派琼花玉髓功。吟歌馆的弟子练的是我派浑阳功,需借他人元阳,等他们浑阳功大成之后,才可修习琼花玉髓功。他们便是留在这里练功的。”
“你们琼花烟海阁的功夫好是古怪,竟还有这般规矩。”
玉飞琼微微一笑,微微低下头,长发拂过赴梦脸颊,长眸柔若春水:“当然也有人是不用的,我同十位常侍皆是直接修习琼花玉髓功。要弟子修炼浑阳功的目的,是让他们练琼花玉髓功时不能练到七重以上,否则,我们这些阁中高阶之人,岂不是很危险么?”
赴梦知道他人帮派中事自己不好多言,便不再多说。不过听说玉飞琼要带自己去武林大会,倒也觉得有趣,便答应了下来。
19.
六月初一,已有了初夏之意。团花锦簇,草长莺飞,飞琼随着吟歌馆一干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倌们坐在华丽马车上,一路被众少年腻歪着,一直到了逐鹿山上。
路上不少武林正派看见不断传出笑闹之声的吟歌馆,皆是面露不屑,但也有些则是眼神淫邪地望着那几辆马车,打着不怀好意的主意。
各方武林人士皆陆陆续续到了这次大会的东道主,上任盟主,天玄门柳天玄在逐鹿山上的总部。大会共设定了三天,前两天都是看热闹的人多,或者是初出茅庐,想创下些战绩,在武林中闯些名声的,高手则是保存实力,打算最后一天一鸣惊人。
众少年们下了马车,争着想扶赴梦下来,却被玉飞琼微微带笑的一眼看过去,便都灰溜溜闪到一边。
玉飞琼站在马车下,朝赴梦伸出手来,赴梦也不是不懂武功,哪用人这般服侍,但也不好意思当着众人的面伤着玉飞琼面子,便扭捏伸出手,一手扶着玉飞琼的肩膀,一手被玉飞琼握着,下了马车。
扶着玉飞琼肩膀时,赴梦倒是一愣。玉飞琼看似纤细柔弱,却没想到那肩膀竟十分坚硬,只怕衣服下肌理分明。
又想到自己早已将本就不济的武功荒废得差不多,不由心中叹气。
玉飞琼待赴梦站稳了,赶紧伸出长臂揽住赴梦纤腰,一手拿着手帕轻轻给赴梦擦汗,柔声问道:“坐了这么久的车,是不是累了?我叫碧棠和兰溪将房间收拾好,你先去休息?”
赴梦轻轻摇头,握住玉飞琼给自己擦汗的手,柔声道:“我哪有那么虚弱,你一路都在照顾我,才该好好休息才是。”
赴梦这些日子以来,被玉飞琼照顾得无微不至,心中不是不感动。玉飞琼对自己诸百般好,而且从不放在嘴上说,就怕让自己觉得有了压力便想逃。玉飞琼越是如此,赴梦便越是内疚,也希望能对玉飞琼好些,不然怎对得起玉飞琼。可是,若是对玉飞琼太好,又怕玉飞琼越陷越深,到时候,自己更是为难了。
牡丹和一干少年看着玉飞琼和赴梦执手相看,皆是含情脉脉,心中自是嫉妒。
可是这时,却听一人不屑冷哼:“哼,歪门邪道也敢来武林大会,真是贻笑大方!”
牡丹一挑柳眉,看着周遭一干正在整顿车马的武林人士,怒道:“刚才哪个该掌嘴的说话!还不快滚出来!小爷教教你什么叫歪门邪道!”
一个七尺壮汉从人群中站了出来,看着吟歌馆众人冷笑道:“哼,你们吟歌馆这种淫邪之地的人竟敢来我们正道的武林大会,难道就不怕我们将你们就地都教训了么!”
牡丹一挑眉毛:“哎呦,我还道是谁呢,原来是崆峒派无名侠,李无名啊,前段日子不是才听说崆峒派被青城派夺了半座山去,怎么不去忙着把自己地盘抢回来,到来逐鹿山大放厥词了!”
