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11-04

后淫宫 (也顾偕) 46-58

by 也顾偕

46. 一曲莫呼洛迦

  醉觅楼
  凤国最大的青楼
  阁楼里夜夜笙歌曲如仙乐,更有美人醉卧香褥嘘寒问暖,令达官贵人流连忘返。
  寒,其实没指望虞婳会指个好去处,可没想到她把我一人抛在这里,人却没个影儿了。
  叹一声,徐徐抚着书册,发一会儿呆。
  这几日老鸨说让我好生休息,说什么等花魁虞婳的声势传遍整个凤国的时候再挑个好日子登台献舞。其实他们这正儿八经的舞我哪会跳啊,本想趁着在青楼的时候多打听打听后湮宫的事情,可这连门都不让出了。
  虞婳这几天也不知道忙些什么,自从来到凤国就没踏进醉觅楼,人像失踪了似的。她不是想一辈子都让我顶着虞婳的名号吧……
  寒风萧瑟,明摆的是春暖花开的日子我却觉得比大冬天还要寒。
  要真是这样,大不了我弄一大份迷香,整晕他们一个个,然后大摇大摆的走出去。
  唉,无聊的翻着书册,一行一行的看着。
  在路上这段日子,虞婳也没敷衍我,倒是仔仔细细跟我解说了那轻功的心法以及口诀。详细得让我以为那手操本不是赝狄写的倒像是她亲手撰写的。
  赝狄的招数很奇怪,和霁雪、小弥儿他们的不大一样,似乎不是中原的套路,可是虞婳却能把他解析得很清晰明了,那感觉……就像是他们同出自一个师门,可是问起她却说不认识赝狄,便继续教下去了。第二日想起原本想再问的,却不见人影了。
  白纸黑字以前不懂的现在也全明白了,可惜肚子里空空如也就是逼不出内力,丹田近日里倒是渐渐涌出一股热流,可惜不多,轻功耍起来也只像个蚱蜢跳……
  不过看这情形,离变身期不远了,或许到时候内力多了,施展起来也畅快些。
  轻轻的叩门声
  匆匆将书册藏掖好,徐徐起身,唤道,“进来吧。”
  一个大约十四五岁的女孩,怯怯的瞥我一眼,忙低下头说,“小姐,妈妈叫您过去一趟。”
  “找我有什么事么?”轻轻挪步,走到镜子旁,拿起梳子理顺着头发不紧不慢的问着,虽说虞婳是个青楼女子,可也是名倾遥国的花魁,这鸨妈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这几日无论吃住安排得都不周全,是看着我好欺负么。
  手上的梳子被她接过去握在手中,一缕发丝滑在她手中,慢条斯理的理顺着,力道刚好,轻柔也很舒服。“鹊儿也不知道,妈妈似乎想跟您商量明日里上台的曲子。”
  头一痛,后面传来一声脆脆的轻呼。
  “小姐,鹊儿不是故意的。”小姑娘家吓得脸都苍白了。
  汗,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是我禁不起吓自己轻颤弄疼得。
  完了,这几日光是研究轻功的步伐去了,愣是忘了这登台献舞迫在眉睫了。
  算了,走一步是一步吧。
  “鹊儿,别弄了。”轻柔的搭上她的手,从铜镜里望去这小丫头一脸的羡慕又好奇的望着我搁在琉璃盒上的牡丹玉簪子,瞄一眼,匆匆低头,又瞟一眼,眼睛死死的勾着它。
  望着这光景我忍着笑意,微微抬眼,启唇,“鹊儿,快些带我去妈妈那里吧。”
  她应了一声,慌手慌脚的放下梳子,垂着眼,挪着步子后退便要带路,我笑着挽起她的手重重一握,便悄然放下。
  “小姐,这……这使不得。”
  “看你喜欢,收好。”
  她抬眼怯怯的望着我,手中握着那只簪,眼睛亮亮的,满心欢喜。
  
  拐了几个弯
  雕花的木栏、精致的摆设,对青楼来说这一切布置得还算雅致,走廊上也没有无理的登徒子,比起楼下的调笑喧哗声来说,这里清静了不少,看来老鸨安排我住楼上的单间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妈妈。”轻轻作个福,抬眼看着这个四五十来岁的女人,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眼神也不算特厉害精明,擦着很厚的上等粉脂,一身浓郁的花香熏得人有点晕沉沉的。
  “虞姑娘近日在凤国过得还自在?”一双拖着鱼尾纹的眼半眯着,上上下下的打量我一番,就像看一块待切来卖的肉。
  “多谢妈妈,虞婳过得挺好。”
  汗,又不是第一次见我了,怎么看那眼神怎么别扭,就像瞧的不是人而是一块块的金元宝啊。
  “那可曾定好了登台的曲子?”她凑着脸过来,“这多少大爷排着队等着姑娘明日的献舞。”
  “……没。”
  “虞姑娘,这……当初不是说好等离了乾国就来这醉觅楼跳一曲呆一阵日子么,看这钱都给了……还是姑娘你早就有更好的法子?”那凑在我跟前的脸一颤一颤的,掉下来不少的白粉,看着我怪心疼的……这抹了多少的粉啊,这么的掉,楼里姑娘们的血汗钱。
  回神,哪有啥法子,我又不是虞婳,她跳的舞我未必会跳。不过……
  愣了一下,犹豫片刻缓缓问,“妈妈,明日里会有很多人来么?”
  “可不是,这消息都放出去了,这凤国上上下下贵人都会来不少,虞姑娘你可别吓老身。”
  “妈妈,虞婳想在这儿多呆段日子,明日我会显身的,但是舞得拖几日,虞婳自会去应付那些贵人,只要妈妈摸阻拦。”浅笑着,偏头用袖子掩着嘴,勾一个销魂眼,“您要知道……这胃口得吊足他。”
  “好好好……就依你……”那鸨妈笑成朵皱菊花,只拿眼扫我,这回不是看金元宝了,从不断被抖下来的粉末就知道,八成是把我看成金砖了,四四方方,大块的那种。
  
  虞婳那臭女人这几日依旧不见踪影。
  游走在那些男人之间倒也自在,原本和她也呆过一段日子,所以大体也能将她那言行举止模仿个大概,什么知书达理、秀外慧中等等用在我身上也绰绰有余,反正她也是装的。
  温文尔雅的男人可以不用理,反正在他眼里,你越是不理他他越觉得你出淤泥而不染,清雅脱俗,不似凡人。
  霸气一点的,可以颔首点个头,再不陪着喝杯酒,拉个小手尖儿。
  闹腾得凶点的,就弄个雅间,遮个纱帐,抱着乐器弹点小曲子,走人。
  再厉害点的,老鸨就会出来息事宁人,不要我就撒个粉让他晕晕噩噩,让他搂着个小姑娘挺几天尸。
  这些日子探听到的事情也不少,最起码让我知道了,暗刹舐那个杀人组织。乾王曾说过灭后湮宫的是暗刹舐,可是据这几日打探的消息,我并不认为一个西域的杀人组织会平白无故的灭后湮宫,想必还有其他势力……可是却又无从探究……消息终究不够……看来是时候加把火候了。
  “鹊儿,帮我去外面看看前几日在张师傅那里订做的衣服好了么。”
  “是,鹊儿这就去。”
  抬眼望着阁楼里翩翩起舞的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勾唇缓缓轻笑,这里的舞曲步伐摸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让你们看看什么是舞蹈了。
  只需一夜我便可以让虞婳的名字刻在凤国每个男人的心坎上
  只需一夜我便可以让醉觅楼日日恩客不断,夜夜笙歌不停息
  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灭后湮宫的势力
  后,一定要等我……
  
  浮光浅影,纸醉金迷
  只见阁楼下,轻摇纸扇步入醉觅楼的风流人士络绎不绝。我的无力地轻靠在门槛上,瞥一眼,耳畔是鹊儿的惊呼,“小姐,瞧!今儿个凤国的达官贵人都来了一大半!”
  勾嘴浅笑,徐徐起身
  把鹊儿和一些使唤丫头一律关在门外,“先都散了吧,告诉妈妈我准备妥当了,就会出场。”
  鹊儿用身子挡着门,双手捧着一件袍子,撇着头咬唇,呐呐地说“小……小姐,您当真行么,这些衣……”
  这些衣袍,真的要穿么?
  手轻拂过那轻柔似流水般的衣料,眼中尽是笑意,看来这师傅的手工不错,裁减的与我原本料想的也八九不离十。
  “谢谢,鹊儿。”
  缓缓将门扣上。
  深呼一口气。
  拿起笔,对着铜镜将自己的容貌一丝一毫的隐藏在浓妆下。
  光洁的额上盛开一朵红莲,似火焰燃烧着荡人心魂。
  勾着眼线,一笔一画,酥到骨子里的一抹殷红渐渐在眉入鬓处由深到浅渐渐散开,恰到好处,让人挪不开眼。
  眯着眼,望一望铜镜,迟疑片刻
  将笔润湿,沾上特制的蓝墨,在眼角下描一只展翅的蝶儿。
  伸着白皙的胳膊,就着铜镜将发丝绾成美人髻,独留一缕青丝搭垂在耳畔,散落在白皙光泽的锁骨旁,说不出的诱人。
  面上轻轻的拂上一层纱,秀丽的鼻翼处隐约露出闪烁水钻,碎钻镶嵌在银链里斜斜深入云鬓,脚踝处串着银铃,踏一步,便可闻清泉般的天籁铃音。
  勾起衣袍,轻轻披在身上。
  一抹殷红雪纱般质地,暧昧的缠绕在腿间,轻柔透薄的料子缠绵的贴着身子,恍若云雾缭绕般的薄袍下隐约可见绣着罂粟花纹的裹胸,腰身毫无一丝遮掩,只在肚脐眼上点缀着一颗红玛瑙,这身行头刻意模仿了印度的袍子,只是有些改动,更有利于跳舞罢了。
  只须徐徐立在在前不动,就宛若一席轻雪纱薄袍的仙子,轻挪舞步一瞬间,便可露出白皙腿间妖艳的罂粟纹身,犹如旷世妖姬。
  盈盈笑着望向铜镜,确定里面那张妖媚惑主的脸找不出一丝湮儿的影子,才满意的勾唇,起身缓缓挪步推开门。
  早守候在门外的鹊儿和一些使唤丫头们,只是愣愣的望着,半晌说不出话。
  我低眉轻笑,这些丫头们只道是身在青楼也没见过我这身勇于牺牲的行头。
  其实,我想说在我们那里想看这露胳膊露小腿的还不用去青楼,满大街吊带、短裤、超短裙的多着去了,这点小意思,姐儿我还不放在眼里。
  “小……小姐……您,鹊儿魂都要被您嗜走了。”
  “虞姑娘。”老鸨一扭一扭的挪过来,两眼死死的勾着我一身,呆了半天,才两手高举着拍一下腿,脸上笑开了花,一朵高唱夕阳无限好的老菊花“虞祖宗儿,今儿个醉觅楼可上脸了,您走好,快些,官人们都在等了……鹊蹄子还不快些带路。”
  “妈妈,虞婳去了。”
  “好好,你们好些伺候着。” 
  
  醉觅楼
  熙熙攘攘,莺歌燕舞。
  糜烂的薰香充斥在空气中,一个二三十岁的穿着讲究的男子沉不住气了,举着扇子敲着桌子,喝道,“叫老鸨出来,这花魁怎么还不见影儿。”
  一个穿着鹅黄色罗衫的俏女子娇弱的笑着,顺势一倒,眉眼满是妩媚,“公子,别急啊,橙儿再陪你喝一盅清酒。”
  那男子眉头一皱,不耐烦地把袖袍一挥,那女子猝不及防便倒在了一旁,“去去去,今儿个爷又不是来看你的,一边凉快去。”
  那女人也不恼,绢帕一挥,一阵花香袭来“讨厌。”
  旁边一处坐着的风流男子大笑着道,“这位公子,甭急。女人嘛,那不是一样的。咦,橙儿,今日又换了香粉么……好特别的味道啊。”
  那女子笑得花枝轻颤,“傅公子,您说得橙儿欢喜得紧。您闻闻。”
  那傅公子展手一抱便把女子搂了个满怀,作势便闻,惹得一阵轻声娇笑,半晌他抬头,“咦……不是这个味道……怪了……”
  一瞬间
  阁楼里的一盏盏的烛火全部悄无声息的灭了,厅中众人嘈杂起来。
  一股淡淡的诱人的清香由浅继而变得愈来愈浓郁,弥漫在大厅里。
  四周一片漆黑,嗅觉和听觉越发敏锐了起来,众人提起神明知啥也看不见却都站起身子来,摒住呼吸,探头寻望。
  “别叹息
  色是空空是色
  色变空啊空变色”
  一声性感的嗓音兀然在空旷的大厅响起,像是落寞地诉说着衷肠,那感觉就像是美人拿着缕羽毛一阵阵搔着众人的心,令人忍不住一颤一颤的。
  只是闻其声却不见其人。
  大厅中央跃起光芒四耀的焰火,四周美丽的女人们捧着烛火鱼贯而入。
  缥缈的青烟,妖冶地伸起……
  四处弥漫着湿湿的白雾,雾深处我慵懒的侧卧在地上,慢慢背朝他们徐徐起身,轻柔的摇曳着腰身,缓缓的,继而越来越快越来越张扬……宛若青蛇传里那让人望一眼就难以忘怀的美丽的青白二蛇,留恋世间,翻滚红尘。
  一曲极尽奢华
  莫呼洛迦莫呼洛迦揭谛摩诃
  莫呼洛迦莫呼洛迦揭谛摩诃
  我半睁醉迷离的眼神,倾城一笑,启唇轻吟:
  “是美色出色生色问谁可以不爱惜,
  唱出惜色的歌摩登伽正是我。”
  缓缓抬头,白皙的手沿着腰身慢慢滑下,指尖流连的在肌肤上缠绵着,脸上的面纱轻轻飞扬,鼻翼处的水钻,闪烁逼人。
  白雾深处
  远处渐渐显出一席淡袍的高大男子。
  清风一般徐徐走来仙子,低眉吹着萧。
  怒
  现在才来。
  不过,看起来她扮男人还挺像的。
  她,真正的虞婳
  我,假婳儿。
  我抬眼笑着,眼角下的蓝蝶盈盈的发着幽暗的光,像是也随着曲子翩翩起舞。
  “我要是不来,还不知道你怎么玩坏我好生经营出来的名声。”她一只手搂着我的腰,狠狠的在我耳边低语,甚不知这一动作在旁人眼中看起来是何等暧昧。
  乐曲还在奏着。
  我浅笑着,眯眼望着台下,朦胧一笑,虽是隔着面纱,但也惊起叹声一片。
  腰身蛇般懒散的摆动着,唇缓缓扫过她的鬓角,“臭女人,舍得回来了,我却还没玩够。”
  靡靡之音,怎缺我这缠绵之舞。
  抬手轻扬,指尖上翘,勾着她的脖子,“别叹息色是空空是色色变空啊空变色”
  一手兰花作势,舞姿翩跹,一曲婆娑却把薄袍透,隐约中白皙的腿缠绕她的腰,腿间缠绕的罂粟花殷红醒目,众人痴。
  她贴着我徒然一转身,白袍翻滚,便挡住众人的视线,“婳儿,别玩火。”
  怎么会,玩火自焚,我只会点火让他人,焚。
  她一手倒是还不忘吹箫,另一手迟疑的伸过来,想抚上我的眼角下的蓝蝶。我浅笑,往台下幽幽一瞥,轻轻一推,离开她的身侧。
  “天龙之女一曲婆娑心眼中了魔
  尽我角色意识美色来请你爱惜
  良夜又逢末世人珍惜今宵记住我。”
  今日主角不是你与我,我要让众人沉沦
  我要让他们看得着吃不着,你便只需配合我,扮一名男子就够了。
  一只手沉稳的搂着我的腰,背贴着她的,一只手摩挲着一路沿着我裸露的胳膊,握着我的右手,愣愣的回望着她,她轻扯唇,“如果……我说,我是男子呢。”
  腰肢被禁锢,手被她持着,背贴她的胸,由她引领着柔软的摆动着身子,舞着一个一个暧昧的旋律……
  “如果说,我是男子,你还会由我这么贴着,跳这首曲子么。”
  一惊。
  她勾唇缓缓一笑,抬手揭开我的面纱,台下一片惊艳。
  她眯眼凑近仔细看我一眼,愣愣的,随后搂着我,轻踏几步,凌空飞向阁楼。
  
  门被扣上了。
  我眯着眼看着她,她脸上挂不住,讪讪的松开环在我腰上的手臂。
  我死皮赖脸的挂在她身上,仰着头,“虞婳,你刚说啥,我有些幻听。”
  她垂着眼,撇嘴轻咳一声,“我说……如果我是男子……”
  双手拽紧她的前襟,用力。
  凑近她的脸,危险的眯眼死死盯着。
  她躲着我的视线,东望望西望望,咳嗽,“当然,只是如果……男子,这是不可能的……想我虞婳一倾国倾城的遥国花魁……怎么可能……娘的……我在说什么。”
  扯着嘴咧着笑,勾食指,她犹豫了片刻,靠过来愣愣的望着我,我更是笑得美丽绝伦,“咱们呆在一起,抱也抱了,澡也洗了,睡在同一张榻上……要是让我知道你是个男的……”
  狠狠地作个刀切的动作。
  “我就让你断子绝孙。”
  感觉她的身子颤了颤,我收起笑容,撩起她一缕青丝反复把玩,装似无心的问道,“虞婳,你的头发一直是这么亮泽黑润么……我的就没那么好。”
  “别闹。”她好笑的轻拍掉我的手,“一直是这样的,婳儿再长些就会比我的更好了。没瞧见么,楼下的男人们都被你迷得没了魂儿了。”
  “……也包括你么?”
  “……”
  眯着眼望着她,又重上到下扫了一遍。
  她清清嗓子,作势拍拍身上压根就没有的灰尘,低着头说道,“……这么远把我唤回来,不会就是让我陪一段舞这么简单吧,婳儿有什么事说吧。”
  “没事。”
  她呆滞。
  于是我又不怕死的又补充一句,“只是想瞅瞅这些日子你去哪儿快活了。”
  她脸一沉,更是有些挂不住了。
  “婳儿,你不是真以为乾国把你弄丢了就会这么收手么。”她抬手轻轻拂上我的脸,指尖挠得我有些痒,“这几日我正想方设法拖住他们,只是你却唯恐天下不乱,又弄些奇巧的舞招来更多的人。”
  我勾唇,缓缓笑着。
  她叹一声,“婳儿,你好生呆在这儿,老鸨会妥当照顾你的。乾国各势力最近在内讧,我怕对你不利,得去转转,过些日子便会来,你不要再拿老娘的名号招惹那些恼人的苍蝇,知道么……乖。”
  她的指还留在我的眼角处,那里描着一只蓝蝶。
  轻轻扣住她的手,望向她的眼。
  “虞婳,很奇怪么……你似乎对这蝶纹很感兴趣呢。”
  她徒然松手,愣愣的看向我的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愫,让我来不及体会,“婳儿,不要玩火,自焚。”
  脸上柔软的触感重了些,她缓缓用力,将我描着的蓝蝶徐徐抹去,一层晦涩的蓝晕徒然留在我的眼处。
  “好生呆着,过一段日子接你离开这儿。”
  她收手,将手束在背后,踱步至门前
  在看到我乖顺的点头后,眼中泛起一抹笑意。
  她伸着手将门轻轻合上。
  我缓缓将身子靠在门上,沉静了片刻,铜镜里那张妖娆的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眼中一片冰冷。
  好戏还长着呢……
  
47.  三人行(一)

