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11-02

魂回千年 (穆湮) 第三卷(完)

by 穆湮

第三卷:踏雪寻梅

第二十八章 暴风骤雨降临夜
  
  “啊——”早晨起床,我舒舒服服的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老往赌场跑!”没办法呀,工作逼的,我不跑行吗?坊里几十口子人还指望着我吃饭呢。穿衣,刷牙,洗脸,吃早饭。正在狼吞虎咽清秋特制的花式糕点,欧露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江董,江董,不好了!”
  
  欧露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汗珠子大颗大颗的往下掉。看她这个样子,我不由笑道:“怎么,后面有男色狼追你?跑得那么急,好像天要塌了似的。”
  
  “就是……就是,天要塌了!”欧露惨白着脸,看她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什么!?”我也顾不上嘴里塞得满满的点心渣了,拉过旁边的一把椅子让欧露坐下,又倒了一杯茶水,皱眉道:“你慢一点,把话说清楚。”
  
  欧露猛灌了一杯茶,心绪渐渐平缓下来,这才说道:“早上出去买菜的下人听到传言说,隆随国正在屯兵,大概有几十万人,就要向这边来了!而且军队气势壮大,斗志高昂,又不夺奉先誓不罢休的意思。现在大街上都传遍了,闹得人心惶惶,皇宫那边却没有任何消息,百姓都说女皇是因为惧怕隆随国,所以弃城而逃,不管奉先国的人民了。江董,你说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呗!”虽然我来到奉先国之后,生意兴隆,人缘也不错,又经历了这么多“奇遇”,说我是“奇人”也未尝不可,但我充其量不过就是个赌坊老板,拿国家大事来问我,我能怎么办?看到欧露因为我的话而吓傻了的样子,又说道:“目前这些消息也都只是道听途说而已,隆随国那边有谭尚书坐镇,就算是女皇谕旨也能暂且压下来,我们还是先等等谭尚书的信儿吧。”
  
  “江董,您可能还不知道吧?”欧露愁眉苦脸的唉声叹气,“我也是刚刚才听说,隆随国的兵部尚书因为结党营私,已经被留职查办了!连带兵部侍郎秦溪以及其他很多官员一并受罚。唉,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What!!!Oh my god!!!”我一着急,连英语都冒了出来。谭翊君都被抓了,那我这个干活儿的不就倒了靠山?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突然我灵机一动,问道:“就只是谭大人被留职查办对不对?你知不知道那个御景鹰果王爷怎么样了?”
  
  欧露一愣,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问起这件事,抓耳挠腮想了半天,才回答:“这个……倒是没听说有关那位王爷的事,我想应该没有大碍吧。”
  
  “这样啊,”我背着手在院子里来回踱着,“立刻去把赵青冥叫来,有事情做了!”
  
  
  
  这个消息太突然了!仿佛一个平地惊雷,让我闪躲不及,手足无措。欧露和赵青冥走出去好半天,我才终于反应过来目前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局势!顿时,方才的强作平稳镇静便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屁股瘫软在椅子上。
  
  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刚刚才经历一番辛苦找到的这棵“大树”居然这么快就倒了?我还没来得及享受一下它的阴凉呢!本来说好要互通信息只为制止两国交兵的,结果现在怎么就变成兵临城下形势危急了?你个隆随国女皇净不干好事,听信谗言任意践踏别国领土,还把忠于你的臣子都关进大牢,怎么就没人管呢?你个御景鹰果王爷也是,关键时刻撂挑子不干了,白白浪费了这么多朝廷大员多年来热忱辅佐你的心血,哪里像人办的事儿?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唉,只落得两泪涟涟。我的谭翊君谭大人哪,你怎么比窦娥还冤呢?!
  
  也不知道现在亡羊补牢是否来得及,可是我的确没有其他办法了。虽然我相信谭翊君就算不是正人君子,但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也绝对不会把我供出来——那样她就不只是“结党营私”,而变成“通敌卖国”了。可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就这样被人当作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啊!至少要先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好做下一步计划。而目前,也就只能靠赵青冥这小子跑一趟隆随国了,希望他千万要聪明一点,别给我办砸了锅才好。唉,可怜我们家小风和我亲亲的君临天盟主,煞费苦心给我送来那个令牌,却要转手出借他人了,赵青冥,你一定要把灵牌给我带回来——
  
  “师姐,你要去哪儿?”
  
  我换了一身看上去比较正式的金棕色绸裙,外罩象牙白的短褂,正打算出门,不想却在院门口被清秋堵了个正着。
  
  “我……”我瞟了眼身后作杖身打扮,却大包小裹提了一堆,被充当苦力的白羽,吐了吐舌头。“我,嗯……我就是出去走走,散散心,这阵子天气太闷,你看这衣服洗完了都不容易干……”
  
  “师姐,”清秋重重叹了一口气,“你当我是小孩子吗?就算是潇湘,也知道此时此刻不应该出门到处乱跑的。师姐,外面已经变成这种局势,你却还是不死心吗?”
  
  清秋深黑色的眼睛紧紧盯着我,从那双晶莹的瞳孔中透射出来的有关切,有询问,有嗔怨,更多的却是担忧,隐隐的还散发出逼人的压迫感,这还是那个一贯温柔如水,和颜悦色的清秋吗?我被他盯得讪讪的低下头:这硬钉子我是素来不怕的,然而软钉子却要如何应对?
  
  “那个,清秋……”我偷偷地做了几个深呼吸,大女子顶天立地,敢做敢当还怕人知道?“清秋,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瞒你了,我要去敬天府看看那个倒了八辈子霉的魏妍然后好好奚落她一番然后站在监狱外边看她哭天喊地磕头求我然后我就开怀大笑乐不可支幸灾乐祸权当看笑话然后你要是没事那我走了啊——”说完不等清秋反应我拉了白羽就跑,一溜烟跑得不见踪影。
  
  说实话,要去敬天府是真的,却不只是为了看魏妍,更多的也是我想寻找一个通向奉先国政界的突破口,否则单凭一个小小的赌坊老板身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又能做出什么来?
  
  刚走到京城的闹市区,我就发觉有些不对劲了。几日前还热闹喧哗的景象早已如过眼云烟消失不见,仿佛一夜之间京里的老百姓都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来来往往进进出出忙碌个不停:店铺关门酒楼打烊;各家各户争着变卖笨重家产,绞尽心思换成细软银两,粮食日用,准备随时随地举家外迁;上阳钱庄外面被等着取存银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估计阿萧也好过不到哪儿去,一定被她娘拽着干活呢;在水一方冷冷清清门可罗雀,舍依又在发愁了吧;街道上不时有官府的亲兵骑马巡逻,焦头烂额的维持着就快崩溃的京城秩序……
  
  我一边小心翼翼的躲避着混乱的人群,一边往敬天府的方向走去。忽然,前面一队御林军骑着高头大马横冲直撞而来,路边来不及收拾的货摊被撞得东倒西歪,几个为了几钱银子争执不下的女人见状慌忙作鸟兽散,依然免不了被马蹄子扬的一身灰头土脸。只听为首的一个御林军大声喊道:“皇城八百里加急军报,闲杂人等快快闪开,不要耽误了军情——”
  
  八百里加急军报?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么说来那些传言都是真的了?我识趣的拉着白羽闪到一栋房檐底下避祸,无聊中四下一望,却又瞥见就在御林军前进的方向上,一台簇新的四人抬绿呢大轿缓缓迎面而来。御林军来势汹汹,那轿子却不疾不徐的自走自路,眼看着两路人马就要面对面碰个人仰马翻,一场大混乱在所难免。我在一边等着看好戏,却只见那领头的御林军猛然一拉缰绳,跨下骏马前蹄踏空一声长嘶,在距离轿子只有一丈多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前面轿中何人?不知擅自拦阻军报是欺君犯上之罪吗!”为首的女兵断然大喝一声,嗓门不是一般的洪亮。
  
  轿子里面的人似乎也意识到情况不对,从轿帘中伸出一只手来吩咐道:“管家,怎么不通禀一声前面有军爷的坐骑?为官不能坏了规矩,速速退后给众位军爷让路!”不过短短几句,声音却煞是清冷,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只可惜看不到她的脸,想必也应该是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吧。
  
  “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拦截军报,岂是如此简单就能过得去的?请这位大人下轿跟我走一趟吧。”女兵狞笑一声,挥手就要上前拿人。
  
  “慢!”冷冷的声音又响起来,“诸位军爷不是有要事在身?耽误了时机可不是咱们能担当得起的。不如就请阁下得饶人处且饶人,在下记您个情分如何?管家!”一直跟在轿旁的一个长随打扮的女子答应一声,迅速走上前笑着向每个御林军手中塞了些东西,我在远处看得不太清楚,估计不外乎就是黄白之物。哼,这些狗官!
  
  果然,那些军人听她说到差事,知道此刻不宜闹事,又各自得了好处,就变得和气多了,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待那乘轿子靠在路边,便一个个打马去了。不久,那轿子也重新上路,缓缓地走远了。
  
  热闹看完,我从屋子下面钻出来,拍拍身上的灰,见后面白羽似乎被方才那一幕吓得有些发愣,不仅压低声音吼了一句:“发什么呆?还不快走!”
  
  “啊?啊!江董,咱们还去敬天府……”
  
  “去你个头啊!”我没好气的回她一句,经过刚才这么一闹,至少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目前官府里面绝对不比大街上清闲,说不定混乱程度更胜一筹,我现在去凑这个热闹不是自讨没趣?说不定反倒被定个大胆刁民的罪名关进大牢去陪魏妍呢!我可不要去触那个霉头!“哪儿都不去了,回澜沧坊!”
  
  我翻山越岭,跋山涉水,风风火火赶回澜沧坊,还没进门,先被吓出一身冷汗来:这这这……刚刚才那顶轿子,怎么莫名其妙就停我门口了?!再看周围,欧露满头大汗的四处张望,见到我走过来,就像饿极了的狮子见到红烧牛排一样飞奔过来:“江江江……江董董!您您您可回来了!独孤大人等了您好久了!”
  
  “独孤大人?”哪个独孤大人?独孤求败?独孤信?独孤迦罗?好像都不现实啊。(小穆:你现在遇到的所有事情有一件是现实的吗?怒!)
  
  见我一脸狐疑,欧露连忙解释道:“江董还不知道吧,独孤大人可是奉先国的刑部尚书,堂堂朝廷二品大员,专程来咱们坊里找您的!”
  
  哇靠,原来我竟然已经出名出到朝廷里去了?唉,人怕出名猪怕壮,看来以后我一定要低调,低调。想我江离影来到奉先国不过几个月,又是商界又是武林又是政坛林林总总认识了一堆人,我是不是很有进外交部的潜质呢?不论什么人,只要我出场,一切搞定,噢呵呵呵呵呵呵~我就是个强人!
  
  “江董,江董?”欧露一脸黑线的看我平白无故流着口水傻笑,知道我又不知想到什么离谱的事情了,赶紧二话不说拉着我进了后院,到“澳门”见那个独孤大人去也!
  
  
  
  “小民江离影见过独孤尚书。”经历了大街上那一幕,我知道这个独孤尚书不好惹,便也不敢随便开玩笑,规规矩矩的低着头行了个礼。
  
  “江老板不必多礼,”她伸手过来虚扶了一下,仍然用仿佛公堂上的冷静声音说道,“在下独孤钰,据闻江老板大名,今日看来倒不似传闻中的那样是个奇人呢。”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我很不高兴的抬头看了她一眼,中等个儿,瓜子脸,麦色皮肤狭长眼,长相不怎么突出,却让我错觉般地感到一阵寒气——莫非她就是传说中的“女包公”?办起案来铁面无私六亲不认,倒是个不错的官儿,可问题是,她来找我干什么?
  
  “哈哈哈哈哈……”我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把独孤钰笑得一愣,耶,目的达到!“大人您真会说笑。我是不是奇人,这可不是几个人就说得算呢。平凡的人见到我,会因为我的些微与众不同而称呼我为奇人;但真正有抱负有成就的大人物见到我这个小老板,当然也就不觉得怎么样了。您说是不是,独孤大人?”
  
  也许是我这个马屁拍得过火了,独孤钰嘴角微微向上挑了挑,没有理会我的提问,反而话题一转,道:“我今天来也并不是想与江老板讨论这种无所谓的东西。不过请问江老板,几日前押解到敬天府的人犯魏妍在狱中供出您在捉到她的时候曾经私设公堂,并且教唆一群市井混混对她施以刑罚,可有此事?”
  
  “哎?”我脑袋有点木,她说什么,我私自审问魏妍记录口供的事被她知道了?坏了,我的直觉告诉我,今天可能要坏事!
  
  “另外,魏妍告你私自在赌坊中藏匿在逃乐籍男子,可有此事?”
  
  独孤钰话语冷冰冰的,却好似一把大铁斧,字字砍在我的心上。好你个威严,到了大牢还不老实,当初就不应该心慈手软留她一条活命的!现在好了,不仅很有可能将舍依和阿萧卷进去,连清秋都被我连累了,甚至还有可能波及到欧露乃至整个澜沧坊,江离影啊江离影,偷鸡不成蚀把米,我看你今天怎么办!

第二十九章 三百里出走奉先
  
  “独……独孤大人,这件事……”我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慌了手脚,要知道如果只有魏妍一个人的事那还算好办,但现在牵扯到了清秋私自逃出青楼的“历史”,那到底要算是欧露的责任还是我的?即使算是欧露的,那我不也得担一个知情不报外加窝藏的罪名?
  
  “江老板不必惊慌,”独孤钰面无表情地说,“本官此次前来并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况且对于魏妍的供词是否属实,还有待进一步查证,本官不过是想听听江老板的说法罢了,毕竟——”独孤钰忽然顿住,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兀自端起茶来细细品着,一边不时地抬眼看我。
  
  如果她能清清楚楚地说明来意,那我至少也可以做好心理准备,用不着像现在这样公事不像公事,私事不像私事,搅得我心里乱七八糟,天大的智慧也派不上用场。这个天杀的莫名其妙的独孤钰!!!
  
  不过听她话里的意思,又不像是专程来寻我的麻烦,不然干脆派来一队官兵抓人了事,何必大费周章亲自跑这一趟就为了“打草惊蛇”,给我送个信儿告诉我赶快逃跑?咦,等等,难道她真的是故意来告诉我小心,让我赶快逃走的?不会吧,哪有先把人吓得半死,再给砸快大金砖的弱智?大白天我做个屁的鬼梦!
  
  见我越发狐疑的望着她,独孤钰正襟危坐道:“江老板,本官见你是个本分的生意人,料你也不会做那些违背奉先国律法的事。在刑部大牢,犯人们因为一些怨恨情绪而随意发泄到无辜的人身上,这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本官一定不会听信小人之言妄加判断,定会还江老板一个公道的,江老板尽管放心。”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任谁也看得出独孤钰是想暗中助我。只不过这个“飞来之福”实在有些蹊跷,我推不得受不得,夹在中间难受得很,只好含糊道:“既然如此,小民就先谢过大人了。”说完还装模作样的行了个礼,天知道我究竟谢的是她决心“还我一个公道”还是不动声色的帮我逃之夭夭?现在我倒宁愿相信是后者了,这样至少我以后的日子会变得好过一点,免得到时候老板做不成不说,还要被通缉在逃,流落街头风餐露宿,最后病痛缠身含恨而终,那也太惨了点不是?
  
  “对了,江老板,”独孤钰突然说话,吓我一跳。她边说边在宽大的袖口中翻找着什么,不多时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物件,轻轻置于桌上。“这是本官在贵坊门前拾到的,请过目。”
  
  我定睛看去,那东西只是个普通的蝴蝶形翡翠发簪,而且是女人用的款式,但却不是我的,也从没在我手下任何人头上见过类似的事物,显然不是澜沧坊里的东西。独孤钰给我看这个做什么?我望着她诧异的摇摇头:“独孤大人,这是何用意?”
  
  “失物,当然是要物归原主的。”独孤钰轻轻地说,望着那个发簪似乎有些恋恋不舍,依稀间竟像是出神一般。什么宝贝玩意儿能让那铁面如山的独孤钰也看得痴了?恐怕不只是“失物”而已吧。
  
  “独孤大人,您没事吧?”
  
  我伸手在她面前一晃,独孤钰猛然惊醒,这才察觉到自己方才的失态,略低头,有些窘迫的说道:“今日打扰多时,只怕给贵坊添麻烦了,本官这就告辞。”
  
  “呃,独孤大人,您这就要走吗?”此门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地过,留下赌局钱。不管你是什么尚书也好,宰相也罢,只要是公事,我一律听从吩咐;如果是私事,咱们做下喝茶吃点心慢慢聊;但若是非公非私,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就想蒙混过关,也太小瞧我江离影了吧?
  
  独孤钰止步回身,漠然道:“江老板,目前我奉先国局势不定,朝廷里也是人心各异,本官能做到的事情自认已经做全,您自己多保重吧。告辞。”说完,也不等我说送客慢走,便大步流星的迈步出去,开门上轿,起轿走人,全部过程流畅连贯,十足的威风凛凛。
  
  我站在门口木然地看她走远,暗自诅咒这乱七八糟的一天。本来是个大好的日子,却偏偏发生了乱七八糟的事,见到了乱七八糟的人,说了堆乱七八糟的话,知道了些乱七八糟的消息,还认识了个把主人晾在一边,行事乖戾,举止神秘的乱七八糟的尚书,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乱七八糟嘛?
  
  
  
  我悻悻的回到房间,一抬头,忽然发现清秋正握着那个蝶形的发簪出神,神色有些惊恐又有些了然,似乎还有一丝惆怅,然而最后,却全部化为了感伤。他这种表情是什么意思,我没想明白。
  
  “清秋。”
  
  我刻意放低了声音,却没想到还是把他吓到了。清秋猛然抬头看见我,手上一抖,那发簪便顺着清秋的指尖滑落在地上,发出“汀”的一声脆响。
  
  “你怎么了?”我询问着走过去,弯腰拾起发簪——还好这上面的翡翠比较小,居然没有碎。“这簪子有问题吗?”
  
  “没……”清秋的眼神随着那只簪子缓缓移动,像是在回忆着十分久远的事情,“只是想起了一些从前的事……师姐可知道,这支绿松石的蝶形簪原是一对?”
  
  “什么,这是绿松石的?我还以为是翡翠呢,真是不识货。”上好的绿松石比翡翠名贵多了,也不像翡翠那么脆弱,而是经得起一定程度的冲击,嗯,比较适合我这种毛手毛脚的人用。
  
  清秋并不在乎我的随随便便,回忆着说道:“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娘帮助一名受冤屈的书生翻案,结果遭到了两级降职处分,但我娘仍然坚持着做下来了。后来听说那个书生考中了功名,便给我们家送来一支绿松石的蝶形双纹绞丝银簪。她说,小生为苏大人所救,此生必定惩奸除恶,秉公执法,决不妄徇私情。”
  
  清秋顿了顿,继续说道:“然而念及苏大人的恩情,一旦有朝一日苏家有人有求于她,或蒙受非杀头的罪过,她必将竭尽所能,网开一面,既往不咎。但只仅此一例,需要时则以与之相同的另一支发簪为信物,簪在情在,簪返情亡。这本来只是我娘当作笑话来讲的事情,却没想到,今日竟让我在此见到了它……十年啊,那个时候的小小书生,竟也成为堂堂尚书大人了。而我,却这样恬不知耻的接受着别人的荫庇……”
  
  “清秋,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我“啪”的猛拍桌子,杯盘碗碟震的叮叮铛铛一顿乱响。“清秋,你的故事我都清楚了,你的处境我也明白,但是你要清楚现在的情况,是她求着你来帮你脱罪,而不是你去求她!所以,这只能说明她为了将来不必承担更大的责任而选择现在与苏家断绝关系,这种人的帮忙,不要也罢!为了她这种人自怨自艾,简直降低自己的身价!”
  
  “师姐……不,不是这样的……”清秋拼命摇头,“独孤大人她……是个好人,她只是……想帮助我而已,用她自己所认同的方式……”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走吧。”
  
  “?”清秋不解的抬头,“走?去哪?”
  
  “不管去哪里,至少也应该先离开这个地方不是吗?”我将那只发簪拿在手中把玩着,虽然它看起来像便宜货,不过事实上品质还是相当高的。“就像你说的,如果独孤钰真的打算帮助你,那么你私自逃离乐籍的事可以既往不咎。但是魏妍的事情与苏家无关,等刑部的人追究起来,还是很有可能查到你的身上。为免到时候独孤钰也保护不了你,不如我们先逃走吧。”
  
  “而且,”我想了想,笑着说,“在同一个地方呆久了,身体都快要生锈了呢。难道你不想去外面广阔世界游历一番?”
  
  “呃???”看清秋极其惊讶得张大嘴巴,那样子十足的有趣。
  
  
  
  鉴于我向来办事说一不二,干脆利落,所以就在独孤钰造访的第二天,我,清秋,白羽,收拾行装,正式出发。
  
  清秋自不必说,带上白羽是因为她是魏妍一案的重要证人,我不会留下任何把柄在澜沧坊给别人抓的。
  
  因为走得突然,又是秘密出发,所以只在澜沧坊内举行了简单的“告别仪式”(=_=汗)。欧露拉着我依依不舍,说自从我来到以后,赌坊生意蒸蒸日上,她一定会在我“旅行”期间帮我打点好店里的一切。其实对于这一点我还是很放心的,因为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潇湘的问题。
  
  潇湘不会武功,也没有自保能力,带着他上路诸多不便。况且这两个案子都与他无关,更不能将他也牵扯进这趟浑水。因此我将他留在澜沧坊中,交给其他人照顾,可怜潇湘再怎么眼泪哗啦啦的求我,我也只能“挥泪别潇湘”,狠下心说个“不”字了。啊,湘儿,姐姐我对不住你,但我也是被逼无奈的呀!放着好好的老板不干跑去当逃犯,我又不是二百五神经病弱智低能老年痴呆!
  
  背着整整一大袋子金银细软,身上却打扮得像个叫花子,用我的话说,这叫“有财不外露”,混迹在逃难的百姓中也容易蒙混过关。不然三个衣着光鲜的年轻人走在大街上,兵荒马乱的,肯定早就被人哄抢成一代名丐苏乞儿了。
  
  经过我初步分析,决定去隆随国看看情况。就目前来说,去隆随国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不仅国门不通,更因为交战在即,双方剑拔弩张,令原本就很不乐观的形势变得更加严峻。基于以上,我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夜探奉先国门!
  
  我们起早贪黑的赶路,五天以后,终于到达了奉献与隆随的交界点——现在已经俨然成为一座铜墙铁壁的巨大城墙,叹息墙。从两国分裂的那一天起,这座墙就矗立在这里了。叹息墙高五丈有余,宽三丈,南北绵延数千里,一眼望去不知尽头,只在正中央里有一座雄伟的城楼,黑铁的大门牢固的紧闭着,随时警惕城墙外面伺机而动的敌人。城楼下方及城墙上面,一整个营的兵士们日夜轮流看守,严格禁止任何人出入奉先国,这样严密的部署,却要我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到另一边去?
  
  “江董,我们要不要等到晚上再行动?”我们躲藏在城墙一侧的树林中,看着前方来来往往巡逻的士兵,白羽凑近我耳边悄声问道。
  
  “废话,你想让我现在冲出去被她们射成刺猬?”我不耐烦的白了她一眼。现在城墙上的守卫们正严阵以待,人人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只要城墙下出现可疑人物,千万支利箭就会如雨打沙滩一般落下,一百个江离影也不够她们当靶子使!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哼,本大小姐不跟你们一般见识,我晚上再来!
  
  晚上……嗯,好冷啊~~~我依然站在那个树林中,夜晚的寒风瑟瑟的吹着,身上临时弄来的夜行衣有些宽大,被晚风刮得裙角飞扬,配合周围尚未落尽的树叶发出沙沙声,很有些武侠片现场的味道。只不过,奉先国用传统的农历制,八月末换算成公历就是九月末,奉先国又地处偏北,昼夜温差可达十几度。这样的深夜,又穿着如此变态的衣服,不冻死才怪!
  
  “那个,我说小秋啊,咱们要不要现在就试着去闯一闯?”我一边向手心哈气,一边问仿佛感觉不到寒冷一样的清秋。
  
  清秋探出头去看看城门的方向,“也好,她们正要转到另一边去巡察,城下守卫士兵不多,向白姑娘发暗号吧。”
  
  我早就冻得不耐烦了。谁说“美丽冻人”来着,不美丽也照样冻人嘛!我顺手拾起一颗石子,使尽浑身力气向远处扔去。
  
  “啪——”寂静的夜色中突然一声脆响,“什么人?”那些训练有素的士兵立刻发现了动静,一支小分队像石头落地的方向跑过去,不过她们一定什么也找不到就是了。
  
  不一会儿,一阵淡淡的烟味飘过来,紧接着就听见有人大喊:“失火了!有奸细放火!快护住仓库粮草——”
  
  刚听见失火的时候人们还没什么反应。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失火?一定是有人故意使出调虎离山之计,所以更要提高警觉,看守好城门。可是一听见粮草库有危险,各人便都站不住了,开始急急忙忙调兵救火。好的,就是现在,“清秋,我们走————”
  
  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城楼跑去,可是才跑了几步就上气不接下气了——我百米从来没及格过——这可怎么办?就在我觉得腿脚越来越重,城门就在眼前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到达的时候,忽然身体一轻,双脚离地,身后一人将我拦腰抱起,越来越高,越来越高,哇噻,我居然飞起来了?!敞篷飞机耶!
  
  鼻子中涌入熟悉的味道,我吃惊的转过头,清秋一脸温柔的望着我,“师姐,下次您也来学习轻功吧,这种蜗牛一样的速度怎么能逃命呢?”
  
  “哎——”我垂头丧气的任清秋带着在空中飞,心想就算我不学轻功,也一定有动力减肥了——总不能让我们家可爱的小秋天天抱着我飞来飞去练臂力吧?
  
  刚刚避过几个士兵的视线安全落地,就听见远处传来巡逻士兵归队的脚步声。“不好!”我来不及多想,拉着清秋就钻进了旁边的一扇小门。
  
  “什么人……”门内的女兵话还没说完,被我顺手一张塔罗牌飞出去,“扑!”倒地一个。“怎么回……”嗖嗖嗖,又连出三张塔罗,闻声赶来的三个女兵也倒下了。一连打倒四人用时不超过十秒,又创下新纪录了。
  
  “哇,师姐你好厉害!”清秋看得目瞪口呆,出神之余也干掉了两个人。
  
  我观察了一会儿,似乎再没有能动的士兵了,这才仔细打量起这间屋子:房内空间不大,单调的砖石墙壁,简陋的桌椅摆设,墙角处还有一条粗重的铁链,一端连接在石壁上,另一端则埋在一团奇怪的布团里面。
  
  “这是什么东西?”我慢慢走过去想要一探究竟,清秋却拉住我。“师姐,小心有诈!”
  
  清秋话音刚落,那布团好像活了一般猛地一颤。我骇然,迅速倒退三步,紧紧抓住清秋的手臂,感觉背后汗毛已经都竖了起来,“鬼呀!”
  
  “江董,是我了啦!”蒙在最上面的布被人突然掀开,一个狼狈不堪的人影从下面站了出来。那人一身灰头土脸,却还露出自以为天真无邪的笑容:“对不起,江董,我被抓住了。”

第三十章 惊心动魄闯隆随
  
  “你你你你你……”我简直气得说不出话来。要不是怕外面的士兵听到动静,我非把他的耳朵震聋了不可。“你好得很啊,赵青冥?原来这么多天以来,你就一直在这地方呆着?”
  
  “也不是啊,江董,我只不过被关了一天而已的嘛……”赵青冥很委屈的说。
  
  “你还敢狡辩!就算你被关了一天那也是……”我仔细想了想,好像他说得也对呀,我们三个日夜赶路也还是用了五天才走到这里,而赵青冥只比我们提前出发一天,算来竟也差不多。但是,这口气我可怎么咽得下去?
  
