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11-30

被囚禁的爱 (米洛) 上

by 米洛

第一章

「堡垒,渗透,渗透结束,盯着渍印,需求消逝;」

「围墙,遗物,颤动着化为乌有,静躺着不动;」

在我发出的所有声音中,我自己的声音最为低弱,身体很痛,但我还是摇晃着,蜷缩的肉体不住地抽紧,一切的疼痛慢慢地聚集了起来,我的双腿痉挛着......

「咚咚咚......」地下铁的钟敲了6下,我抬起头,看着那个生锈的悬挂在地铁中央的圆形时钟,已经三个小时了吗?我竟然可以在这里呆这么长时间而他却没有发现?呵呵......

我突然想笑,但股间传来的刺痛却让我的脸不合时宜地扭曲了一下,于是,滑稽的小丑般的表情突兀地现在我那张漂亮的脸上,啊,应该说是既憔悴又脏污不堪的脸上。

「妈妈!」一个小孩惊恐的望着我,碧蓝的瞳孔里印着我丑陋颓废的模样,我冷冷地笑了,还比了比中指,于是,旁边那个年轻的母亲立刻激动地诅咒着我,如临大敌般的拉着她的小天使飞快地消失在散发着汗臭味的人群中......。

插曲结束,没有人再望向我,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麻木,就好象是听多了飞船失事的消息,一旦再次听到的时候,已没有了先前甚是惋惜以至于落泪的心情一样,不过,这个世界更不同一些,他们的麻木和卑屈,曾让我深深的绝望。

「该回去了吗?」我呢喃着,胸口隐隐作痛,地铁口呼啸着涌进的刺骨的寒风已经占领了我的座位,长长的铁凳上,温度下降得飞快,根据以往的经验,到7点钟的时候,恐怕已经零下20多度了吧,的确,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冰冷。

可是--我回不去--我的世界。

我该怎么回去呢,再深邃的地下铁也无法带我离开这里,从我被他强制的压在身下的那一天起,这里,就是我被囚禁的监狱。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世界呢?」我曾问过他,比划着手势。

「因为人类需要这样的世界,人类是很自私的动物,希玥」。

「那么你呢?」我反问。

「我?我是创造自私的人。」

「创造......自私的......人?」一片雪花从高处落下,飘飘然然的润湿了我的鼻尖,也把我从不堪的回忆中拯救了出来,温度果然降的很低了,地铁站外,暴风雪一定下得很紧。

我抬头看钟,离7点还有半个小时之多,嗤!我嘲笑着自己,拚着命跑出来就为了在这肮脏的地下铁道里沉思吗?还是......冻死在这里会比较好?

死了的话,就不用再挣扎了,不用去反抗了,反正,我早就没有作为人的尊严了,不,应该说这个世界里没有尊严的存在,没有尊严,没有人权,没有自由,甚至没有名字,只有私欲的恶魔存在的世界--他主宰的世界。

但是......我可以死吗?我还有我要保护的人吧,亚罗,我可爱的唯一的弟弟......也是被我伤得最深的人,失望,一次次,他......恨我吧?如此不堪的哥哥,背叛了亲人,背叛了仇恨,背叛了一切......

「希玥,你的弟弟很可爱啊,想想看,如果我下令......」恶魔的声音,还伴着皮鞭的咻咻。「不要!别招惹他,求你......这不关他的事!」逃跑,是我的愿望--自私的--无法实现的--奢望。

「放过他?不可能!我早就警告过你了吧,竟敢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不过,逞罚......也是有很多种的......尤其是对你......」

「呃?不要......别这样!......住手!!」

恶魔胜利了,并且俘虏了我,一次又一次,我跌倒的次数比站起来的要多,究竟......谁可以拯救我?谁能来结束这一切?

谁......可以呢?

「铛!」时钟再次敲响了,将我惊醒,我茫然地抬头张望,一班破旧的地铁车正好到达,咆哮的声音盖过了时钟余下的音韵,「吱~~~!」车停了,一张张泛着铁灰的木然的脸,从车上挤了下来,毫不犹豫地转身,踏步,霹雳啪啦的踩着灰黑色的满是污垢的地砖,迅速又机械化的消失在通往地狱的阶梯上。

但是......好象有什么不对劲......是什么呢?气氛?时间?人?

......人!现在是下班时间,那人呢?实在是太少了,顶多两三百而已,不可思议......

我开始紧张起来了,如果我能想一些能让我轻松下来的事情该多好,可是,这不可能,来往的人群越来越细稀疏了,两百人......一百人......八十三个人......六十个人......我可以感觉到我的手心泛着不安的湿气,而我的太阳穴已经突突直跳了。

有人封锁这里了吗?交通管制,最好的借口,他有什么做不到的吗?地下铁,城市,星球,宇宙,他可以封锁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个角落,只要他愿意。

我终于坐不住了,虽然不能回到自己的世界,但是,我不想被捉,费尽心机的逃跑和反抗是有代价的,上一次是鞭刑,再上一次是身体被永无止境的贯穿,深入的,毫不留情的蹂躏。

那么再上上次呢?对了,我苦涩的一笑,是我的声音。

我低着头,扶着墙,像一个最普通的流浪汉一样跌跌撞撞的走着路,亚麻色的呢料风衣很体贴的遮蔽着我伤痕累累的身躯,我的脊背还残留着纵横交错的深浅不一的鞭痕,竟管那是一个月以前的事了,但该痛的地方,没有一处不在揪心的疼痛。

「很痛吗?希玥?」

「......」

「可是我要更痛呢......非常的......」

「呜!」

黑色的皮鞭,被白色的手套控制着,优雅的扬起,优雅的落下,像是在指挥着一场别开生面的交响乐会,而我的神经就像是乐谱,我的细胞就像是乐符,被他撩拨着,疯狂的跳动......

「我该回去了」我再次喃喃自语--可是, 回去--

哪儿......?

还有什么是我所拥有的吗?

「这是我欠你的,现在还给你了,所以你的命......还是我的!」真奇怪!为什么既使不是人类,血液也还会是红色的呢?

「不......我是不可能属于你的......永远!」

我站定在地铁站最低的一节阶梯上,抬头望天,一切都是灰蒙蒙的,抑郁的灰色,绝望的灰色,没有一点点蓝色的痕迹,当然了,这里怎么可能会有蓝色呢?这个世界不属于我,这个世界是属于他的--暗灰的世界,罪恶的世界。

我倚着墙壁蹲下,坐在了堆积着融雪和脚印的阶梯上,一群人从我的身边经过,停驻,仅半秒钟的时间,对于我愚蠢的行为,嗤之以鼻,甚是不屑,的确,在别人的眼里,我是一个在寻死的人吧,一个寻找死亡的生命的失败者。

但是......在零下20多度的气温里,一个叛逃的禁脔,在无家可归的情况下,还能做什么呢?

回忆吗......?

临终的祷告--那么,就让我来回忆吧,那些属于我和不属于我的日子......



公元4024年初,阿尔法星系,首星都绎 FAVELA--「嘀~嘀~~~~~!」当计算机第六次提醒我有通讯进来的时候,我才不舍地停下手边的工作,打开可视化的通讯屏。

「赫希玥!你别太过分了!」果然,屏幕上放得特大的俊毅脸庞已经是青筋直跳了。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夏煜,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我微笑着,不紧不慢的说道。

「还好好的呢,我整整三个星期都找不到你的人耶!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你一个人生活在这种地方......」

「十年了,在这里......」我苦笑着打断他的话,并且小心地避开他那充满关爱的眼神,「该习惯的也好,不该习惯的也好,我都已经全部习惯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倒是你,」我重又抬起头,「要么是邮件,要么是短讯,一天到晚这样几百条几千条的乱发,就不怕我的计算机坏掉吗?我这里可不是你夏煜大少爷可以呼风唤雨的执行官府邸,要知道黑市的计算机配件可是很昂贵的。」

「明白啦!真是的,以前那个公主般典雅迷人的希玥到底到哪里去了?!」他没好气地叹道,「话说回来还不是你自己不对!」

「把亚罗扔给我,甩了一句「今后就拜托你了」,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你说我能不急嘛,那个小恶魔天天吵着要哥哥,差点把整个航空总署都炸翻了,最可怕的还在后面,他居然不要命的抓伤了我家那个矜贵的「继母」,你应该想象得到吧,我父亲有多么想把他给卖了。」

「哦,亚罗他还是那么顽皮......让人头痛呢!」我一边皱着眉,轻描淡写地发着感叹,一边继续刚才被打断的工作,将修改好的攻击程序拆开,打乱,一条一条的存入一张红色的磁盘中,然后输入用于伪装的保护信息。

「你这种悠哉的样子像是在头痛吗?」夏煜见状不满地白了我一眼。

「哦,是吗?嗯......如果你没有其它的事,我要收线了,通讯时间太长的话,会被窃听的,不用我提醒了吧,FAVELA(贫民区)的规矩。」

「希玥,」夏煜突然正色地望着我:「你有看新闻吗?」

「嗯?你父亲夏王又有新欢了吗?」

「去!你开什么玩笑!他敢吗?我是问你知不知道,那个「地下政府」拉赛缪尔家族最近好象惹了很大的麻烦,先是情报网络瘫痪,舰队防御系统失灵,丢掉了贝塔星系那一战,现在又是贸易网络被人整蛊得损失惨重,听说每小时要失掉一千个亿呢!」

「哦,是吗?」我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每小时一千个亿,哼!比起他们每分钟所犯的罪恶,再乘上十倍都不算什么,真是便宜了那帮杀人魔。

「你干的吗?希玥?」

「没有。」我很想装得冷静些,但心脏却狠狠地咯噔了一下,我感觉到我难掩的惊慌被夏煜尽收眼底。

「那就好,希玥,我知道你不可能忘记,但是千万别去惹他们!没有人......能和他们对抗。」夏煜没有说破我的伪装,因为他知道,FAVELA的限制。

「忘不了吗?」我垂下头,茫然地蜷起身体,喃喃自语,「的确,就算我死了,我的灵魂也不会忘记......渗入血骨的仇恨!」

「希玥,」夏煜出声唤我:「我从父亲那边听到,拉赛缪尔家族的当家--黑暗教主已经发出追杀令了,他很生气......希玥,我真的是好担心你啊。」

「我不会有事的,夏煜。」我再次打断了他的话:「你想得太多了!」

「但是......」

「啊!我明天还要打工呢,就这样吧!」

「等一下!希......」

嘀~~~~~!!

我蓦地收了线,伏在桌面上沉思,夏煜的警告就像是教堂里此起彼伏的丧钟一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我的耳边轰鸣,我思考的越久,它就轰鸣的越响,我觉得我四周的土地都被黑色的十字架掘开了,到处是血腥和污水,腐烂的死尸们在我的脚下狂欢......

我在害怕,害怕失败,害怕死亡--我无法否认,因为不停发抖的身体已经证明了一切,可是,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实际上一开始我就封杀了自己的退路。

「我不会放弃的......绝不......」我自言自语地握着那张红色的磁盘,下意识地攥紧。



我感觉处处都冷,但却无法证明,凌晨的FAVELA异常地安静,就好象连我的存在也只不过是个幻觉而已,街道两旁昏黄的灯光紧紧箍住灯柱下的那一片小小的领地,飞蛾正在与之搏斗,高傲的灯罩上,满是青绿的污渍......。

但是污渍也好,飞蛾也好,都很快地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了,我的单车骑得飞快,凛冽的晨风在我的耳边呼啸。

一个小时前--

「先生,贝拉斯星系的执行官府邸是吗?」

「对,我听说在FAVELA只有你们有自由的航行权,你们能尽快出发吗?」

「那个地方离这里可远着呢,先生,下一班飞船要两个月后才会到呦!」

「我可以付三倍的价钱。」

「嗯......这么说的话......好象有一艘飞船今晚会去那儿来着,先生您真走运。」

「那么这是钱还有......」

「咦?您花这大价钱就为了寄这个啊? 啧!我还以为是黄金呢!」

「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那好吧,把地址写清楚了,还有,要交给谁呢?」

「夏......不,还是写亚罗收好了。」

「那附言是......?」

「附言?」我犹豫了一下,随即应道:「圣婴」。

「圣婴」--那是我父亲取的名字,一个近乎完美的病毒程序的代号,一个酷似潘朵拉之盒般被人诅咒的名字,它很危险,因为它代表着破灭,它是灾难之源。

可我必须要去触碰它,不仅触碰,我还要学会驾奴,因为唯有它能给我复仇的力量,赫氏家族中每个被无辜屠杀的人的血液,都在我的体内沸腾着,我无法摆脱,也不想摆脱,我为了复仇而活着。

疾驰的单车在一家名为「stove」的快递局前「吱嘎」一声停下,但我并未下车,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破旧的铁门后,人声鼎沸,有如早市般的喧闹不断地哄传出来:「嗯,下一个!肯特大街46号,听到没有?动作快点,跑起来!」

「Boss,爱德华广场打电话来说包裹寄错了!」

「什么?混蛋!真是些找麻烦的家伙,啧!快点,先把这个送出去,米尼弗大街72号,记住!要加钱!」

「Boss,爱德华广场的人又打来了......」

「先把电话挂了!嗯!那边几个,去把爱德华广场的包裹找出来,啧,一个个都楞在那里干什么?快干活!」

「是!Boss」

「快!下一个......」

「希玥,」

「谁?!」感觉到有人突然从背后勾上我的肩,我吓了一跳,蓦地转过头来。

「喂,希玥,你不用这么大反应吧。」收回搭在我肩膀上的手,身后的人一脸的尴尬。

「乔?是你啊......真抱歉,」我边说着,边下了车。

「是呀,你终于清醒了么?」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乔略带抱怨地说道,他的个子比我要高一些,头发和眼睛都是黑色的,这样的发色和眼睛在FAVELA很常见,几乎成了FAVELA游民的标志,而麦色的肌肤和健壮的体魄则是他当过雇佣兵的见证。

「呿!什么话,我可不像你,老喝醉!」

乔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目光凝重地注视着前方,「乔?」我疑惑不解。

「那个孩子......」

「孩子?」顺着乔的视线,我看到不远处--在快递局陈旧的红色砖墙旁,一个披着暗灰色斗蓬的男孩静默地站在那儿,如此笔直的站着,就好象是一根钉在地上的木桩。

男孩的脸几乎被那件斗蓬给遮辟了,隐约只看得见他那雪白的下颚,白晰的手露出斗蓬一点儿,自然地垂在身体两侧,我看不见他的脚,因为他的膝盖以下非常巧妙地隐藏在红色砖墙的阴影里。

他看上去很像是某一个在街头流浪的孩子,但我却全然无法忽视--在他的周围,好象连空气都被渲染上了一层令人窒息的诡异。

「啧!好不舒服的感觉哪......那小子......」乔嘟囔着,下意识地站到了我的身侧:「快走吧,希玥,我们要迟到了,Boss骂起人来,可是谁都顶不住的。」

我没有动。

「希玥?」

我很想响应乔,可不行,我的视线被迫停留在那孩子的身上,就好象被什么东西强力牵扯着,非我所愿的对视--那男孩在打量着我,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我可以感受得到,即使他头上的斗蓬从未褪下过,但那种像是被死神盯上的感觉,还是异常强烈的存在着。

「哐~~」快递局的铁门呼啦一下被蜂涌而出的人潮挤开了,电掣般的单车夹杂着铃声瞬间充满了整个街道,寂静而又空虚的FAVELA霎时变得繁忙了起来,到处是一片令人目眩的纷乱。

纷乱,充斥着危险--车流汹涌,下一秒,一个不留神,这儿四季都腥臭异常的下水道里就又可能多了一具还残留着稚气的尸体。

但那个孩子毫不畏惧这些突来的危机,他缓缓的向我走来,依旧是静默的,就好象这四周只有我和他是存在着的现实。

「赫希玥,你!必须跟我走。」男孩终于站到了我的面前,毫发无伤的,而且语气坚决。

「喂,希玥,你认识这小鬼吗?」乔靠近我,小声嘀咕道:「他让我很不爽!」

「不......我......」

「被他们逮到的话,你的下场只会更惨而已,」男孩径自说道,除下了斗篷--银色的短发,冰蓝的瞳孔,纤薄的嘴唇,我记得这张脸,在侵入拉撒母耳家族情报网的时候,那最高级别的文档里,有他的纪录:迪威。德。拉撒母耳,十四岁,拉撒母耳家族第二十五代继承人之一,更是直接听命于黑暗教主的星际间谍。

「什么他们?我根本不认识你!」我迅速地骑上单车,心跳和思维一样地急促:「竟然被发现了!而且还是迪威!但是......为什么?这怎么可能?!」

没人知道我的计画和身份,偷袭舰队的病毒也设计得天衣无缝!那会是「圣婴」吗?上次激活它的过程中出现了纰漏?心脏愈跳愈快,我闭上眼睛,克制着身体的晕眩感,我会被暗杀吗?

「希玥! 你怎么了?希玥!」一旁的乔紧张地摇晃着我的肩膀:「你没事吧?你流了好多汗,希玥?」

「臭小子!你对希玥做了什么?」乔冲着迪威怒吼。

「我什么都没有做,」迪威淡淡地说道,抬起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乔,最后他转过身去,重新披上了斗蓬:「你们走吧,越快越好。」

「你放我走?」我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地问道:「你不是来杀我的吗?」

「不是,」他应道,「我来只是给你作一个选择,跟我走,或者跟他们走,虽然这个选择的结果是一样的,但至少......」

「什么?」

「赫希玥,你知道吗?你长着一张能让你非常不幸的脸。」他幽幽地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

「你很快就会知道的,」一说完,他转眼就消失在奔腾着的车流中......

我以为拉撒母耳家族不会发现我的存在,以为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是谁?我坚信自己的能力,认为可以这样隐秘地操纵「圣婴」,直到天堂里的家人们能够真正安息......

可是,我错了......

我是如此的天真......