  睡过头了,我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胡乱抓过木梳瞎折腾着,立在一旁端来热水的鹊儿早已卷着袖子,小心地将巾帕打湿,递了过来。
  呜,大热天还用热水烫帕子,这叫洗脸么,整一蒸红虾子……胡乱的抹着……
  “小姐,要说出去谁信您是花魁……您前些天舞得多气派啊。”随即用眼瞥一瞥我,那神情像是悔恨得不得了,意思就是我现在别说花魁了,整一邋遢得不像个女人。
  梳子被她接过去了,沾了点发膏,抹在发上,一缕,一缕的打理着。
  看着她有条不紊的动作,我又犯瞌睡了。
  “小姐,现在酒楼茶巷里还在议论呢,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妈妈不让您出来接客。”鹊儿又在絮絮叨叨起来。
  汗,要真让我接客,我还不干呢。
  “鹊儿,上次让你传信的地儿还记得么,帮姐姐再去跑一趟。”
  “咦,那个地方没有人。”
  “那鹊儿好大的本事,那地方要是没人的话丫头是怎么准时把乐师叫来的……上次跳舞时他吹的曲子,挺称我心的。姐姐这有几首曲子还想让他帮我谱一下。”
  “小姐,那公子是您相好么?轻功、相貌一顶一的好,要说是乐师鹊儿还真是有点不信。”那鬼丫头偷偷瞥我一眼,捂着嘴笑着。
  寒,他整一“女”的,要相好起来……怕是有难度。
  忍
  我忍住……
  我死死攥紧手,平稳心绪问道,“鹊儿……还没说你是怎么找着他的呢,越发顽皮了。”
  “小姐,鹊儿上次去那地的时候,真的已经没有人影了。后来碰巧遇上了鹃姐姐,她说那位公子跟鸨妈熟悉,所以鹊儿就把您要传的话和那首舞的曲子都给鹃姐姐了。”
  “鹃姐姐……”
  “小姐,鹃姐姐是我们使唤的名字,您可不用这么唤她。她只是妈妈的丫环而已。”
  侧头对着铜镜,插一支宝簪,扯嘴角不露声色的冷笑着,“鹊儿,你去跟妈妈说,闲散得也够了,虞婳今日想登台再跳一曲。”
  “可是,妈妈说那日让你受累了,让你好生休息。小姐怎么……”
  “我乏了,不想多说。”
  她犹豫的望着我,手摆在前面握着木梳,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快些去吧,有银子赚妈妈不会跟钱过不去的,你只管说,她不会骂唠你的。”
  她应了一声,欢欢喜喜的撒脚丫子,跑出去了。
  
  看来,虞婳不简单。
  先不说她不怕我撒的毒粉迷药什么的,那晚他受激把我虏走飞往阁楼里,老鸨也啥大的反映不阻拦也罢,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想着初来时对我平淡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对花魁的态度,如今……又得知老鸨似乎与男儿身的虞婳还熟悉,想必是早就知道我是个假的了。
  看来他们关系非浅。
  老鸨看似并不精明,一副守财奴样儿,说是这醉觅楼的主儿想必也只是个晃子。
  虞婳说她从未在凤国登过台,却这般的与老鸨熟络,甚至可以让见钱眼开的老鸨几日都忍痛不让我登台献舞,看来……才是这青楼的真正幕后主人。
  明明是男子为什么要假扮女装,隐匿于青楼作一名花魁。
  为什么要让我扮她,困我在这里。
  抖着手,对着在铜镜在眼处细细描绘一只蓝蝶……死死盯着,发了一会儿呆。
  原本这支刻意画的蓝蝶,只想引起灭后湮宫那群势力的注意,可没想虞婳却对它“特别”在意与紧张。
  为什么……
  眯眼轻笑着,铜镜中女子眉眼间闪着灵气,绽放着倾城的绝世的笑颜。
  或许从前的我会很无助甚至心慌,可是如今就我一人,我知道我定能挺过来,因为
  如今,独留我一个人。
  
  轻轻的叩门声。
  “小姐。”
  “我先躺一会儿,就不起身了,有事就在门口说吧。”
  “妈妈说,要是您闲得慌今晚上出来舞个曲儿也行,只是万万别乏了小姐的身子。”
  “不打紧,替我给传个话,就说今夜婳儿会准时出场。”
  “是。”
  抿着嘴笑,看来跟我料想得没错,那老鸨估计自那次后想钱想疯了,只是碍于虞婳的面子不好说而已。
  唉,这几日被困在这房里,不能见客。想打听后湮宫的事儿也不能。
  今日看我怎把他搅个翻天覆地
  只是……
  曲起食指,低头,勾起衣袍的前襟,使劲往里面探头瞅瞅。
  空空如也。
  汗,我这个样子能去勾引谁啊?
  扳个手指,数数。
  昨夜才变的男儿身。
  今日鹊儿在身边忙活也才想起来,平白吓出一身汗,在她背身子端热水的时候,顺手将桌上搁的一盘早点里,拿了两个馒头偷偷揣在怀里……呃……小胸脯鼓了些。 
  汗,幸好她没发现,如今饿了,馒头早从怀里掏出来进嘴里了。
  现在尚可打发她出去,今夜要跳起来……汗,说不定还得陪几个客人,这要露馅了可怎么是好……
  真不知道,虞婳混在青楼里扮了几年女人是怎么做到的,这事还真得佩服他。
  
  不经意的露一小截白藕似的手臂,抬手松松懒懒的绾一下云鬓,斜靠在躺椅上,周围白雾缭绕,青女们抛着云袖,舞姿诱人……
  轻轻扫一眼台下,魅入眉梢,一片抽气声。
  懒懒唱个小调。
  舞就不跳了,怕冷不丁蹦出一两个馒头,虞婳就该找我麻烦了。
  随便扯一个舞姿翩跹的青女,伸着手抚上她的脸,将头枕在她肩,懒懒的依在她怀里,随便伸一两个胳膊,翘个兰花指,晃悠几下,就算完事了。
  只是台下已是沉迷一大片了。
  寒,原来懒人也有懒福。
  听说,凤国最近有个大人物要回国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扫一眼,嗯,那个穿青锦绣云袍的男子今日又来了,好像叫啥傅公子,看起来应该算是大人物,不知道能不能套到一些消息……只是,他旁边那个……嗯,听眼熟的……红衣袍,狐狸也喜欢穿那鲜艳的衣袍的。
  一声轻叫唤。
  手一抖,身下那个女子幽远的眼神扫过我,我一激灵,把她脸给掐红了。
  呐呐的缩手,把剩下的曲子匆匆忙忙的哼完了,起身往台下一瞅,那傅公子一脸喜意的往我脸上望,握着扇子就要向我走来,而他身边的位子早就已经空了,三盏茶搁置在桌上,分外打眼。
  他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我却脑海里满篇的浮现
  那惊鸿一瞥的红衣,两、三盏茶杯
  我突然没来由的打个冷颤,对傅公子匆匆鞠个福,恍惚笑了一下,退下了台。
  
  通往阁楼的走廊漆黑一片,平日里搁在墙上的小红灯笼也灭了,冷清清的。
  紧攥指尖,心里怦怦直跳,像是有小鼓在里面敲,心慌意乱的。外头传来的阵阵娇叹声和男人喝酒调笑声。
  顿了一下,稳定心绪,犹豫着要不要回去。
  难得登台出场一次,又遇着了主儿,莫不要因为匆忙间瞥的一个影儿就心绪不定,一定是看错了……一定是看错了。
  “湮儿。”
  身子抖了抖,撇头去望,黑压压的漆黑一片。
  “湮儿。”声音平稳里有些颤,温柔的唤着,熟悉的声音让人没来由的心也揪了起来。
  一股淡淡的梨花香扑鼻而来,徒然间温暖的触感轻抚上我的脸,细细的摸索着。我一下子懵住了,脑子里满是那个一席白衣神仙般的人,淳阳霁雪。
  是他么,他怎么来了……
  拽着搁在我脸上的那只手,眯着眼想看得更清,身子一颤后面就蓦然被抱住,搂得紧紧地教人挣不开。脑袋昏沉沉的不敢去多想,只是死死的抓着前面那人的衣袖,有些不安的抬着头,在黑处望着他。
  “湮儿,别怕……是我,霁雪。”
  背后细细簌簌的衣袍摩擦声,冰凉的发丝垂在我的耳畔,背后贴着的身子倒是滚烫的“……不准怕,氰儿我也来了 。湮儿你好狠的心,丢下我一人跑了。”
  哎呀,痛痛痛痛,颈窝被他细细密密噬咬了一片,随即他像是心疼了似的,小心的伸出舌尖逐个舔了一下。
  眼睛湿润润的,虽然痛,但是没来由的却很窝心,暖暖的,一下子被充实填满了。
  狐狸,霁雪都来了么……
  他们都来找我了。
  放松了身子,由着自己倒在霁雪身上,紧紧拽着他的衣襟,将湿热的泪狠狠擦在他的身上,委屈的瞥一眼后面那个人影儿,黑乎乎的。
  “弘氰,你在摸什么。”
  “……湮儿,你怀里揣两馒头干什么。”
  寒
  你说他怎么还是狗改不了吃屎啊……
  一声轻笑响起。
  温热的气息拂得我晕晕的,“弘氰,你当心又把湮儿吓跑。”
  “她敢,再跑一次,看我不用上等天蚕丝把她绑在身边。”弘氰狠狠地说着话,握紧我的手不松。
  清脆的敲击声,火花一闪。
  霁雪挽着袖子,用打火石燃起一盏泛着黄晕的灯,举手投足依旧那么淡定,眉眼温柔的望着我。昏黄的灯慢慢凑近来,他那修长白皙的手有些许抖动,许久才说,“湮儿,近些日子消减了,没好生吃饭么。”
  恍惚的看着那神仙似的脸,想着前世那个人的相貌,呆呆的怔了住。
  心里夹杂了酸甜七八种味道,很不好受。
  “湮儿……湮儿……湮儿……”弘氰将头埋在我耳畔旁,轻轻摩挲着,冰冷的发丝滑进我的衣襟里,凉凉的。“我想你,你想我了没。你都不看我一眼。难道你当真是被我缠着,吓跑的么……”
  好大的人了,还这般的撒娇,没好气地回头瞥他一眼,他却趁机在我左脸颊上轻啄一下,眯着那双桃花眼笑着,像捡到宝似的。
  “咦,虞婳姑娘呢。”
  “没看到啊……”
  “妈妈在四处找她呢。”
  “去找找吧。”
  “虞婳姑娘……”弘氰凑着脸贴得我近近的,危险的眯着眼,“湮儿……这怎么回事。我们找你这么辛苦,你却跑到青楼里玩来了。”
  后退,一步、两步、三步。
  背稍不留意撞倒了温软的身躯,一只手稳住我,回头,霁雪好整以暇的望着我,美玉似的脸上有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呃……”
  怎么跟他说,我躲后,躲到差点变成乾王的皇后,然后躲乾王,于是光荣的成为青楼里的冒名顶替的花魁“虞婳”?!
  抓抓头讪笑着,却在这一举一放下,有什么东西从衣袍里滑溜溜的滚下来了。
  跌落下地上滚了一个好大的圆圈圈,最后停在了弘氰的眼皮底下。
  那是一只馒头。
  “湮儿,身子又变男的了?”温润的声音泉水一般,不紧不慢的响起。一听就是好脾气的霁雪。
  耷拉着脑袋瓜子,盯着那馒头,点头。
  “嗯?”
  点头,用力的点头。
  “湮儿,你有我们还不够么。”弘氰蹲下身子,扳着我的脸死死的望向我的眼睛。
  他,今日里穿着一席红色袍子,再也没穿那敞前襟的宫服了,这么正儿八经的还真让人不习惯。
  “所以,还想纳几个标志美貌的女子?”
  嗯,虽然这么说但这么穿着,也挺有气质的,不错不错,骚狐狸不愧是穿什么都好看啊。
  脸被拧得有些疼,他的声音徒然高了几度,“你还真点头!原来你来这青楼还真想给弄些女的给回来啊。别想……死都别想,回头就把你身子上这块多余的给切了。”
  啊?
  他说什么啊……
  晕,不是,不是。
  我这不是打探消息才误打误撞潜进来的么。
  “不管。”
  啊?
  “我看你摸她了。”
  什么……
  “……跳舞的时候,我还真想把那女的给撕碎了。”
  拜托,我们都是女的,你这吃的哪门子醋啊。
  他狠狠地瞥我一眼,眉梢里满是轻狂。
  吞口水,呃……虽然我现在是男的。
  可怜巴巴的望向神仙一般,一直到开头就不大说话的霁雪,他脸上一丝落寞转瞬即逝,淡淡的笑意盈在眼中,对弘氰说着话却只是望着我,“弘氰,别闹了……里屋说去。”

48. 三人行(二)

  香闺里。
  两三个使唤丫头低眉垂眼的站着,看向我旁边两个人的身影,眼神中有些诧异。
  “虞姑娘。”鹊儿轻唤着。
  “嗯。我这有两个恩客,这里没什么收拾的你们先出去吧……妈妈问起来就说我今日里不见客了。”
  鹊儿应了一声,挥手召唤丫头们离开,走时还不忘偷偷瞥一眼弘氰那只狐狸。
  怪了,他们认识?
  怔怔的望着弘氰,他却只顾着打量着这房间,凑近床上鼻子四处乱嗅,狐狸一般。
  汗,他就不能正常点么。
  似乎感应到我的视线了,他回头,桃花眼微眯,笑得两小牙尖尖的,怪不怀好意的……这人……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轻轻合上门。
  不放心的再打开瞅瞅,走廊上空荡荡的。
  “湮儿,别看了。刚进来的时候我在外头撒了一些粉,要是有人偷听的话,估计活不过一刻。”
  神仙哥哥风姿绰约的立在窗前,月辉洒在身上,被清风吹起的发丝飞扬轻拂在如玉般光润的脸庞上,一时间恍若天人。
  咳,只是这嘴里说着的话,煞风景。
  “湮儿,你就住在这个地方么。”弘氰扫视一圈,把床摸了个遍,缓缓移神仙哥哥身旁,咂嘴,“床塌不够软,不过也没有其他人的味儿。比后湮宫……”
  神仙哥哥沉着脸,轻轻扫了他一眼。
  弘氰似乎也发觉不妥当,抿着嘴不说话,匆匆撇开脸。白皙的手指捻着吊在腰前的血玉,有一下没一下的使着力,指尖更白,玉映得更红了。
  “……你们是怎么么找到我的。”我启唇,嗓子堵得慌,传入耳里的声音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颤,“后……她还好么。”
  “湮儿……”满天翻滚的红袍,徒然间便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对不起。”
  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当真就这么消失而去,不见踪迹了么。
  诗楠虽然隐晦的跟我提起过,可是,还不愿相信,抱着尽存的一点侥幸。
  如今……
  脑海里浮现刻在骨子里的那个人的身影,全身忍不住发颤,死命的咬着牙。
  暖暖的体温,熨烫得我眼睛也跟着涩涩的,温顺的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处,柔软的锦袍衣料,吸一口气,狠狠地往上面擦着眼里拼命涌出的东西。
  湿了一大片。
  “你走了之后,宫主便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再出门。阁楼里的公子们也被遣散打发走了,宫里空荡了一大片,我们呆着无趣便寻思着来找你……谁知,途中便传来了宫中的变故。”神仙哥哥苦笑着,一席欣长的身子,微侧着,蹙眉环视了一下四周,便走至床前,弯着身子从被褥里搜着什么,半晌掏出一本册子。
  那是以前从他那儿讨来的医书,好像还是他师傅留给他的。
  “这本医书里浸泡着千里寻香,以前南山圣药师为防范一些贼人便在书里浸了一些毒药和追踪散,后来我把毒粉给解了,单留了一些千里寻香。弘氰那儿也施了一些血寻咒才一起寻到你的。”
  那为什么不用这些法子去找后呢……
  神仙哥哥的千里寻香虽没撒在后的身上,不起作用。但还有血寻咒的不是么……咱们快些动身找啊。
  死死的拽着弘氰的衣袍,泪眼汪汪的望着他。
  你倒是快啊……
  弘氰撇开脸,红红的。
  轻咳一声,左顾右盼,就是不瞅我一眼。
  我着急了,狠狠地低头,往死里咬他一口。
  哎呦,他叫唤一声,张开手臂将我搂得紧紧地,半晌才呐呐的小声说,“血寻咒得找到所寻之人的血,后的血我不曾有……”
  骗人,我不记得什么时候有给你抽过血。
  骗子……
  脸狠狠地被他掐了一下,一个东西被他从怀里掏了出来,小心翼翼的,皱巴巴的。
  用手戳戳。啥东西啊,一片红的……这料子有点像狐狸这家伙穿过的衣袍的零碎一小截……还被裁减得四四方方服服帖帖的一小块布料……
  他垂着眼,呐呐的将那小块布料往我这边推了推,我没站稳,一踉跄。
  他凤眼一梢,那意思像是在问懂了没。
  不懂。
  他脸红了红,抖着手将那布料展开,抚平。桃花眼羞涩的往那上面依稀可见的血印迹瞟了瞟,再迅速的望我一眼,努嘴……
  很眼熟
  像是在哪见过,熟悉得打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头顶要冒烟了。
  这不是上次嘴馋,在他腿上啃那啥奇异青果子……把那葵水……弄……弄在他衣袍上的么……
  还暗自庆幸他没发现。
  结果,他他他……他……却当宝一样的收了起来。
  怪……怪让人臊的。
  “当初在途中,正是听闻消息之后才得知后湮宫被袭,匆促赶去的时候,那儿已经不见丝毫人影了。宫主……也不知道是被虏还是逃了,赝狄也不见了。”神仙哥哥,修长的指轻轻拂过医书的褶皱,抚平。
  我眯眼望着他不吭声,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去顾及他的宝贝书籍,他就当真不着急。
  他缓缓抬头望我一眼,淡淡的一抹哀怨在眼中泛滥瞬间消逝殆尽,“我寻思,怕他们对你不利,所以就加紧来找你了。我想要是后……也会这么做吧。湮儿,你在怪我……没及时去寻……她么。”
  咬紧牙心里憋着气,郁积在胸口,散不去。
  不怪你,要是她,她怕是第一个也想着我的安全吧。
  后……
  “湮儿,别胡思乱想了,我们一起去找她。”手被他轻轻拉起,执在手中,沉如水静如云,眸光如水般在我脸上淌过,温柔得让人心疼。
  “霁雪,难道你察觉到什么……”弘氰凑过身子,眯着眼望着我和他叠在一起的手,怔怔的,哼了一身撇开头。
  “那倒未必,只是……可以肯定有人动了我的医书。”
  说了半天,还是绕到了这破书上了,这不是废话么,要是没动,这书咋能跟我跑这么远,未必成精了自己长脚跟我私奔的啊。
  “你是说……”弘氰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儿。
  “嗯。”
  这说的是哪跟哪儿啊……两个人打什么哑谜。
  “湮儿,你不知道么,这本书近日里除了你,还有人常翻它。”霁雪将书捧在手中,低头轻闻着,发丝柔顺的滑了下来,倾洒在书上,挺……挺风姿卓越、仙风傲骨的。
  “这房里,除了你,还经常来了别人?”弘氰眯着眼凑近我的脸,近在咫尺。
  退几步,他逼近几步
  推都推不动……寒……
  耷拉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除了雀儿几个使唤丫环,来这房里的只有虞婳啊……
  于是便把这前前后后的事跟他们说了,当然也包括诗楠的那一段儿。
  “虞婳。”弘氰咧着嘴不大正经的笑着,“以前倒是没听过她来凤国,只是不知道花名天下的虞婳原来是个男人。湮儿,没让他沾到便宜吧。”
  “没,当然没。”
  死都不能让他知道我和她同睡过一张塌,泡过一次澡,吃过几顿饭……
  到时候不是她亡,就是我死了。
  “霁雪,你怎么看。”
  神仙哥哥只是侧着身子倚在窗前,遥遥望着外面不言语,神色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久,与弘氰交换一个眼神。
  缓缓说道,“西域暗刹舐的主人是魅舐,传闻是个红眸白发的男子。湮儿……你和虞婳待在一起这么久她……”
  “她的双瞳并没有异色。”
  “那是自然,这眼眸的颜色可以用药物掩饰。所谓毛发乃精气所蕴,湮儿有仔细看过她的发?”
  沉吟片刻,很认真的盯着他清泉般的眸子说,“没有,我曾经按照你那本书的法子,偷偷配了些药弄在手上,戏谑的撩起她一缕发丝把玩过,并没有掉色。”
  弘氰撇过头,诧异的望着我。
  神仙哥哥浅笑着,神情骄傲,望向我的眼睛里溢满了宠溺,“这么说来湮儿早就是怀疑她了?”
  没错,自逃出乾宫那一日便有所察觉了。
  按道理一个青楼里的名妓春药、迷香怕是也闻得多了,身经百战。若是说虞婳不怕迷香倒也说得过去。
  可是,这世间不被神仙哥哥的药迷倒的,恐怕没有几个。
  那石魂散、浮生烟、迷迭香却是我按着医书一点一点配的,分量不多不少刚刚好。没道理她闻了之后没有反应。
  可见,她……不,应该说是他,并不只是花魁那么简单。
  还有,赝狄的轻功心得他也能体会。
  只是……若不是魅舐的话,那他会是谁呢。
  不过不管他是谁,他将我藏在这青楼里定会有目的,何不和他周旋或许还能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
  “湮儿。”
  “湮儿……不许你多想。”弘氰张着双臂将我搂得紧紧地,凤眸扫过我的脸,一遍又一遍,最后温情中却带着怒意和一丝忧虑地说,“危险的事就让我们去做吧,不准你做……你只是不要让我们再操心就行。”
  “弘氰、诗楠、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不用这么委屈自己,凡事还有我们。”神仙哥哥的如沐春风般的目光缓缓的轻拂过我的脸,就是刻意不去看弘氰那紧紧环在我腰间的臂,只是腰间那只手更是用力,锢得更是紧了。
  “怎么又提那劳什子诗楠了。”弘氰瞥一眼神仙哥哥,赌气的将头埋在我的颈窝,温热的呼吸挠得我痒痒的。“想着他将湮儿拐着走了,我就恨得牙……”
  “诗楠,还好么。”我气恼的将弘氰的头扳直,这家伙跟那狗似的,乱舔乱嗅的,平日里说他狐狸还抬举他了。
  怒……
  你还舔!!!
  神仙哥哥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羽扇,执在手里,晃悠着,狠狠敲了一下弘氰的头,云淡风清那身形那动作利索得让人忍不叹为观止。
  “一路上我们寻着去了乾国,谁知道晚了一步,碰巧你又走了。这把扇子诗楠要我转交给你。他说平日里做了对不起你的事,要补偿。”
  “那他……”
  “他调查了,虽说乾国并没有参与灭后湮宫之事,不过他哥哥定是不会放弃天命女的,说不定哪天会对你构成威胁。”
  恩……他哥哥我是领教过了,是有很变态。
  “……所以他在夺权。想以后能抑制他哥的势力,对你找后也会有帮助。”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要夺位谋反?这么一个玲珑体贴温柔雅致的男人要做这么大逆不道的事。
  可是,头晕晕的。
  不是说乾国有皇训,得王者不可得天女么?
  他这又是何苦。
  “湮儿,你这是什么表情……很舍不得他么。”弘氰作势用手戳戳我的脸,却没舍得用力,只是狠狠摸了我一把,“他那小子说了,他哥哥既可以不理皇训,他也犯不着遵循那破玩意了,他要得到以前就属于自己的东西。皇权……”他意味深长的瞟了我一眼,“……和你。”
  屁,这么俗气霸道的话哪会是从诗楠嘴巴里说出来的,定是这只臭狐狸添油加醋了。
  转了这么一大圈,其实我最想知道的是后的境况,可是如今却……
  “弘氰、霁雪你们觉得……后……被虏的可能性大么。”
  “宫主的身子近日里愈发的不行了,自你走了之后她也把自己关在房里再不让我把脉了,她的身子许久没调养应该是越来越虚弱了。若是以前就算宫中人都迁走了单凭宫主一人也能应付得过来,只是,如今怕是凶多吉少……”神仙哥哥沉吟着,缓缓望向我的目光夹杂了太多的东西,让我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像是坠进了万丈深渊。
  “向来与后湮宫井水不犯河水。要是平日里就算给暗刹舐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轻易冒犯,可见这次背后支持他的势力一定很强。遥国定是不可能,我们一直呆在遥国都相安无事,乾国也可以排除,如今只剩下凤国、巽国和玄国。”弘氰低头望着我眼睛亮亮的,“湮儿,反正我们已经在凤国了,干脆你便和我一起住进宫里去打探吧。”
  啊?
  住进宫里……
  你很有钱有势么。
  弘氰只是望着我笑,凤眼弯弯的,眉梢里满是傲气和风情。
  拍头,恍然大悟
  狐狸……这只臭狐狸是凤国的神官。我怎么就忘了……
  难怪这几日总听说凤国来了一位大人物,原来是这只骚狐狸。
  这么显摆的一个人,想必以前也总会在这醉觅楼里饮酒作乐,难怪一开始才进门的时候鹊儿这么盯着他看。
  没节操啊没节操……
  “可是……万一后不在凤国,那不又会耽误找她的时日,让她多受了一些苦么。”
  “湮儿,令各国垂涎的莫过于后湮宫的长生不老术和这徒然间转世的天命女了,如今虞婳的动机太诡异了,只有让你整容溜出去和弘氰呆在宫中才算是最安全的法子。至于宫主那边,我明日就起身去其他地方查探。”霁雪虽是说着,却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我,缓缓的抬手,瞬时间衣袂飘飘,修长的指尖不舍的摩挲着我的脸,像是要把我的样子深深的刻在骨子里似的。
  望着身边一红一白的两个美男,胸口堵得慌,眼睛涩涩的。对他们,我亏欠的太多了……
  吸吸鼻子,后退一步,浅笑的说,“时日也不早了,你们先休息吧。”
  弘氰那只狐狸眯着眼睛望着我,“湮儿,你把我们抛在这儿不管了么。”
  神仙哥哥一席白衣翩跹,月光洒在他身上,如玉的脸庞隐藏在一片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讪笑着,继续后退,背梁贴在冰凉的门上,明日我便来找你们。
  “湮儿,我要你陪我……我晚上怕黑。”狐狸挪着步子,缓缓的移动。
  我更是被吓得贴近门板,笑话,别以为老娘看不出你……和……你们在想什么……
  怕黑,以前倒是没看见你有这怪癖毛病的。
  臭狐狸一步一步的逼近
  退……无处可退,这门……推…
  笑话,我现在可是男儿身,我可不想陪你们玩眈美。
  闭着眼,一狠心从衣袖里咻的一声撒出一抹粉末,摒住呼吸。
  四处静悄悄
  一秒
  两秒、三秒
  睁眼只见狐狸软趴趴的卧在了地上,那双凤眼狠狠地剜着我,可是对我够不了威胁。
  偷偷瞟一眼神仙哥哥,他居然破天荒地也全身无力的卧在了床上
  ……咦……
  怎么是床上?他刚刚不是在窗户那边么?
  算了,不管不管。
  他定是堤防我,所以被我下药了!
  仰天长笑,天下第一毒仙子居然被我下药了,我得一世英名将流芳百世永垂不朽!
  呸,说什么呢,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他揣在怀里的药弄走,免得给自己解了还放了狐狸,那我就保不了贞操了。
  走进床前
  挽起袖子伸手
  摸摸,再摸摸
  他蹙着眉,闭着眼,随我在他怀里扫荡着,估计是正懊恼被我下药。
  瓶瓶罐罐掏出了不少,大的小的红的白的,就是不知道是些啥子东西,也不敢打开,怕毒了自己。
  统统收起来。
  回头瞥一眼,四肢直挺挺躺在地上的狐狸……
  呃,似乎不太仁道。
  于是屁颠屁颠得过去,抓着他的一条腿,完全忽视他苦笑不得的神情,拖着他。
  好累……
  真看不出他也挺重的。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他摆在了床上,和神仙哥哥并排躺着。
  咦……狐狸的脸怎么这么红啊……
  试探的戳戳
  再摸摸
  好烫。
  汗,
  对了,刚刚给他们撒了些什么药啊。
  不会是……
  犹豫的将“撒毒”的手,凑到鼻尖闻闻,我说呢……恶寒……原来是春药……
  前几天还跟鹊儿瞌唠这青楼的春药……就随手找她要了一包,准备研究研究……谁知道就不小心研究到他们身上了。
  怎么办。
  这东西也没人研究解药啊,不过幸好药性不强……疑惑的望望满眼春色,双眸含水正幽怨瞅着我的狐狸,一股寒流直逼我后脊梁,呃……应该不强吧……
  “弘氰,你不是晚上怕黑么。”讪笑着,挠挠头,“霁雪陪你啊……乖……”
  于是我忒狗腿的拿起被帛,小心的盖在他们身上。
  “好生睡……”
  走到门边,轻轻掩门,还不忘补一句,“晚安。”
  