  “师姐,”就在我认真考虑怎么处置赵青冥的时候,清秋凑到我耳边悄声说道,“我们是误打误撞遇见了赵公子,但目前还不安全,有些事可以过后再说,现在先看看我们怎么混出去吧。”
  
  清秋这一句话倒真是提醒了我。我是出来逃难的,万一因为和赵青冥赌气而被抓了回去,岂不是得不偿失?我气乎乎的瞪了一眼貌似楚楚可怜的赵青冥:等我有空再收拾你!一边又开始在这间狭小的房间内寻找可以脱身的办法。这屋子里空空荡荡的,几乎可以说是家徒四壁(这又不是“家”,是拘押人犯的刑房好不好?),唯一能派上用场的也就只有……
  
  看到我动作迅速敏捷的剥掉昏迷的女兵们身上的外衣,清秋很不适应的皱起了眉:“师姐,你这是……”
  
  “清秋快来帮忙,咱们换上这些士兵们的衣物,来个浑水摸鱼,出其不意!赵青冥也来……噢,你还被铁链拴着呢,活该!”我也懒得找钥匙,直接抽出一张塔罗牌,用最锋利的一边对准赵青冥被铁链缚住的手腕,“锵”的一声,万事大吉!不过令我惊讶的是,赵青冥对于我身上这种随便一划就能割断铁链的“纸片”并不感觉惊奇,莫非他已经察觉到什么了?
  
  很快的,三个人各自换好了士兵的制服,我还特意多带了一套塞在包袱里——总要为我们可怜的白羽小朋友想想吧——能遇到我这样善良的老板真是她的造化!
  
  我回头望着那个被布单包裹成一团的女兵,右手无声的在胸前划十字。唉,只能委屈你在这儿充当那个被抓住的“可疑人物”了,谁叫你倒霉呢?。看看另外五个人多好,顶多就是被捆得像SM似的,嘿嘿,你们自己慢慢玩吧,我走喽!
  
  小心翼翼的将门打开一条缝,我看我看我看看看,嗯,还好没有人再外面等着抓我。谁知刚刚若无其事的走出去,忽然,一个身材高大的女兵站在我面前,很粗鲁的喝道:“你是哪儿来的家伙?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我瞅瞅她身穿的铠甲,大腿上比我多了两块厚牛皮,看来应该是个队长之类的角色。赶紧挺胸收腹,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大人,小的是新调来的,不懂这里的规矩,请大人今后多多指教。”
  
  “他爹的,我都成了‘大人’,上面枢密使、兵部尚书是什么?啊?”那队长说话有个特点,喜欢喷口水,她一开口我这儿就跟下雨似的,恶心。“一看你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小毛丫头,还不站岗去!”
  
  “是是是,小的记住了。”我一脸惊恐的拉着清秋和赵青冥就跑,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肚子疼。看来我的运气还不错,找着这么个没长大脑的主儿,第一关顺利通过!不过……我一边慢腾腾的往城楼方向挪,一边四下张望,寻找白羽的踪迹。这个死家伙,不是告诉她任务完成后就来会合的吗?
  
  正想着,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城楼下。沿着一溜窄窄的阶梯向上爬,用腰带上挂着的腰牌和守城的卫兵换了班,我,清秋,赵青冥,居然顺顺利利的混进了奉先国边防守备的要塞之地,这也太容易了吧?容易让我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大家注意!有奸细潜入了我们的大军!所有兵士一律严加防范,逐个盘查,同时坚守阵地,保障军心,违令者杀无赦!”
  
  一个高亢的声音由远及近,渐渐向我们所在的方向过来了。怎么办,我们的身份暴露了!我用眼神示意清秋见机行事,可是连我自己都不明白这个“机”到底是什么。
  
  眼看着前方一队身着黑色铠甲的队伍走过来,所有的守城士兵都要自报姓名籍贯以及从军后的经历,为首的官员手执名帖一一对照,一旦发现有不符之处,当即拿下,严加拷问。天哪,这样查下去,我还有活路吗?
  
  忽然,一只强有力的手紧紧圈在我的腰上,耳边却传来与之极为不符的温柔声音:“师姐,我们走吧。”
  
  “啊,走?走去哪儿?”我还没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身体一轻,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下一秒钟便腾空而起。头上是湛蓝刺目的天空,身下是平坦宽广的大地,耳畔狂风呼啸,不时传来城楼上人们的叫喊声:“奸细逃跑了!”“原来她不是一个人,还有同伙!”“快放箭!”
  
  什么?她们、她们要抓的竟然不是我们三个,而是其他的人……是白羽!搞什么啊,早知道就不用这么着急……不对,就算她们要抓白羽,那也是迟早要追到我身上来的,逃便逃了,有什么了不起!不逃白不逃,逃了不白逃!我终于把前因后果理清楚了,于是一面死命抓住清秋的肩膀,一面大声提醒他:“清秋小心,她们要放箭了!”
  
  “但是,赵公子他……还没有跟上来……”清秋话一出口,我也愣住了。“怎么,你们不是一起跳下来的吗?”
  
  “我……师姐不会轻功,赵公子却武艺超群,我以为他会跟上来的……”清秋也有些慌了,如果把赵青冥一个人丢在那种危险的地方,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清秋,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那个赵青冥他其实……”
  
  “我其实怎么样啊,江老板?”怔忡间,赵青冥一手拉着身穿士兵服饰的白羽,双脚熟练的踏着凌空步法,眯眼笑着从我们身后追了上来。我一眼看见身穿侍卫官服饰的白羽,心里就觉得愤愤不平——看来我的准备还真是多余了,人家自己有本事,弄到的东西不知比我强来的好上多少倍!
  
  “赵青冥!你……清秋小心箭!”我刚要发火,突然一歪头,瞟到从城楼上飞来的千万支利刃,黑压压的一大片,每一颗玄铁打造的箭头都像是野兽的利齿,仿佛要将人撕裂一般,咆哮着向我们直冲过来。
  
  “抓紧我,我要松手了!”清秋一声令下,我急忙听话的双手搂紧他的腰——万一从这里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保命要紧,保命要紧。清秋双手得到放松,立刻在空中转身面向城楼,伸展双臂,从衣袖中飞出两缕白纱,直扑向数以千计的利刃。那柔弱的丝绦在清秋手中仿佛被赋予了生命,时而坚挺,时而弯曲,灵蛇般游走在箭林中,优雅华丽却又十足的好用,竟然将所有的箭全部挡开,使我们两人安然落在奉先国境外,弓箭射程所不及的地方。
  
  双脚虽然着地,心却还悬着。我仰视空中尚未落下的赵青冥和白羽,却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一个负责控制前进方向,一个负责用手中的短箭挡开所有飞至近前的箭矢,正忙得热火朝天,不亦乐乎。感情儿就我自己是什么活儿都没干,被人救下来的?真不甘心。
  
  “清秋,谢谢你。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厉害,轻飘飘的就飞到天上去了!我对你的崇拜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赵青冥那一组着地之后,我仍然惊魂未定地想着方才发生的事情,对清秋的感激之情也就越发的强烈了。假想我当时如果一只手没抓牢,那现在就算不变成肉饼也变成刺猬了……哎呀,真是想到都觉得可怕。
  
  “其实,我能做到的也就只有这一点而已了。”清秋遥望着对面依然高耸的奉先国城楼,不无感慨地说,“有的时候,光靠武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那时我就觉得自己好没用,也好懦弱。如果师姐认为这样的我也可以帮得上忙,那我才是那个要说谢谢的人呢。”
  
  “喂,你们两个不要讨论这么严肃的话题好不好?”赵青冥突然插入我们中间,明显无视于我的愤怒的火焰,仍旧笑嘻嘻地说,“既然清秋公子能够靠自己的力量救出江董的命,谁敢说这不是一种很了不起的能力呢,是不是?”
  
  “呃……”清秋被他说的一愣,我却是如梦初醒:赵青冥所说的,何尝不是我自己想说而未说出口的话呢?这个赵青冥,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至于他是怎样找到白羽,又如何带着白羽逃出奉先国的经过,我是一点也没有兴趣听了。
  
  
  
  四人全部平安抵达目的地之后,又开始研究起隆随国的形势来。隆随国这边的情况和奉先不同。由于这次战争是单方面的侵略战,作为进攻的一方,隆随国的边境防守并不似奉先那样严密,因此我们得以成功的乔装入境——当然用的还是装扮成隆随国士兵的“传统”方法。
  
  我们一路向京城进发,沿途在客栈住宿,将身上早已破烂不堪的衣物全部换掉,打扮成出门做生意的商人。我原本打算让清秋扮成我的夫君,赵青冥和白羽本别扮成小厮和侍女,但无奈清秋不管怎样也不同意,脸红得像个大苹果似的只顾着摇头。实在没办法,就只好让他还当我弟弟了,不过这种关系还真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在官道上闲晃了几日,我们一行人在京城外这个十分僻静的小镇上暂住了下来。一开始我想去找风韵,可是思索了几天之后,发现我根本就不知道武林同盟的总部在隆随国的什么地方!如果一路问着去找,好像又有些违背当初计划来这里的本意,说出去也不太好听吧?唉,不知道小风那边究竟怎么样了。上次遇见花致的时候没有来得及问这许多问题,眼下半月之期将至,希望一切顺利才好。
  
  “姐姐,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去找谭上书?”清秋百无聊赖的坐在茶楼雅座中,摆弄着手中的青花瓷茶杯问道。从两天前到现在,我们一直徘徊在京城附近,却始终都没有作出任何寻找谭翊君的实际行动,清秋担心澜沧坊那边的状况,已经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找是一定要找的,可是至于怎么找,必须好好计划一下才行。如果我们冒然到官府各个衙门去问,或者直接拜访尚书府,那不是更加证明了谭大人‘结党营私’的罪名吗?不能明查,我们就只有暗访了。”我看着茶楼外有些萧条的街道,不禁感叹世态炎凉,一旦战争四起,所有人便都只顾着逃命而已了。
  
  “暗访吗……姐姐一定是派了赵公子出去吧。”清秋正说着,忽听隔壁雅座传来喧哗之声,一个尖细的女子声音大喊道:“敢招惹我们家小姐,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我正在考虑要不要过去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忽然“轰”的一声,雅座之间的屏风被人撞倒了,隔壁单间的狼藉景象顿时映入我的眼帘。
  
  前方正对着我和清秋站立着的是两名年轻女子,一个圆脸大眼,身着暗蓝色的短褂长裤,看上去是个下人;另外一人相貌要秀气的多,瓜子脸,月牙眼,身着墨色长裙,腰间系着一条金色的带子,看上去颇为名贵,想来应该就那侍女口中的“小姐”了。
  
  而被那个侍女的拳头打到,摔进我的座位里来的人,却不是别人,正是这家茶楼的跑堂!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当地恶霸与客人发生口角,而是客人故意找茬寻事挑衅?
  
  我正打算把这个热闹看下去,谁知那店小二却好死不死的爬到我的脚边,苦苦哀求道:“客官,您给评评理!她们二人吃完了饭不给钱还要赊账,我说现在国家正在打仗,我们这小本生意赚钱不容易,怎么能说赊就赊呢?谁知她们不但不给钱还打人!客官,您说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没等我开口,对面的小丫头先叫嚷起来:“跑堂的,你别在这寻章摘句的!你怎么不说你那原话呢,啊?你才是有爹生没爹养的狗杂种!狗爹养的下三滥!没教养的大混蛋!”
  
  “凝儿!”一直没出声的黑衣女子突然低声喝道,那个叫凝儿的丫头立即闭紧了嘴巴,翻着白眼退到了一边。
  
  看这情形,好像是哪个富家小姐出门游玩却忘了带钱,我若是在此卖给她个人情,是不是也算善事一件?“其实照我看,大家都是出门在外,本就应该互相照应。”我看着那个黑衣女子微笑着说,“今日你我相见就是有缘,这顿饭,我请了!全当交您这个朋友。”
  
  说着,我掏出一锭十两重的银子放在桌上,转头对小二道:“这是我与那位客人的饭钱,剩下的银子就用来维修店铺好了。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件事就此了结,如何?”
  
  那小二见到银子早就乐开了花,鸡啄米似的不住点头:“您真是贵人,善人,观世音菩萨转世,小的代我们家掌柜的谢谢您了!”说完一溜烟跑下楼去和掌柜的分银子去了。我漠然看她离去,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势利!”
  
  “说别人势利,你自己呢?就凭你,也配和我们家小姐交朋友?”凝儿十分不满的冲到我面前,清秋连忙拉着我后退几步,一只手紧紧抓住我的,警惕的盯着那个言语狂妄的丫头。“不许碰我姐姐!”
  
  “哼!她是你姐姐?我看是你的老相好才对吧!”凝儿邪邪得笑着,冷冷的望着清秋。
  
  “凝儿,不得无礼。下去!”黑衣女子话语中透出一股莫名的压迫感,但表情却是无比的平和。她轻轻地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了我一阵,忽然咧嘴一笑:“在下姓玉,单名一个虢字,请问这位小姐如何称呼?”

第三十一章 山重水复疑无路
  
  “雨果?”我瞪大眼睛莫名其妙的望着眼前的女子,怎么会有父母给自己的孩子起这么个充满了文学气息的名字?不过,她是法国大文学家,那我也不赖。“玉小姐,幸会幸会。敝人江枫,见过二位。”江枫,唉,我也厚着脸皮装一下小鱼儿和花无缺弟弟他们的老爹好了。
  
  “原来是江小姐,失敬。”玉虢微微低头施了一礼,一点也没有落魄书生的难堪样,反倒是有些案子兴奋地从容道:“我主仆二人并非不懂仁义道德之徒,只是今日被迫落难于此,幸得江小姐相助,不胜感激。不如就与江小姐交个朋友,如何?”
  
  这个人真有意思,说话听起来是旁敲侧击,实际上却句句直达主题。如果不尽快与我这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交朋友”,那你们岂不是还要继续吃霸王餐遭人家骂?我硬憋住笑,一本正经得说道:“玉小姐此言甚好,正合在下心意。不过如今天色还早,就请玉小姐到在下所住的客栈中一叙吧。”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做,找谭翊君又没有头绪,和她聊聊天当作消磨时间也好,说不定还能解决点实际问题呢。毕竟拥有她这种气势的年轻人,我相信找遍隆随国也没有几个,恐怕来头非比寻常呢。
  
  “那既然如此,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玉虢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和我一道出了茶楼。清秋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帮助这个素不相识的女子,却也没说什么,一边目不转睛的打量着那主仆二人,一边默默的跟在我身后回了客栈。
  
  还没走到门口,就见赵青冥迎面扑了过来。“江董江董,人家有最新消息要告诉您了啦!谭大人……”
  
  我正准备做好防范措施抵御赵青冥的全方位立体式冲击,谁知他跑到一半却忽然停了下来,看着一脸平静的玉虢和满眼不屑的凝儿,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几乎是同时性的,赵青冥将飞扑的姿势改成了抓住我的手臂,“江董,您今天怎么会来这么早啊,人家还以为您又要和清秋公子外出整整一天呢,也不知晚上回不回来……”
  
  赵青冥就像没看见我头上冒出的黑烟和额上暴起的青筋似的,一个人没完没了说个不停。清秋早已涨得满脸通红闪进房间里去了,后边两位小姐也是目瞪口呆的望着赵青冥和我拉拉扯扯。只不过那两个人惊讶的原因似乎有点不一样,至于到底哪里不一样,我一时也说不清楚,只是的的确确这样感觉。话说回来,我现在才晓得,我今天办得最漂亮的一件事就是在向玉虢报名的时候没有说我不姓“江”。否则迟早让这个姓赵的给我搞砸锅。
  
  “江董,”忽然,赵青冥趁我一个不留神,把脑袋凑到我耳边悄声道,“我已经探听到谭大人的行踪了。”故意压低的嗓音中透出的尽是严肃和紧迫,哪里还有方才千娇百媚的万分之一?
  
  我一惊,心下便知好日子过不了几天了。背对着后面玉虢她们,压低声音道:“晚饭后到我房间来,叫上清秋。”忽然又高声吼起来:“你到底有完没完!伺候人就要要有伺候人的样子,还不快去干活儿!”当然,最后这句是说给玉虢听的。在彻底弄清楚她的身份之前,什么都不能说。
  
  然而,令我想象不到的是,就在我自以为将一切都伪装得很好的时候,玉虢一声不响的看着我,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秉承着做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的伟大精神,我自掏腰包请玉虢凝儿在客栈里住了下来。据她们自己说,玉虢本是京城中官宦人家的小姐,因为朝廷政局动荡,不得不散尽家财外逃避难,却没想到途中遇到乱民打劫,将身上财物尽数抢空。主仆二人平素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不会生计,这才沦落至此。
  
  对于这套说辞,前半段还算可信,但是与其说是被乱民打劫,还不如直接承认是自己把盘缠花光光了现实些。看看她们身上价值不菲的衣服,凝儿霸道的眼神,谁敢抢窃她们?她们不抢劫别人就不错了。
  
  “对了,江小姐,不知今日那个样貌俊俏的公子是小姐的什么人?”我一只脚已经迈出了屋子,听见玉虢貌似无心的问话,又僵硬的收了回来。为什么,总是在我最不想被问到这种敏感话题的时候有人不识趣儿呢?
  
  “公子?哦,玉小姐指的是那个厚脸皮的小厮吧?”我拿出了百试不爽的看家本领——装傻。“那家伙看上去一副聪明样子,其实就是个小白痴,老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让玉小姐见笑了。”
  
  “不过,恐怕看错了的人是江小姐才对吧。”玉虢一边漫不经心的品茶,一边用眼睛暗暗票我。“我看那孩子机灵得很,身边带着这么些个才貌双全的‘家人’,江小姐真是有福。”
  
  就在我揣摸玉虢言外之意的时候,她重重的叹了口气:“凝儿,你去楼下看看我吩咐小二做的果汁好了没有,让他们手脚利索点。”
  
  “是,……小姐。”凝儿疑惑的看了我一眼,知道玉虢有意要和我单独谈话,迅速答应着退了出去。
  
  房间里清秋和赵青冥还在等我,我却被眼前这个说不清是敌是友的家伙缠住了。怎么办?我焦躁不安的站在门口,狐疑的望着似笑非笑,顶着一副老神在在表情,却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黑衣女子。
  
  一种怪异的阴森气氛在房间中蔓延开来。两个人都不说话,静静的盯着某一个方向发呆。我一想到今后将有可能发生的事,心里就有些沉不住气了,悄悄做了几次深呼吸,率先打破了沉默。“玉小姐,我当你是朋友,不过您是不是也该用同样的态度来看待我呢?实不相瞒,我今晚还有要事,请玉小姐有话快说,有……”我想了想,最终还是觉得不太文雅,把那三个字咽了回去。
  
  “有屁快放,是吗?”玉虢望着我,忽然“扑哧”一笑,说道:“还是说出来比较像你,小影。”
  
  “哎哎哎哎哎哎——啊???”现在简直可以用极度震惊来形容我的心情了,如果我猜得没错,能这样轻易的叫出我的名字的人,只能是,只能是……“你是……你你你真的是……”
  
  “修罗飞天,在天灭天,在地灭地。小影,你不会把我忘了吧?”玉虢轻轻咧嘴一笑,露出两个不深不浅的酒窝,那酷似“淑女”(——卖蔬菜的女孩)的坐姿,故意发出的嗲嗲的声音,那分明就是——我们可亲可爱可敬的万能无敌团支书大人!!!!!
  
  不由想起一句很经典的话,过去熟人见面必定会问“你吃了吗?”,现在朋友打招呼则一定要问“今天你穿了吗?”否则万一眼前这个貌似你朋友的家伙其实是来自某REFD-34星球穿越八百多年时空来到现代的怪癖王子,一时兴起把你抓回去做人体实验,那就太得不偿失了。所以还是先问问比较安全。这虽然只是个笑话,但是,但是,看看如今发生在我身边的这许多事情,好像真的不问不行了呢。=_=
  
  “真的是你吗?”我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说对于我自己,穿越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但是,时世运转,六星汇聚,几个月前还为了回家的事一筹莫展的我,现在已经可以看到希望的曙光了吗?
  
  见我痴痴傻傻的呆样子,“玉虢”倒显得十分平静,微笑着说道:“你不用问我目前的身份和生活,我只能告诉你,今天我对你说的一切,除了认出你就是江离影,其余全都是假的。”
  
  “啊?”我更加迷茫了,“假的你还跟我说什么?这不是没事找事吗?”既然知道是自己人,我也就没了那么多顾虑,寻了把椅子就大大咧咧的坐下。不过我心里却在盘算着另一件事——该不该告诉其他人六个人都已经聚齐的事情?那样我们说不定就可以回去……可是我,到底想还是不想,回去?
  
  “小影,很多事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说清楚的。我也不想骗你,但现在,就请你继续叫我‘玉小姐’吧,因为我也是从某一个地方逃出来的呢。”玉虢很无奈的苦笑着,“你不用惊讶,反正我们都差不多。差不多的背景,差不多的经历,差不多的遭遇。知道我为什么对你的事情这么熟悉?因为我已经见过蜜柑和阿临了。”
  
  我的嘴巴不由自主地张成了“O”型。如果说阿咏不和我相认只是为了自保,倒也罢了,我不会强迫她说出目前的真实身份来给自己添麻烦,我又不是傻瓜。但是现在,蜜柑和阿临也联合起来瞒着我遇见阿咏的事情,“这也太过分了!敢情你们就只欺负我一个是不是?”
  
  “我们也不是有意瞒你。现在别说我们,就连武林同盟的人想要来往于奉先、隆随之间也变成不可能了。我还要佩服你偷渡到这边来的高超本领呢。”玉虢木然的摆弄着手里的茶杯,说出来的笑话连她自己都不觉得有趣,只是徒然的牵动着嘴角。
  
  不知为什么,第一次见到(现在这个身体的)她时,会明显感觉到一种威严的压迫感。然而现在,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和我一样陷入深深的矛盾境地不可自拔的女孩子,那种落寞的身影足以说明一切。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更何况我们本来就是朋友?
  
  “小姐,果汁准备好了,要现在用吗?”
  
  门外响起了凝儿风风火火的声音,前一秒钟还颓然不知所措的玉虢忽然精神一振,平静而不失气魄的大声说道:“拿进来吧。”前后变化时间绝对不超过两秒钟!My god!她学过变脸还是怎么的?
  
  见我愣愣的望着她,玉虢接过凝儿手上的白瓷碗递过来给我,道:“江小姐也尝尝看吧,这是我的新发明,别的地方都吃不到的。”
  
  迅速忽略掉所有不愉快的事情,我瞅了瞅那碗绿了吧叽散发着恐怖味道的“果汁”,总觉得跟乾贞治的“特制蔬菜汤”大同小异。算了,我还是放弃那只也许可能大概估计很美味的“螃蟹”好了。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这么久,难道我还不清楚阿咏的厨艺如何?保命要紧,我可是很实用主义的。
  
  “这个,虽然玉小姐盛情难却,但在下今晚吃多了,有些身体不适,不如改日再来品尝小姐的手艺好了。”我嘴上说的客客气气,脸皮却一直因为闻到了那碗苦药汤一样的液体散发出来的怪味儿而抽搐不已。想是阿咏体谅我的困难,很宽容的放我走了,谢天谢地,谢天谢地,没让我将小命搭在这种地方。
  
  
  
  回房间的途中,我心里一直在念叨着一个人——风韵。小风啊小风,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你快回来~生命因你而精彩……呜呜,可怜的小风,我说怎么你一直都没来找我,原来是因为奉先女皇闭关锁国了,害得我们相隔两地不得相见,该死的封建制度!唉,既然你不能来找我,那就只有我去找你了。可是茫茫人海,又要叫我去何处寻你的踪迹呢?
  
  我正在独自怅惘神伤,突然,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胳膊,猛地一拉,顺势将没有完全清醒的我拽进了旁边一间屋子里。“你是什……”
  
  “师……不是,姐姐,你又在发什么呆?走过了自己房间都没注意到?”
  
  我一抬头,清秋,赵青冥,白羽,都皱着眉毛一脸哀怨的看着我,真难得他们竟然会有表情如此一致的时候。“没办法,刚刚和玉虢说话,谈到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
  
  “江董这是说的什么话?别说让我们在这儿等一个时辰,就是等上个十年八载的,人家也不会有一句怨言的啦。”赵青冥噤着鼻子做出楚楚可怜相,你以为你是西施在世吗?
  
  “姐姐,是不是那位玉小姐说了不该说的话,惹您不高兴了?”看看我们家清秋,就是不一样,温婉可人,体贴入微,被清秋这么一问,我的心情顿时好转了大半。
  
  “放心,我只是突然发现玉虢是个和我有着相似经历的人,两个人在一起说着说着就提到了往事,有些感伤罢了,没什么大不了。倒是你,赵青冥,谭大人的事到底怎么样了?”
  
  “谭大人被囚禁在府邸,隔绝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目前我们所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清秋淡淡地说。想必他们三人已经商量过具体策略了,只等我来做最后决断。
  
  “那也就是说,惟今之计,只有我们自己去闯尚书府了?”我话音一落,三个人便都默不作声,看来他们也是这样想的。“OK,那好吧,我们今夜就去!”
  
  “什么!”清秋大惊,“姐姐,这里又不是京城,你、你不可以去冒险的!”
  
  “我又没说我要自己去。”故意停顿了一段时间,我很满意地看到他们一个个不知所措的表情,这才又开始说道:“因为我的轻功不行嘛,我自己又不是不知道。不过,咱们也确实再没有什么能完全信任的人了。所以,这件很特殊,很危险,也很有刺激性的任务就交给——清秋和赵青冥去办喽!你们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我明白了,姐姐,我会尽力完成任务的。”清秋望着我,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坚定的点了点头。那边赵青冥对这项工作更是感觉兴奋得不得了。可能他是被这些天来莫名的压抑感憋坏了,千万别给我惹出麻烦来才好。
  
  “你们路上要多加小心,不管有没有大听到消息,见没见到谭大人,都一定要在天亮前回来,明白了吗?”对于他们两个的组合,我还真有点放心不下。看着他们穿好夜行衣,武器也带全了,我又担忧的嘱咐了几句,然后在二人清晰的回答“明白”之后,目送他们渐渐远去了。

第三十二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里一共是九套死霸装,我寝室里还有十套。”我们漫画社的负责人,有点唠叨的办公室“室长”一边摆弄着刚刚借来的cosplay服,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我在旁边把衣服一件件抖开来查看。
  
  “十二番队齐了;这件这么短一定是小白的;哇,没想到还真的有春水大叔的花花和服!咦?怎么没有八千留的?剑八这件又太长,莫非真要找个两米零二的人来cos不成?”一团一团黑白分明的布料在我手中展开又折叠好,嘴里还喃喃着:“这下糟了,没有八千留的衣服,又要被舍依说教了……”
  
  “‘传长’姐姐,‘传长’姐姐,月末的活动到底怎么办,你想好了没有啊?”(PS我是宣传部部长,所以简称‘传长’。同理,组织部是“组长”,学习部是“学长”,外联部是“联长”,篮球部是“球长”。)
  
  “你好烦哪,我这不正想着呢嘛!”我没好气地一挥手,“嗵”的一声,“哎哟,疼死我了!”
  
  不知什么时候,我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手臂还很不老实的撞到墙上,肿了一大片。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四周尽是古朴的家具,笨重的四方桌,落俗的字画,与梦中那个装修豪华,设备一流的活动中心却是有着天壤之别。这是……哦,想起来了,我正在隆随国的小客栈里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玉虢的到来,我心里那个久已被掩藏起来的想法又鬼魅一样的冒了出来。
  
  回家。
  
  不然,怎么会又想起那些对我来说已经太过于久远的事情了呢?
  
  转头望了望窗外的天空,我惊得一下子坐了起来。天,早已经亮了!慵懒的红日正斜挂在对面酒楼的屋顶上,倦倦的俯瞰着大地上来来往往的寥落人群,似乎是很平凡,很安静的一天。可是,我的心却莫名的紧张起来,一边竭力告诫自己不要慌,要冷静,一边却又焦躁的在屋里来回踱着:一整夜过去了,清秋和赵青冥,居然都没有回来!
  
  “白羽,白羽!”我在楼上大喊几声,白羽一路小跑赶了过来,恭恭敬敬的往门口一站:“江董,有事请吩咐!”
  
  “吩咐你个脑袋!”我这儿急得火烧眉毛了,你还给我没事干似的!“我问你,昨天晚上清秋和赵青冥有消息没有?”
  
  “回江董,昨儿没见二位公子回来,倒是您刚认识的那位玉小姐,今天一大早儿就留了张条子,带着丫头走了。”白羽说得轻轻松松,却不知她这短短几句话对我来说又是怎样的打击。
  
  “走了!?”我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却只觉得大脑一阵发昏,又一屁股坐了回去。阿咏她,她怎么能……就这样不辞而别?虽然她从前就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但也不是这么个主见法呀?
  