第二章

「啧啧!瞧我发现了什么?好一个美少年啊!」身体被紧紧地压在墙上,动弹不得,我瞪着眼睛,怒视着,单凭一只手就压制住我所有抵抗的人--非常的强壮,足足要比我高出三、四个头。

「放开我!你这个混蛋!」 我仍然尝试着挣开他的钳制,现在就承认失败,太早!只要有一点点空隙,一点点机会,我还能够逃走!但是......那双眼睛是什么?好恐怖!散着幽光的瞳孔,漆黑深邃,就像是乌鸦翅膀般充盈着无边的邪恶。

「嗯,真凶悍呀......不过,真的是你一个人干的吗?虽说是迪威的情报,但还是让人难以相信......」他边说着,弯下腰,更靠近我。

突然,他一把抓住了我的头发,用力地向后拉扯,「好痛!放手!」我疼得脸色发白。

「你这颗「聪明」的脑袋,可让格里菲斯苦恼了好久啊!」咬牙切齿地呢喃,似乎恨我入骨。

格里菲斯?那个黑暗教主?我忍痛地想着,挣扎得更厉害。

「你做什么?住手!」我慌乱地喊道,男人松开了我的头发,蛮力的手指沿着我的脸颊悄然滑下,伸进了我被扯烂的衣领里,恶劣地摩挲起我的颈项和锁骨。

「做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他卑劣地笑着:「唔......你的皮肤可真好,一点都不像是在FAVELA长大的呢?乖,现在告诉我!在你的背后是谁在指使你?」

尖利的指甲猛地陷进了我的肩膀,勾出了几道刺目的血痕,我痛得尖叫,更是愤怒地瞪着他:「没人指使我!放开!」

「......没人吗?那只贫民区老鼠原来不是你的同伙呀,」染着鲜血的手指在我的胸口划着奇怪的符号:「那可真是遗憾了。」

「贫民区老鼠?」我想起了几个小时前,被我强行支开的乔,「浑蛋,你把乔怎么了?你到底把他怎么了?!」

「怎么了?呵呵,你到地狱去问候他吧,不过你可能认不出他来了呢,毕竟,一个连眼睛鼻子都没有的人,是很难分辨的!」

「你杀了他?」我的心脏一阵剧痛:「......怎么可以?」

「抱歉的话还是当着他的面去说吧!」

「呜啊!」

脖子被狠狠地掐住,血管和骨头都挤压到了一起,我的眼睛像死鱼般突出,却收不到一丝光线,我的嘴巴本能地呼吸着空气,但流进气管里的,尽是血腥,我的心脏艰难地鼓动着,贴近死亡......「放开他!菲亚特!」

有好一会儿,我都觉得这个声音不过是我的耳朵在我临死前制造的幻听而已,直到我重重地跌到地上,拼命地咳嗽时,才发现我和那个男人旁边又多了一个人--暗灰色的斗蓬无声地飘动着,是迪威!

此刻他看上去非常生气,冰蓝的眼眸里几乎要冒出火来:「我有说过让你杀了他吗?」

「没有」。

「那你还......」

「虽然这次行动的负责人是你,迪威,」菲亚特注视着他,冷冷地说道,「但是你别误会,你没有任何命令我的权利!」

迪威同样冷冰冰地看着他:「带他来见我,今天下午茶之前--这是格里菲斯的命令,你不会忘了吧?」

「没人可以忘记他的命令,」菲亚特邪邪地笑了,摊开了双手:「我当然也不会。」

迪威瞟了他一眼,越过他,想把我从地上拉起来,但菲亚特动作更快,他抢先把我从地上拖起来,扣住了我的腰。

「菲亚特!」

「只要是活的就可以了,对吗?」

「可是时间......」

「不要命令我!迪威!」男人邪恶的瞳孔紧盯着他,狰狞的表情像恶鬼般令人恐惧。

「......十分钟,」迪威最后让步了,他看了我一眼,用一种我无法理解的表情,然后他转身走到不远处的一根电线竿下,静静地从那儿望过来。

「现在,是我们俩人的时间了......呵呵,真让人期待呀。」一手扣紧我的腰和手臂,一手将我的下颚抬起,男人暧昧的气息在我的脸颊和颈项间游荡:「如果你是第一次,那就屏住呼吸吧,因为我可是不懂什么怜香惜玉的呢!」

「不要......放开我!!」明白他企图后我几乎使劲力气地挣扎。

菲亚特,黑暗教主身边如影随形的杀手,我怎么能被他......我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是愤怒更是恐惧......



如果这一切仅仅是噩梦的话,为什么还不醒来?我挣扎着,喊叫着,哭泣着,但却无法清醒......

为什么?

因为这不是梦吗?

这是现实--深入骨髓般的痛苦--我无法逃避......

「你的身体好紧!」男人炽热的言语灼烧着我的耳垂,而我却只能紧紧地咬住下唇,舔舐着自己的血液。

「为什么不出声?你刚才还很凶悍的嘛!」猛地刺入,被强迫打开的双腿瞬间僵硬,滚烫的液体再次流了下来,我的胸口紧贴着潮湿的墙壁,艰难的起伏着。

「不要去想,不要去看,希玥,闭上眼睛!」我命令自己,手指抠着墙壁,指甲裂开了--这是梦!我一遍又一遍地强调着,是梦......

「不理我?哼!」横行的凶器突然抽出,又很快地用力插入,身体的最深处被野蛮地侵犯,视线忽地坠入了黑暗,晕倒的刹那,又被剧痛惊醒。

「你以为你可以逃得了吗?」紧靠着墙壁的身体被粗鲁的拽起,翻转,又被压在墙上,我的眼睛紧闭着,拒绝这一切的暴力。

「嗯......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我倒很想看看,」不停地揉捏着胸前突起的手向下摸索,抚上了我的大腿,猛地扳开后压到了墙上。

「呜!」身体刹那间悬空,几乎所有的重量都集中到那疼痛不堪的一点上,痛楚--剧烈,火燎一般的伤口不断地迸裂,流血,我的喉咙终于抑制不住地发出悲鸣,重重喘息。

可我的眼睛依旧是紧闭的,所以男人的攻击也依旧狂暴而毫不留情,像要把我撕碎扯裂般的抽插愈来愈快速,愈来愈强烈,赤裸的背脊被墙壁刮得满是血痕,污泥渗进了伤口,我的血液成了最不值钱的东西,恣意的流出,叛逃我而去,不过......这样也好,被玷污的血液我根本就不想要。

「呼......真是的......稍微一个不留神就......」一股热流突地在体内激荡,我明白那是什么,反射性地咬紧牙关,我压抑着身体内部直涌而上的作呕感。

「时间到了!菲亚特,快点放开他。」迪威的声音刻进了我不断晕眩坠落的头脑里,拉我回到了现实,原来,这是现实--被仇人的走狗强暴!我的眼睛干涩而痛苦,眼泪却一滴都流不出来,全都卡在被蹂躏践踏的身体深处。

「这家伙的味道还真不赖,简直像罂粟似的,」 我的身体被菲亚特更大地打开,赤裸的私密处一下子完全暴露在迪威面前,「就这样结束好可惜,迪威,不如我们......」他的手指堂而皇之地刺进我的后庭。

「乒!」突然,一颗子弹从我和菲亚特之间呼啸而过,打在了墙壁上,男人一惊,不得不停了下来。

「菲亚特,我说过时间到了!」迪威定定地看着他。

「呵呵,真不亏是迪威......理性十足,」菲亚特讪笑道,怏怏然地从我的身体内退了出来,把我扔在地上。

「呜!」裸露的肌肤一撞上冰冷坚硬的地面,疼痛更是刺骨,我不由自主地哆嗦着,眼睑微颤。

扔下我后,男人大步的离开,又突然折返,在我的身边蹲下--「哦,对了,我忘了一件事......你,睁大眼睛看着我!」

我垂下头,根本不想理会这个禽兽。

「听见没有?!把眼睛睁开!!」才获自由的身体又被钳制住,从地上拖了起来,但我像个木偶一般,一动也不动,没有反抗,也没有响应。

「可恶!!」抓着我肩膀的手渐渐用力......

「菲亚特!住手!」迪威大喊。

「哼!」

「咔嚓!」肩胛骨在他的手中断裂,剧痛,从那断裂的地方像浪潮般铺天盖地的席卷全身,我募地睁开眼,却立刻被黑暗吞没,疼痛的冲击让我一下子丧失知觉,陷入了无边的漩涡......



红色的一片,像血,白色的一片,像雪,记忆的碎片纷乱繁复,从天空中落下,围绕在我的身边......

「玥,到这儿来,看妈妈买了什么给你?白色的晚礼服呦!」

「妈妈你开什么玩笑!玥是男孩子呀,来,玥儿,还是到姐姐这来吧。」

「你们在争什么呀?该吹蜡烛了,玥,坐到爸爸这儿来,快许个愿,玥儿将来要做个像爸爸一样的好男人哦!」

「啊!爸爸太狡猾了!」

「就是嘛,老公~~!玥儿,到妈妈这边来,嘻......妈妈抱......。」

「不, 到姐姐这来嘛,呵呵......玥儿乖哦。」

来呀,玥......

到......这儿来......

到......

--哗啦!

我蓦地被冷水浇醒,蜷缩的身体不住地打颤,像是要冻结起来,但是裸露的伤口却烫得像火烧似的,牵扯着我所有的神经。

「菲亚特,我要你带个人回来,可你给我带来了什么?一袋垃圾?!真是恶心!」

远远的,好象有什么人在激烈地怒斥,声音渐渐地由远及近,由模糊变为清晰,我突然发现,原来这个充满高傲和蔑视的斥责声就来源于我头顶上方的座椅。

座椅架设在铺着红色地毯的台阶上,蜷缩在地上的我根本无法看清,可是......就是这个声音吗?轻轻松松地就杀光了我们全家的人?

绝对--不可饶恕!!仇恨猛地点燃,我奋力挣扎着想爬起来,但很快地,又重重地跌回了地上,因为有人从背后狠狠地踢了我一脚,我翻滚着,血腥蔓延,污物吐了一地。

在我觉得天和地还在不停的旋转的时候,一只散着皮革和泥土臭味的皮鞋踩在了我头上,着力碾动,脸颊、鼻翼和嘴唇嗑着地板,整个脑袋都像是要粉碎般的剧痛。

「真是的!还不老实吗?没见过像你这样倔的!」是菲亚特,粗鲁的声音带着我所亲身体会过的怒意。

「所有的问题都已经解决了,格里菲斯大人。」迪威突然出声,他好象站在那个叫做格里菲斯的人旁边。

「解决了?」轻描淡写地响应,却隐隐透露着不耐的情绪。

「是!」

「结论呢?」

「全是他一个人干的,没有其它的同党,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在他工作和居住的地方我们都进行了「清理」。」

「啧!如果不是瞑姬那么没用,怎么会被这种贱货占了上风,简直是丢人现眼!」咬牙切齿的谩骂,透露着强烈的厌恶感。

「很抱歉,格里菲斯大人,我们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迪威慎重地回答道。

「保证?哼!我会记住的。」座椅上的人站了起来,沉重的皮靴踢踏作响地从我上方经过。

「请等一下,格里菲斯大人,这个人......」迪威叫住了他。

「......杀了他。」皮靴的声音嘎然而止,随即又毫不犹豫地迈开。

「可是大人您答应过如果我提供情报的话......」迪威的声音显得非常急切。

「嗯,好象有这回事,那么把他丢到Midden去好了,垃圾就该去垃圾的地方!」

「Midden?但是那里......」

「你有意见吗?迪威?」轻柔的言语,却冻得吓人。

「不,抱歉打扰到您了。」迪威的回答明显多了一份瑟缩。

「迪威还是个孩子,您何必为这种小事动怒,格里菲斯,」一直踩着我的脚终于松开了,菲亚特微笑着向前方走去:「下午茶接待的是银河系的代表吧,让我陪您一起去吧。」

「......这也好,不过在我回来之前要把这里清理干净,真是脏死了!」

「遵命,呵呵......对了,您上次吩咐的事,已经准备好了......」一行人交谈着离开了这里,砰的一声,厚重的门关上了,空旷的大堂里忽地一片寂静,我抬起头来,试图坐起身,但几次都失败了,身体像是被千斤铁链绑住似的沉重麻木,根本无法移动。

「......哎」轻微的叹息声,我警觉地瞪大了眼睛,感觉有人从台阶上慢慢地走了下来,站在了我的身旁,他的影子映在我的身上,既使背光,我还是认出了他--迪威。

「对不起,」他说道,好象满怀歉意,「我想你刚才也听到了,是我提供的情报,你现在很恨我吗?」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观察我的反应,我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就好象我还没有完全清醒。

「但是我必须这样做,即使将来......他也会恨我。」男孩低垂着头,前额柔软的银发遮住了他那蓝湛湛的眼睛,白晰的手紧握拳头,看上去竟是如此地无奈和脆弱。

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他举手打了个响指,厚重的门一下子被打开了,冲进了四五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我不能让你连累他,即使要我杀掉所有人,我也会照做,很抱歉我是如此地自私!」迪威抬起头对那几个男人命令道:「带他走!」

手和脚都被人粗鲁地架起,我就像是货物般被人抬着赶出这个空荡但华丽的房间,回头瞥了一眼迪威,我的眼神冰冷而满怀恨意,可却惊讶地发现我心底的愤懑全然没有我表情上的那般深刻。

为什么?我不是因为他的情报而被捉的么?我被强暴了,他不就是那个间接的凶手么?到底是我太过宽容,还是太过懦弱?



水声......

吱嘎作响的通风扇的声音......

铁链拖过地面的声音......

忽强忽弱的警笛鸣声,斥骂声,呻吟声,呕吐声,还有......

温柔地询问的声音,我募地睁开眼睛,一片模模糊糊的影像之后,映入眼帘的是泛着黄色水渍的天花板,铁栏杆加固的墙壁和......

一个女孩?我惊诧的瞪大了眼睛,反射性地想坐起身来,但那女孩抢先一步地将我按回床上,急切地劝说道:「你还不可以起床,肩膀上的伤才刚有点起色,啊!别动!万一残废了怎么办?!」

这样男性化的嗓音......难道......我更是惊讶地望着他:「你......」。

「我?啊!对不起,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卡雅,今年18岁,来自卡塔亚星系。」他微笑着补充道:「我是个男孩哦,」

「对、对不起,」我困窘地移开了视线,卡塔亚星系,是那个以残酷的奴隶制度而闻名的星系吗?一张如此可爱又纯洁的脸庞竟然是来自那种地方,这个世界还真是......。

呜!肩膀好痛!我突然被强烈的疼痛震慑住,对了,拉赛缪尔家族!我复仇失败,被他们抓住,乔又因为我而遭毒手......后来......

「如果你是第一次,那就屏住呼吸吧,因为我可是不懂什么怜香惜玉的呢!」

身体不由自主地发抖,我下意识地咬紧牙关,尽量抑制住继续回忆下去的冲动,我果然太天真了吗?

呿!赫希玥,你这个没用的混蛋!你都做了些什么?你怎么可把你的朋友卷进来?他可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啊!啧!你这个胆小鬼!为什么你还活着?该死的不是你吗?!你怎么不这样干干脆脆的死掉算了!

我狠狠地咒骂着自己,耳边却忽然回响起一个冷冽异常地带着嘲弄的声音:「那么把他丢到Midden去好了,垃圾就该去垃圾的地方!」

垃圾?哼!还真是个贴切的形容词,现在的我的确和一袋垃圾没什么两样,衣衫褴褛,伤痕累累,那么,这里又是哪里?......Midden吗?可是为什么感觉那么奇怪,好象周围的一切都在缓缓地移动着......

「你能醒过来真的是太好了,坦白讲,有一阵子我还以为你没救了呢,浑身是血,又整夜地发着高烧,很多人都以为你得了什么奇怪的传染病,连靠都不敢靠过来呢。」卡雅径自地解说道,打断了我的思索。

「很多人?」我疑惑地问道,我明明只看到卡雅一个人啊。

「唉......其实你不知道会更好一些,」卡雅为难地说着,移开了一直遮挡住我视线的身体。

视野一下子变得宽阔起来,我首先看见的是一扇幽暗的铁门,几盏呈条形的橘黄色萤光壁灯被嵌在钉满粗铁丁的门框上,铁门看上去既肮脏又沉重,不知是血迹还是铁锈的大面积污渍使它看上去就像是好几百年前的沉船遗物;铁门两边的墙壁就像是我刚醒来看见时的那样,涂着一层凹凸不平的灰色水泥,被手腕般粗细的铁栏杆加固着,唯一不同的是那两面墙上有一排狭长的作通风和透光用的窗格。

正是透过那几束灰尘扑扑的光线,我看见了一团又一团地蜷缩在墙壁阴影下的物体,那些物体密密麻麻的拥挤在一起,披着灰黑色的粗麻布,很有默契似的隔离着我和卡雅,所以,我刚才只看见了卡雅和他身旁的那片空荡的半圆。

在我望着他们的时候,有几双眼睛也同时从那破旧的粗麻布下打量着我,发黄的眼珠子瞪得滚圆,似乎马上要从那瘦得只剩下骨头的脸颊上滚落下来,我立即移开视线,捂上了嘴......

「这些人是在我们上船的时候就在那儿了,好象是某个星球的能源开采工人,那个星球上的能源开采完了,他们也就没用了,但是随便地杀了他们的话,一定会被政府追究,所以就把他们扔到这艘囚船上来,和船上的其它犯人一起流放到Midden去自生自灭,很可怜吧?」

「他们都是从7,8岁的时候就开始工作了呢!」卡雅说着,望了他们一眼,又回过头看着我。

「嗯......」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从7岁和8岁开始吗?

我突然回忆起十年前的那个酷寒的冬天,那天天色很暗,可是没有下雪,一切都是干冷干冷的,稀薄的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气味,高楼林立的街道诡异非常,所有的大楼都没有灯光,看上去就像是掉光了枝桠和树叶的裸木;没有行人,没有喧闹,到处是一片战后似的灰白和寂静,我穿着染血的睡衣,抱着才两岁的亚罗,打着赤脚,艰难地走在在这座我曾经是何等熟悉,如今又是何等畏惧的城市里......

仿徨,仇恨,还有无助,记得那一年......我也是7岁......

「你是个贵族对吗?」卡雅突然问道,琥珀色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好奇和兴奋:「在你昏迷的时候,我就这样觉得了,现在看来,我猜得没错!」

「啊?」我一下没反应过来,呆呆的楞着。

「你的眼睛,」卡雅狡黠地笑道:「淡淡的冷灰色,皎洁纯净得就像是银河系上的钻石,呵呵......这样高贵稀罕的颜色,你可别骗我说你是DNA工程的产物。」

「这......」我犹豫着,除了从小就认识的朋友夏煜,没有人知道我的身世,因为我深知随意地暴露身份会带来危险,自己也就罢了,可我还有亚罗......