49.  三人行(三)

  走廊上一个人影儿也没有,死气沉沉的,有点不太对劲。
  而且胸口有点闷闷的。
  怎么搞的?
  一、二、三。离我房门三米远的地方似乎还躺卧了一个人,黑乎乎的一团人影儿……蹲在地上,凑近一些,把她的头稍微用力抬起来左看看右看看,这不是鹊儿么。
  怒,谁把她下药放倒的。
  “……刚进来的时候我在外头撒了一些粉,要是有人偷听的话,估计活不过一刻。”
  脑海里猛地响起神仙哥哥的那句话,冷颤一个,偷偷瞅瞅这个脸色苍白的失去知觉的丫头,旁边还有三盏摔碎的瓷杯,茶水溅了一地。
  估计是想来送茶水的,却被人惨无人道给“毒害”的。
  望着怀里这个嘴巴发青的可怜丫头,眼神再虚弱的飘回自己身上。脑海里唯一感觉就是……我……死……定……了……
  压根就忘了神仙哥哥是个说话做事够狠的人了,开门走出来就是个错,把他们两美男下药偷溜出来更是个错。给他们下青楼里的春药更是错上加错。这药没别的……药性够狠啊,一般专下给青楼里不愿接客的姑娘,嗅一下便浑身发软四肢无力,看谁都春意盎然春心动的。
  刚那一抓,抛了多少……
  挠脑袋,哭笑不得,这回再夹着尾巴回去讨解药还不知道要受什么折磨呢。弘氰倒好……性子烈有仇必报,最多被他咬几口拧几下,神仙哥哥那种人,看着性子淡但要真得罪他了,这手段是……不敢想不敢想。
  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从怀里掏出十几个不同颜色的瓶子,小心翼翼的摆一排。
  装模作样的替鹊儿把脉。
  脉象微弱……脸苍白无血色……胸口跳得倒是挺平稳。
  看样子中的是“七步倒。”
  ……似乎又像是“泣血断肠散。”
  “九死无生”也好像说的过去。
  抓头……啊啊啊啊啊啊……要疯了。
  把瓶子依次打开,凑远些,用手往鼻尖方向扇扇,闻气味。
  欲哭无泪,没办法。按我目前这道行只能用对待化学有毒气体的方式对待这些瓶瓶罐罐,神仙哥哥太绝了,我从他怀里摸出来的药瓶,估计十瓶有七八瓶是毒的。
  解药大概是这两瓶了,唯独没有“泣血断肠散”的解药。
  呜,蹲在地上划圈。
  要是我是放毒的,肯定是要带解药的吖,要是保不准自己吸了,一时半会儿的又不能及时配出来,那不就死翘翘了。
  所以……
  所以“泣血断肠散”应该可以排除吧……不过,神仙哥哥难得说啊……沮丧。
  闭眼,咬牙。
  随便抓起一瓶,倒出一丸,探进鹊儿的嘴里。
  醒醒……
  “呜……小姐……”
  “好些了么。”我大喜,斜着眼偷偷瞄着那红瓶子,看来手气不错,一摸就是一准头。
  “小姐,鹊儿这是怎么了。肚子好疼。”
  呃,可能是服药后的不良反应吧。
  “你知道是怎么被人弄到地上躺着的么?呃,鹊儿还有哪儿不舒服么?”犹豫的望望地上那个红瓶子,眼神又飘着落到那个白瓶子上。
  “不知道……鹊儿看到神官来了,在醉觅楼这两年来许久没见着弘神官了,小姐真是好大的福气,想当初芙蓉姐……”
  停
  打住,快打住。
  只是问你哪儿不舒服罢了,这丫头一脸春意的在说些啥,弘氰在凤国有这么出名么。
  咦……
  她说啥,醉觅楼里许久没见着弘氰了。
  等等,他以前常来啊?
  鹊儿仰着那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一脸陶醉的说,“是啊,弘神官是我们凤国女人的神,很多女人爱慕他,平白献身的也有。醉觅楼他也时常会来只是后来几年都见不着他了。”
  虽然猜到一点,也很不是滋味。
  死狐狸,看不出你去后湮宫之前还惹了这么多风流债。
  你,死定了。
  “小姐。”
  ……
  “小姐,小姐……我疼。”
  等我回过神来,鹊丫头已经汗涔涔的倒了下去,一脸惨白。
  恶寒。
  解药看来是弄错了……
  收起所有瓶瓶罐罐,留下那个白瓶的,小心的倒一颗,送进嘴里。
  顿时清凉的感觉遍布全身,胸口一直强忍的恶心和压抑顿时消减了不少。想一想,又从里面摸出一颗、两颗送进鹊儿嘴里。
  那丫头咛呢一声,睡死了。
  估计是刚刚解药吃错了,所以缓了点,解的时间会比较长,拍拍她,好些睡吧。
  
  卧房里,轻烟缭绕。
  清风徐徐的吹着,帷帐缥缈。
  其实原本不打算进来的。我怯怯的立在床头,偷偷斜一眼床内。弘氰这没节操的狐狸,要是把霁雪给那个怎么……那我明天就只有砍了脑袋给他了。
  一阵隐忍的呻吟从里面传来。
  冒汗,不会真的怎么了吧。
  挑开若隐若现的帷帐,只见霁雪汗涔涔的趴在枕头上,脸依旧那么温润如玉,双目紧闭着,但是睫毛颤了两下,长长的,有些卷曲。
  弘氰一滩烂泥似的大咧咧的躺在床上,春光泛滥,红衣袍松垮垮的一半还遮掩着肩头,另一边已经滑至腰间,白皙的肌肤上泛着红晕。
  脑海里轰的一声炸开了,浮现着四个字:秀色……可餐……
  一道没有含怒却没有丝毫威力的眼神,瞥过来,狐狸凤眼眉梢一带一勾,呻吟呜咽着藏在唇齿中。
  这家伙,好心来看你,你居然瞪我。
  挺胸,呃……虽然还么有胸。
  叉腰,咳一声。
  两道视线扫了过来。
  我抬起一只手,懒懒伸展腰身,一手徐徐伸至头顶,倾身眼如波,一只手古典的勾个花样儿垂下,顿时间身上的绸缎飘动着,水般倾倾泻,贴着肌肤滑了下来,露出锁骨,白皙的肩……
  我摆了个曼妙妩媚的姿势,满意的望着狐狸那直了的眼神,收着往下滑的衣袍,整一整。
  踏着步子上前,摸一摸,弘氰那只狐狸已经滚烫的脸,轻佻的一勾,小样儿,怎么样动不了吧……敢瞪我,走着瞧。
  我撑着床栏,笑得乐不可抑,无比勇气的挑着下巴,望着床上那个干熬着咬着唇望着我没辙的弘氰。
  一道凉滋滋的光瞟过来,霁雪沉静闲雅的望着我,虽然容色不变,只是那眼睛闪烁着盈盈的水光星点,动人之极。
  有什么东西霎那间划过脑海,来不及捕捉。
  危险,这两个人太……太恐怖了。
  后退着,背部却不小心撞上强硬的桌子,放置在上面的烛台不小心倒在我脚边,一激灵,吓得我往前一跳,漆黑一片,也不知道踏到了什么,脚被缠住了,无奈中手忙脚乱的一阵乱拉,哧啦一声,帐子被我拉掉了,身子一踉跄便扯着帷帐一起倒在了床上。
  一阵隐忍的呻吟
  不知道是压在谁身上,撑着身子爬起来,却按在他的胸口,那手掌下面急促跳动的,有力而坚实的心跳……
  我发觉自己要吸不上气来了。
  抽着气想挪开身子,却发现再也不能动丝毫了,被弄掉的帷帐裹在我身上那一边不知道压在哪儿了,动弹不得。不舒服的胡乱扯着……
  “湮儿,别乱动。”下面的是霁雪的声音。
  “……帮我弄开它。”带着哭腔。
  “它也缠着我了,弄不开。”他虚弱的声音带着无奈和一丝笑意。
  咬着牙,死命翻着身,背部却触到了另一个滚烫的身体。
  吓得我一颤,直冒冷汗,死拽着帐子左拉右扯,滚来滚去……直到滚不动了,才发现,怒,不滚还好一滚,三个人夹杂着帷帐全都裹在一堆了。
  天哪,这该如何是好。
  
50.  恶搞

  于是三人便做了。
  醒来时,浑身上下像被车辗过一样,无一处不酸疼的,展着胳膊想伸个懒腰,手却没来由的哆嗦得厉害……哀怨的吸吸鼻子,小狗一样可怜巴巴的瞅着床上两个美男,又心虚的低着头泪汪汪的胡乱扯着自己的衣摆。
  坐在床边,早就整理好衣袍的霁雪一直望着我,最终忍不住了勾着嘴角的笑意,张开臂膀,把我搂住。一手托着我,一手给我揉着肩膀,力度刚刚好。
  不愧是学医的,火候就是掌握的好……只是他的手干嘛慢慢滑到我腰间……
  死死的抓住。我转过身子,撇着头,脑袋一阵空白,低着头细细的想,想了半天才疑惑的问,“你是什么时候解开药性的啊?”
  那时候明明该不能动的么……为什么却还能把人吃干抹净。
  他轻轻笑着,“……一开始这药就对我没用处。”
  他是说,一开始并不是被我下药弄趴下的,而是,从头到尾都装作被我下药的样儿,自愿“无力”地趴着。
  等等,那…那个啥…那我你他……刚刚明明没中那药,却由着我胡来,把他给“强要”了……脑袋里……
  一团糨糊似的,晕忽忽的。
  “天亮我就该起身了,昨晚我就想在你身边多呆一会儿。谁知道你……”他笑着,用手敲着一下我的头。
  我就说这神仙一般的人,平日里耍毒残害别人也就算了,今日里怎么会被我下药,还我还沾沾自喜。
  原来,是让着我……
  “湮儿……”狐狸在我背后懒懒的唤着,环着我的腰,头深埋在我的肩上轻轻的蹭着,露着小尖牙,一口咬在我的颈项上,我身子一颤,没好气地回头,却对上他一双氤氲的桃花眼,那双眼像泛着雾气似的,一眨一眨的,弯曲的睫毛微微上翘,映着眸子清澈如泓泉水。他有些迷糊的望着我,有些恍惚像是还没睡醒。从来不知道狐狸还有种表情,实在是难得看到……
  “弘氰……我昨晚很厉害是不是,你都晕过去了。”好笑的用手戳戳他的脸,手感还不错,和他身上的肌肤一样滑……呸……一大早的我在想些啥。
  他静静的望着我,有些恍惚呆滞的眼神在我脸上扫过,眯着眼,侧偏着头,有些愣怔,像是极力在消化我的话。
  我窝在霁雪怀里,捂着嘴,偷偷地笑着。这狐狸太可爱了……原来,他早上醒来就这样儿,脑子少根筋。
  许久,那双眸子里的雾气渐渐散去,徒然间也清明了不少。
  像是忆起了什么似的,他眯着眼,狠狠的瞪着我,一只手摸索着,抓住我的脚踝,拼命的往他身边扯。
  我笑茬了气,死命的踹。
  踢……我踢……呜,真讨厌,我踢不开那只手。
  霁雪在一旁看着,只是笑,也不帮忙。
  呜……
  一时间天昏地转,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如今这世道,强龙也该被地头蛇压了……
  狐狸俯在我上面,青丝滑落,倾泻了我一身,薄白袍,凌乱的乌发,着实暧昧。
  我讪笑着,拍开垂在我肩头恼人的发丝,想整理白袍,却被他抓着手,摁在头顶。
  呃……似乎……某人生气了。
  可是,看那神情也不像啊。
  我犹豫的望望他,瞥一眼,再瞥一眼。
  他眼神莫测的望着我,低着头,朝我颈项狠狠……
  我认命的闭眼,身子紧张的发抖。
  完了,这回该被他咬成动脉大出血了。
  舌尖轻轻的舔着颈项……
  咦,我又活过来了?!
  他埋在我脖颈重重的喘着气。
  “狐狸……你药性已经过了……不要乱动。”
  “我有动么……昨夜动的明明是你……”沙哑的声音有着不怀好意的调戏,“湮儿……你说,是我中了春药……还是你啊。”
  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
  脸红得跟那蒸熟的虾子似的。
  呜,神啊……还给我那只刚起床的纯洁可爱懵懂的狐狸吧……这只我不要……
  “弘氰,不要胡闹了。”霁雪顷醉温雅般的声音缓缓响起,清泉般。
  抓住我的手死死的握住,非但没有停……力道还暗自里加大了些。
  “……我给她把了脉,身子虚弱了不少,受不了折腾。”
  手上的力道徒然减轻,压在身上的重量也少了很多,弘氰撑着身子,撇头望着霁雪,那神情似乎在问……
  真的假的?
  我歪着脖子,透过弘氰,呆呆的望着霁雪……
  他的表情挺正经的,应该不是胡乱说的……顿时傻楞掉了。
  确实,好像在哪听过……男儿身期间不亦……
  记得离宫前和后的那次……荒唐事……就让我维持男儿身子将近半个月……
  完了,这回还不知道要啥时才能变回男子。
  只是……
  或许可能也许,不是件坏事。
  手滑下腹部,悄悄拿虞婳前些日子叫我的口诀心法,运气。
  热流徐徐在下面盘旋,一丝一缕像蚕丝般源源不断的进入丹田。
  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么说来……
  我有内力了?
  