  “江董,玉小姐走的时候还给您留了一张字条,奇奇怪怪的不知道写了些什么东西……”
  
  “拿来!”白羽刚刚从袖子中抽出一张纸条,还没来的展开,就被我一把夺了过来。只见上面写了几行古代人无论如何也看不懂的东西——拼音。=_=
  
  xiao ying, wo xian zai shen fen hen yin mi,you shi fen zhong yao de gong zuo xun yao wo qu zuo, dui bu qi bu gao er bie. Ru guo xiang zhao wo, jiu qu wu lin tong meng ba. Deng ban wan le shi qing wo men jiu hui jia.
  
  “你什么都不说就走了,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跟傻子似的像什么话!好不容易大家都到齐了却又要分开,以后我到哪儿去找你们?”我狠狠地把那张纸揉成一团,向着窗外掷去——想想不对劲,犹豫着又把手缩了回来,马马虎虎的将纸条重新折好揣进怀里。
  
  白羽被我反复无常的举动弄得一楞一楞的,好半天才壮着胆子试探性地问道:“江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是去找那二位公子,还是……”
  
  “怎么办?凉拌呗!”我再也不想多浪费一分钟在无聊的事情上面,“先收拾东西,然后立刻出发去闯尚书府,实在不行老子跟他们拚了!”
  
  我急忙翻箱倒柜整理包袱,把清秋和赵青冥的东西也一并打包装好了。谁知我一回头,白羽还在门口愣愣的站着,石膏像似的,我不满的喊了一句:“还傻看什么?快去收拾东西整理行李!不过在这之前先去打一盆热水来,我要洗漱。”
  
  
  
  趴在桌子上睡觉对皮肤最不好了。我细细地清理着脸上油脂最多的区域,心里盘算着没有洗面奶的日子还真不好过,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古代人都天天顶着一脸油光满面,倒是“保湿”效果挺好。
  
  最后用水冲了几遍,我就伸手去拿挂在铜盆旁边的软布。忽然,有人帮我将软布迪了过来,“谢谢。”我随口一说便接了过来。
  
  “呃?”我手里拿着软布却像忘了要干什么一样,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只白皙修长的手,这个,绝对不可能是白羽的手吧?那么……顺着手指慢慢往上,黑色的衣袖,纤细的腰身,颀长的身材,束起的黑色长发,有些消瘦的清冷面容,神秘的深紫色瞳孔……
  
  “小风——你终于回来了!!!”我朝思暮想,日夜期盼,时刻等待着的亲亲小风!“我想死你了!”
  
  我用力的揉揉眼睛,确认不是我大白天产生的幻觉,的的确确,实实在在,是我的小风回来了!“啊——”我兴奋得猛扑上去,眼泪却不能控制地掉下来。“你怎么现在才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半个多月连个消息都没有……除了那个奇形怪状的月饼……我还以为要去找阿临才能见到你……”
  
  “你不擦脸了吗?”风韵淡淡地说着,轻轻把我拉开,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那一大片水渍,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以为,你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我现在不也是好好的吗?”我厥着嘴胡乱地把脸擦干净,“拿你的衣服擦脸是我不对啦,但是这么久没见面第一句话却如此没情调……”
  
  突然,一只大手揽住我的肩,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倒向了那个温暖舒适的怀抱,虽然衣服还是湿的说。=_=“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但是,以后不会了。”
  
  “啊?”我一愣神的功夫,小风轻轻微笑起来:“这样算是有‘情调’吗?”
  
  “好啊,你取笑我!”我抬起头来瞪着他。不过能看到风韵的笑容是一件十分不容易的事,就算那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我也忍了。
  
  “对了,小风,你是怎么找到我这里的?”就算是国家交战在即,武林同盟也还是举办了同盟内部盛会,场面一定很热闹很隆重,我们家小风也一定出了不少风头,真想听风韵多讲一点他的光辉事迹。不过,我一想到清秋还有玉虢他们的事情就觉得坐立难安了,一味的只知道享受是会遭报应的。“不行,还是等有时间再跟我详细说说君临天和你们的事吧,现在我们要快一点出发,我怕清秋他们两个出事。小风你不知道,昨天晚上……”
  
  “他们在楼下大堂。”没等我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风韵一句话就把我的长篇大论噎了回去。
  
  “什么,你、你说、你是说……”见我满脸疑惑不解,又惊又喜的样子,风韵微微点了点头,“清秋和赵公子都在一楼等你。还有一个人,你见了他一定会更加惊讶的。”
  
  还有一个人,谁呀?能在这种地方遇到的,难道是冷莫寒,君临天,还是刚刚走掉的玉虢?好像都不太可能的说。我好奇的跟在小风身后下楼,反正既然清秋和赵青冥都安然无恙,我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见谁不见谁也就无所谓了。
  
  然而,当我走下最后一级台阶,看到那个端端正正坐在桌子边上的人时,我才如此深刻的明白什么叫做“活见鬼”了。大堂里客人不多,靠窗的一张桌子边围坐着三个人,左边是一身尚未来得及换下来的夜行衣的偶家温柔小秋;右边是气死人不偿命一半不要脸一半二皮脸的赵青冥;中间正对着我坐着的,就是面色苍白形容憔悴的原隆随国兵部尚书大人——谭翊君了。
  
  “谭谭谭……谭大人……?!”话一出口我就十分惭愧的发现自己犯了忌讳:公众场合怎么可以这样明目张胆的叫出在逃“犯官”的名讳呢?连忙几步奔到她身前,改口道:“姐,你可让妹妹我惦记坏了!怎么样,身体还好吧,有什么地方觉着不舒服我马上叫人去请郎中,有你妹子我陪着,绝对没有问题的!”
  
  谭翊君是聪明人,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思,装得眼泪汪汪的拉住我的手,说道:“好妹妹,有你这些活我就放心了。你我二人相聚一次也不容易,一定要秉烛夜谈,一醉方休!”
  
  周围屈指可数的几个客人可能还把我们的戏码当真了,不禁深深被我们真挚的“姐妹”情所感动,我就瞄到有人偷偷抹眼泪了!要不是因为大庭广众之下面子上过不去,我一定拜谭翊君为师,学学怎么“撒谎堪比韦小宝,演戏直逼周星驰”。多吃了几年白面的人就是不一样!
  
  “姐,这下面人多不好说话,咱姐俩上楼说,走!”我恭恭敬敬,亲亲热热的拉了谭翊君就走,三个美男默默跟在后面——反正都是自己人。尤其是赵青冥,我偷偷得瞪他一眼:这会看见本主儿在身边了,你还敢放肆?
  
  进了房间后,清秋和赵青冥一个守门,一个守窗,门外是白羽,屋顶上是小风。(小穆:唉,我们可怜兮兮的小风,真被人家当保镖欺负了。小影:他是自愿的,又不是我逼的。小穆:真的吗?风韵:……)了解到安全上万无一失,谭翊君这才和我讲起了这些天来的遭遇。
  
  原来我刚离开隆随国不久,那个大病过后性情突变的御景鹰果小王爷就从王府里失了踪。也不知是因为受不了宫里党政的错综复杂私自离府出走,还是遭到了反对势力的绑架劫持或者就地“解决”,反正就是“丢人”了。堂堂女皇的亲妹妹失踪,在朝廷里闹得沸沸扬扬:主战派没了政敌整天眉飞色舞得意洋洋;主和派丢了主心骨一个个情绪低落垂头丧气。不久很多人要么倒戈相向,要么保持中立持观望态度,还有像谭翊君这种战斗到底决不妥协的人,就被人家拿住小辫子罢官撤职软禁起来。说起来也真是够倒霉的。
  
  “那你们是怎么把谭大人从戒备森严的府邸里面‘弄’出来的?”我听明白了大概意思,现在最关心的就是昨天晚上的事情了。
  
  “全都是风公子的功劳。”静静的靠在门廊边,若有所思的清秋突然说道。“我和赵公子刚刚到达尚书府就碰见了一直守在那里的风公子。他说国境被封,既然无法亲自回奉先找师姐,就只好守株待兔,坐等师姐来找他了。风公子还说,您一定不会明知道谭大人有难而不管不问的。而且有风公子在,救一个人出天牢恐怕都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尚书府?”清秋虽然语气很平淡,我却能听出他话语中的某些激动的情绪,隐约还有点酸酸的,莫非是嫉妒小风对我如此了解吗?应该不会吧。
  
  “噢,这样啊。”我点点头,“可是,难道小风不用去做武林同盟的工作吗?如果因为这样而被君临天责怪的话就不好了。”
  
  “不会的,因为我已经不是武林同盟的护法了。”从窗外传来风韵冷冰冰的独特嗓音,好有魅力哟!
  
  “啊??”我三步两步奔到窗口,探身仰头对上面喊道:“阿临竟敢把你扫地出门?我找她算帐去!”
  
  大概是身体探出窗子太多了,或者该说是我长得高出窗口承受范围,反正就是我没站稳,眼看就要顺着倾斜的屋瓦掉到大街上摔个重度脑震荡。幸好小风手疾眼快迅速跳下来把我扶回了屋里,不然今天全城百姓又有好戏看了。
  
  “你总是这样不会照顾自己,我还敢继续在武林同盟呆下去吗?”小风责备的语气好像当头一盆冷水扣下来,冻得我浑身冰凉,霎时间冷静了不少。
  
  “所以你就辞职不干了?”我忙着平复我那颗饱受摧残和惊吓的心,一边又针对此刻的分论点穷追不舍。
  
  “嗯。”回答的倒是很干脆。
  
  也好,小风不在武林同盟兼职转而当我的专业保镖,而且还是“贴身”的那种,感觉也还是不错的。最好再加上温柔的小秋,想想我江离影也有左拥右抱美男环绕的一天,心里就爽啊!好吧,擦擦口水继续说。
  
  “可是,就算你脱离了组织,武林同盟咱们还是要去的。”我还有和玉虢的约定呢不是吗。我向谭翊君点点头,“谭大人,这次就请您屈尊随我们一道走吧,就算找不到王爷,至少也能护您安全。”
  
  “既然如此,就只好有劳江老板了。只可惜秦溪还被关押着,不然多一个人手,胜算还能大一些。”谭翊君说这话明摆着是讲给我听的,可我呢,嘿嘿,装糊涂谁不会呀。为了你一个人就搅得我们家两个亲亲不和了,还要再去救一个?我又不是傻瓜。
  
  “谭大人说的是,不过秦侍郎留在自己家里也不见得就比咱们这儿危险,谭大人大可放心。”

第三十三章 天生我材必有用
  
  本来我还打算几个人偷偷摸摸一路走去武林同盟的,结果没想到人数越来越多,加上这个加上那个,反倒变得麻烦了。除此之外,还多了一个寻找失踪王爷的任务,唉,前途多舛哪。
  
  为了加快速度,我们在客栈雇了一辆马车。那店小二看到我们掏出白花花的银子眼睛都直了,哪里还会说个“不”字?乐得屁颠屁颠的就替我把事情办了。不过我因为晕车,强烈反对坐马车这个主意。于是为了让我乖乖就范,其余人集体讨论决定——把风韵留在车里陪我。虽然是卖友求安,不过我倒是很满意这个结果,终于有美男时刻陪在身边了,哈哈哈!就是身边多了个谭翊君很碍眼。
  
  “小风,帮我揉揉肩。”

  “……”

  “小风,帮我捶捶腿。”

  “……”

  “小风,我渴了。”

  “……”

  “小风……嗯,还是算了,你别瞪我,我知道你是保镖不是保姆。”
  
  风韵这个万年大冰块的毛病还是没改,我以为辞去了护法的职务后会好一点的说。看看坐得离我八丈远的风韵,又看看假装睡觉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的老好人谭翊君,我无奈的转身去看窗外好像很美实际上根本不怎么样的景色了——越看越觉得想吐。
  
  好不容易熬了一整天,在太阳将要落山的时候我们终于进了京城。想起上次来到这儿的时候我还是被“绑架”来的,城里什么景致都没看见不说,差点以为连小命都保不住了。回头看看现在,当初的“绑匪”和“主谋”一个服服帖帖给我驾驶马车,另一个落魄尚书就坐在我身边,不禁大为感叹物是人非,世事难料,谁知道我的未来又会是什么样子?唉,现在想那些事情又有什么用呢,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走一步算一步吧。
  
  “师姐,天色晚了,我们要不要找间店先住下,明早再走?”车外传来清秋温柔的声音,听得我浑身舒服。
  
  “那就住下吧。不知这附近有什么安全一点的客栈没有?”我掀开帘子探出头来。刚刚接触到外面的新鲜空气,夹杂着路边小摊上油条味道的晚风迎面吹来,顿时觉得得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
  
  只是再仔细一看就会发现,街道两旁很多店铺都用木板封了门,或者干脆搬空了屋子举家外逃。那些剩下来的窗不挡风门不避寒的空荡荡的砖瓦房子,就成了大街上逃难流民的临时住所,真真的“夜不闭户”——根本就没有“户”可以用来“闭”了。
  
  “师姐,这附近的店都关了,不过前面有家饭庄还挂着幌子,如果多给一点钱,或者可以答应我们留宿吧。”清秋认真地找寻着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最后在我的点头同意之下,将马车停在了一家饭庄外面。
  
  什么样的饭庄在这种时候还敢开门营业?我好奇的抬头一看,嘿嘿,乐了——“春不语”。“谭大人,”我悄悄回去马车队谭翊君耳语道,“你看,咱们又回到老地方来了。”
  
  几个人简单收拾了行李跳下车来,我轻车熟路的就往饭庄里面跑。清秋不明白这里面的玄机,急忙喊住我:“师姐,不和店家打声招呼就进去不太好吧?”
  
  “不好就不好呗,反正无所谓。”我笑嘻嘻的回答一声,也不管身后一脸沉思状的尚书大人了,一溜烟就跑得不见踪影。
  
  “蜜柑,蜜柑!你在不在?我来看你了!”店里只有几个埋头吃饭的旅人,见我大呼小叫的惹人心烦,纷纷投来厌恶的眼光。敢瞪我?切,我一个个瞪回去!正当我瞪眼睛瞪的眼皮麻木目光呆滞的时候,店小二急匆匆跑过来。“哎哟,客观几位?楼上雅座都空着,您楼上请!”
  
  我都站这儿半天了你才出现,是待客之道吗?鼻子里轻哼了一声,我甩了甩身后淡蓝色枫叶图案的长衣从容坐下,“我找你们冷掌柜。”小二刚想回话,一眼瞟见谭翊君那群人向我们走过来,忙陪笑道:“这位客官,真是不巧,我们家掌柜的今日有客,正在楼上说话呢,你看能不能等等?”
  
  冷莫寒还有客人,谁呀?“那正好,你代我上去告诉一声,就说澜沧坊江老板大驾光临,让她会完了客就下来找我。”
  
  “好嘞,您先坐这慢慢歇着,小的这就去传话。”说话功夫店小二已经泡好了一壶茶,恭恭敬敬的倒出六杯递给我们几个,转身就往楼上奔去。
  
  “快点,咳咳……快点拿水……辣死我了……咳咳……”忽然,一抹白影从楼上飞下来,捂着嘴不住地咳嗽。我定睛一看,嘻嘻,说曹操曹操就到,冷莫寒不是来了吗?
  
  我抢先小二一步把自己的茶杯递给蜜柑:“又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遭报应了吧?”
  
  冷莫寒惊异的抬头望着我,但也只是短暂的几秒钟,随即翻了我一个白眼:“就你会说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停顿了一会,蜜柑突然眼睛一亮,拉住我的手说:“小影你来得太是时候了,快跟我上楼,去看看那两个家伙吧。”
  
  “那两个家伙?哪两个家伙?”我晕头转向的就被蜜柑拉着上楼去了,幸好临走前还不忘对在座的几人说一句:“大家吃好喝好啊!”
  
  “小影,你先进去吧。”蜜柑站在一扇紧闭的房门前,指着里面对我说。
  
  “你不会耍什么阴谋诡计吧?要是敢涮我,别说我翻脸不认人。”我郑重的“警告”着蜜柑,一边小心翼翼的将门拉开一条缝——“吱嘎”。
  
  “蜜柑你动作好慢,拿一瓶辣椒拿了这么久。”这声音好熟悉呀。再仔细看看,好吧,我承认我无语了,因为舍依和阿萧正围坐在一张大桌子边上有说有笑吃得不亦乐乎。哦,还有一头猪——粉红女郎,也趴在阿萧身边狼吞虎咽呢。 “蜜柑,你就是带我来看她们两个?”见到我故意装出来的不满,蜜柑不明所以的点点头,我突然仰天长笑,“哈哈哈,太感谢了,蜜柑!正好我还没吃晚饭,那就不客气了!” 哼哼哼,这种热火朝天的场面怎么能少了我的参与呢?
  
  “小影你……哎呀,你们怎么都是这个样子呢?”蜜柑气急败坏的看我们开始大吃大喝,万般无奈之下只好也加入了我们的阵营。=_=凸
  
  “蜜柑,三合泥做得不够正宗。”“已经可以了,不要再加辣椒了!”“我不吃肥肉!”“不行,吃不下了,再吃就要吐了!”“噜噜噜噜噜……”(注:猪语。)
  
  
  
  酒足饭饱之后,四个女生一只猪,坐在一起发起了牢骚。(那只猪除外。)
  
  颜舍依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把水粉色衣裙的皱褶都拉平了,比熨的效果还好。“没事闲的打什么仗啊,把我的客人都打没了,天天憋在屋子里对着墙发傻,再不跑出来我都要闷死了!”
  
  “你还闷?我才烦呢!”阿萧羡慕得盯着舍依身上平平板板的衣服,不无感慨地说,“所有人都那么自私,出了事情就知道向钱庄提银子,搞得上阳筝成天催着我回去帮忙干活。她要真是我妈倒还行,可惜我的身体不是自己的,想做什么都不自由,总要受别人的牵制。看看你们三个多好,都有那么大一份产业,大事小情一个人说了算。我也想那样啊,独自出门去看看世界,周游各地观赏美景,比身边围了一群连衣服都洗不干净的丫头好多了!”
  
  “就是就是。”舍依在一边附和,“做人就应该随意一点,自在一点,吃遍天下美食,看遍天下美景,享遍天下珍宝,坐拥天下帅哥。多么美好的梦想啊!可惜我现在连‘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都不能实现,没意思!”
  
  “你这话就说得就不对了,”我刚才吃了一道辣子鸡,现在眼泪鼻涕还在往下淌,随手抓过一条手绢一顿猛擦——又开始怀念方便可爱的卫生纸了。“不管前面怎么样,至少最后这一条‘坐拥天下帅哥’你是要定了的,还在抱怨什么?”
  
  “不明白的是你才对吧。”舍依激动得直拍桌子,“我们‘在水一方’美男是不少,可是都只能看不能碰,要多郁闷有多郁闷。我的长发帅哥呀,怎么就找不着呢?”
  
  “行了行了,”蜜柑听我们抱怨得听得耳朵都长茧子了,“我知道你们不是为家所逼就是为情所困跑了出来,那小影你呢?好像只有你一个人是拖家带口出来的吧?”
  
  “嗯,这个嘛……”三个人同时虎视眈眈得盯着我,还真让我有点不习惯(废话)。看来我今天要是不从实招来就休想走出这里一步了。“其实我也是为了剧情需要……”我把谭翊君和清秋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又说到见过玉虢的事,不出所料,舍依和阿萧喜出望外,蜜柑则承认她确实曾在不久前和玉虢相认,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其实说到我出走奉先,还不只是我一个人的问题,你,还有你,”我指指舍依和上阳萧,“那事儿是咱们一起干的,只让我一个人负责,太不公平了。”
  
  “你还敢说?”舍依忽然站了起来,“自己遇到了麻烦竟然还瞒着我们,都不来通知一声,怎么,想把我们留下替你背黑锅吗?”
  
  “当然不是。”坏了,遇到舍依这个辩论专家发飙的确是我失策,只能先蒙混过去再说了,“我是相信你们的能力,这么点小麻烦怎么能难得住你和阿萧?再说清秋的事与你们无关,毕竟那个时候我们都还没有来呢,只是我自不量力的想保护好他而已。独孤钰虽然厉害,也决计不会牵连亲友,把你们卷进案子里面来的,这点我可以保证。”
  
  “空口无凭,你拿什么保证?反正你没有尽到通知的义务是实,不管主观上有无过错,造成了过失却是客观事实。如果单单只看你悄无声息逃出奉先国的行为,你就是重色轻友,见利忘义,关键时刻扔下朋友们自己跑了……”当过辩论赛正式队员的人果然不一样,几句话说得我直想打人,一口气别在嗓子眼儿里差点晕了过去。
  
  “打住,打住!”阿萧又和往常一样出来为我们的争执调停了,“你们俩就不能订立一个什么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小影,这件事确实是你不对,不过看当时的情形,你若是来通知我们可能反倒更加重了我们的嫌疑;舍依也有不是,不要抓住别人一个过错就死缠到底,这又不是辩论赛。咱们息事宁人,好好商量今后怎么办吧。”
  
  “唉,听了半天终于有人说句公道话了。”蜜柑被我们莫名其妙的争吵搅得头晕目眩,好不容易得了安静,反倒觉得不习惯了。“阿萧,你真行,居然能让这两个强人全闭了嘴,我敬你一杯茶!”
  
  阿萧乐呵呵的接过来,“那我就喝了哦……啊——”阿萧一不小心,衣袖沾到了还没撤下去的菜盘子上,宝蓝绣花的宽大袖口顿时被滴上了几个油点子。“对不起,你们慢慢聊,我要洗衣服去也——”
  
  阿萧悲怆的叫喊着呼啸而去,剩下我们三人相视苦笑。“事到如今,六个人终于可以团聚了,你们有什么打算?”我看着对面两个人,除了这一句话,其余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我不能劝她们陪着我留下来,我有什么权利,有什么资格去阻止别人回家的自由呢?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了我她们便不能回去的话,恐怕我也要抛下在这个世界的所有一切,来完成大多数人的愿望。
  
  “现在人不全,说什么都没有用。”舍依将笑容、怒容、愁容一并敛了,平静地说,“不管有什么想法,都各自闷在肚子里想清楚就行了,也许最终结果究竟如何,就只在我们一念之间,到时候别让自己后悔比什么都好。”
  
  舍依说完话又沉默了下去。我不时抬头看看她们两个,蜜柑不知为什么自从听了舍依的话就很是坐立不安,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吐出一口气:“小影,舍依,我们一起去武林同盟吧。”
  
  “好啊。”三个声音同时响起。我一惊,抬头看去,面前是舍依半张的嘴和阿萧倚在门前的身影,当然袖子上还是湿了一大片。
  
  阿萧自失的笑了笑,说:“我知道你们在讨论什么,我也想去武林同盟,哪怕当作是游山玩水也好,我们一起走吧。”
  
  
  
  我们四个人又秘密的商议了一夜,最后决定兵分两路,原因如下:一,如果我们所有人都挤在一起,目标太明显,容易惹人怀疑,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二,我身边带着谭翊君这个“重要人物”,很多事情不能当着她的面说,很有可能产生误会;三,因为我周围还有三个美的祸国殃民的帅哥,万一被哪个不知轻重的人看上,我不就亏大了?佳人果然还是要用金屋藏起来的好。
  
  鉴于以上因素,导致的结果就是我还是带着原来那些人走,舍依她们三个自己带人上路,还给自己的队伍起了个名字叫“赏玩队”,称呼我们为“逃难队”,气死我也!谁让我们确实是逃难出来的呢!
  
  马车再次咿咿呀呀的出了城。城外原有的农田多数已经荒废,本应是丰收季节的现在只有零零落落几个眷恋故土不肯离开的人还在辛苦劳作。萧瑟的秋风吹来,除了荒凉还是荒凉。
  
  我坐在马车上出神地看风景——为了防止再次晕车,我已经强迫赵青冥拆掉了马车篷四面的木板竹帘,只留下一个顶棚遮挡雨雪——心里想着,在原来那个世界,这时候又该是一幅怎样的景象呢?不知不觉又想起了我的澜沧坊:十多天过去,欧露她们应该都没有事吧?真担心潇湘,如果我不在他身边,那孩子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人,淡淡的若有若无的气息随风飘来,不用问也知道是谁。
  
  “小风,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急着赶去武林同盟吗?”我一动不动的坐着,颠簸的马车令世界都在颤抖。
  
  没有人回答。风韵他就是这样,在不清楚该说什么好的时候,那就保持沉默吧。
  
  “悄悄告诉你,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想帮谭大人,似乎我不是一个好人呢。”
  
  “世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好人。”风韵淡淡地说着,脸颊上平静无波。“况且离影你不是那种会因为别人的嘱托而改变自己初衷的人,去武林同盟,你一定有自己的理由。或许你觉得现在还不是公开那件事的时候,这都无所谓,反正不论你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一定。”
  
  “小风……”眼眶不知怎么又湿润了。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今天我才彻彻底底的体会了它的含义。“小风,谢谢你。”这样的理解,这样的包容,又叫我如何舍得离开?

第三十四章 千金王爷还复来
  
  刚刚过了一天,我就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了。
  
  前几日明明还是艳阳高照,秋高气爽,万里无云的好天气,谁知道一夜之间就仿佛西伯利亚寒流来袭,气温骤降,树叶子掉得跟下雨了似的。早上醒来能看见地面全部被一层薄薄的霜覆盖,说话时呼出的都是白茫茫的雾气,这种时候坐在四面透风的马车里,毫无疑问的成了活动目标,四面八方的冷风都发疯一样往车上吹。
  
  风韵和清秋他们几个练过功夫的还好,至少有所谓的“真气”护体,可以运功御寒。谭翊君毕竟是个当大官的,什么阵势没见过?人家根本就不在乎这点气候变化,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即使嘴唇冻得发白也决不会叫一声冷的。只不过苦了我这个无辜善良可怜温和美丽大方的平民百姓,虽然从小生活在北方畏热喜寒,但是也不能这么个——“阿嚏!”——寒法……
  
  “师姐,这车上还有些衣物,好歹披上挡挡风吧。”清秋一如既往的柔声劝着,从马车坐垫下面掏出为数不多的几件换洗衣服,挑出最厚的一件递给我。我冷得浑身发抖,牙齿打颤,哆哆嗦嗦的想伸手去接,却连手脚都不听使唤了,像个胶水涂了太多的木偶一样活动不便。
  
  “……”本来只坐在一边看着的小风突然接过衣服,一声不响就裹在我身上,像包粽子似的捆起来,扎成一团。这下好了,我想擦鼻涕都没有办法了。
  
  “鸟(小)风,快给偶(塔)开,偶(僧)气了!”
  
  风韵无视我愤怒的眼神和杀人的目光,转头去看车外的风景。毕竟我这“改良”马车四面车篷拆了三面,哪里都是窗,想不看风景都不行。我又向清秋求助,却见清秋将剩下的衣物分给了谭翊君和赵青冥——一个明明很冷却装着无所谓,另一个根本没什么感觉却无病呻吟,叫的像找不到厕所的猫似的,噢不,是身上热得像个炭火炉却还嚷着要加衣服的变态。
  
  前面驾车的白羽回头问道:“风公子,此处距离凌云山九霄宫还有多远?”
  
  风韵微微抬头向远处一片迷朦的山峦望去,隐约可见几座突起的山峰,在云雾缭绕之下显得似真似幻。只不过时值深秋,早已见不到草木茂盛,郁郁葱葱的美好景致,连偶而掠过的几间猎人小屋也早就断了炊烟,孤独的矗立在林间。
  
  “从这里向西,经过一个镇子,再穿过一道峡谷就是了。以现在的速度,估计还要走两三天。”小风依旧冷冷冰冰的说,我都不知道他脑袋里面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一直都能保持那种冷静呢?当然对赵青冥发火的那次除外。
  
  “不过现在天气越来越恶劣,道路也变得更加难走,也许再过不久就要下雪了。江老板,我们不如就在前面的镇子上添置些东西吧。”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冥思苦想的谭翊君突然插了一句。令我没想到的是她久在京城,对外面的事竟然也十分了解,看来还不是完全只考虑宦途的家伙。
  
  不过我早就冷得受不了了,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她的提议,恨不得立刻飞进一间温暖的屋子,吃上一顿热呼呼的麻辣火锅,最好再加上软硬适中的宽粉条和美味的鱼丸蟹肉,当然蔬菜和白嫩嫩的豆腐也是必不可少的,哎呀……快别想那么多了,赶快擦擦口水先。只是我没有想到,谭翊君打算去镇子是为了另一件对她而言十分重要却被我忘得一干二净的事情——隆随国终于对奉先国开战了!
  