牡丹一说完,人群中爆出一阵笑声,皆是在看崆峒派的好戏。
李无名被人折了面子,脸色一沉:“你这妖人胡说什么!哼!我李无名今日不教训了你,便无颜回崆峒!”说着,举起两个硕大铜锤,正是崆峒派的独门兵器金钟锤,大步流星朝牡丹冲了过去。
牡丹却不慌不忙,冷笑一声,凉凉道:“崆峒派连崆峒山都丢了,你回什么崆峒啊!”说完,身形一闪,轻巧避开李无名的大锤,腰间软鞭一抽,蛇一般滑了出去,缠着李无名脖子上,牡丹反手将软鞭一拉,李无名便大叫一声,被鞭子拖到地上,一直撞倒了几辆马车。马匹受惊,高抬前蹄,眼见就要踢在李无名身上。
忽然一把长剑不知从何处射出,死死钉入马颈上,马被割破咽喉,朝着旁边一侧直直倒下,蹄下的李无名才免去一死。
牡丹见有人多管闲事,不悦道:“哪路英雄瞧小爷不顺眼了,竟来坏小爷的好事!”
四周却是安静,牡丹心中一疑,回头一看,竟是一袭华贵墨色锦服,但面色却诡异苍白的谢未央。
谢未央取出手帕,覆在唇上,轻轻咳嗽起来。一旁的婢子赶紧轻轻顺着他气。
待谢未央好些,才缓缓开口道:“谢某知道李无名冒犯了公子,但是武林大会还未开始,若公子还想在大会上夺取盟主之位,还是不要在此时徒伤人命的好。”
牡丹心中一惊,暗道糟糕,若是刚才自己真的杀了李无名,只怕立刻就要被天玄门赶下山去,到时候自己误了阁主的大事,只怕……
说着,有些瑟缩着看了玉飞琼一眼,玉飞琼仍是玉面含笑,开始眼底却泛着森寒冷光。
牡丹后背已是湿透了一层汗,但面上不能叫人看出,只是清了清喉咙,道:“多谢谢宫主提醒。”
谢未央并未再多说什么,只是又轻咳两声,默默同未央宫的人进了天玄门。
赴梦一直低着头,感觉到谢未央的视线没有一丝一毫落在自己身上过,心里的滋味复杂难言,似庆幸,又似怅然。
终究那人还是不在意自己的,即使自己没有易容,就这样站在他面前,他也懒得认出自己。
一旁的玉飞琼仔细观察着赴梦脸色,唇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双眸深幽,似暗色深潭,叫人探究不出其中意味。
连看了两日大会,其间各路人马使出浑身解数,都希望在这两日博人眼球,终于到了第三日,各门各派的真正高手也都出动了。
正午时分,已经有十几个门派的人纷纷派了高手出场,已经筛下了一些帮派。午时众帮派休整用膳,聚集在户外搭起的凉棚之下,用着天玄门准备了午膳。
吟歌馆三日之中一直不曾派人出场,而未央宫似乎无意盟主之位,一次都没有派过弟子出来,这件事着实叫赴梦有些意外。依照他对谢未央的了解,谢未央是不会放过任何向上爬的机会的,前些年没有来争盟主之位,是因为他自知资历尚浅,纵然武功名列江湖前三,到底难以服众。但是如今时机成熟,却没有见谢未央的动作,赴梦便看不出谢未央的打算了。
而追魂楼反倒一反常态,没有像往常不屑于武林正道举办的什么盟主选拔,用璧倚楼的话说,便是一群废物里挑出一个最废物的,谁去谁废物。可是这次,居然三天都派了弟子上台。只因追魂楼弟子招数狠辣,又多用旁门左道,被众人合力压制,才没有拔得头筹。
赴梦一时想不透,便也索性不再猜测,反正二方与自己的关系,也不算大。
喝了口薄酒,正欲吃饭,却觉得头有些昏沉沉的,眼前的人,也由一个变成了三个,赴梦摇摇头:“玉公子,怎么回事……我……”
玉飞琼也面色有异,轻抚额头:“赴梦,这酒……”
玉飞琼话音未落,只听周遭已经乱了起来。
“柳天玄!你这无耻老儿!你竟下毒!”
“呃……”
“酒里有毒!诸位不要再喝了!”