「难道我说错了?我看人一向都是很准的。」卡雅有些失落地低下头。

「唉......眼睛的颜色......其实遗传自我的母亲,她是享有爵位的名门之后,」结果我还是说了,有些无奈地叹口气。

「果然是这样......那你的父亲呢?」卡雅追问道。

「是个平民出身的执行官,在边境星球锡拉上执政,不过那个星球现在只剩下废墟而已。」

「锡拉?好象在哪里听到过......但是话说回来,你家里一定很热闹吧?有一个贵族出身的母亲和一个平民出身的父亲。」

「对,的确很热闹,」我微笑着说道,但是幸福总是像一个轻盈的气泡,转眼就消失成了空气。

「真羡慕你呢,我可是连父母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啊!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卡雅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是呀,我......啊!」我想撑起身体,但肩膀传来的刺痛令我哀叫出声。

「别乱动,还没完全好哪!」卡雅连忙扶住我,手肘不小心碰翻了床边的药碗,淡褐色的液体洒了他一身。

「糟了!」卡雅惊跳起来,显得很紧张,不住打量着身上的药水。

「怎么了?」他的反应令我惊讶,只是打翻了药而已啊。

「......没事,」卡雅挤出一丝笑容,苍白的脸庞不自然地看着空碗,「不过这是最后的了。」

「卡雅,」我凝视着他,很受感动,「谢谢,是你一直在照顾我吧?」

「不客气......」卡雅喃喃道,垂下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红润,「我会再去要些药物的,另外你也需要能下咽的食物,啊,绷带也要换了......」

我静静地看着他,觉得他这副沉思念叨的模样很可爱,但是......是我的错觉吗?他那双琥珀色的大眼睛似乎失去了刚才的神采,浮着一层暗淡的阴影。

第三章

卡雅说他要去讨药,大概半夜时分从地铺上爬起来,敲着那扇厚重的铁门让看守们带走了他,其实我不想让他去的,因为那些人长得实在令人厌恶--「那家伙还没醒吗?」即使离开门有一定距离,我还是听到男人们那呼哧哧的似野兽般的呼吸声。

「没有,他伤得很重,」卡雅轻声说着,语调里有一丝令我讶然的娇媚。

「呀!太可惜了,老大还想拿他开荤呢!」怏怏然的叹气声中,男人似乎挪动了一下身子,我小心谨慎地睁开一条缝,发现他在看我,暗淡的灯光下,他那巨大的身躯,弓起的肩胛肌肉和光秃秃的头颅看上去像鬼怪般格外恐怖。

「有我还不够吗?」卡雅快步拦到男人面前,心急地推着他,「我们走吧,老大要等得不耐烦了。」

「哦?你就这么饿呀?」男人邪笑道,拉住卡雅的手,他那龌龊卑劣的眼神让我直想一拳揍上前。

「......走吧,」卡雅支支吾吾地应着,在跨出铁门前,不忘回头看我一眼。

「没事的,」他温柔的眼眸里传来劝慰的信息,我看着他,刚想开口,他就被拉出了囚房。

哐啷!铁门关上了,沉沉的撞击声好象在宣告着什么,我心底涌起强烈的不安,好象飓风下的海潮般要将我吞没,我急促呼吸着,却无能为力......



现在几点了?我焦灼地转头四顾,自卡雅离开后,我总是想找到能分辨出时间的东西,但是都失败了,这里是囚牢,除了一个简陋的盥洗池因漏水而发出「滴答」的响动外,没有任何定时器。

吱嘎!当我越来越急躁,咬牙硬从铁床上撑起来时,囚门意外地打开了,声音很轻,卡雅慢慢地走了进来。

「卡雅!」我惊喜的叫道,「你没事吧?」

「啊?你还不能起来,」卡雅抬起头看见我摇摇晃晃的样子,慌忙加快脚步,「呜!」他突然脸色惨白,身子虚软地歪向一边,膝盖不能自主地发抖,好象扯痛了什么伤处。

「卡雅!」我担心地叫唤。

「......没事,」他深吸口气,微微一笑,「你快点躺下。」

为了不让他再那么匆忙,我顺从地躺下了,卡雅重新站稳身体,而且是用了一定时间才能走到我床边,慢腾腾地坐下。

「他们给了我很多药,」他灿烂地笑着,恢复了些生气,「食物也有,还有绷带和消毒水呢!」

我看着他从宽宽的衣袋里一样样地往外掏东西,不自觉地抓住他的手,「谢谢。」

「不客气,」他腼腆地微笑,「能帮到你我很高兴。」

「哐哐哐!」铁门突然被敲得震天响,然后是铁链哗啦的作响和男人们醉醺醺的喊叫,「卡雅!出来!」

卡雅蓦地面如死灰,被我握住的手惊惧地发抖。

「卡雅,他们......」我正想说话,铁门被人一脚踢开了,跌跌撞撞地进来好几个人。

「贱货!过来!」他们酒气冲天地大喊着,挥舞着卷在手臂上的铁链,忽然又看到我,大咧咧地淫笑,「哦?睡美人醒了呀?」

「不,他不行,他还没有好!」卡雅猛地摇头,撑起身体挡在我面前,「我去吧,随便你们怎样都行!」

男人们你看我,我看你,然后爆发出一阵狂笑,「好,我们就要你,不过你可要叫得浪荡些呀!」

「而且要比刚才更下贱!」其中一人嗤笑着附和。

「卡雅?」我瞪大眼睛望着他,心脏疼得要命,药水和食物,都是靠他的身体换来的吗?

卡雅没有响应我,而是走向那些男人,「卡雅,不行!」我吼叫着,死命爬起身体,拽住他的衣服下摆,「不可以,让我去!我去!!」

卡雅浑身一震,站定在原地。

「呿!这里可不凭你说话!」男人狰狞地喝道,快步上前,掐着我的后颈一下就把我揪开,与此同时他又抬起膝盖,狠狠地撞上我胸口,顿时五脏六腑就像是被千万只手死命地拉扯般涌起一阵排山倒海的绞痛,胃液突地泛了上来,酸涩地刺激着我的喉咙。

「不用那么猴急,早晚轮得到你,」在我捂着嘴呕吐的时候,男人抓住卡雅,用铁链粗粗地绑了,扛到肩上。

「咳咳,混蛋......放开他,」我急得猛咳嗽,只恨自己没有力气。

「你们......你们快去拦住他啊,不能让他去,你们......」我转而冲着那些隐藏在粗麻布下的人叫喊,可是那些人只是瞪着发黄滚圆的眼睛,像木头人般望着我。

哐!铁门终究关上了,我被留在黑暗里,惶恐地等待......



「卡雅......」我低声唤着,头陷进蜷缩着跪倒在床上的双膝里,第一次的等待是不安的话,第二次的等待简直成了酷刑!我的手臂紧紧地搂着自己,四肢却越发的冰冷。

到底多久了呢?我盯着自己的脚趾,那里映有几束从铁窗格里漏出来的光线,无数的尘埃在那光线里上下沉浮着,并随着那光线由探照灯的灰白,转变为警戒灯的橙黄。

灰白--橙黄--橙黄--灰白,整整两天一夜,卡雅却还没有回来,我的心脏跳动得厉害,像是即刻要从胸膛里崩裂出来一般,呼吸困难......

不!现在不能犹豫,不能软弱,我要救卡雅出来!!混沌的脑海被无尽的等待折磨,怒火澎湃,我忍受不住热浪似的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喘气,各种各样的计画在头脑里疯狂地形成着,尽管它们都很危险,我仍旧想尝试。

我要控制这艘飞船,我首先想到,牙齿咬着拇指指尖,我还没有输,至少他们不知道「圣婴」的存在,只要有计算机,我就能让它苏醒,有什么是「圣婴」做不到的呢?

控制囚船上的自动激光枪,防暴机械人,重重的门锁甚至是氧气设备,卡雅和我就等于有了权力,我们可以乘坐小型飞艇逃走,当然这之前要让拉撒母耳家族的经济崩溃,否则到哪里我们都会被通缉。

还有......我抬起头,盯着天花板上一圈一圈的涟漪般的水渍,稍稍冷静了下来。

「亚罗,」我仅存的唯一的亲人,我最爱的弟弟......眼前的涟漪好象在一波波飘荡,模模糊糊地勾勒出他率真俏皮的容颜--淡淡的赭褐色的头发,和妈妈一样的银灰色的眼眸,薄薄的嘴唇总是倔强地撅着,小脸蛋虽然有些苍白,但仍旧是圆鼓鼓的,经常为了我的事而和他那群小兄弟争得面红脖子粗,并且永远架着一副孩子王的神气,只有那个时候才......

「哥......你不要我了吗?......骗人!是骗人的吧?哥......」黯淡无光的眼睛里,泛起一层受伤的水气,悄然地落下,像FAVELA永不会停止的细雨般坠在脚下的水坑里,被雨水包围着,击碎了哭泣柔弱的倒影。

心脏--揪紧!

我募地闭上眼睛,不再去看那引我遐思的水渍,疼惜地叹气......我要和亚罗团聚,我要好好照顾他......和卡雅一起。

踢哒!踢哒! 突然,囚房外响起了皮靴的声音,我蓦然清醒,迅速地从床上爬了下来,卡雅?是卡雅回来了么?

「贱民就是不一样,被头儿整成那样都叫得出来!」

「他本来就干惯那种事的,贱民嘛!」

「说的也是......」

真的是他!我激动地奔向门口,门开了,有两个男人一人一手的拖着卡雅站在那儿,往房间里扫了一眼后就把他用力地推了进来:「快进去!贱货!」

「卡雅!」我赶紧上前接住了他,哐--砰!铁门又关上了。

「嗯......」卡雅恍恍惚惚地睁开了眼睛,瞳孔的颜色就跟他的脸色一样苍白虚弱得可怕。

「是你?不......不要,别碰我!」卡雅忽然大叫着挣开我。

「卡雅?」我难过地看着他,刚伸出手就又被他打了回来。

「不要,我现在很脏,所以......求你不要碰我......」。卡雅低头啜泣着,浅棕色的直达腰际的卷发凌乱地披在他全裸的身上,像是波浪般随着他的哭泣而不住地颤动。

「原来......你是这个意思吗?卡雅......」我呢喃着,慢慢地靠近他,然后吻上了他发抖泛青的唇。

「唔!」我明显地感觉到,卡雅的身体在我吻上他的刹那间僵硬,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的惊诧,但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同样的讶异,我到底在做什么?!

我很困惑,可我依旧舔舐着他的嘴唇,并小心翼翼地撬开他的牙齿,将舌头伸了进去,他的嘴里还留有其它男人的精液,散着淡淡的异味,可我只是犹豫了一下下,就继续作着更深入的亲吻,因为我知道,如果我就这样放开他的话,他一定会受到更大的伤害。

「不......别这样,」卡雅闪躲着:「不要沾污你自己,我好脏的......而且你不必同情我,我......我本来就是个性奴隶,这种事我早就......」

「叫我希玥好吗?」我微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先前都没来得及告诉你我的名字,真是抱歉。」

「希......玥?」

「对,」我响应道,伸手抚上他胸口青紫的咬痕:「我可以抱着你吗?」

「可、可是我......」卡雅的脸颊闻言浮上了一层淡粉的红晕,他结结巴巴的样子真是很可爱。

「难道你讨厌我?」我苦笑着问道。

「不,绝对不是!」卡雅激动地摇晃着脑袋:「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好喜欢你,但是......你是贵族,我根本配不上你!」

「别说这样的蠢话!」我责怪道,再次吻上了他,这次的吻要比刚才激烈得多,而他的身体也似乎更僵硬了。

「没有人会比另一个人高贵多少,也没有人会比另一个人低贱!」松开他的唇后,我正色的看着他:「你和我是一样的,明白吗?」

「嗯......」他喘着气,薄博的嘴唇上泛着一丝光亮,像是森林里刚被雨水滋润过的草莓。

「卡雅,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他们再碰你一下。」我抚摸着他的脸和头发,既温柔又坚定地说道。

「但是我们在飞船里呀,他们又人多势众,」卡雅卡雅忧心忡忡地望着我,「更何况你的伤......」

「不用担心,」我微笑道,两眼闪烁着妖邪期待的幽光,「「圣婴」可是潘朵拉之盒啊,一旦被打开,想再关上是不容易的呢。」

「圣婴?你在说什么啊?希玥,我怎么听不明白?」卡雅不解地追问。

「以后会告诉你,」我轻柔地揽住他的肩膀,引导他靠进我怀里,「你现在需要休息,好好睡一觉吧。」

「可是你的肩膀会疼的,」卡雅嗫嚅道,不自在地低下头。

「没关系,」我细细地吻着他肩膀上垂落的发丝,又用单手小心地把它理顺,「卡雅,有件事我想说。」

「什么?」卡雅的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

我定了定神,认真地说道:「我想和你在一起,卡雅,我会带你走,而且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希玥!」卡雅应声转过身子,纤细苍白的胳膊搂住我的脖子,我低头打量他,他的眼睛紧闭着,薄唇微启,和发色一样属于淡色系的浓密睫毛剧烈地颤栗着。

「卡雅?」我有些不明白。

「让我抱着你,希玥,」他嗫嗫细语,琥珀色的眼睛蓦地睁开了,原来那里漫着一层朦胧水雾,令人怜惜。

「谢谢你,希玥,我好高兴!」卡雅接着说道,瞳孔了浸满了欣喜和感激,但与此同时也隐含着一层让我困惑的忧伤,他就这样神色复杂地抬起头,轻轻地吻上我的嘴唇。

「卡雅......」我拥住他的伤痕累累的身体,忍耐不住地亲吻着他的头发,眼睛和嘴唇,而他也相当激动地响应着我,我们两人争相渴求着对方,皮肤紧贴着皮肤,舌唇交缠,滚烫的肢体作着最原始的爱抚......

「卡雅,」即便是我的灵魂,也开始贪婪起来,好想抓住......这不可能有的幸福。



两个星期后--

我需要计算机,也就需要通行证,因为有了通行证才可以进出带智能锁的囚房和飞船控制室,但通行证一般是舰长才有的,我被困在这里,怎么样才能拿到它呢?

通过那些男人?我看着床角用剩的绷带和空空的药瓶,皱起眉头,他们大概有两个星期没出现了,偶尔也只是嚷嚷着从铁门旁边走过,身后拖着奴隶或者囚犯。

「希玥,在想什么?」 忽然,一只冰凉的手柔柔地抚上了我的面颊,我转过脸,朝他微笑,「没什么。」

「你总是这样,」卡雅不满地叹道,「告诉我啊,不要一人烦恼!」

「......那好吧,」我想了想说道,「我需要个通行证,但好象很棘手。」

「通行证......」卡雅思索着,「和那个......叫圣婴的有关吗?」

「嗯,不过卡雅,圣婴不是人名哦,」我说着,一边拨开他披在眼睛前面的头发。

「那是什么?」他反问,似乎很好奇。

「诅咒,」我淡淡的应道,「来自恶魔的......咒语。」

「呃?」卡雅望着我,一脸地茫然。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仍旧没有人来,我紧张起来,害怕被送到Midden,Midden--意思是垃圾堆,它由人类丢弃的各种废金属日积月累而成,因附近星域有个黑洞而变得空间诡异,只能进去不能出来;人们用小型登陆艇把死囚扔到那里,然后任其自生自灭......。

我决不能去那里,更不能让卡雅也......

砰!毫无预警地,铁门被人蛮力地踢开了,我和卡雅同时从床上跳了起来,视线跃向门口。

「希玥,」卡雅的手紧紧地抓住我的衣袖,呼吸抽紧,身子僵硬,而我则扯了扯嘴角,冷笑了一下,啧!总算来了吗?

「呦!」闯进来的男人喝道,解下粗臂膀上的铁链和锁铐,扔到我脚边,「自己戴上!」

「等一下!」我刚刚弯下腰,就被卡雅一把抱住,「我去。」

「应该让我去,」他急躁地重复了一遍,看向男人,「我比他更合适,你一定是弄错了。」

「不,」男人瞪着他,粗鲁地清着嗓子,「咳,就是他,老大换了些新道具等着呢!」

「不行!」卡雅更是死命地搂住我,「让我去!」

「卡雅,放手!」 我这时低声喝道,试图扳开他牢牢紧扣的手指,「我会回来的。」

「不,我不要你去......希玥,」卡雅哭泣着,脑袋抵着我的后背,沾湿了我的衬衫。

「卡雅,」即使心脏会痛,我仍旧冷言道,「别让我讨厌你好吗?」

「希玥......啊!」在他惊愕于我语气的瞬间,我暗自使劲推开了他,他好象是重重地摔到了床沿上,因为我听见了铁床支架发出的刺耳的吱嘎声,还有一句忍痛的呻吟。

但是我坚持着没有回头,而是像个机械人般规矩地戴好了男人扔给我的东西,一对灌了铅的手铐和一条污迹斑斑的刻着编号的脚镣。

牵扯着从我身上延伸出去的铁链,男人像是对待牲畜般拽着我走出了囚房--这是自我乘上这艘飞船以来第一次走出那个阴冷坚固的房间,不过外面的世界并不比那个阴暗的房间好多少;一层层的像马蜂窝般拥挤在一起的囚房,还有高高悬嵌在飞船铁灰色天花板上的,几乎和楼层面一样宽厚的通风扇;走廊很狭窄,恐怕容不得第三个人同时通过,而踩踏上去噌噌直响的铁丝网地板和扭曲肮脏的也许连一个小孩的重量也承受不住的铁栏杆使它看上去更像是一艘百年前的弃船。

「十二,十三,十四......」我默默的数着男人带我经过的拐角,估算着我现在身处的位置。

我想我正走在第六层甲板的靠近货舱的方向,有几节断裂的被弃置在墙角的物资输送带从我的眼皮底下晃过,我皱了皱眉,有些不安,因为我希望能够被带到飞船驾驶舱,控制室或是其它能让我接触到计算机的地方。

但是现实总是与愿望相反,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后,男人和我在一扇厚重的像是冷冻库的金属门前停下了。

伸手欲按银色的门铃,男人的动作突然停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他猛然转身,蛮横的拽过铁链,那对暴着红血丝的眼珠恶狠狠地盯着我:「我警告你,你别想给我耍什么花招!不然,我可会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花招?我能耍什么花招?」我微微笑着,挑衅般地举起被铐住的双手:「用这个砸晕你的脑袋吗?」

「呿!贱货!等会有你好看的!」男人愤愤地咒骂着,按响了门铃。

噗--哧!随着一声液压阀门的噪动,金属门缓缓地弹开了,我被男人拉扯着走了进去,虽然之前有作过各种设想,但眼前满是武器的景象仍让我瞠目,这哪里是仓库?我暗叹道,简直就像是重金属的野战场。

「快走!贱货!别东张西望的!」男人转头喝道,用力地扯过铁链,我脚底一绊,差点扑倒在坚硬的地板上。

「Hun,怎么能这么粗鲁呢?」一个低沉的声音幽幽的在我前方响起,我警觉地抬起头,注视着不远处,那里有一堵反着昏暗火光的钢板墙。

果然,那钢板墙吱吱嘎嘎地由中轴线向左右两边移开了,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张巨大的有着圆形铁夹板吊顶的花斑豹皮床和一个穿着浴袍端坐在床沿上的,跨下正享受着男童性服务的中年男人。

此时,那男人正用一种估算货品价值的目光打量着我,他那灰黑色的瞳孔深深地陷进被两条灰白的粗眉毛遮掩着的眼窝里,鼻子鹰钩,嘴唇厚而干燥,他的头发和眉毛是一样的颜色,只有耳朵上方的两鬓是雪白的,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精炼的白头翁。

「呵呵呵......」他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然后满面的肌肉又忽地绷紧,阴沉地盯着我:「你知道来这里干什么吗?」

我咽了口口水,「不知道。」

「不知道也敢来?」他挑了挑眉毛。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我有些厌恶地说道,很看不起他。

「不是,」男人邪邪地笑着,「你得罪了人,知道吗?」

「嗯?」我没反应过来,这时男人大手一挥,推开了跨下的男孩,「过来吧,我准备了好些礼物招待你。」

我咬着嘴唇,畏惧却无奈地扫过床上那些令人发悚的器械,蓦地,我的视线停留在柔软的枕头边,那张金色卡片状的通行证露出了一角。

「不愿意?」男人看着我,「要我找卡雅来吗?」

「不准你再碰他!」我立即喝道,冷冷地和他对视,「你想干什么,就让我来,不要再骚扰他!」

「好......」他应道,猎鹰般的精小眼睛里勾起一丝残虐,「我什么都想干,你就把腿张开吧!」

第四章

救命!