  “哎哟我的妈呀,撑死我了。”
  
  美滋滋的吃了一顿饱饭,我换上干净的睡衣,正打算在这间好不容易找到的小旅店中甜甜的睡上一觉,顺便找周公约会去也,却忽然听见外面某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梆梆梆”的敲门声。
  
  “谁呀?”我不情不愿的从床上爬起来去开门。其实,在城门口看到那张征粮征兵的告示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兵荒马乱,哪家客栈还有心情开门做生意?就连这间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小店也是空空荡荡冷冷清清,几乎只有我们一批客人。那么能在这种时候来找我的人,用脚趾去想也知道是谁了。“我都说了没事就不要随便找我,大晚上的……谭大人?怎么是你?”
  
  门外,谭翊君衣冠不整,歪歪斜斜的站着,脸色潮红透着暗青,手里还提着一个酒壶,轻轻在我面前一晃:“江……江老板,陪我,喝……喝一杯……”
  
  “谭大人,你怎么醉成这个样子?”莫非是因为看到看到老百姓们生活悲惨的样子所以一时急火攻心失了神志?她好像也不是这么忠心耿耿为国为民的吧。我连忙将她让进房间,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谭大人,先喝杯茶解解酒。”
  
  “不要!”
  
  谭翊君“哗”的一声将茶水全泼在地上,又斟满一杯酒递到我面前,“喝!”
  
  啊?这算什么意思?我傻呆呆的看着她,心里想,如果她今天是真的醉了,那我随便劝两句把她送回去也就罢了;但若不是呢?凭谭翊君的能力,哪有喝几杯酒就醉的人意识模糊的?难道她是借机试探我?又或者是不是我自己心机太重想的多余了?唉,我可是二十年滴酒不沾的天下第一好孩子兼乖乖女,不可以这么容易就破戒的!
  
  “江老板,你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也得给我这个面子!不然……不然……”
  
  “我喝还不行吗?!”我一咬牙一跺脚,不就是一杯酒吗,就算她给我加点巴豆毒药进去,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喝了。否则谁知道她还要说出什么东西来?反正她是官我是民,她是大人我是小人,虽然虎落平阳,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把她伺候好了以后还有我的好日子过?我皱着眉头接过那杯酒,“咕嘟”,一口咽了下去。
  
  “咳咳……咳……”呛死我了,这酒味……嗯,好象还不错?我舔舔嘴唇,仔细回味着。不是我想象中那种又辛又辣的让人难受的味道,而是温温的,甜甜的,好象水果汁,比红酒还要好一些的样子。
  
  谭翊君又拿过一只杯子,捧起酒壶慢慢倒了两大杯,“江老板,干!”
  
  “干!”那句话是谁说的来着?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然后就会有第三次第四次,既然我已经喝下一杯,那这后面的自然也就无法推托了。
  
  我们两个一杯接一杯的灌,也不知道喝了多久,渐渐得我觉得头脑开始发昏,模模糊糊的好像房间都转动起来,像过去游乐场中的旋转木马,不管再怎么无聊,再怎么单调,仍然愿意去为了享受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而去和一大群小孩子抢木马。恍恍惚惚的,谭翊君拎着空酒壶走了出去,我就那么趴在桌上,大脑运作不灵活似的喃喃自语:“她到底,是干什么来了……”
  
  好像,好像有人进屋了。我闭着眼睛,手脚早已不听使唤,耳朵却还好用,意识也还清醒。难道这就是醉酒后的感觉?唉,怎么我已经堕落成这个样子了。
  
  一个人轻手轻脚地走到我身边,伸手推我,似乎想喊我起来。你是谁呀,不要推我,我还没睡死过去呢!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想站起来那更是完全不可能。过了一会儿,那人发现叫我醒过来是不可能的,干脆一把将我抱了起来。身子在空中晃了晃,患有轻度恐高症的我下意识的紧紧抓住他的衣服,然后只感觉背部接触到了软绵绵的床板,就再也想不了事情,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慢慢的睁开眼睛,打量了一下屋顶,还好,我还在旅店的房间里,没有一夜之间就跑到某个不知名爪哇国去了。再看第二眼,“啊!你怎么在这?”
  
  诧异的看向身旁和我并排的位置,风韵半倚在床边,见我醒来,微微转头看着我,轻轻说了句:“你醒了?”
  
  “啊,是啊。”不行,大脑还在短路,我得彻底清醒一下先。
  
  我急忙从床上坐起来,没料到身上睡衣质量太好,不小心滑了下来,香肩微露,两侧锁骨更加明显,但我正处于迷茫状态,根本就顾及不到那么多,小风却是大大的窘迫,素日的冷淡也挂不住了,红着脸跳下床。然而突然的,小风那件万年不变的黑色长袍自领口一路敞开到底,幸好他里面还传着一件中衣,不然我们就可以算作是“坦诚相见”了。
  
  “小风……小风,你的……腰带呢?”我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抓衣服,偶尔眼神对上我的,可是一瞧见我露在外面的半个肩膀立刻又脸红红的低下头去,简直就是极品的可爱呀!但他为什么不用腰带系尔用手拉着呢,多麻烦不是……刚想到这儿我就发现我犯了一个相当相当低级幼稚的错误——小风那条华丽丽亮堂堂金灿灿的腰带,此刻正在我手攥着呢。-_-
  
  “那个,离影,你昨天晚上喝醉了……”
  
  小风故作镇静地说,但我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难道说我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行啊,虽然小风的确是个大帅哥,我也很喜欢他,而且我们的关系已经确定了,但是毕竟还没有正式结婚,我又是思想十分保守的人(姑且算吧),怎么可以允许发生这种事呢???
  
  “后来……”小风接着说,完了,我头上汗珠开始啪哒啪哒往下掉,紧张得要命,小风,不要告诉那是真的!“后来我送你回床上去睡,你就抓住我的腰带怎么也不放手,我怕把你弄醒,就陪你坐了一夜。”
  
  “就是……这样?”我刚想跳下床去一头撞晕(撞死了不好收场,还是晕倒比较现实),听见他的话忽然一愣,“只是这样而已,没有别的什么?”
  
  小风没有回答我,眼睛死死盯着地面,从我手里拿过腰带,背对着我迅速系好。“我先出去了,我们现在这样被人看见就麻烦了。”头也不回的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或者应该说是为了躲避我的目光逃出去的?谁知道呢。
  
  不过看来,还是什么事都没有啊。我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匆匆穿好衣服,洗漱完毕,算了,听天由命吧,我江离影的命还是很好的。
  
  
  
  旅程还在继续。经过一天的休整,马车换成了棉布的,车里也多出了不少棉被棉衣等东西,终于有了逃亡的感觉,而这段流浪生活却要结束了,因为更大的困难还在前方等待着我们,光明,也将随之而来。
  
  按照小风所说的,穿过一道长长的险峻的峡谷,当我们重见天日的时候,凌云山就已经近在眼前了。
  
  气温越来越低,马车还没有进山,天空已经飘起了棉絮状的雪花,纷纷扬扬,煞是好看。我从小生活在北方,对于下雪早已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不过隆随国的雪却比我所见过的最美的雪更加洁白,更加轻盈。一片雪花落在我紫色的披风上,五片花瓣(没错,隆随国的雪花只有五片花瓣)争相展开,晶莹剔透,纯洁无瑕。一会儿,花朵感受到热气,化成了一滴水珠,以最完美的形状结束了它自己的生命。
  
  “雪一片一片一片一片
  映出你我的缘分
  我的爱因你而生
  你的手握出我的心疼
  雪一片一片一片一片
  在天空静静缤纷
  眼看春天就要来了
  而我也将也将不再生存……”
  
  “曲子很好听,就是词太悲伤了。师姐,这首歌是你做的吗?”清秋自从离开旅店的那天起就没怎么说话,一直保持着让人怀疑的温柔笑容。我想他心里一定又揣着什么钻牛角尖的念头了,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去问。
  
  “不是我做的,不过清秋你可以帮忙把它的曲子写出来吗?我想用琴来弹也一定很好听。”清秋点点头不再言语,我又问小风:“我们不会要顶着雪爬这么高的山吧?”
  
  “当然不。”大概是因为那天的事,风韵见到我神情总是怪怪的,“盟主在山脚修了一座行宫,专门用来待客,我们去那里就可以。”
  
  还好还好,要是让我去爬那高得吓人的凌云山,骨头非散架子不可,真不知道阿临平常都是怎么过来的,想着都觉得痛苦。
  
  马车咕噜咕噜的进了山,我们一行人陆续走进了那座到处漆黑一团,装饰得像哥特教堂的行宫,见到了武林同盟里大大小小一群黑衣少青中年,我又开始羡慕阿临了。虽说九霄宫路不好走,但能过上这种“抬头望美男,低头见帅哥”的美好生活也算是非常幸福了(泪奔)。
  
  “哟,江老板,咱们可又见着了。”
  
  一声妖艳无比的话语传来,与赵青冥的刻意乔装不同,是骨子里透出来的媚,而且那声音似曾相识,“花护法!”我忽然想起来,就是他把小风的月饼送过来的,害得我根本不敢吃。
  
  “江老板真是好记性,怪不得盟主总说起您。不过盟主暂时不在,请各位稍等片刻。”说着,花致风姿绰约的施了一礼,不经意间漏出黑袍里面质量上好的粉红色丝绸。他又笑咪咪的向后面小风招招手:“风师兄,离开了这么久,有没有想我们呀?”
  
  风韵略微一点头,用他惯有的口气说道:“我知道了,你先去见盟主,这边我来安排。”
  
  “你来安排什么?你又不是武林同盟的人。”我轻轻在后面拽了拽小风,轻声提醒道,“说得好像你地位多高似的。”
  
  “没错啊,”花致突然插进来,吓了我一跳,这么小的声音都听得见,难道他长了一副狗耳朵吗?“江老板您可能不知道,在武林同盟,嫁出去的兄弟可是地位最高的呢。”花致说完就迅速笑嘻嘻的闪到旁边去,眨眼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刚想问他怎么跑那么快,一回头就看见小风阴沉的脸,不用问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我们进里面去休息吧。”小风脸上挂着黑线,领着我们一群人穿过豪华的回廊向里面走,回廊两边复杂的装饰和名贵的字画看得我们眼花缭乱,深色调的墙壁和昏暗的光线不显得阴森恐怖却更添高贵和神秘。途中不时有一些机关暗道,风韵都会提醒我们小心避过,真不知道万一有陌生人闯进来会不会被乱箭穿成刺猬或被火舌烧成烤鸡。
  
  好不容易进了暖阁,推开门,一股温暖湿润的风迎面吹来,与外面的冰天雪地形成对比鲜明的两个极端,所有人浑身上下顿时都舒服多了。
  
  “原来暖阁就是这样子的。”我环视了一圈,突然十分惊讶的发现屋子里居然还有两个人!而且看起来还很面熟,那是……“玉……玉虢!?”
  
  Oh my god!原来是我们可爱的团支书大人!我兴奋得跑到正坐在桌边河车的玉虢面前,可是没想到有人比我的动作更快,而且“扑通”一声跪下,大喊一句“王爷,谭翊君终于找到您了——”
  
  “你你你你说什么?你刚才叫她什么?”我耳朵应该没有毛病吧,不至于产生幻听啊,那为什么,谭翊君要叫她……王爷?
  
  谭翊君全身趴在地上,抬起头来看的时候居然已经泪眼模糊了,“江老板,她就是我一直拼命在寻找的,失踪的御景鹰果王爷啊!”
  
  不是吧?谁来告诉我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第三十五章 六星群岚谋大计
  
  “你……你真的是……王爷?那个……倒霉蛋,不是……御景鹰果小王爷?”我震惊极了,张大嘴巴直到下巴脱臼,一只手指着面前那个笑得有些无奈的人不停地发抖。
  
  “大胆刁民!谁允许你这样和王爷讲话的!还不快……”站在御景鹰果身后的丫头凝儿气愤得跳出来,却被她主子伸手拦下了。
  
  “没关系,江老板是我朋友。”黑衣女子轻轻地说。过去的阿咏,曾经的玉虢,现在的御景鹰果王爷,三个明明不同却又偏偏重叠在一起的身份,让我更加迷惑了,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小影,对不起,我不该瞒你,只是这里面说来话长,不如我们在大家面前把问题一次性都解决掉。谭尚书,您也是这样想的吧?”
  
  跪在地上早已哭成一团的谭翊君听见鹰果说话,立刻小鸡啄米似的狂点头,生怕眼前好不容易见到的人再次莫名其妙的失踪。
  
  “唉,我们一起过去大厅吧,小影。”鹰果长叹一声,径自起身向后面另一扇乌漆的木门走去,后面众人依次跟上。御景鹰果……玉虢……原只是把原来身体主人的名字去掉中间两个字而已,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小穆:废话,你要是早想到了就不该在这混了,把你调到柯南剧组去PK工藤新一算了)一边默默地向前穿过灰暗的长廊,一边听鹰果低声喃喃自语:“真讨厌,本来还打算再‘失踪’一阵子,却没想到已经没有时间了……”
  
  没过多久,我们走到了一扇超级华丽的银白色云形雕花金属门前,六名黑衣帅哥分列大门两侧。领头的一名男子恭敬的推开门,将我和鹰果、谭翊君三人让了进去,而其余人则被带往另一个房间。分离时,小风意味深长了望了我一眼,清秋有些担忧的点点头,赵青冥看看我们三个人没有言语低头走开,凝儿更是不管不顾他人,只一味的关心她们家王爷——其实从某方面看起来,凝儿的确是个不错的侍女,可惜也只是个侍女而已。
  
  进入大厅,入眼便是一阵强烈刺目的光芒,紧接着传来了令我意想不到的声音:“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这种熟悉的旋律,熟悉的歌词,熟悉的声音,不就是我们大学军训时制定的寝歌吗!那时候教官交给我们的军鸽部是《团结就是力量》就是《一支钢枪》那种老掉牙的革命歌曲,只有一首《精忠报国》还算新,自然而然就变成了我们寝室的保留曲目。心情万般激动之下,我也不由自主跟着唱起来。
  
  “心似黄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
  
  “阿临——舍依——阿萧——莫寒——原来你们都在啊!”环视四周,只见君临天歪坐在主位上嗑瓜子;;颜舍依跷着二郎腿,捧着本小说看得津津有味;上阳萧自从换了身体也不再怕旧病复发,抱着一盘子点心努力奋斗;还是冷莫寒比较淑女,坐在另一边正低着头用竹签折幸运星。我大喊数声向她们冲过去,一边两个搂得紧紧的,完全忽视她们四个逐渐煞白的脸色。亲人们啊,我的亲人们啊,我们终于团圆了!
  
  (以下省略N万字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以及谭翊君十分郁闷却又不敢说出来的看着我们打打闹闹情节)
  
  “王爷!”谭翊君突然打断正在用英语进行穿越后经验交流的我们六人,冲到鹰果面前焦急不已的说,“臣有紧急政务相告!请屏退左右。”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就是军务吗,她们都是我的亲信,不用避开。反正所有事情都怪我,最重要的时刻不在朝中,害你们失去了依靠,我错了行不?”鹰果无辜又无奈的看着我们五个人,那表情好像在说:我又不是真正的御景鹰果,他们国家兴亡百姓死活干我现代大学生屁事?
  
  “臣万死!”谭翊君惶恐的跪下去磕头,估计是被我们这冒牌王爷吓着了。可不是,历来的皇族都是高高在上,对也是对,错也是对,哪有身为王爷还对下官臣子道歉的?“虽然臣的进谏有对女皇大不敬之嫌,但是还请王爷迅速回京,女皇陛下她……”谭翊君担忧的望了我们几个一眼,终于横下心来说道:“女皇陛下她……快要不行了!”
  
  “!”
  
  鹰果吃惊的站起来,连手中茶杯倒在桌上,滚烫的茶水撒了一地都没有注意。我看着鹰果眼中和方才完全不同的骇然中带着迷茫的神情,我知道,她开始犹豫了。通过刚才短暂的交谈可以知道,不管以前这副身体的主人如何,也不管哪种难以割舍的与生俱来的血缘关系,仅仅作为来到隆随国最初的三个月中唯一肯平等对待自己的皇姐,鹰果对御景弦的印象并不怀,甚至还颇有亲切感,当然除了对待奉先国的基本态度之外。现在乍然听到女皇病危的消息,无论如何鹰果也不可能像我们一样感觉无动于衷吧。
  
  “谭尚书,”鹰果想了想,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气。她缓缓抬起头来平静的问谭翊君:“有没有方法,能让我见她一面?”
  
  “好,”谭翊君出人意料地答应得十分痛快,却忽然加重了语气说道:“但是在那之前,请您先救救隆随国的百姓!”
  
  GOD!被人设计了!
  
  “我就知道会这样。”我小声的嘟囔着,不想偌大的喧闹厅堂由于刚刚的噩耗而变得鸦雀无声,再轻微的声音也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于是乎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盯着我看,顿时吓得我脸色惨白,背上汗毛直立,话也说不利索了。“不是……我那个……想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不是不是,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不是又错了……”啊,我要疯了!我使劲拍打自己的脸,江离影你个大笨蛋,没事闲得嘴里乱放炮,还没发烧就开始说胡话了!在这种场合胡说八道不就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
  
  “其实小影说的没错啊,”舍依木着脸过来插话,“本来嘛,我们想见女皇陛下,就要先拯救隆随国的人民,虽然有些困难,但这个交易还算公平。”
  
  “舍依……”你不要这么说嘛,就算事实如此,好歹也要给人家留点面子。
  
  鹰果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又望了望默不作声的其余三人。良久,就在谭翊君已经沮丧的打算放弃的时候,鹰果突然大声宣布:“谭尚书,我答应你的条件!”
  
  谭翊君欣喜若狂的抬起头,如果现在有双翅膀,我相信她一定能够环绕地球飞八圈。“王爷,您真的决定好了?”
  
  “当然,”鹰果点头道,“想要保证百姓们不受战火的侵扰,投降求和不就好了?由我亲自出面,这件事容易得很。”
  
  “王爷,这怎么可以……”
  
  “我还没说完呢。”鹰果匆匆打断谭翊君接下来的“慷慨陈词”,继续说道:“这只是方法之一,如果我这样做了,又有什么脸面回去见皇姐?说不定还得把她气死个几百万次。”鹰果重新倒了杯热牛奶,边喝边说:“还有第二个办法,就是我们在暗中作手脚,让隆随国兵败,那样的话,就算是皇姐也没有理由拒绝同奉先国和谈了吧。”
  
  鹰果说话的时候语气平淡,好像在谈论和自己毫无关系的闲事一样,我们几个对政治一窍不通的家伙都明白了这个提议的风险之大,更别说那跪在地上浑身发抖,汗如雨下的谭大尚书了。切,量她怎样都想不到堂堂隆随国的御景鹰果小王爷会给出这样个损己利人的主意来吧。
  
  “臣惶恐,请王爷明示。”谭翊君很快就镇定下来,虽说依然蜷曲着身体,却已经在用语言试探鹰果的底限了。毕竟这么多年的官场生涯不是白过的,她的心境已从最初见到鹰果的激动中恢复过来。
  
  “不明白就算了。”鹰果居然没有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说,而是就此将话题中断了?我们都还在诧异中,鹰果突然问我:“小影,你带塔罗牌来了吗?”
  
  “啊?啊啊,带了。”不知道她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我赶紧听话的掏出了那套一直贴身藏着用来防身的铜箔塔罗,一张张展开摆在鹰果面前。
  
  鹰果将所有牌的顺序打乱,在桌上铺开后又重新收起,递给我:“我已经洗好牌,小影,帮我占卜隆随国的命数吧。”
  
  不是吧,这么重要的事情,她……放心全部交给我?不过,反正只是算命,只当作是玩笑就好了,那么认真干什么。刹那间我只能想到这么多,对鹰果点点头说:“好吧,我帮你算。不过整个过程中任何人都不要说话,请保持绝对安静。”

  既然鹰果已经按照自己的意愿洗过牌,那我就从切牌开始好了。将二十二章大阿尔克纳牌牌面朝下叠成一叠放好,请鹰果自己来切牌。

  首先,集中精神,从牌叠的上方,依照自己的意志拿起一落牌放在原先牌叠的下方,变成两落。然后,从第二落的上面再拿一落牌,放到第一落的上方。现在,我们面前已经有三落牌了。接下来,我把牌叠回去.把第一落拿起来放到第二落上方;再把第一落和第二落的合体拿起来放到第三落的上方.如此便恢复为一叠牌。在刚刚的过程中,牌面都是横向朝下的,现在我将塔罗牌顺时针旋转90度,变为直向,切牌结束。

  排牌型,按照从下到上的顺序摆好四张平放在桌上。(因为我只有最初级的钻石展开法运用最熟练,所以只能当场丢人现眼了。)剩下的牌,就仍维持直向朝下的状态,叠好放在一旁。

  开牌、解读,掀牌的方式是由左往右翻。自下而上依次是:正立的皇帝、倒立的世界、正立的节制、正立的命运之轮。
  
  “第一张牌代表过去。”我看着眼前说不清是好还是坏的牌面,开始慢慢的解读,“皇帝是王者,御景鹰果王爷从前是一个勇敢、坚强,有责任心的人,虽然过着十分安定富足优越的生活,却处处为了百姓的安危着想,甚至不惜违抗自己最亲近的人;但同时,她无法用他人对自己的赞扬来填补内心的空白,精神上一直处于孤单寂寞之中。”
  
  说完,我盯着鹰果沉默了一阵子,其他人也都各自回味着第一张牌的暗示。看来这王爷以前的日子过得也不怎么样。
  
  “第二张和第三张牌代表现在。倒立的世界含有失去之意,由于某些原因使本应该完美实现的梦想破灭,而且遇见了不期望遇见的人,遭遇了难以预料的事,身体状况不佳,并可能因此产生糟糕的结果。”谭翊君脸上带着明显的焦虑神情,我却觉得好笑,因为这说的只是过去那个御景鹰果,如果从前的她安然无恙,阿咏又怎么会穿越到她身上呢。“正立的节制表示一切良好。尽管曾有过种种不快,王爷对自己的控制依然恰当,因为克制而获得了局势的稳定,家庭的和睦,拥有值得信赖的朋友和愉快的心情。”这张说的应该是阿咏吧,我心里暗暗想着。
  
  “现在来看第四张,代表未来。正立的命运之轮显示出崭新的机遇,只要能够解决某一关键性事件,目前的状况就会好转,难题迎刃而解,而新一轮的选择也会逐渐在王爷面前展开。”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终于讲完了,这就是塔罗牌要告诉我们的内容。”
  
  ……沉默。
  
  ……沉默。
  
  ……还是沉默。
  
  “喂,你们倒是说句话行不行?”我最受不了这种死气沉沉的压抑感觉,一拍桌子站起来。
  
  “小影,”鹰果突然拉住我,目光灼灼的抬头盯住我的眼睛。我从来没见她这样认真过,就算是为了班级活动忙得焦头烂额时也没有,这样怪异的鹰果害我当时完全傻掉,僵在原地不敢动作一步。“请帮我,停止战争吧。还有大家,”鹰果缓缓得在大厅中环视一周,坚定地告诉我们,
  
  “请你们帮我,拜托了。我不想,再逃避。”
  
  又是一阵沉默。许久之后,阿临第一个举手表决:“我答应你,反正你是我‘老婆’嘛,武林同盟手下人多得用不完,我全借给你!”
  
  “我也帮你。”说话的是莫寒,“不管有多少军队,伙食和住宿我包了。”
  
  “那我也不能落后了,”阿萧终于停下手中不断更换的小点心,拍拍衣服说,“需要银子,只管开口就是。”
  
  “我没什么话好说,因为服务性质特殊啊,如果用美人计我一定帮你搞定。”舍依从厚厚的书本中抬起头,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
  
  好像,就剩下我还没有表态了?我对鹰果吐吐舌头:“虽然以我的身分可能帮不上什么大忙,不过万一输得太惨,所有人都倾家荡产的时候,我一定会在赌桌上帮你们全部赢回来!”
  
  “谢谢!!!”鹰果眼中流露出的是深深地感动。在彼此交错的目光中,六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那天我们又商量了好多稀奇古怪的斗争办法,谭翊君强烈要求用那首《精忠报国》作为此次计划的标志性歌曲加暗号,搞得我们几个哭笑不得。直到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在晨光熹微中即将沉沉睡过去的时候,我才忽然想起来,似乎,忘记说关于回家的事了。

第三十六章 逆袭的御景鹰果
  
  “阿临,该你了。”我笑嘻嘻的盯着面前虽然只下了一半却已经全部被白子占据的棋盘,手里捏着几枚黑子摇晃着。
  
  “唉——”阿临大大的叹了口气,绣着水蓝鹅黄刺绣的衣摆没精打采的垂下来。“小影,我知道你是行家,也早就说过了跟你赌棋纯粹是自不量力,但你也不要这么绝情啊,杀得我片甲不留……”阿临斜睨着我身后堆成小山的奇珍异宝,呵呵,都是我刚才从她那赢来的。围棋,跳棋,军棋,五子棋,斗地主,拖拉机,五十K,连炸飞机都试过了,可是无论玩什么都是我赢,嘿嘿,谁让我是开赌场的呢,专业技术一定要熟练。
  
  在凌云山住了快半个月了。话说回来,武林同盟这九霄宫还真大,而且和山脚下的黑色歌特风行宫完全不同。正殿全部由纯白色大理石筑成,像是打磨得异常光滑的白石膏,干净不留一点瑕疵,让我总有种身在医院的错觉。再看看周围不是黑到彻底就是白到极致的装饰,剔透璀璨的水晶制品,不时走过的身穿黑色长袍的帅哥,感觉跟到了尸魂界静灵庭护庭十三番队似的,而小风更是明显的朽木白哉扑克脸,就差那代表贵族身份的牵星箝和月白风华纱了。
  
  “嗯,让我看看你都收集了什么好东西……”我扔下那盘胜负已分的棋自顾自地站起来,顺便拈起一块旁边桌子上摆着的,武林同盟膳房师傅亲手做的柠檬椰蓉糕,味道清香,入口即化,果然是极品。在那一堆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前来回踱着,我忽然瞥见角落里一块用红色丝线包裹着的环形玉佩,好奇心驱使下小心翼翼的将它拿在掌中细看:通体半透明的白玉,中心有一个很小的用来穿线的孔,玉面莹润光洁,手感温和柔滑,就算对玉器没什么研究的我也看得出来——这是块上好的和田美璧!
  
  “阿临,这块玉送给我好不好?”我举着手中的玉佩,笑的一脸谄媚。
  
  君临天无奈的往宽大的扶手椅里一歪,“那些都是我输给你的,还分什么送不送的?”
  
  “我们只是玩玩而已,我可没打算真的要你的东西。不过这块玉我很喜欢,送我吧~~~”我笑得越发诡异,阿临不禁打了个寒颤,连我说的什么都没听清就机械的点点头算是同意,
  
  不过本来就是嘛,和阿临打扑克下棋仅仅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因为舍依、阿萧,莫寒,鹰果、谭翊君都下山去实施我们的大计划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清秋也坚持要和他们一起下山,我劝都劝不住。为了他的人身安全着想,把他锁在房间里,却还被他逃走了。唉,难道我就那么让人信不过吗?真是的,都伤心了。他们带走了武林同盟的大部分人马,听报信的人说七八天前就已到达前线,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让人担心。可是这样一来整座九霄宫除了必要的后勤人员就职剩下我(这个吃白饭的)和君临天(坐镇大本营的)以及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其中当然包括我身边的几位(负责保护我)和武林同盟新上任的两位护法(新手上道,不要安排太困难的任务)。周围的人越来越少,整天呆在九霄宫这座空空荡荡的宫殿里实在是憋闷,于是乎无聊到极点的我就只好死拖活拽着阿临陪我下棋打扑克,至于结局,嘿嘿,如上所述,我赢钱赢得一塌糊涂,现在却只想要这块玉璧了。
  
  我兴致勃勃的盯着玉璧相面,阿临走过来瞧瞧我手中的东西,“这个玉,我有点印象,应该还有一块成对的才对……”
  
  “还有一块?”我激动得两眼放光,如果再有一块那就太好了,刚好配成情侣的……哈哈哈……果然好事要成双啊。
  
  “你的灯我给你找找……”阿临说着就在那一大堆珠宝翡翠金银里面翻来翻去,碰得所有东西一阵叮铛乱响。“找不到也不能怪我,都是以前那个君临天收集的,真不知道她怎么会有这种爱好……不能吃不能穿的……哎哟!”阿临不小心撞到了桌角,一个绛紫色的锦盒忽然掉了下来。
  
  “当心!”我手疾眼快,用拿着玉璧的手去扶阿临,另一只手险险的接住了即将落到地上的盒子,一个冰冷异常的东西落在我掌心。“这是……对了,就是它!”
  