“什么……”
“啊……”
听着众人叫骂和呻吟之声,不少内力差的,已经晕了过去,剩下一些高手忙运功逼毒,还有些没喝酒的,都站起来四处观望,只怕有人设计偷袭。
“诸位!冤枉啊!我柳某怎敢下毒,定是有人想借机诬陷柳某!”柳天玄听见外面动静,忙赶出来,一脸冤枉着抱拳道。
一旁一个天玄门的弟子一脸愤怒:“我天玄门名门正派,怎会做那下三滥的事!”说着,指着追魂楼处,“我们早就奇怪,你们追魂楼怎会来逐鹿山,原来竟是想要暗中下毒手的么!”
“放你娘的屁!我们追魂楼想教训你们这帮杂碎还用得着下毒!几枚银针就够送你们归西!更何况,我们追魂楼岂会用这么低劣的蒙汗药,你是当我们追魂楼吃素的么!”
“就是你们!你们追魂楼来就是不安好心!”
“少废话!亮出家伙咱们打一架!”
眼看着局面越来越混乱,真正下毒之人还未揪出来,众人已经要先窝里斗了。
“都他妈给我闭嘴!”一道带着怒意的冷喝灌着内力,一下子压下众人喧哗。
众人一看来人,正是一脸阴戾的璧倚楼,众人都只道璧倚楼阴狠乖戾,行事狠辣,从来都是赶尽杀绝,都以为此人定是个四十开外的中年人,没想到,被众追魂楼长老簇拥着出来的,竟是一位美貌少年。
“我们追魂楼一个人就够挑了你们这帮废物,还用得着下毒!”璧倚楼声音阴柔,斜挑的凤眸又冷冷看向刚才同外人吵闹的自家弟子,“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别人怀疑你们,和他妈废话什么,直接用玄冰丝将那些多嘴人的喉管割了,还用得着吵吵嚷嚷地给我丢人!”
那些追魂楼弟子都畏惧地低下头去,却也有些兴奋,知道璧倚楼说这话的意思就是可以杀人了。这几日在天玄门没少受那些所谓名门正派的气,却被璧倚楼警告了不许伤人,一直憋着,各个都憋出一肚子邪火。如果能动手的话,那可要拿这帮人好好撒一撒气。
众人本都安静了,可是这时候偏有那不怕死的,看璧倚楼是个容貌艳丽的少年,便将他不放在眼里,高声道:“说得好听!你们追魂楼若不是对中原武林有所图谋,来逐鹿山做什么!我看,你就是想趁着各路英雄都在,好将我们一网打尽!”
众人闻言,又人心不安起来,毕竟那人说的不错,追魂楼素来被认为是邪门歪道,璧倚楼来武林大会,必定有什么目的。
璧倚楼脸色一沉,声音中的冷意如千尺寒冰:“我为什么来,用得着告诉你么!”
追魂楼的弟子脸色都变了,知道璧倚楼用这种语调说话,已是极其不悦,只怕是要杀人了。
那人竟接着不怕死道:“哈哈哈,你是不能说,还是不敢说?该不会,你来咱们武林大会,是来会情郎的吧!”
语音一落,人群中爆出笑声。众人看璧倚楼美貌娇弱,便因那话大笑起来。
谁知璧倚楼居然好像没有生气一样,嘴角微微一勾,声音阴柔:“如果我说,我就是来会情郎的呢。”
众人的笑声益发嚣张了起来。
“哈哈哈!小娃娃,那你的情郎是谁啊?若是你的情郎不要你,不如你就跟了大爷我——”那人话还没有说完,喉管已经破了,鲜红的血汩汩冒出,死时眼睛还是大睁着,似乎是难以置信一般。
众人皆是安静下来。
不是因璧倚楼杀人,璧倚楼是追魂楼楼主,他杀人并不稀奇,而是因为,璧倚楼是何时出手,如何出手,在场竟没有一个人看清,就连死的那人是被什么东西割破喉咙都不知道。
众人心中皆是一寒,终于明白,璧倚楼能坐到追魂楼楼主的位子,将追魂楼众人治得对他服服帖帖,自是有其道理的。
一旁的柳天玄也愣了,在自己的地盘上,有人死了,自己必须要给死者的门派一个交代,可人是追魂楼杀的,他哪敢去向追魂楼讨公道。
璧倚楼面色平静,娇柔艳丽的脸蛋竟带上一抹微微笑意,山风徐动,吹得他锦带飞扬,一双狭长凤目微微眯起,居高临下看着会中众人:“你们是不是都想知道,我是为什么来的?”