51.  凤国小狐狸(完)

  “湮儿,平日里能不用内力就不要用,不然身子容易困乏。”温柔清醇的声音如清风一般徐徐拂过我的脸,还带着一点淡淡的梨花香。
  闭着眼,皱着鼻子,轻轻吸着。
  甜甜腻腻的香味,撩人极了……就像是咬在嘴里软滋滋的糕点。
  啊……吃过桂花糕点,不知道梨花糕是什么味道……应该似霁雪身上的这般味儿,带着一点淡而无痕的清香,一点淡却可寻的甜……
  等过阵子,找回了后就要和他们一块儿搬回宫里去……
  让小弥儿准备好食材,梨花要让霁雪一大早去摘,要那种掺和着清晨露水的花瓣。赝狄就去劈柴……至于火候……让诗楠去掌握火候,嘿嘿,让他用那个镶金边的白玉扇……扇啊扇……扇炉子,心疼死他,看他以后大冬天的还敢不敢拿那白玉扇子出来炫耀。至于狐狸,让他去和面。我呢……我要和后,躲在一边捏糕点……捏一个小湮儿,捏一个后,捏一只狐狸,捏……
  “……湮儿。”
  不理他,满脑子浮现的是一盘子的糕点。
  “湮儿。”
  咧着嘴傻笑。晕乎乎的。
  惹得他一阵轻笑,“弘卿,湮儿这样我着实让我不安心。这小家伙,脑子里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了。”
  “她还能想什么,吃的呗。”一个慵懒的声音带着酥痒缓缓传来,“霁大公子,湮儿有我在身边不劳你操心……咦,不对……额头这边要窄一些……眉眼要……对,差不多是这样。”
  呼吸一阵,徐徐拂来。
  痒极了,想睁眼,却被人用轻柔的力度捂住眼睛,头也被另一只手微使劲抬起,按牢固。
  “还有一会儿,乖,别乱动。”
  呼吸声越来越近,温热的气息扑在我脸上,似乎还有什么轻轻扫过我的唇,羽毛般……温润的触感……的转瞬即逝。
  咂咂嘴,淡淡的梨花香。
  “霁雪,别靠她那么近。我都看不清楚……你们在做些什么。”弘氰抱怨的声音,夹杂着不悦,“这次易容怎么这么慢,莫非是毒公子平日撒毒太频繁,易容这类小事变得生疏了。”
  “不是,这次的不比往日的那些劳什子东西。想到湮儿要带得比较久,所以这次的人皮面具里掺杂了一些药物,特意做的,不用特制的药这张脸是脱不掉。”奇了,他近日似乎心情大好,要是平日里被弘氰这么一激,霁雪早就一声不吭的撒毒,拍袖袍上的灰走人了。
  摸摸头,弘氰也不像往日,似乎四处在找霁雪的茬。
  难道说……是我把霁雪那个什么了再把他那个什么了然后霁雪把我那个什么了他却没寻着机会那个什么啥,所以看霁雪不舒服,存心……
  晕乎乎的,算了,他俩的事我管不着。
  等等,霁雪刚说啥……
  愣头愣脑的琢磨着,一、人皮面具要带很久。二、平日里还不能随便取,最好睡觉都带着它,而且这死东西要用药物才能脱下来。
  啊啊啊啊啊……我……我要取下来,我可怜的皮肤啊……呼吸不畅……毛细孔粗大痘暗疮斑……
  手抓脚踹……好生不安宁。
  “……”
  踢踢踢,不干!
  “……”
  这次弄不好,又是一张平凡……或许更丑的脸,不干!
  “湮儿,我将寒玉床的一小块玉磨成粉,掺了一些放里面,能活肌美肤。”
  寂静。
  一片寂静。
  你不早说……于是,安安静静的将手摆放在腿上,仰着头,枕在霁雪的膝盖上,任他一只手在我脸上忙乎着。
  唉呦。
  小胳膊小腿上一阵酥麻麻的痛,弘氰使坏恰我,嘴里还哼一声,“……你就只这德性。”
  我讪讪的笑着,一脸不好意思。
  “弄好了,湮儿要不要看看。”霁雪起身,徐徐走至案前,弯腰在盆里掬起水,洗手。
  恍神一会儿,我才呐呐道,“不用了。”
  低头苦笑,刚刚那一会儿……那身姿……让我胸口一堵,宛若恍惚中看到了后。
  一面明晃晃的铜镜子还是被强行递到了我手上,抬眼望着弘氰,他正眯眼望着我笑,那张脸近在咫尺,那满眼的幸福像是承载不住快要溢出来似的。
  有古怪……
  我摸摸鼻子,滑溜溜的。
  侧过身子,撇头躲着弘氰,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伸出一只手胡乱的往脸上蹭了一番……咦,还是滑溜溜的,这次怪了,霁雪似乎没有在我脸上弄一些痘啊疤的……这眉眼、鼻子轮廓……似乎挺“正”的。
  往日里只有我着男装扮丑男这只骚狐狸才会乐得这么开心,今天……怪了,伸手再使劲摸摸……
  忍不住,瞥一眼铜镜。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见鬼了……
  只见铜镜里一只“大狐狸”乐得眉梢里都满是风情,一只“小狐狸”瞪大眼睛,一副撞了鬼似的模样。
  呃……脸胖嘟嘟圆了点,眼睛水灵灵大了点,嘴巴粉粉的小了点,其他的和弘氰没两样。
  其实,应该说是弘氰的小翻版。
  “湮儿喜欢么。”
  弘氰展开手臂,将我搂了个满怀……头埋在我颈项蹭来蹭去的,丹凤眼水雾朦胧,看得出这家伙正满心欢喜。
  “啊……这……”为什么整容都要整得和他一样。
  “湮儿……不……喜……欢……么……”他猛然抬头看着我,龇着牙,一颗小犬牙亮闪闪的。
  寒,浑身一哆嗦,脖颈一偏,不由自主地离他远一些。
  “喜,喜欢。”我敢说不喜欢么……事实证明……不敢。
  “湮儿……我小时候可爱吧。”弘氰那家伙又挪着身子,往我这边挤了挤,一脸讨打的样儿让人忍得手痒痒。
  啊……小时候的……这么说霁雪是按照这死狐狸小时候的样儿,给我易容的?
  这也太那个什么了吧。
  忍不住,又朝铜镜瞟了瞟。
  恩,这家伙小时候确实长得够标致可爱风情……
  可是为什么要把我弄得这么显眼……低调……汗一个……做人低调一点不好么。
  别扭的绞着衣袖。
  揉得皱巴巴的。
  “湮儿,这次要和弘氰去凤国皇宫……”霁雪蹲在我面前,手执着我的手……沾了冷水的手,冰凉的,舒服极了。“……弘氰平日里大都喜欢女人,若带一个相貌平平的男宠回去,估计会让人起疑。”
  是了,鹊儿还说他以前女人桃花漫山遍野泛滥呢。
  所以呢……我抬眼瞟瞟镜子里的小狐狸再看看霁雪……
  霁雪勾着嘴角,缓缓笑着说,“所以这次带一个和他七八分相像少年,偏偏又自称是他的男宠……只会让人嗤笑他不检点的私生活,不会质疑到你的身上……再厉害的人,只会旁敲侧击私底下打探你是否是他的私生子,不会想到湮儿是个女儿身。”
  恍然大悟,厉害啊……
  可是这么说来,我又得做男宠了。
  汗,为什么一变男身……就逃不脱这个卑贱的行业……老天,你整我也整得也忒惨了些吧。
  
  踏出醉觅楼便与霁雪分道扬镳了……
  看着他那席翩跹的身姿,被风吹得徐徐翻飞的白袍……直到消失不见……
  突然间很舍不得,不知道是因为对他还存有一些依恋,还是因为此刻的他的背影和后是如此的相像。
  “人都走远了,湮儿还舍不得么。”弘氰慵懒的靠在窗栏边,悄无声息的把马车的帘子放下,张着手臂将我抱在怀里
  “……你说,他会找到后么?”
  “会的,无论你是否托付他,对于宫主……他会尽全力去找的,毕竟宫主曾是他的救命恩人。”搂在腰间的手,徒然紧了些。
  弘氰撇头,视线轻轻扫过我的脸,迟疑地说,“不让你和他一起去,是怕你在路途中遇到不测,暗刹舐那边多少也有些察觉了。”
  窗外的风,徐徐吹着,帘子被掀得哗哗作响,有些许的凉意沁进来。
  轻叹一声,依偎在他怀里,用手拨弄着摆放在软榻旁的香炉……
  缈渺青烟,醉迷人。
  心徒然间也暖了许多。
  “菟儿,启程吧。”
  “是,神官大人。”
  车外响起一个清亮的嗓音,马车晃悠了一下,弘氰环着手将我稳住,温热的躯体熨贴着我的背部。
  我舒服的眯着眼,晃着脑袋望向他。
  修长白皙的指,一页一页的翻着书籍,那手的主人却低头一本正经的看着精细的宣纸上那密密麻麻我看不懂的字符。
  弘氰……
  换了一身黑色绣着金龙凤的长袍……怎么说么,此时的他给人感觉不太一样,眉梢处那点风情还在,只是给人更多的是一种浑然天成的肃然,真有神官的……样儿。
  揉揉眼睛,像只懒猫一般蜷缩着身子,又伸手跺脚地摊着四肢在他怀里伸懒腰,打个大大的呵欠,却刚好和他四目相对。
  他微一愣神,好心情的笑着,“湮儿,昨夜儿累坏了么。”
  点头,点头。
  他放下手中的书,轻轻帮我揉着腰身,力度不重刚刚好。“以后在上面这种体力活儿,便让我来就行了……嗯……”
  那含情的眉目,那甜腻的话语。
  汗一个,啥神官啊……刚一定是眼睛进沙子了……整一修炼千万年的美男狐狸精……
  摇头摇头,这年头真是遇人不淑。
  “咦……”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从他怀里立起身子,很是一本正经得说,“那个……虞婳不会发现我逃了吧。”
  “不会,湮儿好些躺着,乖乖睡一会儿。不准你这小家伙给我想那不男不女的人……”
  瞥一眼,不男不女……
  怎么听,怎么像是在说我。
  弹起身子笔挺的坐在他身上,伸出一根手指,戳戳他的胸……
  “氰儿,要是你扮女装保不定比他还像个女人……呃,一定比他更标致漂亮像个花魁。”
  他也不恼,好脾气的把我的手指握在手中,轻佻的扬眉一笑,缓缓地说“若是湮儿一辈子是男儿身了,我便愿意做女人。”
  脑子里轰的一声,嗡嗡作响。
  心里闹腾腾的翻滚着千种滋味,我若是做男人,他便愿作一辈子的女人。
  这句话似乎曾在哪听过……后也是这么想的么……
  那她是抱着什么心情着这一身的女儿装……
  还是温玉那会儿的他魂怀我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将会和我一样,同是女人,永不能相认。
  心里苦极了,涩涩的。
  “湮儿……我看伺候你的丫头昏在外头便将她抬进你的床上,霁雪把她易容成你的模样……或许给她下了药看情形昏个十来天也不成问题,等醒后,我们也早就没了影儿了。”
  “湮儿……你在听么……”
  恍惚的回神,无力的笑着,却满脑子想着那个浸泡在血池中,修长的手指抚着微隆的腹部眼神无助却温柔的男人。
  一时间,思绪飘忽不定。
  传来一声叹息。
  他搂着我,柔软的衣帛滑滑的,温热的触觉。
  修长的黑袍在我眼前晃着,他一下一下轻抚着我的发,偏着头将尖削完美的下颌枕在我的头上,细细的与我耳鬓厮磨着,“……我知道你在想她。”
  “湮儿,其实早该告诉你,其实我被派送到后湮宫的真正目的是为那昏庸的君王,找寻长生不老药。”
  啊……
  一激灵,徒然间脑子清醒了不少。
  坐直了,望向他,笑着问,“然后呢……”
  他那修长的手指,绞着我的一缕发,白皙的肌肤、青色的发,暧昧地缠绕着,难舍难分。
  他诧异地抬眼,莞尔一笑,眼中风情万种,柔情万千,“……不恼我么。”
  恼么……
  以前或许会,但现在不了。
  经历了这么多,世人都在你争我抢。倦了累了……
  既然堤防不来,为何不放宽敞心境。
  弘氰,我是懂的,在后湮宫里一起生活了这些日子。对我,对后都是极好的。
  让他来偷窃那啥长生不老药怕是选错人了,他倒是恨不得把凤国皇宫里的好玩意儿都搬回后湮宫里……
  突然,很想见识一下那个名符其实的“昏君”。
  什么人不好选,偏偏派这么一个好吃懒做又总爱把私自藏掖在皇宫里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往我们后湮宫里挪……还专爱占人便宜的……美人儿神官。
  叫他偷东西……保不定皇帝老儿自己窝里早被清仓了……
  “湮儿……你太不尊重我了,给你说这么天大的秘密,却只光顾着自己乐。”
  抬眼,很合作的两手捂住嘴巴,肩膀一颤一颤的。
  他轻轻搂着我,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我的背,帮我顺气。
  望向他,他也一直望着我,眼中承载着难以言明的幸福,亮澄澄的。
  一开始他是故意这么说,转移我的思绪……让我忘记一想到后时胸口涌来的那股痛楚……
  狐狸,真是只狐狸。
  “神官大人。”外面怯怯地又传来一阵清脆的声音。
  他轻轻掐着,又揉着我的脸——那个小狐狸的翻版脸,眼中满是笑意,望着我头也不抬地问着外头的人,“菟儿什么事。”
  “到洛河了,该换船了。”恭恭敬敬的童声。
  身子徒然一轻,我慌慌张张的搂着他的脖子,眯眼望向被掀开帘子的外头。
  山清水秀,映入眼前的宛若一幅沾染着浓郁墨汁的山水画。
  轻轻嗅着,一股清新的味道,心旷神怡。
  一叶舟停泊在河面上。
  “湮儿,我们一起乘舟渡河。”
  “啊……”
  
52.  初入凤国(完)

  葱翠浓郁的青山、一江轻缓舒畅的碧水。
  清风迎面拂来,徐徐的吹过。
  好不自在……
  如果,可以忽视这总是在轻微摇晃的小舟……或许心情会更好……
  无力的趴在舟的木栏上,望着波澜的水面,低头探手拨弄着浪花。
  舟晃悠了一下……
  全身僵硬,手雷电般缩回,死命的抓着木栏。
  “湮儿,不怕,抱紧我。”弘氰伸着手臂从后面环着身子发颤地我,凤眼微眯,嘴角勾着,笑得像极了一只奸计得逞的……臭狐狸。
  一个青衣童子,在舟头撑着竹蒿。
  那叫菟儿的小子,侧着身子,一手持着竹蒿,一手腾出来捂着袖子掩嘴偷乐。
  怒……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不就有些晕船怕水么,都欺负我。伐个舟有这么晃悠么……一定是这个小子被弘氰使唤着耍计整我。
  抓头……其实以前坐大船不怕的。
  只是这小舟靠水太近……又这般摇晃……脚软……
  索性闭眼,心里默念起那轻功的心法口诀。
  一会儿的功夫。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似乎身子轻了一些,随着舟身晃悠的也不是很厉害了。
  怪哉,轻功还能使身形体重变轻……我一介文盲……汗……是武盲,这么高深的学术道理今日才懂。
  心情大好,从弘氰怀里探出脑袋,东张西望。
  眯着眼,惬意的伸着胳膊。
  他的手从抱我的开始,便沿着我的背脊一路向下滑,力道刚好的抚摸着,舒缓我的紧张与惧怕。
  歪着头,看着他。
  滑腻的肌肤、笔挺的身姿、斜入眉梢的风情、微嗔令人心醉的凤眸……怎么看怎么都不觉得这个桃花满身的男人,如今只属于我一人的。
  听说作为神官的他,在凤国仰慕者颇多。
  看着他这性情也是守不住的人,只是……为什么会这么的待我……似乎整日的厮守也不够,温情得让人受不了。
  用手扯扯他的衣袖,低声呐呐道,“弘氰,你……”
  一时间说不出口,其实想问他喜欢我哪点……
  为什么会喜欢上我。
  无力的趴在他身上,瞅瞅自己这一身的白袍男装,怎么说呢……我自认不够女人,没有后那般的倾城的妖媚……而且,身子还时男时女的换着玩儿……难道是喜欢我这身皮囊么,摇头……
  从不认为一个自持貌美的人会因为另一个人的玉颜而爱上、疼她……愿与她共度一生。
  太假了。
  闷在心里太堵了,终于咬咬牙,说出了口,“……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寂静
  寂静一片。
  抬头望向他,却见他怔怔的望着一波江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久,他轻笑着缓缓说着,“真的想知道么。”
  摇头又点头。
  说不想是假的,终究是有些期待,却也怕怕的,怕说出来会让人失望……怕像这一泓江水,波澜之后一切又会归于平静。
  “还记得曾经跟你提起过,那幅后每次行房后都会看的画卷么。”
  画卷……
  描着卿湮前世的那幅画卷……
  “我曾偷偷趁她看得入迷的时候,瞄过一眼。不是没想过……在做完那种事后也不忘展开细细揣摩回味的画卷,应该画的是最心爱之人。只是不知道画中居然会是个女子。”
  “我虽是个很没节操的人,很羡慕……却也很迷惑……湮儿……你说是什么样的感情能让人爱得这么深,要是能的话,我也想拥有。”他仰身轻叹一声,凤眸中流光溢彩,眉梢轻扬却也隐去一丝寂寞。
  “后来,便看到了你与霁雪,知道么……不知从何时起我心中就混着千百种滋味。”他手臂用力搂得我生疼,缓缓移目望着江面,“世人都道我风流,处处拈惹挑花,可是我却从未真正被人爱过,我也想有一个人这么爱我,像后对你,向你对霁雪一般,我曾使着千方百计缠着你让你爱上我……只是……”他深深的望着我,沉寂片刻便释怀地笑着,“……却没有告诉我,被人爱上的代价要先爱人。”
  河面上风徐徐地吹着,他的黑袍被掀得哗哗的响着,衣袂荡起,却还固执的抱着我,搂得我生疼。
  “湮儿,这么久了你还没喜欢上我对么。”他低头,眉宇满是恣意的风情与柔意,“可是……” 
  水面静得很,只有一波波涟漪。
  就像我们之间静得可怕,只感到相互贴着的身子上传来的炙热体温和剧烈的心跳。
  他沉吟,喃喃道“……可是,我却爱你太深。”
  呆愣掉了。
  从不知道会是这样。
  抬头傻傻的望着弘氰那肃颜的脸,我徒然的张嘴,嗓子却被堵住了似的,说不出也不知该怎么说。
  其实,我应该是喜欢他的。
  不然不会这么全无戒备懒洋洋的窝在他怀里,任他使性子。
  对于弘氰……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或许比喜欢多那么一点点……
  而对于后,他们比我看得透。
  我是个该剐千刀的人,人消失了……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难道这次也要等再次地去失去,才懂得……
  不要,不要不要。
  没来有的涌来一阵恐慌,依偎在他怀里,死死地攥着他的衣角。
  “氰……”
  “湮儿……我们就要到了,别怕。”他抚着我的背,一下一下顺着气。叹一口气,将头埋在我的肩窝,深吸一口气,温热的脸弄得我的肌肤痒痒的,“我现在已经不在意你对我是怎样了……既然如今话也挑开了,就算以后你恼我也赶不走我了……我只想陪在你身边,一直。就算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
  “其实是喜欢的。”
  留在我脸颊上的指尖徒然一颤,他有些呆滞的望着我,怔怔的,似乎在回味我的话。
  我低头,恨不得咬掉这破舌头,这说的是啥傻话。
  为什么,一看他那失落的脸,说话就不经大脑了……
  “湮儿……你说……”
  他俯下身子望着我,凤眸中的喜悦不言而喻,随即独自窃喜着,不留痕迹地把手撑在我身子两侧,暧昧地贴着我说,“……再说一遍。”
  转身狠狠抽自己一巴掌,侧身熟练的躲过弘氰作势压倒过来的身子,死死的抓着舟的木栏说,“有话好说,别过来……船晃……”
  踹一脚,踢空。
  再踹再踹接二连三地踹。
  脚就这么活脱脱地被逮住,抓牢了。
  突然间想到一句话,“如今人方为刀俎,我为鱼肉。”
  寒风萧瑟,忒悲怆。
  睁着眼,望着弘氰徒然间我眼前渐渐放大的脸,想说什么,咬咬牙,还是忍住了。
  他的唇只是贴在我嘴边,一下而已。温软……
  他轻笑着抱紧我僵硬的身子,低声说,“我知道,我没法比得上后……不过,这样已经够了。”
  诧异地抬头,望着他。
  他勾着唇角,眼中荡着满满的笑意和万种风情。
  黑线,低头朝他努嘴。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你这总往我袍子深处里探去的手是怎么回事……
  