我就像是汹涛骇浪上行将沉沦的活物,被死神的镰刀牵扯着,歇斯底里的求救,为什么......为什么还不结束这痛苦?我已经受不了了啊,这种深入到体内,将肉体撕裂的酷刑,什么时候才能停止?

请放过我......

来人!快来人啊!

谁来......救我?

可是没有人来......没有人心生恻隐,人们扭曲着脸,捂着耳朵跑掉了......



「希玥,你别吓我,我求求你......快点醒过来......我......!」

缓缓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卡雅那张挂满了焦虑和泪痕的脸庞,是我的错觉吗?他好象消瘦了不少。

「希玥!」看到我醒来,他又惊又喜地瞪大琥珀色的眸子,一下就扑到了我的身上,埋首啜泣:「太好了!希玥,你都昏迷两天了,我以为......我以为......」

「对不起,」我有些虚弱地抱住他的肩膀,「让你担心了。」

「呜!卡雅?」我哀叫道,因为他突然用力地推开了我。

「......我不过是一个过气的性奴隶,」卡雅低垂着脸,哽咽地说着,全身都颤抖得厉害,「为什么你要这样做?为什么你还要和我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希玥......你没有!」

他哀戚地抬起脸,泪流满面,「你干嘛要保护我?你这样......我该怎么办......我......」

「卡雅......」我轻声唤道,难过地看着他那副极度憔悴悲伤的模样,他的确是瘦了,刚才抱住他的时候我就切实地体会到了,不仅如此,他那头亮丽的浅棕色鬈发现在竟也变得和它主人一样不堪,凌乱枯黄的发梢抖动着散落在他单薄的肩膀和床沿上。

「我应承过你的,」我支起身来,轻轻地抱住了他:「我会保护你......我们要一起离开这里,这是我的意愿,你不该自责......」

卡雅没有响应我,一个劲儿地哭泣,我唯有搂紧他,让他在我怀里,慢慢地镇静下来......



「希玥,我们会去哪里?」冷静下来后,卡雅双臂紧紧地抱着我,冰凉的脸孔贴住我赤裸的胸膛。

「......地球吧?」我应道,觉得今晚的一切都静得出奇,滴答......盥洗池偶尔制造出来的一声清响,让囚房变得像山谷般令人迷惑。

「原始的自由之都,」卡雅微笑着,略微抬起头,「在卡塔亚的时候我就一直想去那里,不过......」

「嗯?」

「它好远......」卡雅的眼神变得迷离和失落:「我想我到不了。」

「可我们有这个,」我拿出了通行证,昏迷前,我把它塞进了臂膀上的绷带里,「我们会自由的,卡雅,一定会!」

往后的一连几天,我都在等待进入控制室的机会,但没想到很顺利就实现了,那个像白头翁一样的中年男人突然想进行一场由两三百个奴隶参与的「狩猎游戏」,我求之不得,靠着通行证打开铁门,混进惊慌失措的奴隶当中,又凭借卡雅的指点,找到备用电梯,登上了飞船控制室所处的最高楼层。

「卡雅?你怎么了?」正欲跨出电梯,我发现卡雅瘫坐在灰尘仆仆的铁网地板上,两手抱着头。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紧张......」卡雅放下手臂,朝我笑了笑,但表情很僵硬,像是在忍受着某种极端的剧烈的痛苦。

「是哪里不舒服吧?别勉强自己,」我苦笑着劝说道,转回身子,面对着他蹲下。

「我......」卡雅落魄地望着我,琥珀色的眸子里溢满了令我困惑的忧伤,他毫无血色的嘴唇抑制不住地颤动着,欲言又止:「我......」

「还是休息一下吧,」我怜惜地摸了摸他的头,「我会把电梯锁定在这里,你不用担心。」

「希玥,我......」

叮咚!电梯门突然关上了,我一惊,猛地站起来按开关,总算没让它降下。

「我的......头很疼,」 这时卡雅借着电梯内扶手的力量爬了起来,嗫嚅道:「对不起,在这种时候......」

「苯蛋,」我爽朗的一笑,「你不会是我的累赘。」



「呼......,」轻叹口气,我站定在控制室中央的月牙形金属操作台前,细细地打量着其上几个为数不多的呈液态状的银色按钮,非常的--先进!这艘外表看起来像百年沉船一样的飞艇竟有如此卓越的设备......

伸出手,我小心地将手指浸入那些看似水银实际却是饱含着无数资料分子的液体中,悄然无声地,那些液态的资料开始缓慢地流动起来,它们沿着我的手指攀上了我的手掌,覆盖住了我的手背。

「是我啊......「圣婴」!你在吧?」闭上眼睛,我在我脑海中飞速穿梭的数据流里寻找着「圣婴」的踪迹,拉撒母耳家族的人是不可能清除它的,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圣婴」的存在。

「赫......希玥?」

果不其然,「圣婴」不消一刻便响应了我的召唤,它从网络中像浅眠一般迅疾苏醒,开始带领一股红色的信息流在网络世界中流窜。

这些是受我支配的力量,在这个一举手一投足都要受网络控制的时代里,我却支配着它--多么不可思议,它代表着我最痛恨的邪恶和暴力,可我的自由竟然全要靠它?!

「权力的崩溃!」我开门见山地说道:「我要控制这艘飞船,更要看到拉撒母耳家族彻底的毁灭,你......做得到吧?」

十年的积恨!在我的身体抛离了我的灵魂直坠到地狱的时候,我终于可以......得到救赎了么?

「当然,谨遵您的命令。」

募地睁开眼睛,我的脑海里还回响着「圣婴」机械化的言语,深深地作了一个呼吸,我抽回手指,冷静地看着那些「水银柱」缓缓地流回原位。

心......如平镜,没有复仇后的狂喜,没有追忆时的悲伤,一切--都随着噩梦的结束而变得--不安?

不安?!真可笑!为什么我会......

砰!!突然,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像雷鸣般在飞船的右舷处轰隆响起,控制室一下剧烈地摇晃起来,天花板和墙壁吱吱嘎嘎的怪异扭曲,条形壁灯一个接一个地在我的周围闪烁着爆裂,烟尘弥漫,气流四窜,我反射性地紧紧抓住操作台的边缘,竭力让自己站稳,这场大爆炸不会是「圣婴」干的,因为没有必要,难道......!

「你这个笨蛋!」在那像地震般颠动不定的环境中,有一个人却可以如屡平地般的向我飞奔而来,他极其敏捷地避开那些危险的碎片,迅疾地伸出手,在我感觉到手中的操作台即将崩裂的同时,他一把拽住了我。

砰!又是一场爆炸,月牙形的金属操作台瞬间化成了一片灼热的火海!我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银色的短发,金绿色的眼眸,此刻只身替我遮挡火焰的少年竟然是拉撒母耳家族的......迪威?!我清楚地记得,当初若不是他的情报,我也不会被抓,更不会被扔到这艘囚船上来,可是,为什么他会突然在这里出现?

「快走!还会有爆炸的!」俐落地从我身上爬起,迪威大声地喝道,他那从高处瞅住我的眸子就好象这片火海般闪灼着愤怒和不屑:「你不该这么愚蠢!你应该乖乖服从你的命运,而不是反抗!」

弯下腰来,他粗鲁地拉起我,强迫我跟他一起穿越这片浓烟弥漫的战场似的炽热:「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有我要保护的人,所以你若再连累他,我一定会杀了你!」

「放开我!可恶!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不顾脚底的踉跄,拼命挣扎着想摆脱他的控制,一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我下意识地惊惧着,可是,对我而言,现在最重要的是......

「你有你要保护的人,难道我就没有吗?!」使出全身的力气,我猛地推开他,激动地叫嚷道:「我不知道你要保护谁,也没有兴趣知道!我只知道卡雅还在外面,而我是决不会丢下他一个人走的!!」

「苯蛋!」他拉下了脸,更是不屑地盯着我,一字一顿的阴沉地说道:「你还不明白吗?你被人设计了!」

「呃......什么?!」我一下没反应过来,但是很快的,就有人替我说明了这件事--「这么着急想去哪里呢?迪威?」冰冷沉缓的言语,踢踏作响的犀制长靴,衣领处圈饰着银狐长毛的紧身大衣,白色晃眼的手套,漆黑的皮裤......

我惊愕地看着他,视线相交的一瞬间我竟然惊悚到无法动弹,不可能--敌得过他!我的心脏疯狂地鼓动呐喊,恐惧在蔓延!就好象单脚站在悬崖峭壁的边缘,而那呼啸奔驰的飓风还在不断地打击着脚下的脆弱一样。

究竟--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才会生有那样的眼神?!寒冷,残酷,嗜血,在那翠蓝的不可一世的眸子里,我活生生地见到了恶魔!

「格、格里菲斯大人?」也许是出于对他的了解,少年所表现出来的惊愕和恐惧比我更甚,他低垂下头,僵硬无措地楞在原地,似乎想要做什么补救的举动但却最终被那骇人的气势给打压了下去,他的嘴唇蠕动着,声音在发抖。

「啧啧......要我说什么好呢?格里菲斯,所有的一切都照着您的剧本在上演,呵......真是恐怖啊,「--盯住迪威和那个贱货,他们都很会演戏!」现在回想起来,您还有什么是预料不到的呢?」

忽然,一个高大的戴着墨镜的男人领着两大排黑衣人浩浩荡荡地闯了进来,每个黑衣人手里都拿着灭火喷枪,几乎不需要什么指示,他们就井然有序地灭起控制室的大火来......。

「......是他!」我厌恶地攥紧了拳头,那个曾强暴过我的叫做菲亚特的男人!但他说的剧本是什么意思?!还有演戏?!等一下!难道......从一开始......

不!不会的!因为他......爱我。

「格里菲斯大人,」熟悉的俏丽身影轻唤着悄然而现,无情地击碎了我最后的幻想,泪--如泉涌,我想思考,可却做不到,头颅冷冰冰,往事倏忽着掠过,好......痛苦!

受伤的视线狼狈地坠落,直至我只能看到自己的脚尖,为什么......为什么会是卡雅呢?不可以是其它任何一个人吗?!男人也好,那个残忍的头儿也好,随便一个想蹂躏我的暴徒也好,谁都可以来打击我,来出卖我,但为什么偏偏是卡雅呢?

我是那么地......珍惜他啊......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我哭泣着,力气全无,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骗局!为了我所隐藏的......「圣婴」?

「啊!对了,格里菲斯,刚才瞑姬有发通讯进来,啧啧!为了这个局我们的损失可不小啊,临近几个星系的经济网络全都崩溃了,如果不是我们事先有预防,及时切断了电路,拉撒母耳家族现在很可能只剩下历史了呢!」菲亚特快速地说道,除下了墨镜:「看来这小子真的藏着一个不得了的东西呢!」

「哼!」刁钻的笑容,就像那双冷血的眸子一样让人不寒而栗,格里菲斯不动声色地推开卡雅,缓缓地向我走来。

「你知道吗?」他优雅地弯下身子,那一尘不染的白色手套扣住了我的下颚,用力地抬起,迫使我看着他。

「贱货......我会让你后悔和我的对抗!」

蓦地,在那倒映着我面容的翠蓝剔透的眼瞳里,我看到了我的惊愕,恐惧,愤怒,还有那被激起的--仇恨!



咬紧牙关,如果心中有某种执念,是不是就可以摆脱肉体上的痛苦?

还是说,因为疼痛是切肤彻骨般的烙印似的存在,所以,即使生不如死--

也只得承受......

咻咻......啪!染血的皮鞭在闪烁着火烛幽光的水牢半空呼啸着腾起,像是一把极其锋利的长刀般劈开潮湿的空气,迅猛地斩向我伤痕累累的脊背和肩膀,手脚同时被沉重的镣铐俘虏,褴褛不堪的衣衫和赤裸无异,我执拗地握紧拳头,用指甲抠着自己淌血的手掌,仅剩的意志在混沌苍白的头脑里艰难地挣扎--不......可以说!绝对!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亚罗的存在!

啪!皮鞭从行刑者粗糙壮实的手中意外地甩出,越过我的头顶,掉落到了一直面无表情地倚坐在黑色丝绒椅里的格里菲斯面前。

「对、对不起,格里菲斯大人!」一边窘迫地往裤边上蹭着掌心里的汗水,男人一边鼓着像熊一样油光发亮的背肌急匆匆地去捡那掉落的皮鞭,但格里菲斯先行一步,华贵的纹着金色丝线的长靴不动声色地踩到了皮鞭的手柄上。

「滚开!」他冷冷地喝道,翠蓝的冰霜般的眸子里隐忍着恼怒。

「是......」男人抹了抹额前的汗水,手足无措地站到了一边,格里菲斯没有再说什么,漠然地皱起眉头,他弯下腰想捡起脚下的皮鞭,这时,囚房的铁门吱嘎一声被人推开了,沉静地踱步走进来的,是穿着一身雾灰色西装的菲亚特。

「格里菲斯,」永远是那样轻柔尊崇的微笑,菲亚特弯下腰替他捡起皮鞭,然后恭敬地递了上去:「您要亲自动手吗?」

「不,」好象是突然改变了主意,格里菲斯厌恶地推开皮鞭:「我不想弄脏了我的手套,一想到这种下贱东西的血液会沾到上面,我就感到恶心!」

停顿了一下,他随即又问道:「迪威那边调查得怎么样了?」

「很抱歉他什么也没有说,和这家伙一样,即使被打了药也没用,不过......我多少也猜到了些情报,好象对迪威而言,有一个他即使是死也要保护的非常「重要」的人!」菲亚特刻意重读那两个字。

「重要的人?!哼!」格里菲斯闻言冷冷一笑:「我不记得我对他的教育中有这么一项,他只要乖乖地服从家族的命令就行了!」

抬起头,他那泛着淡淡光泽的嘴唇嗜血地翕动着:「找出那个人,然后把他的尸体送去给迪威!」

「遵命,」菲亚特微笑着鞠躬道:「另外,关于瞑姬,他的身体似乎是越来越糟糕了,依我看就是赫尔墨斯也没办法......」

「没用的废物就不用向我报告了!」格里菲斯不耐烦地打断道,恼怒的语气让菲亚特有些愕然,皱起眉头,他担忧的说道:「既然您这样说的话,我就让赫尔墨斯停止对他的治疗,只是格里菲斯,您最近......」

径直站起身,格里菲斯忽然大步地向我走来,自从我被关押到拉撒母耳家族府邸的地下水牢以来--在这近半个月的时间内,他还是第一次离得我这么近,我几乎可以感觉到他淡淡的鼻息喷在我头顶发梢时那种细微的触动,虽然隐约觉得危险,我还是固执地高昂起头,恶狠狠地咒骂道:「去死!浑蛋!!」

奇怪的寂静?没有想象中的鞭打,没有让我昏阙的耳光,他只是静静地站在我面前,用那双隐隐倒映着火烛幽光的眼眸冰冷地注视着我--他好象是陷入了沉思,但又好象只是带着同往常一样的目空一切的高傲在审视猎物,不过,无论他想说或想做什么,我都不会认为那是什么好事!

「你呢?」格里菲斯突然出声,戴着白色手套的手一下揪住了我的后颈:「你有什么「重要」的人物存在吗?」

「呃?」极其锐利的眼神,似乎能硬生生地剖开我的肉体,质问我的灵魂!我怯懦地移开视线,心脏的鼓动霎时漏了半拍!

「看着我!」他冷冰冰地喝道,揪住我后颈的手猛地用力。

「我没有!没有!!」我吃痛地叫嚷道,下意识地扭动头部想挣开他,脖颈处不断传来火辣辣的被蹂躏的刺痛,我恐惧地想着只要他再用一点力,就可能连皮带肉的扯下我整个脖子!

「哼!没有吗?」嘲讽似的一笑,格里菲斯松开了手,凌厉的目光不屑地扫过我痛苦不堪的脸庞。

「唔......」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我淌血的手掌,在那里有我自己死命抠掐出来的刺目的血印。

「原来......你用这个来对抗药效吗?」格里菲斯玩味地伸出手,用那带着上好棉织物触感的指尖轻划过我手上的伤口,他的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笑容,两眼闪露的却是令我毛骨悚然的残暴!

腾地转过身,他冲着刚才鞭打我的男人冷酷地命令道:「折断他的手指!」

「是!大人!」男人不敢怠慢地疾步上前,俐落地扣住了我的手腕。

「不要!放手!」我惊慌失措地嚷道,拼命反抗起来,手腕和脚裸上的镣铐哗啦作响,就好象在讥笑我的徒劳,男人挥手给了我一记耳光,一下就让我噤声,恍惚间,我瞄见他迅疾地抓起我的食指,狠狠地往上一扳!

咯嚓--!骨头碎裂,凄厉的悲鸣被剧痛的浪潮吞噬,我抑制不住地抽搐着,脸色煞白,痛得连呼吸都无法持续!

「「圣婴」到底是什么?它有什么弱点?还有,你是十年前边境星球锡拉政变的余虐吧?你现在有多少同党?他们也知道「圣婴」吗?还是说能操纵「圣婴」的只有你一个?」格里菲斯冷漠地看着我,一口气追问道。

「去你的......」我咬牙切齿地瞪着他,全然不顾脸颊上淋漓而下的冷汗:「我总有一天要杀了你!绝对!」

「继续!!」格里菲斯怒不可遏地命令道,男人一惊,赶忙拽起我另一根手指头,我倔强地咬紧牙关,想强硬地忍下这场炼狱似的磨难,但是我到底还是高估了自身的耐力,在第二次被残酷地折断指骨的瞬间,我晕了过去......

哗啦!不知道多少桶冰凉刺骨的盐水浇到了我的身上,当我睁开眼睛时,凌乱的头发和褴褛的衣衫都已经湿透,赤裸裸的伤痕像是火烧般的滚烫发热,我的左手没了知觉,像是被人遗弃的玩偶般不堪地挂在镣铐上,张开嘴,我本想说些什么,可是除了喘息以外,我已经没有多余的气力了......

「我给你三天的时间,」格里菲斯不悦地瞅了我一眼,转身对着菲亚特说道:「如果还问不出什么来的话,就杀了他。」

「遵命!」菲亚特鞠躬道,像是松了口气似地摊开手臂:「其实您早该下达这样的命令,对这种不知好歹的贱货您太......」边说着,他漆黑的眼眸凶恶地瞪向我,就好象我现在就该被千刀万剐一样。

「我不需要任何人来教我做事!」格里菲斯冷冷地打断道,迈开步子向铁门走去。

「是,真抱歉,」菲亚特急忙赶到他的前面,恭敬地替他打开了门:「我保证决不会有造次的冒犯!」

无言地抬头瞟了眼菲亚特,格里菲斯淡然地说道:「晚宴前有和卡塔亚星系的贸易谈判,你和我一起去,因为我对那几个贪婪的老头已经没了耐性。」

「遵命!」菲亚特愉悦地响应道,在跟着格里菲斯出门之前,他转过头冲着站在我身侧的男人暗示道:「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当然,大人!」男人唯诺地点了点头......