众人皆不敢答话,只是战战兢兢看着璧倚楼。
璧倚楼唇角的笑意却渐渐加深,眼中竟似露出一抹柔情:“我的确是为我的情郎来的。当日,他问我是不是爱他,我因贪恋权势地位,不顾他伤心,只说不爱。后来他被我伤心,不再理我了,我才知道,那些我以为比什么都重要的东西,其实连他一根头发也比不上。我来,就是为了当着全天下人的面说,我当初说不爱他,其实是在说谎的。我璧倚楼一生都在撒谎骗人,只有这一句话,我诚不欺天下人。我璧倚楼,今生今世,只爱君赴梦一个。我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璧倚楼对不起君赴梦,只要君赴梦愿意在看我一眼,我便死也甘愿。赴梦,你问我爱不爱你,现在我已经对着全天下说了,你听见了么?”
赴梦被玉飞琼喂了一颗丹药,已经缓了过来,听见璧倚楼的话,终是忍不住流下泪来,紧紧咬着下唇,心里一抽一抽地疼。
会中众人一片哗然。
传言君夺命的独子君赴梦早已在未央宫的大火中命丧黄泉了,如今璧倚楼说这话,难道是在对死人说么?
众人都四处张望,想知道,传言已经丧命的君赴梦,是不是还活着,莫非,还来到了逐鹿山么?
只有角落里的谢未央面色无波,只是又执起手帕,轻轻捂住口,咳嗽了起来。
这时,一个天玄门的弟子匆匆跑进武场:“门主!不好了!下山的路被乱石堵住了!”
众人闻言大惊。
柳天玄惊问道:“怎么回事!”
那弟子气喘吁吁道:“方才,二师兄他们去下山采买,准备今晚的盟主大宴,结果发现下山的四条路全都被巨石封死了。”
柳天玄面如死灰,知道这一届的武林大会彻底毁在了自己手里。
各路人马纷纷站出来指责道:“柳门主,您这就不对了,您既是东道主,自当准备完全,可是这次,又是下毒,又是封山,难道柳门主是想要我们全都死在这里么!”
这话不知是谁说的,一说完,立刻引起众人喧哗,一时间人心惶惶起来。
赴梦心道不好,只怕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了,定是有人暗中搞鬼,那人此刻说这种搅动人心的话,一定有什么目的。
玉飞琼微微蹙眉,玉面微冷,但仍是轻轻握住赴梦的手,安慰道:“不要担心,有我在,没事的。”
赴梦看着玉飞琼温柔笑容,稍稍放下心来,也回握他一下,轻轻点点头。
20.
众人因发生的变故,没有了选武林盟主的心思,都各自回房,收拾东西,打算自谋生路了。柳天玄百般恳求众人此刻不要分头行动,要聚在一处才会免得被人有了可乘之机。一部分人留下,但仍有一部分人还是铁定了心要走。柳天玄无法,便只好放人出去。
赴梦回到吟歌馆所在的宾楼,同玉飞琼一起一直待到天色暗了。追魂楼的人说璧倚楼派他们来保护赴梦,赴梦只推说不用,追魂楼的人一脸难色,却不敢勉强,只得在楼下守着,却也不肯离去。玉飞琼不放心赴梦一人睡,便放了个哨子给赴梦,让他觉得房内一有一动,便吹这哨子叫他。赴梦点头答应。
夜色渐渐深了,窗外杏花被楼下的灯光照着,泛着透明的粉白,夜色之中很是美丽。
赴梦没有睡意,便披着单衣,持一本医书,默默看着。
看着看着,忽然想起玉飞琼给自己吃下的那解毒丹十分管用,不知道他还有没有,不如要来给柳天玄。
想着,便放下手中的书,开门走到隔壁,正欲敲门,却听见里面隐隐谈话之声。
“阁主,为何您还不动手?这次莲辛他们将事情做得这般干脆,您怎么反倒按兵不动?莫非那姓柳的老儿想造反了?”竟是牡丹的声音。
“他岂有那个胆子,只是这次追魂楼和未央宫都在,若是贸然行事,只怕会暴露咱们。”
牡丹轻哼一声:“哼,那谢未央不过是个病秧子,那个璧倚楼又不得人心,何不趁此机会将他们赶尽杀绝,彻底斩草除根!”