  阿临一边呲牙咧嘴的揉着被撞疼的腰,一边凑过来看我手中墨绿色的玉环。同刚才那块白玉一样的形状,一样的大小,但是墨绿色的质地清澈透明,隐隐的可以看到棉絮状的暗色花纹,然而伸手去摸却竟是冰块一样的寒冷。
  
  “这是……寒玉!”原来这两块玉是阴阳相对,冷暖调和,果然是个宝贝!“阿临,你真的舍得送给我?这么贵重的……”
  
  “送你就送你,本来也不是我的,在我这放着顶多就是积灰。”阿临大大方方的就决定了这两块极品玉石的去处,我当然乐得屁颠屁颠的赶快揣进包里。黄金有价玉无价,今天可被我赚到了!
  
  我迅速收好锦盒,藏得严严实实,却忽然想起了一个很早之前就存在的问题。“阿临,我一直都没问你,你是灵魂穿越,难道一直都没有人怀疑过你的身份吗,像是武功、记忆、性格之类的,不可能没有发现过吧。”
  
  “这个小影你就不明白了。外面谣传说武林盟主君临天容貌出众,武功盖世,本领超群,传得天花乱坠,沸沸扬扬,可实际上呢,”阿临突然凑到我耳边,及其小声地告诉我,“我跟你说,这个君临天根本就不会武功!”
  
  “啊?!”身为武林最大帮派的首领居然不会武功?开玩乐的吧!
  
  看我下巴要拖到地上的痴呆样儿,阿临非常郑重的点点头,说明不是我听错了或者耳朵出毛病。“因为武林盟主是世袭制的。”阿临伸手抓抓头发,“这是我好不容易才打听出来的,虽然外面人并不知道,都以为盟主是武林中人共同推选出来的,但实际上每届的盟主都是上届盟主的子女,并且为了掩人耳目,他们从不让孩子继承自己的姓氏,只是交给特定的死士偷偷抚养,等父母死前再带来继承盟主之位。所以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上届盟主姓什么。再说记忆习惯什么的,用一句‘失忆’就解决了,也没什么困难的。”
  
  “的确……很变态……”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没想到这个时代就有人知道搞“瞒天过海”“偷梁换柱”了,还做得这么隐秘,这么成功,这么多年都没人发现。不容易,太不容易了!
  
  
  
  “报告盟主!”
  
  忽然,一个十分平和的声音插进来,打破了我们之间神神秘秘的气氛。我被吓了一跳,不管来人是谁,都不要听见我们刚才的对话才好,这个秘密可是连四大护法都不能知道的。只见门口半跪着的年轻男子一头及膝的银发——银发?仔细看看,确实是银发,而且光滑柔顺,散发着银子一样的灿烂光泽,超级像杀生丸!(小穆:你怎么不说犬夜叉、浮竹十四郎、玖月牙晓、帝释天、亚伯?奈特罗德……以下省略N位银发帅哥)虽然看不清他的相貌,不过就凭这头发,不用看脸也知道一定是位美的惨绝人寰的大帅哥,武林同盟还真是(美男)人才济济呀。
  
  “容护法?有什么事?”阿临见到他后明显得一愣,不过很快恢复了神色,平静地说。容护法,这么说他就是那两位新上任的护法之一喽,能接替小风位置的人,本领也一定不会太差。
  
  “启禀盟主,御景王爷的人马在前线按照原定计划盗兵器、散布关于女皇的谣言、蛊惑人心,现在隆随一方已经军心大乱,溃不成军;而奉先一方听取了兵部尚书独孤钰的进谏,正在积极配合我们停战。”
  
  容护法简单明了地讲述最新战况,我听得一愣一愣的。独孤钰?她怎么也参与进来了?我不记得这件事和她有什么关系,当初我们逃出奉先国,一路上遇到那么多事,吃了那么多苦(也没多少)说到底还不都是因为她!现在怎么又反过来帮我们了?
  
  “噢?”阿临不知道这个独孤钰是谁,一时来了兴趣。“奉先国的兵部尚书,怎么也会帮助我们?”
  
  “回盟主,详细情况属下不知,不过听说几日前有一名男子夜闯尚书府,还险些被当作刺客关进天牢。后来这件事不了了之,而独孤尚书就在上朝的时候拿出了与隆随讲和的办法。”容护法讲话的时候一直温温和和,安安静静,看不出太多情绪的变化,我想如果按照这里的标准来看,他一定是个典型“淑男”。
  
  “闯尚书府的神秘男子……会是谁呢?”阿临正在冥思苦想,我的头脑中却陡然闪过一个人影,心脏猛烈的跳动起来。那……那个人,莫非……是他?不,不会错的,以他的个性,他……总是自卑,认为自己很没用……那么想帮我的忙,一定……一定是他!
  
  “清秋!!!!”
  
  我大声地说出了答案,阿临不解的望着我,我只好把逃出奉先之前关于独孤钰的事情仔仔细细的讲了一遍,讲得我嗓子冒烟喉咙生疼,总算是说清楚前因后果了。
  
  “清秋公子真是个了不起的人。”一直静静听我唾沫横飞讲评书似的说个不停的容护法突然莫名其妙的插了一句。我一愣,“什么意思?”
  
  “就是说清秋能为了你,嗯,还有我们,不过中心当然是你,竟然愿意向一个陌生人求助,而且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夜闯尚书府。小影,我真羡慕你这么有美人缘儿哪。”阿临故意砸咂嘴巴,笑着冲我翻白眼。我一看见别人那种不怀好意地笑就心里发毛,尤其还是阿临这种对我知根知底的人……完了,完了,被抓住弱点了,我的形象啊,彻彻底底毁得一干二净了!
  
  小秋啊,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呀,居然让你一个人去冒险我却不知道……你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句就走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欧露交待呀!唉,我现在就是哭死了也没人知道,可要是不死,又一定得承受小秋对我的情意和阿临时不时的恶意调侃,天啊,偶的命怎么这么苦哇!
  
  “盟主——”
  
  就在我欲哭无泪,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时候,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几乎刺穿了我的耳膜,谁呀这么大声?找打是不是……还没等我看清楚,一个瘦小的黄色身影已经飞速从我面前掠过,直接扑到阿临怀里,动作却又极尽轻柔。“盟主,大事不好了啦!”
  
  不用说,只从声音和动作判断,就知道这位一定是武林同盟中号称最会撒娇也最擅长杀人于无形之中的暗器高手——月涯,月护法。
  
  “又出什么事了,这么激动?”阿临费了半天劲才安抚好眼泪汪汪的月涯,我都看得鸡皮疙瘩哗啦啦往下掉了。
  
  “盟主,御景……御景……”
  
  “鹰果她怎么了!不会出现意外了吧,你快点说啊!”这回换成阿临着急了,抓着月涯肩膀不停摇晃。我虽然也是同样着急,只不过为了避免遭到貌似小孩子实际上杀人不眨眼的月护法怨恨攻击,还是呆在一边干着急好了。
  
  “盟……盟主,我还没说完呢……”月涯晃了晃被阿临摇得快要脱臼的胳膊,“不是御景鹰果王爷,是……是女皇陛下,驾……驾崩了!”
  
  “哦,原来是这样。”原本高高吊起的心突然放松下来,鹰果没事,我总算是放心了。至于那个什么破女皇,管她呢,早死早超生。
  
  月涯还没说完呢。“京城里女皇归天,前线的战士们都彻底绝望,不顾宰相的一再重申军令,全部向奉先国举旗……投降了。”
  
  “好耶!终于成功了!”我高兴得跳起来大叫,下一秒就被忍无可忍的月涯秒杀,小风为了给我报仇和月涯决斗,武林同盟从此沦为血腥的战场。所以为了避免上述悲剧发生,我站在原地没动,面无表情地等着月涯这个大喘气继续往下说。
  
  “王爷已经答应同奉先国女皇御景幽讲和,京城里宰相造反,叛军正在和谭尚书率领的人马战斗,应该很快就可以被镇压下去。”终于说完了。
  
  “太好了!”阿临激动得直敲桌子,“小影,我们赢了,赢了呀!这次可能轮不到你出场了哦!”
  
  “谁说的?”我刚才有点兴奋过度,现在完全高兴不起来了,“帮助鹰果只是我计划的一部分,真正的难题现在才要开始呢。等她们四个人回来我们再一起讨论吧。”这个问题可是关系到我们的人生大事呢,能否成功就看我们怎么做了。
  
  忧心忡忡的回房间,却忽然看到赵青冥同样无精打采的走过来。“喂,你今天怎么这么没精神?”本来应该是他看到我萎靡不振之后来逗我开心的,怎么现在好像翻过来了?赵青冥这阵子一点都不正常,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
  
  他不安的看了我一眼,却又什么都不说,默默地走开。这完全不像他以往的作风啊,那个天天吵得人心烦意乱又古灵精怪的让我提高警惕来防备他的家伙,真的就是眼前这个得了忧郁症一样的人?猛然,我想起了一个人的名字——凉宫春日!

第三十七章 论柏林墙的倒塌
  
  赵青冥这几天真的很奇怪,经常一个人发呆,好像在考虑十分严重的问题,又好像什么都没想。有时候我看着他坐在某个地方一坐就是一整天,真怀疑他以前那种缠人的功夫是不是只为了装出来给别人看的。不过,我现在没有那么多闲情逸致去理他罢了。
  
  昨天,鹰果和其他所有人一起回来了,是为了向我转达一些信息而特别和女皇请假才出来的。而原因呢,就是,当当当当——御景鹰果荣升“奉先-隆随联合国”的朝廷第一王爷!要说这头衔的来历,那就说来话长了。
  
  “遥想当日,风和日丽,晴空万里,奉先国内举国欢庆热闹非凡,文武百官夹道欢迎。正在此时,迎面醒来一对整齐的大军,所有士兵披红挂绿,喜气洋洋。队伍中间一乘大红锦缎八人大轿,气势不凡,迤逦而来。队伍行至皇宫内正殿外,缓缓落轿,一位衣着华美,容貌俊俏,气质高雅,面相和善的年轻女子款款走出,径直来到女皇陛下面前。只见她身姿翩跹轻盈,举止从容优雅,真乃天仙下凡,嫦娥在世,在场众文武百官均掩面哭泣,暗地自叹不如,纷纷争相出使高丽。(官员甲:喂,我听说那地方整容效果不错,去改头换面吧,不然就对不起观众了。官员乙:哎呀,我早就想去了,一起走吧。)
  
  “隆随国女皇刚刚薨逝,意欲叛乱的宰相也被本国兵部尚书以武力镇压,隆随国内到处一片雨过天晴,生机勃勃的重建场景。这位前来奉先国皇宫和谈的大美女,正是隆随国前女皇的亲妹妹,奉先国现女王的本家堂妹,御景鹰果王爷是也!不多时,只见朝堂上君臣和睦,其乐融融,不出一个时辰,协议达成:隆随国与奉先国本着平等往来,互惠互利,共同进取的原则,两国重新合并为一个国家,但隆随国原有的法令制度不变,实现一个国家两种制度——即一国两制。两国最高统治者为奉先女皇御景幽,而原王爷御景鹰果则被正式任命为隆随自治州最高行政长官,赏封地自主管辖,每年定期向奉先国进贡,从此以后国家大统,歌舞升平,即日起生效!”
  
  “你累不累,喝点水吧?”
  
  舍依同学滔滔不绝的给我们讲述了走访奉先国的全过程,运用她自己的幽默与智慧,才识与胆量,将奉先执行描述得如此绘声绘色,淋漓尽致,我真怕她累坏了。
  
  “我还没说完呢,你别插嘴。”舍依不满的瞪我一眼,“过几天就要派人拿去拆横在两国之间的那道城墙了,有点像‘推倒柏林墙’的感觉,要不要去看看?”
  
  “那应该很有趣,去吧去吧。”在一旁听得昏昏欲睡的阿萧也来了兴趣,抱着粉红女郎参与进来一同讨论。
  
  “那个……”我忽然想到件事情,凑到穿着一身绫罗绸缎,热得满头冒汗的鹰果旁边,眨巴着星星眼装纯情。“女皇陛下就没说赏赐你点好东西?”大家都是一个寝室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好东西当然要同分喽。我得趁机揩点油水儿,不能白忙一场。
  
  “有啊,”鹰果歪着脑袋想了想,身上挂的珠玉饰品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不似仙乐,更像噪音。“女皇赏了我隆随北边那片土地当封地,还有几个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官位,再加上皇帝御笔亲书的府邸匾额,很多宫廷内的特殊优待……就这些,没了。”
  
  “没了?”我十分特别以及非常失望的看着她,“就没有那种物质上的,能拿来分给我……不,是我们的东西?”
  
  “也有啊,”鹰果似笑非笑的说,“有黄金三千两,白银一万两,珍珠二百串,玛瑙翡翠珊瑚宝石,各种首饰器皿五大箱……”
  
  “能不能分我一些……?”这么多好东西,听得我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上次把赌胜的奖品还给阿临是因为我无功不受禄,拉不下脸来白拿别人东西。不过这次不同,我可是又出钱又出力,身心交瘁疲劳不堪的,怎么能不讨点劳务费呢?(小穆:你不是一直在吃饭打牌无所事事吗,还敢说身心交瘁疲劳不堪?小影:多管闲事!小穆:啊!救命啊,表打我啦——)
  
  “可是我已经全部交给谭翊君,让她去重建国家救济灾民了。”
  
  “嗵——”我倒。当王爷认真到这份儿上,鹰果,I服了YOU!
  
  “但我也不是完全大公无私啊。”鹰果忽然神秘兮兮的一笑,向身后招招手,凝儿会意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抱着一堆绛紫色的锦盒走了回来。咦,这盒子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最后一天离京的时候,女皇偷偷塞给我这五只盒子,说是上古流产下来的宝物,若使用得当就可以实现任何愿望。不过遗憾的是这套玉器残缺不全,无法发挥作用,只能当摆设作纪念了。”鹰果说完伸手取过一只盒子打开,安安静静沉睡在那里的是一块纯净的鹅黄色方玉,四面雕有一些云形的奇妙花纹,方玉中间开了一个圆形的孔,像是为了将黄玉串在线上用的,却又仿佛有些大。
  
  “这是什么东西?”对中国古代文化十分感兴趣的舍依盯着黄玉左看右看,可就是弄不明白这是做什么用的。其他人都在讨论那块黄玉,我却不知怎么有些担心起来。我身上现在带着的那块阿临送给我的墨绿色寒玉,不也是装在同样的盒子里面吗?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联系?
  
  她们又打开了第二只盒子,是一只青色的玉笏板;第三只盒子里面是鲜红色的半长笏板,如果没猜错应该是血玉;第四只盒子里面是白玉雕成的老虎;最后一只盒子里是黑色的彩虹形状(发现我用来表示形状和颜色的形容词好像很矛盾)的云纹玉器。忽然,一张古旧的泛黄纸片从最后那只盒中掉了下来,刚好落我脚边。
  
  我轻轻捡起纸片,上书几行清晰的蝇头小楷:“以玉作六器以礼天地四方:苍璧礼天;黄琮礼地;青圭礼东;赤璋礼南;白琥礼西;玄璜礼北。六器齐现,命随人意。天地为我所指,四方为我所用。宇之翱翔,宙之驰骋。”
  
  “这是……”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几个人已经重新把五个盒子翻了一遍,并且非常准确地告诉我:“苍璧,不见了。”
  
  我晕。应该不是不见了,而是那里面根本就没有吧。我悄悄伸手去摸腰间,顿时感到一阵凉意,莫非这就是最后的六器?
  
  “六个人,六件玉器,可以实现的愿望,如果说这一切都只是巧合,那可能吗?”舍依目光灼灼的盯着五只盒子,她在想什么?当然了,偏偏就在我们解决完一切事情之后,出现了这几件实现愿望的玉器,任谁都能联想到它们之间的关系吧。而我,又能隐瞒到什么时候?
  
  为什么,我不愿意,把璧玉拿出来呢?
  
  “也许这些玉器就是我们回家的契机。”

  “那还等什么,我们赶快去找剩下的一个呀!”

  “该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得不到,着急有用吗?”
  
  听着她们几个人不停的发表着近乎争执的议论,我忽然感觉到一道怪异的目光,在我身上来回审视,像要把我看穿了似的。我猛回头,只见君临天懒洋洋的歪坐在椅子里,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我。她知道了?不可能的,她不可能知道我的真实想法,也许她只是疑惑我为什么不说出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自己做的事情,还是自己承认的好。既然如此,我也只能这么办了,对不起,小风。原以为这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东西,没想到到头来一切都会化为泡影。
  
  “苍璧,是这个吧。”我撩起衣襟,解下挂在里面腰带上的佩玉,和另外五只放在一起。
  
  突然,六块玉佩像是激起共鸣一般,同时散发出耀眼的光芒,绿色,黄色,青色,红色,白色,黑色,六条光线分别射向天地四方六个方向。随着光芒的增强,空中缓缓出现了几个金色的字体:“命中劫数已安然,十五月夜汇重岚。六玉轮回皆坎坷,宇开洪荒慎为先。”不过短短几秒钟,字体伴随光芒一并消失了,只剩下六块形色各异的玉器静静置于桌上。
  
  “这是在告诉我们,要等到下个月的十五号吗?”我看着因为字体骤然消失而显得空荡荡的四周,觉得心里也变得空落落的。这阵子为了鹰果的事,都忘记计算日子了,原来竟然已经快要过年了。下个月的十五号,就是正月十五元宵节了。
  
  “看来它是想让我们在这里过新年吧。”阿临无奈的耸耸肩,落在我身上的怪异目光也消失不见了。“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们该怎么办?”
  
  “第一次听说玉佩还会挑时间,像任性的小孩子似的。”舍依撇撇嘴,抱着胳膊在一边抱怨。
  
  “你们……想回去吗?”不知为什么,我鬼使神差的问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却害怕听到那个答案。
  
  “当然要回去!”鹰果斩钉截铁的说,“王爷,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当的。还是回去当个大学生,天天坐在教室里比较适合我。”御景鹰果,你在逃避。
  
  “我同意!”阿临迅速从椅子上跳下来,大喊说:“我……”然而,阿临仿佛意识到什么一样闭上嘴巴,忐忑不安的环视周围,看到房间内只有我们几个人,才低声道:“实话告诉你们,坐在武林盟主这个位置上也不好受。那些统治武林,管理各个帮派的事情,真的很困难。只要一想到我的决定足以改变一个人甚至一群人的未来和命运,就觉得那些担子很沉重……所以,还不如回去的好……”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阿临居然也变得这么忧郁了,却又是一个希望逃避的人。
  
  “不过,我想回去倒是有别的原因……因为这里卫生条件太差了!”阿萧深切而沉痛的思考了半天,得出了最终结论。“我对其他人,像上阳萧的父母,还有钱庄里面的人,都没什么感觉,反正他们也影响不到我。回去的话,当然也不错。”阿萧……好吧,这是个特例,不算在内。=_=
  
  “蜜柑,你呢?”蜜柑今天一直没说话,不知道心里想什么。不过不管想什么,不说出来是不会有人知道的。我真罗嗦。
  
  “不知道。”= = 好干脆。
  
  “虽然想念亲人,但是在这边生活了半年,也渐渐的习惯了。而且……可能是因为找到了重要的人,所以是否决定要回去,都成了说不清楚的事情……但是,在决定不了要选择回家还是留下的时候,不如就顺从自己的心情吧。”蜜柑很温柔的笑着,背后纯白色的纱巾轻轻扬起,就像是白衣天使的翅膀,好……好……好可爱哟~~~~~不过,你到底回不回去?
  
  舍依……就更不用问了,反正她是那种不论在哪里都能够很快适应并且生活得很滋润的人种,回家与否,就看她当天心情如何了。
  
  “小影,你现在问也没有用,不管我们怎样回答,结局都只有一种。玉器上的批言大家都看到了,这六块玉很明显的分别属于我们六个人,而只有六块玉汇聚到一起时才会出现奇迹。所以,剩下的这将近一个月时间,就是安排给我们做最后的选择。大家,都回去各自属于自己的地方,认真地想一想再来答复吧。”
  
  老大就是老大,蜜柑,你太帅了!可是,一个月的时间啊,我又能……做些什么?
  
  
  
  刚刚我们讨论事情的时候,小风一直在房间里等我。推开那扇一尘不染又精美异常的白色大理石房门,只见一身黑衣黑法的颀长身影静静地站在窗前,和白桦木的窗棂相互映衬,竟是如此耀眼夺目的存在。
  
  我向着面前唯一的存在走过去。“小风,既然已经不再是武林同盟的人,就换件其他颜色的衣服吧。”总是穿着黑色的长袍,虽然很帅但也会看腻呀。
  
  “我习惯了。”小风背对着我,用惯有的冷淡口吻应付我很明显是故意找话题想到的问题。忽然,小风转身面向我,深紫色的眼眸中闪烁着些许不安,“离影……回去的事,决定了吗?”
  
  “当然决定了。”现在这种气氛,太压抑了,“反正早晚是要回去的,明天就走。”
  
  “明天……”紫色瞳孔中仅剩下的一丝光彩瞬时消散得无影无踪。“那……我先出去了。”
  
  小风沉默着,从我身边擦身而过。看着此时此刻他的身形,突然觉得鼻子发酸,问什么他会显得那样单薄和寂寞呢?“你出去干什么,现在不是应该做好准备和我一起走吗?”我一把抓住他手臂,抢到他身前拦住去路。
  
  “一起?”小风表情终于变了,好像终于意识到我是故意让他误解话中的意思来拿他寻开心,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好像覆盖了一层乌云。
  
  “你怎么这么迟钝?像傻瓜一样才会被我耍。我们当然要一起回去了,离开澜沧坊这么久,欧露他们一定都急死了。”原谅我,小风,因为我实在没有勇气把真相告诉你。我不知道最终的结果会如何,即使我知道,也一定不会说出来的。
  
  我摸了摸怀中重新回到我身边的寒玉,又想到了其余五个人身上同样的东西,抛却一切沉重的压力,向小风绽开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走吧,我们回家。”
  
  
  
  相对于出发的时候,归途总是显得很短暂。我望着眼前刚刚被推倒的城墙,断壁残垣,废砖弃瓦,绵亘千里。城墙倒塌时激起的漫天黄沙还没有全部散开,混沌着飘散在空中,像一片灰暗的雾。城墙废墟的两侧是一大片空旷的荒地,然而此时却有无数百姓在泥土堆中欢呼庆祝,仿佛那不是肮脏的烟尘,而是香醇的甘露,纷纷扬扬的飘洒,共同祝贺着墙的倒塌。
  
  “真壮观。”我骑在马背上,身后是小风温暖的胸膛。“不知道两国的百姓看到这一幕会有什么感想呢,我们可是完全为了他们才这么做的。”
  
  “在这种地方不要多说话,否则只能用沙子当晚饭了。”小风用自己的斗篷把我圈在怀里,双脚一夹马肚,“赵公子,白姑娘,我们走吧。”
  
  再见了,“柏林墙”,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它,就让它随着两国的重修旧好而永远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中吧。

第三十八章 平静离我很遥远
  
  骏马在广阔的土地上飞驰。头顶是俊朗的青空,脚下是不断撞击着马蹄,扬起些许烟尘的泥土。扑面而来的风夹杂着熟悉的味道,身后温暖的守护提醒着我这一切都不知是梦境。是的,我回来了,却又难以阻止离别的来临。
  
  战争的结束,国境线的撤销,清除了我们回奉先国的阻碍,因此我们几乎没费什么力就回到了澜沧坊,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迅速。
  
  澜沧坊中,见到的是同预料中一样隆重的欢迎仪式,看到的是像以前那样充满期待的笑脸。被一群人围在大厅里又是捏肩捶腿又是端茶倒水,都称赞我是救国救民,救苦救难的大英雄,真豪杰,感觉还真不错。何况又见到了那些久违的熟悉面孔,潇湘依然哭的黄河决堤一般,欧露宛如初见打扮得像宝冢剧演员,好像一切又恢复成从前,却又毕竟是同过去不一样了。
  
  “姐姐,我好想你!”潇湘哭着扑到我身上,两只还在滴水的核桃眼不停地在我衣服上蹭来蹭去,“姐姐你走了这么久,都不知道我多担心……”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平平安安的回来了吗?别哭了。”我十分无奈的笑着安慰他。一边偷偷看看其他人,有掩嘴窃笑的,有假装没看见的,有盯着其他地方发呆的,大概所有人都会认为我和潇湘之间有什么吧,真头疼。尤其是还当着小风的面。
  
  好不容易把潇湘哄好了,我从欧露那里将坊里的大致情况问了个明白。在我外出的日子里,店里能管事的人越发稀少,欧露总店分店两边跑也很辛苦。不仅如此,奉先与隆随这一仗打得还挺惨烈,客人不登门,生意自然十分萧条,再不想想补救措施恐怕就该关门了。“欧总管,”我说话的时候,欧露仍然一副兴奋得飞上云端的表情,我却开始拉长脸装严肃了。“把所有人都叫到前院,我有话说。”
  
  大概没有人在出了远门之后刚一回来就发脾气吧,欧露被我说得一愣,然后慌慌张张地就喊人去了。把白羽打发到后院去整理房间,让赵青冥陪潇湘去放置包裹,又和小风一起等了接近一盏茶的时间,我站在门口向院子里一望,嘿,别说人还挺齐,黑压压站了一大片,那我就更不能辜负大家对我的殷切期望了。清清嗓子,我开始发表演讲:“最近一阵子外面有点乱,我也有事外出没怎么关照店里的工作,这是我的责任。但是你们这些底下人有没有偷奸耍滑,好吃懒做的情况我想调查清楚却也很容易。好在我江离影不是那种吹毛求疵,睚眦必报的人,所以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全当没发生过。”
  
  故意顿了顿,见下面人听得还算仔细,我又接着说道:“不过眼下快到年关了,本应该是生意最红火的时候,却受了局势的影响导致门庭冷落,这种事谁也改变不了。但是我们的店还要开,咱们大家也还要吃饭过年,所以从明天开始,澜沧坊上上下下都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干活!分内的工作是早就安排好的,眼睛盯紧点儿,手里勤快点儿,把这十几天顺顺利利的熬过去,我江离影给你们每人二十两银子回家过年!但是,如果有人敢在这段时间偷懒懈怠,故意和我过不去,丑话说在前,那就别怪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都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虽说是女子,但毕竟也都是女儿国的女子,大声喊起来声音还是非常响亮的。
  
  “很好,那就都散了,各忙各的去吧。”我点点头,背着手回到大厅。欧露跟着我进门,却忽然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轻轻叹道:“江董,没想到您出去一段日子,变得更有威严了。”
  
  “是吗?”我回味着她这句话的意思,不置可否的笑笑,道:“也许吧,反正人是会成长的,只不过有快有慢而已。”难道我的心事都这么明显的表现在脸上了吗?我转过身去拍拍她的肩,“放心,我还是我,江离影,这一点绝对不会变。”
  
  “我也这么想。”欧露轻声回答着,眼角忽然瞟见漠然不语的风韵,明显的怔了怔,又看看我,有些欲言又止。
  
  大概是有什么话想问又问不出口吧,不如由我先来好了。“欧露,清秋怎么样了?”
  
  “呃?”欧露瞪大眼睛看着我,那好像吞了苍蝇似的表情让我想笑又不敢笑。心想,我就是个直肠子,有话憋不住,但也没说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把你吓成这样吧?欧露非常吃惊的蹙眉,有些诧异甚至是气愤的吐出几个字:“清秋,清秋公子他……没和江董在一起吗?”
  
  “什么?——”完了,我忽然想起来,我好像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大错误,我把清秋弄丢了!我开始习惯性的因为十万火急而啃指甲。
  
  这下惨了。看来,那个不顾自己死活冒险夜闯尚书府去找独孤钰的人就是清秋没错了。小秋啊小秋,你怎么这么傻呢?唉——但是的确多亏了清秋的拼命一搏,不然这次事情不会结束的这么顺利,可是他……到底要我怎么办呢?听欧露的意思,清秋一定没回过澜沧坊,直接自作主张去找独孤钰。独孤钰那种怪癖又清高的包公性格,我们家可怜的小秋还不知道要受多少苦呢……清秋,清秋,你到底在哪里呀,姓独孤的把你藏哪去了……
  
  “江董,清秋公子他……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欧露的眼神明显不对劲,要是让她知道我把清秋丢到不知什么样的危险境地,那我……别说这赌场了,可能我今天都得把命搭在这里……不对,至少还有小风能帮我,保命没问题,可是我以后的生活怎么办?莫非从此东躲西藏过日子?那我还是赶紧回家好了,对,带着风韵一起跑回二十一世纪去——OH,NO,MY GOD,我在发什么神经!清秋又不是真的确定出事情,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想而已,有坏的可能当然也有好的可能,为什么我总是喜欢杞人忧天,清秋也可以什么事都没有的对不对……天啊,我要乱死了——
  
  “江董,到底是怎么回事?”惨了,我的心理活动太复杂,转了不只一二三四五六七个弯,都忘了回答欧露的问题,那不是更容易惹人怀疑?
  