  “神官大人,快靠岸了。”
  菟儿那小子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情绪也掌控得很好……估计这一路上憋坏他了。我死鱼般笔挺的躺在舟里,透过弘氰压过来的身子偷偷往岸上瞟一眼。黑压压的一片人……
  接风的?
  迎亲的?看热闹的?
  头晕晕的……我在说些啥啊……
  反正不能被他欺负着,任人压。
  死命的把他一推,小身子一站,船晃得厉害。
  身形一抖,总觉得下半身都是软的,脚使不出力气。
  默念起口诀,总想着靠岸了,迷迷糊糊的啥也没想就跨步踏出了舟……
  碧水这个碧,青山这个青……
  怒,这菟儿鬼崽子,这哪叫快靠岸了……明明还差很……很多……
  脑中浮现三个字:
  玩 完 了 !
  后面嘈杂得乱成一团,弘氰似乎还喊了句什么……脑袋里一片空明,怔怔的望着脚下的一泓碧波……
  一股暖流从腹部延伸到脚下,开头闭眼念的心诀无师自通般的在我脑海里沉沉浮浮,身形轻巧无比,也不知道是怎么弄得……
  脚一沾,水面一晃一波澜。
  纵身一跃,湖面飞仙,白衣袂翻飞,岸边柳絮轻扬漫天狂舞。
  咦……
  出啥事了?!
  我……在……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岸近了,身子一踉跄,稳住步子,好不容易站稳了。
  两旁传来淅淅簌簌的衣帛声,逐渐清晰的银铃响……
  低头喘气,暗自喜了一阵,一双黄色鹿缎带铃铛的靴自映入眼帘,我还没来得急抬头……
  突然被那来人抱了个满怀。
  
53. 神官and狐狸

  一双黄色鹿缎带铃铛的靴自映入眼帘,我还没来得急抬头……
  突然被那来人抱了个满怀。
  身子被抱得紧紧地,骨头被硌得生疼……
  头被埋在那人的锦袍里,皱着鼻子……嗅嗅……一股很重的药膳味儿……
  衣摆簌簌声,那双鹿靴上的铃铛兀自在响着,
  我努力的抬头想看清那人,却只见眼前白花花的一片……
  这人是谁啊,一来就抱着行这么大的礼。
  推,用力推。
  使劲ING
  颓废,泄气……根本推不开……那人的手骨跟那鸡爪子似地,疼疼疼疼疼。
  “太好了……氰儿,终于回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颇有悲惨凄凉的气势,“好孩儿,看来你真为本王找到长生不老药了。”
  啊……
  我?弘氰?
  不不不不不……弄错了吧……
  瞥一眼,那人鹤发白须,用特慈祥的眼神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我,只是那双眼并不清明甚至还有些浑浊……有点说不大清楚,只是怪怪的。
  有见过年逾花甲的人穿得这么……呃……鲜艳惹眼……
  有见过年逾花甲的人还跟孩童似地浑身佩戴银铃铛地么……
  没吧?
  我以前也没,不过今日倒是长见识了……
  “臣,弘氰参见吾王,愿王万寿无疆。”
  手肘被人从后面拽住,一个力道便把我顺势带出了那个老人的禁锢,我浑浑噩噩地看着一身肃颜黑袍地弘氰踏着步子,淡定地挡在我前面,一手侧放在左胸作了个奇怪却很养眼的手势,“臣罪该万死,劳烦王亲自驾迎。”
  啧啧,这弘氰……还真看不出啊,厉害的主儿。
  见到凤国的王,居然可以不鞠躬也不见下跪。
  这唇里吐出的虽是恭恭敬敬的话,这神情这一举一动,我还真看不出对这凤王有啥尊敬的……
  啧啧
  啧啧啧啧。
  “这……这……”那凤王迟钝地扫我一眼,望望弘氰,再望望我,脸上的神色不言而喻……失望到了极点,“朕还以为爱卿已经找到药,服了并有所成效……那么氰儿此番可有找到……”
  “没有。”他撇着头沉思了片刻,缓缓说,“只是也有些眉目了。”
  那老王身子颤地跟那抽风似地,抓着弘氰的袖子,“快些说。”
  弘氰低头看着自己的袖摆,秀眉微蹙,云淡风清地扫了一眼王的两侧,凤王身边跟随的一些大臣和侍卫很识相,齐刷刷地退后几步……
  啧啧,这架势训练有素颇有看头。
  “呃,只是关键的时候,后湮宫却被灭了。”简洁明了,通俗易懂,弘氰斜着眼瞟向凤王,风情万种的眉目中带点惋惜。
  叹一口气,凤王肩明显的垮了下来,“早知如此……该信他的,灭宫。”
  灭宫?
  该信他的……谁……
  我诧异的抬头,正对上弘氰微眯的凤眼。
  “您说的是……难道之前有人提议……”弘氰如玉般光泽的侧脸向着凤王,神情有些许恍惚,随即转瞬即逝。
  “太子曾提过,只是朕顾虑着爱卿还在后湮宫里,怕伤着你……算了,回来就好。”老凤王无谓的挥挥袖袍,只是像是突然间又苍老了几十岁,步履也有些吃力,“你也早些回宫吧,顺便去探望一下你的娘亲。”
  “臣遵旨。”弘氰缓缓抬手行了个礼节,姿势优雅得不像样儿,神官……真不是吹的……
  
  “弘氰,你这是带我去哪……”
  廊亭里一排身着鹅黄色长袍的宫女低着头,偷偷瞄我一眼,捂着嘴笑着,毕恭毕敬地后退着 散开,逃也似地跑了个没影儿。
  “带你去见我娘亲。”
  “……你能不能先放我下来。”我小心的瞟着四周,用食指轻戳着他的前襟。
  他闻言侧目,秀挺的鼻尖若有似无地从我脸上蹭过,痒痒的。他眉梢含情,定定地看着我,嘴角荡着一丝笑意,“放你下来?”
  唔唔……没错,抱一个少年四处晃悠,像什么样……
  他沉吟一下,“好。”
  突然抱着我的那双手臂突然一松,我身子一沉,天昏地暗地就要往下掉。
  瞥一眼,下面是一条蜿蜒曲折形状怪诞的石子路,这摔下去该有多惨啊……
  脑袋一片空白,立马巴爪鱼似的准确无误地趴在他身上,死命地抱着他的脖子不撒手。
  “既然湮儿这般不舍得,那我还是将就抱着吧。”弘氰眉眼里都透着笑意,那双手又覆了上来,将我贴在他的身上,抱得紧紧的。
  怒……
  这狐狸故意的,根本就没有让我下来的打算。
  抓头……失策失策,刚就该有骨气点摔下去,让他心疼死。
  咦……
  他刚刚说什么,见他娘亲?!
  娘亲?!!丑媳妇总该见公婆……可是我连媳妇都谈不上,一少年见啥见……抓狂了……
  “弘氰……你娘亲性子咋样,偏好什么,我……”
  “到了。”
  啊?
  啊啊啊?就到了……怎么办……不知道说什么啊,装晕成么?
  寂静的殿,几炷香。
  一块牌位,上面隐约可见“儇妃”二字。
  环顾四周古色古香的布局似乎是个女人住的地方,只是墙上挂着的一幅挺秀有力的“佛”字画。
  “弘氰……这……”我迟疑的望着他,不知如何开口。
  “湮儿,这就是我的娘亲。”他轻轻将我放下,勾着嘴角,可是却看不出笑意反而瞧着就能感到一丝悲伤。
  弘氰的娘亲是凤国的儇妃,那么难道他是王的……
  “不是。”他指轻轻拂过我的脸,凤眸若有所思地望着那牌位,怔怔地,许久才缓缓说,“娘亲被凤王强行带回宫前,便有了我……如今的太子才是娘亲与他生的。”
  太子?
  那个明知道弘氰还呆在后湮宫,却怂恿凤王去灭宫的太子……
  弘氰同母异父的弟弟……
  脑袋里浆糊一般,乱七八糟。
  “湮儿……”
  嗯?
  “今日我带你来只想让你知道,曾经的我或许讨厌娘亲的懦弱,讨厌凤王的喜新厌旧,若不是他强虏我的娘亲,若不是他又抛弃她不闻不问,或许我的娘亲现在还幸福的活在人世……或许我不会这么游戏花间,流连忘返……是快意地报复么,我不知道……”他移目缓缓望向我,眼中温柔得快要溺出来了,眉眼的轻佻已不再,多了份坚定与从容。
  “可是我知道……我想让你见我娘亲……”
  很感动……
  心里温热的一股气流,烫熨得我说不出话来,只是徒然地抱着他的头,轻轻的抚着他的柔顺地青丝。
  他的手依旧不安分地到处揩我的油。
  臭狐狸……仍然这么狗改不了吃屎,狐狸改不了偷鸡……
  寒,我在胡说些什么,怎么又把自己给骂了……
  不过,看在你让我这么感动的份上,不和你追究了……
  
  神官的寝殿大得有些离谱……离凤王的寝宫最近……似乎偏东侧的地方应该是太子的寝殿,可是为什么住在这儿的是弘氰?
  寒,看来弘氰这只狐狸神官在凤国还真的很得宠。
  果子,
  青色可口的果子,
  一大盘青青可口泛着光泽的奇异青果子……
  哇噢……
  双手死死捂着,抱得紧紧地……顺势很不得体地坐在地上,掏出一个就往嘴里塞……甭脆的果肉多汁……这新鲜的就比以往尝的还好吃啊……心满意足地眯着眼,乐滋滋的。
  “湮儿……”弘氰把我从地上抱起,轻轻放在榻上,姿态妩媚地撑着身子斜靠在榻边,笑眯眯地望着我,目光再缓缓扫过我的果子。
  瞥一眼他,一脸防备,搂紧那一盘吃食,离他远远地。
  他噗嗤一笑,又把我拽回来,张开手臂把我抱住,“又不和你抢……坐那么远,离我近点不好么。”
  不动声色,继续啃我的果子。
  他的手抚着我的脸,滑到我的发间,轻轻理顺,又把它打乱……
  脑袋晕晕的,思绪随着他的修长白皙的手的动作,也跟着打翻搅乱。打着呵欠,犯困得很。
  饱暖思淫欲……
  我却犯困只想睡觉。
  “湮儿,困乏了?”他轻声问着,糯米般甜软的话语,瘙痒着我耳间……
  “唔。”我迷迷糊糊地哼着,还不忘死死抓一颗青果子在手上。
  他轻笑一声,抱着我,缓缓伸手拉着被子就要把我们俩盖住。
  徒然间一清醒,咬着唇,攥着他的袖袍不作声。
  他一愣,眉间荡漾着笑意,甚是风情万种,“男儿身的湮儿身子弱……不能做那事……对不对,放心我只抱着你躺一会儿。”
  松了一口气,呐呐地缩回手……摸索着找那颗青果子。
  徒然,手被握住了,一个温软的唇缓缓贴上我的耳畔,他低声道,“在摸什么……还是湮儿想……和我嗯……”
  寒,恶寒……
  这只死狐狸,别以为我看不出你把那果子压藏在身下……分明又在调戏我,哼……
  瞪他一眼,翻身搂着被帛继续睡大觉。
  他从后面贴着我,抱得紧紧地,温热的身子颤颤地,似乎在极力忍着笑。
  
  “太子殿下,您不能进去。”
  门外一阵喧哗声,我嘟囔着,努力闭眼蹭着被子翻身……
  一双手轻柔地覆在我的耳畔上,温热的触感,为我挡去了一大片恼人的声音。
  门被用力地推来了,传来一个人气急败坏的声音,“弘氰,你不要仗着自己是神官,欺人太甚了。”
  软榻轻轻一晃,似乎有人起身,一阵淅淅簌簌的声音。
  沉静了片刻。
  我好奇极了,悄悄从被帛里探出头,望向他们。
  只见弘氰抿一口茶,云淡风清地说,“太子殿下不也是仗着自己的身份乱闯神殿么。”
  “你……凭什么撤去我上朝的权力……也不知道父皇凭什么把一切都托付给你,不就是会一些欺神骗鬼地把戏么,长生不老药……哼,早该让你死在那宫里。”那人一身淡黄袍,有着与弘氰一丝相似的面貌,有些稚嫩但说出的话却无情到了极点。
  “是么,让你不能如愿了。”弘氰慵懒地倚着身子,笑望着他,缓缓移目望着门口恭敬守着的侍人,“菟儿,告诉太子殿下,私闯神殿有何处罚。”
  “回神官大人,闯神殿者挖目,皇室闯神殿者禁足半年。”
  弘氰沉吟,低声说,“我是没理由撤去你上朝的权利,不过……”他修长的指轻轻握着杯子,莞尔一笑,“不过现在有了。”
  “来人,”他徐徐起身,黑袍飘逸,肃然得神般,“太子私闯神殿,禁足半年,期间免去上朝。手下的御林军半年内由神殿代为掌管。”
  “你……”太子跺着脚,啐一口,被一旁的侍卫挟持住,强行地被带走了。
  我窝在被帛里望着眼前这个黑袍肃颜的男子,突然觉得或许自己并不了解他。
  这个翩翩男子依旧是风情惹人疼得狐狸,还是肃然手腕强势的神官大人……
  哀怨的紧攥被角,眼神飘向他,细细打量。你说这人为啥变化这么大啊……相处得越久越发的不了解,霁雪是……诗楠是……就连弘氰……
  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视线,他回头,缓缓一笑,眉目依旧温情,风流,而那个让人无法接近的神官荡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释然一笑,捂着被子偷乐,不了解又怎么样,起码他还是我的那只狐狸。
  
54.  神殿风云
  
  “主子,请抬手。”
  呜,抬手……
  敞开胳膊,踢腿……挺胸……
  七八个丫环把我围了个遍,折腾我。一个楚楚可怜的小姑娘手一抖一挥,七八尺长的绸缎子展开,便毫不含糊地将我的腰捆了个正著,下手这个狠啊。
  唉呦啊……我可怜的小腰,断了断了。
  一声沈笑,弘氰扬眉,凤眸一梢,俯身在我耳边细语,“忍忍,一会儿就好了……要不我来帮湮儿……可好。”
  不好不好,我头摇得跟嗑了药似的,闭著眼蹙眉继续忍受这非人的虐待。
  你说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好了。神官大人,奴婢们先退下了。”
  “嗯。”
  一时间没了动静了,偷偷睁开眼,却对上了弘氰近在咫尺笑得柔情似水的脸,他张开个胳膊把我搂得那个紧啊……憋得我够呛。
  对上铜镜里那两个依偎的人影儿,一个笔挺的高贵神官模样,一个前襟敞开穿著柔和衣袍,丝绸滑腻如水的料子勾勒出纤细的身形,让人想入非非意乱情迷。
  汗,还没想过原来我穿男宠袍子还挺像那麽一回事的。
  “湮儿,其实……相信我便成,我著实不想把你掺和进来。”他手轻轻拂过我的发,一缕缕把它理顺。
  轻轻推他,他却拉著我的手,赖著不动。
  “快些去吧,别让使臣等久了。”
  他迟疑了一下,凤眸里荡著温情,婉转千回,眯眼一笑,展手伸著白皙莹润的胳膊顺著我的发间,一路下滑把我的脸摸了个遍,才心满意足的转身走了。
  寒,这一会儿了还吃我豆腐。
  照照镜子,里面一只“小狐狸”微蹙眉,眉间泛著轻愁,嘴角却笑得轻巧。
  今日探子回报玄国遣使者在神宫外已驻足了三日,似乎有很紧要得事想找弘氰商量,真是有趣……凤国皇上、太子都还在,他却藏匿著只想找弘氰神官……怕是知道弘氰才是凤国的幕后操纵人……
  那个玄国……握紧拳头……指甲划得手生疼……当日三番五次想虏后,今日来得正是时候。
  我起身,整整衣袍,把前襟拉得更开些,缓缓移步向大殿走去,
  该出场了。
  
  神官殿口恭恭敬敬地立著两排人,有些眼熟有些压根就没见过,估计是玄国那边的人。
  菟儿从一旁走出来,鞠躬,低眉顺眼地把门打开一条缝,压低声音说,“主子,您小心点,里面在商量要事,不让人呆的。”
  轻轻颔首,无声无息地滑了进去。
  大殿门轻轻合上,里面静悄悄一片,远远的看见弘氰一身绣凤滚银边黑袍坐在神官拜玉台上噙著嘴间的笑意望著我。
  我撩起袍子正准备走向前,一把明晃晃的刀便抵在了我的颈项处。
  “谁。”
  我还想问你是谁想做什麽……在某人的地盘拿刀抵某人的心上人,怕是不想活了。
  “……放开他。”弘氰的声音从高处传来,明显的不悦。
  那把刀的主人迟疑著,却不松手,那眼瞥向远处站在弘氰旁边的穿著褐色官服的人。我不耐烦,把脚一踢,他没回过神来反射地抬手挥刀一扫。
  “住手。”
  “不要……”
  明晃晃的刀,来之前似乎还磨过,在我腰前一划,一阵凉意……我踮脚一踏,一踩,瞬时间蜻蜓点水般,轻盈地借著刀的惯性,使著轻功便一路凌空飞过白,袍狂舞,衣袂翩跹,直坠进弘氰的怀里。
  好险……
  抬著眼望他,他连白皙得毫无血色,似乎刚刚也被吓得不轻。
  低头轻笑著,娇嗔著,“主子,他好坏,拿刀砍我……瞅瞅……”说完起身作势晃悠一下,衣带松松垮垮地垂了下来“情儿新买的袍子都被弄散弄坏了……唔……”
  温热的唇火热的抚了上来,有浅尝辄止,变得绞缠暧昧起来,他用力的吮著我,小心的用齿轻噬著我,像是在惩罚我刚刚的故意与不小心。
  瞥一眼,下面的人倒吸一口气,神色各异的望著我们。
  我轻笑著,把他楼得更紧。
  他手缓缓移至我的腰间,不留痕迹地把那散开的衣带束好,轻轻掐我一下,我闷哼一声缩在他怀里偷笑著。
  “情儿,不乖……不是说好了等会儿就去找你麽,自己又留出来,该罚你没衣袍穿。”他慵懒地靠著,把我放在他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摸著我的脸。
  “情儿不是想你麽,”斜一眼下面神情错讹的一堆人,使坏地趴在他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蹭著,“一早醒来没瞧见你……怪慌的,谁叫你不喂饱我。”
  恶寒,平日里最恼那些半男不女的死人妖,没想到今日还得披著男袍扮妖精……
  四处张望,得弄点什麽压惊,顺便润些嗓子。
  抬起手,执起袖子,端起一杯酒轻轻嗅著,舔一舔,想喝。
  他眉梢一佻,把杯子从我手中移走,仰头……悬空把琥珀色的酒液到进嘴里喝得一滴不剩。
  啊……就都不让喝麽……
  我不依不饶地执著他的袖子晃啊晃,撒娇。
  他眉目满是风情,白皙的指尖勾著我的下巴,倾身落下一个吻,青丝从他肩头柔顺地撒下来,拂过我的脸,一瞬间就被我们从唇间遗漏的酒,润湿……粘乎在了一起。
  他用只有我们两个才听得到的声音低低在我耳边呢喃,“坏东西……我真想现在就抱你。”
  脸轰得一下红透了,想脱身,却被他紧紧执住,加深这个吻。
  
  一声咳嗽,兀自在大殿响起。
  轻轻推他,他也缓缓松开我,手却一直没有离开过我的脸。
  “不知道神官大人,对玄王的提议有何看法。”
  他只是笑著,继续摸我不作声。
  我趴在他身上,好笑的望著那个使者,他著急的望著弘氰,脸上冒著汗铁青的脸,这不……被忽视了却不好使性子发火。
  谁叫你……刚刚手下的差点把我给跺了,不给你点苦头弘氰等会儿怎麽好向我交代啊。
  褐色官服的使者终於熬不住了,作了一个手势,殿门悄悄来了,从里面鱼贯而入了十几个少女,一个个沈鱼落雁,闭月羞花,这要是长大了该是何等的美人啊。
  我趴在某人身上,讪著脸望著……啧啧咂嘴,漂亮漂亮啊……
  弘氰半躺著,斜扫了一遍,纹丝不动。
  定力好啊!看不出这色狐狸装起不色来一板一眼的。
  使者上前一步,再次挥手“若是神官大人不喜欢,我们专程为您再准备了一些。”
  话还没完……一阵银玲声,从半掩的门里又低眉顺眼地走进了十二个少年,他们抬头,清秀脱俗,眉宇俊朗,又有说不出的风情……美人胚子啊……个个都不比后湮宫的差。
  我倾身看著,口水这个流……哗啦啦的。
  里面一个少年抬头瞅了我一眼,怯怯地笑了,神情中颇有神仙哥哥的风姿,这个清雅绝伦。
  腰间徒然一紧,我被狠狠搂了回去。
  唉呦……我这可怜的小腰……
  你还掐……狠狠瞪他一眼,却被他回瞪了回去。
  理亏地把头埋在他怀里不吭声响。
  “使者请回吧,恕弘氰不远送。”他面无表情的瞥一眼那些少年少女们,挥手,说著无情的话,神情却风流到了极点,“这些也请带回去。”
  使者的身子一僵,不再说话了。
  一阵击掌声,在空旷的大殿上格外的清脆。
  “好,果然是闻名於凤国的神官,著实让本王佩服。”一个四五十年纪的人从暗处走来,一双老桃花眼从我们身上扫过,神情从容威严的站出来,望著我们。那名褐色官服的使者恭敬的弯腰趴在地上,周围哗啦啦的倒了一片玄国带来的人……这个人,莫非是玄国的王?
  弘氰肃颜,缓缓下步,行了个漂亮的手势,嘴角上扬,“玄王居然亲自来了,凤国不知玄王大驾有失礼仪,不知玄王此番有何事?”
  玄王轻笑,启唇,“当然为后湮宫与宫主的下落而来。”
  弘氰凤眸一眯,倒了一杯酒,使侍人递了过去,不动声色地说,“难道……玄王知道后湮宫被灭之事。”
  “当然,”他握著酒并不喝,望著著弘氰,眼中笑意正浓,“我还知道后翎身在何处。”
  “为何找我。”
  “因为你曾与后湮宫宫主交好……只要我们两国合作,必能抢回后翎。”
  