一声轻笑荡漾开来:“杀了那两个人,你就不怕他伤心么?”
“哼!就是因为这样才要杀了他们!否则赴梦永远都要对那二人牵肠挂肚,何时心里才能放下咱们琼花烟海阁的人。阁主,咱们阁里的规矩可是得来的美人不可独占,阁主,您不会自己想坏了这个规矩吧?”
那个声音一阵沉默,最后低沉响起:“牡丹,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
牡丹声音仍是撑着:“阁主,阁中弟子对他如何垂涎您是知道的,若是能将这般美人带回玉倾岛与我等弟子同享,我等发誓,一生一世定为阁主鞠躬尽瘁,以尽犬马之劳!”
“牡丹,你是在故意激怒我么?”
“阁主,您的心思难道我们还不清楚么?看您对他那般温柔体贴的样子,就知道您是想一人独占了。可是我和兰溪他们为了琼花烟海阁受了多大的苦,难道阁主全都忘了不成,若是阁主不肯将他与我们共享,只怕会让阁中弟子大大的寒心了!”
“还有,那日我只插了一半进去,可那秘洞紧窒滑腻,正是绝世的美器,只要咱们用玉倾岛的奇珍异草好好给他调理,咱们再节制着些,他身子也是受得住的。怕只怕,宫主是想一人独拥美人,那天阁主将他抱走之后,只怕那销魂滋味早已尝过了吧?怎么样,那蜜穴是不是又紧又热,都快把那根东西给夹断了。”
赴梦已经吓得脸色惨白,后退一步,手上的哨子不小心跌落地上。
“谁在外面!”牡丹声音低沉,带着浓浓杀意。
赴梦吓得差点尖叫出来,可是后面有人赶紧紧紧捂住了他的嘴巴,让他将尖叫吞了下去。
赴梦只觉得腰上一紧,就被人抱起,逃出了宾楼。
那人轻功极佳,夜风刮在赴梦耳边,衣服在劲风之中猎猎作响。
赴梦抬起头,看见的是一张黑巾蒙面的脸,只露出一双漆黑长眸,直直盯着前方,用最快的速度向外逃。
赴梦喉咙一紧,心里某个地方微微一动,终是微微叹息一声:“未央,你蒙着面,我便认不出你了么?“
谢未央身子微微一僵,但仍是没有低头看赴梦,只是脚下速度更快了。
赴梦只道谢未央是不太愿同自己讲话,便默默住了口,并不在多说了。
但是谢未央带着赴梦终究是比一人的速度慢多了,不多久,就感觉到后面有人追上来了。
赴梦看见谢未央额角已经有汗,面色也十分苍白,便轻声道:“未央,你将我放下,一个人走吧。我没有想到玉飞琼竟然勾结柳天玄,虽然我不知道他们要密谋什么,但定然是对中原武林不利的。我只会拖累你,你一人出去,搬救兵吧。”
谢未央仍是没有说话,额角的汗更多了,可是速度却也更快,似是已经拼了命要带着赴梦逃走一样。
好不容易,冲入密林之中,后面追踪之人的声音渐渐不见了,谢未央瞥到一处大石,之后是个幽暗洞穴,便抱着赴梦进到里面。
将赴梦放下,洞穴之中黑暗一片,谁也看不清谁的脸。
赴梦立刻谢未央的怀抱,便不知谢未央在何处,声音有丝紧张:“未央,你在哪里?”