  “嗯,这个……清秋他……”说话吞吞吐吐,不明不白,江离影你今天到底犯了什么毛病!刚才还长篇大论讲得头头是道,气势十足,怎么现在就完全变成软脚虾了?
  
  “离影不惯坐马车,我们是骑马赶回来的。清秋公子和其他人一起坐马车回来,估计这几天也该到了。”小风忽然插进我们的谈话中,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就解决了我的大难题,他真是我的福星啊!只是这撒谎不眨眼不脸红不心跳的本事又是从哪里学来的?改天我也要拜师学艺。
  
  “哦,是这样……”欧露尽管半信半疑,却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我趁机找个借口就拉着风韵跑路了,反正一切工作都从明天开始,今天先休息。
  
  
  
  “小风,你刚才那么说真的可以吗?万一我们过了几天还找不到清秋怎么办?”终于回到我自己的屋子里,小心翼翼锁上门,可以正大光明的质问“造谣者”了。其实我更想说的是我还不打算这么快就放弃我的“事业”。
  
  “怎么办?看着办。”小风随便的回敬我一句,气得我差点没吐血身亡。他什么时候学会耍贫嘴了?
  
  “喂,太不够意思了吧,自己闯的祸自己不承认,真不像你平常的作风。”时到如今我根本就没心情去想回不回家的事了,现在不找到清秋,恐怕我根本活不到正月十五。
  
  “像不像又能如何?此时此刻我们能做的不是也只有这些了?清秋公子自己决定的道路,却仍然考虑得不够周全。惟今之计,只有我们能帮助他了。”小风冷静的分析完,还故意对着我露出一个相当诱人的妩媚笑容,“你说对吗?”
  
  嘭——我倒。终于知道了,原来我的死因是由于喷鼻血导致的失血过多,抢救无效,嗝屁了。拜托小风你以后一定要去战场上杀敌立功,不用刀枪棍棒,只一个微笑,保证敌军群死群伤。
  
  我揉揉后脑,艰难的爬起来。“帮他?要怎么做?”
  
  “告诉赵青冥和白羽,绝对不能将真相泄露出去。另外,”小风很无奈的长叹一声,“只能再去闯一次尚书府了。”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
  
  我穿着一身自制的“夜行衣”,趴在墙头向院里张望。嘿嘿,没想到独孤钰家里竟然也是人丁稀少,连看家护院的都没有几个,怎么比谭翊君还穷呢?
  
  再看远处,大部分房屋都已经熄灭了灯火,庭院中隐约可见斑驳的是树木,漆黑一团的是小池塘,模模糊糊的是泥土地,偶尔闪现几点亮光的就应该是卵石小路了吧。只不过这么多间屋子,要想一间一间的搜索,明天早晨也找不完哪!
  
  “小风,”我低头问一直用肩膀支撑我扒在墙上的冰块垫脚石风韵,“你怎么知道清秋一定在尚书府而不是关在大牢里?”
  
  “如果独孤钰已经把清秋公子抓进了监牢,就没有必要再故意放出消息说是个神秘男子来吸引我们的好奇心了。”
  
  “啊,那就是说她故意要引我们上钩?小风,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带我来?”虽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但我也不愿意去喂狼好不好?你这不是害我吗?
  
  “独孤钰既然接受了清秋公子的请求,自然不会害他,更不会伤害我们。倘若果真如你所想,那她就不是独孤钰了。”
  
  “你……”我气急败坏的从风韵肩膀上跳下来,“你什么都想到了干吗不告诉我?”太过分了,太不像话了,你到底拿我当什么?本来我是十分喜欢风韵这种沉默不语的冷酷型帅哥的,但现在却又极其气愤他有话不说拿我当傻瓜的个性了。我大步流星的往尚书府门口走,忽然被风韵一把拉回来。
  
  “你去哪儿?”
  
  “不要用你的肺和我说话——废话!反正既然已经被人家看穿了,干脆从大门堂堂正正进去不就好了!”我用力想甩开小风的手,挣扎了几次却没成功。我回头冲他喊道:“你还拦着我干什……”
  
  话说到一半我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今天夜里没有月光,也没有星光,小风在漆黑的夜色中紧握着我的手,紫色深瞳却透出盈盈笑意:“不翻墙进去,怎么能称之为‘夜闯’呢?”
  
  “喂……”我来不及发出声音,就觉得忽然身子一轻,一瞬间眼前的景色顿时换了个样儿,短暂的超重和失重之后我就稳稳当当的落在尚书府后院里了。后来我想起这件事的时候心中还在感叹,如果人人都学会了轻功就不用发明电梯飞机汽车火箭了,安全环保还不怕产生交通事故,多好!
  
  为了表达我的强烈不满,我非常愤怒的瞪着他,嘴巴撅得老高,不过周围这么黑估计他也看不清。“小风,我的那点心思你都明白,可小风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却从来都不知道,你不觉得这样很不公平吗?”
  
  “是吗?”风韵背对我站立着,微微的凉风送来只属于他的味道,触动我嗅觉系统中最敏感的神经。“也许是,习惯了吧。”不知怎么,他的声音听起来,竟有些落寞。我都忘记了,他可是武林同盟堂堂风护法呢,现在却突然变成了我的私人保镖,这么大的身份落差,他是否后悔过?
  
  “不过,”小风转过身,握住我的手,“我们还是去找清秋公子吧,沿着琴声,一定能够见到他。”
  
  “哪里有琴声……”没走几步,只听见远处隐隐有丝竹之声传来,婉转悠扬,又寂寞哀伤。屏息凝神注意分辨,那声音却断了。“这是……”不多会儿,琴声重新响起,同时传来细不可闻的歌声。
  
  “雪一片一片一片一片,映出你我的缘分,我的爱因你而生,你的手握出我的心疼……雪一片一片一片一片,在天空静静缤纷,眼看春天就要来了,而我也将,也将不再生存……”寻着歌声的方向走去,越靠近声音便越清晰。哀婉的曲调,轻柔的旋律,带着浓浓悲伤的有些颤抖的歌声,听着那样动情的弹唱,眼睛也变得酸酸的,渐渐模糊……
  
  清秋……他真的把《雪人》的乐谱写出来了?还改编成古琴版?好好听……不对不对,我又想到哪去了,我现在不是应该高兴终于找到清秋了吗!用力揉揉眼睛,我蹑手蹑脚的走到那扇紧闭的窗外,烛火朦胧的光亮透过窗纸射出来,恍惚可见屋子里抚琴的单薄身影。我暗自给自己打气,加油!清秋,我来了!
  
  猛地撞开窗子,可怜我身手实在不灵活,甚至可以说笨手笨脚到极点,无法做出完美漂亮的跳窗动作,于是就想当然的挂在窗棂上,谁叫我天生缺少运动细胞来的。看着小风身子微微倾斜,纵身一跃,不费吹灰之力就跳进屋里去了,真叫我羡慕又嫉妒。可是小风不知怎么站在窗口一动不动,被冻住了似的。真是的,要救人就赶快,还磨蹭什么?
  
  “小风怎么了?站在这儿做……”跟在小风身后好不容易摸爬滚打挪进房间的我,看到眼前状况的时候下巴差点没掉到地上。清秋的确是一脸惊讶的抱着琴坐在那儿没错,但是,但是,为什么独孤钰竟然也气定神闲的坐在房间里喝茶?这太离谱了吧,完全超乎我的想象!

第三十九章 欢天喜地过大年
  
  “终于来了,我已经等很久了。”独孤钰镇定自若的喝茶,仿佛没有意识到两大武功高手在场对她构成怎样的威胁。(当然不包括我在内)
  
  “你……你……”啊!!!!难道说我费尽力气千辛万苦赶到这里结果却是多此一举吗?独孤钰,你好样的!“独孤大人,我不管你是什么尚书不尚书,像这样偷偷在自己的府邸里面藏匿美少年似乎不太好吧?快点放了清秋!”
  
  “哦,江老板说我藏匿苏公子?”独孤钰故作惊讶地眨眨眼睛。本来她眼睛就不大,这一眨更看不清了。“可是,苏公子似乎是自己要求留下的吧。”
  
  这怎么可能呢?清秋又没发烧烧坏了脑子,莫非是被洗脑了?“清秋,你倒是说句话,难道你真的不想回去?”他要是敢承认,我立刻找块豆腐撞死!
  
  “……嗯。”清秋低着头闷闷的回答了一声。
  
  快点,谁是卖豆腐的给我来一打儿!我不由攥紧了拳头,只感觉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偷偷看向风韵,却依然面无表情的静观事态发展。“清秋,为什么?”
  
  “……对不起……”
  
  听着清秋仿佛快要哭出来的声音,这些天来被我勉强压抑住的恐惧和不安突然爆出来,对着他大喊道:“对不起?道歉有用要刑部干嘛?(独孤钰一脸黑线:……)你知不知这些日子你音信全无,我们有多担心?在武林同盟的时候是这样,回了澜沧坊更是这样!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师姐……”不知是否因为我的语气太重,清秋更加怯懦的将身子缩成一团,几滴晶莹的水珠从那双清澈透明的眼中掉出来。“我总是……总是给别人添麻烦,将事情搞得一团糟,如果……如果我离开了,会不会更好……”
  
  “啪——”一声清脆响过,清秋伏在椅子上,左手捂着脸,震惊而又茫然的望着我——使劲甩着那只打红了的手。没想到力气小了打人也这么困难,哎哟哟哟,疼死我了,赶紧吹吹。
  
  我也被自己下意识的举动下了一跳,大脑严重短路十秒。不过眼角瞥见独孤钰似乎有上前阻止的意图,立刻拉起僵在原地不动的清秋,继续施展我的三寸不烂之舌:“不要总是认为自己一无是处!清秋,你知道吗,你的自作主张帮我们解决了多大的难题?你的坚持己见给隆随国人民减少了多少危难?你知不知道武林同盟的容护法称赞你是一个伟大的人?现在你却说出这么不争气的话还妄图逃避根本就不存在的事实,清秋你太傻了!赶快清醒一点把你的自信找回来吧!”
  
  清秋表情呆滞的看着我,仿佛被摄走了心神,良久也无法回应。他的沉默更激起我的不满,正要再一次发飚的时候,清秋耳畔忽然闪过一抹淡紫色的光华,那是……我送他的紫水晶耳坠?原来他竟还戴着……就算已经决定离开,就算已经决定放弃,却始终还是忘不掉啊,清秋……“你真傻……”
  
  猛地,我拉过毫无防备的清秋搂在怀里,他的身体暖暖的,软软的,带着轻微的颤抖,柔顺的发丝钻进我鼻子里,痒痒得又带着桂花的甜香,久违了的熟悉气息。先打个巴掌再给个熊抱,算不算软硬兼施?我尽量将声音放柔和,在他耳边低声呢喃:“小秋,别再闹别扭了,留在我身边,好吗?”
  
  “哇——”清秋靠在我怀里放声大哭。我轻轻拍着他的背,让他尽情发泄。哭吧,哭出来就会舒服了。不过,我是否可以将他的行为理解为喜极而泣?
  
  忽然想起来屋子里还有两个人呢,我四下看看,小风低着头根本不理我,独孤钰闷头自己喝茶,倒是都很识趣,知道什么叫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独孤大人,”拜托你不要再喝茶了,小心胃肠胀气。而且有这么狗血的八点档言情表演都不看,你还是女人吗?“要是没有其他事情,我就把清秋带走了!”我嘴里说着,搂住清秋的手却半分也没有放松,羞得清秋涨红脸学鸵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独孤钰对我们的亲密动作视若无睹,慢慢将茶碗放在桌上,说道:“苏公子当初擅自出逃有罪,如今为民献策有功,功过相抵,本官自然无权再将其扣押,江老板,请便吧。”
  
  “谢谢独孤大人!小风,小秋,我们可以回去喽!”我兴高采烈的回头去找风韵,咦,怎么人不在了?再仔细一看,原来他不知什么时候跳到窗户外面,正站在窗前摆POSE呢。-_-
  
  “小风你等等我呀!”我拽着清秋也要往外跳,这时候独孤钰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们是本官的客人,可以从正门走,没关系。”
  
  我听了一怔,继而对她笑道:“多谢大人,不过这样比较刺激哦,呵呵呵,大人下次也来试一试吧。”说完就带着清秋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了。
  
  “刺激啊,奇怪的人……”看着我们的身影渐渐远去,独孤钰东张西望发现周围没人,于是放着好好的大门不走,手脚并用的从窗子爬出来,回自己卧房去了。
  
  
  
  清秋回来了,万事大吉,于是从第二天开始,澜沧坊总店分店整顿一新重新开张营业。为了招揽更多顾客,让赌博事业渐大众化,平民化,我们推出了各种促销经营手段,层出不穷,花样翻新,甚至还组成了宣传小队走街串巷扩大影响,传唱革命歌曲“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差点被官兵误会成邪教组织,那可就死惨了。
  
  我这个最高策划也没闲着,每隔一天就到总店和骑士店转转,帮着看场或者和哪个自不量力来挑战权威的客人赌一局,当然从来都是我赢——想方设法也得赢!总上司在场,欧露就可以相应轻松一些,空余出更多时间监督伙计们干活,偷工减料浑水摸鱼的发生概率几乎为零。清秋继续做牌师,不过再也不用穿女装了,恢复了男子身份的他看起来更加美丽动人,温柔似水,引得顾客们无限遐想到忘记该出哪张牌,该投哪个点,结果就是我又狠狠发了一笔,哈哈哈哈!至于风韵嘛,只要他往门口一站,就是顾客盈门络绎不绝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整个一活生生的生意兴隆机器人。不仅如此,小风还兼任杖身统领,任何妄图作弊出老千的卑鄙分子只需小风一个眼神儿递过去,立刻变成速冻丸子,从头到脚冻得结结实实,插上竹签就能当糖葫芦卖,不甜而已。
  
  生活有时候就是这么风平浪静,虽然偶尔翻起细小的波纹,却也是烹饪时必备的佐料,失之无味。在澜沧坊客人们的喧嚣和伙计们团结一致的共同努力中,迎来了我在奉先国的第一个新年。
  
  由于过年,澜沧坊停业两天,直到大年初二才正式营业。从除夕那天早上开始,坊里所有人都工作的异常卖力,因为除夕在古代人眼中是一个十分神圣的节日,每家店铺都要在门前贴福字,挂春联,中国结吉祥锁更是随处可见。不仅如此,大至庭院墙壁,小到茶杯花瓶,都被打扫擦拭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除去一年的污秽,迎接新一年的开始。不过话说回来为了打扫卫生大动干戈还真让人受不了,光我这澜沧坊就忙活成这样子,阿萧家的上阳钱庄还不知道会不会被她收拾成无菌室呢,想起来就恐怖。
  
  白天大扫除,整理杂物,清算帐目,给伙计们发红包,晚上就等着吃年夜饭。我原打算派人到春不语去请厨师来做特色菜的,也给大家尝尝鲜,不过听说最近春不语日日宾客爆满,想吃饭必须提前预约,根本没有多余的人手可以借给我,只好作罢。倒是上阳萧,在穿越之前她家乡是做花炮的,就做了好多各式各样的花炮送给我们,从微型到巨型,无奇不有,今晚可以开焰火大会了。御景鹰果刚刚被封了“天下第一王爷”,女皇陛下赏赐不断,我们也都跟着沾光,一人得了五千两银子,我就抱着银票坐在屋里笑,吓得欧露差点跑去找郎中。其实我是想到丘天的漫画《邂逅》,那里面有一个名叫银票的神秘大帅哥,长发飘飘,武功高强,沉默寡言,除了失明和大胃王这两点,和我们家小风还真像,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小穆:ばが!一点都不好笑)
  
  寒冷的冬季,夜幕比以往更快地降临,天空中阴沉沉的是泛着红色的云层,几朵不甘寂寞的雪花纷纷扬扬飘落下来,用自己银白色的身躯装饰了除夕夜的大地。然而此时的澜沧坊中,却是另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大部分人都被我放假回家过年,也该回去看看自己爹妈了,只是有些人原本就住在这儿,又没有家可以回,自然就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年夜饭了。饭桌上是我自写菜谱定制的家乡菜,那些以前最喜欢吃的水煮鱼,咖喱羊排,香菇油菜,自制日本寿司当然是不能少的,再加上扬州炒饭,鱼香茄条,回锅肉,糖醋排骨,麻婆豆腐,炸鸡,俄罗斯红菜汤,意大利披萨……还有很多清秋特制的小点心,用果汁牛奶放在外面冻成的冰淇淋……哎呀,都是我喜欢的,怎么办,今天可千万不能撑着。
  
  “大家快点出来呀,来放鞭炮了——”吃饱喝足,我们聚在一起打了一会扑克,除我之外的所有人都贴了一脸纸条,看得我那个高兴啊,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最后决定叫大家都来户外呼吸新鲜空气了。
  
  “噼里!啪啦!嘭——轰——啪嚓——”不愧是过除夕,邻近子时,各家各户都提着鞭炮出来放,顿时街上人山人海,鞭炮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都快一点,白羽,你去放那个最大的!”我别的东西不怕,就怕放鞭炮,怕它质量不好炸着我的手。所以从来都是别人放着我看着,今天也不例外。白羽大概是被我带出去一次吓怕了,充分体会到我这个掌柜的不好惹,何况又知道我有一群“身份显赫”的朋友,对我更加敬畏,不管自己多么不情愿,也得哆哆嗦嗦的拿着一支香去点导火索。
  
  嘶嘶——导火线冒着白烟,迅速缩短……“嗖——”一颗火红的光球窜上夜空,“啪——”火球在空中炸开,化为万朵彩色鲜花,向四面八方绚烂的绽开,如漆黑夜晚划过的流星,如幽暗湖面上掠过的萤火虫,如深邃冥府中点燃的星星之火……花朵谢去,刹那芳华,星星点点金色的火光在空中闪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前一颗火花刚刚凋谢的时候,另一株瑰丽的花朵向世人展现出它妖娆的身姿。更多的花炮被点燃,于是那些蓝色,绿色,金色,紫色,银色,黄色,红色,圆形,絮状,放射状,波纹形……漫天烟花竞相开放,空中不时出现几个尤其漂亮的花朵,引来围观者不住地赞叹。天空中雪花还在不停的飘落,火药燃烧产生的白烟弥漫在四周,如果能忽略掉呛人的硫磺味儿,倒不失为一处美好的人间仙境。
  
  “好漂亮……”清秋双手握在胸前,虔诚的仰望天空,“真的好漂亮……”感动的泪水顺着他光洁的脸庞留下来,晶莹的,闪着七色的光泽。那些或红或蓝色的光芒映照在他随风轻扬的发丝上,淡紫色的狐裘皮衣上,比那些烟花,美上不知多少倍。
  
  小风静静地站着,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些不断绽放又不断消失的烟花,任由它们渐渐随风而逝,最终化为空中的尘埃,回归泥土。那样屹立挺拔的身姿,淡漠而又清冷的眼神,仿佛一切身外之物都不能影响他丝毫,可是我依然在他的目光中发现了异样的神采,涤尽铅华的光辉。
  
  我一手拉着清秋,一手挽着风韵,尽情享受着这一刻短暂而绵长的幸福。面前是绚烂的烟花,身旁是心爱的人温暖的掌心,如果时间可以在这一刻永远停止,那就让我在时空的隧道中永远沉迷吧。
  
  然而我却没有注意到,就在我们享受着幸福时光的时候,一双眼睛正在背后冷冷的注视着一切。
  
  
  
  第二天初一,我又是胡吃海塞,又是玩玩闹闹,去街上转了一圈,将所有以前感兴趣的寺院呀,市场呀,名胜古迹呀,全都走了一遍。不过有个新奇的发现,这里的寺院和我的世界不一样,男子出家进和尚庵,女子出家进尼姑庙,好笑,嘻嘻,真好笑。
  
  回去的时候顺便在上阳钱庄和在水一方门前徘徊了一阵。不是我不想进去和老友叙旧,只不过……也许再过几天我们便又能像以前那样天天粘在一起了,现在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晚上回到澜沧坊,我直接奔着自己的斜阳殿走去,心里有事的时候心情总是很烦躁。我没有忘记我们的十五之约,但是从这里去凌云山就算快马加鞭也要七天时间,那么我可以继续生活在澜沧坊的时间,就只剩下七天了吗?也不少了,一个星期呢……
  
  唉,既然想不到要做的事情,那么就从现在开始收拾东西好了,首先是我穿来的那套衣服,然后是轻便的珠宝首饰,毕竟是古董,拿回去大概能值不少钱。然后还有,还有……一边翻箱倒柜一边想,突然伸手摸到了自己怀中的玉璧,冰冰的,凉凉的,充分提醒着我它的存在感。这个东西,还有小风身上那块暖玉,我到底还能拥有多久?
  
  “你要走了?”
  
  忽然,身后传来冷冷的声音,会用这种语气说话的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会武功的人就是麻烦,走路都不发出声音的。
  
  “走?去哪啊?小风你的问题真奇怪。”我立刻换上一张笑脸去面对风韵那张冷漠的面孔,“只是过年了,想整理一下东西……”
  
  “你想瞒我到什么时候?”风韵打断我的话,“那天你不是和御景鹰果王爷她们在九霄宫商量要回家的事吗?你们到底是从哪来的?”
  
  糟了,小风他,他什么时候听到的?不过比起这件事,更让我生气的是,“你竟然偷听我们说话!”
  
  “我只是,无意中听见了而已……”小风也发现似乎是自己有错在先,不过很快他的语气又严厉起来:“如果不是我无意中听见,你还打算继续瞒着我是不是?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离开?”
  
  “我……”
  
  “还是你们的事根本就是个秘密!?”
  
  “到底要不要走,我现在也还没有决定……”你不要逼我,小风,我已经很难办了。
  
  “如果你决定要走,就带上我一起吧!”

第四十章 忽如一夜春风来
  
  “如果你决定要走,就带我一起走!”
  
  “小风……”我被他脱口而出的话语彻彻底底震撼了,身体不受控制的滑落在椅子上。小风,为什么……要这样?难道你发现了我的秘密吗?那些东西,你本不应该听到的……
  
  “我不知道你们都是从哪里来的,不论是离影你,还是御景鹰果,颜舍依,上阳萧,冷莫寒,甚至是现在的君临天,都仿佛一夜之间从不知名的地方冒出来,你们身上带有很多我们所没有的东西。不过至少我可以确定,你们所说的那个‘家’,不是轻易就能回去的。为了完成某项任务而来到这个国家的你们,现在又要走了吗?”
  
  风韵清清楚楚地说完话,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着,泛着紫色光泽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我,好像审视,又像询问;好像责备,又像关切;好像坚决,又像迷茫……那种可以动摇一切的眼神一直看到我的心底,躲也躲不掉。我很怯懦,尤其是在面对他的时候,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无助。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江离影,怎么竟然会觉得心仿佛被人掏空了一般,那次误以为小风离我而去的时候都不曾有过的感觉,是害怕吗?我在怕什么?
  
  可怕的沉默在房间内蔓延,低气压迅速占据了这个狭小的空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我来自未来,来自一个他们根本无法理解的异世界的未来,这种话,我说得出口吗?而且就算小风可以接受,那么其他人呢?会不会当我是怪物?或者将我视为神仙供奉起来,像尼罗河女儿或战争女神?嘻,那也太搞笑了一点,这又不是漫画,哪有人会那么笨的,请神仙还买一赠五,一次来半打儿……
  
  “嘻嘻……”不知不觉笑出声来,在这静谧的可怕的时候,听起来如此刺耳。啪嗒——一颗豆大的水珠地落在我嘴唇上,奇怪,怎么还咸咸的?
  
  “你别哭……”小风见我掉泪,忙不迭的奔过来将我揽入怀中,轻轻拭去我脸颊上的泪花,那副冷傲的神情仿佛也在瞬间退去。“我说话太重,伤到你了……你们的世界,我始终无法到达……”
  
  哭?我听着小风自语一样的轻柔声音,也不知道自己是想哭还是想笑了。我为什么要哭,我怎么会哭呢?没错,我就是从未来穿越时空来到这儿的,那又怎么样?只要谁都不说出去,还不就是个国家最高机密?可是,我到底在顾虑什么?
  
  “离影,从来只见男子哭哭啼啼的,女儿有泪不轻弹,看你像什么样子……”小风担忧地望着我,伸手整理好我额前凌乱的发丝。
  
  “我哪里哭了?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稀里哗啦的掉眼泪,一边还在狡辩,“我又不伤心,又不激动,家里又没死人,亲戚没得绝症,有什么好哭得……哇——”忽然,心里面那根绷紧的弦再也承受不住压力,一股脑倾泻出来,“小风,我真的不知道该不该说……我不想离开这里,不想离开你……”
  
  “那就不要走了……”小风紧紧抱着我,那种温暖的感觉和熟悉的茉莉花味道都令我安心,却也让我更加清醒。不回去,真的可以吗?
  
  “不行……如果没有我,六个人就不完整……她们那么想回家,我不可以自私……”不想回去也要回去,不想回去是不可以的,我没有权力把她们也留下来,那样不公平……
  
  “必须要走吗……”小风一边抚摸着我的背,让我尽量安定下来,一边在我耳畔低喃。
  
  “……”
  
  “不能带我一起?”
  
  “……”
  
  “那么……”他的声音忽然显得犹豫彷徨,将我的头牢牢固定在他胸前,不让我看到那已经绯红不已的脸颊,“可不可以,留给我一个纪念……”
  
  
  
  年初二以后,澜沧坊照常营业,我变得越发忙碌。我拼命工作,希望在我离开之前能将澜沧坊变得更加兴盛,辛辛苦苦奋斗了半年多,才不想这么容易就关门大吉。就算是垂死前的挣扎,不对,怎么可以这样骂自己,反正我不会白干活,做就一定要做到最好。我每天在两家店铺中间往来,时常看场关照熟悉的客人,闲下来又赶去账房查账顺便问侯潇湘,或者叮嘱伙计们勤换饮料,打扫卫生,见到所有人都摆出一副笑脸,热情的打招呼,聊天,除了……小风。我承认我在刻意回避他,而风韵也很自觉地尽量不要与我碰面。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五天,倒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江董,这桌客人我来照顾,您去休息吧,已经忙了几天了。”欧露见我又走向另一张桌子,担心的劝道。
  
  “啊,那谢谢你了,”我微笑着说,“我再去楼上看看,那些客人可是身份很尊贵的。”我掸掸衣服就要上楼梯,忽然觉得头脑一阵晕眩,眼前一黑瘫坐在地上。
  
  “江董!”欧露慌忙跑过来扶起我,“你怎么样,千万不要吓我!”
  
  “……没事。”感到有人在掐我的人中,我慢慢醒转过来,对她挥挥手,轻轻笑道:“我真的没事,可能是没睡好吧,喝点茶就好了。”
  
  “不行,您一定要休息,我送您回房。”欧露不容分说的架起我就要往回走,忽然面前黑影闪过,她一愣,“风韵公子?”
  
  “欧总管辛苦,我送江老板回房。”小风冷冷的说,听不出他现在是什么语气。
  
  “我没事,不用管我。我还有工作……”我使劲张嘴,张嘴,咦,怎么说不出话来了?看见小风的手指离开我的领口处,我忽然明白过来,好啊,你竟然敢点我的哑穴!我绝对不放过你!
  
  我挥拳过去打他,他却一把抓住我的手,十分痛苦地望着我,片刻之后拉着我向后院走去。
  
  你放开我,我自己会走路,不用你拉我!让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我拼命的想喊,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见鬼,为什么古代会有这种诡异的点穴法!
  