  叹一口气,抚著一盏玉杯发呆……
  玄王多疑,并不多说。只愿私低下和弘氰谈。
  幸而弘氰回来后也不瞒我,从进门就抱著我慢慢与我道来……
  真相也慢慢揭晓,原来当初被美色迷住的玄王偶然间得知宫主闭关且后湮宫在大张旗鼓地遣散男宠,宫中防备松懈,便私下里与强大的巽国商议,决定一齐灭宫。
  初定计划是玄王挟得美人归,巽王持长生不老方。
  於是巽国同意,并派暗杀组织……结果竟不知怎麽的,后竟不翼而飞……
  发了一会儿呆,悬著的心也稍微放下了,起码她并没被虏……起码我还能相信她是安全的……可是这麽些日子来,为什麽不与我联系……
  “弘氰……那后……你可知她现在身在何处?”
  他低吟著,瞥了我一眼,将我搂住紧紧地,许久才说,“玄王说他的密探回报,巽国近日出现一位绝色,巽王十分宠爱,他怀疑是后翎,於是恼怒万分责怪巽不守信用,便遣使者去巽国,却没想到巽王不顾礼仪杀了使者还扬言说要灭了玄国。”
  咦……这是为何,难道后翎真被藏匿在巽国,所以王要杀人灭口?
  他缓缓摇头说,“我也为这事困惑,因为巽王说玄王不仅私藏后还把原本属於他的长生不老药也私吞了。”
  呆滞掉了……
  怎麽会这样……这明白的是黑吃黑,窝里反麽……
  “那麽玄王此番来是想借助凤国的力量讨伐巽国?”我沈思著,将手中的玉杯紧紧捏住。
  “嗯。”
  “氰儿,你答应了?”
  他偏头埋在我肩头只是不语,抬眼望著我笑,“湮儿你怎麽想。”
  将杯子轻轻搁置在案上,用水沾湿手,不露痕迹地在檀香榻上写了八个字。
  其实,不管怎样玄、巽二国都逃不了关系。
  就算后不在他们二国又怎样,找到了她,难保不会被他们窥视联手对付我……所以目前只有……
  他低笑著,缓缓合上我的手,袖袍飞扬,随意一挥便把榻上的水痕迹擦得一干二净,慵懒地从怀里掏出雪白的帛巾,擦拭著我的指,那麽地仔细……
  半晌他抬头,将我搂在怀里说,“湮儿和我想得一样……”他贴著我的耳畔慢慢地启唇,温润地气息搔得我痒痒的,“我已经暗示玄王可以多拉拢一些国家联合著围攻强大的巽国,这样我们就可以……”
  他眉梢一扬,斜入骨子地风情,随是柔意万千,却掩起袖袍,微启的嘴唇明明无形中倾吐著最是无情的话,依旧是那八个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唉,弘氰啊……弘氰……
  摇头摇头,真正是只九尾前年老狐狸。
  他执其我的手,笑得温情似水,“湮儿……这世上我绝不允许谁做伤害后湮宫和你的事,我弘氰定会想著法子让他千百倍的偿还。”
  我轻轻掩嘴笑著,眼中却藏不住落寞。
  后,等我……
  
55.    柳絮深处
  
  神御园里,香气溢人。
  只是……
  大红大绿大紫,一眼望去都是些鲜豔到了极致的花花草草……唯独有一束清秀脱俗的白瓣花独自开著,我挽著袍子踏著小石子一路走去,轻轻嗅著。
  一丝淡淡的花香,清爽却亦醉人的味道……就像是霁雪……蹲下,拿袖袍拭擦著鼻子,霁雪身上是清雅的梨花香,比这还要好闻。
  偏著头,望著池边的倒影。
  一个娇小的少年,蹲在绽放烂漫的白瓣花下,小狐狸一般的容颜,水雾迷蒙的眼眸,一眨一眨的。
  伸手摸摸脸,叹一口气……
  这人皮面具还真带习惯了,昨夜里偷偷撕开一层,原本想给肌肤换换气,没想到还真像霁仙子说的那样,里面的“真皮”细腻光泽,愈发比以前好了……
  这人皮面具用来当面膜,还真像那麽一回事。
  “菟儿,我们再往前走吧。”挥袖袍,忒男人的往前一指,池边杨柳深处隐约可见一个亭子。
  “主子……主子,您别再往前走了。”菟儿耷拉脑袋,讨好地说,“咱回屋去吧。”
  “……为什麽。”这是神官殿又不是皇宫,有什麽不方便的……
  还是弘氰又在吃啥醋,我就说麽……平白无故地把在伺候在我身边的丫头们换成少年接著又换成现在这个菟儿,扳著手指算著,来来回回这麽多趟,现在又变相著把我禁足,到底还要不要人活了。
  哼,说来说去还不是他这个小狐狸皮相害的。
  我把这小脸蛋往那些小侍女们那一偏,弯眼一笑,她们一个个跟那见了花的蜂蜜似地,涌上来把我蜇得,脸上红印子一片,弄得弘氰脸沈了好一阵子。
  换成男侍吧……神官大人又不放心了,你说我一男人能把男人怎麽地……
  拉拉扯扯拔河似地,几番下来,他才袖袍一挥,把菟儿施舍给我了,还特慷慨地说,“湮儿,我的就是你的……这个给你使著用吧,别客气。”我这个气啊……几乎吐血身亡。
  回神,浑身哆嗦了一番。
  “走,不理他。”挺起小胸脯,挽起袖袍,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胳膊,忒男人的往那小亭子指指指……“我就不信,今儿个我偏要去那歇息,告诉神官大人,我今晚就住这里了。”
  “唉呦……我的小祖宗。”菟儿急了,搔头猴急地弹起来,慌慌张张地把我卷起的袖子拉下去,遮严实了,“今日乾国的王来了,估计八成正在逛这个园子呢。神官大人千叮万嘱,吩咐菟儿看牢你不要被乾王遇上了。”
  乾王?
  你是说那个乾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不早说……抓头,我可不想再回去当什麽乾国之母,啥乱七八糟的天命女……
  死踹他一脚,臭菟儿,不早拦著我。
  菟儿垂著头,特无辜地瞟我一眼,那眼神分明在无言地申诉,主子,我拦得住你麽。
  我讪笑著摸头。
  咦……
  不对啊,乾王不在乾国呆著,跑到凤国来干什麽?
  菟儿望著我只是笑著不语。
  一时间明白了个透彻……
  凤国、玄国、乾国三国是要联合起来对付巽国麽。
  看来舒坦的日子过不了多久了……掩嘴轻笑著,朝菟儿使眼色,“去到藏书阁里搬些书放到我房里去,告诉神官大人近些日子我便不出来了。”
  “是!”菟儿轻舒一口气,恭恭敬敬地行个礼,看得出这家夥正满心欢喜。
  气死我了,我有这麽不待见麽……这小子和他主子一样巴不得我几日不出门。
  “你先去找书吧……我一人回去就成了。”我抚顺袍子,张望四周,沿著原路便走。
  他应了一声,一溜烟的就跑了。
  
  池水涟漪
  柳絮漫天飞舞。
  我提不起兴致,低头挽著袍子,只想快些回房。
  虽说是易容了没错,可是一想到乾王心里就怪毛的,这种人还是少遇见比较好。
  咦……
  软软的,似乎踩到了什麽东西。
  伸手摸摸,前面也堵了一面墙,温热的触感……
  “这位小公子,你踩著我了。”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徒然在我上面响起,这声调……这语气……熟悉地打紧啊……
  恍神中,我猛地抬头
  看到他手执一柄扇,站在我面前,一阵微风吹来,池水波光粼粼,墨柳摇曳。
  我揉揉眼睛,後退一步,再看向他。
  他玉容俊雅,衣带当风,落絮如雨,恍若下凡的仙子。
  诗楠?!
  他怎麽来了……
  不是说此番是乾王来了麽……
  我低头嘀咕著,却见他身後不远处玄王正和一些身著官服的人往这边走来,有几个还朝这边张望。
  镇定下来,吸一口气。
  脑袋晕晕的,想起上次撒药踏出乾宫那一刻,他望向我的眼神,那麽哀伤欲绝,那麽无助,承载著是心死的绝望,那一刻就像是……诀别。
  如今他那如玉般温润的脸,近在咫尺……似乎只要伸手,就能触摸到……
  湮儿,皇权就是一切……
  湮儿我该拿你怎麽办。
  别……不要离开我……对不起,别将我一人丢下……
  胡乱地晃头,收回心思。
  曾听霁雪说,诗楠要夺权……没想到居然真的成了。
  抬眼望他,依旧玉树临风,温文雅致……诗楠……能遇见你,真好……
  “你……”他轻笑著,眉宇却有著散不开的清愁,沈静闲雅,让人心疼。
  “对不起。”我低头从他身边经过,加快脚步。
  他晃身挡住我,纹云绣银紫袍被风掀开一角,明晃晃的,弄得我头晕,他迟疑地望著我,“这位公子是……”
  我头更低了,微躬身作揖,“鄙人只是神官大人的入幕之宾。”
  “是麽……”他轻笑,怔怔盯著我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与失望,“公子的眼睛与我……熟识的一人很像。”
  一个侍人小步地跑来,在他耳边轻声说些什麽,再指向一旁伫立在亭里等候的玄王及著官袍的人。
  一声轻微的叹息,他徐徐转身朝亭里走去。。
  我扬眉笑著,看著他缓缓地转身离开,一席紫袍似月华,流转千回,滑得像水一样勾勒出他的身形,他消瘦了不少……
  心里苦涩的,没被认出来麽。幸好……
  其实,既然乾王是你,坦白说也没什麽顾忌的,被认出来也好……只是,我还不知道该怎麽待你,毕竟是我当初弃你逃宫,如今又和弘氰厮混在一起,你被逼著篡位当乾王,千里迢迢赶来倾国之力联合讨伐巽国。
  而我……
  如今能给你什麽……
  叹一口气。
  
  我踢著小道上的石子,漫无目的地走著。
  全身乏力,蜷缩著身子抱膝蹲在草地上。
  池水波光粼粼,泛著涟漪。
  我倒地,摊开四肢,扭著脖子望著飘著柳絮的池面……一只小狐狸的倒影也在怔怔地看著我,眼神那麽哀伤。
  湮儿,你承认吧……自己懦弱……
  微风吹过,草丛中沙沙作响。
  水面晃动,一波一波池水散开,小鱼相互追逐嬉闹。
  一席雅致的身影映射在上面若隐若现。
  揉揉眼睛,定睛看一江池水却归於平静,什麽也没有……
  湮儿……别想了,抓头……想些有的没的,都出现幻觉了。
  闭上眼,伸展胳膊,身子向左一偏,滚一番,蹬地坐起身来。
  身子僵住,呆愣掉了。
  一只白靴出现我眼前……
  春风依旧,容颜如玉。
  他轻笑著,缓缓朝我伸出一只手,白皙晶莹,修长地指尖泛著柔和的光泽……我中蛊似地把手递过去,他轻轻握住,久久的,才稍微使力把我拉起来。
  我想缩手,却被他拉得紧紧的。
  “诗……”恍神中,猛地惊醒,恨不得把舌头咬下来 ,“公子,怎麽又回来了?”
  他清澈的眸子,扫过来,抬手将我沾在发间的草叶子捻开,神情温柔。
  怪别扭的……我轻轻拨开他的手,继续问,“公子不用去玄王那儿麽?”
  他闻言一愣,复杂地看著我,眼中笑意更浓了,“我把东西纳下了。”
  咦……丢了东西麽……
  四处张望,这里没有啊……抓头,也不知道贵不贵重,反正闲著没事,帮他找找也行。
  “看是不是在那儿,我帮你找找。”我转身,往原路的草丛里钻。
  一股热风席卷而来,我被那来人一拉,便坠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一柄玉扇颓然掉落,无声地躺在我脚旁。
  我怔住了。
  他不言语,只是从背後搂著我。
  “公子……你……”
  他闻言更是紧紧地抱著我,像是怕我逃开似地,“我不叫公子,这次我不会让你走了。”
  我眼眶一热,湿润润的。
  死诗楠,臭诗楠……原来你已知道是我……
  “湮儿,我不能让玄王知道你的身份,好些呆著……”他俯身靠在我耳畔轻轻说著,“等我,我一会儿就回。”
  轻柔的话语,温润的触感……轻巧地滑过我的耳畔。
  我耳朵火辣辣的,脸像被烧著似地,红了一片。
  举止向来得体优雅的他,什麽时候也和狐狸学了这些不检点的事……
  “嗯。”
  他轻笑出声,把我拥紧了一下,才松开。
  捡起地上的玉扇,後退几步,痴痴望了我一眼,才转身走。
  
  发了一会儿呆。
  突然想起菟儿还在藏书阁找书,或许已经送到我房里了……我原本还答应这几日不出门的。
  对了,也不知弘氰知不知道乾王已经换人了……
  他应该是知道的吧,毕竟这是他的神殿,诗楠这麽大一个人在这里晃悠,没神官大人的允许是进不来的。
  难道……
  等等,他知道了还瞒著我,不让我遇见乾王?
  因该是这样的……这只被醋浸著的酸狐狸……
  胡乱想著,不知不觉便走了几段路。
  抬头,汗……
  抓头……冒汗……原本答应诗楠不走远的,这这这……给我走到哪儿了……
  四处茂密的树林,有点皇家狩猎场的感觉……
  往後看,全是左拐右拐弯弯曲曲的小道……
  这神官大人的府邸……还真是……大……啊……
  迷路了。
  葱郁的树摇晃著,林中一片沙沙作响。
  奇怪,没风啊。
  偷偷弯腰,趴下,一路匍匐潜进草丛中。
  远处,林子深处,有两个身影使著轻功一跃一跳的借著树枝凌空……打架。
  两个黑衣人,一个浅黑,一个深墨黑。
  汗……看著都像做贼的。
  我伸著脑袋看,忍不住摇头……你说这弘氰大神官的地方怎麽治安这麽差啊……哪个地方的王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冷不丁还能冒出一两个黑衣人,借著这神圣的神官殿里的树杈打架。
  咦……
  睁大眼睛看,这这这……这两个人怎麽这麽眼熟啊。
  
56.  西域暗刹舐

  吓得一弹,跟那见了鬼似的。
  轻盈的动作,欣长的身形,这比女人还妩媚多情的眉目……这这这这这不是虞嫿麽……他怎麽来了……
  一个回旋,他柔弱无骨地身子往後一仰,躲过那深黑色衣袍人的一剑,却将那人的刚毅的脸完完全全暴露在我的眼前。
  居然是他?
  不行了,要晕了。
  今天受得刺激太大了,接二连三的。
  近了,近了。
  打斗声越来越逼近,一阵呼呼的风声,吹得我脸热极了。
  仰望著上头那两个激烈打斗的身影,呆滞掉了……他们两打归打……有必要跑到我头顶上打麽……
  立马匍匐著潜进树丛中,一动不敢动。
  忍不住,偷偷瞟一眼那个深黑色衣袍的男子……错不了错不了,心激动地得,差一点管不住嘴巴叫出声来,他他他他他就是那个酷似rain的扫雪大哥……
  他不是後湮宫里打杂的麽,传闻後湮宫被洗劫一空,未留下一人。
  可是,他却活得好好的,还跑到神官殿里和这不男不女的在打架?
  难道……後和他在一起?
  忍住心里的震惊和窃喜,扒开草丛继续观望。
  一招一式似乎同出一门,两人打得没点创意。要麽同时出剑……要麽一前一後出同样的招式。
  不过似乎rain大哥的武功略胜一筹,剑出得稍微快一些,轻功地步伐稳一些,不过却有故意放水的嫌疑。
  瞅瞅又来了……
  rain弹开虞嫿刺来的剑,一个飞身,便作势要次向他的腋下,中途却迟疑著用剑身打了他的肩,硬生生地刹了手,又没伤他。
  虞嫿却恼了,一声“娘的”二字唤得比平日里还摧心震肺的,抓起剑也不顾招式,横劈了过去……rain身子一震,树叶吹得哗哗作响。
  一根的树杈从天而降,准确无误地坠到了我脚上。
  一滴血啪地一声,掉在我脸上,滑了下来……
  娘的,打架就打架,莫伤及无辜啊……
  “今日,不与你打了,不过我说的话你好些思量。”rain大哥有些复杂地瞥他一眼,捂著左臂,一个纵身便踏著树杈,一阵风似地没了影了。
  虞嫿愣在那儿,也不追,只是望著自己手中的剑发呆。
  我望望自己,望望他,再望望那远去的身影……
  低头,望著那被掌风劈下来的树枝。
  痛痛痛痛……瞥一眼这树杈……有我胳膊这麽粗……这腿怕是要断了……
  人生最痛苦的是什麽,是哑巴吃黄连。
  就想像现在的我,你说我找谁惹谁了……被人打折了腿,还得忍著……憋出了我一身的老汗。
  虞少侠,虞美人……
  你打完了,就快些闪吧,你不走人我也爬不出来。
  他转身,把剑收进梢,走了。
  却是一步一步朝我这边走来。
  我倒在地不敢动弹,捂著嘴看著他。
  他环顾了四周,微蹙眉。
  妈的著男装都这麽好看……我心里碎碎念著,却大气也不敢出。
  “躲躲藏藏可不是君子之辈,出来吧。”他秀眉一展,对天喊。
  我趴得更低了。本来就不是君子……过几天我还会是一个女人,给你逮著著,怕是连都女人都做不成了。
  风轻轻吹著,草丛沙沙作响。
  一个尖利的声音划破风声,朝我这边刺来……一把剑嗖地一声贴著我的脸插进一旁的土里。
  冰冰凉凉地……上等的寒铁……我全身发软,娘的,他这是想抓人还是杀人啊。
  他站在风中,黑袍吹得翻腾,一阵幽香袭来,我恍神……一眨眼功夫,他便站在我眼前。
  “这位公子,鬼鬼祟祟跺在这儿所谓何事?”他半蹲著,拔出剑在手中把玩,笑眯眯地望著我,一时间美得倾城倾国。
  恶寒……
  跟他呆这麽多日子,只要他这麽一笑,准没好事。
  “呃……我正准备小解,这树杈打在这腿上……从天而降地……伤了,动弹不了。”我讪笑著,指一指那被伤著的腿。
  “公子全瞧见了?”他用食指勾著我的下巴,轻佻地一挑。
  怒,他当这是青楼啊,出来办事还不忘老本行。
  抓头,他这是让我说看见了,还是没看见呢……又不是抓奸……两个男人打个架,未必还把目击者杀了灭口啊。
  只是……这场合是在神官殿里……就不好说了,太子闯神殿还被禁足了呢,这平常人该会被剜足跺手吧。
  一把剑暧昧地贴在我脸上,一路滑下来……冰冰凉凉地,寒气冷得我直哆嗦。
  “公子,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便不杀你。”他贴著我,在我耳边轻声说著。
  啊……你还动真格的……死虞嫿,你敢划破我的脸……我让你後悔一辈子。
  “问吧。”我闷声闷气地说。
  “你穿著这一身行头,一定是神官的男宠了……这几日可见一个天仙般的小女子呆在他身边。”
  天仙一般的小女子……呆……在弘氰身边……他他他他敢!
  平日里没见他藏著掖著……
  等等,你找女人也不用跑来这里打架啊……
  他秀眉一蹙,不耐地说,“快说,有没有一个叫湮儿的女子在神殿里住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天仙一般的小女子……
  我低头看著这平胸,开襟白袍……傻笑……你这厮也忒夸张了吧。
  於是抖抖袍子上的灰土,仰头望著他,老老实实地说,“大侠,小的没看到。”
  他闻言,半眯著眼,把我扫了个遍,握著剑的手一用力,便架到了我颈上,“那留你也没用了。”
  莫非,想杀人灭口。
  看著他那漂亮的眸子微眯,泄出一丝杀意。
  “喂……你别乱来啊,你还用力……娘的,你会後悔的。”我蹬脚,喘气,踹踹踹。
  他突然眼神停留在我的脸上,看了半晌,“……性子倒是挺像的。”
  突然,颈上一紧。
  被他拈著袍子托了起来……身子悬空被他抱著,死命地挣扎。
  “既然我找不到人,只有把你献给主上了。”他轻笑著,伸指点了我的穴。
  哎呦……腿这个疼……龇牙咧嘴的。
  张嘴……却发不出声来,死虞嫿干嘛点我哑穴……
  干脆让我全麻点晕了我,还省得我疼……你是故意的……
  