谢未央还是没有说话,但却伸出手,轻轻握住赴梦。
“未央,你的手好凉……”眼睛终于渐渐适应黑暗,就着外面射入的一丝月光,隐约能看见谢未央的脸。
蒙面的黑色布巾仍在脸上。
赴梦微微一笑,有些自嘲道:“你就这么不愿我看见你么,我都认出你了,还不肯将布拉下。”
谢未央双眸深沉,静静看着赴梦,没有说话,没有拉下布巾,但握着赴梦的手缓缓收紧。
两人便这么静静相对,月光若水,流泻在地面上,在两人面前仿佛划下一道遥远的银河。
一人忽然轻声朝着洞内唤道:“宫主,接应的人已经到了,马已备好,您快带着赴梦公子走吧。”
谢未央轻轻点头,牵着赴梦的手出去。
来人正是未央宫的人,因为远赴逐鹿山,因此未央宫来的人不多,此刻有几个在这里,一人牵着匹骏马交到谢未央手中。
“宫主,我们留在这里埋伏。您就安心带着赴梦公子走吧。”
几个未央宫的宫人都是一脸坚定,似乎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
谢未央眸光一沉,轻轻点头,搂着赴梦上到马上,一抖长鞭,策马飞奔而去。
但可惜,虽有快马,后面刺客仍是很快跟来。
山路难行,赴梦仔细听,听出后面约摸有八九个刺客。
谢未央回头看了一眼,手中银针向后撒去,立刻听见坠马之声。
但是身后马蹄声益发加快。
听见身后有破空之声,谢未央猛地伏在赴梦身上,将赴梦保护起来。
地上能见到泛着森寒银光的弩箭,尽根没入地面,可见力道之强。
谢未央手中又捏起一把银针,这次射得小心了些,后面追兵之声才消失了。
赴梦知道谢未央是解决了那些刺客,心中不由舒了一口气,抬起头,却见谢未央额角的冷汗似乎比刚才还多,不由觉得有些奇怪。
两人默默不语,就这么匆忙赶路。
赴梦终是觉得彼此这般沉默,太过尴尬,又想着,这次或许是场大劫,即使最后有幸逃出生天,彼此只怕也是有生之年不会再见,想到这里,便微微一笑,主动开口道:“对了,这次武林大会,为何你没有去争盟主呢?你的资历威望都是很好的,若是你想争盟主之位,定是众望所归。”
谢未央好像不会说话了一样,只是静静看着快马前方的山路。
赴梦心中不免有些黯然,但仍是笑容不减:“啊,对了,我知道你和玉飞琼的事了,我都不知道……原来你那次和璧公子比试,受伤到几乎死在路上,是玉飞琼救了你,所以你才会感念他的救命之恩。你喜欢上救你的人,我是懂的……”
少年不谙世事,春风里泱泱桃花。
有人花下独立,锦绣宫灯衬得面上笑容明艳,明艳过春风里的桃花。
“那日,没有握你的手,不是因为我恨你,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你……”
那日大火蔓延,咫尺之间。
“我只是看见你和玉飞琼站在一起的时候,觉得……你们在一起……真是很好看……如果我过去,就太多余了……”
“我母亲在我幼年去世,后来父亲同我不太亲近,我便喜欢缠着你。现在想来,你从来也没承认过你喜欢我,都是我死缠烂打罢了,惹你厌烦,也不能怪你……”
忽然想起小时一幕幕,竟忽然觉得,原来那春风里的少年真的已经在记忆里渐渐遥远。楼外桃花仍在,每到三月,春风中,泱泱欲散,粉红欲破。只是锦绣宫灯已灭,花下人已不知所踪。
“流春殿起了火,我是很难过的,我小时候只有何母亲的一小段记忆,便全都在流春殿里。母亲不在,父亲也走了……看见玉飞琼站在身边,我忽然才明白,原来我是真的一个人了……”
自此后每年春风之中,纵然百花烂漫,春倩簇簇,却渐渐少了少年时曼曼轻歌,和无暇笑容。
终于明白,人就算来了,也终都是要走的。
剩下的只是自己。
“本以为能同这流春殿在大火里消失的,却没有想到,流春殿机关暗道密布,我不甚落入一个密道,竟一直摸索到了宫外的山后。”
浅春之后,桃花之下,青山之外,郁郁春风。
“我想也许是我命不该绝,既然活下来,就要活得自立些,不要再拖累别人了。以前总是拖累你,真是对不起……”
总是拖累你,对不起……