  小风一直拉着我到我斜阳殿,“哐”的一声锁上房门。“我的话,就那么难以让你接受?”他解开我的穴道,口气也温和下来。
  
  我第一次发现,可以说话的感觉,这么好。“我……也不是……”
  
  小风长长的叹了口气,用他那双紫色的漂亮眼睛看着我,深深地。“没见过你这样的女子,你果然不属于这个世界。既然你无法拒绝朋友的期望,也无法坚持自己的目标,那么至少,答应我吧。”
  
  他的身体距离我越来越近,我只能不停向后退,额头上冷汗直冒。“那个,我说,我是很喜欢你没错,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god,生活在女尊男卑社会的男子应该不至于这么主动吧。看秀大的文章里面哪一个男生不都是文文弱弱的……噢,我忘了,小风他可是个练武功的,和那些人不一样。-_-
  
  “我不希望你就这样从我的生活中消失,我也不想在很多年以后忘记你的样貌甚至是你的存在,所以,你可不可以……”
  
  为什么,你的声音这么悲伤,拜托你不要用那么绝望的眼神看我,那不是应该属于风韵的颜色,面对如此反常的你我也会受不了的。我不是心脏承受力强到蟑螂程度的人,为了阻止自己去想你我已经很努力的在分散自己注意力,不停的工作,不停的对每一个人笑,到头来却还是什么都没有改变,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你,就像你始终不能放弃我……一样。
  
  “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你,就像你始终不能放弃我……一样。所以,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为什么不好……呢……”小风俯下身抱住我,紧紧的,不留一丝空隙,似乎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一样,他的怀抱很温暖,他的手臂很有力,他的味道很好闻,他的感觉,很令人怀念。我捧着他俊美非凡的脸颊,慢慢吻了上去。他的嘴唇软软的,香香的,让我沉迷,不知不觉间便加深了这个吻。其实我根本就没有吻过人,技巧生涩的很,小风却像是无师自通一般,回吻得我头脑发胀,呼吸不能,身体软绵绵的挂在他身上,陶醉于这缠绵的一吻中。
  
  突然,他把我横着抱起走进了卧室,两个人一同倒在床上。隔开我们的衣物一件一件不知所踪,几乎是同时的,我们碰触到彼此的璧玉,一冷一暖,一去一留,像极了我们现在的情况,这也算是预示的一种吗?
  
  渐渐的,四周只剩下他的气息,紧紧环绕着我。小风的身材真好,体型匀称颀长,宽厚的肩膀,纤细的腰,皮肤如凝脂般白皙滑腻,肌肉的硬度适中,简直就是完美的上帝杰作,天生的人间尤物……好像说过分了。而且他也好温柔,像对待一件随时会打碎的陶瓷娃娃一般对待我,极尽小心,谨慎非常。他的长发顺着脖颈垂下,丝绸般光滑,划过我皮肤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会引起痒痒的感觉,这让我不很舒服,轻轻扭动起来。谁知这样微小的动作却激起更大的回应,,他的吻不断落在我肩膀,胸前,小腹,留下一串串粉红色的痕迹。热气氤氲中,每次被他碰触都感觉酥麻,触电一样让我想逃开,却又总是被他固执的带回。
  
  “我爱你。”
  
  “我也是。”
  
  我深切的感受到他的力量,他的体重,还有与他平时的冷漠丝毫不相符合的温柔,极致的温柔,在进入的一瞬间都不会感觉疼痛的温柔。小风,谢谢你这样体贴,让我感动。就在这样的交织中,他拉着我,一起升入了云端。
  
  “离影,我会生下你的孩子,一定会。”
  
  许久,我在小风轻轻的低喃中醒过来,才发现我们竟然赤身裸体的抱在一起,脸“刷”的就红了。江离影你真没出息,做都做过了还脸红什么,我在心里骂自己。忽然想起来这里是女尊男卑的社会,似乎这种事应该是女方主动才对,可我又没有经验……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补偿他……我真的舍不得放开,这样温柔的怀抱。心血来潮的拉起小风的手臂,那上面原有的朱砂记不见了。守宫砂……唉,本来就知道会是这样,但,总觉得好像对不起他似的。
  
  “对不起,这种事情,本应该在新婚时候……可是现在你这样付出,我却无法担负起责任,对不起。”一想到今后小风很有可能要变成单身爸爸,遭到周围人的闲言碎语,我却什么都做不到,不能保护他,不能安慰他,愧疚的情绪迅速占据了我的心。
  
  “没关系,反正我们已经订亲了,只要为你,我什么都不在乎。况且,你也是……第……第一次……我们扯平了。”小风把我的头按在他胸前,难道这样我就看不到他红得像萝卜一样的脸吗?不过,我们是什么时候订的亲,我怎么不知道?
  
  “……好可爱。”我靠在他身边,悄悄地说道。
  
  “什么?”
  
  “我说你,好可爱。”
  
  “嗯……”嘻嘻,刚才不是还振振有词的“教唆”我来着?怎么现在就笨嘴拙舌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小风,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我想了好久了,却没有人愿意告诉我答案。
  
  “嗯。”
  
  “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很久以前我问过潇湘,不过大概是觉得难为情,他始终不愿意告诉我,我又不能追着问,所以到现在还不知道。
  
  “这个……”小风有点为难又很惊讶地看着我,也许是为我的无知感到吃惊,却又不能不答,否则怎么实现他的愿望呢?“就是,夫妻同床之后,丈夫腹中会产生一团真气,九个月之后由接生的稳爷从腹中取出来,若是紫气就为女孩,红气就为男孩,待气体散尽婴儿就算是降生了。”
  
  “哦,这样啊。”那不就是剖腹产吗。我听着小风语气怪异的讲述,不知道我们的小孩会是男是女呢。“我希望能生一个男孩,和他爸……不是,和他爹一样是个大帅哥。”最好再吸引一群帅哥回来搞耽美,嘿嘿,当然后半句我没敢说。
  
  “离影希望生个儿子吗?我倒是希望有一个像你一样精灵古怪的女儿,天天陪着我笑,好开心……”小风温柔的亲吻我的额头,这样的温馨,我想留住。
  
  “怎样都可以,只可惜我看不到他出生了。”生下来就没有娘的小孩,不会很可怜吗,但我又不能等到他出生,唉……
  
  “我可以告诉他,他娘是一个懂得很多东西,办过大事,又机灵又奇怪,很伟大很伟大,世上独一无二的——赌场老板!”
  
  “小风你耍我!太过分了!我打你,我打你!”我抱着软绵绵的枕头向他头上砸,小风大笑着躲过,爬到了床的另一边,趁我不注意从后面抱紧我。
  
  “我好喜欢你。”
  
  “我知道。”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开心,笑得这样开怀,他真的和那个整天摆一副扑克脸,冰山样冷冰冰的家伙是同一个人吗?不管是平时沉默镇静的他,处乱不惊的他,忠于职守的他,还是现在这样笑得酣畅淋漓,阳光大男孩一样的他,我都喜欢,非常非常喜欢。如果我们注定今生不能相守一世,那我就,在心里爱他一辈子。“あいしでる”
  
  “什么?”小风不解的问我。
  
  “我家乡的爱情咒语。”我说。总不能告诉他这是日语“我爱你”吧,要从头开始讲解日本历史我可受不了,虽然我确实研究过一阵。
  
  “你什么时候启程去凌云山?”话题一转,小风便不再是那个温柔似水,体贴包容的小风,又恢复成漠视一切的风韵了。但是我总觉得这样才更加像他。
  
  “后天。”
  
  “我送你走。”强硬的口气,不是询问,是要求。
  
  “嗯。”现在的我,无论他提出什么要求,都无法拒绝。
  
  每一天,都有一些事情将会发生;
  每段路,都有即将要来的旅程;
  每颗心,都有值得期待的成分;
  每个人,都有爱上另一个人的可能。
  想爱就不能害怕会有伤痕,
  没有人完整,却有人能信任,才找到永恒。
  想到达明天,现在就要启程,
  只有你能带我走向未来的旅程。
  想到达明天,现在就要启程,
  你能让我看见黑夜过去,天开始明亮的过程。

第四十一章 当一切面临终结
  
  “江董,您这次出去什么时候回来?用得着带这样大的行李?”欧露看着我把一个又一个的箱子挂上马背,担心地问道。(小穆:担心那匹马会不会被你压死=_=。小影:切!反正我不会骑马,乘小风那匹就好了,剩下的可怜家伙只驮箱子。)
  
  “放心吧,没问题的。”对不起,欧露,我不可能告诉你说我这一去就再也不会回来,那样太伤人,我也不忍心,偶尔说几个善意的谎言也许不错。“我只是去送东西给君临天,过几天就回来了,你们不用挂念的。”我笑着安慰欧露,一边盯着那两个硕大无比的箱子,心想回去一次不容易,不多带点纪念品怎么行?
  
  我环视着前来送行的人群:小风面无表情的收拾行李,安放缰绳,他自然是要与我同行,我答应过他的;潇湘依依不舍的抓着我新换的蓝灰色纱裙,眼泪不停地往下掉,手帕也换了好几块;还有欧露,白羽,张红英……一个又一个熟悉的面孔,记录着我在这里生活的点点滴滴,丝丝缕缕,就算我再也无法回到这个世界,我也会永远想念你们的。但是,为什么唯独不见清秋和那个赵青冥?
  
  那个姓赵的最近一直奇奇怪怪,明明早已经解决完隆随国的事情,任务结束了,他怎么还赖在我店里不走?而且又不像以前那样缠着我撒娇耍赖讨人嫌,经常一个人神游太虚仿佛幽灵一般,不知道在想什么。清秋也很奇怪。如果他不喜欢这种离别场面,大可以提前去见我,然而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找不见他的踪影,我担心他会出事。毕竟我什么都没告诉他就不辞而别,一旦他知道了真相,会不会恨我?
  
  “欧露,清秋他,怎么了?一直没见到,我有点担心。”就算清秋难过不愿见我,总不能连欧露也避开吧。”
  
  “清秋公子……”欧露本来就不大好看的脸色更加阴沉,“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吃饭也不见人,江董,只要您早点回来,我想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嗯,我知道了。”忽然间,我想起了很多。悲伤的,痛苦的,伤心的,寂寞的……却已经没有机会回头了。我黯然转身,不想被别人能看到我忏悔的表情。清秋……对不起,对不起,小秋,我不该那么自私,是我不好,既然做不到就不该轻易承诺,既然注定会令你失望,那么从一开始不要给你希望就好了。现在的我,无法补偿你任何东西,即使面对小风,我也只会更加惭愧。我欠你们的,欠清秋的,欠小风的,太多,太多了。我就是一个自私的人,明知到这一点,却还是犯下了错误。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
  既然无缘,何须誓言。
  今日种种,似水无痕。
  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小风将我扶上马背,我最后一次回首,望着那块由我自己亲笔题名的牌匾——澜沧坊。“潮起潮落千秋载”,“火树银花不夜天”。我怎么会一时兴起写下这种对联呢?真是好笑,好笑……苦涩的液体从我的面颊上滑落,小风急忙将它们轻柔的统统拭去。
  
  “离影,我们走吧。”
  
  小风在我后面拉起缰绳,身下的骏马粗重的喘着气缓缓启程,四周的景色渐渐后退。
  
  再见了,澜沧坊;再见了,我所喜爱的人们;再见了,深爱着我的人;再见了,这个让我实现了梦想的地方……如果回忆会令人痛苦和悔恨,那么,我不会选择忘记,至少我曾经拥有。
  
  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潮起又潮落。
  恩恩怨怨生死白头,几人能看透。
  红尘呀滚滚,痴痴呀情深,聚散终有时。
  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至少梦里有你追随。
  我拿青春赌明天,你用真情换此生。
  岁月不知人间,多少的忧伤,
  何不潇洒走一回……
  
  也许,真的只是“潇洒走一回”罢了……
  
  
  
  为了不至于耽误行程,我们快马加鞭,日夜兼程,整整两天下来跑得我屁股都快裂成两半了, 才终于有时间找家客栈休息。再不躺在床上美美的睡一觉我就废了。
  
  “离影,”正准备迈进客栈门的时候,从马背上卸行李的小风突然叫住我。“你不觉得这箱子……有点怪?”
  
  “是吗?”我装傻,要是被他知道我几乎卷走了房间里所有金银细软,连赡养费都没留,估计我就回不去了。“可能……吧,哈哈,我不知道。”说完一溜烟钻进客栈去订房间。
  
  不过要订多少间好呢?如果从经济角度考虑,当然是一间房比较合算,就像曾经很流行的那句话“为了节约用水,我们要和女朋友一起洗澡;要爱护野生动物,尤其是煮熟的。”当时看只觉得好笑,现在才发觉原来是至理名言。“老板,我们要一间房……”
  
  “我们订两间房。”小风又神出鬼没的出现在我身后,冷冷的声音吓得我一哆嗦。难道他……他知道我在想什么所以生气了?惨了,小风你别气我承认我错了还不行吗……
  
  “你不会是想和他们挤在一起睡吧。”小风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我眨眨眼睛,没听明白。
  
  稀里糊涂的被他拉进房间,却看见了令人震惊的一幕——一只瘦长苍白的手正从我的行李箱的缝隙中伸出,紧接着,一颗头发乱蓬蓬遮住脸的头颅跟着钻了出来。白色长衫松松垮垮的披在肩上,随着肩部的扭动呈现出诡异的皱褶,一个身穿白服的灵异形象渐渐出现在我面前。“江老板,我饿……”
  
  “妈呀,救命啊,贞子来了——”我最怕看恐怖片了,一听到电影里面的特效声音都会条件反射的逃走——小时候跟着爸妈看恐怖电影留下了心理阴影。吓得我直往小风怀里钻。
  
  “江老板,人家真的很饿,都两天没吃饭了啦~~~”等等,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难道说……
  
  “赵青冥!又是你,怎么阴魂不散哪——”
  
  赵青冥狼狈不堪的从箱子中爬出来,两天的禁闭生活已经把他折磨得没有人形了,却还摇摇晃晃的跑去开另一个箱子。不开还好,当我看到另一个人时下巴差点掉到地上——“清清……清秋?!”
  
  清秋好像做错事被发现的小孩子一样低着头从箱子中站起来,两天滴水未进使他的脸色很苍白,眼角因为脱水出现了黑眼圈,再加上有些抱歉的表情,皱巴巴的衣服,乍一看还真像僵尸新娘=_=。
  
  “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给我解释清楚!”快说,你们把我收藏的金银珠宝丢到哪里去了?那可是我要带回家用来过下半辈子的财富啊,那么多的黄金,宝石,古董……我的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梦想啊!竟然全部破灭了!
  
  “师姐……对不起,我只是……只是想跟在你身边……才……才……”清秋光顾着道歉,吞吞吐吐半天说不清楚,气得我没办法,抓住赵青冥一顿狂揍。
  
  “一定又是你这家伙给清秋出的馊主意对不对?我就知道遇上你绝对没好事!”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但是现在又不能把身无分文的他们扔下不管,实在没办法只好扔给赵青冥一块碎银子——还好随身带的盘缠够多——“还不快带着清秋去换身衣服吃顿饭然后去隔壁房间睡大觉,等谁伺候呢!清秋,你要是再和这家伙混在一起迟早被他带坏了!”
  
  看见他们两个慢吞吞走出去,带上房门,我像是突然放松下来一样倒在床上——大喊大叫果然很累人。“小风,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出发前装行李的时候。箱子的重量很不平均。”小风轻描淡写地说。
  
  “什么!你那时就知道了?你怎么不早告诉我!”知道你害我损失了多少物质财富吗!
  
  “如果他们执意要跟来,就算被发现了结果也还是一样的。不如就此成全他们也好。”小风见我不言语,又说道:“还是,你不想让他们来?”
  
  “……”我用手背遮住眼睛。真糟糕,见到他们,我就又开始犹豫了,总是来动摇我的决心的家伙……其实我谁都不该带来的。“算了,随便你们吧。”
  
  小风静静地坐在一边,眼睛望着窗外白茫茫一片。他静止不动的样子,真的很像是一座雕塑,却是绝美的瑰丽的精致无比的世间独一无二的只属于我的艺术品,真难以想象以后他成为我孩子他爸会是什么样子……
  
  “小风,”我走过去,坐在他怀里,抱着他的脖子撒娇:“我累了,你陪我。”
  
  “嗯。”
  
  然而就在此时的澜沧坊……打扫院子的白羽在草丛中发现了什么东西,捡起来一看——“哇!好多的钱哪!”
  
  
  
  又多买了两匹马,我们重新踏上旅途。一路上因为有了三个人的陪伴,自然而然热闹起来,不,或者应该说是相当热闹。
  
  “喂,姓赵的你走快一点,磨磨蹭蹭的会来不及!”“不要再想着买零食了!”“那只是一棵树而已有什么稀奇的!”“你能不能……”哎哟妈呀,累死我了,照顾他一个人比照顾十个人还麻烦。不过,我总觉得他似乎是有意拖延行程,希望这只是我的错觉而已。
  
  多亏了这位赵大公子的三个时辰一小闹,五个时辰一大闹,我们好不容易才赶在正月十五日那天午时抵达九霄宫。抛下2.5个大帅哥不管不顾(反正有小风这种轻车熟路的人在,不用我担心的。),我跳下马背,冲进大门,越过人群,穿过回廊,爬上高山,累得气喘吁吁一头撞进大殿里,呃……谁能给我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只见那五个人穿戴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全是上好的丝绸,正宗的手工刺绣,珠玉琅寰的首饰簪钗,然后热火朝天地坐在那里——包汤圆?!拜托,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情做这种事?
  
  “小影你好慢,浪费我起了个大早来这儿等你,困死我了——”舍依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和她那身米色的貂绒袍子所衬托出的高贵形象完全不搭调。
  
  “怎么弄成这副狼狈样子?头发都散了,难道后面有狼追你?过来我帮你梳。”看看,还是蜜柑关心我,说话都暖和。
  
  我刚想趁着机会跑去和蜜柑亲热一番,阿萧带着揶揄的声音就忽然插进来:“我看是色狼才对,不过有色狼能看上你也真不容易。”我怒气冲冲的瞪她一眼:小样儿,以为你今天穿件大红色的漂亮披风我就怕你了?不过,那件披风真的很美,丝绒的光泽,朝霞的色彩,配在她身上别提多英姿飒爽了。羡慕啊~~
  
  “小影别理她们,快过来滚元宵,咱东北人可不能输给南方人,呵呵。”那边阿临在叫我。我扭头一看,好家伙,不愧是武林盟主,那身藏青色的“盟主专用制服”果然阔气,光是东珠就用了不下二百颗,全挂在衣服上了,真浪费。鹰果更夸张,直接套着镶黄边的宝蓝色朝服就跑过来,胸前的螭龙纹还泛着耀眼的银光,一整套朝冠,朝服,朝靴穿下来,就算再平凡的人也能平添五分威严。好吧,现在我江离影就要左盟主右王爷,捧着竹筐滚元宵!=_=+这都是什么诡异的景象!
  
  话说着中华民族源远流长,南北地域的差别便完全体现在了民俗习惯上。正月十五又称元宵节,汤圆节,花灯节的原因估计就在于此。北方人尤其是东北人一般喜欢吃元宵,用花生、芝麻、白糖、果脯等材料制成的馅放在盛满白面的簸箕里面用力滚,直到糖馅滚成的面球成型大小适中为止,谓之元宵;而如果用擀好的面皮将软软的果酱,芝麻糊等东西包进去再捏出来做成的就叫做汤圆,偏南方地区的人们都习惯这种吃法。所以我们现在是否也可以称作“南北合作”?
  
  大家只字不提回家的事情,似乎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一般,只尽情享受着身在异世界这最后的几个小时。我想,此时此刻,不论谁的心里都一定很不是滋味吧。
  
  忙了一下午,人人脸上,身上都洒满了面粉,弄得像小花猫似的时候,汤圆和元宵终于出锅了。热气腾腾的汤圆端上来,气氛顿时热闹起来。正所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看着眼前一大群青春靓丽的俊男美女,才女佳人,尤其是那些素不相识的帅哥,我才发现原来不是只有我自己这么有帅哥缘呀。瞧瞧,除了我身边的两位,还有武林同盟现任四大护法——江湖人称“花容月貌”:花致,容静玄,月涯,还有从没见过的鄚灵;颜舍依领着她“在水一方”的头牌公子,九夭,那妖艳的容貌和妩媚的身段比花致有过之而无不及;阿萧一向喜欢独来独往不问红尘世俗,就不说她了,但鹰果居然也没带个男宠什么的挺让我吃惊(小穆:人家是公众人物,当然要注意影响,谁像你那么没节操),看人家蜜柑都把她的宝贝小公子牵来了,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甜蜜得不得了。
  
  不过我总觉得……好像一群男女出来联谊?
  
  我不时看向坐在两旁的小风和小秋,都闷头专心致志的吃元宵,一语不发。我偷偷子在桌子底下拉拉这个,勾勾那个,表面上还要装的对汤圆的美味赞不绝口,大吃大嚼,我真佩服我自己居然这么擅长一心多用。没过多久,清秋小脸憋得通红,饭也吃不下了,小风倒还镇定如常,只是额头上的青筋有点跳,唉,这可是我最后的晚餐了,你们就不能让我高兴高兴?
  
  
  
  晚餐过后,我安排了几桌麻将,大家你来我往玩得兴高采烈,真的象是合家团圆的喜庆场面,如果没有那件事说不定我也会沉溺其中了。亥时刚过,君临天就开始催促众人各回房间休息,我们六个人互相匆匆对视一眼,心有灵犀的轻轻点头,意思很明显:我想好了,回家。
  
  子时钟声响起,我们几乎同时的,从各自房间溜了出来,齐聚到事先约定好的凌云山顶的断壁前,身上穿着当初流落到此地时的衣服。不过当初是夏季,现在却是冬季,为了不至于还没到家就患上重感冒,我们各自披了一件棉衣,手里拿着玉佩和想要带走的纪念品。
  
  今晚的月色真好,纯净皎洁不含一丝杂质,高高地悬挂在夜空正中央,将它的银白色清辉洒向大地。月光笼罩下,陡峭的凌云山顶亮如白昼,嶙峋的怪石,深厚的雪地,光秃秃的树枝交相辉映,在这样美好的夜色中悄然逝去是否也是唯美的极致?断壁前的狭小空地上有一张汉白玉的石台,正对月光中最为明亮的一缕,那时我们经过精密的计算和细致的挑选后所确定的方位,与我们到来时的情况完全一致。沉默中,我们走向了回家的旅途,苍璧、黄琮、青圭、赤璋、白琥、玄璜,六件玉器重新聚集在一起,七彩的光辉慢慢从清澈透明的玉质中显现出来。
  
  “准备好了吗。我们该走了。”
  
  “你们打算抛下我一个人独自回去?”
  
  寂静的夜,空旷的山崖,这一声冷冷的质问尤其突出。我们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回头寻找那声音的来源,却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
  
  “赵……青……冥……?”
  
  幽蓝的苍穹,泛着银灰的大地,青空下他一身漆黑的装扮令人不寒而栗。我强压心中的震撼,对他大喊道:“你来干什么!这里没有你的事情!”
  
  “怎么会没有呢?”他诡异的笑起来,阴森的笑声回荡在山间,全身的汗毛直竖。“我可是等待了好久才迎来这一天的,548的同志们,是不是?21世纪的生活我也没过够呢。”
第四十二章 那是我们的选择
  
  “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赵青冥……不,那只是这个身体的名字,他的灵魂……究竟是谁?为什么知道我们的来历还有……寝室号码?我不由自主将手伸向怀中的塔罗牌,如果有人要妨碍我们,决不宽恕。
  
  “我可不是什么危险人物,小影赶快收起你的暗器吧。你们难道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可是托你们的洪福才跑到这个地方,附在这具身体上,陪着你们东奔西走救国救民,谈情说爱成家立业,怎么翻脸就不认人儿了?”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摆脱了平时说话娇滴滴的语气,还略微带点东北口音,难道是……
  
  几乎同时的,我们六个人或瞠目结舌,或目瞪口呆,或大脑短路,或意识不清,反正就没一个人表现正常。见过原子弹爆发没有,现场的?嗯哼,我知道谁都没见过,不然早就挂了。但我们现在面临的是比原子弹爆发更为恐怖的事情,因为——我们的身份曝光了。我们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还有我们六人以外的穿越者,而且——似乎是我们隔壁寝室的……不知怎么就穿越成了男的,还是标准的小受类型,这叫什么事儿呀!
  
  “时世运转,六星汇聚。然黑暗之中,有人翩然而降……”我低声喃喃圣传中的著名预言,莫非我们果真应验了那段预示,六星汇聚后出现不可预知的人物?“为什么,会是你……”
  
  “我怎么了,不行吗?想想现实状况吧,因为什么我才来到这里的?还不是你们几个!”“赵青冥”愤愤不平,甚至是恼羞成怒的说道。“害我掉到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最诡异的是居然还保持着原来这个身体的记忆,他的过去,他的思想,他的作风,我都要完完全全没有一丝遗漏的继承下来!武功什么还好说,飞檐走壁就算了,天天装成一副恶心样我也能忍,但是……我现在完全不能涉及任何感情上的事情,和男的是BL,和女的是GL,哪边都不正常,我招谁惹谁了!!!”
  
  怎么……本来应该是指责加刁难加埋怨的语气才对,为什么听起来像是在发牢骚?而且是那种只对最熟悉的亲友才会发出的抱怨,不是我耳朵有问题?疑惑的回头看看其他几个人,我们就是货真价实的“面面相觑”了——都没搞明白怎么回事。
  
  “喂,赵青……嗯,不是,我说你,不能把所有事情都怪到我们头上,大不了我们带你一起走好了!”
  
  “哼!还敢说,就是你害得我最惨,江离影!”不由分说狠狠瞪了我一眼,用几乎是怨毒的口气说道:“我帮过你那么多次,想方设法出主意替你追老公,可是你呢?恩将仇报,对我恶言相向,拳打脚踢,现在还打算哄我吗?我们根本不可能七个人一起回去的!”说着,他的眼圈有些红了,有种强烈的情感一直紧紧缠绕着他,令他变得压抑,变得焦躁不安,更加难以把握。
  
  但是他方才谈到的事……感觉到身后五道视线聚集在我身上,又痛又痒如数枚针尖在身,还不敢回头看,好像我真的做错了事情似的。小风和清秋的事情的确是他帮我得没错,但我也不是一无是处,干嘛把我说的那么不堪入目?唉,更麻烦的是这种事向来越描越黑,解释就是掩饰,不如装傻充愣好一点。不过,他刚刚说什么,我们不可能一起回去?
  
  “拜托你说出来吧,我们想知道真相,更想早点回家,毕竟都来自同一个地方,我们不会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的!”这时候,一身白衣胜雪的蜜柑走到我身边,用几乎是恳求的语气温柔的劝说眼前那个人。
  
  “是吗……”似乎被蜜柑的温柔攻势微微平复了心绪,他黯然的低下头,“本来我也这样想,然而后来我发现,那一切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你凭什么这样说!老子就是要回去你拦得住吗?我最讨厌这种明明什么都还没有尝试却先打退堂鼓的懦夫!无论什么事不经过亲身去做是永远也不可能知道结果的!”舍依亮出了她特有的强悍个性,就住对方弱点拼命反攻,其实她没把家乡话搬出来骂人就已经很不错了。
  
  看着身旁二人一个温柔似水一个尖锐若刺,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了,总觉得似乎没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只好无奈的用揉着太阳穴,“我不管你阻止我们的目的是什么,总之有话就快说吧,子时已经到了。”
  
  “……”沉默了一阵,他抬起头来带着嘲讽的笑容告诉我说:“好啊,如果你们想知道,我就全部说出来。”
  
  “那天晚上我去你们宿舍借东西,明明房间没有上锁,但敲了门却没有人理我。于是我就开门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谁知突然一道强烈的白光照射过来,我就掉到了隆随国兵部尚书府的院子里。所以我就变成了赵青冥,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原本只是很平淡的语气,却听他话锋一转道:“但是,我和你们任何人都不一样,我是个多余的,是你们被赋予了某项任务之后突然之间参与进来的一个,是可有可无的!甚至……连这个身体都是被我强占的,不像你们……君临天,御景鹰果,上阳萧。你们三个是借尸还魂,原来的身体主人已经死了因此才会有你们的个人意识出现,换句话说,如果你们现在回去原来的世界,那么一切都绘回归最原始的状态,也就是——武林盟主会死,刚刚才重新建设的组织很快就会涣散,群龙无首,武林大乱;御景鹰果也会死,对于这个才进入和平阶段的国家来说,为平息战乱立下大功的王爷突然去世意味着什么?不论事实如何,身为现任女皇的那个人都会陷入无比的麻烦吧,或许天下大乱也说不定;而上阳萧你,只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钱庄小姐,或许你觉得自己即使忽然消失也没什么关系,但你想过没有,上阳钱庄是全国连锁的知名店铺,不管平时多么懒散无所事事,只因为有你,上阳筝才有希望坚持经营,如果唯一的女儿不在了,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不是短期内能恢复过来的吧。”
  
  被指责得三个人沮丧的低着头。姑且不论他所说的是否正中靶心,但这些问题也是确实存在的,不可能完全忽视掉。三个人同时默默的沉思着。
  
  “还有你们。”他指着舍依,蜜柑,还有我。“你们还是原来的你们,却也已经不是原来的你们了。原本这个世界并没有你们的位置,但是澜沧坊主江离影,在水一方颜舍依,春不语掌柜冷莫寒的身份已经被很多人所接受,你们改变了历史。而已经改变的东西是不可能恢复原状的,所以即使你们消失,这种影响依然会持续下去。当然,更重要的是,想让爱着你们或曾经爱过你们的人痛不欲生吗?”
  