第五章

哐当!格里菲斯他们一离开,男人就立刻走上前解下了我手腕上的镣铐。

「真是可怜啊,你的手都没法动了......」他粗糙的手掌小心地摩擦着我的手指,随即又覆上了我的手背,轻柔的像是爱抚般的碰触一点点地沿着我红肿的手腕,冰凉的手臂,勾上了我的肩膀。

「放开我,」我无力地推搡着,气若玄虚,男人见状坦然一笑,壮实的胳膊轻易地就压制住了我的反抗:「你还是老实一点吧!反正也是要死的人了,被我上个一两次又会怎么样?」

「住......住手!别这样!」我厌恶地用手肘推挤着男人硬压上来的胸膛,粘滑的散发着浓重汗臭味的肉体不断地刺激着我抽搐的胃,混沌的头脑越来越灼热,交错的鞭痕更是因为身体的挣扎而剧烈地扯动着我痛苦不堪的神经......

「求你......快放手!」我难过得快要呕吐,男人的动作却急切起来,他贪婪地舔舐着我湿漉漉的皮肤,在我的脖颈间呼哧着发烫的热气,蜷起的双脚被他粗莽地打开,男人粗糙的手焦躁地揉搓了几下我疲软的分身后,就将他肌肉暴耸的身体生硬地卡进了我的腿间。

「不要!」

男人提起我的腰,微颤的硕大一下抵住了我的后庭:「你就放松些嘛!我又不会很野蛮......」

「这样做真的可以吗?你的胆子倒不小嘛!」一个稚嫩的童音带着令人愕然的沉静悄然地在铁门的阴影处响起,男人狼狈地丢下我,手忙脚乱地拉起裤子:「戈、戈里安少爷!您怎么......」

「我不可以到这里来吗?格里菲斯和菲亚特每天都到这儿来,为什么我就不可以?」

戈里安从阴影处走了出来,赌气似的两手叉腰站定在男人面前,他的眼眸碧蓝剔透,皮肤白晰得近乎透明,一头金色的鬈发在火光的映像下夺目地炯炯闪烁,若不是他的神情乖戾而不容人小窥,我还浑噩地以为那是天使降临。

「啊,这......格里菲斯大人他下令......」男人结结巴巴的解释着,戈里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径自走到我身边后,蹲下来抱怨道:「我还以为你能有点用呢,没想到也不过如此,真无聊!我竟然找上了你这么个快要死的人!」

「戈里安少爷,您这是什么意思?!」看来男人和我一样,完全不明白他说的话。

「什么意思吗?嘻嘻......」戈里安仰头冲那男人甜甜的一笑,童稚的脸庞上露出了两个圆浅的酒窝:「我真是太大意了,居然在菲亚特的走狗面前讲出这些话来......」

站起身,他理所当然的弹出手中隐藏着的激光匕首,直指向满面惊愕的男人:「你已经不用活在这世上了!」

「等、等一下!戈里安少爷?!」男人挥舞着手臂,惊恐地往后倒退,但是戈里安咯咯地笑着,咻地一下腾空跃起,迅猛地向男人的头颈扑去,他的动作俐落凶残,就像是一头饥饿的猎鹰,在我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腥臭刺目的血液就从男人咧开的依稀可见白骨的脖颈中喷溅了出来。

我呆然地看着那汹涌而出的血液喷在我裸露的手臂,腰腹,还有大腿上,男人的血液还是温热的,汩汩的血流可怖地紧贴着我的皮肤,像是有意识般地滴淌到地板上,和那滩泛滥的鲜红融合到了一起......

虚弱的身体--在颤抖!我无法抑制从体内深处直涌而上的恶心,痉挛的胃绞痛得厉害,我挣扎着想起身呕吐,但却换来一次比一次更强烈的昏眩!

戈里安眨巴着亮闪闪的眼睛,天真地冲我笑着:「你什么都没有看见对吧?呵呵......其实这也算是救了你耶!」

他说完后又朝铁门的方向打了个暗号,立刻就有两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幽灵似的潜了进来。

「把这里打扫得干净点!」戈里安叉着手命令道。

「那他呢?少爷?」其中一个男人指了指我。

「笨蛋!一个快死的阶下囚能干什么?别管他了,不然格里菲斯那边也不好圆谎!」

「是!少爷!」男人们遵从地忙碌起来,一个用水桶浇着地上的血迹,另一个配合地拖起尸体,黑色的人影在我的眼前不断地晃来晃去,迷茫的视线亦随着攀升的体温而愈加混沌,不一会儿,我便沉沉地昏睡过去了......



冷冰冰的舒适的触感,轻柔颤抖的像是害怕我会消失般的抚摸,我原本被折磨到凄惨不堪的手指现在却是身体上最能让我感到轻松的地方。

灼热的喘息,浑噩的头脑,渗血的鞭痕,所有的痛苦似乎都可以随着那一圈一圈像涟漪般在我体内深处荡漾开来的温柔而平息下来......是谁?究竟在这令我生不如死的炼狱里,还有谁能......

「卡雅?」揪心的刺痛和被无情背叛的回忆一起撞击着我的身体,我难受地咬紧嘴唇,僵硬地移开了视线,不该醒来的,早知道是他的话......。

「对不起,我......」发觉我清醒时那满面激荡的狂喜一下黯淡,卡雅沮丧地垂下头,冰凉的印着泪痕的脸颊无助地贴上我的手背:「你很恨我对吧?当然......这是应该的,可是我......。」

「谢谢你的药,」我漠然地抢白道,红肿发紫的手指上均匀地涂着一层透明的胶状物质,在我昏迷时替我疗伤的,应该就是卡雅吧:「但是很抱歉,我不想再见到你。」

「希玥......」卡雅哀伤地轻唤着我的名字,微热的泪水瞬息间流淌了下来,润湿了我的手背。

「你不该到这里来,」我依旧没有看他,嫌恶的目光停滞在由混凝土和大块的花岗岩堆砌起来的墙壁上:「你会弄脏了你那身漂亮的衣服,说不定还会滑倒,那样就更不好了!毕竟一旦擦破了你那白嫩的皮肤,可是会直接影响到你的......」

「别说了!」卡雅大叫着抬起头,清澈纯美的风铃般的声音因为情绪的激动而颤抖得厉害:「我求你......不要这样......我......」

「原因呢?」我终于把头转向了他,但还是很冷漠:「出卖我的原因?真的是为了钱吗?或者说我和你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我没有办法啊......」卡雅极度悲伤地哭泣着,琥珀色的凝望着我的眸子里浸浴着无尽的绝望和痛苦,他毫无血色的脸庞和纤瘦的身体一样,几乎脆弱到了不堪一击的地步!

为什么会这样呢?我突然觉得心痛,他穿着米黄色丝制的华服,梳理着柔顺的扣着黄金发饰的束髻,得到宠幸之后,他不是该变得更加俊美甚至是得意洋洋的吗?为什么反而......又瘦了?

「对方......是拉撒母耳家族,我能怎么办呢?我不过是一个再过几年就谁都不会看上一眼的性奴隶!他们要求我勾引你,套出情报,我当然是求之不得,说不定我会因为立功而不用过气之后被丢到Midden,可是我错了......我好后悔!后悔这样陷害你,希玥,我......爱你,但是又好害怕,怕得最后还是让他们......对不起......我......」

「好了,卡雅,别再说了,我知道......」沉沉的一声叹息,我伸出手,爱怜地为他拭去脸颊上斑驳凄楚的泪:「错的不是你,是我......」

我太天真,天真到了愚蠢!因为手里掌握着致命的「圣婴」就认为复仇不过是动动手指头打打键盘的事情!嘴里承诺着要保护心爱的人,却让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伤,我有什么资格去责难卡雅?!我根本就是一个只知道逞强的可笑的笨蛋!

「希玥,我知道他们要杀你,但我一定会救你出去!」卡雅停止了哭泣,既轻柔又坚定地握住了我为他擦拭眼泪的手:「我不想再失去你......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用那种清澈温柔的目光注视着我,只有你而已......」

「你又忘了吗?我说过我们一样的,」我苦笑着打断了他的话,不着痕迹地抽出手垂到了潮湿粗糙的石头地板上:「已经......无所谓了,生或死,对我而言,只不过是决定能不能复仇的界限。」

「希玥......」卡雅担忧地望着我,欲言又止。

「谢谢你的好意,卡雅!」我朝他爽朗地一笑,不愿再看到他伤心内疚的样子。

「我很高兴,但是我更希望看到你活下去,为了谁都好!拉撒母耳家族......光它内部的警戒网,就有三千名机械保镖之多,更何况它所属星域内那二十四小时不断巡逻的舰队!其实你比我要更清楚,逃跑,是不可能的吧?」

「可是、可是就算这样我也要......」

「别再到这里来了,卡雅!」我正色地注视着他因激动而瞪得滚圆的眼睛:「不要让我失望!」

卡雅无言地垂下头,专注地看着自己跪在地上的膝盖,沉默了许久,忽然,他又踉跄地站起身,在我手里塞了一个白色的小盒子后,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水牢......

我很不安,因为卡雅到最后都没有响应我......他有明白吗?我的苦心......如果说被杀的结局就是父亲提过的「圣婴」的诅咒,那我愿意接受!至少......卡雅,亚罗,夏煜,所有我想要保护的人,都可以平安。

我借着手肘和手腕的力量支起身体,勉强地倚靠到身后湿漉漉的墙壁上,这里的环境很糟糕,不仅潮湿阴暗,还很寒冷,坚硬凹凸的岩石总是在我不经意间刺进我咧开的伤口。

但是我现在已经不在乎这些了,打开卡雅塞给我的小盒,原来里面装得是刚才他给我擦的药和一把折叠起来的激光匕首,瞅了瞅地上被割断的锁链,我想卡雅一定是想用它来救我。

对了!那个叫戈里安的男孩呢?收好匕首,我突然回忆起昏迷前那场血腥的屠杀,地板上,墙壁上,还有我身上那可怖的漫天的血液像是蒸发了似的已无迹可寻。

--这是家族势力的纠纷还是纯粹的嗜血本性?!而卡雅他要冒多大的风险才能到这里?心脏揪紧!不安和恐惧快要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蜷起身体,我竭力克制着愈加混乱的思绪和忽冷忽热的惊惶的颤栗,千万......千万......别有事啊,卡雅!

哐当!水牢的铁门一被打开,我就焦急地望向门口,在度过既寒冷又心惊肉跳的一晚后,我只希望看到进来的人不是卡雅!

「怎么了?你这表情?很失望来看你的不是你的小情人吗?」站在门口的人是格里菲斯和菲亚特,在我刚刚庆幸来者不是卡雅的时候,菲亚特那一脸幸灾乐祸的讥讽就让我的血液瞬息冻结!卡雅他......怎么了吗?

格里菲斯冷冷地瞅着我,翠蓝深邃的眸子里隐忍着的怒火似乎既刻能把我烧成灰烬,在那令人屏息的短暂的对视之后,他漠然地走到水牢正前方的黑色丝绒椅那里。

一声不吭地坐下后,格里菲斯架起修长的腿,戴着白色手套的十指交叉着横在胸前:「带他进来!」

一旁紧随其后的菲亚特打了个响指,水牢的铁门立刻被推开了,一行大概四、五个黑衣人急匆匆地赶进来后,我看见有抹白晃纤瘦的身影被后来的三个黑衣人像扔垃圾般地丢了进来--「卡雅?」我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身体不由自主地轻颤着,那会是卡雅吗?他的脸......为什么?!

地上那个虚弱无力的人儿赤裸着身体,满身刺目的鞭痕,乌紫发胀,两腿间和臀部污迹、血迹斑斑,明显被轮暴,而他的脸......他的脸......更是被烙上铁印,凄惨地红肿着,好象再一触碰他就会像是水中的倒影一样,刹那间散乱纷碎。

怎么能......这样残忍?!

眼前一片模糊,泪水像锉刀一样刺着我的脸、我的心脏和我的身体,好--痛苦!我觉得我的罪孽又加深了,而每个以我开头的句子都应该像诅咒一样被划去。

躺在地上的人应该是我,被残酷蹂躏的人也应该是我,但为什么遭遇这一切不幸的,偏偏是我想要珍惜的人呢?

「你有两个选择,」格里菲斯凛冽地扫视着我,似乎很满意我这幅伤心欲绝的模样:「一是供出你想要掩护的人,他和「圣婴」有关吧?二是......」

他冷笑着看向卡雅,立即就有两个黑衣人会意地扬起鞭子,毫不留情地往卡雅挥去--啪!

鞭子落下的刹那间我愤怒地扑了过去,想挡下那些让我憎得咬牙切齿的折磨,但一旁的那几个黑衣人动作更快,在我能够到卡雅的身体前,他们就一拥而上,蛮力地拽住了我的肩膀和胳膊,让我无法再动弹。

「叫他们住手!!他会死的!听到没有?!住手!」我激动地叫喊道,心痛得要命。

格里菲斯无视我的喊叫,冷漠地放松身体倚靠到柔软奢华的椅子上,他冷冰冰的瞅着我的眸子似乎在说,我想听的答案只有一个!

......那么是卡雅,还是亚罗呢?要救卡雅,我就要供出亚罗,一个是为我舍命的情人,一个是我至亲的弟弟,情人还是亲人?手心和手背,我该怎么办?

如果......无法取舍......

「我明白了,但你必须让他们住手!」我瞪视着格里菲斯的眼睛:「我会告诉你。」

格里菲斯闻言静默地一笑,带着胜利者的得意。黑衣人们停止鞭打卡雅后,我又让那几个困住我的人放开了我。

「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不过......」我向前走了几步,所有人都下意识屏息着往前略倾出身子,想知道我接下来会招供的话。

但是我什么也没说,轻蔑地一笑,我弹出手中隐藏着的激光匕首,猛地向格里菲斯扑去,于是,惊慌失措的黑衣人和一脸惊愕的菲亚特都争相挡在格里菲斯前面。

一时间,我的四周都空了,而我期待的也正是这一刻,蓦地停住脚步,我将扎向格里菲斯的匕首尖猛地转向自己的胸口--「哼!我还以为你有多聪明呢?」紧紧地攥着我手腕的手几乎要把我的骨头捏碎!

格里菲斯冷冰冰地瞅着我,微喘着气,他的模样看上去既是怒不可遏,又是狼狈不堪,他抓着我手腕的手被匕首尖划伤了,鲜红的血液沿着我的手腕一直紧凑地滴落到地上。

「格里菲斯!」刚才被格里菲斯一把推开的菲亚特万分紧张地叫道,欲冲上前来,但格里菲斯冷冷地扬起另一只手,示意他别过来。

「你想怎么样?!」我凶恶地瞪着他,声音却在发抖,激光匕首已经掉到地上了,面对着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敌人我却没有武器?可以想象下一秒我会受到什么待遇,不是被折断手腕就是被扭断脖子,不过,这样也好,总不用再连累其它人......

「呃?你做什么?!放我下来!」眼前的事物忽然间一片纷乱,等我反应过来时,我已经头朝下的被格里菲斯扛到了肩膀上,他以单手蛮力地扣住我的腰,并且不顾菲亚特大声的制止和黑衣人错愕呆然的目光,径自地扛着我离开了水牢,乘上了通往地面拉撒母耳家族府邸的电梯。

在那并不宽敞的空间里我拼命地反抗挣扎着,用拳头砸他的背,用脚蹬他的腰、腹和大腿,但格里菲斯始终沉默不语,我无法看见他的表情,直到我被粗鲁地扔到了一间铺陈着白色天鹅绒地毯而壁炉又在劈啪作响的休息室里--「你好象很讨厌被别人碰触,为什么?在囚船上你不是很有贱货该有的样子么?」

格里菲斯笔直地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满脸露骨的鄙夷和不屑,然后,他又忽地弯下身子,把我困在了他修长的双臂之间:「别装得像个圣人似的,让我看看你诱惑人的本事!你应该很拿手,不是吗?」

「不......放开我!混蛋!」我一下惊慌了起来,死命地推挤着他的手臂和胸膛,但格里菲斯强势地钳住了我挣扎的手腕,把它用力地压到了我的头顶上,整个人随之覆盖住了我的身体。

「呜!」背后的鞭痕火烧似的刺痛,恐怕是又裂开了,因为卡雅的药而勉强消肿的手指此刻也不堪地灼烫发麻起来,痛楚一直延伸到我那快要被拧断的手腕上,使我一时间以为已经失去了双手。

「你是不是应该表现得积极些?」格里菲斯一边蛮横地扳开我的腿,一边吐露着轻蔑讥讽的言语:「还是说欲擒故纵就是你这贱货的把戏?」

「别碰我!不要!」我竭力绷紧身子拒绝他进一步的侵犯,身体内部涌起一股接一股浪潮般的恶心,这不仅仅是因为囚船上的遭遇又要重演,更是因为压在我身上的施暴者是我做梦都想要将他撕成碎片的仇人!

「不!住手!」他每一寸紧贴着我皮肤的地方都让我厌恶地泛起鸡皮疙瘩,若再想到那炽热的顶住我后庭的凶器将要闯入我的体内深处,就恨不得现在就死去!

格里菲斯无言地注视着我,稍稍调整了一下位置后就毫不留情的整根撞进了我紧窒干涩的后庭!

「呜啊!」我咬紧牙关,既不想叫又不想哭的,但眼泪还是像有自己的意志般流了下来,屈辱、仇恨、憎恶,不断撞击着我的力量在促使我堆积起越来越深,亦越来越沉的愤怒!绝对......将来就是死也要......报仇!

第六章

「哥......你受伤了,别再到船埠打工了吧,亚罗可以......」夕阳西下,简陋的水泥屋门口斜倚着一抹忧虑焦躁的身影。

「没有可以,你给我乖乖地去上学!这种小伤口过几天就会好的!」捆扎着掌心细长的血口,我漠然地坐在离门口不远的小圆凳上。

「总是这样,哥,亚罗不是小孩子了......」轻声的呢喃,似乎快要哭泣。

「十二岁的小鬼冒充什么大人?若你想快点长大,就该听我的话,好好地......」抬起头,我注视着那微颤朦胧的身影。

「我不想听!哥你什么都不明白!长不长大这种事情......最讨厌!」伴随着噔噔直响的脚步声,那抹小巧的身影在金得刺眼的余晖中快速地消失了......

「亚罗?」困惑,还有不安,逐渐在心底膨胀,这样的争执最近好象多起来了,一次又一次,重复着没有结果的......



「唔......」迷茫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突兀的白色,就像是漫天的雪雾。

「这里是?」浑浑噩噩地,直到那雪雾似的天花板在视线中变得清晰明朗,我才赫然发觉自己躺在拉撒母耳家族的府邸!

「呜!」好痛!灼热刺骨的痛苦随着苏醒的意识像洪水一样汹涌地漫上我的身体,敏感的皮肤下,疼痛不堪的血管和神经似乎同时在抽搐,而冰冷和炽热更是难忍寂寞般的在我每一处裸露的伤口激斗!

好......痛苦!呼吸沉重,两腿间潮湿粘糊的感觉就像是一把枷锁,毫不留情地压制着我的四肢,捆住了我的心脏!