  “小姐,您醒了?”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趴在地上,恭敬地把檀木盒举在头顶,递了过来。
  散发阵阵暗香的盒子里的是一件银丝纹绣的罂粟花袍。
  咦……
  低头望向自己,受伤的脚已经被包扎好,浑身酸痛。
  一定是虞婳把我扛回来的时候,在路上硌疼的。
  胸前鼓鼓的……
  不会吧。
  拉开松垮的前襟,凑着脑袋开。
  晕,啥时变回来的。
  一声闷笑。
  虞婳风流倜傥地倚在门处,勾着唇说,“想不到你还是个女的,看着你时是平平的……抱着你时却着实吓了我一跳。”
  恶寒,在这个紧要关头变回来,也吓了我一跳。
  “这是哪儿……你抓我来这里想干什么。”我装腔作势,攥着衣袍怯怯地问。其实隐约也猜着了点什么,不过倘若被虏后,不作出点正常反应,似乎有点对不住辛苦把我扛回来的虞美人。
  他瞥了我一眼,轻抚发丝,拈在手中把玩,缓缓启唇,“暗刹舐。”
  我环顾四周……这地方四面都是石壁,还雕刻着奇怪的图纹……阴森森的,有点像是岩洞,不过更像是地下宫殿。
  原来这里就是暗刹舐……地下宫殿……难怪弘氰派出很多人都找不到……等等,这个地下杀人组织不是在西域么,难道说死虞婳把我带到西域?!
  一个小少年跪倒在地上,轻声说,“左使者,主上在来这儿的路上了。”
  “退下吧。”他挥了一下袖袍。
  那个小少年恭恭敬敬地弯腰,拜了一下,柔弱地伸出一只手便轻而易举地把看似有几百斤地石门给关上了。
  厉害,看来这暗刹舐里的人个个都不寻常。
  “呆在这别想跑,送进来的人没有能出去的。”他遥遥望着窗外,先是沉静在自己的思绪中,半晌才展眉轻笑,“等主子回来了,就知道你是留在这儿……还是……死。”
  
  一阵风
  一阵阴风……吹得我寒毛直竖……
  巨大的石门无声无息地从外面打开,一股阴飕飕地凉意迎面扑来。
  肆意凌乱狂舞的银发,一席黑蟒罂粟花纹的袍子在风中翩跹,狭长的泛着暗红的眸子很是诡异……他……这个鬼魅般俊美绝伦的男子就是魅舐?!
  “主上。”虞婳单膝跪在地上。
  “我要的人给我带来了么。”一个性感阴柔的声音响起,带着笑意却让人更冷。
  “属下办事不力,中途有变故……只抓来……”虞婳的声音有些变调,似乎有些发颤。
  “是么。”一声轻笑突兀地响起,笑得愉悦极了。
  突然虞婳倒地,痛苦地蜷缩着身子,青丝撒了一地,“主上,饶命……”
  “那就是没给我带来了?虞婳,总该让你长些记性。”魅舐继续掩袖笑着,俊美地脸上的无动于衷,只是身上散发的杀意愈浓,“你给我带的……就是她?”
  空中散发着甜甜的血腥味……
  他一步步走向我,黑蟒罂粟袖袍一挥,我只见眼前一道金光……腰间一紧,便被带到他的怀里。
  脚一软,锥心刺骨地痛便蔓延开来。
  娘的,没见姑娘我脚受伤了么……别以为把头发染了银了,再带个隐形眼镜弄得跟那红眼病似的就可以出来吓唬人,我呸。
  一双修长地手牢牢地捏起我的下巴。
  “我很不喜欢你这般眼神……所以……”他的手沿着我的腰缓缓向下,滑到腿间……继续向下……一用力,我闷哼一声,狠狠剜他一眼。疼得浑身发颤……衣袍下摆隐约显现出血迹,估计刚被包扎的伤口又添新伤了……
  一声轻笑。
  恍神中,却见他优雅地抬起手,在我面前晃……
  一滴又一滴,鲜红的血在指尖蜿蜒流淌……白皙修长的手、殷红的血迹……分外打眼。
  他狭长的眼眸情迷地望着指间的血痕,缓缓抬手凑到唇边,伸出舌轻轻舔嗜着……这情景诡异又美艳得很……这死变态……
  “放开我。”我忍着疼,瞥见虞婳舒缓了身子,踉跄地扶着石壁起来了。
  咦……怪了,似乎魅舐的笑声一止,他就没那么疼,只是代价是……我被弄疼……
  “女人,你在看谁。”
  下巴被捏疼了,我怒意十足地回瞪过去。
  魅舐暗眸一怔,颇有意味地抚着我的脸说,“从来没有人敢一而再再而三地……你是第一个,不过也将会是最后一个。”
  抵在颈上的指尖,冰凉。微微用力……
  杀意肆虐,蔓延……
  蹬蹬瞪……抓……咬
  喘不了气。
  “主上……别……”虞婳虚弱的声音。
  他手上的力度越来越大,我眼前雾蒙蒙的,视线一片模糊……憋得慌,透不过气来……很疼……是不是要死了……
  徒然间脖子间的力度消失,一股凉爽的气息缓缓送至我的身子。
  一张邪魅俊美的玉容贴近我的脸,那双暗红眸波诡异低眯着,他修长的手游移在我脸上,冰冰凉凉的触感,没有温度……
  突然他暗眸汹涌翻滚,勾唇一笑,倾国倾城,“……终于等到你了。”
  我脸上徒然一热,他修长的手一勾,人皮面具滑落在地。
  “卿湮……”
  
57.  石室禁锢
  
  我脸上徒然一热,他修长的手一勾,人皮面具滑落在地。
  “卿湮……”
  那一刻他笑得如绽放的罂粟毒花,魅惑妖豔,“……终於到手了。”
  
  风静静地吹著,小少年们趴在地上,石室里寂静一片。
  那一刻,倚靠在石壁的虞嫿身子轻微颤动著,他愣怔地望著地上皱巴巴的人皮,缓缓抬头,视线在我脸上痴痴绞缠著,一脸不可置信地望著我,“怎麽可能……”
  颈处酸麻麻疼得很,我扶著石壁站起身子。
  被发现了麽?所以免於一死?
  很讽刺……
  下巴被抬起,一阵刺痛……左脸颊热热的……似乎有什麽温热的东西滑下,空气中弥漫著淡淡可闻的血腥味。
  “主上,不要!”虞嫿发颤的声音,尖锐悲彻凄入肝脾。
  魅舐挑眉,轻轻嗅著沾染著血迹的指甲,勾唇笑得倾国倾城,“看来我的左使者……特别……关心你……”他缓缓低头,光泽的银丝月光般倾泻在我身上,让人恍神,“猜,他在担忧什麽……”
  反正他是担心你对我做什麽,我又不能对你做什麽……
  暗眸里闪过一丝诡诈,那双环在我腰上的微使力,我便与他贴得密不可分,他暧昧地在我耳边轻声说,“他怕我对你下蛊。”
  蛊?
  摧人心智,让人痛不欲生的蛊毒。
  传闻西域暗杀舐组织,杀手接手的任务无一个失败,只是没想到它的主人善用蛊毒操纵人心。
  他仰头笑著,黑蟒罂粟花袍翻滚,隐隐迭迭……
  一下子有什麽浮在脑海,一闪而过。
  思绪万千……
  虞嫿是暗杀舐的左使者,rain的武功和他同出一门,估计也和这里脱不了关系。
  赝狄的武功心法,虞嫿也熟识,那麽……
  突然身子僵硬,像是被他点了穴,却又不知道他是什麽时候下的手。虽是这样却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唇贴在我脸颊,如冰窖般寒冷……
  温热的舌似蛇般滑过那块伤处……轻轻吮著……火辣辣的疼,伤口很麻。
  他想干什麽。
  我身子软软的瘫倒下,虞嫿一个转身便把我接住,神情紧张,细细打量著我被魅舐尖锐的指甲划伤的地方……最终,舒了一口气,身子松缓了下来。
  “你准备抱她到什麽时候。”身旁传来魅舐从容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
  一阵闷哼……
  虞嫿嘴角突然涌出一丝血,他轻轻放开我,眼眸复杂的望著我却又那麽温柔。
  他单膝跪在地上,“主上三思,天命女不可伤。”
  “是麽。”一声轻笑,在石室里响起分外清彻。
  魅舐指尖微翘,三指拈著,瞬间变幻出种种美妙的手势,似莲花绽放,唇里念叨著什麽……
  虞嫿颓然倒地,大口的血从嘴里涌出来。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这情形……
  是寄养在虞嫿身上的蛊毒发作了麽……
  “左使者在外面这些时日,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斜一眼地上的虞嫿,勾唇笑著,缓缓走向我。
  後退……
  其实我想退,可是却只能软趴趴地躺在地上。
  为什麽……被点穴了呗!
  这个男子太可怕了。
  他扫一眼石案上檀木盒子里的衣袍,“怎麽,还没穿麽。”
  徒然我腰间的带子一松,衣袍松垮垮的滑落下来。
  干什麽……娘的……死变态。
  身子一僵,他把我搂进怀里,一转身端坐在石榻上。
  “别动,虞嫿还在看我们呢……”
  他修长的手若有似无的缓缓游移在我周身,银丝纹绣的罂粟花袍质料极好,凉滑得象水一样,石室中寒冷的空气冻得我直发颤……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现在被脱得几乎没穿……
  “我们的左使者,是不是该退下了。”他支著手臂半躺在石榻上,另一只手勾著银纹云腰带,轻轻替我将它系好,手游移著把披在我身上的银丝纹绣的罂粟花袍抚顺……
  “主上……”
  “别让我说第二遍。”
  “是。”虞嫿神情极其复杂的看我一眼,步履不稳的出去了。
  石室里寂静一片。
  他撑手支著头,脸上若有所思,慵懒地半躺在石榻上,月华般的银丝滑落在黑袍上,美如流水,“知道为什麽会在这儿麽……”
  当然,被虞嫿抓来的。我虽被你点了穴……神志……还算清醒。
  “卿儿……”他暧昧笑著,“王想要长生不老药,而我比他要得更多……”
  “於是灭後湮宫、虏後麽。”我淡定的说。
  “真奇了……”他修长的指勾唇,魅笑著说,“你该叫她娘亲的不是麽……还是说你压根不想唤她作‘娘’……”
  身子一僵,我难以置信地望向他,“你……把她怎麽了。”
  他缓缓笑著,如黑夜中绽放的罂粟花,夺人魂魄,那麽肆无忌惮,“卿儿,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被他搂著,身子慢慢恢复了力气。
  昏暗的石室,像是死人墓,蜿蜒幽径的小道……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来到了一处坚硬无比的巨石门前。
  他妖治的笑著,舒展袖轻轻一扬,黑蟒罂粟花袍迎风飒飒作响,掌风一击。
  轰的一声,石室门打开了。
  我揉揉眼……
  一个身影被石链悬吊在壁上……那是……这个人是……
  
  昏暗的石室里,空气很沈闷。
  一个人衣袍散乱,被石链悬吊在壁上,被血浸染的旧袍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急促的喘息声在石室里分外惊悚。
  浓厚甜腻的血腥味肆虐满散开……
  他……他是……
  赝狄?!
  我全身乏力,步履艰难。
  胸口像是压著透不过气来。
  他怎麽被抓了,霁雪、诗楠、弘氰不是好好的麽……他们活得好好的,赝狄武功比他们都要高强,为什麽会落在魅舐手里……
  “放了他,快给我放了他!”我死拽著魅舐的衣袍,指尖苍白。
  “似乎你还没弄明白。”他狭长的眼睛带著笑意的望著我,夹杂著一丝嗜血的快感,“你的处境并不会比他好多少……如果……你……一再忤逆我的话。”
  是麽,你这死变态。
  想让我说什麽,爷我怕了你了饶了我吧……
  我呸……
  以後别落在我手上……
  如果,有以後的话。
  “居然现在还能瞪人……”下巴被拧住了,他俯身凝视著我,一丝戏谑的笑意隐约显现在他嘴角,“这双眼睛著实让人喜欢,挖下来可好……”
  身子一僵,看著他慢慢凑近放大的脸,我索性偏头闭眼不去望他。
  一声呢喃,柔软滑腻的东西轻轻碰触著我的脸颊,湿润、温热缓缓扫过我的眼睑。
  他他他他,在干什麽……
  士可忍孰不可忍!
  咬死他。
  “我的蛊王……”魅舐无视我的张牙舞爪,松开我,用低沈魅惑人般的声音缓缓说著,“不睁眼看看我给你带来了谁麽。”
  蛊王?传闻失踪了七年的西域蛊王是赝狄?!
  昏暗的石室里,沈重的锁链摩擦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铮铮作响……悬吊在石壁上的那个男子,他无力的垂著头,凌乱的长发披了一肩,一阵沈闷的呻吟在石室里回荡……
  我不可置信地捂嘴望著他,散乱衣袍遮不住的精瘦健壮的身子,被石链缠绕著,一滴一滴的血,顺著腥黑的石链淌了下来,溅在地上,声声入耳……催人心神……
  赝狄……赝狄……
  “卿儿,他时日不多了,慢些聊……但不要让我久等。”一声销魂的笑声在石室里兀自响起,突然我背後被他一推,身子软软的往前踉跄几步,一倒便趴在了赝狄身上,而那个始作俑者已经狂笑著隐没在石壁外。
  赝狄身体还算温热,幸好……还有温度……
  一声夹杂著痛楚的闷哼隐约从嘴角倾泻而出。
  大片殷红的血从他的衣袍里涔出来,他眉心紧蹙,似乎很痛苦。
  我慌忙起身,手忙脚乱想帮他止血,却无从下手。
  胸口象被死死的压著,痛……我颤抖著抚上他的脸,他有很好看的,斜飞入鬃的剑眉,如今却被血痂糊住,看不太清了,只知道它此时正紧蹙著。痴痴的望向他,一瞬间空气像被抽了似的,有什麽东西……热热的一直从眼眶里涌出来,湿热的液体,滚烫的,怎麽擦也擦不完。
  狠狠抹一把脸小心地抬著他的脸,唤著,“赝狄……呜……醒一醒……”
  他的身子一僵,舒缓了下来,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双闭合起的眼才缓缓睁开,流露出一丝恍神……
  “湮儿……”他吃力地抬头,冷峻地脸上流露一丝淡定的笑,有些痴痴的望著我的眼“我没在做梦,真的是你……倘若是梦也好……”
  眼眶热热的,胸口的力气像是被他这句话抽空了似的,“是我,是我。”
  他凝视著我久久,刚毅的脸扯出一个笑,宛若夜空最璀璨的烟火,眩目夺人。
  “为什麽会把你被锁在这里……我要救你出去。”我轻轻抚过厚重的石链,怕是有千斤重……若是男儿身,凭那内力怕是也震不断,这该如何是好。
  “没用的,这是那个人用内力炼造,专惩叛徒……我的一切都是他们教的,袭宫那日我奋力抵抗……没想到会是魅舐亲自出阵……我被活掳也在所难免。”他紧闭嘴,突然抬眼望我,“湮儿,怎麽会在这儿……难道……”
  “嗯,一不小心被逮著了。”
  他不可置信的望著我,石链被弄得铮铮作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悬吊在石壁上,仰身像匹绝望的孤狼般撕嚎,凄惨悲绝的声音在石室里响彻,回荡……
  “赝狄,不要这样……我好好的,没事。他们没对我怎麽样……”紧紧搂著他的头,许久许久,血腥味在嘴里漫延开来。
  “湮儿,你听我说。”低沈嘶哑的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有气无力地说著,“他们此番定是想用你把宫主引出来。”
  我瞪大眼睛望向他,细细体会著他的话……他这麽说,难道,难道後……
  他嘴角荡起无力的笑意,示意我再近一些。
  脑袋晕晕的,腥热的气息在鼻尖萦绕,他温热的唇轻轻在我耳边说著,“暗舐就快要进来了,他的千里辨音著实好……所以我便长话短说。宫主自从你离去那日……便……恢复了男儿身,只是身子很虚弱。後来後湮宫被袭……他们万万没想到费尽心思找寻的後翎如今是个男子……我等努力保护,以致引开暗杀舐的人後便与他失散,宫主受了点伤,藏匿在男宠里……有弥儿陪著他,两人大约……大约流离到了巽国。”
  到了巽国……
  後在巽国。
  靴声一步一步在石室外分外清晰。
  石壁门被打开。
  魅舐似笑非笑的望著我们,挑眉梢,“卿儿,定是听到了我想听的事了。”
  他走向赝狄,不动声色的抬手,修长的手勾起赝狄的衣袍,拉开,隐约显出伤痕的古铜色肌肤……微微一笑,明明说著极温和的话语,举手投足间却极其残忍,“我的蛊王好偏心,养了你二十年,好东西却只说与卿儿,为什麽不说出来大家一起听听……嗯……”
  “呃……”一阵沈闷呻吟溢出。
  他俯身轻轻吮吸著那撕裂的伤口不断涌出的血,剧烈的动作悬垂的石链晃动著,铮铮作响……
  “你……死变态……住手,你到底想干什麽。”
  他眯起眼来,嘴荡著笑意,狠劲一使,挥手用力拉扯石链,隐约露出里面刺入肉深处的倒钩,腥红的血从里面涌出来。
  赝狄的闷哼硬忍在喉咙里没出声,他手上的力道又加了两分。
  “卿儿……心疼了麽……告诉我,後翎在哪儿……”他挑挑眉梢,温柔的口气,目光却像是能看穿人心似的邪魅到了极致。
  我冷笑一声,站直身子,手背在後面攥得死紧,指甲掐进了手心里,“不过是个男宠就想让我心痛……”
  他狭长的眼性感的微眯,暧昧的伸手轻舔指间流淌的血,突然指间微弯,食指中指瞬间变换手势,深深插进赝狄的胸口,涌出很多很多血,“我耐心不够,不要惹我。”
  我淡定的站著,不动声色只是看著。
  魅舐狐疑的望向我,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绝美的眼瞳中,映出来我的影子,嘴边的笑意却越深了。
  那个悬挂在石壁上的男子,从始至终都痴痴望著我,眼神温柔似水,包含了很多……宠腻、信任、痴情、难舍……象是穷尽心力也无法说出的心绪。
  魅舐反手勒著赝狄的脖颈,紧紧的,他笑出声来,嘴角动了一动,勾起淡然而妩媚的笑容“卿儿,别想在我面前掩饰……以为我看不出麽,你不忍他死……我拿他的命赌。”
  我想笑一笑,可是却觉得眼下面一根血管突突直跳,咽了一口水,声音还是沙哑,“魅舐,这场赌你永远赢不了。”
  是麽,你猜对了。我不忍赝狄死……
  只是你赌的是他的命,我却赌的是我自己的。
  魅舐有瞬间的惊愕,眼中闪过一丝不确信,怔怔的望向我。
  我笑望著他,忍著舌处传来的剧痛,衣袍飒飒作响,任由身子往後仰……耳边响彻悲戚的呐喊,震人心肺。
  魅舐,若是下赌注的一方亡了,你拿什麽来赢……
  倘若我死了,你如何来玩这场游戏,後找不到且不说,把我都玩死了,看你如何向巽王交待。
  甜腻的血涌上来,温热的液体流下嘴角。
  很痛……
  原来所谓的咬舌是这麽的撕心裂肺,痛不欲生,早知道吞点自制麻醉散就好了。
  昏昏沈沈,天黑了。
  
58.    番外 葵花点穴手

  微风阵阵吹过,苍翠的树枝摇晃著,一片沙沙作响。
  黎明破晓
  天灰蒙蒙亮
  隔日的雨水顺著黑漆漆的瓦檐,流淌而下,滴落出撩人的清脆细响。
  透过窗栏,隐约可见一个秀气可爱的少年起身,抚顺有些褶皱的袍子,挽著袖子在盆里撩点水沾湿脸,轻手轻脚的,还不忘探身往里头主子的榻上望。
  咦……
  被褥里有什麽东西在颤动。
  “少主子……”少年探著胳膊随便揉了把脸,迈著步子慌忙挪到榻前,蹲下身子轻声唤著,“主子,哪儿不舒服麽。”
  被褥里又抖动了一下,便无声无息了。
  他趴在榻前,迟疑地伸出手,犹豫了片刻,横著心把那被褥给掀开一角。
  一阵激灵,脸蹭上了一个冰凉有些湿润的东西,还有粗呼气声。
  一只毛茸茸的圆球,晃头晃脑地立在他眼前。
  清秀的少年吓得一哆嗦,跌在地上,用袖子死命的揉著嘴。
  探眼一看,被褥里空空如也,只有一只黄球的毛茸茸的狗在摇晃著尾巴。
  “来人啊,少宫主不见了,湮主子!”
  他匆忙爬起身来,慌慌张张往屋外跑,张嘴刚想继续唤人来寻,似乎又想到了什麽,硬生生把到嗓子眼的话给吞了下来,跺了一下脚,挽著袍子便一路小跑著四处找寻去了。
  