“还有件事,一定要同你说……小时候,父亲宠我,所以想要你成为绝顶高手,来保护我。我知道你不开心,觉得父亲是在利用你。可是其实,父亲是很在意你的,他只是觉得你太过骄傲,为人心胸不够宽广,才希望在你少年时候,多给你些磨练,不然将来你一定会犯下让自己后悔的错。希望你不要记恨他,他真的是为了你好。而我……我没有想过利用你,我从来都是眼里只有你,你是知道的……虽然……你不是太瞧得起我……”
赴梦的话还未说完,谢未央忽然将赴梦紧紧抱紧怀里,怀抱缓缓收紧,一直收到不能在紧。
赴梦赶紧到谢未央好像在发抖。
不管怎么样,也还是做不到对从小一起长大的这人无动于衷,缓缓伸出手,轻轻抚摸谢未央的头发,似在安慰一般,轻声道:“未央,以后你一定要过得好好的,你都比我强很多啦,我是很不如你的……”
谢未央仍是没有说话,只是将脸深深埋在赴梦脖颈,将手臂收紧,像是抵死缠绵的绝望。
“别再说了……”
声音低沉,却不似往日的傲慢阴郁,仿佛努力压制着什么,不让什么流露出来。
赴梦自嘲地笑了笑,轻轻闭上了眼。
跑了不知多久,谢未央收紧缰绳,马的速度慢了下来。
赴梦忽然觉得身上一轻,谢未央竟然跳下马去,月光之下,那双长眸幽暗如永远不能见到阳光的深海。
前面一行人骑着健马,正是璧倚楼和追魂楼的人。
璧倚楼看着跳下马,脸上仍旧蒙面的谢未央,细细打量着,看着看着忽然眼神微微一变,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赴梦我带走了,你……”璧倚楼略带犹豫地问。
谢未央摇了摇头,蒙着面巾的脸看不出表情。
总是与谢未央针锋相对的眼睛竟然难道没有流露出敌意,反倒隐约透露出了一种怜悯:“你……自己小心……”璧倚楼说着,将赴梦抱到自己马上。
“你不管未央么?”赴梦看着璧倚楼问道。
璧倚楼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他……他已经自有打算。”说完,一抖缰绳,不给赴梦再问的机会,快马加鞭。
赴梦看着越来越远的谢未央,只觉得心里莫名地疼。
那人在月光之下,离自己越来越远,那种遥远的感觉,竟比那日大火的时候,来得还要让人害怕。
脸上仍是带着黑色面巾,似乎早就打定主意遮盖住脸一切,即使是到最后,也不曾让赴梦看见他脸上的表情。
后面已经没有追兵,估计是被未央宫的人解决掉了。
赴梦心里一直空落落的,谢未央在月光下孤独一人的样子看起来好像带着一种残忍的决绝。
手放在心口,默默收紧,用力压制着那种疼。
只是……
赴梦微微一愣,轻轻抚摸到背后的衣衫,湿的……
手上沾染上了一种甜甜的腥味。
血的味道。
“璧楼主!回去!璧楼主!让我回去!”赴梦慌了,谢未央受伤了,背后湿濡的范围大得吓人,他不知道流了多少血。
还带着自己强用轻功,之后又骑了那么久的马……
“赴梦……谢未央……他早就已经想好了……”璧倚楼语气略带犹豫,有些担心地看着赴梦。
“什么想好了?你说什么想好了?”赴梦紧紧揪住璧倚楼的领口,只觉得他们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是很重要的事,很重要很重要。
璧倚楼脸色也微微黯下:“当初……我去未央宫想杀他,他当时似乎也是心死了,竟没有出手反抗,我剑便刺进他心口。我不愿杀一个一心求死,完全不反抗的人,便只给了那一剑便走了。后来,谢未央便落下旧疾,伤着心口,将心脏刺穿,纵然未央宫不少灵丹妙药,也只能吊着他的命。我没有告诉你,是怕你生我气……”璧倚楼说着,声音渐渐低下去。
因为赴梦眼泪已经从眸中滚滚落下。
璧倚楼慌了,无措地看着赴梦:“赴梦……赴梦……你是生气了么……”
赴梦咬着下唇,没有回答璧倚楼的话,只是沉声道:“带我回去。”
“赴梦……现在不要回去好么……我不是自己不愿,我是怕你回去危险……”声音渐渐在赴梦冰冷的目光下低了下去。
“璧倚楼,我说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