「哼!醒了吗?」冷冰冰的言语,讥刺的笑容,格里菲斯坐在一张离我不远的扶手雕着箭蕨图案的高背椅上,沉静地看着我:「我没想到这样做反而是最有效的!」

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一脸茫然地盯着他翕动的嘴唇,但很快地又因为涌起的厌恶情绪而垂下了视线。

我注视起他白色奢华的镶饰着旱金莲花纹的衣服下摆,上面金色蜿蜒的丝线让我有种回到梦里的错觉--蹬蹬蹬直响的脚步声和在刺眼余晖中快速消逝的身影......

亚罗他现在还好吗?啊!等一下,难不成我刚才不知不觉地......但是这怎么可能?!

「十年前策划锡拉政变的那个执行官,我记得他还有一个孩子,虽然当时他才两岁,不过......」格里菲斯凝视着我,冰蓝的眼眸里忽闪着狡黠恶劣的寒光。

「他已经死了!」我激动地叫喊道,但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

「哼!在计算机档案里你也是死的,修改记录这种事情对你而言轻而易举的吧?」格里菲斯不屑地瞪着我,随即又冷笑道:「他叫......亚罗吗?」

「不是!」我惶恐地抬起头,格里菲斯得意的神情尽入我的眼底,感觉就像是被人猛地推进了冰窖,身体难抑地哆嗦着,彻骨的寒冷!

「他还活着对吗?你一直想要掩护的人,你的同谋,也是......」格里菲斯边说着边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两扇几乎和墙面一样高的精致门扉自动开启:「你的弟弟。」

「不!他什么都不知道!这和他无关!放过他......」

砰!门关上了,我挣扎着想从地毯上爬起来,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麻木沉重的双腿硬像被捆住似的动弹不得,能活动的,除了我紧攥着地毯的手指,就只剩下眼泪......



吱嘎--当泛滥刺目的宛如我梦境中的金色余韵填满了这间奢侈的休息室的时候,有两个黑衣人推门走了进来,他们腰间都别着武器,其中一人手里还端着个银色的托盘。

「快起来,穿上这个!」被粗鲁地扔在我面前的是一件白色的衬衣,很长的那种,穿上后可以像裙子一样直掩到膝盖,我知道这种衣服意味着什么,在FAVELA的黑市上,无数性奴隶穿着它像牲畜一样被人拍卖!

「发什么楞?!动作快点!」黑衣人怒喝道,我抬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即捡起衣服套在了身上,踉踉跄跄地站起身。

我很清楚我接受这屈辱不是因为黑衣人的威吓,而是我想快点走出这间屋子,亚罗是不是被抓了,还有卡雅的伤,他现在怎么样了?这些混蛋有再蹂躏他么?!还是说他已经被杀了?!--这些可怖的念头折磨得我快要发疯!

「呼......」我不知道到底走了多长时间,这些千篇一律的高大奢华的走廊好象在考验我的耐性,迷宫般的拐角似乎永远都能转承着另一个前厅或另一条走廊。

仿古的大理石柱列和头顶上方巨幅镀金的玻璃天花晃惑着我的视线,使得我原本就有些混乱的神志更加迷茫......

「到了!快进去!」

终于,黑衣人推着我进了一个房间,随即他们又退出去关上了门,我有些虚弱地倚靠到门背上,眼睛很干涩,身体尤其是那被撕裂的地方更是疼得让我站不稳脚,深吸一口气,我抬起头,看到了--「亚罗?」对,那是亚罗!小巧的身子,淡淡的赭褐色的头发,银灰色的眼眸,他的小脸蛋虽然还和记忆中一样是圆鼓鼓的,但好象晒黑了,也更壮实了。

此刻他正踌躇不安地坐在一张古紫色的单人沙发上,交叉着双腿,有两个黑衣人站在他的旁边,而离他大概十来步远的地方,格里菲斯正冷酷地站立着,他以单手托住下颚,用一种近乎沉思的目光打量着亚罗。

「嗯?你来了啊?」格里菲斯微转过身体,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后,又转向了亚罗:「你弟弟很可爱,也很天真,我派去的人对他说你想见他,他就迫不及待地跟来了。」

「混蛋!」我愤愤地咒骂道,蹒跚着站直身体,向亚罗走去,但是......玻璃?还是镜子?有一种坚硬且透明的物质挡在了我和亚罗中间,不,确切的讲,这整间屋子都被这种物质分隔成了两半。

「他无法看见你,亦无法听见你的声音,」格里菲斯边说着边伸出手,戴着白色手套的指尖像弹钢琴一样敲击着身前的「墙壁」:「这是拉撒母耳家族最尖端的室内防御网,我觉得它最巧妙的地方是可以将对方的声音和影像清晰的传送过来,比如说......惨叫或是血腥......。」

「我说了这和他无关!」憎恶地昂起头,我不堪示弱地注视着他冰冷的眼眸,并一拳捶在身侧透明的防御网上:「放过他......你想知道的,全部都会告诉你!」

「哼......」正当格里菲斯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吱嘎一声,身后高大的门扉被人推开了,阴沉着脸走进来的,是左手臂上吊着白色绷带的菲亚特。

「我不知道这小子到底设了多少陷阱给我们!」他漆黑的眸子嫌恶地瞪着我,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红色的磁盘。

望着他手中的东西,我恍然明白他所指的事,那张磁盘......是我寄给亚罗并且故意附言为「圣婴」的......病毒!

「这张磁盘里的程序激活了舰艇上的自爆系统,虽然我做了最大程度的补救,但还是......还是损失了三分之二的......」

砰!狠狠地砸上我脸侧防御网的,是格里菲斯怒火冲天的拳头,他翠蓝的瞅着我的眸子就像是在烈火中燃烧的寒冰般令人畏惧!

略微弯下腰,格里菲斯咬牙切齿地说道:「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会让你后悔......和我的对抗!」

「嗯?不!放开他!他还是个孩子!」我拼命捶打着眼前坚硬透明的防御网,对面那两个黑衣人在接到格里菲斯的通讯后开始对亚罗动手动脚。

而亚罗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本能地踢踹着黑衣人扑向他的身子,惊慌失措地左躲右闪,可他毕竟只有十二岁,不消一刻,他就被黑衣人压到了地上,并且被钳制住了手脚。

「不要!让他们停手!求你!」扑通一声,我跪倒在格里菲斯的脚下,心如刀绞,屈辱也好,憎恶也好,蹂躏也好,我都可以接受,但是亚罗他不行!他是我唯一的......最宝贵的弟弟。

格里菲斯居高临下地望着我,冰冷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而菲亚特在一旁恶劣地冷笑着,似乎很高兴看到这样的局面。

「可恶!你们干什么?!哥哥!哥哥!」亚罗尖叫着,身上浅红色的T恤就像是破布条般被撕扯得到处都是,他纤瘦的小手在地板上乱抓乱扒,小脸蛋煞白僵硬,银灰色的眼睛像快要窒息似的瞪得滚圆!

但是黑衣人们丝毫不知手软,他们用力地抡扇着亚罗的脸和他的身体,机械式地一把扳开他痛得蜷起的双脚......

「不......别这样!」

眼睛......好疼!我想哭却一滴眼泪都流不下来,心脏疯狂地鼓动着,类似抽搐的噪音填满了我的耳朵,我的身体!握紧拳头,胆怯的双膝在无助地颤抖,我......无法救他......无法!

--只因为自己不够强大,一个人究竟要忍受多少痛苦?!

对不起......我......

「啊啊啊!」亚罗凄厉的惨叫瞬间割开了我揪紧的心脏,激痛的伤口鲜血淋淋,有什么东西在我脑海中如同心脏般的崩裂了,再也无法拯救......

「听着......」精神恍惚间,格里菲斯伸手扣住我的下颚,用力地抬起:「别以为你还有机会耍那些小把戏!」

他瞟了一眼菲亚特手中的红色磁盘,又冷冷地瞪着我:「明天,我要知道所有你隐瞒的事,不然,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你的弟弟......」

无比厌恶地甩开我的脸,格里菲斯站直身体大步地向门口走去:「菲亚特,叫戈里安他们到「岚殿」来!我需要更强的舰队!」

「是,格里菲斯!」菲亚特恭敬地跟在他身后,亦快速地离开了。

「亚......罗?」四周一片惨淡的寂静,防御网不知在什么时候悄然地卸除了,我惶然地坐在地板上,盯着不远处狼狈不堪的亚罗的身体,许久......都无法动弹。

「亚罗!」眼泪终于汹涌而出,我跌跌撞撞地爬起身,疯了似的冲向他,把他紧紧地搂在怀里:「对不起!亚罗,是哥哥不好!对不起......对不起......!」

我用手摩擦着他惨白的脸颊,亲吻着他尽是冷汗的额头,可他一动也不动,空虚黯淡的眼眸失神地遥望着房间某个角落。

「亚罗......对不起......」我紧闭着眼睛,悲痛欲绝地把头埋进他小巧的胸脯,哭泣着。

我无法将视线移到他血迹斑驳的凄惨的腿间,无法凝视他无力垂下的小手或红肿发紫的脚踝哪怕一秒,因为我没有勇气......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哥哥......?」亚罗突然出声叫我,那依旧涣散的瞳孔既讶异又困惑地扫视着我的脸,「真的是......哥哥吗?我以为......在做梦呢!哥......我是不是很笨?夏煜他警告过我,叫我别跟着陌生人乱跑的......好痛啊......」

他似梦呓般地呢喃着,僵硬的身体忽然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可是......不是陌生人呢......」他举起手,拽住了我身上那件白色的衣服,银灰色的眼眸不敢相信地圆睁着:「我没想到......哥你竟然真的在这里......不是人贩子吗?那些人?」

「亚罗?」我惊愕地看着他推开我的手臂,蹒跚着站了起来,万分沮丧地抱住自己的身体,惊声哭喊:「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你明明在这里的!穿着这种衣服在这里!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所以哥你不救我......不要我了?!」

「不是的!」我上前激动地抱住他,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己身体般的歇斯底里:「不是这样的......不是!」

......谁来告诉我,何时才能结束这样的折磨,我快要承受不住自己的罪孽,我希望脚下的陆地崩裂,希望这世界下起黑色的雪,如果我被某种锋利坚硬的东西穿透,体内的血液像决堤似的倾泻而出,我就会兴高采烈,我渴求着任何一个死神发出的邀请!但是......很快地我又发现--我被夹在生和死之间,一动也不能动......



吱嘎--

当如墨般漆黑的天空亮起一丝淡淡的荧蓝色的光晕的时候,房间奢华沉重的门扉被人缓缓推开了,踢踏作响地踱步走进来的,是两列为数不少的黑衣人,面无表情的菲亚特,和穿着藏青色束腰大衣全身上下散发着冷傲气息的格里菲斯。

我仰起头,死死地瞪着他们,把怀里有些发烫的亚罗搂得更紧,不会......不会有第二次了,这些禽兽休想再碰他一根头发!

「哼!」格里菲斯见状不屑地一笑,转身坐到了离我不远的古紫色沙发上,菲亚特则紧随其后,站到了他的身边,同样用不屑甚至是憎恶的眼神扫视着我和在我怀里颤抖不已的亚罗。

「你认为你能保护他吗?」格里菲斯凝视着我的眼睛,缓缓地说道:「如果我愿意,他下一秒就会被撕成碎片,然后就像肮脏的太空垃圾一样被Midden吞噬!」

「你不用再威胁我!」我厌恶至极地回瞪着他,冷冷地说道:「你不就是想知道「圣婴」的事情吗?我会告诉你的!你想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你!」

「嗯......」格里菲斯若有所思地挑高眉,交叉着横在胸前的双臂略微收紧:「我怎么才能相信你说的全部都是事实呢?你太爱耍小聪明!这让我很讨厌!」

「我......没有选择不是吗?」低下头,我担忧地注视着怀里冷汗涔涔的亚罗,他整整发了一夜的高烧,小巧苍白的嘴唇不住地呢喃呓语......

我很害怕!心惊胆战的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十年前那个残酷的冬天!

--漫天呼啸的飞雪,打赤冰冻的脚踝,还有在我怀里颤抖着的,才两岁的亚罗......。

我已失去了太多......我所想要保护的东西,我所想要珍惜的东西......好似白皑皑的雪......拼命挣扎着握在手心,却因为我的体温而融化......

只是不想让他们受到伤害而已,为什么?!为什么最后总是那么痛苦?!

「菲亚特!」格里菲斯突然叫道,转头望向立在一旁的菲亚特:「如果他的话里有一点让你疑惑或者说包含着不敬,你就开枪杀了那个小鬼!」

「遵命!格里菲斯,」菲亚特恭敬地颔首致礼,丝毫不敢怠慢地掏出银色的激光手枪,血红色的准星无情地瞄上亚罗的太阳穴。

「「圣婴」它不存在于任何一张磁盘里,」我抢白似的说道,即使知道这样的举动是徒劳,我还是抬高胳膊遮挡住了那令我憎恨的如同蛇信般的光线。

「它不是一般的病毒,它拥有自己的意识!发现它并且致力研究它的人是我的父亲--银河系边境星球锡拉的执行官,但是「圣婴」它究竟是何时开始栖息在这个世界的网络中,又是谁出于什么目的创造的,父亲一直都没有弄清楚,而他想要研究「圣婴」的目的只有一个」。

我抬头瞥了格里菲斯一眼,随即又移开了视线:「消灭一再侵略人类社会甚至企图称霸整个宇宙的「地下政府」拉撒母耳家族。」

「它的弱点?」格里菲斯淡然地问道,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沉静地托着白晰的下颚,似乎毫不在意我语气中突兀的敌对情绪。

「它可以说......没有弱点,父亲曾用上千万个反病毒程序和病毒程序作过实验,结果就像是大鱼吃小鱼般,那上千万个程序都被它「消化」了。」

「消化?」格里菲斯微皱起眉,放下托着下颚的手,开始敲击起古紫色沙发的扶手,「你是说它可以清除攻击它的病毒吗?」

「不只是清除那么简单,而是「圣婴」把那些程序据为己有,我说过它拥有自己的意识。」

「你是如何操纵它的?」格里菲斯紧接着问道,神情忽地变得凝重起来:「你弟弟也能操纵它吗?」

我沉默地低下头,小心地用衣袖拭去亚罗额前的汗水,犹豫不决。

「快说!」菲亚特暴躁地喝道,举高了手中的激光枪。

「操纵「圣婴」,需要契约......我继承了我父亲在十年前下的约定。「契约」指的是一种协议,它包含着各种复杂的信息和要求,比如说下「契约」者的名字、血型、指纹、DNA,甚至他的家人、生活、工作等信息都会在协议里出现。」

「要操纵「圣婴」就必须遵守这个协议提出的要求,它的要求很简单,就是下「契约」者要承受它的「诅咒」,我不知道「诅咒」具体指的是什么,但是......它......」

眯起眼睛,我回想起父亲说过的话:「你听着,希玥,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去接触它,它就像是该隐,接触它的人必将遭受七倍的报复!」

轻叹一口气,我忽然觉得我已经承受了报应,令我痛不欲生,令我的灵魂背负上血腥的报应。

「哦?这样的话......」格里菲斯饶有兴致地向前倾出身子,打断了我的思索:「也就是说只要知道如何下「契约」,无论是谁都能操纵它吗?」

「不是,」我抬起头挑衅地一笑:「契约和血缘有一定关系,我说过我继承了我父亲。」

「那你弟弟......」格里菲斯寻思着看向亚罗。

「你别想打他的主意,」我冷冷地说道,「我不想仇恨延续到他身上,所以追加了契约的时效,每一个契约都是有时间限制的,我设定的时间,足以让一个星球经历一场完整的演变!」

「嗯......」格里菲斯凝视着我,似乎在考虑什么,翠蓝色的眼眸深邃而又犀利,沉静了好一会儿后,他又开口道:「如果不能控制又没有弱点,那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它从内部自动地瓦解呢?」

「只有一个办法,」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轻颤:「用下「契约」者的命!」

「很好,」格里菲斯看似愉悦地淡淡一笑,从古紫色沙发上俐落地站了起来。

「菲亚特,去叫赫尔墨斯来,他有新的「任务」了!」格里菲斯眼底的余光快速地扫过我后,大踏步地向门口走去。

「遵命!格里菲斯!」收起银色的激光手枪,菲亚特毕恭毕敬地应承着,欣喜的脚步紧随着格里菲斯矫捷的身影快速地消失在那高大奢华的门扉之后......。

第七章

「咕噜噜......」我全身赤裸着,蜷缩在一个巨大的蛋形的液态「计算机中枢」里,这个水银状的诡异空间悬浮在一间由银色金属和金刚钻等物质构架起来的呈圆柱状通天的「计算机房」里,「计算机房」中央的金属地表凹陷,十根用以支撑悬浮着的「计算机中枢」的柱子就像人类张开的手掌,围着那圈凹陷直指向天空。

「呼......」意识很清晰,蜷起的身体却动弹不得,不知道他们把亚罗带去了哪里,还有卡雅呢?没有人再提起过他,闭上眼睛,我嗤笑着自己无谓的镇定。

死亡--在接近我,心脏鼓动的节奏就像是教堂里的丧钟,有好一会儿除了那咚咚咚不住轰鸣的「钟声」,我听不见其它任何声音。

我不是一个坚强到在死亡面前能坦然微笑的人,只是对现在的我而言,它是一种赎罪,因为我的灵魂太沉重,背负的罪恶和血腥压得我无法呼吸,不能......不能再让任何人因我而受到伤害了......

「是「圣婴」吗?」在脑海中飞速穿梭的数据流里,有一股红色的信息开始流动。

「根据「契约」的内容,我想向你下达我最后一个命令,我希望你激活自我毁灭的程序!」

「激活自我毁灭程序需要与下「契约」者大脑的细胞互动,赫希玥,你这样的命令等于自杀。」

红色信息流将其计算出来的最终结果,以古罗马文字的形式直接传送进位于我大脑皮层的各个中枢:「你会处于脑死状态。」

「我知道,可还是要拜托你......」我有些无奈地和「圣婴」交流着。

「明白了,那么,谨遵您的命令!」

呜--!好耀眼!那是什么?!

我惊惧着,一团白色刺眼的如同恒星大爆发时的光亮球体在我的脑海里逐步地形成,扩大,吞噬起我的意识,蜷起的身体像是被挤压进海底,视觉,听觉,嗅觉,等等五官的感觉互相扭曲拉扯着,逐渐丧失,求生的本能逼迫我睁开眼睛--逃亡!但是我一动也动不了,意识就好象来自于另一个世界,虚无缥缈着完全不属于我!白晃的光球继续不受控制地在我脑海里扩散着,直至最后的一片空白!



「希玥,别动......」遥远空洞的声音,就好象来自空旷的原野,是谁......我踮起脚尖,仰起头,在一片沙沙的金黄色的芦苇里寻觅。

天空......好蓝!淙淙的河水挟带着天际的云絮在脚下流淌,叮叮咚咚地如同风铃一般,远处,传来咯咯咯清脆的笑声,还有飞旋着舞蹈的粉色裙摆......