  小风——突然间,我的大脑中显现出这个名字。我怎么会那么狠心扔下你一个人呢?虽然早就承认了我自私,但是……
  
  “没关系,你们尽管说你们自己卑鄙自私损人利己将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好了,但是一旦回到未来,你们真的不会感到良心上的不安吗?那时候就算想反悔,想弥补也已经来不及了。”根本不容我们反驳,就一针见血得指了出来。
  
  “分析的好透彻……”我沮丧的感叹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没想到我江离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虽然想到了可能回家的方法,却没料到这个突发状况呢。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
  
  “没错。更何况我一直在密切注意收集你们的情报,对除此以外的事情都不感兴趣的。”“赵青冥”笑得像狐狸一样狡猾,原来被别人算计落入危险的圈套就是这种感觉。我们在明他在暗,他了解我们的一切我们却对他一无所知,这种规则似乎不那么光明正大,也并不公平,但有什么办法?
  
  “但我们若执意回去呢?莫名其妙失踪了半年多,难道我们都不可以回去看看家人吗?”舍依忽然理直气壮地说。当然很可能是装出来的,我们之中最不想回家应该就是她了。
  
  “对不起,诸位,我想你们可能还不清楚,这里的时间和现实世界时间的比值是525600:1,单位分钟,也就是说在这里过一年等于在宿舍里过一分钟,只有半分钟的失踪……会有人当回事儿吗?”
  
  居然……是这样……我们什么都不清楚。“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万一被他花言巧语骗了……那是很有可能的,我现在大脑不太灵活,需要更加防备被他牵着鼻子走。
  
  “哎呀呀,你们难道忘了,我是那个最无足轻重可有可无的人,同时也是最后一个穿越过来的,你们昏倒之后的事情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呢。那可是‘他’亲口告诉我的,大概不想让我以这副样子生活太长时间吧,又不是耽美小说的主角。我离开之后,这个身体的主人就可以重新拥有原来的‘正常’生活了,虽然记忆可能会有些混乱,不过不会影响太长时间。”都都囔囔说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事情,果然不管是不是那个人都很令人讨厌,不讨人喜欢的家伙。
  
  “怎么样,各位小姐们,想好了没有?如果不抓紧时间的话子时就快要过去了。”
  
  “最后一个问题——”一向谨慎的鹰果忽然站出来问道,“如果我们一直呆在这里,结果会怎样?”
  
  “很简单,”他挥挥手说,“以现在的身份度过完整的人生,然后因为事故,疾病或者自然死亡,灵魂回到未来,回到原来的身体继续生活。以现世的时间计算也就是一个小时左右,都不到晚上熄灯时间。怎么,对这个有兴趣?”
  
  “好,我信你。” 鹰果说着,将紧握在手中的黄琮轻缓而又郑重地放在石桌上。“不是因为奢求荣华富贵的生活,只是想亲眼看看我尽全力拯救下来的国家,它的未来。”
  
  既然鹰果都下定了决心,我们也不应该没有表示吧。于是在“赵青冥”诧异的目光中,青圭、赤璋、白琥、玄璜,一个接一个被摆放在小巧的石桌之上。
  
  “武林盟主没做够,不用学武功又能随心所欲打篮球的日子多美妙。”
  
  “生意刚刚起步,下一批小帅哥还在调教中,我怎么可以走呢?”
  
  “有人在等我,我想回去。”
  
  “我也不是那么讨厌开银行,只要有钱花,偶尔出去考察行情顺便游山玩水也没什么关系……吧。”
  
  好像又剩下我一个人了?唉,早晚都是要说的,豁出去了!将墨绿色冰冷的玉放在桌上,我深深吸了口气:“我决定……回家生儿子去!”
  
  “去死吧你!!!”十只拳头同时向我头上打来,我急忙抬起胳膊自卫——手下留情啊,打人别打脸!
  
  “真好……”前方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虽然我也很想陪你们留下来,不过我不愿意被人当作同性恋的变态。而且就算失去了这段时间的记忆,我也会在遥远的未来等待着你们的,再见了,同志们。”
  
  会失去记忆……“喂,你等一下——”他什么时候说过会失去记忆了?我没听见啊!居然还是被他给骗了!
  
  然而,我还来不加跑上前去,随着子时最后一刹那皎洁的月光照射过并列着的六枚玉器,清冷的夜空中出现了一道刺眼的银白色光柱,照亮了这块狭窄的断壁,漆黑的天空顿时亮如白昼。我不禁后退了一步,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去抵抗那种异常强烈的光芒,却在不经意间瞥见他最后那个灿烂的,祝福的笑容。也许,他早就看穿并且顾及到了我们的心情吧。
  
  只有短短的一瞬,白光消失了,如同它的突然出现一样,转瞬即逝。眼前是繁星点点的苍穹,光华依旧的圆月,静静并列在汉白玉石桌上的六块玉器,还有,昏倒在桌子上的熟悉身影——尽管那已经不是曾经的他了。
  
  等待着那个人悠悠转醒,圆溜溜的眼睛环视我们几圈之后,对着鹰果“扑通”一声跪下磕头。“王爷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王爷饶命!”
  
  我们默默的对视了一阵,纷纷起身离去,同时轻轻拍了拍鹰果肩膀,“他的善后就交给你了,‘王爷’阁下。”
  
  走出十几步远,身后传来某人愤怒的咆哮声:“你们都给我等着瞧——”
  
  
  
  和她们到过晚安之后,我回到自己的房间,轻轻推开门,毫不意外地发现了幽暗的空间中坐在窗口的他们。银色的光辉照射进房间内,柔顺的长发上面仿佛也跳动着星星点点的光泽,像披了一层高贵的白纱。尽管处于这样昏暗的地方,敏锐的紫眸和柔和的黑瞳却毫不费力的察觉到我的入侵,在看向我的同时,溢满了深深的柔情。
  
  “我回来了。”我笑着说。除此以外,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
  
  “这次,我真的回来了。再也不离开。”
  
  “欢迎你回家。”
  
  (全文完)

[番外]江离影的幸福生活

  感觉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时,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床上已经和往常一样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没办法,小秋最近身体不舒服,整个人懒洋洋的不爱理人,晚上我就只能找小风了。谁知道他却偏偏有个早上练功的习惯,还说这是武林同盟几十年来的规矩,一时半会改不掉。可是谁不知道自从“新任”君临天当了盟主之后天天睡到日上三竿,四个护法轮流作战也喊不起来,早就废了这条规矩,小风却依然坚持原有习惯死不悔改,搞得我也不得不早睡早起身体好,真是败给他了。
  
  “啊——”刷牙洗脸穿衣服出门,我舒舒服服的伸了个大懒腰。今天过小年,客人应该不会很多,那我干什么呢?
  
  一边歪着脑袋想,一边走到院子里——“哇噻!”昨夜那场大雪纷纷扬扬似鹅毛,飘飘零零若花瓣,院子里的树木、花草都被覆盖上厚厚一层棉絮,晶莹洁白,银装素裹。有些纤细的枝条经不住这种美丽的重压,纷纷低下头羞愧不已。看到此情此景,我不禁诗兴大发,吟道:“江离影家雪满栖,千朵万朵压枝低……”
  
  “江董!”忽然,白羽一路小跑走过来,四下看看发现没人,这才凑到我耳边低声说道:“江董,颜老板请您今晚去她那儿吃饭,您看这……”
  
  “嗯,我知道了。”我轻轻点头,挥挥手,白羽又飞快地跑了回去。
  
  自从我们决定留在这个世界以后,阿萧回家帮忙母亲,可是没过几天就厌倦了管理钱庄的生活,扔下一句“等我老娘拿不动算盘的时候我再回来!”就不知跑到哪里云游四方去了。出门时带走了上阳钱庄全国通用提款识别卡和她的宠物“粉红女郎”,噢,对了,还有她随身的那支湘妃竹萧,我刚刚知道那支萧居然可以发射淬毒的暗器,实乃居家旅行必备之防身佳品。不过阿萧这一走,京城里算作我朋友的人就只剩下舍依了,偏偏还是做那种生意……更巧的是小风和小秋多少都和在水一方有些瓜葛,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让我一个有夫之妇往那里跑,害得我想见舍依一面都弄得跟偷情似的,回来还要接受两位武功高手的狂吃飞醋,我招谁惹谁了我!
  
  这不,舍依又向我发出了邀请函,去还是不去?这是一个问题。其实仔细想一想,我在舍依那里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不就是喝茶聊天之类,毕竟她是我最要好的室友之一嘛,只要忽略掉她店里数不尽的俊俏美少年,就和普通的好朋友一样了,没什么值得心虚的。好,决定了,今晚就去找舍依玩!
  
  下定了决心,我趁着还没吃早饭的时候悄悄跑到雅韵轩去看我儿子。说到我那个儿子,哎呀,心里就乐开花。不愧是小风生出来的,粉嫩脸蛋樱桃口,亮亮的眼睛莲藕手,整个一粉雕玉琢,晶莹剔透的小娃娃,抱在怀里软绵绵,香喷喷,爱不释手。尤其是那双同小风一样的紫色眼睛,盯着你看的时候眨巴眨巴像星星,一笑起来眉眼弯弯像月亮,超卡哇伊~~~绝对不似小风冷冰冰的,特别喜欢笑,于是乎我就给他取了个十分贴切动听的名字——江小鱼,小名小鱼儿。
  
  大家表打我,我想了很多名人的称谓,连江青和江泽民都算进去了,不过还是江小鱼比较好,以后也可以结识一大群红颜知己,幸福的路途很长远啊。但是我还是十分庆幸小风生的不是双胞胎,以后反目成仇就不好了。
  
  屋里没人,我迅速潜进婴儿房,抱着我宇宙霹雳无敌超级可爱的儿子一顿猛亲,宝贝儿,妈妈想死你了!小鱼儿十分听话,知道我故意逗他似的,咯咯咯笑个不停。看到他的笑脸,顿时我双眼变成粉红色的心形,美滋滋的问道:“小鱼儿,你二爹爹要生宝宝了,你想要个弟弟还是妹妹呀?”
  
  “他还小,不会说话。”冷淡的声音突然插进来,不用问也知道是谁。
  
  “小风你回来了!^_^”我扭头一看,小风练功的衣服还没有换下来,墨色的长衫完美的凸显出他修长的身段,就算生了孩子也丝毫不影响其体形的挺拔。现在那个人正用他独有的清冷眼神望着我,我估计他心里一定在想: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懂,白当人家娘了。
  
  不管他怎么想,我可是很高兴能在这个时候见到他。抱着孩子向他扑过去,偎在他怀中撒娇的说:“早安吻,你欠我的。”
  
  “真是……别把孩子带坏了……”小风被我突如其来的一闹,有点不知所措的四处张望。他看了看被我抱在怀中的宝宝,小家伙张着粉嘟嘟的小嘴打了个哈欠,眼睛也渐渐盍上了,这才伸手揽住我,轻轻吻在我的唇上。
  
  “阿萧回来了,今晚邀我和舍依出去吃饭,你不会不让我去吧?”结束了短暂的吻,我一手抱着小鱼儿,另一只手搂着小风的脖子,靠在他胸前低声说。趁他没有防备的时候提条件最好了。
  
  “你高兴就好,记得早点回来。”
  
  不知怎么小风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心不在焉,我以为他累了,便把小鱼儿往他怀里一塞:“放心吧,我白天都会陪着你们的。”
  
  
  
  去前面大堂看了看,果然没什么客人。几个伙计正在忙着往墙上贴福字,挂装饰,见到我纷纷行礼问好,一派过年前喜气洋洋的景象。怎么又要过年了?去年放烟花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记忆犹新呢,转眼间一年又过去了。看来这里没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心想还不如去照顾我家可爱的亲亲呢,于是乎我逛着逛着又来到了秋月楼。
  
  “潇湘,原来你在这里。”我敲开清秋的房门,却看见潇湘站在桌旁整理茶具,而房间的主人正斜倚在床头,微闭着眼,一副慵懒优雅的神态,倒是和平常温柔亲切的他完全不一样。
  
  “小秋,今天感觉怎么样,如果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哦!”我凑过去坐在他旁边,用我的额头抵住他的额头,“好像没有发烧,想吃点什么吗?我让欧露去做。”
  
  清秋被我的举动弄得脸红了又红,真是的,都成亲很长时间了却还是这么害羞。“我……不太想吃……”
  
  “那怎么行,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俄的慌。要是把我可爱的小秋饿坏了可怎么办?”我抓住他的手放在掌中揉搓着,光滑白皙的皮肤,柔软细腻,却有些微凉。
  
  “不要……还有人在看……”清秋试图将手抽回去,却被我死死抓住,他只好低头低头再低头,仿佛这样就不会有人看见他正被我握着手窘迫不堪。
  
  这时候一旁的潇湘也是脸红红的,故意转过身去倒茶水装作不在意我们。“姐姐,姐夫他食欲不好,你就劝他多吃点东西,别再欺负人家了。”说罢逃也似的飞奔出去。
  
  我看着潇湘离去的纤细身影,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以前我就知道他对我是有着特殊的感情的,但我却只当他是弟弟,对于他的付出我无力回应,无法接受,只能用更多的感激和感动来报答他。也许这样并不公平,但感情本来就是自私的,付出不一定能获得回报,逃避也无法拯救任何人,不能强求,不能奢望,纵使有痛苦和烦恼也只能选择独自承担。爱情就是这样的东西,一旦陷入便无法自拔,我已经将自己分为两份,再也承受不起第三个人了,所以我今生注定会欠下一份还不完的债。
  
  好在我成亲之后,潇湘对我的感情也渐渐地转化为亲情,我想他已经想通了吧,再继续纠缠下去也是无用。因为小风和小秋在我眼中是不分大小,没有尊卑的,所以潇湘对于他们的称呼一律为“姐夫”,如果需要特别指明的时候就称呼名字,并无不恰当或不礼貌的地方,让我十分放心。但是我接下来要考虑的问题就是潇湘的归宿了,真麻烦。
  
  “小秋,找个郎中回来看看吧,你总是这样我很担心。”潇湘跑出去,我就更加大胆的将清秋搂在怀里,让他全部的重量都靠在我肩上,一边亲吻他的额头和眼睛,据说这样是表示对恋人的包容和关怀。“到底哪里不舒服?”
  
  “没……没有……”清秋对于我大白天的亲密行为总是不习惯,要是他能像小风那样不管时间地点,旁若无人的想干什么干什么就好了。唉,果然人与人之间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那既然没事,就出来一起玩吧,我刚刚想到一个很好玩的游戏。”的确是刚刚想到的,我笑着强拉清秋到前厅二楼找了个单间雅座,又叫上小风,潇湘和其他一些小工杂役总共十几个人,反正客人不多,地方闲着也是浪费,我们自己玩!
  
  “这是我的新发明,叫杀人游戏。”我那以一套纸牌,笑眯眯的对大家说。不过众人一听到这名字都吓了一跳,好端端的杀什么人呢?
  
  “那个……姐姐,我……不会武功,可不可以退出?”潇湘怯生生的问,被我一瞪眼吓了回去。
  
  “又没有叫你们真的杀人,现在都听我说游戏规则!”我按照人数抽出几张牌,“大王是县令,红心一二三是捕快,黑桃一二三是杀手,其余是平民,杀手每轮只能杀一人,捕快每轮可以分别指认一名嫌疑杀手,被指认的人无权投票,其余各人都可以投票指正嫌犯,被指认最多的人会被杀死。不管杀手捕快还是平民,都可以杀人或被杀,最后捕快全灭则杀手一方获胜,杀手全灭则捕快一方获胜,明白了吗?这局先示范,我来作县令,有不懂的可以问,现在所有人来抽牌,小心不要被任何人看到你们自己的牌哦!”
  
  “天黑请闭眼。”所有人除我之外都听话的闭上眼睛。“杀手睁眼,杀手杀人。”三个人睁开眼睛,我毫不意外的看到了那双紫色的瞳孔,看来这次捕快死定了。相信除我之外没有任何人敢把小风指认成杀手杀掉。“杀手闭眼,全体睁眼。”
  
  大家全部睁开眼睛,我笑着对傻愣愣的白羽说:“对不起,你已经死了。”没收她面前的那张牌,嘿嘿,果然是捕快,小风真强,刚出手就干掉一个。
  
  “天黑请闭眼,捕快睁眼,指认杀手。”又有两个人睁开眼睛。“捕快闭眼,全体睁眼。”
  
  这些人被我指挥的弄不明白了,但我还是按照程序说道:“小张和小风,你们被指认为凶手,有辩解吗?”嘻嘻,没想到还真有不怕死的,敢招惹我家小风。
  
  “我……我冤枉啊!我才不是杀手呢!”相对于另一个人的慌张,小风半睁着眼睛,寒风呼啸而过,只听见冒着寒气的一句:“刚才是谁指认的我,游戏结束就知道了。”
  
  果然是小风的风格……=_=估计再也没有人敢说他半句坏话了。不只因为他武功高强,洞察力惊人,性格冷漠,而且曾经是武林同盟第一护法,单凭他是我江离影的亲亲爱人,在澜沧坊就绝对没有人敢对风韵风公子心存不敬。玩了一整天,玩得忘乎所以,险些将晚上的约会都忘了,我急忙告别众人赶往在水一方。当然前提是和所有人保密。
  
  匆匆忙忙赶到在水一方,舍依已经摆好满满一桌子的美食在等我了。
  
  “你好慢啊,小影~~~~”舍依不高兴的撅起嘴,示意一旁笑得妩媚的九夭给我倒茶。“平时你都不会迟到的,先罚三杯。”
  
  喝就喝,又不是酒,有什么了不起?正好赶路赶得有些渴了,我咕咚咕咚灌了三大杯,不过瘾,“再来!”
  
  看我捧着茶壶没完没了,舍依急了,一把夺过茶壶:“你少点喝,这可是我刚买的普洱茶,都被你糟蹋了。”她端着壶摇了摇,“什么,居然都喝没了!”
  
  “你不要那么小气,不过一壶茶而已。说吧,找我来有什么事?”我头也不抬的闷头吃菜。打了一整天扑克,中午饭都忘了吃,饿死我了,正好有不花钱的饭,多吃点补回来。偷偷抬眼看那个一脸不怀好意的人,总觉得她不可能毫无道理就请我吃饭的,又不是在学校馋肉馋得想咬人的时候。嗯,防人之心不可无。
  
  “小影,蜜柑的老公刚给她生了个女儿。”舍依不紧不慢的说。
  
  “我已经知道了。”你都知道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办满月酒的时候我们一起去道贺吧,不过我不会答应把我儿子嫁到他们家的。”我的小鱼儿那么可爱,怎么能随便嫁人呢?
  
  “自作多情。”舍依改用白眼球对着我。“张口闭口都是你儿子,到底有没有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告诉你,以前在你那儿住了几个月的人现在都要把鹰果烦死了。给我写信都是诉苦。”
  
  在我那儿住了几个月的人?“赵青冥?”不是要把他送回谭翊君那里吗,怎么会烦着鹰果的?
  
  “除了他还有谁?你不知道,谭翊君当初就是因为嫌她烦人才送给你的,又怎么可能轻易授回去?干脆直接转送给鹰果,还说‘不要虐待他’,究竟谁虐待谁还不一定呢。听说赵青冥在亲王府的身份只是个下人,却在半夜钻进鹰果的房间,和堂堂王爷抢被子睡。鹰果碍于谭翊君的面子不能罚他,反倒招来更多人闲言闲语,现在赵青冥俨然半个柱子,你说能不烦吗?”
  
  的确……如果不是因为被附身,偶尔表现出一点属于正常人范围内的行为,就按照他原来的个性……让我不禁联想到了刚见面时的赵青冥,果然很让人郁闷的家伙。“那……鹰果打算怎么办,不会哪天气急了就要了他的小命吧。”
  
  “我怎么会知道。”舍依夹起一块辣子鸡塞进嘴巴。“你要是担心就自己去看看,其实我觉得你们还是挺合适的。”
  
  “胡说八道!”这回轮到我瞪她了。“赶快把你那句话收回去!和那个家伙多说一句话都能减半年寿。”
  
  “那正好,早死早回家,我还巴不得呢。”
  
  舍依说话怎么总跟吃了枪药似的?我正打算回敬过去,突然瞥见门外一道可疑的人影闪过,“谁?”就在人影即将从视线中消失的时候,我飞快地掷出一张塔罗牌,“唰”的一声从那人身旁险险划过,发出高级衣料被撕裂的声音。
  
  “诗诗!”舍依不知怎得顿时面色惨白,跑出门外扶起那个跌坐在地的“可疑人物”。
  
  待到他们进入光线充足的房间,我才看清楚,这这……眼前赫然一位美若天仙的可人儿,“修玉长眉,淡明艳落;凝脂嫣然,星眸偌盼。”(引自千百渡《所谓人在水一方》)
  
  如果……如果……如果不是舍依在一旁提醒,我想自己一定不会这么快回过神来。在见到被称为“诗诗”那个人的霎那,我忽然发现自己以前看那么多动漫总算没有白看,不然,现在可就丢大人了,一定双眼痴呆,口吐白沫,人事不省。
  
  “怎么,被我们家三大头牌之一的若诗公子吓呆了?当初见到妖精……就是九夭的时候也没这么惊讶的。”
  
  原来是在水一方的头牌。公子若诗……怎么说呢,长成这个样子,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形容词可以形容了,我只想说一句话,长成这个样子,不在这里混,好像……不是好像,而是一定会埋没了人才。
  
  “那个,刚才真是抱歉啊,我不知道你是这里的公子,还把你当小贼……”我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我怕我抬头看他的脸之后会产生幻觉。终于明白为什么人们在形容美人的时候会说“红颜祸水,倾国倾城”了,如果天天盯着这样的美人瞧,不傻也得半个痴呆。
  
  “我说小影,你那套塔罗是不锈钢的你知不知道?乱扔乱丢伤到人怎么办?就算没有伤到人,伤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啊。”这句话听着真耳熟。“尤其是我们家娇弱的诗诗,你看你把人家袖子都割坏了,是不是该负责任啊?”
  
  “哈?”我诧异的抬头一瞧——那个,怎么说呢,若诗那件纯白的装点着银色兰花图案的高级真丝长袍被我从肩部割开一条口子,好像日本平安时代男子的和服外衣一样,衣袖断裂处露出肩膀娇嫩白皙的皮肤,水般晶莹,呈现半透明的光泽,怎么比我儿子皮肤还好?不仅如此,那位若诗公子由于身体被别人看到(其实也只有肩膀而已,呜呜),面部呈现出万般扭捏,娇羞无限,嗔怨呻吟的状态,若不是舍依和九夭也在场,我百分百会以为他在勾引我。
  
  扭头看看舍依,居然也是目瞪口呆,口水横流的色女样,果然是没看过若诗脖子以下的部分。
  
  “我看我还是先回去取银子赔若诗公子这件衣服吧,告辞了。”我抬脚就往外走。笑话,这种地方再呆下去非擦枪走火不可,我还惦记着屋里两大一小三位美人呢,一定要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喂,小影你别走,我还没和你说君临的最新八卦新闻……”
  
  见舍依要来追我,我赶紧回道:“什么八卦新闻,你又不是狗仔队。我再不走就该被你看我的八卦新闻现场版了,
  
  “江老板这么急着走,难道是怕我不成?”忽然,一只莹白光洁,如白玉精雕细琢而成的纤手抓住了我的衣摆,天籁之音从天而降。
  
  “这……这个……”若诗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看得我脸红心跳,情急之下大喊道:“小风救我——”
  
  这是我在遇到危险情况时常常会说的一句话,其效果等同于唐僧的“悟空救我”。不过今天这种情况,明明是我说谎瞒着他出来,已经很不对了,现在又怎么可以期望他来帮助我呢?“小风我对不起你呀,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撒谎骗你了,你快点过来……”
  
  突然,一道黑影破窗而入。拜托,这里是三楼……然后,就见风韵英气勃勃……不,是怒气冲天的站在窗前,冬夜的寒风从窗外猛吹进来,伴随零星的雪花在房间内肆虐。黑色的披风猎猎作响,冷风混合着小风气质中原有的冰冷成分,令人因“寒”而栗。
  
  “小风~~~”我大喜,惊叫着跑过去,也不管刚进屋的小风由于长时间躲在窗外导致全身冰冷异常,欣喜的一把抱住他。“你真的来了,我好想你!”
  
  小风并没有推开我,而是余怒未消的望着我大发脾气:“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代表什么?瞒着家里所有人跑出来喝花酒(小影:不是酒,是茶……好吧,我承认我喝花茶……),你究竟把我和清秋摆在什么位置?”
  
  “我没有啊……我就是想和舍依聊聊天而已,今天纯粹是突发状况……总之我以后一定不会再犯的啦,你就原谅我好不好……”总觉得我和小风现在就像是做错事的女儿与严厉的父亲那样的关系,难道我们如此缺乏夫妻相吗?不行,我一定要回去充分培养感情!
  
  “……”小风无声的叹了口气。“明明都做了母亲,却还像个孩子似的……让人放心不下。”
  
  “你是……”被刚才的惊险场面吓呆的众人逐渐回过神来,若诗望着小风的面孔若有所思。“我见过你,就在这个地方……到底是什么时候呢?”忽然若诗眼睛一亮,焕发出动人心魄的神采。“我想起来了,你叫风韵对不对?你那个时候眼神也是冰冰冷冷的,不容易接近,颜妈妈却想让你做头牌……”
  
  “诗诗,别说了。”九夭不愧是察言观色的高手,很快就发现了小风神色怪异,脸色已经阴沉得发黑了,迅速制止了若诗欲说而未说的话。对于这一点我深表感谢,至少我现在明白为什么小风不让我来这里了,怕他的“光辉”过去被人曝光。我想我终于抓住了他的又一个弱点。(第一个弱点是做饭很难吃。)
  
  “离影……”小风轻声叫我,我看出他现在心情不好,强压心中的怒火故作平静,连忙答应一声。“清秋怀孕了,刚才请郎中来看过。”
  
  “真的?!”我怕我听错了,赶紧又问了一遍,得到的依然是同一个答案,而且据大夫说很可能是个女孩。“太棒了,我就说他这些日子不太正常,原来真的要生宝宝……哈哈哈,不管男女都好啦。舍依,我现在要回家看老公,就不多打扰了,明年请你喝满月酒,哈哈……”
  
  “疯子。”舍依满脸黑线地说。
  
  “你别高兴太早,我们之间的帐还没算完。”小风依旧冷冷地说,手却温柔的揽上我的腰。
  
  “我都认错了的……不过现在这件事不重要。那,小风,我连孩子名字都想好了,我告诉你呀……”见我们越来越靠近窗子,舍依连忙喊道:“门在这边!”
  
  “没关系,跳窗户比较近……”话音未落,小风便带着我迅速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朗朗星空下只剩下我聒噪的回音。
  
  “孩子就叫江南好了,男女皆宜,而且说不定以后可以成长为一代文学宗师……”
  
  “……随你。”
  
  然而,就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在他们所无法到达的时空中,一个声音在静谧的黑暗中响起:“一分钟,小影的孩子该出世了;两分钟,鹰果的王府鸡飞狗跳了;三分钟,舍依店里头牌要换人了;四分钟,蜜柑的宝宝会做炒鸡蛋了;五分钟,阿萧欠了桃花债了;六分钟,武林同盟要换届选举了……”
  
  真累,为什么我要无所事事的帮她们看家外加数日子?离她们回来还有几十分钟呢。不如先睡一会儿吧,这样一觉醒来就能再次见到熟悉的面孔了。
  
  真是的,居然会相信我最后开的那个可能会失忆的玩笑,到底是我太聪明还是她们太笨呢?如果要将所有事情都忘记,就没有经历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