  手有些抖,而且还有些酸疼,我手脚张开八爪鱼似地缠抱树上,透著稀疏的树叶望著这一切。肩头抖得厉害,肠子都快笑出来了。
  这小弥儿,整是一个活宝……
  估计那小家夥是怕把我不见的事宣扬出去,弄得後湮宫里乱哄哄的,所以咬牙一个人跑去找了。
  呃,是不是得从树上下去了?
  踩……踩踩……
  脚悬空。
  寒
  这叫上树容易下树难,抬头瞅瞅这葱绿挺拔的古松,这万年老树长这麽大也挺不容易的,树杈似乎挺牢固的……干脆坐上去沾染些灵气……嗯,继续爬……
  
  阁楼倚靠著峭崖,崖边一只孤松耸立。
  赝狄拖著一把刀从林里深处走来,站定。习练刀法……
  一盏茶功夫,他停下,仰头望了一眼那古松,
  身形停顿了一下,迟疑了片刻,弯腰把刀放下执起搁在地上的一把剑又练了起来,一招一式行云流水般,漂亮极了。
  微风扫过,树哗哗作响,上面还传来下一阵淅沥淅沥的声响,瓜子壳漫天撒了一地。
  终於,他忍不住了。
  “少宫主,还要在上面呆多久?”
  我耷拉著脚,坐在树杈上,晃悠著……
  “不知道。”
  明显可以看到赝狄脸色一沈。
  我讪笑著……本来就不知道……不是不想下来,是不知道怎麽下来,既然下来不了,那麽还要呆多久那当然是不知道了。
  歪著头,看著他。
  叫他帮忙?
  寒
  他板著脸,刚还好好的现在跟那黑刹神似的,……难道刚刚瓜子壳有掉到他身上?
  低下头,随意的拍拍袍子上的散壳……这不能怪我,哪个坚果没有一个半个壳的……
  继续晃荡著脚丫,算了,情愿呆在树上。
  等弥儿回来了……让他用白绫缎把我卷下来……
  他在树下怔了一会儿,转著身子不吭声,继续耍起了剑……只是那杀伤力似乎也没刚才的剑势强了……因为树根本就没……晃荡了。
  仰身,散步伐,回旋。
  我忍不住吐著瓜子壳拍手叫好,这根本就和那醉拳与得一拼,剑法这个流畅,身姿这个迷人。
  他身形一晃,忍住,气定神闲,舞剑。
  我突然想到了什麽,咧嘴偷笑,半晌清嗓子,故弄玄虚地喊道,“赝狄……”
  他仰头望著我,俊冷地脸上浮现一抹笑意,“少宫主是准备要下来了麽。”
  摇头,下来了还不被你活扒皮了啊。
  於是正儿八经地说,“看著你,让我想到了曾经听到的一首打油诗,要听麽?”
  他望著我,不动声色。
  我忍著令肚子抽痛的笑意,诗情并茂地念著,“水至清则无鱼,人执剑(之贱)则无敌,遥国那麽多兵器你不学,偏学剑;上剑不学学下剑;下剑招式那麽多,你学醉剑; 铜剑铁剑你不学,去学银剑!”
  吐一口气,气运丹田,无限感叹地吼一句,“终於,你练成了武林绝学────醉银剑!”
  死死抱著树干,望著他那渐渐发黑的脸,撇著头,还要不怕死地补一句,“最後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剑人。”
  其实得罪他的下场很明显,
  就像此时的我,明知不可行却偏要往老虎屁股後面摸……贱啊……自我唾弃中……
  ……
  一阵天昏地暗,我便被莫名其妙地风给卷了下来,四个字盘旋在脑海,此生完哉!
  直坠下落
  没摔疼……
  寒,其实其实其实其实很没良心的说,我情愿摔个狗啃泥……也不想像现在这样,被他稳稳地接住……
  我别扭地挣扎著……却动弹不得,四肢僵硬……都不知道往哪儿摆。
  温润健硕的胸膛上,强劲地心跳弄得我耳鸣、心慌气短、抽气……
  赝大爷……
  小的不是存心臭您,瞅瞅多高大威武俊冷的人啊。
  他沈著脸,似乎还笼罩在在那首打油诗的阴影里。
  瞥一眼他,扳著手指数著,“您武功强、心地好、对湮儿好……体贴入微。”
  他的嘴角微微上勾。
  我大喜,继续咬牙瞎掰,“赝狄从不摆脸给湮儿看,比狐狸话多,气质比霁雪好,又比诗楠细心,从不恃强凌弱,总之是一等一的好啊。”
  所以……放我下来吧。
  我怕……
  他嘴角上扬得更厉害了,鹰眸在我脸上扫了一遍,不动声色的把我轻轻的放下,闷声地说,“树高,危险。”
  奶奶的,还不是你使一股风把我刮下来的,仗著自己会武功就了不起……
  他斜一眼我,那眼神的意思是……怎麽有意见麽?
  低头,摆弄衣袍
  不敢。
  小声嘀咕著,不就是会武功麽,我卿湮儿要有那麽一天……保管跟那螃蟹一样路要横著走,哼。
  “少宫主,要学?”
  “咦……”
  揉揉耳朵,没听错吧,某人似乎想要教我武功?!
  我抬头怔怔望著他,咧著嘴傻笑著,“要学。”
  他冷俊的脸上浮现一丝温暖,迟疑地伸出手弄顺我的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发,我眯著眼享受著,他笑得更开怀了。
  赝狄原来也会笑,真是百年难得一见。
  “不知少宫主,想学什麽?”
  我眼神飘悠著,最後牢牢盯住他一直挽在身後的剑。
  他瞥一眼
  握在手上被我称作“银(淫)剑(贱)”的剑,扬眉,“学这个?”
  我摇头,坚决地摇。
  他似乎也想到了刚才那首诗,有些不大自然地将剑丢在一旁,擦擦手,抚顺袍子,装似无意地说,“既然少宫主不说,那麽赝狄就先出宫办事了。”
  转身,作势要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要死了
  这麽好的偷师机会怎麽可以轻易放弃,情急之下死死抱住他的腰,使出吃奶的力气抱……
  他身子不留痕迹地颤了一下,僵硬住了。
  咦……这麽身子怎麽这般僵硬还烫手啊,摸摸……发烧了麽,继续开摸……
  “你在干什麽……”
  啊,嘿嘿嘿,不好意思地抓抓头,谄笑著说,“我跟霁雪学了一些医术,赝狄身子不舒服麽,我可以试著……”
  “不用。”
  奶奶的,这麽不相信我,碎碎念ING
  寂静
  寂静一片
  他好整以暇地望著我,只是不说话,我傻傻地回望,三分之一炷香的功夫才想起来他在等我的回答,“我学什麽……嗯……”
  恍神,拍头跺脚,大彻大悟,大吼一声,“葵花点穴手!”
  “葵花点穴手?”
  唔唔……忽闪著亮晶晶的眼睛望著他。
  他偏头思索著,半晌“没有。”
  “那麽葵花宝典有没?”就是那个练之前需自宫的……
  他继续摇头。
  切,我说麽……
  鄙视,这麽高深的功夫,都没听过孤陋寡闻啊,抓头。早知道就穿越到东方不败那个时空就好了。
  嘿嘿嘿,不过话说回来,我比东方大姐还是进步一点的,起码我不用自宫也能忽男忽女游刃有余啊……她唯一比我强的,就是会绣花。
  “少宫主,那个葵花点穴手和葵花宝典是何等武功?为何一直不曾听过。”他鹰眸暗涌,似乎很有兴致。
  呃……怎麽说……
  第一步,要练此功必先自宫麽。
  不好说啊……
  “呃,葵花点穴手,就是普通的点穴。”葵花宝典自动忽略不计。
  “点穴?”
  “嗯!就是要摸来摸去点穴道的那个。”一激动,抓著他的袖子解释。
  他诡异的瞥我一眼,俊冷的脸上浮现一丝红晕。
  “好。”
  於是花了大半天的时间,终於让我初学有成了。
  只是……
  寒,自动忽略赝狄蜜色的肌肤上被我点上的红指印,这个斑驳……这个凄惨……
  其实,不是故意的。
  学点穴谁不先经历这一遭,只是别人是对著人体穴位图,我是对著活人样本来启蒙的。
  咬著唇,那个“膻中穴”在哪去麽……伸出两指比划……犹豫ING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披上衣袍,手还一抖一抖地,嘴角有些抽搐,冷峻地脸上却不动声色地说“少宫主,属下真的有事,该走了。”
  来去一阵风。
  从来不知道赝狄的轻功已经练就得这般炉火纯青了。
  
  云这麽白,山这麽青。
  不远处一片绿叶子黄草紫花随风晃悠著,药圃地里隐约可见一抹身影,白袍翩跹。
  使劲地嗅,淡淡的草药味里夹杂著依稀可寻的梨花香,不用说了……前面的站著的一定是霁雪。
  他背对著我站著,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吹著他的衣襟飘动,真是态拟若仙。
  踮著脚,慢慢走近他……
  伸出二指。
  他似乎没察觉,只是专注地盯著某处,发出轻微的“咦”的一声,背对著我弯著身子作势要往下蹲。
  机会来了,我抱著闭死的决心,偏著头凭著学武之人的直觉,伸出指稳稳地点了他背上的穴。
  没动静……
  缓缓移回头,凑著身子细细打量……
  咦!
  那清雅的身子还果真保持著那个姿势,微弯著身子,纹丝不动……风吹过,只有白袍下摆轻轻掀动……
  天哪!我学会了!!
  一时间,这个得意啊……内心这个澎湃这个激动……我就说麽,这麽一个天资聪颖的姑娘咋把赝狄捣鼓了大半天都没学会,一定是那家夥肌肉太厚实了。瞅瞅,人家神仙哥哥被我一点就中了!
  回神,我摸著下巴,望著眼前这个平日里风姿傲骨的人笑得这个欢畅……
  霁雪啊霁雪今日总算落在我手上了,一时忘形便丝毫不顾形象地扭著腰肢哼著歌,大大咧咧一步三扭地到了他眼前:
  “葵花点穴手哎哟哎哟哎哟
  有了钱有了田也不会翻脸
  葵花点穴手哎哟哎哟哎哟”
  光是唱著还嫌不够还伸出手特耍流氓地在他脸上摸了一把。
  “一二三四换个姿势再来一次
  点点点被你点中了穴
  所有的改变就在你下手的那一瞬间
  开始痛一点慢慢会发现
  这感觉甜。”
  明显感觉到他身形一僵硬,那保持抬头姿势望著我的眼神说不出的意味,很是让人琢磨啊……
  不理会,死就死吧。
  反正你丫被我点了穴,要报仇得话有能耐现在就把我点了,要摸要杀要脱要剐随你高兴。
  果然……
  他身子似乎在动,我见鬼似地看著他。
  白皙莹润的指尖触著一株红草药,稍微一回旋用力,便拈起,挽著进了袖子。
  他就这麽在我面前,身形不斜不慌、明目张胆地抚顺袍子蹲在地上。
  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你你你不是被我点了麽。
  他偏头,勾著嘴很安静的笑著,“湮儿,我在摘毒草,小心。”
  晕,原来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他弯腰这麽久不下手估计是在思索著怎麽避毒瘴……抓头……我还以为是中了我的葵花点穴手呢,丢脸到家了。
  “你刚刚在干……”
  “没,没没没干啥……嘿嘿和你打声招呼而已。”
  “那‘葵花点穴手’什麽的曲子……”他起身清微淡远地望著我笑,“很好听。”
  妈妈呀,让我死了算了,泪在心里兀自地流淌,那是我的耻辱之歌。
  远处一个侍人低著头站在一旁,斜我一眼,欲言又止似乎找我有事。
  “霁雪,那边有事……等会儿过来瞧你。”来得正是时候,快些走吧,离开著伤心之地。
  “嗯。”
  回身想走,手却被抓住,紧紧握牢了。他神情有些落寞,他抬起袖子伸出手……我有些不知所以然,傻傻地站著。
  他温热的手在我脸上摸了一下,才舒心地叹一口气,清泉般的眸子里满是温柔,“好了,去吧。”
  啥……
  身形一踉跄,这这这……这个人还真是当真吃不得一点亏,该摸还得摸回来……
  
  “说吧,杵在这儿等我有什麽事。”
  “回少宫主。是弘氰主子……”这话还没说完,一抹花里胡哨地红便漫天铺地把我卷了过去,香气袭人,死命地挣脱,却被他搂得更紧。
  唉呦……又咬我……这狐狸是属狗的麽……
  “湮儿,弥儿说一起身就没见你了,你却和霁雪在一起……嗯”他凤眸危险地眯著,扫一眼远处那抹隐没在药圃里的白身影,“你们一晚上都在一起麽。”
  说得哪儿的话啊……
  这这这,抓奸得逮双,起码像咱俩这麽抱在一起才叫有什麽,呸!乱说些啥啊,要是给後知道我和她男宠又搂搂抱抱的,我该多臊啊……
  “嘿嘿……这不一大早在练习点穴这门艺术麽,都没啥……”讪笑地推开他,“只是在单纯的学基本功,只是愚钝一直都学不会而已。”
  “真的?”
  “唔唔……”
  “那好……”他转身,抓著我的手就引著我走,“来,回房我教你。”
  当真?
  一学就会?!
  太好了……咦……不对啊……为什麽要回房……学……
  
  门被他轻轻关上。
  他拉著我来到榻上坐下,温润的手握著我的……我左瞟瞟右瞄瞄……一盏香轻轻燃著,青烟弥漫……弘氰的衣襟口敞得好开……
  他指尖白皙莹润,正抵著我的胸前,透过衣袍也能明显感觉那只手的温度。
  “来,这是什麽穴。”
  有些怪怪的……又说不出哪儿怪。
  抓头,一本正经的回答,“膻中穴。”
  “那这儿呢……”他的指沿著我的衣袍缓缓下滑……一路横扫而过……
  妈的,我终於知道哪儿怪了。死死抓住衣袍……再摸,再摸渣滓都将不剩了……
  “为什麽不试你的穴。”
  “也好。”他缩回手,笑眯眯的望著我,怪涔人的。
  “来,湮儿……继续说这是什麽穴。”他的手拉著我的手探进了他的衣襟里,温热的肌肤,细腻的触感,衣袍被这麽一弄敞得更开了,晶莹剔透的锁骨近在咫尺……
  头晕晕的,啥也看不清,隔著层衣服我哪知道是什麽穴啊。
  他风情万种,眉目荡漾著情意,明了的一笑,手滑进自己袍里稍微一用力,殷红的衣袍徒然落地,松松垮垮地垂在腰部,胸前大片温润光泽的肌肤地裸露在外面,这个细腻……修长白皙的腿隐约显现在衣袍下摆处……全身就只剩一束衣带维系著这散乱松垮的落殷花袍……
  鼻腔突然热热的,低头慌忙捂住,斜一眼瞟向他。
  他执起络流苏绣凤腰带,暧昧地笑著,也轻轻一拉,“湮儿……今日里干脆学个彻底。”
  “砰”的一声,一脸臊热地冲出房,心慌气短地喘著气。
  摸摸脸,红得跟那蒸熟的虾子似地,这个死狐狸……就知道没那麽好心教我……什麽学点穴啊,明明就是想脱了我的再脱自己的……
  
  “湮儿,怎麽了跑得满身大汗的。”
  诗楠执著扇子望著我笑得雅致闲静,身後那个侍人轻笑著捧著一个巾帛递了上来,他摇头挥手叫他退下,从自己的袖袍子递出干净的白帕子,含著笑意温柔的帮我擦拭著,“又被弘氰唬弄了?”
  低头不语……反正这都不是什麽新鲜的事了。
  “要不先回我屋里,那边又送了一些香茗来了,泡一盅给你尝尝。”
  感动……还是诗楠体贴入微啊。
  唔,烫得热乎乎的白玉杯,一抹墨绿的茶叶漂在上面,沈沦……上浮……
  好香啊……
  “湮儿若是喜欢,这还有一小钵可以全部带走。”他看我欢喜似乎说话也轻快愉悦了不少。
  “主子,这可是太上皇特意可您留得最後一钵了。”侍人在旁忍不住插话。
  啊……这麽宝贵的东西……
  “其实也不打紧,我吃了二十几年也没吃出什麽味,湮儿要喜欢尽管拿去。”他转身,唤侍人拿木盒去装。
  千万别……这东西看著就是被藏得很深,平日里不舍得拿出来吃的,怎麽可以给我糟蹋……罪孽……我整一牛饮,臊得慌。
  “诗楠,你这儿有穴道的书麽……”瞥一眼,被那侍人小心捧在怀里十分不舍的木盒,轻笑著说,“至於这香茗……湮儿泡不好,想喝就来你这儿讨,不好麽。”
  “湮儿会经常来麽。”他执著扇子轻叩著桌沿,如玉般温泽的脸上有著依稀可寻的期盼。
  “当然。”
  “好。”他莞尔笑了,眼中有种荡涤烟圬的明澈和动人心弦的温情,“可是我这儿没有穴道书,怎麽办。湮儿是要研究穴位麽……”
  嗯,拿穴位书看不是研究穴位难道是研究人体麽……
  “湮儿……”他沈吟片刻,抬头望我,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突然,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
  他缓缓开口,“湮儿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拿我……试试……也……无妨。”
  晕
  果然是这句。
  
  颓废的溜出来。
  其实我很没种……和弘氰试有种被揩油的感觉,但这人倘若是换成诗楠就有种揩他油的错觉……下不了手啊……
  咦,前面那个人不是後麽。
  风吹起,她的衣袍飒飒作响……感觉有些不大一样……平日里她总穿著裙裳,今日身上却只匆促披了一件单薄的白袍,发间斜斜插著一支木簪,这感觉……让人一阵恍惚,真正让人错认为是一个清秀雅致的男子。
  咦,怎麽一个人在这边晃悠啊。
  风越来越大,她就这麽怔站著,久久凝视著远处,这麽深情。
  衣带翩跹,白袍下摆扬起……她单薄的身子就这麽伫立在风中,指尖紧紧攥住衣袍前襟,身子微颤却仍旧固执地呆在这儿,那麽无助……就像迎风而立的一抹墨竹,坚韧却又柔弱,让疼到骨子里的坚持……
  等等……前面,不是我的阁楼麽,她为何这麽站著却不进去。
  呃,难道是知道我偷溜爬树学点穴吃她男宠豆腐又被她男宠吃豆腐?
  汗……
  我做贼心虚的侧身藏在葱郁的树下,风吹著,树叶沙沙作响……树影斑驳晃悠得我眼睛发晕……
  突然,一阵风卷著什麽袭了过来。
  後身子一跃,脚轻盈地凌空点了一下,一个飞旋,白袍散乱青丝柔顺地披了一身,她身姿优雅的接住风中的一件状似一块破布的东西,站定,迟疑的看著,最终倾笑著,痴痴的把它收在了怀里。
  咦……探出脑袋张望,那东西怎麽这麽眼熟啊……
  啊啊啊啊啊,这不是上次画了一个王八,再瞎绣了一个“操”字的烂布条麽……不是让弥儿丢了麽……怎麽,怎麽被吹出来了,臊!还被她当宝一样收起来了……怎麽办,抓狂中。
  抓头……後的武功这麽强,按道理她的女儿我天资也不会坏到哪儿去啊,葵花点穴手……嗯……或许点女不点男也说不定。
  伸出二指,呼一口气,拍掉身上沾著的树叶子,迟疑了片刻便得走向後。
  她一见我,眉目间的轻愁融化散开,转瞬消逝不见,张嘴似乎想说什麽……就目睹我对她进行的残忍“点穴”。
  使出吃奶的劲,点……点……点!
  怎麽样,感觉怎麽样。
  我只差没摇尾巴望著她了。
  她似乎明白了什麽,眼睛里温柔得快要溢出水了,启唇轻轻说著,“我动不了……湮儿一日之内就学会了点穴,真聪明。”
  真的假的……
  她身子僵硬的立著,确实看上去动弹不了。
  “後,其实……我点的是你的哑穴。”不过,管他是什麽穴,点中了就行。
  她一怔,身子立马舒缓了下来,拉起我的手说,“湮儿下次点之前,说个穴位名……我保管不再弄错了。”
  晕
  原来还可以这样……
  我,卿湮儿
  在此立誓,以後再也不碰这劳什子葵花点穴手了!!!