那是......姐姐,提着藤编篮子微笑着的是妈妈,爸爸站在一棵茂盛翁郁的桃红树下,推搡着自制的秋千,在那上面尖叫着大笑的人......是我。

好......久远的记忆......远到我已经忘记了那几张幸福的脸,眼泪流了下来......渗进嘴里,揪心的苦涩......

沙沙......

「唔?」缓缓地睁开眼睛,见到的是一片透着晨曦的柔软的纱幔,和煦的阳光倾斜着洒进敞开着落地窗的房间,远处,隐隐作响的是森林的呼吸......

沙沙......如同梦境一般......

梦?!等一下!我不是死了吗?!浑噩迷茫的意识惶然清醒,我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像被电击似的坐起身体。

「你恢复得很快,不错,才两天而已,」穿着轻盈华贵的丝质衬衫,肩膀上随意搭着件浅灰色的双排扣长礼服,格里菲斯此刻正坐在床边,一脸淡漠地端倪着我:「就一个人类而言,你有很强的求生意志。」

「我还活着?怎么可能?!」我震惊地瞪着他,又低下头来打量自己。

一件新的意味着性奴隶的长衬衣套在我的身上,而手腕,胳膊,肩膀,还有遮盖在柔软蓬松的天鹅绒被单下的腰,大腿,脚踝,这些曾经是伤痕累累的地方都奇迹似的只留下了些浅显的褐色印记。

我......还活着!一时间我惊愕得不知该如何反应!

「哼!」格里菲斯不屑地冷冷一笑,伸出手,他扣住了我的脸,让我看着他:「不要小看拉撒母耳家族的实力,救一个濒临死亡的人类对我而言并不困难!」

我闻言皱起眉头,警戒地绷直了身体,他的手很用力地扣紧着我的下颚,无奈之下,我只能与他对视:「你还想知道什么?「圣婴」已经毁灭了!」

「你还不明白吗?」松开手,格里菲斯脱下搭在肩膀上的浅灰色长礼服,优雅地站起身,狭细翠蓝的眸子居高临下地睨视着我,那隐藏在长睫毛下的冷峻眼神就像是在火焰中燃烧的寒冰!

对视了几秒钟后,他纤薄的嘴唇高傲地翕动着:「你的命......现在是我的,我要你做我的奴隶!」

「呸!你不如叫我去死还干脆些!」我愤怒地唾骂道,两手僵硬地握拳,以备随时可以抡上那张令我厌恶到想呕的脸,奴隶?滚!我没想到他无耻卑劣到这种地步!要我忍受这种恶劣地践踏自尊和身体的行为怎么可能?!在这个世界上,我能容忍的结局只有一个--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你的反应很不错......只是......」格里菲斯玩味地瞅着我,唇角微扬,弯下腰,他以单膝跪在铺垫着厚长的羊绒毡子的床沿,手臂暧昧地卡进我紧绷的胳膊下的姿势,将身体拉近我:「你的弟弟......会怎么想呢?如果让他来做我的奴隶......」

「你敢!」我气急败坏地吼叫道,腾地举起手,死死地楸住他柔滑的衬衫衣领,一字一顿地咬牙切齿道:「我绝对会宰了你!」

「你认为呢?我敢不敢?」格里菲斯愠怒地盯着我,嗜血的眼神凛冽到让我不自觉地发抖,抽出撑在我腰际的手臂,他迅疾地抓住我揪着他衣领的手腕,狠狠地一扭!

「呜啊--!」我即刻惨叫出声,从手腕处传来的刺痛感一直震荡到肩膀,那感觉就像是骨头被残忍地一路敲断,我拧紧眉头屏息着,痛得全身直冒冷汗!

「不要考验我的耐性!」格里菲斯拽着我的手腕,冷冷地说道:「我可以救你,下一秒也可以杀了你,或者说,你更想看到你弟弟的尸体?」

他冰冷的眼眸泛滥着残酷至极的血腥,这样如同野兽般的眼神说服了我,他不是在恐吓,而是事实!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亚罗,就像他曾毫不犹豫地杀了一整个星球的人一样。

......见我默然地垂下头,格里菲斯也不再多言,稍稍放松手上的力量,他靠近的身体一下就把我压到了床上,身下柔软的触感和因格里菲斯的重量而突然紧窒的肺部使我的神智瞬间清醒!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打从心底的厌恶还是决堤似的汹涌,咬紧嘴唇,我的身体像木偶似的僵硬不堪,我想反抗!想逃亡!想狠狠掐住格里菲斯的喉咙泄恨!可是我却不能这么做,生硬地吞下屈辱,我气愤地将脸别向一边。

「呃?不......」来不及尖叫,格里菲斯已蛮力地扳正我的脸,强势地吻上了我,他窜入的舌头和堵住我嘴的唇瓣,牙齿,疯狂地蹂躏着我,逼迫我和他缠绵!

......无法移动分毫的身体如同掉进火焰,氧气被抽空,死神又开始接近我,就在我以为会被杀的时候,格里菲斯忽然松开我,极其不悦地撑起身体,「你应该有奴隶的自觉!」他冷冷地说道,顺手扯下我身上的衣服:「放松身体,把脚打开!」

我瞪着眼睛,脸一阵青一阵白地绷紧着,僵持着不动的身体微微颤抖,但几秒钟后我还是下了决心--放弃自尊!顺从地张开脚,我想着如果被贯穿的是亚罗的身体,我会更痛不欲生!

「呜!」胸前的凸起忽然被无情地啃噬着,我难忍地闷哼了一声,攥紧身下的床单,手心泛起微薄的汗水,身体好热......

脖颈,肩膀,胸膛,下腹,格里菲斯粘滑灵活的舌头,滚烫的唇,以及坚硬的牙齿恶劣地刻着情欲的烙印,他极力想挑起我的欲火,却始终不碰我脆弱的中心,当我有些神智迷离地喘息的时候,他突然屈起我的腿,狠狠地一下贯穿了我!

「啊--!」我惨叫着,痛得浑身抽搐,豆大的汗水滴淌而下,棉绒制的床单早已湿成一片,混乱和恐惧追赶着我,理智和冷静急速退却,我奋力抵抗着身上的施暴者,攥紧的拳头竭尽所能地砸向他--「别动!」格里菲斯轻轻地一握一压,就制住了我的拳头,双臂被高高地举压到了头顶,我只能用怒不可遏的眼神来抗争暴行!

「呼喝......」格里菲斯喘着气,金色微鬈的头发湿漉漉地擦过我的胸膛后埋进了我的脖子,在那里留下了一连串渗血的吻痕,很快地,他又支起手肘,开始缓缓地抽动坚实硬硕的令我脸色发青的分身,借着我后庭滚烫的血液,他暴戾地侵犯起我的身体......

蹂躏,践踏,像暴风般席卷过我的身体,格里菲斯抽送的力量和节奏一次比一次更甚!猛力的横冲直撞几乎要摇散我的四肢,血液染红了身下的床单,灼热刺痛的结合处不断激起我刻入灵魂的厌恶和屈辱感,我想吐,想晕阙,内脏在彼此的仇恨下扭曲腐烂......

「我要杀了你......绝对......!」泪水倾泻而下,但并不代表我的屈服,咬牙切齿地喃喃自语,即刻被暴虐的强吻吞噬,窒息的感觉很痛苦,如同被死神摁在水底,恐惧和惊慌塞满了我的肺,心脏痛得就要爆裂!

--可是它却不爆裂,咚咚咚苟且地悲鸣着,非我所愿......

「不行哦......希玥!」格里菲斯抱起我,从背后贯穿起我的身体,低下头,他狠狠地咬啮我微颤的肩膀和背脊,在我的耳际呼哧火热的诅咒似的气息:「我还不想放了你......至少在天亮之前......」

赤裸汗湿的身体随着格里菲斯的情欲淫靡地摇摆,即使灵魂迫切需要呕吐,憎恶狂飙到了极致,身体还是有它自己的意志--原始的欲火,如同燎原!闭上眼睛,脑海里只剩下那句诅咒:「......至少在天亮之前......」那么......又要推迟了吗?这场只有仇恨的性爱,为什么像是陷进了迷宫,唯有越走越深的仿徨和迷乱的信道,没有结束的出口......



「唔......」虚弱地睁开眼睛,奢华雅致的房间内泛着一片皎洁的月色的银白,那令人迷惑的如水一般的光线浸溺着房间里的一切:墙壁,吊灯,躺椅,地毯,床帏,还有无时不刻地被疼痛折磨着的我。

「喝......」倒吸一口气,我勉强支起身体,刻意忽视床单和被褥上点点斑驳的污迹,我不知道格里菲斯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想知道,除了他被杀的消息以外,我甚至憎恶听到这个血腥的名字!我现在需要洗澡,这很迫切,在我还没有自我厌恶到崩溃的时候......。

「呜!」悲鸣不断地从喉咙里逸出,身下被侵犯的地方比我想象的要伤得更严重,蹒跚移动的腿间,血液和精液粘糊糊地滴淌而下,顺着腿肚和脚跟,在地毯上留下了一个个月牙形的污印......

「呼......喝!」好不容易「走」到了房间的另一侧,我艰难地扶靠住身旁冰凉的墙壁,寻找躺在床上时瞥见的一扇类似「盥洗室」的偏门,但是发烫的体温和频繁席来的昏眩感提醒着我--那快要被疼痛和疲累打败的事实。

「你还是躺回床里好些,你的脸色很差!」忽然,一个幽婉低沉的就像是长管笛在山谷轻柔鸣奏的声音悄然地响起,我蓦然一惊!快速地转过身体背靠到墙壁上,握紧拳头瞪大眼睛摆出一副戒备的架势:「谁在那里?!滚出来!」

幽暗的没有月光照射的门口,有一双狭长的眼睛似乎在隐隐发光,然后,那双眼睛的主人悠然轻盈地向我走来,他的动作就像是猫,我听不到他一点细微的脚步声或者衣裳的摩擦声,这让我很不安,因为我一下就估算出了我和他之间的实力差距,他和格里菲斯一样,轻而易举地就能拧断我的脖子。

「你好,我叫赫尔墨斯,」那人的身影终于完全呈现在明亮的月光下,坦白讲在见到他的那一瞬说不吃惊是自欺欺人!

沐浴在银色月光下的赫尔墨斯看上去就像是栖息在森林里靠啜饮朝露成长的精灵,一席比月光还夺目的银发静静地倾泻在结实高挑的背脊上,皮肤白晰,浅绿色的一潭碧水般的瞳孔更是不像人类所有。

对了!我突然想到,在遥远到不可思议的亚梭星系,的确存在着这样一个银发绿眸的外星种族--丝必特。

「嗯?你没有吃过东西吗?从昨天早上到现在?!」赫尔墨斯似乎并不介意我唐突的瞪视,转过头,他盯着床边茶几上搁置着的银制托盘,那些好象是昨天由黑衣人送过来的食物。

「你的主人没时间让我吃饭!」我没好气地讥讽道,被打断的思绪回到现实,不管他是什么来历,对我来说,他就是敌人!

--生活在拉撒母耳家族中的,能有什么好人?!

「这可不行!嗯......」他凝视起我赤裸的身体,把视线集中到了我的下腹还有我狼狈的腿间。

生硬地别开头,我只能以此来逃避涌起的羞耻感,膝盖抖得厉害,灼热刺骨的疼痛一波比一波激烈,别说移开脚步逃离了,我觉得我能站得住,都是奇迹!

「啊?!干什么你?!放我下来!!」我惊慌地嚷道,赫尔墨斯突然上前打横抱起我,大步地走向撩开着纱幔的床。

「别担心,我只是想治疗你,我是家族医生,」他不紧不慢地说道,坐到了凌乱的床沿上,随后又小心地垂下胳膊,把我放到了他的大腿上:「我不会弄疼你的。」

「浑蛋!住手!」我激动地谩骂着,难堪得嗓音都变了调,赫尔墨斯的手理所当然似的扳开我合拢的膝盖,将两根手指一并插入了我刺痛流血的后庭。

「没事的,你放松,」在沉静地压制住我不住挣扎的肩膀和双手之后,他插入的手指缓缓地揉按起内部的伤口来......

「不要......」我轻颤着呻吟,身体的力气像是被一点一点地抽空,赫尔墨斯的动作很轻柔,几乎是用呵护地方式来抚弄我的后庭,下腹无助地被挑起羞于启齿的胀痛感,咬紧嘴唇,我甚至不敢再出一声。

「呜!」我哀叫,赫尔墨斯突然抽出了手指,皱起眉头很不悦地凝视着上面刺目粘糊的浊液,低沉的嗓音同时愠怒地责斥道:「格里菲斯太不知分寸了,这样会要了你的命!」

拭去手指上的浊液,他从身上那件天蓝色长袍的袖袋里拿出了一个银制的小盒,俐落地地打开,盒子里盛着柔软的几近透明的膏体,我对这并不陌生,被囚禁在水牢时,卡雅曾偷偷地用它来治疗我的手指。

「不行!住手--!」我放声大叫道,拼命阻止赫尔墨斯企图插入我后庭的手指,我现在的状况很糟糕,欲火焚烧得我迷乱燥热,无论那指尖上的膏药对我有什么好处,我都不能再接受了!

「嗯?」赫尔墨斯纯净的眼眸有些愕然地看着我的下腹,随即若有所悟地眯起,温柔地微微一笑:「抱歉,我该注意到的,被格里菲斯折腾了那么久,你也是需要释放的吧。」

松开压制着我肩膀的手,他让我倚靠到他的胸口上,然后,微热的手掌毫不犹豫地覆上我胀硕的分身,熟练地上下套弄起来。

「放手!」我的声音几乎和哀鸣无异,眼前的景象被一片迷茫的眼泪扭曲着......好想要!真的......好想......!

虚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颠动起臀部,激荡的如同万蚁噬骨般的快感逼迫着我要攀越顶峰,恍惚间,赫尔墨斯的手指伸进了我收缩着的后庭,呢喃着让我忍一下后庭疼痛之类的话后,猛地加重了手上套弄的动作!

「呜啊--!」我的手指狠狠地楸住赫尔墨斯的衣服,尖叫着释放出快要让我疯狂的精液,虚弱的身体在迎来高潮的一刻,一个暴怒的吼声亦同时响起--「赫尔墨斯!你在做什么?!」

「当然是治疗啊,格里菲斯,」静默地解释着,赫尔墨斯把依旧迷乱的我移放到了床上,又拉上了被褥:「他还很年轻,不该受这么多的苦。」

「出去!立刻!管好你自己的事!」格里菲斯冷冷的喝令道,似乎在压抑怒火。

「是......」赫尔墨斯无奈地站起身,轻叹一口气后,缓步离开了房间......

「浑蛋!」格里菲斯厌恶地瞪着我,大步走到床前,粗鲁地拉下被褥,一把拽住我的胳膊把我从床上拖了起来!

他的目光冷洌狂暴,就像是一头饥饿的野兽!我不禁瑟缩了下身子,有些害怕,他想怎么样?!是杀了我还是强暴我?如果是前者,我倒是很欢迎!但是格里菲斯什么也没做,他愠怒地瞅了我半晌后,丢下了一句:「别让我看到第二次!」就用力地甩开我,转身风风火火地离开了房间。

砰--!门被重重地关上,我吓了一跳,亦反应过来我这是逃过了一劫,我不知道为此我该去感谢谁?上帝和命运都早已抛弃了我。

轻吁一口气,我仰面躺回了床上,感觉好累......也好困......涂着膏药的后庭虽然仍在刺痛,但是滚烫的不适感已减轻了许多,酸涩地眯了眯眼睛,皎洁的月色似乎在远离我,银白的浸溺在水色下的床帏轮廓愈来愈模糊,暗淡,几乎快看不清,闭上眼睛,我即刻沉沉地坠入黑暗......

第八章

沙沙......静谧的微风轻柔地掠过山谷那一片蓊郁繁茂的森林,风很温柔,很体贴,不时还稍来一丝令我跃起兴致的郁馥芬芳,天空湛蓝,纯净而且深邃,空气似乎在飘逸。

远处,银链般的河流在掩映的葱绿间生机勃勃地湍湍而动,忽地,某一处,--惊起的雀鸟在四散飞逃!

......这儿很美,我倚坐在半圆古罗马式阳台中央的躺椅上,冷漠地赞叹,不,也许是出自真心,我应该出自真心的,难道不是吗?

在这短短的三个月里,我已经彻底地成为了奴隶,一个格里菲斯希望的在床上敞开身体的性奴隶!我甚至已可以做到向他微笑,在这个我一步都未曾跨出过的房间里,在心脏淌着血的时候,微笑......

收回视线,我凝视起身旁白色雅致的户外小圆桌,上面搁置着一盘新鲜的水果,才抿了一口的红茶,和一些烤制讲究的蛋糕。

我记得我在发怒的时候,会一把将这些食物掀翻,狂乱地践踏,然后再漠然地用扫把和浴巾清理一切,静静地坐回床上或沙发椅上,等待格里菲斯的到来。

我不能伤害自己,因为任何一个伤口都会经由格里菲斯的手再现到亚罗的身上,并且是双倍的!于是我的愤怒就开始转向,我时不时地总会「一不小心」弄坏些这间屋子里的东西,从纱幔,被褥到盥洗室的自动放水装置,及整面墙的玻璃镜子,由于我的这些「小破坏」掩饰得太好,格里菲斯也就不以为意,通常在他第二次来之前,损坏的东西就已经全换成新的了......

「西摩,你不可以去!听见没有?!」

突然,一个熟悉的幽婉的声音划破长空般地响起,我一惊,随即探出身子,发现楼下那被野苹果树和荨麻点缀着的翠绿陡峭的草坡上,有两个人在纠缠扭打着,其中一个身材高挑、背向我的男人是赫尔墨斯,虽然那次见面之后,我再见到他时都是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发着高烧,但他的音容相貌尤其是那温柔地伸手覆上我额头的触感,还是非常深刻地印在我的脑海里。

此刻,阳光在他淡紫色的皮肤和银晃耀眼的长发上散发着奇异的迷眩的光彩,在月光下时他看上去像是神话中的精灵,在太阳底下时他就俨然成了雕刻在庙宇墙壁上的神祗!我有些失神地望着他,惊愕他不寻常的激动情绪。

「可恶!放手!我绝对不能让他小看我!」嘹亮的喊叫声出自一个红发红眸的年龄约摸十五、六岁的少年,比起他火一般艳丽生机的朝天短发,他如红宝石般纯净剔透的双瞳更令我震惊,没想到,在这个冰冷的机械化的家族中,还有这样纯洁生动的眼睛出现。

「格里菲斯在故意激你,你别这么冲动!西摩!」赫尔墨斯从背后紧紧地搂住少年的腰,急切地说道:「你怎么能一个人灭掉整个捷克舰队,即使用暗杀,也很危险!」

「哼!连你也瞧不起我吗?!赫尔墨斯!」少年突然停止了挣扎,冷冷地仰头嘲讽道:「就因为我妈妈是率纳星球上最卖座的妓女?!」

「西摩!别这样说!」赫尔墨斯大声斥道,声音却有些哽咽。

「你们每个人都这样说,为什么我就不能说?!你其实也很困扰吧,偏偏要教我这么个继承人,戈里安,迪威,他们哪个都比我好,真不知道上面的老不死是怎么想的!」

「是我要求的,」赫尔墨斯抱紧他,喃喃道,「是我求长老团让我带你回来的,西摩,我......」

「赫尔墨斯,我要去!」少年打断他,灵巧纤瘦的身子往下一蹲,咻地就逃离了赫尔墨斯怀抱,转身后退了几步,他高昂起头,孤傲清冷地瞪着面前的赫尔墨斯:「我要去,绝对!谁也别想拦我!」

「西摩......」就在赫尔墨斯无奈地伸出手想抓住他的时候,少年突然俐落地一个后空翻,直直地向草坡下深凹的森林坠去,我猛地一惊,但那少年就好象是森林里的松鼠一样,熟练地抓住坠地前的每一根枝桠,双手交替着,安然无恙地落到了地上,随后,那被森林依稀遮掩着的固执身影头也不回地往森林深处跑去......

「呼突突......」沉静的森林被喷气悬浮机车刺耳的发动声扰乱,发黄的枯叶和细小的枝桠随着上升的气流旋转着,飞向空中......

「嗯?啊!抱歉打扰了,」赫尔墨斯在草坡上一直注视着那远去的身影,当他回转过身来时,才赫然发觉在三楼高的阳台上默默地休憩着的我,他很不自然地鞠躬向我问候,忧郁的视线时不时地瞟向身侧的森林。

「去追他啊,」我突兀地开口道,注意到他难抑地浑身一颤:「他对你很重要吧,如果这么担心,为什么不去追他呢?」

「这......」赫尔墨斯皱起眉头仰视着我,为难的说道:「格里菲斯命令我不准离开拉赛,所以我不能......」

「他的命令比那少年的性命还重要吗?!」我激动地嚷道,愤愤不平。

「对,」赫尔墨斯无奈地一笑,「在这个家族,除了上层的长老团,格里菲斯的命令是最重要的,如果我追去保护他,只会害了他而已,不过......」

他绿色的眼眸幽幽闪光,「我想会改变的,希玥,格里菲斯......还有这个家族的命运,都会因为你......而改变。」

「呃?」我全然不解,我有那么大的力量吗?

但赫尔墨斯没再说明,他匆匆地致礼告别,「对不起,希玥,我还有其它的事,要先走一步了。」

「啊......!」我欲言又止地望着他落寞离去的身影,忽然觉得寒冷,阳光无法照射进我的身体,胸口乌云翻滚,不管赫尔墨斯说的改变是什么,我都觉得自己不可能在这种地方生活下去,就如同人类无法在深沉的海底活下去一样!

可是......站起身来,我慢慢地向房间内走去,光脚踩踏上地毯的感觉就好象踏上了寒冰!

我还是要扮演着奴隶的角色,在这囚笼里,在格里菲斯的身下,痛苦地被仇恨和厌恶撕扯灵魂......



吱嘎--当天空中最后一丝橘色光辉都悄然隐去的时候,门开了,进来的人却不是格里菲斯,我坐在床沿上,用既愕然又不屑的目光睨视着门口那两个黑衣人,他们冷漠的神情就像身上那一成不变的黑色西装一样令人讨厌。

「格里菲斯大人有请!」左边那个个子稍高的黑衣人鞠躬说道,语气生硬,难掩他对我的轻视和敌对情绪。

「哦?原来我的行动范围不只是在这张床上吗?」我冷笑着调侃道,慵懒地伸手抚过柔软滑顺的床毯,站了起来,直视着他们的眼睛,「彼此都很讨厌的话就不要用敬语了,告诉我,要去哪里?如果去地牢的话就不用麻烦你们带路,我熟悉的很!」

「这......是参加晚宴,」黑衣人呢喃着说道,不知为何他的态度好象软化了不少。

「晚宴?」我不解地瞪着他,格里菲斯到底在想什么......?

「就在这里,请!」在繁芜到令人昏眩的左转右拐之后,黑衣人终于停了下来,我仰头一看,面前是两扇奢侈巨大的晶体门,左边的门扉上雕刻着头顶机械光环的太阳神阿波罗,右边则是手持机械权柄的月亮女神戴安娜,在我凝神看着它们的时候,门缓缓开启了。

晚宴上摇曳的烛光和谈笑碰杯的声音络绎不绝地从那渐启的门扉流泻到我身上,我不安地咬了咬干燥的嘴唇,举止很不自然,这样的场面不是我一个性奴隶可以出席的,格里菲斯做这样的安排,难道是想看我出丑?可他有没必这么做吗?我一个性奴隶,哪里还有自尊可言?!

「啊......果然有倾城之貌呢!」我刚刚踏进宴会厅,即刻有一个腰腹凸出,身穿贵族浅蓝色立领军服的男人嚷嚷着迎了上来。

他一手端着鸡尾酒杯,一手毫不客气地搂上我的腰,露骨的上下揉捏着:「今晚,你来陪我吧。」

「呃?什么?!」我瞠目地瞪着他,一下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然后,透过男人那兴奋地颠动着赘肉的脖颈我又看到了远处--右手托着手肘,左手端着鸡尾酒杯,在华丽的人群中间冷冷地凝视着我的格里菲斯。

「捷克将军,你已经独霸整个贝塔星系的奴隶和军火市场了,这个小美人,还是让给我吧。」

调笑着走过来的,是一个身材高大且下颚蓄着黑色胡子的中年人,和那个叫捷克将军的人一样,他的眼神令我厌恶!

「呵呵,你们若喜欢,可以一起抱他啊!反正......」插话进来的人是我连听到声音都觉得恶心的菲亚特:「这是格里菲斯大人的意思......」

格里菲斯的......我呆楞地望着说完话就阴笑着走开的菲亚特,忽觉脚下一阵虚软,原来是这个意思吗?让我来讨好他宴会上的宾客?哼!我冷冷一笑,的确,我是奴隶,讨好主人的上宾也是「责任」之一吧。

「如果你们想抱我的话就用这里的休息室如何?」我面无表情地说道,强压下心中的憎恶感,「这里应该有休息室的吧?」

「当然有!」两个男人同时应道,喜出望外,彼此推搡着我沿着墙壁向装修典雅的宴会厅深处走去,被大理石水仙喷泉修饰着的休息室很快就到了,打开门,他们迫不及待地一起跨进了房间......

嘭--!刚刚被男人们按倒在沙发上,休息室的门就被人狠狠的踹开了,惊天动地的一响,拉开着裤链的男人们差点吓得滚到了地上,但是,我的恐惧比他们更甚,因为我一眼就看到了像是发狂的野兽般紧握着拳头,凶恶地瞪着我的格里菲斯。

「滚!」他阴沉沉地说道,睨视着狼狈地趴在地上的男人。

「这样啊......」肥硕的捷克将军首先反应过来,皮笑肉不笑地打着哈哈:「漂亮的东西送人总会舍不得的呢,呵呵,我们还是别夺人所好了,邦斯侯爵!」

「是啊......」比起捷克将军,邦斯侯爵看上去要紧张慌乱得多,他发抖的高大身躯挣扎了几次才从地毯上爬起来,最后,还是在捷克将军的帮助下才能算「体面」地走出了休息室的大门。

嘭--!门又被粗鲁的关上了,格里菲斯倚靠着被踢坏锁柄的门背,怒不可遏地瞅着我,好象我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为什么要答应?!你这贱货!」

「这不是你的命令吗?为何要反问我?」我不紧不慢地回答道,恐惧感渐渐地平息了下来。

「如果我让你去死呢?」格里菲斯冷冷地说道,伸出手,摊开掌心,一支小巧透明的,充溢着浅绿色汞状液体的药剂管以一种魅蛊的静谧悄然地呈现在我的面前。

--是「绿蘑菇」!我暗地惊诧着,在FAVELA长大的我自然知道这种风靡星际并且通过黑市贩卖的毒品有多么恐怖!

它侵蚀人类的中枢神经,破坏人体正常的新陈代谢,制造各种血腥的幻想使人脑长期处于高度亢奋状态,最后,服食成瘾的人类会因为心脏负担过重而暴毙。

咚,咚,咚!太阳穴紧张地抽搐着,我坐在沙发上,僵硬地注视着格里菲斯手中的绿色药剂,死,有谁不怕?但是......当心中有一些非要守护的东西之后,死也就会......

沉默地站起身,我微颤着拿起那轻盈却冰冷刺骨的瓶子,轻轻地按下金属瓶口的活塞,定了定神,将它送到了嘴边--啪!眼前忽地一片星点汹涌的黑暗,身体斜倾着飞起撞向后面的沙发手柄,等我疼痛不堪地从地上爬起时,一股湿热的带铁锈味的液体从我微启的嘴角流了下来,滴到了织锦的羊毛地毯上,染黑了上面精美的编织花环。

「啧......」我缓慢地擦拭着嘴角的血液,愤怒得快要不顾一切的爆发,但我终究还是隐忍了下来,生硬地理好衣服和凌乱的头发,我坐回了沙发上,以一个奴隶该有的神情再次抬头。

「呃?」出人意料的沉默,格里菲斯只是冷冰冰地瞪着我,翠蓝的眸子里凝结着令人不解的阴郁,彼此对视半晌后,他突然冷笑道:「我很想杀了你的弟弟,希玥。」

哐啷!!愤怒终于如火药般被点燃,我腾地从沙发上跳起,攥住一旁装饰用的水晶灯柱就往格里菲斯身上掷去,他没有躲,激愤下的瞄准也让我失望,灯柱砸到了门框上,锋利的碎片四散飞射,既划伤了他,也刮伤了我。

不过,我们谁也没在意那些小血痕,因为丢掷过后我大步冲上前,恼怒万分地揪紧他别着玛瑙领扣的衬衫领子,大声质问道:「我有做错什么吗?!你让我做奴隶,我就做一个淫荡乞怜的奴隶!你让我讨好你的客人,我就顺从地被他们压倒!甚至你让我死,我也没有反抗!」

格里菲斯静静地看着我,没有回答,于是我更愤怒了,砰的一拳,砸上他脸侧的门板,震得手臂一阵钻心的疼痛,「混蛋!你到底还想我怎么样?!啧!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放过亚罗?!」

「我要现在的你,」格里菲斯淡然地呢喃道,睨视着我的眸子就好象是结了冰的湖泊,让人无法猜透他的心绪。

抬起手,他抚上我恼怒涨红的脸颊,又顺势移向后抓住了我的头发,迫我不能低头:「你以为我缺一个基因工厂制造的玩偶吗?呵!虽然你在床上呻吟喘息的模样很诱人,但是你现在......」

他低下头,狠狠地吻上我,舌头熟练强势地撬开我的牙齿,窜入,有力地吮吸......

「不要!」尽管我己竭尽全力地挣扎,格里菲斯还是强硬地扣住我的手腕,翻转我的身体,把我结结实实地压到了门背上!

「浑蛋......住手!」长衬衣被俐落地撩起至胸口,绷紧的大腿也被格里菲斯蛮力地用膝盖顶开,赤裸的股间清晰地感受着他炽热硬硕的欲望--「不......呜啊!」我惨叫着,被硬生生贯穿撕扯的后庭即刻涌出血液,但格里菲斯丝毫没有放手或停顿的迹象,他像要碾碎我的身体似的紧压着我,狂暴地摇摆腰肢不断抽送,痛得我几乎不能呼吸。

「停......停下来!」我浑身抽搐着,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泪水不顾自尊地倾泻而下,剧痛逼着我开口求饶,可是格里菲斯却以更残忍的举动响应我,摸索着抬起我站立不稳的大腿,他稍稍抽出凶器,又猛地一下刺得更深!

「啊啊啊--!」我惊声尖叫着,在他挺腰宣泄出欲望的同时,无力地晕阙了过去......



叮叮咚咚的声音,好象是流水,又好象是小时候赤脚走过满是污血的房间时,那掉落在母亲尸体旁的,碎掉了水晶盖的音乐盒!

我惊醒似的睁开眼睛,看见的却是一串冷灰色,剔透晶莹的铃兰型风铃?坐在床边椅子上的赫尔墨斯正把它放进一个镂刻着复杂图案的水晶盒里,发觉我醒来后,他温柔地一笑,又重新把风铃拿了出来:「不好意思,吵到你了吗?这个是格里菲斯送给你的,我正想包起来。」

「呃......?!」我吃惊万分的瞪着他,还以为在做梦,楞楞地重复了一遍:「格里菲斯送的?」

「对,」他微笑说道,把它提到了我面前,眯起眼睛,透过那冷灰色的小巧的水晶花朵,打量起我:「很迷人,很纯洁,就像你自始至终都未曾改变过的眼眸一样。」

哐乒!反应过来后,我一下就拽住那鬼东西狠狠地扔到了地上,怒气冲冲地吼道:「你他妈开什么玩笑?!礼物?!迷人?!呸!我只想要把枪,不是结果他的命,就是结果我的命!」

「希玥......」相对于我不顾一切的发飙,赫尔墨斯显得很安静,他无声地凝视着我,好象我的举动完全在他意料中一样。

等我喘息着冷静下来时,他静默地伸出手,握住我紧紧揪住被面的指关节都泛白的手指,若有所思地说道:「你和格......不,还是算了。」

突然轻叹一口气,他站起身,走到床边的茶几前,拿起上面搁置着的白色樱花瓷杯,又优雅地坐回了我的身边,「给你,喝了吧,对你身体的恢复很有好处,只是有点苦。」他看似调侃的微微一笑。

「哼!」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接过杯子,一口气喝了下去,苦涩辛辣的液体涌进喉咙,感觉就像是吞下了夹有无数沙砾的泥浆,难过得我直想把它吐出来!但是......

咬紧牙关,我涨红着脸,固执地端坐不动,既不呕吐,也不向赫尔墨斯讨水喝。

「呵,你到底也还是个孩子,」赫尔墨斯笑着说道,转身走到窗前,推开了玻璃窗,立刻,清新润肺的令我精神一振的空气流逸了进来。

「天气很好,你去中庭或者温室花园散散步可以复原得更快些,对了!」他转过头看着我,解释道:「格里菲斯准许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这座仿银河系执政府卢浮宫的建筑可不是只有单调的奢华哦,你会发现很多有趣的房间或花园的。」

见我不悦地皱起眉头,他又苦笑着叹道:「但是对你来说,不过是个扩大了的囚笼而已吧,只可惜......格里菲斯他并不明白......」

最后的话语轻得我几乎听不清楚,赫尔墨斯背光的阴郁脸庞也让我困惑,微妙的寂静似乎在他身上凝固了有几十秒,然后,他又温柔的笑了:「总之,运动对你有好处,而且你也不要担心会遇到格里菲斯什么的,他至少要两个月才会回来呢!」

「嗯?」我不解的望着他。

「他去了贝塔星系,参加星际联盟组织的经济统筹会,实际上也就是经济垄断会,」赫尔墨斯顿了一下后幽幽地说道:「拉撒母耳家族已经不再是百年前那个简单的「地下政府」了,它在浮出水面,而格里菲斯希望它到达的高度是整个宇宙!」

「人类,银河系,都不再是宇宙的中心,希玥,那个时候--当整个人类社会都沦为奥垩瑞星系的殖民地,你会怎么做呢?」

「怎么做?」我静默地呢喃,想起了父亲,作为银河系边境星球锡拉的执行官,他一生都在反抗拉撒母耳家族的侵略。

「宇宙中没有永远不变的事,谁都没有规定只有人类能做主宰,奥垩瑞星系很强盛,其统治家族拉撒母耳更是所向披靡,但是--格里菲斯也要有玉石俱焚的决心,因为人类......」

我正色地望着他:「是绝对的坚强!」

「呵呵......的确......」赫尔墨斯突然爽朗地笑了起来,他走到我身边,接过我手里的杯子:「我该走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办,虽然和你聊天是最愉快的。」

在他转身离去的时候,我难耐地追问道:「那个叫西摩的少年怎么样了?!」

「他受了一点轻伤,但偷袭成功了,因为后来有戈里安舰队的支持,毕竟他是家族的继承人之一,最上层的长老团还是会照顾他的。」

微笑着响应我之后,赫尔墨斯就打开门,静静地离开了......



放松身体的力量,我倚靠到柔软的天鹅绒垫子上,眼角的余光瞥见地上被我扔得散了架,却还熠熠生辉的水晶铃兰,不由得冒起一股怒火!

礼物?!呸!恶心得我想吐,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先是残忍地强暴我,令我重伤,再是......?!

哼!冷冷一笑,我突然想到--鞭子和糖果,他还真是很会驯化「奴隶」!我不知道他在这种「驯化」中是否得到了他想要的「乐趣」,我只知道我的愤怒、屈辱、和憎恶在急剧地堆栈蔓延!

今天,我能忍,明天,我也能忍,但是以后呢?那无数个明天呢?我能忍得住不顾一切的把任何可以用的利器插进他的心脏吗?!

皱起眉头,我既沮丧又自嘲地叹气,我连自杀都不能,怎么可能杀得了他?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衷心祈祷他快点厌烦我,但是......一想到格里菲斯的眼神我又觉得不安,那令人寒颤的目光是什么意思?!好象在说......即使杀了我,也不会放过我......



两星期后--

「哐嘭!」犹如飓风般从门外闯进一个人影,吓了我一大跳,膝盖上的硬皮书本砸到了脚背上,痛得我龇牙咧嘴,刚恼怒地想抬头质问时,就被那个人一把搂进了怀里:「我要你和我一起去!」

「格、格里菲斯?!你不是......」我结结巴巴地说道,震惊得不知该如何反应,他不是要两个月才会回来的吗?怎么突然......?!

「我想要你和我一起去!」他在我耳边冷冷地重复道,加重了手臂上的力量。

「可、可是......」我可不想和你一起去!皱起眉头,我吃痛地想着,我要是疯了才会跟你一起旅行!

「别以为你有拒绝的权力!」格里菲斯不悦地接过话,忽地放松了力量,却又很快地抬起我的脸:「你该不会忘了你是什么身份吧?!」

「没有!」我冷冷地响应道,厌恶地移开视线。

「很好!」他满意地微笑着,低头,就覆上了我紧闭的双唇......



无尽的苍穹,犹如最璀璨的银链!

我仰头站在舰首宏伟的通体都能望见宇宙奇景的指挥室里,不由自主地感叹着。记得有人说过,在星球上看宇宙和在飞船上看宇宙的感觉是全然不同的,你会感受到最极致的以至于忘却自身的恢宏!

那么我忘却自己了吗......?还有那无尽的罪孽?迷茫地收回视线,我自问着,指挥室的前端,是冷静地下着命令的格里菲斯和一群忙碌的军官,因为他不明所以的突然折返,让底下这帮负责护航和领航的高级将士们平增了不少白发。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啊?!这样做根本就是不可理喻!但他是那种妄为的人吗......?

困惑地眯起眼睛,我再次仰头凝视起那深邃的苍穹,无数遥远的行星在其间轻颤、摇曳,毫不平静!

突然,一种不安的躁动在我的心底蔓延开来了,我惶恐万分,被粘着在一种莫名的痛苦里--「难道......我在害怕未来吗?」绞紧十指,我暗自呢喃......

--上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